《枯木逢春》 第1章 再相逢 第一章再相逢 “轰呜——”品创大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熄火的轰鸣声。 穆清趴在桌子上，略长的发尾落在桌面上，白皙的手握着铅笔杆，在碳素纸上勾画出一个个灵巧的图案。 此时的海城正值十二月，因为靠近海，气候十分宜人，冬暖夏凉，前不久才下了2026年的第一场雪。 上午十点，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窗，把穆清乌黑的头发和睫毛照得发棕，脸上的小绒毛也清晰可见，整个人显得十分柔软。 穆清一双桃花眼专心盯着笔尖，羽睫像小扇子一样偶尔翕动一下，花瓣唇微微抿着，细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项链，银色的细链上挂着一个紫色水晶蝴蝶挂坠，因穆清趴着的动作而落在锁骨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新CEO来了！车已经到咱公司楼下了！”Celia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一下子听到楼下的声音，兴奋地喊。 “怎么样怎么样！看到顾总长什么样了吗？和照片上一样帅吗？”窗边顿时涌来一群小姑娘。 “还没呢。” “顾总怎么还没下车呀？” “下来了下来了！”Celia朝楼下的一点指去。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戴着墨镜、全套西装的年轻男人长腿一迈，从阿斯顿·马丁Valhalla的后座上跨了下来。 顾时舒身材健硕，宽肩窄腰，一米八八的个子，身穿一套意大利手工裁剪的西装，笔挺的西装裤勾勒出一双长腿的轮廓。 顾时舒把墨镜一摘，露出一张帅气的脸庞，剑眉星目，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笑起来时露出一颗小虎牙，整个人干净又清爽，穿着西装都抑不住蓬勃的生命力。 他举起手热情洋溢地对周围的人打了招呼，腕上戴的是一款经典的百达翡丽鹦鹉螺，海蓝的表盘搭配白金表带，食指上还有一枚齿轮装的宝诗龙戒指，一圈碎钻叠在金色锯状边缘上，帅气非常。 “好帅啊，这腿也太长了，身材比例好逆天。” “简直太帅了，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隔这么远你们也能看出帅？”旁边有男同事酸了一句。 “你懂什么，姐姐我自有一双发现帅哥的慧眼，”Celia回道，然后拿目光从头到脚粗略扫过那个男同事，一边摇头一边竖起食指左右摆动，“很明显，你不是帅哥，还小心眼。” 楚柒和身边的女同事都低下头小声笑起来。 男人脸上挂不住面子，低下头，假装在忙自己的事，不再搭话。 穆清坐在Celia对面，也是临近窗户的座位，身边一下子多了很多人，原本安静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穆清感到胸口有些发闷，他抬起头，直起了身子，深吸两口气。 忽然，穆清的肩膀传来一阵痛感。 “啊！不好意思穆清，不小心挤到你了。”楚柒就站在穆清旁边，在穆清起身时胳膊肘撞到了穆清的肩头。 “没事儿的。”穆清说着，顺势站起了身，把旋转椅推进了桌子下面，为周围的人空出了一小片地方。 “你站到我这里来吧。”穆清侧身让楚柒站到他的位置上。 “诶？” 还没等楚柒反应过来，穆清已经闪身离开了这一小片人群，黑色的半长发、黑色衣摆和束在腰间的两条黑色的衣带飘起来，像燕子的尾巴。 楚柒的道谢在他身后响起，“谢谢你！” 在楚柒的印象里，穆清长了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蓄了半长发，人极瘦，面色总是有些苍白，眼下也常有一层淡淡的乌青，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而且除了他同组的成员和艺术总监林迟婧，穆清基本不太与人交流，脸上更是鲜少出现笑容，给人一种清冷淡漠的感觉。 搞艺术的从来不缺长得漂亮的人，但是穆清给楚柒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的忧郁气质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她却在他身上闻不到一丝挫败的气息，反而有一种坚韧的感觉。 他好像永远不会被打倒，像夹缝中生长的野玫瑰，美丽不屈。 刚刚人聚集得有些多，穆清有些胸闷，喘不过气，就想着到没有人的消防通道里缓一会儿，没想到正好碰上了上楼的顾时舒、总经理赵方和艺术总监林迟婧一行人。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穆清身体一僵，刚顺好的气儿差点儿又没上来，他没想到领导们没有坐电梯，反而走楼梯上来了，走的还是消防通道。 顾时舒在楼下等待的时候，电梯停在顶楼，他便提议低楼层就先走楼梯，消防通道就在电梯旁边，于是几人没有走平时常用的楼梯，从消防通道径直上了楼。 消防通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尴尬的气息萦绕着穆清，他站在散发着微弱绿光的“紧急出口”牌子下，面色苍白，胸腔传来的闷痛感让他忍不住咬紧了嘴唇，薄粉色的唇瓣上似有血色。 总经理赵方尴尬地看了一眼林迟婧，意思是她手下的人，她来解释。 林迟婧是知道一点穆清的身体状况的，但是顾时舒不知道啊！万恶的资本家看到员工上班时间没待在自己的工位上，反而跑到了消防通道里，怎么都不好解释啊！ 虽然顾时舒人看上去不错，但是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么大一家公司的CEO，怎么想都不会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吧！ 顾时舒在看到穆清那一刻，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林迟婧心里暗叫不好。 但是林迟婧是谁？品创最有能力的艺术（前销售）总监！她立马转换了表情，先笑着对穆清说：“穆清，你怎么还跑到消防通道迎接顾总了？” 然后又面带歉意地转向顾时舒，“顾总，您看，我们品创最大的特点就是热情！无论是对待客户，还是对待咱们公司的领导和同事！” 顾时舒轻叹一口气，向着穆清的方向走了几步，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到半米时停了下来。 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刻，穆清先错开了视线。 顾时舒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太瘦了。 与三年前相比，穆清好像瘦得只剩骨架了，顾时舒甚至感觉他一只胳膊就能围住穆清的腰。 穆清的头微微低着，眼睫也低低垂着，顾时舒能清晰地看到他右眼皮上的那颗小痣。眼下有一层抹不去的乌青，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原本圆润可爱的下巴尖儿现在都没有多少肉了，下颚线清晰可见。 黑色的长款衬衫把穆清整个人都罩住了，本来是修身的版式，穿在穆清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 顾时舒心想：这段时间要好好精进一下厨艺了。 顾时舒不动声色地走到穆清身边，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温柔地说：“别害怕，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要吃糖吗？” 说着他从西服上衣口袋里拿出一颗卡通包装的糖果，“刚刚林总监带我看过，二楼有个休息室，你想去休息会儿吗？” 太近了，这个新来的上司离他太近了，近得穆清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苦橙味古龙水的味道。 很神奇的是，顾时舒离他这么近，穆清却没有感受到以前与人接触的那种强烈的不适感，也许是香水的问题，穆清心想，等回家要查查这是什么品牌的香水，有被种草到。 林迟婧见顾时舒态度如此温和，松了一口气，也劝道：“穆清，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着了，去楼下休息会儿吧。” 穆清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我可以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吗？” 见穆清执意如此，顾时舒也不再勉强，但走前还是轻轻牵起穆清的手，把那颗糖放在了他的掌心，然后又把他的手合拢，穆清握着糖的手被顾时舒整个包裹住，停留了几秒，穆清有些疑惑地抬头。 两人眼神相触的一刹那，顾时舒松开了手，说，“抱歉。” 顾时舒心脏剧烈跳动着，掌心还残留着穆清手的余温，冰凉的触感，刚刚顾时舒下意识就想帮他捂热。 后知后觉自己冒昧举动的顾时舒心如擂鼓，面上却丝毫不显，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结果走太快没看到脚下消防门的门槛，被绊得一个踉跄。 林迟婧和赵方在后面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内伤都要憋出来了。 一道很轻的笑声在这时响起。 顾时舒快速转头，林迟婧和赵方瞬间低下头，宛如两只鹌鹑。 再向后看，穆清的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下落，但那一瞬间的笑颜还是被眼尖的顾时舒捕捉到，宛如早春千万朵桃花齐齐绽放在顾时舒眼前。 顾时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着对穆清说，“对嘛，笑起来多好看，以后也要多笑。”穆清不知道，哪怕这一点点笑意就已足够美得人惊心动魄了。 几人走远，穆清还站在原地，鼻尖轻轻一嗅，仿佛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着的橙子的香气，他犹豫一会儿，蹲下来，把糖纸剥开，把淡黄色的糖果放进了嘴里。 柠檬味儿的，入口是酸，酸得穆清向来波澜不惊的脸都皱成了一团，那一下过后，剩下的便都是甜味了，有一些熟悉，和顾时舒身上的味道一样，穆清感觉自己曾经闻过或是尝过这两个味道。 但是他记不太清了，曾经长期服用抗抑药物让穆清的记忆力变得很差。 有一瞬间，穆清脑中晃过一个背着书包的年轻男人的背影，但是那一幕很快又闪了过去。 快得穆清以为那一幕根本没有出现过，而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再相逢 第2章 恰童年 第二章恰童年 之后，赵方引导顾时舒去了办公区域，顾时舒在那里同样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所有人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先是齐声道，“顾总好！”接着鼓掌欢呼顾时舒的到来。 顾时舒笑得很开心，同样热情地回应着大家。 最后，顾时舒向大家鞠了一躬，“大家好，大家都是品创的精锐力量，感谢大家这些年来对品创做出的贡献，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顾时舒向大家保证，一定尽我所能带领品创走上一个新高度，到年底分红的时候，让大家都能切实体会到公司的发展！” 一番话下来，全场掌声雷动。 不同于其他领导的画大饼，顾时舒说的话十分恳切，而且众人相信他是真的能够做到的。 在大学的时候，顾时舒就曾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了一个时尚设计公司，名为Adore Q，公司创立的第三年，年营收就突破了三亿欧，一度成为最受年轻人喜爱的时尚品牌。 他不仅管理经验丰富，自身也十分具有创造力，设计过好几款服装，至今依然是Adore Q的经典款，畅销不衰。 在21岁那年，顾时舒登上了一线时尚杂志封面Pl，在一众大佬中，他是唯一的东方面孔，也是最年轻的一个，他也因此成为年龄最小登上Pl的设计者兼管理者。 帅气的脸庞和独特的时尚品味让顾时舒成为时尚界一颗耀眼的新星。 但是毕业后，顾时舒没有像众人期待的那样，选择继续管理Adore Q，而是将公司转交好友江年代理，自己则进入了全球时尚届的龙头公司——品创，沉淀了四年时间，从一个设计部主管做到了品创在法国的设立的全球总部的副总裁。 顾时舒在时尚界也算是一个传奇，因此，在听到顾时舒空降品创中国部CEO时，许多人都怀着好奇和敬意，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时尚界新星。 一见面，大家都被顾时舒身上神奇的气质所感染。 他热烈张扬，这份热烈温暖却不灼热，每个和顾时舒相处过的人都会觉得和他相处非常舒服，如沐春风。 顾时舒的人生用天之骄子来形容绝不为过，他从小就展现出了超强的学习能力，学任何事情都十分轻松，做什么都能快速地上手。 他爱好广泛，却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这么多年来，从小时候的魔方、奥数、街舞、马术，到长大后的赛车、滑雪、跳伞、攀岩等极限运动，顾时舒都只能从中获得短暂的快乐。 他六岁之前在中国生活，六岁之后由于父亲调任法国工作，全家便在法国定居下来。异国他乡，顾时舒展现出了极高的语言天赋，他精通中英法三国语言，西意日也略懂一点儿。 顾时舒大学就读于法国最好的商学院，他用三年时间修完了本科课程，期间他偶尔会去旁边法国最著名的艺术学府圣修曼旁听艺术设计相关课程。 在顾时舒大三的那一年，他很幸运地在圣修曼的校园里见到了穆清。 彼时正值九月，梧桐染金，金黄的枫叶刚有一点儿红意，穆清上身穿着素净的白色衬衫，下身是一条简单的水洗牛仔裤，手上抱着一本书和一块画板，走在铺满枫叶的路上。 不幸的是，他身边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牵着他的手，肩上背了两个帆布包。 男人温柔地在穆清耳边说着什么，穆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两下头。 顾时舒没有听清男人的话，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如坠冰窟的感觉。 虽然那天顾时舒转身就离开了圣修曼，却在之后的日子里来得更频繁了。 频繁得顾时舒的好兄弟江年都察觉出不对劲来。 一天，在顾时舒装好书包，又要去圣修曼旁听时，江年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转校了？” “什么？” “你最近去圣修曼去得太频繁了吧，哪有这么旁听的，咱们专业这学期的课你听了几节啊？”江年吐槽道，“你不会有情况了吧？说，你这是看上哪个小学妹了？” “学弟。”顾时舒纠正道。 “不是，我就随口一问，你还真有啊！”江年真是没想到，顾时舒平时看着清心寡欲的，这么多年，就算桃花不断，也全被他自己斩了个干干净净，这回是怎么了？ 江年好奇是谁让顾时舒这么牵肠挂肚。 顾时舒说：“帮我保密。” “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呢，我有什么可保密的。”江年说。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 “你竹马不就我和陆鸣吗？还有谁啊？陆鸣也不在圣修曼啊。”江年不解。 顾时舒又看了江年一眼，江年反应过来，“我靠，你小子藏够深啊，这都多少年了还没忘呢。再说，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小时候你喜欢的那个人？” “他眼皮上那颗痣，还有名字都是一样的。”顾时舒答道。 “行，他知道吗？还有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追啊？” “他不知道，不能追。”顾时舒说。 “不追？那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还要等多久啊？都多大了还玩暗恋那套呢。”江年戏谑道。 “他有男朋友了。” 江年刚喝下一口水，听到这句话直接喷了出来，“哥们儿你闷声办大事儿啊。” “所以是暗恋，我没有打扰他，你们也别去瞎打听他。”顾时舒说。 “不打扰，那你惦记就行了？放心吧，哥们绝对不会告诉他男朋友的，虽然我还挺想看你被揍的。”江年笑着说。 “今晚就去拳场。”顾时舒平静地说。 “我不去，想打你找陆鸣当你人肉沙袋去。” 毕业后，顾时舒进入品创设立在法国的全球总部工作。 直到前段时间国内的品创设计爆出了图纸失窃系总经理周自淑监守自盗、被揭穿后狗急跳墙又将图纸卖给了品创的死对头玫璃的丑闻。 而周自淑是前CEO方敏行一手提拔上来的。 事情败露后，方敏行称自己年岁已高，不再适合继续管理工作，一并引咎辞职了。 顾时舒苦等的时机终于到了，在国内丑闻爆出的第一时间，他就呈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调任申请。 董事长玛丽亚十分不解，她看着顾时舒交上来的调任申请，不悦地对他说：“Rimbaud，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个好选择，你知道有多少人奋斗一辈子就是为了站在你现在的位置吗？你真的太任性了，从小到大都是，我真想告诉你妈妈让她好好管管你这毛病。” 顾时舒发自内心地笑了，他知道玛丽亚这是同意了，“C’est le meilleur choix pour moi.而且，谁也管不了我，我现在要去找能管我的人了。”他甩下这句话，就搭上了回国的飞机。 玛丽亚兴奋地拨通了顾母的电话，“亲爱的，你儿子要去中国追求真爱了，他开窍可真晚。” 林涫哭笑不得，这小子可比谁开窍都早，只不过顾时舒这回要找的人，是那个孩子吗？ 在外人的眼里，顾时舒像初升的太阳，热烈张扬，肆意自由，但是林涫作为顾时舒的母亲，知道顾时舒这么多年里心里就只装着一个人。 说他长情吧，他喜欢的东西都不长久，说他薄情吧，一个只在小时候见过几面的小孩儿他能记了整整二十年，又在二十年后见到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林涫还记得顾时舒当时大半夜打电话，兴奋地对她说：“妈妈，我好像找到他了。” 那时，林涫才知道，顾时舒的思念竟然持续了整整二十年，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个孩子。 “我看到他右眼上的痣了，他还跟小时候一样漂亮。”顾时舒说着笑了起来，林涫也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高兴。 但是下一秒，顾时舒就说，“可是他谈恋爱了，他们看起来还很幸福。”说到最后，顾时舒声音都颤抖了，林涫从来没见过顾时舒因为谁或是什么哭过。 “我不会去打扰他的，如果他现在很快乐的话。”顾时舒委屈地说，“不过我会等他分手的。” “算了，”顾时舒又说，“如果他幸福的话，不爱我也可以。” “他可能早就不记得我了。穆清大骗子，他说好长大以后要嫁给我的，他说话不算数。” 林涫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难得见到顾时舒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当时明明是顾时舒喜欢人家，红着小脸儿去跟人家说：“小清，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呀？”得到肯定答案后又问人家长大以后嫁给他好不好。 小穆清也是个不会拒绝人的，就沉默着，最后小声说了句：“我不是女孩子，不可以嫁给你的。” “可是约翰叔叔和乔伊叔叔都在一起了！还有梅兰姐姐和爱丽斯姐姐也在一起了！而且你都说喜欢我了，你不可以拒绝我的。”小时舒控诉道。 林涫揪了下顾时舒的脸颊肉，说：“你还霸道上了，你的礼貌去哪里啦？你说的约翰叔叔和乔伊叔叔他们可以结婚，是因为这里是France，他们是Fran?ais啊宝贝！况且喜欢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哦。” “可是我喜欢小清，不管他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都会喜欢他的。”小时舒一脸认真地说。 穆清的妈妈胡蝶在旁边笑得开心，一边看两个孩子玩闹，一边往嘴里狂炫林涫刚烤好的黄油小饼干，腮帮子鼓鼓的，“涫涫姐，小舒说得对，爱情才不分性别、年龄、国界呢。” 她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右手握成拳，对小时舒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小时舒，姐姐看好你！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哦！” “穆清我喜欢你。” 学校名是编的[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恰童年 第3章 拳击馆 穆清，我喜欢你。 这句话顾时舒在心中已经说了几万遍，到了死后可以刻上墓志铭的程度，他却再也没有了小时候那份把它说出口的勇气。 有时候顾时舒甚至会想，如果穆清一辈子都不喜欢他，那他就真的把喜欢穆清这件事刻在墓碑上，以后天国相遇他就可以说，看，就连死亡也无法阻挡我对你的爱。 品创作为海城时尚界的龙头企业，覆盖了珠宝、服装、广告各个领域，有一条完整的生产链，从设计到生产，品创层层把关，产品质量一直是业内顶尖水平。 参观完各部门，赵方带顾时舒乘电梯来到了十二楼，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和会议室集中在十一、十二两层。 CEO的专属办公室很大，入目是高大明亮的落地窗，设施也一应俱全，大号的金丝楠木桌，舒适的老板椅后面是一墙摆满了各种书的书架，饮水机、咖啡机、小茶几，衣柜等设备一应俱全，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小套间，放着张看起来质量很好的单人床。 看来前任CEO一点儿也没亏待自己啊。顾时舒后背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心想。 第一天是适应期，员工适应新老板，老板适应新员工。 下午顾时舒给公司高层开了场大会，听完各部门的进展，顾时舒明确了接下来三个月公司的工作计划和发展方向。 其中重中之重就是来年三月在海城举办的珠宝新品展，届时不仅很多对珠宝感兴趣的人会来参加，就连世界各地的珠宝大师也会前来观展。 这个新品展是品创每年的重点项目，一年一小办，三年一大办，明年正好到第三年大办的时候。这也是周自淑此次泄露图纸会引来高层震怒的原因，那些图纸都是来年要参展作品的图纸，宝贵程度不用多说。 周自淑这一泄露，导致品创原来设计的图纸全部作废，原本六个月的准备时间锐减至三个月，时间缩短了整整一半。 新品展要的就是一个“新”字，要的就是神秘感和新鲜感，哪怕只有很小一部分人看过之前设计图纸，品创高层还是狠心下令重新设计，把之前准备好的部分全部替换掉。 时间紧，任务急，顾时舒却并不慌乱，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各部门工作后，沉稳地对众人说，“此次新品展与往年不一样，我们没有那么长的准备时间了，所以要改变一下策略，重点在精不在多，哪怕只出几个爆品，只要这个爆款够“爆”，我们就不算输。” “所以拜托林总监找个时间，我给咱们设计部单独开个会，设计是咱们的起点，定好这个锚点，接下来其他部门的工作也好进行。”顾时舒说。 “好的顾总。”林迟婧应道。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到了六点下班的时候，顾时舒留在办公室熟悉了下国内公司的运作程序，又翻看了员工手册，找到了穆清的那一页。 右侧贴着一张蓝底证件照，少年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头发刚好落在肩头，脖子上还挂着那条紫色的蝴蝶项链。 姓名：穆清 年龄：24岁 工作岗位：高级珠宝设计师 2024年6月自圣修曼毕业，2025年7月进入品创工作。 毕业后的那一年他没有工作，他去哪儿、做了什么？ 顾时舒合上厚厚的员工入职手册，关上灯，离开了办公室。 顾时舒晚上让司机准时下班，自己驱车回家。 房子的地段很好，离公司很近。位于璟尚御風小区，这是海城最高档的小区，住在这个小区的人，非富即贵，楼盘只有别墅和大平层两种选项，小区周边汇集着金牌教育园区和金融街，价格高到令人咂舌。 但最后让顾时舒买下这层房的原因只有一个，穆清就住在他家楼下。 回家的路很近，十分钟就到了，顾时舒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后，就出门想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他那车开着有些不太方便。 找饭店的路上，顾时舒看到前面有一个瘦瘦高高的背影，不是穆清是谁？ 顾时舒当即决定不吃饭了，跟在穆清身后进了一家拳击馆。 穆清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来了拳击馆，若是按往常，他这会儿应该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吃着薯片刷着手机，到十二点再烧水吃药，等半个多小时，药劲儿差不多上来了，穆清也就能入睡了。 今天可能是因为白天的事儿，穆清总是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就想到了楼下的拳击馆，回家翻到了半年前办的卡，想简单发泄下。 穆清上次一时兴起办了张卡，打了三天劲头过去后，就没再来过。 到了前台才知道，他上次办的卡已经过期了。 “您好，请问两个人办有优惠吗？”顾时舒的声音在穆清耳边响起。 穆清向左转头，就看见了穿着白天那套西装的顾时舒。 这是穆清今天第二次被吓到了，有什么比领导下班后出现在你身边更惊悚的事情呢？ 顾时舒看着穆清瞪圆的眼睛，笑着伸出手，“顾时舒。好巧啊。我最近刚搬来，还不太熟悉这里，刚刚看到前面有个人像你，就想着上来打个招呼，如果冒犯到你先说声抱歉。” “没有。”穆清故作淡定，回握了顾时舒伸出来的手，“顾总好，我叫穆清。” “下班时间就别叫顾总了吧？”顾时舒笑着说，“就叫我时舒？” 穆清张了下嘴巴，还是没叫出口。 顾时舒说，“那叫我哥吧！我应该比你大。”说完把耳朵竖起来期待穆清的反应。 “要是实在叫不出口就算了。”顾时舒补充道。 “哥。”一个字好说出口多了，穆清现在感觉很奇怪，想快点结束这个环节然后狠狠打上两拳。 “诶！”顾时舒心花怒放，大手一挥，想从钱包里拿出卡让前台刷，刷爆！ 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并没带钱包，身上除了一把车钥匙、一条手帕和两颗白天给穆清的同款糖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手机都落在车上了！ 好在前台小姐的话及时打断了顾时舒的尴尬，“先生，请问您想办哪个类型的卡呢？我们有月卡、季卡和年卡，有效期内不限次数哦，推荐办理年卡，不仅价格实惠，还送五节教练课，由冠军教练亲自指导哦。” “两个人的话可以选择办理双人团课或者单人课程，团课优惠力度更大一点，可以打七折，单人课八八折。” “单人，年卡，两张。”穆清打开手机付款码，让前台小姐扫了一下。 前台小姐递过来两张卡，“请您收好您的至尊VIP会员卡，馆内有多项权益等待您去探索哦～” 穆清说了声谢谢，接过卡，把其中一张递给顾时舒。 “谢谢，钱我微信转你吧，你加一下我可以吗？”顾时舒问。 穆清点了点头，“电话号码。” 顾时舒连忙念了一串数字。 “好的，加了。”穆清把手机收了起来，朝更衣室走去。 “不去练拳吗？”顾时舒问。 穆清停下了脚步，指了指顾时舒的衣服，“你确定要穿着西装练吗？” 顾时舒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说穿西装也能练，但是不能辜负穆清的一片好心啊！他好关心我！ “那还是换一套吧，谢谢你。”顾时舒心情愉悦地说。 “没事儿。”穆清说，“你拿手上的卡可以去那边柜子里刷一套训练服出来，都是干净的，穿完放在脏衣娄里，下次可以自己带一套衣服过来。” “好。”顾时舒听话地去取了套衣服出来，很简单的黑色速干T恤和短裤，印着拳击馆的logo。 顾时舒脱衣服的时候，看见穆清背过身去，把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摘了下来，用手拢了两下，随意地把头发扎了起来，落下几缕碎发散在肩头。 扎好头发，穆清把米白的大衣脱下，挂在衣柜里，里面是一套已经换好的白色训练服，短袖长裤，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 准备好了穆清才转过头，顾时舒正把衣服往身上套，穆清一眼就看到了顾时舒腹部练得紧实的六块腹肌，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决定今晚多练两组。 眼看着顾时舒就要解皮带，穆清脸上泛红，甩下一句，“我先出去了，出门右转墙上有拳击手套可以借用。”就离开了更衣室。 顾时舒看着小辫子一翘一翘跑出去的穆清，没忍住笑了两声，好可爱。 顾时舒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在沙袋区的最角落找到了穆清，他正对着一个沙袋快速地挥出两拳。 动作很干净利落，就是力量还不够，发力点也不太对，看得出是个萌新。不过单纯用来发泄的话，拳击是个好选择。 顾时舒走到他身边，笑着问，“学多久了？能教教我吗？” 顾时舒穿着拳击馆的衣服，能明显看出他的身材经过充分的锻炼，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是可以拿来当人体绘画素材的程度。 “我就随便打打，你不会吗？你腹肌那么...”穆清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对上顾时舒满面笑意的脸。 穆清转过头不理他了，又谢绝了好几个前来推销课程的肌肉猛男教练。 在第六个光着膀子的教练前来搭讪的时候，穆清直接把手指向了顾时舒，“教他，他想学拳击。” “不，我不是教练，我就想和你加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嘛。”男人说。 穆清没理他，自顾自地痛击了好几下面前的沙袋。 “你这个动作不对，我教你！”男人说着就要摸上穆清的腰，却被一具坚实的身体挡住了。 顾时舒冲他笑了一下，虎牙泛着寒光，“我弟弟喜欢安静，我陪你打会儿吧。”右胳膊压着男人的肩膀就朝擂台走去。 “哎哎哎，我没说和你打！”男人叫起来。 顾时舒脸上是笑着的，却让男人莫名感到害怕。 “是不是男人？刚刚搭讪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怂样儿。”顾时舒冷笑着说。 男人被激怒了，说：“打就打！一会儿输了你就离他远远的，别来插手！” 顾时舒舔了舔上牙膛那颗尖牙，“好啊，我一定把你打得不敢再靠近他一步。” 两人带好护具，上了擂台，周围便围了不少人。 男人上来就朝顾时舒脑袋狠狠打出一记刺拳。 顾时舒好像早就看出了一般，头往反方向轻轻一倒，避开了男人的前手攻击，再从男人手臂上方打出一记后手，正中男人鼻子。 男人疼得闭上了眼，顾时舒紧接着又挥出两拳，一记落在男人的下巴，一拳击在男人侧脸，巨大的惯性将男人掀倒在擂台。 周围人爆发出喝彩声，给顾时舒鼓起了掌。 顾时舒蹲在男人身边，“还打吗？” “不打了不打了！”男人嘴里吐出一口血，喊道。 “以后换家拳馆吧，有意见吗？”顾时舒问。 男人没吭声。 顾时舒贴着他耳边在地上锤了一拳，又问了一遍，“能不能换？” “能换！能换！”男人怕了，连忙答应。 “行，那你起来，跟我去给我弟弟道个歉，然后跟他说永远不会来打扰他。”顾时舒站起了身，看到穆清摘了拳套，在原地站着朝他们这边看。 顾时舒对他笑了笑，下了擂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拳击馆 第4章 吃宵夜 “你打得这么好还用我教？”穆清递给顾时舒一瓶水。 “谢谢，”顾时舒接过水，拧开瓶盖就灌了一大口，“不好意思，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嗯，农夫山泉不止一点儿甜。 顾时舒觉得这水像刚从山涧中流出的泉水，清澈甘甜，回味无穷，甜得顾时舒想说再来一瓶！ “你刚刚看了吗？”顾时舒矜持地擦掉嘴边的一滴水，问穆清。 穆清看到被打的男人向他们走来，笑着说，“本来没想看，谁知道刚开始就结束了。” 顾时舒也笑了起来，说，“真没骗你，我也是业余的，就打着玩玩儿，你想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学，或者你觉得我水平还行的话，我先教你两天？” 男人幽怨的声音在顾时舒背后响起，“你这叫业余？” “是啊，可能是你太菜了吧。”顾时舒还在鞭尸。 男人抹掉嘴角的血，走到穆清身边，说了声对不起。 顾时舒从后面踹了他屁股一脚，“态度。” 男人捂着屁股，羞愤欲死，立马弯腰大声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骚扰你了！” 穆清看向男人的眼神冰冷，“你走吧。” 男人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还打吗？”顾时舒问。 穆清把手套收好，“不打了，我们也走吧。” “好。”顾时舒看到穆清的脸色泛红，头发也有些散了，晶莹的汗珠从脸上滑到脖颈上，又滑入隐秘的衣领。 顾时舒低下头，避开了视线。 两人用毛巾把汗擦干，换好衣服，从拳击馆里走出来。 穆清仰头望了望天空。 天已经全黑了，云层压得低低的，夜空中只有天狼星、参宿四和南河三组成的冬季大三角还在执着地亮着，为归家的人指引方向。 顾时舒手机不在身上，就看了眼手表，指针刚好指向八点一刻。 城市的小道中，冷风流窜着，像狡黠的兔子。 高楼大厦的灯光把整座城市再次点亮，海城犹如一个不夜城，白昼不灭，灯火不熄。 尽管海城的气候已经足够宜人，冬天对于穆清来说还是有些难熬，冷风像利刃一样扎进他的身体里，凉意深入骨髓。 穆清默默地把大衣领子竖了起来，整个人往衣服里面缩了缩。 穆清的下巴和鼻子都隐藏在了衣领中，耳朵也被挡住一半，只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穆清问道。 “啊？”顾时舒一低头就看见穆清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等他回答，“没事儿，我不饿，你都帮我办卡了，再让你请我吃饭，多不好意思呀。”顾时舒说着，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穆清笑了一下，“走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听你的，当了这么多年留子，回来之后吃什么都香，这两天胖了不少。” “那你很自律了，大总裁忙了一天，还有精力打拳，不像我们普通人，下了班只想回家躺着。”穆清调侃道。 穆清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还是一个只认识一天的人，甚至算不上一天。 人与人的关系真的很神奇，今天晚上和顾时舒待在一起，他觉得很舒服。 顾时舒人很年轻，长得又帅，还没有总裁架子，但这些都不是穆清感到轻松的原因，是气味吗？ 顾时舒微微发汗，身上柑橘的香气似乎更重了一点儿。 “香水的链接可以推一下吗？“穆清想到这里，直接问了出来。 “我家里还有新的，等我拿给你。”顾时舒终于能表现一下了，很快地答道。 “那谢谢你了。”穆清笑着回道。 “是我今天要谢谢你，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要麻烦你多关照。”顾时舒的声音很好听，此时又带着些请求的意味在里面，听起来情深意切。 “顾总客气了。”穆清还是没把哥叫出口，他心中似乎还有一道防线，让他下意识和人拉开距离。 顾时舒笑了笑，没有纠正他。 没关系，不叫哥哥以后可以叫点儿别的。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儿，空气中有一阵肉香从周围飘来，夹着孜然、葱花、炭火的香味儿，盖过了那股柑橘香。 运动后的两人都闻到了，两人很快地对视了一眼。 “附近好像有一家烤肉店，我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穆清干脆地问。 “好啊。”顾时舒也爽快地应道。 顾时舒跟着穆清去找他吃过的那家店，两人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稍等，我导航一下。”穆清掏出了手机。 顾时舒眼睛都要瞪下来了，“不是就在这附近吗？我都闻着味儿了。” “时间有点儿久了，而且我上次吃是点的外卖，别急，马上到了。”穆清一边说，一边举着手机在原地转了个圈儿。 顾时舒被萌得捂着心口一直笑，原来是个小路痴。 “你也刚搬来吗？”顾时舒继续逗他。 “我没有！我在这儿住了一年多了。” 两人跟着导航走了五分钟，在他们刚刚经过那条街的第二个拐角往里的地方找到了那家烤肉店，两人刚刚路过了街口但没拐进来。 店名是“四方烤肉”，四个大字用墨漆刷在木质牌匾上，挂在了大门的正上方。 店如其名啊，顾时舒心想，四面八方都是烤肉的香味儿。 店面不算太大，但布置很温馨，外面有个小院子，用长方形的红泥花盆围成的简易花圃围了起来，冬天，好几个盆里都是空荡荡的，只有粉白色的月季还孤零零地盛开在花盆中。 院子里架了个烧烤架，一个穿着黑色围裙的中年男人在烧烤，旁边站了个年轻的小伙子，身上套着和他一样的的围裙，围裙上印着“四方烤肉”，和牌匾上的字体一样。 “您好，请问几位？”穆清和顾时舒一进院门，年轻的服务员小哥立马走上来问。 “两位。”穆清答道。 “好的，两位里面请。”小哥麻利地把两人迎进屋，屋里的热气瞬间扑了两人一身。 店里用的是泥炉炭火烤肉，两人的桌子中央摆了个刷得很干净的泥炉。 围裙小哥递给穆清一张菜单，“两位想吃什么在框里把数字写出来就好，正面是烧烤，我们大厨在外面给二位现烤，背面是烤肉，两位可以自己慢慢烤，您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好。”穆清应道，把菜单推向顾时舒让他先点。 “你先点吧，你点完我看看什么不够再加。”穆清说。 “没事儿，你点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顾时舒又把菜单推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能吃多少，这次你先来，下次我有经验了就帮你点了。”穆清解释道。 还有下次！顾时舒眼睛一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下次我请你吃，吃什么你定。” “好啊。”穆清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不对劲，不仅和自己见了一面的老板吃了顿饭，甚至约了下一顿饭，两人还言谈甚欢。 穆清怀疑自己可能是燥期到了。 看来药不能停啊，穆清心想。 “你要喝什么吗？啤酒？橙汁儿？还是白水？”顾时舒问。 “橙汁吧，谢谢。”穆清说。 “客气。”顾时舒很快把菜单写好，转了个方向传给穆清。 穆清视线从菜单上扫过。 烧烤点了十串羊肉串、十串五花肉、锡纸烤茄子…… 烤肉点了两盘水果和牛、两盘牛上脑、雪花小牛排…… 不错不错，都是爱吃的，穆清满意地喊来服务员小哥，把菜单双手递给他，“您好，我们先点这些，谢谢。” “好的，两位能吃辣吗？烧烤要微辣、中辣还是特辣？微辣没什么辣味儿，不能吃辣的人可以点这个。”服务员小哥问。 穆清运动完，胃口出奇地好，想吃个特辣尝尝，他记得上次点的中辣好像还可以接受。 穆清看向顾时舒，“你能吃辣吗？我想试试特辣，你要是吃不了的话咱们就点微辣。” 顾时舒听到特辣两个字，菊花一紧，但还是强撑着说，“我最爱吃辣了，点特辣吧。” “好嘞！二位稍等，菜马上就来！”小伙子风一样地飘走了。 菜，不，肉马上上齐了，顾时舒拿起烤肉夹，先在烤网上铺了一层吸油纸，然后开始烤肉。 肉片很薄，很快被烤得冒油，在炉里吱吱作响。 穆清去小料台拿了蘸料，帮顾时舒也拿了一份。 “谢谢。”顾时舒笑着接过穆清帮他拿的蘸料，又把烤好的肉夹到穆清面前的盘子里。 “谢谢。”穆清也笑着说。 “咱们就别客气了，快吃吧，凉了肉就发紧就不好吃了。”顾时舒接着烤下一盘。 “好，你也吃，一会儿我来烤吧。”穆清说着往嘴里夹了一片肉，烤得刚刚好，肉质鲜嫩，鲜美不腻。 顾时舒嘴上应着“好”，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烧烤也很快端了上来，辣椒粉和孜然粉裹满了每一粒肉，看着就让人就很有食欲。 穆清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根铁签。 顾时舒轻声叫住穆清，也拿了一串羊肉串，仔细擦去铁签尖头的黑色炭火痕迹，把自己手中擦好的这串递给了穆清，又从他手里接过了没擦的那串也擦净。 “谢谢。”穆清接过，“你有洁癖吗？”说着面不改色吃了一口手里的串。 “一点点吧，没那么严重。”顾时舒也小心咬了一口，整个人瞬间呆滞，汗水一下子从额头上沁出来，刚刚打完拳击都没出这么多汗。 我艹！好辣！ 顾时舒赶紧喝了一大口水，嘴里直吸气，问穆清，“你，你不辣吗？” “有点儿，但是还能接受。”穆清看到顾时舒被辣得话都说不清了，赶紧去前台拿了一盒牛奶。 “快喝点儿，能缓解一下。” 顾时舒一口气喝完了一瓶牛奶。“谢谢，好多了。” 穆清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好像不太能吃辣啊。 穆清很长时间都在用辣刺激自己的味蕾，强迫自己进食，原本不是很能吃辣的他，到现在已经养成吃辣的习惯了。 以至于忽略了很多普通人其实并不能接受这种辣度。 “没事儿，你多吃一点儿，我可能是有段时间没吃辣了，一下子没太适应。”顾时舒连忙安慰穆清。 穆清想到了什么，起身去了外面，问师傅：“师傅，请问我们其他的串儿撒辣椒粉了吗？” “还没呢，我一般都是最后撒辣椒粉，怕有些客人吃不了。”师傅笑着说，“是不是太辣了？给你们换成微辣？” “嗯。”穆清点点头，“麻烦您了。” “没事儿，外面冷，孩子快进屋吧，这儿烟大。”师傅笑得很慈爱。 回来后，顾时舒已经把签字都擦好了，肉串整齐地摞在盘子里，摆在穆清面前，“快吃吧，要凉了。” 穆清重新坐下来，一串接着一串，吃得嘴唇嫣红，因为有点儿辣，嘴巴微微张开，眼角也有点儿泛红。 烤肉和烧烤的味道都很好，两人吃得很饱，穆清去前台结了账，和顾时舒慢慢溜达回家。 “我家在11号楼1单元11层，你呢？”走到小区门口时，顾时舒问穆清。 穆清有些惊讶，顾时舒竟然就住在他家楼上！ “我家也在11号楼1单元，在第10层，好巧啊。”穆清感慨道。 “是啊，太巧了，咱们是上下楼。”顾时舒也说。 其实最开始顾时舒是想直接买穆清对门的，无奈对方是一对老夫妇，住惯了老地方，不愿意搬，拒绝了顾时舒用同小区的一栋别墅换平层的请求。 顾时舒只好退而求其次，询问了11层的户主。 这家人是一个四口之家，男主人是个小老板，姓孙，刚开始对方还以为顾时舒是骗子，听完顾时舒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直到第二次通话时顾时舒表明了身份，并约他见面办理房屋交接手续，孙立强才知道自己真的得了个大便宜，对方竟然是品创的大老板！ 孙老板接完这通电话，二话不说，乐滋滋地带着媳妇儿和孩子入住了大别墅。 不仅房子是崭新的，里面家具也都又全又新。 等电梯的时候，顾时舒问穆清明天怎么上班。 “打车。”穆清说。 “要不明天坐我车，咱们一起走？都顺路。”顾时舒试探着问。 “不用了，谢谢顾总，我起得比较晚，打车就好。”穆清婉拒了顾时舒。 “那好。”电梯正好到了，两人进入电梯，顾时舒按下了B1，帮穆清按下了10。 “我先去停车场取下手机，现在没手机还真不方便，你不用等我，先上去吧，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见。”顾时舒说。 “明天见。”很神奇的三个字，让穆清第一次为即将到来的明天感到期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吃宵夜 第5章 登堂入室 到家之后，穆清找好换洗衣物，径直去了浴室。 浴室的水声响过几轮，穆清穿着睡衣从浴室走了出来，甩了甩贴在脸上的湿头发。 刚坐到沙发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声，玻璃制的茶几也跟着震了震。 穆清拿起来一看，是顾时舒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故事书”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顾时舒的头像是一只蓝白英长小猫咪，猫咪睁着两只溜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头，一只小爪子垫在脑袋下面，一只小爪子举起来，想要扒住镜头，像招财猫。 好可爱。 24分钟前。 【故事书】：香水我找到了，我一会儿给你拿下去？ 23分钟前。 【故事书】：我到了！ 刚刚。 【故事书】：弟弟你睡了吗？那我先回去啦 后面跟了个可怜的哭哭表情。 “等等！”穆清消息也来不及回，在屋里喊了一声，冲到门口把门打开。 穆清甚至忘了房子的隔音很好。 门外，拿着香水的顾时舒抬起一只脚正要踏上电梯。 “等一下！”穆清喊道，对他来说，这声音大到有些失态了。 顾时舒在穆清开门的一瞬间就停下了脚步，他迅速收回脚，轻快地转过身，“弟弟你出来啦？” 听到这称呼，穆清还是有些不适应，但看到顾时舒满脸真诚，穆清便默默接受了。 顾时舒看到穆清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额头上，脸颊被水汽蒸得微微发红，唇色嫣红，看着比往常艳丽了不少，露出来的肌肤洁白如瓷。 顾时舒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比发烧时还烫。 “刚洗完澡吗？怎么不吹头发？”顾时舒赶紧把穆清推回门里，自己站在门口，把手上的香水塞给他，“快进去，别着凉了，我回去了。” “……”穆清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鼓起勇气说：“哥，你进来喝杯茶再走吧，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小清又叫我哥了！ 顾时舒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不麻烦了吧”，反手就把门带上了，开始脱鞋。 穆清笑了笑，已经摸清了他的路子，弯腰从鞋柜里给他找了双男士拖鞋。 顾时舒换好鞋，跟着穆清走到客厅。 客厅很宽敞，整体来看非常整洁，除了茶几。 顾时舒来得突然，茶几上有不少东西没来得及收拾。 一本被翻开的杂志，几袋没开封的薯片，几瓶不同颜色的果汁，穆清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两人的聊天界面上。 尽管离得很远，顾时舒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茶几另一边的三个白色小瓶子，看起来像是药瓶。 穆清好像也意识到了，连忙走上前，有些慌乱地把茶几角那几个白色小瓶子收到了抽屉里，“不好意思，家里有点儿乱。” “没关系，很干净啊，以前在大学宿舍住的时候才是真的乱。”顾时舒说，你永远不知道舍友的袜子会在哪里突然出现。 穆清笑笑，招呼着顾时舒在沙发上坐下。 “你先稍坐一会儿，我去烧水。”穆清语速很快，显得声音有些着急。 “好，麻烦了。”顾时舒很规矩地坐在沙发上，礼貌道。 穆清在接水时，看着水一点点灌满烧水壶，内心有些不安，他不确定顾时舒有没有看到那些药，应该是看到了吧，他会多想吗？ 家里除了外公外婆和小姨，没有进过外人，今天临时起意邀请顾时舒来，药就放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穆清单手揉了揉额头，有些头大。 算了，看到就看到吧，穆清破罐子破摔。 怎么办？他会不会也因为我的病而讨厌我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相处得来的人，穆清脑海里的白色小人儿说。 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想法，你们不也就认识了一天吗？另一个头上长着一对小犄角的深紫色小人儿说。 可是他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呀，总感觉好熟悉，我喜欢这个朋友，白色小人儿失落道。 得了吧你，你这是没有防备心！不分好坏！虽然我也没那么讨厌他吧，但是才认识了一天，谁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深紫色小人儿恨铁不成钢。 水壶里的水很快就灌满了，溢出来的水流到手上，穆清赶紧关上水龙头。 试了两次才把水壶对准底座，穆清摁下“烧水”按钮，两个小人儿这才从穆清的脑海里消失。 顾时舒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环视一圈穆清的家。 整间屋子很干净整洁，装修是冷白风格的，因为空间大而显得有些冷清。 冷清，像穆清这个人，虽然今天两人一起练了拳、吃了饭，顾时舒还是感觉穆清离他很远，像隔着些什么，他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很孤单？ 顾时舒心想，不急，穆清，只要你向我靠近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向你走来。 等水开的间隙，穆清站在餐厅的玻璃柜前，盯着里面的几罐茶叶，问顾时舒：“哥，你喜欢什么茶？” 顾时舒说：“都可以。”是你亲手泡的什么都是好的。 于是穆清把五罐茶叶都抱了出来。 回到客厅后，穆清把怀里的茶叶放下，从茶几下取出泡茶用的一套茶具。 顾时舒笑着说：“拿了这么多。” 穆清把茶具一一摆好，“嗯，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就都拿了。” 顾时舒随手拿起一罐，嚯，西湖龙井，又拿起一罐，金骏眉，剩下几罐是大红袍、普洱和茉莉花茶。 穆清准备的茶具还算齐全，一个木制的茶盘上放了一个很精巧的紫砂壶，配了四个小杯子，茶筒里放了茶夹等取茶工具。 顾时舒看他动作娴熟，问：“你很爱喝茶？” “没有，”穆清回道，“我外公比较爱喝茶，多看几次就大概知道流程了，我这里给他备了一些。” 那拖鞋想必也是给外公准备的了，顾时舒松了口气，笑着问：“能请你帮我介绍一下这几种茶吗？”然后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继续听穆清介绍这几种茶叶。 穆清把茶叶罐子都扭开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你可以先闻一闻，我给你简单说一下。” 顾时舒听话地一边闻，一边听穆清介绍。 “龙井味道偏清新，味道浓但很鲜醇，有回甘，属于绿茶，能降火；大红袍味道会更浓郁一些，但是不发涩……我比较喜欢茉莉花茶，清香甘甜，但是不能喝多，多了会有一点腻。”穆清说。 少年的嗓音很清澈，如甘甜清冽的泉水，冰凉，很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最后穆清补充道，“其实我喝起来感觉味道都差不多，都有点儿苦味。” 顾时舒笑了，这孩子还真实诚，“你很喜欢喝甜的？”视线落在那几瓶口味不同的果汁上。 穆清点点头。 嗜辣嗜甜，顾时舒默默记下穆清的口味。 水开了，穆清去厨房把水壶拎了过来。 穆清想先用刚烧好的沸水细细烫一遍茶具。 顾时舒从他手里接过水壶，“我来吧，烫茶具是吗？你去把头发吹了吧，好不好？你头发长，湿着应该会不舒服。” 可是我不喜欢吹头发，穆清想了想，还是没和顾时舒说这句话，显得他怪矫情的，于是穆清再次点点头，说了声好。 穆清回到卫生间草草吹了几分钟头发，不好让客人等太久，也没梳头发，随手扒拉了两下，额头前的刘海儿因为静电立了起来。 穆清尝试压了两下，没压下去，遂放弃。 穆清顶着一头炸毛出了卫生间，回来时顾时舒已经把茶具都烫好了。 “选好了吗？什么茶？”穆清探出一颗小脑袋，在他身边坐下，往他手里拿着的茶叶罐子看去。 顾时舒心跳加快，看到旁边头发像小狮子一样的穆清，没忍住笑了，好想撸撸毛儿。 “嗯，茉莉花茶。”顾时舒打开茉莉花茶的罐子，用夹子夹了两夹茶叶放进紫砂壶里。 穆清拿起水壶，沿着紫砂壶边将热水倒进去，快倒满时，用壶盖轻轻刮去浮起的茶沫后，把壶盖盖好。 茉莉花的清香霎时喷薄而出，甜得顾时舒心里发痒。 “你的头像是你养的猫吗？”穆清问。 “嗯，她叫清清。” “清清？”穆清疑惑。 “有机会去法国的时候带你俩见一面，都是清清。”顾时舒笑眯眯地看着穆清说。 穆清：好像被调戏了。 “它现在在你家里吗？”穆清接着问。 “不在，它还在法国，没跟我回来，现在我妈妈养着，它年纪大了，不敢让它坐那么久的飞机折腾了。” “猫猫多大了？”穆清继续问。 “十岁了。”顾时舒回答。 “是大猫了，长寿猫。”穆清夸赞道。 “是啊。”顾时舒提起猫咪，声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里的流浪猫生了小猫，那一窝有三只，猫妈妈把它们养得很好，猫妈妈不在的时候，学校里的同学也总是去喂它们，但是过了两个月，猫妈妈不知道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去世了，剩下三只小猫太小了，也在生病，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就跟学校宠物协会申请领养了，因为这只小猫特别……”特别像你。 “嗯？特别什么？”穆清两只手撑着下巴，听得正起劲。 “特别可爱，特别乖，”顾时舒笑着把话接上，“小小一个毛线团，熟了之后这小家伙就很闹人，我后来去上大学不能天天见到它，冷落了我好一阵子，我妈说我走了之后清清吃猫条都不香了，我周末有时间就回去看它，我自己的公司稳定之后，还带它去公司住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喜欢它。” 顾时舒从手机里找到一个专门放清清照片的相册给穆清看，里面记录了清清从小到大的样子，很有特点的是，猫的眼睛上方有一小撮毛是黑色的。 “好可爱。”穆清看着这些照片，看到了一只小猫从一个小绒球长成了一辆猫车的全过程，穆清指着最后一张图片捂嘴笑，“小猫车。” 顾时舒反应了一下，也跟着笑，“是啊，小猫车。”小猫长胖了，小清你能不能也胖一点儿啊。 “茶应该泡好了，不好意思，我光顾着听你说话了。”穆清充满歉意地说。 “没事儿，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在意那么多，放松嘛。”顾时舒宽慰他道。 穆清先用网滤了一遍茶叶，再把滤好的茶倒进公道杯中，分别倒进茶杯里。 “尝一下怎么样？第一泡茶味道会比较重。”穆清有些期待地等待顾时舒品尝。 “很好喝，很甜，小清手艺很棒嘛。”顾时舒品了一口，夸赞道。 穆清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顾时舒送的香水，“谢谢，很好闻。” “它家的香水在专柜可以调自己喜欢的味道，下次我们一起去？”顾时舒试探着问。 “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穆清谨慎地说。 茶过三巡，顾时舒从沙发上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 穆清也站起来，把顾时舒送到门口。 “有事随时手机联系，以后记得洗完澡出来把头发吹干了再睡，不然容易头痛。”顾时舒说。 穆清把头低下，点了点头，在顾时舒看不见的地方，穆清忽然就很想哭，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关心自己。 送走顾时舒，穆清莫名有了戒断反应。 穆清决定还是要和顾时舒保持一定距离，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能对我真心相待吗？ 顾时舒回到家，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和医生朋友描述了那几种药的外形。 很快得到了回复：很常见的抗抑药和安眠药。 顾时舒浑身如遭雷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登堂入室 第6章 牛肉面 第二天，穆清依旧卡着八点五十九的点到了公司，带着比往常更重的黑眼圈。 同组的齐砾被穆清这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小清哥，你昨晚是没睡吗？” “没有啊，”穆清睁着一双熊猫眼摇摇头，“我睡得挺好的。” 其实不然，穆清在床上躺到昨晚到两点半都没睡着，不得已爬起床把药吃了。 这次药效似乎格外慢，快一个小时才发挥出来。 “我熬夜打游戏到两点黑眼圈都没你这个重啊！”齐砾一脸惊恐，“哥你是不是失眠啊？” 穆清刚要回答，就被姗姗来迟的蓝衢抢先道：“对啊。” 蓝衢比穆清来得还晚一分钟，不怕冷一样，穿着件蓝色风衣，叼着个三明治，踏着轻快的脚步，抱着电脑坐下，对坐在对面的齐砾说，“穆清失眠一直蛮重的，你新来的，不知道很正常嘛。” “蓝衢！你就仗着比我先认识小清哥就挤兑我！”齐砾站起来，隔着桌子探身使劲儿敲了下他的肩头。 蓝衢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好了小孩儿，快坐下吧，今天的稿子有思路了吗？攒的稿儿还剩几张啊？” 齐砾一脸便秘地坐下了，“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公司对设计部的要求定量是每天三到五款，最后会进行筛选，选出最精美且适合销售的产品。 珠宝设计师们会先把灵感在纸上手绘出来，形成初步的设计图纸，然后借助jcad、犀牛、zbrush等软件在电脑上进行3D建模。 生产部的人根据3D模型再对珠宝进行蜡雕、倒膜、执膜、配石、镶嵌、抛光电金，最后质检部对生产出的珠宝进行全面严格的质量检测，一件珠宝便做好了。 齐砾不再理他，又转头小声问穆清，“小清哥，你画完几张稿子了啊？” “嗯？设计图出了五六个吧，前几天攒了几张，第六个我现在还在修。” 齐砾更惊恐了，好快的速度！ “这也太快了！我还卡在第二个呢，感觉要加班了。”齐砾欲哭无泪。 Celia像大姐姐一样，对齐砾说，“别急，慢慢学习，大家经验都很丰富，不懂的随时问我们。” “谢谢Celia姐！”齐砾很快抛掉烦恼，欢快道。 “客气。”Celia目光慈爱，职场小白总是惹人怜爱，他们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何等残酷的工作环境，无休止的加班，无理取闹的领导，工作带来心灵上的痛苦是无穷无尽的。 好在林迟婧和珠宝设计一组的人都很不错，免去了维持人际关系的麻烦。 “我前几天灵感比较多，就多画了几张，我卡的时候也很久都设计不出来一个，别着急，”穆清安慰他道，又问道，“你哪里卡住了，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求之不得！”齐砾左腿一蹬，把旋转椅滑到穆清旁边。 “这里，”齐砾指给穆清看，“我想用插镶，但是穿孔的针位会很明显，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穆清简单指点了齐砾几句，“可以试试侧边穿孔，或者在针位旁边添加一些微型金属元素，把针位作为你设计的一部分。” 齐砾恍然大悟，“谢谢小清哥！” “不用客气，很独特的设计，准确度如果能再提高一些会更好，加油。”穆清说。 “好，我老师以前也老说我不够仔细，我从现在开始就对自己提高要求！”齐砾表起了决心。 穆清笑着点点头，说了声好，齐砾让他想到了苏柠。 苏柠是他师父的儿子，师父以前开画室教小孩儿画画，穆清和苏柠一起学了十年画画，从七岁到十七岁，直到穆清出国。 师父一家对穆清非常好，在母亲去世后，师父一家常留穆清吃饭，师父师娘对他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对穆清来说，苏柠就像自己的亲弟弟，性格乖巧，不失俏皮可爱。 齐砾性子活泼，看着没心没肺的，这点恰是穆清身上最缺乏的，他羡慕这种可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人，单纯、无忧无虑的，因此穆清也很愿意帮助齐砾。 “我也能帮你看啊，你怎么不找我？”蓝衢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明知故问。 “马后炮。”齐砾骂道，“刚刚你怎么不说，我才不要你帮，小清哥最好了。” 蓝衢在旁边轻轻一笑。 “不错啊，大家劲头都很足嘛。”林迟婧从办公室门口出现。 “林总监。” “总监好。”大家纷纷打起招呼。 “大家都好，一会儿大家去2号会议室，我来跟大家说一下咱们部门的新计划，今早顾总刚发下来的，有什么问题会后汇总一下，我再呈报上级。” 珠宝设计部共有三组成员。 穆清所在的是珠宝设计一组，共有五人，组长宋承，组员Celia，中文名乔雅，穆清，蓝衢，齐砾。 宋承二十九岁，在几人中年纪最大，人很踏实靠谱，在组内是稳重的大哥形象。 齐砾大学还没毕业，大四时被家里安排进了品创实习。 Celia是比穆清大三届的师姐，也是一毕业就回国进入了品创，现在已经有了五年的工作经验。 蓝衢和穆清几乎同时进入公司，蓝衢原本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去年家里破产，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像顾时舒一样同时具备强大的管理能力和设计能力，蓝衢空有超高的设计能力，却因资金链断掉，无力继续经营工作室，来到了品创，在这里当了一名普通的珠宝设计师。 过往不如意，在诺大的公司和繁忙的工作中逐渐被遗忘，这段经历也在几月前的聚餐中被他自己当作玩笑一样谈起。 穆清当时似有话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陪蓝衢喝了一杯酒。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穆清说。 蓝衢跟他碰了一杯，释怀地笑：“嗯，都会好起来的，你也开心点儿，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嗯。”穆清把酒一饮而尽，很辣，并不好喝，穆清皱了皱眉，但是穆清心里很畅快，几人的关系从那之后更近了。 二组组长是肖蘅，是一名非常干练的女性，和林迟婧的关系很好，兼任部门副经理，组内有六名设计师。 三组组长是岳洋，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对待工作十分严苛，“古板刻薄”是Celia给他的评价，手下有五名设计师。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工作质量非常高，可惜极其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导致组内矛盾激化，Celia那天呛声的男同事就在三组，Celia性子直，看不惯个别男同事，后来林迟婧出面把Celia调到了一组。 再后来，原一组两名组员跳槽去了玫璃，穆清和蓝衢进入品创，再加上新来的齐砾，至此，珠宝设计一组形成了品创史上最年轻、效率最高的一组。 上午开完会，众人具体讨论了活动主题和方案，提出了相应的意见，林迟婧对设计师们的建议做了总结后，对大家说，“好的，我知道了，等下我找顾总再讨论一下，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准备去吃饭吧。” 中午十二点，众人陆陆续续去吃饭。 五六层是员工食堂，品创公司规模大，员工待遇也是相当不错，两层食堂设计得干净整洁，灯光明亮，瓷砖锃亮，经灯光折射后显得整个食堂更加亮堂。 食堂的饭菜分了很多档口，菜品种类齐全，供员工自己选择，味道虽然谈不上惊艳，但也算中规中矩，穆清今天没什么胃口，熬夜带来的恶心感还在，穆清手里握着员工卡，照例绕着五层转了一圈，饭菜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穆清上了六楼，打算再绕一圈看看，如果还是没有的话就还是吃番茄牛腩煲。 虽然来了一年，穆清还是没有把所有档口的菜吃全，不是因为食堂菜品的数量多到能吃一年不重样，也不是厨师多能创新，能把菜品天天换新，只是因为穆清不吃的绝不会碰一口，爱吃的会像吃不腻一样反复吃。 “小清，有什么推荐的菜吗？”顾时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穆清转身，顾时舒一个人从后面跟上来。 “我刚来，也不知道什么好吃，小清你帮忙推荐推荐？”顾时舒补充道，长腿一迈，来到穆清身边。 他没穿西装外套，上身只着一件Brunello Cucinelli灰色羊绒衫，显出流畅的直角肩型，下身一条修身西装裤，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十分显腿长，把食堂这短短的一段路走成了戛纳红毯。 穆清从容转回身，“四层百味煲的番茄牛肉煲味道不错，还可以，如果你爱吃海鲜的话还可以试试五层的海鲜炒饭，用料很足。” “好，我这两天试试你说的这些，你推荐的准不会错。”顾时舒笑着夸赞道。 穆清知道顾时舒说的是昨晚的烤肉。 俩人并肩走进五层食堂，顿时吸引了一大批人的目光。 顾时舒肩膀舒展，整个人无比放松自得，顶着张轮廓分明的帅气脸庞，微笑着迎着众人的目光，稳步踏进食堂。 穆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反而因为身边多了个不熟悉的人而显得有些紧绷，嘴唇微微抿成一道直线。 穆清出色的样貌在帅哥美女扎堆的时尚公司丝毫没有被埋没，和他相貌相匹配的是他的工作能力，扎实的基本功和强大的创造能力让他在品创几乎如鱼得水，几乎不需要加班，就能轻松完成kpi。 甚至半年时间不到，穆清就成了高级珠宝设计师，没有任何人有异议，是品创用时最短成为高级珠宝设计师的人，不少人甚至怀疑他是哪个不露名的设计大佬。 穆清能力强，却并不扎眼，和他出色的能力相比，这个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无趣了。 在几个高级设计师中，穆清的个性最不鲜明，他几乎没什么脾气，很温和，从不与人起争执，每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机械地像个每天固定刷新的NPC，社交恐惧让他努力地隐藏自己，如果可以，穆清一定会把自己变成透明人。 在和一组成员熟悉之后，穆清会在Celia性子直来直去和人拌嘴时（拉）劝（偏）架（架），四两拨千斤地化解矛盾。 NPC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像个主角，穆清有一种没穿衣服被人扔到大街上的感觉。 被人当成焦点注视的感觉令穆清感到不适，他快走两步，想要和顾时舒拉开距离。 还好，顾时舒没有跟上来，穆清松了口气。 走到几乎是最后一家档口，穆清随便点了份牛肉面，加入致死量的辣椒油和少许陈醋，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下。 没想到端着海鲜炒饭的顾时舒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他，还坐到了他对面。 穆清：“……”好想逃。 顾时舒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一样，和穆清说：“海鲜炒饭排队的人好多，看来是真的很好吃了。” 穆清礼貌笑笑，“您尝尝就知道了。”快吃吧您。 穆清抬头，周围马上有一圈抬起的脑袋落下，还有人举起手机，忘记关掉的闪光灯像镁光蛋一样在空中闪过。 穆清：“……”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得想办法跟顾时舒说不要在上班时间和他说话。 “那个……”穆清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时舒马上抬起头，把手里的勺子放下，竖起耳朵，听穆清说话。 “就是，”穆清一咬牙，“顾总您在公司的时候能当作不认识我吗？我不想被人当作讨论的对象，更不想对您有不好的影响，我只想把工作做好。” 这话说得真假掺半，毕竟很少有打工人真的热爱工作，但是不想被讨论是真的。 “一起吃饭也不可以吗？”顾时舒有些受伤地说，耳朵耷拉下去。 “最好还是不了。”穆清狠心道，虽然拒绝顾时舒让他心里并不好受。 “那下班时间呢？”顾时舒没应，接着问道。 “下班时间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吗？今晚要一起去练拳击吗？”顾时舒问。 穆清今天本来没有去的计划，他只想回家睡觉，但是不忍心再拒绝顾时舒一次，只得说，“好。” 顾时舒似乎看出他的为难，“昨天没睡好吗？黑眼圈有点儿重哦。” 穆清盛了一勺红红的面汤喝，说：“有点儿，顾总也有黑眼圈，看来晚上还是不太适合喝茶。” 顾时舒摸摸自己的眼睛，“是吗？那下次我们白天喝。” “那今晚都回去补补觉，明天再练？”顾时舒问。 穆清使劲点点头，嘴里的面吃起来更香了。 运动这种事，自然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穆清练拳击本意只是发泄，怎奈碰上了顾时舒这个监督怪，以后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啊。 穆清有些心累，又有一点儿隐秘的期待。 下午，林迟婧把和高层重新讨论后的结果发到组长群，宋承看完转发到小组群里，又发了几条消息。 【宋承】这三个的月的工作量会很重，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每天的设计图数量也有所增加，从每天的三到五幅涨到四到六幅，顾总和林总监都很看好咱们组，咱们组的任务比其他两组更重，从这周开始可能要加班了，谁明天有时间？ 穆清：上班还是打拳击，这是一个问题。 穆清挣扎了三秒，还是选择了拳击。 毕竟痛苦一会儿和痛苦一天他还是分得清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牛肉面 第7章 番茄牛腩 下班后，穆清坐在出租车上，想了一下，给顾时舒发了条微信，问他明天什么时候去拳击馆。 【Sylvain】：哥，明天咱们还是晚上练吗？ 【故事书】：可以，你白天有时间吗？咱们一块儿去看看香水？ 【Sylvain】：有的，就是可能得下午了，我周末起得比较晚 【故事书】：没问题，你收拾好了给我发消息，我去你家敲个门，咱们一块儿走，我开车 【Sylvain】：好的，谢谢哥 【故事书】：不客气jpg. 顾时舒发来一个用自家小猫做成的表情包，小猫小手一挥，戴了个小墨镜，配字：不客气。 穆清长按，收藏了这个表情包，没有人可以拒绝可爱小猫。 出租车很快将穆清送到小区门口，穆清这才想起来外卖还没点，路程很短，和顾时舒聊天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穆清打算找个地方解决晚饭，他一个人沿着小区外的商铺走，周边饭店不少，红的黄的招牌发出刺眼的光，路上有很多放学的初中生结伴回家，还有像他一样刚下班的路人。 傍晚，风吹得紧了，路边的枯树挡不住严寒，细枝颤动，唯有松树常青，在钢筋水泥筑起的城市中成为一抹亮眼的绿色。 穆清看了一会儿，把手从大衣兜里掏出来，打开手机，把松树这个元素记在备忘录里，打算添加到下周要画的设计稿中。 记完穆清就赶紧把手放回兜里，就刚刚那一会儿，冷风吹得他手指关节都在痛。 穆清孤伶伶站在路中央，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他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瞬间，一股悲伤席卷而来，穆清心中一阵酸涩，他捂住心口，薄薄的背微微弓起。 穆清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他原路返回，在小区大门边的罗森买了个金枪鱼饭团就直接回了家。 到家后，穆清大衣也没脱，瘫坐在沙发上。 缓了半个小时，穆清心情平复下来，起身去餐厅拿起餐桌上的水杯，来到饮水机前，接了三分之一热水，掺了三分之二凉水。 回到客厅，穆清把昨天收进抽屉里的药取了出来，就水吃下了药。 吃完药穆清感到肚子有些饿了，这才想起来饭团还没吃，他看了眼挂在电视上方的挂钟，七点了。 刚吃完药不能立刻吃东西，穆清犹豫一会儿，订了个七点半的闹钟，打算先去冲个澡，出来把饭团吃了，然后睡觉。 穆清拖着沉重的身子进了浴室，虽然并不想动，但是不洗澡总感觉睡着不舒服。 穆清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加油穆清！洗完舒舒服服地睡觉！ 给自己打完气，穆清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十分钟速战速决，穆清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肩膀上披着毛巾，防止头发嗒湿睡衣。 还有二十分钟才可以吃东西，穆清来到阳台，坐在木质躺椅上，看窗外繁星中属于他的那一颗。 今晚的天空蔚蓝澄澈，没有雾气的遮挡，孤月高悬，星光耀眼。 妈妈病重的那几天，就笑着对病床前的小穆清说：“清清宝贝，你现在就可以观察观察外面的星空啦，等妈妈去天国的那天，天上多了哪颗星星，那颗星就是妈妈，妈妈会一直在天上祝福我的宝贝的。” 穆清得知妈妈去世的时候是夏天的一个午后，很突然，小姨陶秭告诉穆清，她是在法国境内去蒙勒的一辆火车上去世的。 在胡蝶生命的最后几天，她整个人精神状态异常地好，对床前的穆清说：“妈妈想再去一趟蒙勒，这样我们会错过最后一面，小清你会不会怪妈妈？” 穆清当时十一岁，眼泪止不住地掉，他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妈妈，我和你一起去，求求你了妈妈。” 胡蝶很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顶，用温柔的眼神仔仔细细描摹起穆清的脸，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仿佛要把穆清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妈妈知道穆清是全世界最棒的小孩儿，想陪妈妈到最后一刻，可是我们总要分别的，对不对？”胡蝶轻轻抚着穆清的后背，帮他顺气儿，“好啦，小清最乖了，不哭不哭，你抬头看看妈妈，妈妈现在漂亮吗？” 即使未施粉黛、因为生病暴瘦而形容枯槁，仍然挡不住胡蝶的美，眉眼如黛，鹅蛋脸，明艳大气的长相，此时胡蝶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红光，看着格外动人。 穆清一个劲儿地点头，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最美的人。 “那就记住妈妈现在还算美好的样子，把这次见面当作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宝贝，我订了后天早上去蒙勒的机票，我想一个人再去看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里，第一次带你去的时候你还很小呢。” “记得，五岁的时候。” 对，那是前几年妈妈带你去法国采光时住的一个小乡村，我们在那里租了一栋小别墅，还认识了特别好的邻居，可惜后来没有联系了，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见到她们了。”胡蝶轻轻闭上了眼睛，有些疲惫。 穆清泣不成声，“妈妈，会见到的。” 穆清知道蒙勒对妈妈有很重要的意义，她在那里设计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凭借《破茧》系列产品斩获几大国际珠宝赛事冠军，让国际珠宝界都知道了胡蝶这个名字。 穆清后天一大早就去了医院，他想再送送妈妈，病床是空的。 他又赶去了机场，他站在机场入口，紧紧盯着进站的每一个人，没有妈妈。 穆清突然就慌了，他给小姨陶秭打去电话，电话里小姨说母亲昨天已经坐飞机离开了。 穆清无助地蹲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过了两天，穆清收到了母亲的死讯。 穆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官仿佛被剥离了，他感受不到一切，只是固执地站在外面，任谁劝都劝不动，眼睛定定地盯着天空，阳光刺得他眼睛痛，他一次又一次地抬头。 从下午得知消息到傍晚天色渐黑，一颗星、二颗星、三颗星逐渐升起……最后天空中繁星点点，那一晚的星星比以往哪一晚都多。 穆清这时候才开始有慌乱的感觉，他跑回屋，怔怔地对屋里的人说，“我找不到妈妈了。” 外公外婆心疼得不行，外婆陶菱华把穆清抱在怀里，陶秭看这样不是办法，把穆清带到窗边，问他，“你还记得哪颗星最先升起来吗？” 穆清点点头。 “那颗星以前出现过吗？”陶秭继续问。 穆清摇摇头。 “那就是姐姐。” 穆清盯着那颗星出神。 半晌，七点半的闹铃响了，将穆清的思绪拉回来，穆清划掉屏幕，拿着那袋饭团放到微波炉里，叮了两分钟。 穆清正要把热好的饭团拿出来，门外传来咚咚地响声，有人在敲门。 穆清走到门口，打开门口的屏幕，摄像头正照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端着什么，是顾时舒。 穆清把门打开，顾时舒穿着一套很显身材的灰色棉质睡衣，正笑得一脸灿烂，“吃饭了吗？” “正要吃呢。”穆清想从顾时舒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白色陶瓷砂锅，上面还摞了一个盖着盖子的小碗，分量很足。 “小心烫，还是我来吧。”顾时舒说。 “没事儿，你换鞋吧，拖鞋在鞋柜里。”穆清说。 顾时舒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上次那双拖鞋换上。 “这是什么？好香啊。”穆清鼻尖翕动两下，闻到了砂锅里的香味。 “你打开看看。”顾时舒装作若无其事地在穆清身边晃悠，眼睛偷偷瞄着穆清打开盖子的手。 “我炖的番茄牛腩，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别嫌弃。”顾时舒谦虚道。 这道菜其实是顾时舒的拿手菜之一，在法国的时候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今天晚上一到家就使出毕生绝学做出了这道菜，顾时舒浅尝一口，非常满意，这才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砂锅里。 “怎么会。”穆清不禁失笑。 “你吃过了吗？”穆清问。 “我怕菜凉了就先端下来给你先尝尝，我一会儿回去吃。”顾时舒答道。 “一起吃吧，我热了饭团，这碗米饭你吃。”不知道为什么，穆清总是很难拒绝顾时舒的好意，换做别人，穆清会干脆礼貌地拒绝。 感觉自己好奇怪啊。 穆清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递给顾时舒一双。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顾时舒接过筷子，没先动筷，“今天听你说公司的番茄牛肉煲好吃，晚上我就试着做了下，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穆清夹起一块沁满番茄汁的牛肉放进嘴里，眼前一亮，“很好吃。” 番茄汤汁浓郁，牛肉大块软烂，番茄没有很重的酸味，提前腌制过的牛肉与汁水充足的新鲜番茄搭配起来让这道菜加倍鲜美。 吃了番茄炖牛腩，穆清顿时感觉手里的饭团不香了。 穆清吃得十分满足，食欲被打开了，频频竖起大拇指，“真的好好吃，哥你太厉害了。”美食带来的快乐能让人短暂地把烦恼抛之脑后。 顾时舒被夸得飘飘欲仙，“哪里哪里，能吃就好。” “你也吃呀。”穆清又去厨房拿了两个勺子，“感觉这个汤也会很好喝。” 顾时舒看穆清吃得香喷喷的，手里的饭团已经吃完了，把米饭推回穆清面前，“你吃吧，逗你玩儿的，我吃过了下来的。” “那我吃啦？” “吃吧吃吧。”顾时舒看着穆清小猫儿似的将小碗吃得干干净净的，心中已经在盘算下一道菜做什么了。 “你本来晚上就打算只吃一个饭团吗？”顾时舒问。 “嗯，今天没什么胃口，”穆清笑笑，“但是你炖的番茄牛腩实在太好吃了，很开胃，谢谢你做饭还想着我。顾总您还是太全能了。” “你昨天请我吃饭了嘛，让我管你下周的晚饭怎么样？” “不用，这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的，我也要吃饭的嘛。” 顾时舒心想：给小清做饭才不麻烦呢！小清愿意吃我做的饭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番茄牛腩 第8章 谈心 吃完饭，穆清把小砂锅和碗洗干净，还给顾时舒。 顾时舒邀功似的，问穆清：“小清，你觉得我做的和公司做的哪个更好吃？” 穆清笑得真心实意，“你做的最好吃。” 然后继续夸赞道：“顾总不仅长得帅，工作能力强，连做饭也这么好吃，实在太全能了。” 顾时舒被夸得通体舒畅，脸上难得露出害羞的表情，喜欢的人这样夸自己，跟表白有什么区别！ 顾时舒有些脸热，“也就一般，小清你长得最好看了，你的设计稿我也看了，非常有自己的风格，至于做饭，你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哥给你做！”顾时舒放下豪言壮语。 穆清听到顾时舒说到他的设计稿有自己的风格，有些意外，他已经在设计公司要求的图案时尽量按照公司要求隐去了自己的风格，没想到还是被顾时舒一眼看出来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能看出来你设计图的风格？”顾时舒看出穆清的疑惑，笑着问。 “嗯。”穆清微笑着点点头。 “因为你和我喜欢的一个珠宝设计师的风格有些像，但是又不太一样，她多了一分张扬，你更多的是沉静、内敛。” “谁？”穆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既期待又害怕听到那个名字。 “胡蝶。” 真的是妈妈！ “说来我能进入设计行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到胡蝶老师的影响，她是我小时候最敬佩的珠宝设计师。”顾时舒看着穆清的眼睛说。 穆清没有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母亲，一瞬间感动、思念涌上心头，眼眶又湿了。 “哎，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呀。”顾时舒看到穆清通红的眼睛，满是心疼，他想抱住穆清，用手为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但是看到穆清防备地弓起身体，将自己缩成一团，还是把举起的手放下，从纸抽里一连抽出好几张纸递给穆清，开玩笑道，“你也是胡蝶老师的粉丝吗？遇到同道中人这么激动呀。” “她是我妈妈。” 顾时舒当然知道，他也很庆幸穆清愿意告诉他，因为这么多年，穆清从未打着胡蝶遗子的名号在设计界出现过，明明他的设计那么出色。 “谢谢你还记得她，妈妈知道会很高兴的。”穆清眼中含泪，脸上却笑得很开心。 顾时舒好想抱抱他，其实今天穆清来给他开门的时候顾时舒就注意到了，穆清的心情并不好，哭出来会好一些吗？顾时舒不知道，他只希望自己能让穆清以后不再流眼泪。 “好啦好啦，小清不哭不哭，阿姨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也会很欣慰的。”顾时舒坐得离穆清更近了些，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穆清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无论怎么做，穆清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他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母亲的名字，怕给妈妈丢脸。 “你特别好，穆清，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顾时舒握住穆清的手。 穆清在他的触碰下抬起头。 “我以一个专业设计者的身份告诉你，你是一名合格的珠宝设计师，无论在哪里，你都会很出色，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是你妈妈的骄傲。”顾时舒眼神坚定，声音不是平时轻松闲散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穆清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坚毅，让他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他的话像有魔力一般，给了穆清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 “谢谢你。” “这有什么，这话你从小到大应该都听腻了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华。”顾时舒又恢复了原来轻松的状态。 “嗯，但是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让您见笑了。”和顾时舒这么一聊，穆清心情好了很多。 “相信自己，不要迷失自己，下次心情不好可以来找我聊天嘛，一个人消化多难受。” “没有用的，除了多一个人跟我一起难受没有什么用的，你心情也会变差的。”穆清拒绝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试过了。”穆清试过很多办法，但是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没什么原因，也没什么解决办法，积年累月的伤痛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消解中变淡，又时不时复发一下。 “是和我试的吗？”顾时舒眼中含笑。 “……不是。” “和我试试嘛，好不好？” “……好。”穆清答应了。 看着顾时舒真诚的眼神，穆清真的很难拒绝，还生出了“试试吧，万一会不一样”的隐秘期待。 药劲儿渐渐上来了，穆清困意骤增，眼皮开始打架。 “困了？”顾时舒看到穆清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个劲儿地揉眼睛，“那你快睡觉吧，明天醒了给我发个信儿，嗯？” “好，今晚谢谢你。” 顾时舒笑着摆摆手，“小清，晚安，好梦。” 顾时舒走后，穆清再次体会到上次顾时舒离开时空落落的感觉，上次是怎么对自己说的来着？ 保持距离。 失败。 穆清大脑停止了运转，昏昏沉沉地把拖鞋蹬掉，爬上床，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穆清睁开眼，打开手机一看，才九点。 好规律的作息，穆清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往常他要睡到中午的。 今天又是自律的一天啊。 穆清拉开窗帘，先给顾时舒发了条消息，然后去洗漱。 穆清收拾完出来，看了眼手机，顾时舒回消息了。 【故事书】：好，醒得很早嘛 【故事书】：猫猫点赞jpg. 穆清不语，只是一味地收藏表情包。 【Sylvain】：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顾时舒马上回：好的，不急，我九点四十下去找你？ 【Sylvain】：好 穆清翻开表情包列表，找出自己珍藏的猫猫头表情包，发了一个猫猫仰头说“好”的表情包。 【故事书】：好可爱 穆清心道有品，又翻出一个猫猫点头“嗯嗯”的表情发给他。 顾时舒回了穆清一个自家小清猫猫点头的表情包。 穆清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了一小会儿，顾时舒就按响了门铃。 “早上好。”顾时舒穿着很帅气的黑色皮夹克，墨镜推上去，卡在头发上。 “早。” “还没吃早饭吧？”顾时舒把准备好的三明治和一瓶热牛奶递给穆清。 “嗯，谢谢，你自己做的吗？”穆清问。 “是，简单的煎蛋和火腿，凑合吃。” 两人坐电梯前往地下车库。 上次出现在公司楼下的酷炫黑色超跑就安静地停在第一排的位置，帅的很突出。 不得不说，顾时舒身上这套衣服和他的车很搭，穆清不知道这是全球限量999台的阿斯顿?马丁Valhalla，只觉得顾时舒这么帅的人仿佛天生就该开这么帅的车。 车内空间并不狭小，座椅倾斜有些大。 顾时舒先绕道副驾，为穆清拉开车门，右手一直护在他的头上。 “谢谢。”穆清说。 顾时舒看到穆清乖乖地把三明治和牛奶瓶拿在手里，开口道：“可以在车上吃，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你先吃，我等会儿再开。” “会掉渣。” “没关系的。”顾时舒从车里找出一块手帕，垫在穆清腿上，“好啦，吃吧。” 穆清这才把三明治的包装撕开，快速小口吞咽着。 喝牛奶时唇边留下半圈瓶口的印记，穆清伸出粉嫩的舌尖绕了半圈把上唇上的牛奶舔掉。 顾时舒别过脸，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们要去哪个商场？”穆清快吃完了，问道。 “SKZ，你应该去过？我昨天查了一下就这个商场有Granted。” Granted是现下最火的一家香水DIY店，人们可以自己选择味道，调配最适合自己的香水，不仅有最基础的花香、果香、木质香，还有一些包含新奇元素的概念香，比如萃取过的美食原料、味道奇特的空气，人们也可以自己带来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味道，装进试管中封存，在调香时加入。 “去过，但是以前没注意到你说的那个香水店。”穆清说。 “那今天咱们正好去探索一下。” SKZ是海城最新最大的商场，走的是年轻人喜欢的风格，轻奢又热情洋溢。 商场共有七层，B1、B2是两层停车场，一楼主要是化妆品、珠宝、书店、咖啡店、奶茶店、面包店一类的。 二楼是化妆品、珠宝、手表、香水专柜。 三楼是二次元聚集地，各种谷店、潮玩店应有尽有。 四五楼售卖服饰箱包和鞋子。 六楼是吃饭的地方。 七楼是影院。 商场里暖气很足，顾时舒把夹克拉链拉开了，穆清把他的白色羊绒大衣脱下来，搭在胳膊上。 路过奶茶店，顾时舒问穆清要喝点儿什么吗，穆清摇摇头，刚刚一瓶牛奶下肚，现在还不渴。 两人便没有在一楼多做停留，乘扶梯上了二楼。 二楼汇聚了化妆品、香水一类的店铺，味道也格外的香。 穿过几家大牌化妆品店，两人终于看到了Granted，里面人很多，多是女孩子和情侣，像穆清和顾时舒这样气质出众的帅哥一踏入这片区域，顿时吸引了一些女孩子的注意。 穆清上身是一件拼色高领针织毛衣，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一米七八的个子，脚上一双小羊皮靴，整个人纤细高挑。 顾时舒皮衣皮裤，戴了个墨镜，和穆清有十厘米的身高差，和穆清并排走，穆清的头刚好到他肩膀上一点。 穆清肉眼可见她们的眼中充满了兴奋，嘴角也开始诡异地上扬。 穆清：…… 穆清转头看身边的顾时舒。 顾时舒：^~^ 穆清：…………啊喂，你怎么也这个表情！ 穆清不懂这个人怎么能一直这么乐观自信，好像从来不会尴尬一样。 最后，在几道炽热目光的注视下，穆清伸手拽住顾时舒皮夹克的袖子，快速把他拉进了店内。 顾时舒任由穆清拽着自己，看着他通红的耳尖，觉得很有意思。 店内环境很好，空间很大，是独立出的一片区域，三面墙上摆满了各种香水的小瓶子，瓶子旁边有试香纸。 中间摆放了几张桌子，人们不仅可以在那里调制自己喜欢的香水，还可以把香味留存下来制作成香薰、精油、香膏、沐浴液等。 “好多。”穆清看着满墙的香水瓶，感慨道。 “你慢慢挑嘛，咱们又不着急，今天就是来调个自己喜欢的香水，想先闻哪个？果香？”顾时舒问，毕竟穆清上次还问他要了苦橙香水的链接。 “好。” 旁边的店员小姐姐给他们指了中间的那面墙，“先生们，中间是果香，左面是花香，右面是木质香和一些特别的味道，您如果有觉得对您特别有意义的香味，也可以自带，闻香的时候可以先用试香纸闻，上面都有标签的，遇到喜欢的可以留下，最后我们帮您把您喜欢的味道找出来制作香水，推荐选择三到四种，调出来的味道最宜～” “谢谢，我们慢慢挑。” “好的呢～”店员小姐姐介绍完就继续招待其他需要帮助的顾客了。 穆清的视线从一格格香水上扫过，最后定在了写着“苦橙”的香水瓶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谈心 第9章 蔷薇香 “这么喜欢这个味道啊。” “嗯，我喜欢橘子橙子一类的水果。”穆清在试香纸上喷了一些，鼻子贴近一闻，并没有苦味，鼻尖萦绕的都是橙子的香气，“一点都不苦诶，好香甜的味道。” 因为是更纯净的苦橙香水，甜味比顾时舒送给他的那瓶还要更重一些。 顾时舒握着穆清的手在鼻尖轻轻晃动试香纸，眼睛含笑看向穆清，“这回呢？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我好像闻到前调有一点点苦味了，但是很快就被甜味盖过去了。”穆清吸了吸鼻子。 “嗯，这样试香能让香味更好发挥出来。”顾时舒松开了穆清的手。 穆清又闻了几个果味，都不如苦橙合心意，逛完果香区，到最后手里只留了试纸标号231号的苦橙味。 到了花香区，穆清按顺序一排排闻过去，遇到喜欢的就留下来，最后在蔷薇、桃金娘和桃花中徘徊。 顾时舒看着穆清左吸一口，右吸一口，沐浴在香料中，要被香迷糊了，像小猫吸猫薄荷。 顾时舒一直在笑，要被萌晕了。 “你再闻闻这两个，更喜欢哪个？”穆清突然把手举到顾时舒面前，顾时舒落在穆清身上的视线还没收回来，这下和穆清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好在穆清没有多注意，顾时舒低头，就着穆清的手闻闻，“我更喜欢桃花香，像雨夜泛舟游湖，落花飘零，还夹杂着些许叶片的清苦。” 店内播放着柔缓的音乐，顾时舒的声音在音乐声中显得更加温柔。 穆清点点头，好有意境，“我更喜欢蔷薇，感觉它更甜一点儿，就它了。”穆清拍板做下决定。 “你不选吗？” “我选好了。”顾时舒摇摇手中的试纸。 “这么快。”穆清完全没注意到顾时舒什么时候挑的，他只看见他跟在自己身边随便闻闻。 顾时舒笑了，“我没有选择困难症哦。” “那你很厉害了。”穆清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来到右侧区域，很明显，木质香并不得穆清的心，让穆清频频皱眉，两个眉峰缩得紧紧的，小鼻子都皱起来了。 怎么会有人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这么可爱啊。 “闻不惯吗？” 穆清捂着鼻子摆摆手，疑惑霸总们怎么都喜欢木质香，“我闻不太惯这个味道，但是雪松和茶香还是不错的，檀香的味道很熟悉，像回到我外公外婆家了。” “雪松和檀香用来做后调不错，但是你如果喜欢茶香的话也可以试试，跟随自己的本心就好。” “那就茶香吧。”穆清最后敲定下来。 “你都选了什么？”穆清探头去看顾时舒手里的试纸编号，128号、146号、237号、351号，对应的分别是薄荷、柠檬草、白玉兰、雪松。 服务员小姐姐看两人选好了，引导两人到中间找了两个空位坐下，“请问两位要调配多少毫升的呢？我们一次最少是三百毫升，最多是一千毫升，标准是五百。” “五百吧？”顾时舒看向穆清。 穆清点头。 “好的，先生们稍等，我去后面的仓库给你们取香水样装，先试一下调配出来的味道喜不喜欢，制作过程中发现味道不合适我们还可以换的哦～” “这是调香小手册，两位可以先看一看。”小姐姐给两人一人发了一个薄薄的小册子。 “好的，辛苦。”顾时舒说。 “谢谢。”穆清接过来，很认真地看。 手册上写着调香适配的万能比例，前调、中调、后调的比例是5:3:2，里面介绍了前调、中调、后调的定义还有每个阶段适合选用的味道，有什么作用。 比如前调选用柠檬这样的柑橘类和薄荷、罗勒一类的草本类，花香和个别香料适用于中调，最后以木质、树脂作为后调奠定底蕴。 很详细，对新手非常友好。 “好像在做实验。”穆清摆弄着桌子上的试管、烧杯、滴管、搅拌棒和小香水瓶，笑着说，“说实话，除了初中做实验，我都好多年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了。” “你学文科？” “嗯，我不太喜欢动脑，理科还是太费脑细胞了。” “文科要理解，也很不容易的。”两个毕业多年的人谈论起学习，不约而同笑了笑。 服务员很快回来，手里是一个木质小架子，里面插着很多用试管装着的香水，是刚刚穆清和顾时舒挑选出来的。 “请先带好手套，我们的酒精是95%双脱醇酒精，直接接触会刺激皮肤的。” “酒精打底，三分之二。”戴好手套的穆清念着册子，一边在心中计算着，一边用眼睛估摸着，将酒精倒入烧杯333毫米处。 然后穆清学着书上说的，先用挥发性最强的苦橙打底，这是人最先闻到的味道，然后是蔷薇，这是中调，也是香水的核心，穆清往烧杯里一滴滴小心加入。 穆清选择的后调是茶香，虽然手册上推荐茶香作为中调，顾时舒说没必要按部就班，按自己的心意调就好，实在不好闻再换。 穆清非常赞同。 穆清在滴最后一滴茶香的时候，向顾时舒那边看了一眼，男人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捏着滴管专注地调制，虽然穿得很朋克，穆清想，要是换一身白大褂，就会有一种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感觉。 顾时舒转头，穆清立马转回去，把最后一滴茶香滴下。 “我好了。”穆清快速说。 “我看看。” 穆清微微侧身，让顾时舒看得更清楚。 香水的颜色很漂亮，是淡淡的琥珀色。 “你的怎么样了？” 顾时舒说：“也差不多了，加一点定香剂和陈化剂就好。” 最后加入几滴定香剂和陈化剂，能让香水更好地融合，缩短静置时间。 顾时舒把调好的香水滤进香水瓶，喷在手腕上，闻了一下，感觉还可以。 见穆清似乎也想闻，就让他伸手，也在他手腕上喷了一下，“怎么样？” “好会调，很清新很好闻。”穆清夸赞道。 顾时舒采用了另一种3:5:2的比例，先加入薄荷和柠檬草作为前调，再加入白玉兰作为中调，最后加入雪松，简简单单的原料，最后调出来的味道却很好闻，清新凉爽。 穆清用搅拌棒将自己的香水搅匀，蘸了一滴抹在另一只手腕处，抬手闻了闻，意外的还不错。 “可以让我闻闻吗？”顾时舒笑着问。 “当然。”穆清说着把搅拌棒从瓶中取出。 顾时舒却直接牵起他的手，轻嗅一下，又很快松开手，“嗯，小清弟弟真聪明，第一次就调得这么好，考不考虑转行当调香师？”顾时舒眉眼含笑地看着穆清说。 “捧杀。”穆清薄唇轻启，心里却是很开心的。 顾时舒笑笑，“真心话。” 两人去前台结完账，一人拎着一个装有香水瓶的小袋子离开。 “饿不饿？”顾时舒问穆清。 “嗯？要吃饭了吗？”穆清看了眼手机，十二点二十。 时间过得好快，穆清完全没有察觉到已经中午了。 “应该饿了。”穆清回答。 顾时舒没忍住笑了，“怎么是‘应该’饿了？” “就是还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但是看时间的话，到了应该饿的时候了。”穆清解释道。 “你早上给我的早餐很顶饱的。” “那我们去楼上简单吃点儿？”顾时舒问。 穆清笑了笑，“怎么感觉我们每次见面都要吃饭。” “不想和我吃吗？”顾时舒瞬间委屈。 “怎么会，再这么吃下去我都要胖了。”穆清开玩笑。 “你减肥吗？你现在太瘦了，可不兴减呐，得多吃点儿。”顾时舒像家长一样念叨。 “没有没有，我就是吃不胖，没有刻意减肥。”穆清哭笑不得地解释。 顾时舒不相信有吃不胖的人，就算有，也一定是吃得有问题！或者身体有问题！这么瘦也太不健康了！ “你是不是肠胃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穆清有些惊讶。 果然！ 顾时舒用手抵住嘴唇，轻咳一声，“还不是你太瘦了，你自己看不出来，别人看还是很明显的。” 六楼餐厅非常多，穆清问顾时舒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顾时舒自然是听穆清的。 “那就牛排吧。” “好。”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等菜的间隙，顾时舒让穆清再闻闻手腕上的味道。 和第一次闻不一样了！ 穆清闻闻顾时舒喷在他手上的那只手腕，被中和过的玉兰香味没有那么馥郁，清透又温柔。 穆清再闻闻右腕，轻盈的蔷薇花香，甜而不腻。 顾时舒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中调会持续大概一个半小时，等咱们回去之后再闻就是后调的味道了。” “等我回去闻闻。”穆清擦手的时候特意避开了手腕。 “好神奇，我之前没怎么用过，不知道香水还有这么多奇妙的地方。” 两人又一次面对面坐着，这一次，穆清终于好好看了下顾时舒的脸。 这一看，还真让穆清发现了顾时舒与众不同的地方。 鼻梁高挺，眉骨硬朗，睫毛浓密。 “你是混血儿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蔷薇香 第10章 大玩家 “你是混血儿吗？”穆清问。 顾时舒笑了，“是，我奶奶是法国人，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时舒的母亲和爷爷都是中国人，所以顾时舒身上的混血感没有很重，第一眼见到只会当作是浓颜系帅哥。 穆清伸出食指，在虚空中浅浅描绘起顾时舒的五官。 葱白纤细的手指先是指向额头，接着是鼻子，“眉弓高，山根高，鼻梁挺，骨架也挺大的。”穆清一边说，视线也跟着手指游走。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穆清小声嘟囔了一句。 穆清不知道他有多漂亮，桃花眼多勾人，顾时舒心道要了命了，被这么好看的人这么仔细地看哪个男人受的了。 顾时舒被他盯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柠檬水掩饰，“咳咳，感谢夸奖。”耳根子红得像煮熟的虾。 餐品陆陆续续上齐，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这家店的牛排很不错。”顾时舒叉起刚切下来的一块肉放进嘴里。 “嗯，沙拉也好吃。”穆清把嘴里的草料咽下去，然后说。 “别光吃菜，多吃点儿肉，我再给你加份牛排？” 穆清不知道顾时舒为什么总是担心自己吃不饱，难道是他自己不够吃又不好意思说？于是穆清善解人意道：“可以加两份。” 两份？！ 顾时舒这下不怀疑穆清是吃太少而导致太瘦，而是暴食了。 但是多吃总比不吃强，孩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顾时舒心累地想。 “真的要两份？” “嗯。”穆清优雅地咀嚼着嘴里的肉，点点头。 “您好，加餐。”顾时舒摇响桌上的服务铃，“两份惠灵顿牛排，七分熟，谢谢。” 刚刚穆清点餐时，顾时舒记住了他要的熟度。 穆清有些疑惑他怎么不要五分熟的了，刚刚不是点的五分吗，可能是不想吃那么生的肉了？ 不管怎样，穆清坚信顾时舒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的，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顾时舒扫了眼桌面，刚刚没点饮品，“还要喝点儿什么吗？来点儿红酒？”他问穆清。 “不了，谢谢，你还要开车呢。” “没关系，你想喝的话就来一杯。” “还是不了，我不太爱喝酒，柠檬水就好。”穆清指了指桌上的柠檬水，说出了根本原因。 孩子不爱喝酒，好事儿！“那好，就这些。”顾时舒心情愉悦地对服务员说。 “好的，您稍等。” 等到桌上的菜品吃得差不多了，最后两份牛排才姗姗来迟。 服务员一人面前放了一份，“您的餐齐了，请慢用。” “谢谢。”两人异口同声道。 等服务员走后，两人又同时把自己面前的那份推向对方。 顾时舒：？ 穆清：？？ 两人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一起笑了出来。 “好吧，一人一份？” “好，但是我可能吃不完一整份，会浪费。”穆清有些自责，早知道就多问一嘴了。 “不会浪费，你吃不完给我。”顾时舒执行力超强，已经动手切上了。 穆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好，谢谢。” 顾时舒很快把他的那份消灭掉，看穆清吃得勉强，问道：“吃不下了？”见穆清点头，就把两人面前的餐盘对换过来接着吃。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吃得非常饱。 “现在要回家吗？”顾时舒问。 “走一走消消食儿。”穆清答。 “好。”顾时舒就陪穆清从六楼一层层往下转。 路过三楼，穆清的脚步在超级大玩家处停了停，向里面看了眼。 “玩一会儿？”顾时舒看出穆清是想玩的。 “不了，走吧。” “我想玩儿，陪我玩会儿好不好？”顾时舒的狗狗眼耷拉下来，望着穆清。 “那，就玩一下。”穆清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会控制不住心软，把脸别过去。 顾时舒把币兑好，装了满满两个小篮子。 “给。”顾时舒递给穆清一篮。 “这也太多了，我们要玩多久才能玩完啊？”穆清拎着沉甸甸的游戏币问。 “很快的，说不定还不够呢，你以前没有来这种地方玩儿过吗？”看着穆清生疏的样子，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玩过一次，但是那时候太小了，我记不太清了。” “没事儿，这次哥带你玩儿个遍。”弥补一下小可怜儿缺失的童年。 “谢谢哥。”穆清现在叫得顺口多了，或许是真的被顾时舒温暖到了吧。 如久经冰封的枯老树根突然解冻，穆清那颗冰封许久的内心也开始融化。 两人从门口的飞天摩托开始，投入游戏币，耳边传来摩托的轰鸣声。 顾时舒今天这身皮衣非常适合玩这个游戏，长腿一跨坐上摩托车，又酷又炫。 一连玩了两局，穆清由于第一次玩，掌握不好方向，每次被落在了后面。 顾时舒早早到了终点，在旁边看穆清撞翻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物后艰难到达终点。 顾时舒从摩托上站起来，跨到地上，来到穆清旁边，又往他的机器里投下两个币，帮他调整姿势。 “对，身体重心降低，伏下去，手不用握太紧，放松。” 这一次，穆清得了第二。 “不错不错，有进步。”顾时舒给他鼓掌。 “换一个吧。”穆清说。 “不玩儿了？” “嗯，机器太吵了，震得耳朵有点儿疼。”还有就是，摩托上那层黑色坐垫太薄了，膈得屁股疼。 “好，那咱们看看下一个是什么。” 两人继续往前走。 玩了扎气球，用□□打气球，根据打中的数量可以换不同的玩偶。 穆清十个中了九个，顾时舒全中。 “大哥哥好厉害！”旁边围观的小女孩惊呼。 穆清和顾时舒把得到的玩偶送给了她。 小女孩犹豫一下，“妈妈说，不可以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这是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我不能要。” “没关系的。” “小铃铛，哥哥送你你就收下吧，说谢谢哥哥。”小女孩旁边站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挎着精巧的包包，耳朵上戴着的耳钉穆清很熟悉，是他今年九月份设计的一款藤蔓耳钉。 小女孩看了看妈妈，妈妈点头了，小女孩开心地抱着两个娃娃。 “谢谢大哥哥们！”小女孩脆生生地嗓音非常有感染力。 “不客气呀。”顾时舒蹲下去，温柔地对小女孩说。 她妈妈在旁边对穆清再次道谢，“谢谢你们。” “您客气了，耳钉很适合您。” 女孩的妈妈摸了下耳钉，笑得温婉“谢谢。” 两人走到场馆中间，几台推币机整齐摆放在一起，游戏机上的灯光疯狂闪烁，一群人聚在一起，金币被推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这是什么？”穆清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推金币，不喜欢这个？”顾时舒注意到穆清的情绪变化，以为他也被这个吵到了。 “咱们去对面，有投篮机，你喜欢打篮球吗？” “我……没怎么打过。”穆清从小身子骨就比较弱，除了画画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了，哦，如果品尝美食也算的话，那就是两个。 “要试试吗？你不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呢？”顾时舒循循善诱。 “好，试试。”穆清脸上又恢复的笑容。 和顾时舒相处这短短几天，他尝试了许多以前从未尝试过的新事物，还挺有趣的，心情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投篮机前有很多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还是学生，每次进球周围的人都会配合地欢呼。 到顾时舒和穆清了，“你先来，我学习一下。”穆清把顾时舒推在前面。 “好，你小心别被挤到了。”顾时舒说着接过篮球，随手一抛，命中。 顾时舒个子高，宽阔的手掌把篮球包裹住，快速地把一个个篮球投出去，玩起来得心应手，命中率百分百。 投出的篮球一次次砸在篮板上，落入篮筐内，引得众人一阵喝彩。 “厉害啊哥，太帅了。”一个穿着胸前有红白条纹校服的少年在顾时舒下来时举起手想和跟他击掌。 顾时舒下来先和穆清击了个掌，然后回击了男生一下，“你也不错，手速很快。” “加油，不用紧张。”顾时舒拍拍穆清的肩膀给他鼓劲儿，穆清的肩膀绷得紧紧的，“放松，游戏而已。” “嗯。” 穆清的手很灵巧，掌握得很快，速度一点点提上来，捞起从机器下滚落的篮球就往篮筐里抛。 命中率对于新手来说相当可观了。 结算铃响，篮板上方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数字“89”。 “很棒！感觉怎么样？” “挺畅快的，感觉身上都出汗了。” “喜欢的话咱们等天气好些了去篮球场打，很多人在一起打很热闹的。” “好。”穆清答应了。 顾时舒似乎很擅长给人以希望，让日子变得有盼头起来。 之后两人把剩下的项目都玩了一遍，在抓娃娃唯独没有碰那几台推金币的机子。 回家的路上，顾时舒问起这件事，穆清只说，“有点儿像赌博。” “玩法有点儿像，不过这俩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穆清很守秩序，是个乖小孩儿，顾时舒如是想。 “累吗？”顾时舒按了下车钥匙，把车上了锁，右胳膊架在车上问穆清。 “有点儿，但是很开心。”穆清笑着说。 “那回家好好休息会儿，咱们晚上见。” “晚上见。” 晚上六点，两人准时在拳击馆碰面。 这次顾时舒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训练服，穆清还是穿着前天那套白色训练服。 “今晚顾教练带我们穆清学员练一下？”顾时舒双眼含笑问。 “好啊，那就辛苦顾教练了。”穆清笑着配合道。 首先是热身环节，两人来到一片空的训练场地准备简单拉伸一下。 “咱们先从简单的来，今天不多做了，循序渐进慢慢加项目。” “先来两组高抬腿，然后是侧弓步转体……” “这怎么还有自带教练的？同志，我们这里不可以外带教练员的，”一个穿着黄色短袖、看起来有些年纪的教练一脸正经地对穆清说，“想要人教学，我们有专门的拳击教练，经验都相当丰富。小吴！过来给我们新来的顾客露一手儿！” “不……不用了。”黄教练人太热情，穆清阻拦未果，被一个响亮的声音盖了过去。 “来了师父！”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大小伙子跑了过来。 年轻的吴教练似乎认出了顾时舒，“师父，这个顾客挺厉害的，前天晚上第一次来就把那个姓孙的打跑了。” “啊，原来是你，我听小吴他们几个说了，既然是厉害的顾客，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没事儿，我们学员先在内部互帮互助一下，有不明白的会去请教教练的。” “好，好！随时欢迎！”黄教练和顾时舒握了个手，眼中充满欣赏。 小吴教练在一旁解释道，“那个姓孙的，就是你前天打的那个人，来骚扰小竹姐，小竹姐是我们这儿唯一一个女教练员，开始的时候他是借着训练时的一些动作故意接近，小竹姐能应付过来，没让我们换班，但是有一次他竟然想摸小竹姐，幸好小竹姐反应快，没让他得逞，还把他揍了一顿。结果第二天他就倒打一耙，说什么低血糖，没站稳，就是想借下力，说要告我们拳馆，要我们赔偿，因为他的动作不明显，监控里也不太能看出来，师父这两天正愁得不行呢。” “他要是再来找麻烦，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找律师。”顾时舒习惯性地想从衣服里摸出名片来，忘了穿的是训练服，既并没有兜，也没有名片。 “太谢谢了，联系方式前台都有，要是有需要我们就打给您，昨天他也没来，估计以后也不会来了。”小吴教练说。 “好，那我们就继续了。”顾时舒嘴上冲着小吴教练说话，眼神却在看穆清。 “诶，您练您练。”小吴教练又蹬蹬蹬地跑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大玩家 第11章 第一课 “咱们继续？”屋外天色昏暗，拳击馆内明亮灯光，顾时舒的身影映在玻璃上，有些模糊不清。 “好。”穆清揉了揉眼睛，重新调整好状态。 继高抬腿之后，开合跳、波比跳、平板支撑等一套动作下来，累得穆清想吐。 穆清人瘦，动作轻巧，但是体力很差，一口气跳了七个波比跳已经是极限，到后面两组，穆清每次撑地的时候都想直接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平板支撑坚持了整整一分钟，没有技巧，全凭毅力。 体能训练终于结束，今天的训练还没结束。 “扫踢沙袋，两组，两分钟。”顾时舒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型黑色计时器，按下计时按钮。 准备得还挺齐全，穆清想，计时器都准备好了。 “别愣神，腿抬高。”顾时舒在旁边出声提醒。 事实上，跳完波比跳，穆清的腿已经瘫软了，使不上劲儿，现在完全是在凭意志力把腿举起来。 之前来拳击馆，穆清可以说是云淡风轻，都没给拳击馆留下几滴汗珠，这一次，穆清是真的感受到训练有多难熬。 他死死咬住牙关，抬腿，踢，抬腿，踢…… 计时器发出“叮铃铃”的结束音，穆清直接坐在了地上。 “休息五分钟。” “还有一组，能坚持吗？”顾时舒伸出一只手，把穆清拉了起来。 “我能。”虽然累，穆清知道这对自己的身体会很有帮助，他回拉住顾时舒的手，借力重新站了起来。 “好，最后一组了，加油。”顾时舒和穆清碰了下拳。 两组结束，穆清的腿非常酸痛，“我感觉腿部肌肉肯定拉伤了，所以顾教练我申请明天休息。” “我看看。”顾时舒蹲下身，轻轻按了下穆清的小腿。 “啊—”穆清轻叫出声，“有点儿疼。” “抱歉。”顾时舒松开手，穆清的小腿肌肉紧绷，长时间没有锻炼过的人，哪怕是基础的体能练习也会拉伤，顾时舒看穆清表情痛苦，心下一软，“今天就到这儿吧。” “结束了吗？”穆清有些意外，“不是说还有对击练习吗？” 穆清感觉到顾时舒似乎有些自责，笑着说，“没事儿，我就是腿有一点儿疼，胳膊又没断，练完再回去吧，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顾教练的吧？” “你说得对，那就练完。”穆清把拳击手套戴上，顾时舒也绑好了拳靶。 穆清挥拳过来，顾时舒小臂小幅度摆动，带动手腕发力接下穆清的拳，每一次都让穆清的拳锋恰好落在靶心。 “快速用力击打，对，直拳手臂摆直，拳心向下，可以适当出声。”顾时舒感觉穆清一通乱拳下来嘴唇最累，都被咬出齿印了，不由得让他出出声，免得把嘴唇咬破。 “什么声儿？”穆清大脑要练缺氧了，变成一条停止思考、只能发问的小鱼。 “嘿，哈，什么都行啊。” “周杰伦双截棍嘿嘿哈嘿……”小吴教练路过哼唱起来。 穆清：…… 顾时舒：…… “来。”顾时舒重新架起拳靶。 “嘿！”穆清边挥出一拳边喊了一声。 “哈！”又一拳。 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但还是很可爱，顾时舒在心里笑起来。 “可以了，这回是真的结束了。”顾时舒收回挡板，放回原处。 穆清弯下腰，把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太不容易了，辛苦了顾教练。” “不辛苦，我也没出什么力，还把你练伤了，一会儿来我家，我给你按一下吧。” 穆清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时舒挡了回去，“就让我补偿你一下吧，好不好？” 又是那个眼神，明明平时看着挺成熟一人，怎么总对他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好吧，穆清真的就吃这套。 “补偿就不用了，都是成年人了，小磕小碰在所难免，何况练拳击，受伤是很正常的事儿。不过，你还会按摩？” “会一点儿，被我按过的都说好，怎么样，要不要试试？”顾时舒诱惑道。 “你会的还真多，这次的‘一点儿’又是什么程度？能盲按吗？”穆清在点顾时舒上次说不会拳击，结果出手就能把人干翻，还有不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这个我还没试过，你要试试吗？”顾时舒笑着说。 “还是不了，我害怕。”顾时舒的手劲儿一看就不会小。 “放心，包您满意。” 两人走到楼下，穆清说要先回去冲个澡。 “行，那我也冲一个，在家等你。” 这话怎么说得像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顾时舒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没毛病呢，穆清在他这儿就是小皇帝。 “笑什么呢？”穆清看着顾时舒忍俊不禁的样子莫名也想跟着笑。 “没什么，等你哦。我就住就在你家楼上。”怕穆清忘了，顾时舒又提醒他一遍。 “我知道，一会儿见。” “嗯。”顾时舒目送穆清下了电梯。 * 半小时后。 “叮咚——”门铃刚响了一声，房主人就打开了门。 “快请进。”门口的拖鞋已经摆好了，毛茸茸的小企鹅款式，穆清换上，大小正合适。 “今天吹头发了。”顾时舒看着穆清吹过的蓬松的头发，笑着说。 “嗯。”出门的时候穆清才想起来头发没吹，想到之前顾时舒的话，又乖乖把门关上，吹了头发才上来。 “在哪里按？” 穆清很少到别人家里，此刻显得有些局促。 顾时舒看出穆清的不自在，“就在沙发上吧。” 客厅空间大，没有卧室那么私密。 “我去把一会儿按摩要用的东西拿过来，你先坐下吃点儿水果，果盘里有切好的，果篮里也都是洗好的。” “好。”穆清松了口气。 茶几上摆着两个透明的玻璃果盘，装着切好的水果，有橙子、芒果、哈密瓜，还有剥好的砂糖橘、去了屁股的大草莓。 穆清拿起达在果盘上的叉子叉了个砂糖橘吃，好甜！ 等顾时舒回到客厅时，穆清已经一口一个把自己那盘砂糖橘消灭光了，旁边那盘还一点儿没动。 “喜欢吃砂糖橘？还有一盘，都是给你准备的，吃吧。” “一会儿按摩会有点儿疼，你吃点儿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怕穆清不好意思吃，顾时舒又补充道。 穆清看着他拿了几瓶精油，摆在茶几上，又搬了把椅子，“来，身体靠在沙发上，腿抬一下，搭上来。” 顾时舒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穆清把小腿放在他的大腿上。 穆清抬起腿，轻轻搭上去。 “没事儿，放松，不沉的。” 顾时舒把穆清的睡裤往上推到膝盖处。 穆清的小腿很白，又细又直，光滑得几乎看不见一丝毛发。 刚洗完澡，顾时舒甚至隐约能闻到穆清身上淡淡的山茶花沐浴露的清香。 顾时舒有条不紊地挤压了一泵精油，在手上揉搓好之后覆在穆清腿上开始按。 顾时舒的手掌心热热的。 还有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舒服。 穆清窝在沙发里，叉着水果吃，想给顾时舒喂一口，却没在茶几上看到第二个叉子。 顾时舒看到穆清嘴里咬着叉子，眼睛在茶几上寻觅着什么，笑着说，“我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顾时舒的手慢慢使上劲儿，“疼了就和我说，我也好久没给人按过了，可能力道掌握得不好。” “没有，挺舒服的。” “那就好。”虽然穆清说不疼，顾时舒按得用力了，还是会在腿上留下红红的指痕。 “你还给谁按过啊？”屋子里静静的，这种被人服务的感觉让穆清有些不自在，开始寻找话题驱除尴尬的气氛。 “我妈妈、奶奶、外公外婆，还有我一个好兄弟，叫陆鸣。” 每次听顾时舒讲和他相关的事，穆清都会很感兴趣，顾时舒讲话很有趣，能把稀松平常的小事讲得很有意思。 穆清也不吃水果了，把盘子放在一边，专心听顾时舒讲话。 “边吃边听呀。”顾时舒看到穆清两只手叠放在一起，放在肚子上，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顾时舒心想穆清真的是特别有礼貌的人，每次别人说话都会停下手中在做的事，听别人把话讲完，胡蝶阿姨真的把他教得很好啊。 穆清摇摇头，“你继续讲。” “陆鸣他长着一张体育生的脸，身材也又高又大的，实则是个战五渣，大一运动会的时候被安排跑了个三千米，最后跑到腿抽筋了，被我和江年从跑道上拖下来的。江年是我另一个好兄弟，我们合伙开的时装品牌现在是他在帮我管理。” “你为什么不继续扩大自己的品牌呢？”穆清问出了大家都好奇的一个问题，按理说照Adore Q的发展趋势和品牌影响力，前途和顾时舒本人一样，可谓是一片光明，顾时舒完全可以在时装的基础上加上珠宝线，而不是自己跳槽到品创。 “因为我猜我的一个老朋友在这里，我们有好多年没见了。” “你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 “恭喜你啊。”即使不知道顾时舒说的故友是谁，穆清下意识觉得那也会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由衷地为顾时舒高兴，但不知怎么，一股酸涩的感觉抑制不住地从心口上涌，鼻头一酸，竟凭空落下一滴泪来。 只是一滴泪，穆清本以为顾时舒不会注意到的，可是下一秒顾时舒就说：“怎么还激动哭了。” 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 顾时舒手上还有精油，就起身把纸抽盒拿过来，整个放到穆清怀里，“我手不干净，你自己擦擦，眼睛都红了。”语气宠溺，像哄小孩儿似的。 “我没事儿，我就是，为你高兴。” 穆清内心柔软，看到别人幸福自己也会忍不住流泪。 “嗯，我知道，谢谢小清。”谢谢你，在我的身边。 “我感觉好了，已经不疼了，我回家了。”穆清把眼泪擦干，想把腿收回来。 没收回来，被顾时舒按住了。 “马上了，大腿也按一下吧，不然你明天可能疼得走路都费劲儿。”顾时舒调整了一下座椅的位置，更靠近穆清了，他把手放在穆清的大腿上，隔着裤子，触感没有那么明显，但是一样的舒服。 “满意吗小清？” 穆清点点头。 “那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顾时舒又在逗他开心了。 穆清走的时候，顾时舒还没从戏瘾中出来，“欢迎下次惠顾～” 穆清噗嗤一笑，接着很认真地说：“谢谢你。” “不客气，明天见！” “嗯，明天见。”穆清已经习惯了这句道别。 明天见，穆清又在心中默念一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一课 第12章 赛神仙 “早啊穆清。” “早安Celia。”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哈哈，也不早了吧，就比平时早了五分钟？”穆清看了眼时间，望望四周，“齐砾和蓝衢呢？” “所以说你来得早啊，他俩还没到呢。上周末他俩留公司加班了，估计今天得卡点到。” “哎哟，你看，说曹操曹操到，他俩这不来了。” 齐砾和蓝衢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 齐砾萎靡不振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早啊小清哥，CC姐。”然后打开电脑，沉默地做图。 “早。” 蓝衢把包扔在桌子上，倒头开睡。 怎么了他们这是？穆清用眼神询问Celia。 Celia摊手摇头，做出“我也不知道啊”的口型。 “小清哥，做好心理准备，赵总上周末像恶魔一样，看着我们加班，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好恐怖。” “这周应该轮到Celia和我加班了，没事儿的，你累了就先趴会儿，有领导来了我叫你，嗯？” “小清哥你真好呜呜。”下一秒就趴在了桌子上。 年轻真好啊。 穆清打开手机，看着备忘录里记下的灵感元素，开始手绘珠宝图案。 圣诞树，这个元素虽然不能用于新品展，但是可以当作十二月的圣诞限定主题的新品，充个kpi。 还有不到三周就是圣诞节了。 每个节日都是珠宝上新的好时机，公司会在这个时候收集新作品，挑选后作为节日限定珠宝发售，往往能够很快被清扫一空，供不应求。 圣诞树耳钉的稿子很快画完了，树的主体采用绿色，穆清又在其中加入金色和红色碎钻作为点缀，可以看成圣诞树上悬挂的小礼物。 画完耳钉，穆清又设计了一款项链用来搭配它，项链挂坠用黄金设计成立体螺旋状，层层旋转，像松树那样，由下至上，外圈逐渐缩小，圈内悬挂着浅棕色宝石，雕成松子的样子，树的顶尖有一只红棕色小松鼠冒出脑袋，灵俏可爱。 还有铃铛状的胸针，穆清这会儿灵感迸发，也一并给设计出来了。 埋头画了一上午，穆清基本没换过姿势，这会儿都画完了，才发觉自己腰酸背痛，放下笔，仰起头，转圈扭了扭僵硬的脖颈，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温水喝。 回来的时候齐砾和蓝衢都醒了。 “小清哥，上午没有领导来吧？” 穆清刚要开口，蓝衢先说道：“来了，已经把你名字记下来了，等会儿就打给你家长，让他们给你领走。” 齐砾听到前半句时吓得半死，刚想说“啊，那怎么办啊”，听到后半句就知道蓝衢又在耍他。 “没人来，放心，正好到吃饭的点儿了，咱们上去吃饭吧。”穆清及时出声，这才避免了一场办公室的血雨腥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按摩的缘故，穆清今年的腿部还算舒缓，虽能感觉到轻微的肌肉损伤，却没有以前那种撕裂般的痛楚。 穆清对顾时舒的感激和敬佩又多了一分。 中午，穆清点了一份鳗鱼饭，和小组的其他人坐在一起吃。 远远的，他似乎看到了顾时舒一个人孤伶伶地坐着吃饭，身边没有一个人。 穆清一下子就没了胃口，他不是CEO吗？为什么身边没有人？是因为上次在食堂被他说的话伤了心吗？ “怎么了小清哥？你都盯着这鱼半天了，咋还不吃啊？”齐砾问。 “没事儿，我忘把水拿上来了，有点儿口渴。” “那你喝我这个，我这儿有莲藕排骨汤，我还没动呢。” “不用，我去买杯瓶水，你喝你的，还长身体呢。”穆清笑着起了身。 “嘿嘿，那哥你再帮我带瓶可乐吧，刷我的卡！”齐砾把员工卡递给他。 穆清没接，“不用，请你喝，等着。” “那谢谢小清哥！” 穆清笑笑，“不客气。”穆清又问过其他人没有要带的东西了，到补水驿站拿了两瓶矿泉水和一瓶冰镇可乐。 回来时，路过顾时舒，在他桌子上放下一瓶水，没多说话，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把可乐递给齐砾。 “太好了，是可口可乐，还是冰镇的，小清哥你懂我。”齐砾冲穆清wink一下，被身边坐着的蓝衢用胳膊拐了一下。 “快吃，眼睛抽筋了你。” “臭直男，嘴那么臭。”齐砾委屈，齐砾回击。 “我是不是直男你怎么知道？”蓝衢戏谑道。 “哇噻，那你是gay！”齐砾声音不小，引得周围一圈人侧目，想要看看谁是gay。 蓝衢：…… 蓝衢十分无语，一时不知道是先捂住自己的脸还是先捂住齐砾的嘴。 还好齐砾说完这句话后没再说出别的惊世骇俗的话。 算了，说都说了，蓝衢认命地低头，快速把饭两口扒完，先行撤退。 Celia在旁边笑得非常开心。 只有穆清浅浅替蓝衢尴尬了下，赶紧吃了两口鱼肉压惊。 齐砾语出惊人而不知，还在大口干着饭。 宋承安静地坐在一边，微笑着看他们玩闹。 那边顾时舒桌上突然被穆清放下一瓶水，还有些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后的顾时舒便心花怒放，知道应该是自己的卖惨有了效果。 自己一个人吃饭就可以获得小清的同情和心软，还可以获得小清送上的饮品一瓶，非常划算。 顾时舒给林特助发去消息：以后中午我都要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不要让其他人在这个时候找我 林致秒回：好的顾总 林致作为总裁御用助理，熬走了周自淑，迎来了顾时舒。总的来说，顾时舒这个新老板可比上一任老板让人舒心多了，虽然他会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比如刚刚说的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打扰他，留他一人独享漫漫午餐。 但是这些统统都没有关系，打工人职场第一条准则：无条件服从老板命令！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儿，老板说啥就是啥吧，林致认命地想。 吃完饭还剩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穆清抱着手机，有些坐立难安。 中午在食堂的时候，他也没想太多，就想着顾时舒一个人怪孤单的，买水的时候就顺便帮他带了一瓶。 过后想想，却很不合时宜，明明是他跟顾时舒说在公司的时候不要有不必要的交流，就当作陌生人，现在又给人送水，非常矛盾，有种又当又立的感觉，穆清这个后悔。 算了，不就是一瓶水吗！他当时悄悄放的，应该没人发现吧，穆清如是安慰自己。 怀里的手机震动一下，穆清解锁，是顾时舒发来的微信消息。 【故事书】：谢谢你的水。今天腿怎么样？还很疼吗？疼的话咱们今天就休息一天 【Sylvain】：不客气。不怎么疼了，顾总您的按摩手法炉火纯青，“手”到病除，今晚可以继续训练 【故事书】：那就好，今晚咱们轻点儿练 穆清回了个小猫表情包的“好”。 顾时舒再没有发消息打扰穆清，中午休息时间，还是让穆清多休息会儿。 和顾时舒聊完，穆清安心地放下手机，看来无事发生，顾时舒没有把他的行为放在心上。 晚上下班，穆清回到家，接到了顾时舒的语音通话。 “小清你还没吃饭吧？我做了烧鹅，一会儿给你送下去。” “不用麻烦了。”顾时舒刚要伤心，就听穆清说，“我上来和你一块儿吃吧。” 顾时舒：！ 这是什么意外之喜，好啊，小清的城池营垒已经一步步被我攻陷了，顾时舒暗爽，同时又有一阵后怕。 还好小清遇见的是他，万一是别人，这么没有防备心可不行，这世道，男孩子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尤其是小清这么漂亮的，更是危险。 看来拳击事业任重而道远啊，顾时舒难得有些发愁。 穆清身子骨弱，练多了身体受不住，练少了吧，效果还不明显。 慢慢来吧。 穆清今天在车上的时候还想着这事儿呢，也不知道顾时舒上周说的管饭一周还作不作数，穆清盯了半天外卖软件，终于还是没点。 穆清没忘，顾时舒肯定也没忘，到家的时候，提前预定好的鹅肉和新鲜蔬菜也刚好送到。 顾时舒换了套家居服，先处理好鹅肉，在珐琅锅里淋上两圈油，待锅烧热后将鹅肉下锅翻炒，鹅肉汁水充足，顾时舒多炒了一会儿，直至鹅肉变得油润鲜嫩，顾时舒又加入冰糖、香料和调好的酱汁，最后倒入一罐啤酒，调至小火慢炖。 等待的时间，顾时舒把蔬菜洗净切好，拌了个蔬菜沙拉，顾时舒记得上次吃西餐的时候穆清还挺爱吃的，正好现在还要练拳击，多吃蔬菜补充营养。 香喷喷的鹅肉出锅，顾时舒把菜盛到白瓷碟中，撒上葱花和白芝麻，然后盛上满满的两碗白米饭，摆上筷子，顾时舒重新给穆清拨去电话，招呼他上来吃饭。 穆清今晚换了套烟紫色的薄衫，里面是青色的运动衣，下半身是宽松的白裤子，看着层层叠叠的，穆清头发还没扎起来，脸上素雅恬静，整个人轻盈动人，宛若神仙，看着不像要去打拳击，而像是要施展法术的仙人。 仙人手里还拿了东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赛神仙 第13章 饭票儿 “怎么还拿了东西过来？”顾时舒从穆清手里接过盒子。 “也不好意思总来蹭吃蹭喝的。”穆清笑着说。 “那有什么？我巴不得你天天来。”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顾时舒说完赶紧看了看穆清的脸色，穆清应当只把这当作了客套话，没什么太大反应。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顾时舒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盒子，有些好奇地问。 “嗯，给你的。”穆清寻着饭菜的香味，自觉地坐到了餐桌旁。 顾时舒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颗漂亮的宝石，被打磨得很光滑，色泽鲜亮，在餐厅顶灯的照耀下流溢出绚丽的火彩。 即使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它们的珍贵。 “好漂亮的钻石，是你的收藏吗？”顾时舒能看出钻石的主人将它们保护得很好，别说划痕了，连一颗指纹都看不到。 穆清点点头，刚刚在楼下，穆清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挑选了半天，选了这几颗出来。 虽然有点儿舍不得，舍不得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贵，只是因为穆清这个人很念旧，收藏了很久的东西不舍得轻易拿出来送人罢了。 不过为了顾时舒做的香香饭，还有上周对顾时舒说的一点儿重话的愧疚，穆清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挑选了几颗看起来比较适合顾时舒的宝石。 “这颗是金丝雀黄碧玺？”顾时舒珍惜地拿起中间那颗金色的宝石问道。 穆清“嗯”了一声。 绕是财力丰厚的顾时舒，也被穆清的大手笔惊讶到了，顾时舒先前只是知道穆清的家境不差，设计师母亲，企业家父亲，外祖父母经营着海城最大的饭店“又一楼”，现在年事已高，饭店基本算是交到了小女儿陶秭，也就是穆清的小姨手中。 “这太贵重了吧？真的送我？” 穆清指了指餐桌上的饭菜，言简意赅：“饭钱。” 顾时舒不禁失笑，这饭钱够穆清在他这儿吃一辈子的了。 金丝雀黄碧玺产量并不多，大克数的更是稀少，穆清送给顾时舒的这颗干净通透，没有一丝杂色，饱和度高，大约有四克拉，在这个品类中算是很大的了。 这颗是穆清之前就想好要给顾时舒的，金色，明亮纯正，如阳光般耀眼，像金毛一样活泼，穆清觉得没有比这个更适合顾时舒的了。 美中不足的是，穆清本想把它刻成金毛的样子，怕太过冒犯，又怕自己技术不够，切割不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保持了它原有的样子。 宝石很美，还是穆清正式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顾时舒心中无比欢喜，此时却也不能多看，因为穆清还在等着吃饭，这些宝石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饭票儿”。 顾时舒看着穆清乖巧地坐在餐桌边等着开饭，心中一片柔软，“谢谢小清，我很喜欢，来，我们吃饭。” 穆清就等着这句话了，矜持地拿起筷子开始品尝顾时舒今天准备的晚餐。 穆清吃饭其实很挑剔，难得遇到合心意的饭菜，和顾时舒一起吃的这几顿竟意外没有踩雷的，顾时舒的手艺也是非常符合穆清的口味，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儿学的。 “你今天这套衣服特别好看，仙气飘飘的。”像仙女儿，顾时舒毫不吝啬地赞美穆清，充分肯定了他的衣品。 “谢谢，我那两套训练服都洗了，选了个宽松的，会耽误训练吗？” “没事儿，今天训练会轻松些，不打紧。” “那就好。”穆清咽下嘴里的肉，“这个是鹅肉吗？特别入味儿，好吃。” “是，好吃就多吃点儿。”顾时舒看着穆清小猫儿似的，吃饭香香的，内心无比满足，感觉看穆清吃饭自己就已经饱了。 鹅肉深得穆清的心，穆清筷子伸向蔬菜沙拉的频次比上次少了许多。 水足饭饱，菜也见底，顾时舒把穆清没有一粒剩饭的碗放进洗碗机，开玩笑道：“吃得这么干净都不用刷了。” 穆清义正严辞道：“不可以，就算吃得再干净都会有细菌的。” “要不我来刷碗吧。”穆清试探着说，好像在担心顾时舒的卫生问题一样。 “哈哈哈哈哈，”顾时舒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逗你玩儿的，洗碗机刷得还是挺干净的，我们小清设计师的手就不要用来干这个了，嗯？” “哪有那么金贵。”穆清笑笑，不再说话。 今晚的训练果然如顾时舒所说，强度不大，相较于第一天更像是康复训练，做了些简单的拉伸后就开始练习拳法和步法。 相同的几个动作反复做，直到最后能形成肌肉记忆，一个招式才算练成了。 练了一个半小时，顾时舒不停夸夸，“这个腿踢得直，好！” “小臂摆动的角度非常好！力度再大一些就更好了。” “动作很标准！再来一个看看！” 夸得穆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夸得旁边由小吴教练带着训练的妹子频频侧目，满脸写着“我要这个教练”。 小吴教练其实也算温柔，但是没有顾时舒顾教练提供的情绪价值高，嗯，还有无可比拟的超高颜值，看一眼能再踢十分钟正步的那种。 戴着黑色大框架眼镜的妹子在正道拳馆练了半年多了，虽然体型小，训练进度却一点儿不慢，和教练配合得也相当默契，休息时间，她开玩笑道：“教练，咱们拳馆什么时候来新教练了，我能申请换教练吗？” 小吴教练呲了个牙“嘿嘿”两声，笑嘻嘻道，“当然——” 下一秒大白牙就收了回去，变得面无表情，用最可爱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不可以的啦。” “啊——”妹子假装痛苦地哀嚎一声。 “这算是私人教练了，你要不要去问问他收不收？” “那还是不了，这种大帅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妹子右掌立在胸前，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一脸看破一切的模样。 又练了半个点，顾时舒觉得训练量对穆清来说应该差不多了，问了穆清的意见也是如此。 “今天就到这儿了，一会儿要不要再按摩按摩放松一下？” “不用了。”穆清笑着说，“今天感觉还好，没那么累，顾教练手下留情了。” “没有，该练的也都练了，你这是要开窍了。” 从拳馆出来，穆清看了眼手机，电话处有两个红点，来自同一个人的两个未接来电，看到来电人，穆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 “怎么了？”顾时舒感知到身边人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直，好像一只弓起背部，浑身毛发炸起的猫。 “没事儿。”穆清勉强笑笑，“就是有点儿困了。” “好，那咱们快些走，回去睡觉。” 回到家，穆清打开微信，那个人果然发了几条消息。 穆清不想点开看。 电话又响了，穆清本想直接挂断，看清联系人后，又接了起来，“小姨？” “你那个渣爹是不是又找你了？” “他不是我爸。” “好好好，那个男的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嗯。” “行，最近他新得了城西一块好地皮，小人得志着呢，你不用搭理他，也别看他给你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小姨在呢，这周末回不回家吃饭？外公外婆想你了，天天念叨你。” “这周末要加班，下周吧，咱们再去看看孩子们。” “好，我上周去的时候小奇还问你呢。” “问我什么了？”穆清有些紧张地问，“孩子们都好吧？” “好着呢，当然是问你怎么没来啊，我说你工作忙，过段时间就来了。” “嗯。”谈到那群孩子，穆清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开一瞬。 “行，那你早点儿睡，最近吃药了吗？什么时候再去莫医生那儿聊聊天儿？” “我挺好的，这段时间没怎么吃药，我……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 “哦？”陶秭来了兴趣，穆清长这么大，可没专门说过谁，难道最近穆清状态好和他有关？ “谁呀？”穆清在那头儿没了声音，陶秭接着问。 “没，没谁，我困了，小姨我先挂了。”穆清不知道怎么介绍顾时舒，而且莫名其妙有些心慌。 这孩子。陶秭满脸无奈，却对这个“朋友”愈发好奇起来？什么朋友，这么讳莫如深的，该不会是…… 算了不八卦了，等他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浴室内，雾气蒸腾，穆清躺在浴缸中，疲惫袭满身体，大脑昏昏沉沉，他将脸深深埋入水中，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恍惚间，他看到母亲言笑晏晏地握着他的手，在户外写生，春色明媚，柳絮翻飞，一只紫白相间的蝴蝶落在画板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和穆清项链上的蝴蝶一模一样。 穆清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它。 蝴蝶只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走了，穆清起身追着蝴蝶跑，忽而坠入一片黑暗中，黑漆漆的屋子里，他蜷缩着身子，坐在墙角里，房间中灰尘很多，呛得他喘不过气来，是小时候家里的杂物间。 他听见自己嗓子哑哑的，呢喃着“爸爸，不要关我，求求你了，太黑了，我好害怕。”膝盖处的布料已经被浸湿。 这个场景曾无数次地在穆清的梦里出现，为什么还是忘不掉，为什么这么软弱，为什么要求他！恨意和愤怒交织着，让他呼吸困难。 穆清猛地从水中抬起头，脸上湿漉漉的，早已分不清是泪痕还是水痕，在水中憋的太久脸色发青。 穆清忽然笑了，他从浴缸里起身，擦干身体，戴上速干帽，打开手机，查看了穆宗霖给他发的微信。 穆宗霖没有说地的事儿，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字：付纭又有孩子了！ 穆清头皮发麻，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两声。 穆宗霖在手机上说，希望穆清参加这周末的中标庆典，他会在庆典上表明他的身份，把穆清介绍给大家，可以扩展人脉，对穆清百利而无一害。 穆清冷笑一声，谁稀罕。 穆清继续往下滑，穆宗霖又说，来的都是海城各行各界有头有脸的人，就连品创总裁顾时舒都会到场，你不是在品创工作吗，爸爸可以把你引荐给他。 穆清一下子变得警惕，他为什么要单独提起顾时舒，难道又在监视他了吗？ 穆清走到主卧窗前，往下看去，窗外很静，楼下路灯照亮了小径，只有几个晚归的孩童还在玩闹，路上没什么人有可疑的行迹，穆清合上窗帘，把整个房子的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光。 应该只是穆宗霖正在结交的人脉吧，穆清不愿意再想其他的原因了。 穆清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母亲去世后，穆宗霖带着新女友，也是他的秘书付纭，还有他们的小儿子堂而皇之地住进本属于他们一家的房子。 原来世界上还可以有人这么恶心，这么不要脸。 母亲和其他人的好，父亲的恶，撕扯着穆清，仿佛要把他活生生分成两半，一半是不那么真切的现实，一半是无休止的噩梦。 穆清不明白为什么穆宗霖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有爱他的外祖父母和小姨，有喜欢他的孩子们，有一份好的工作和优渥的生活环境，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如果有，那就只有穆宗霖带给他的无尽的伤害了，凭什么伤害了妈妈的人现在家庭美满、高枕无忧？ 放下，放下，为什么应该放下的人根本放不下，应该永远牢记其罪行的人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开启新生活？ 穆宗霖带给他的童年创伤如同鬼魅一般，扼住穆清的咽喉，如影随形地附着在他身上，贯穿他的人生。 小时候，他会趁母亲不在把他锁紧没有窗户的杂物间，长大之后，穆宗霖还会派人跟踪他，汇报他的行迹，让穆清无时无刻不陷入在恐惧之中。 惊恐、焦虑、抑郁早已成为常态，穆宗霖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穆清的心脏，成为他一切痛苦的来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饭票儿 第14章 榛子蛋糕 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穆清头还在隐隐作痛，胃也跟着难受，早上刷牙和坐车的时候干呕了好几次。 一整个上午，穆清看着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画画，只是速度慢了很多。 画到最后，穆清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于是垃圾桶内多了几张废弃的手稿。 “小清哥，吃饭了。”十二点，齐砾屁股从椅子上弹射起来，招呼穆清一起去吃饭。 “你们先去吧，我还不饿。”穆清露出浅浅的微笑。 “怎么会不饿呢？”男大不解。 干了一上午的齐砾现在就是纯饿战士，必须立刻马上奔往饭场。 “真的不饿，你快去吃吧，去晚了你爱吃的荤菜四拼可就要排队了。” Celia到底是女生，心思细腻，知道穆清可能是想要单独待一会儿，就打断道，“好了齐砾，走吧。”留下穆清在原处。 顾时舒昨天特意注意过和穆清同桌的这几个人，看到Celia一行人走过来，这次里面唯独没有穆清。 可能是去楼上吃了？ 顾时舒想起昨晚穆清的反常，还是决定去楼下看一眼。 中午的员工办公室没什么人，基本都去吃饭了，要么去食堂，要么去公司附近的金融街找个饭店吃，前者更具性价比，是大多数员工的选择，后者则更适用于需要和客户谈话时有独立的空间的销售人员。 穆清只是设计师，没有这个任务，此时的他正胳膊交叠着趴在桌子上，脑子里盘踞着穆宗霖昨晚的那几条消息。 付纭怀孕了就怀孕了，为什么要告诉他，是警告、挑衅，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的是可以分享家长里短的关系？ 还有，为什么要邀请他参加这次的晚宴，穆清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穆宗霖公司的任何活动，对外穆宗霖也只说有穆鹫一个儿子，现在让他去，算是什么意思。 付纭和穆鹫知道吗？又会作何反应？ 烦躁。 穆清趴累了，抬起头，看到最后一张稿子被压出了痕迹，索性也扔进了垃圾桶。 “别扔呀。”穆清的手被人轻轻拦住，来人从穆清手里顺走画稿，“这不是画得很好？扔了多可惜，不如送我吧。” 穆清转过头，是顾时舒。 “顾总。”在公司，穆清分得很清，一直喊的是顾总。 “怎么不去吃饭？”顾时舒不舍得把画纸对折，就小心地捏在手里。“不会吃了两顿我做的饭就不想吃食堂了吧？”顾时舒玩笑道。 顾时舒摸摸下巴思考了不到一秒，自顾自地继续说：“那我倒是可以早起给你带饭，毕竟我刚收了你那么贵重的宝石，对吧？说吧，明天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 “没什么事儿，就是还不太饿，真的不用。”穆清发出了一连串拒绝。 “早饭是不是也没吃？” “谢谢顾总关心，每个人都有胃口好和不好的时候，我少吃一两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不用那么关心我的，您工作也很忙，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穆清很感激顾时舒对他的关心，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违心又伤人。 顾时舒却不甚在意似的，“今晚想吃什么？你不说我就自由发挥了哈。” “都可以。”晚饭还是要吃的，那个时候是真的会饿。 “好，那你休息吧，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们现在是朋友，对吧？” “嗯。”穆清点头承认。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别想太多，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就跟我说，嗯？你上次可答应我了啊，不许反悔。”顾时舒笑得露出小虎牙，穆清愿意承认他们是朋友就是好的，慢慢来，他们未来还有很长时间要一起度过。 “我会的。”穆清心情平复下来，冷静思考过后，发现其实无非只有两个选择。 去，看看穆宗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毒药还是毒药。 不去，跟以前一样，当作没有这个爸。 多想无益，到了时间再决定吧。 下午，穆清调整状态，集中精神，重新开始绘图。 “齐砾，来，帮我干点儿活儿。”林迟婧下来叫了齐砾还有其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去。 很快，几人满载而归。 “大家快来分蛋糕啦！”齐砾在林总监的授意下吼了一声，他手里拎着六个小蛋糕的盒子，一手串了三个，放在茶水间的桌子上。 “顾总看大家最近加班赶稿太辛苦了，买了蛋糕犒劳一下大家，来，大家过来拿，一人一个。”林迟婧笑着对众人说。 “哇噻，是布歌东京的诶！谢谢顾总！谢谢林总监！” 齐砾拿了两个回到座位上，经过穆清的时候在他桌子上放了一个。 “小清哥，它家的榛子小蛋糕特别好吃！正好你中午没吃饭，来点儿小蛋糕嘿嘿，怎么就这么巧呢。”齐砾迫不及待拆开小蛋糕，一边嚼嚼嚼一遍说。 “谢谢。”是啊，怎么就这么巧呢。 不过，穆清并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大的面子，他倒更相信林迟婧的说的话，这是对大家辛勤付出的奖励。 蛋糕是四寸的，榛子味很浓，奶油甜而不腻，穆清很爱吃它家的小蛋糕，出门路过这家店会自己买来吃。 一整个蛋糕下肚，穆清一天的能量都被补充了回来。 临近下班的时候，穆清收到了顾时舒的微信。 【故事书】：今天下班的时候坐我的车走吧 【Sylvain】：谢谢，不用了，我今天晚上要加一会儿班，回去会晚，我自己打车就好了 【故事书】：不用担心，正好咱们可以等人少一点再走，去地下停车场等我吧，我想和你聊聊天 【故事书】：求你了jpg. 是小猫抱手求求的动图，又被萌混过关了。 聊天。 穆清现在生活中交集最多的人就是顾时舒，自从认识他之后基本上是每天都会见面，还要聊什么呢？ 连在车上这么短的时间都要抓住，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穆清想。 【Sylvain】：那我稍晚二十分钟下去，还差一个图，很快 【故事书】：嗯，不急，可爱jpg. 18:18，穆清把文件发给组长宋承后关上电脑，把桌子上的东西规整好，椅子推进桌子下面，乘坐电梯来到B1层。 穆清一出电梯，就看见顾时舒站在车子旁边，低头在手机上回复着什么，穆清一出来，他好像有感应似的，行云流水般把手机收了起来，帮他拉开车门。 顾时舒换了辆迈巴赫，车内空间宽敞，座椅的高度也调得刚刚好，坐起来非常舒适。 “……”穆清突然忘记了怎么称呼顾时舒，现阶段还是叫顾总最顺口，但是顾时舒似乎更喜欢听他叫哥。 “哥？” “嗯？”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穆清感觉这样问太生硬，憋了会儿，“就是今晚怎么突然要一起走了？你手机上说要聊天。”好吧，怎么一解释更生硬了。 穆清捂住脸，想把自己的嘴封住，“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说话……” 顾时舒启动汽车，驶离了车库，打断了穆清的道歉，“没有关系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现在这样就会很好，朋友之间聊天而已，要什么言辞修饰啊，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顾时舒看穆清自己把自己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被可爱得心咚咚直跳。 “就比如说今天，我想见你，和你聊聊天儿，就给你发了消息直接说了，就这么简单，小清，学会了吗？” 穆清迟钝地点点头。 “我希望你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能够想起我，哪怕只是简单的倾诉，只要你想，我一直都在。” 为什么？这样真挚热诚的话，怎么会有人对他说？为什么是他？真的是他吗？这种好是一时的，还是长久的？ “为什么？”穆清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嘴里也跟着问了出来。 顾时舒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呼了出去，他不敢说出那个最深的原因，怕吓到穆清，他知道这对穆清来说或许太快了，他反应不过来的，穆清这种认真又敏感的人，是需要长时间接触，慢慢才会打开心扉的，在真正走到他内心世界之前，顾时舒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我是你哥哥。”顾时舒没有撒谎，因为小时候穆清那几句哥哥，他一直记到现在，他一直都想对穆清尽到一个当哥哥的责任。 晚上顾时舒直接把穆清带回了家，他今天晚上准备了些养胃的饭菜，穆清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骤然吃辛辣刺激的对胃不好。 新鲜的食材就摆放在顾时舒家门口的置物架上。 顾时舒把它们取下来拿进屋，“你坐着，想看什么就自己放。”他把电视打开，一百寸的电视屏幕看起来视觉效果格外好。 “不用，我帮你打个下手吧，更快一些。”穆清没坐。 “今天你想训练吗？”顾时舒问道。 穆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今天不训练，顾教练下达休息通知，穆学员有问题吗？” “没有。”穆清笑笑，今天他确实没什么训练的心情。 “好了，那就不用着急了，我买的食材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做起来不麻烦的，你去坐着休息会儿好不好？我一会儿就好了。” 顾时舒把袋子打开给穆清看，确实如此，排骨已经切好装进盒子里，其他菜也处理得很干净，用保鲜膜包裹着，没有一粒泥土。 穆清这才肯坐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榛子蛋糕 第15章 救赎之道 顾时舒走到厨房，将袖子挽到臂弯，动作娴熟地将菜和肉洗净，拿出新买的瓦罐先把汤煨上，然后把瘦肉和山药切碎，放到另一个锅里，起锅熬粥。 这两个等待的时间都很长，顾时舒又拌了道清凉爽口的穿心莲。 穆清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了，按动遥控器往下翻动电视，琳琅满目的仙侠、古装、偶像电视剧，还有综艺、电影、番剧，看得他眼花缭乱。 最后，他选了一部看过的经典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滋滋有味看了半个小时。 看时间差不多了，穆清把电视暂停，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穆清把厨房门拉开一道缝，先探了个脑袋进去，只看到顾时舒的宽阔的后背，黑色衬衫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穆清一张小脸儿卡在门框处，顾时舒笑着转头看他，“有。” 穆清高兴地进门。 “这个拌好了，麻烦你帮我端到餐桌上。” “好。”穆清端着菜水灵灵地出去了，放好之后又转了回来，眼巴巴地盯着顾时舒，“还有吗？” 顾时舒莞尔，“那你再去看看汤煨得怎么样了？要是好了就把案板上的葱花香菜放进去。” “怎么看好没好啊？”穆清盯着瓦罐，揭开盖子，往里面看去，“这样咕噜咕噜响是不是就是好了？” 瓦罐内里咕噜咕噜冒着小泡儿，里面是玉米排骨汤，汤底清亮，穆清撒上绿色的葱花香菜，和锅内黄色的玉米、红色的胡萝卜块、微微泛白的排骨搭配起来，色泽鲜艳，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嗯。”顾时舒停下翻炒锅中的菜，重新洗净手后从碗柜中拿出两个喝汤用的白瓷小盅，来到穆清身边，穆清主动接过，先看着顾时舒，然后对炒菜锅努努嘴，说道：“你去忙吧，我来盛。” “好，那你小心烫。” 在穆清的帮助下，顾时舒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做好了两菜一粥一汤。 菜分别是脆笋腊肉和凉拌穿心莲，一凉一热，粥是山药瘦肉粥，汤是玉米排骨汤，汤汁鲜美，排骨煮得软烂脱骨。 享受美食的过程给了穆清一些存在的实感，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多吃点儿，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吧。” “哪有，”穆清笑着说，“下午您请我们吃的蛋糕份量还是不小的，蛋糕很好吃，吃得很饱。” “那就好，”顾时舒把做饭时挽上的黑色衬衫的袖子放了下来，也笑着说，“下次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好让我假公济私一下。” 穆清笑着摇摇头。 吃饭的时候顾时舒没问穆清情绪不对的原因，拣着些轻松欢乐的话题和穆清交谈，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完桌子，来到客厅，天色已经很黑了，拉上窗帘前后室内的光线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顾时舒拉完窗帘后回到沙发上和穆清并排坐着，看到了电视上穿着灰色囚服的布鲁克斯正推着运书的小推车，透过监狱栅栏将“书”递给安迪。 “《肖申克的救赎》？” “嗯，很经典的电影了。”穆清笑笑。 “那我们今晚把它看完？” “好啊。” 顾时舒按下遥控器，电影继续播放。 下一秒，镜头一转，安迪被人叫进库房拿漂白粉，他推开吱呀作响的仓库门，刚走到装着漂白粉的铁桶旁，两个男人从昏暗的库房出现，安迪手中抓起一把漂白粉想要自卫，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另一个男人控制住。 “姐妹帮”的三个男人将安迪围住，在一阵拳打脚踢后侵犯了他。 穆清僵住了，感到些许不适，许久没看，他竟忘记了电影中还有这么一段。 还好电影中没有将过程拍摄出来，只用旁白之口转述后便过渡到了下一个场景。 两人心思各异，无声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穆清自从被前男友欺骗后对感情心如死灰，那一段不算爱情的恋爱却让他消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重振旗鼓。 穆清平生最恨欺骗。 他不渴望爱情，因为不信，所以不奢求，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太过宽泛，你无法判断它的深度，也无法判断它持续的时间，若是不能永远在一起，只会教人徒增伤悲。 父母失败的婚姻、前男友的欺骗，让穆清不再相信感情，他是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若不能长厢厮守，那片刻的欢愉便也无足轻重。 顾时舒回国前还踌躇满志，真正来到穆清身边时又多了一丝胆怯，在所爱之人面前，自信热烈张扬的顾时舒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他承认，他并不确定穆清会不会爱上他，但是他应该是可以接受男人的吧？他还记得穆清大学时的那个前男友。可是为什么刚刚他的表情那么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会去尝试，如果最后穆清还是不愿意，那他就以哥哥的身份陪伴他，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他只要穆清幸福。 电影高/潮处，安迪逃出监狱，在暴雨中迎接新生。 影片结束时，治愈的音乐响起，蔚蓝的海面上，故友重逢，在沙滩上深情相拥。 穆清悬着的心也跟着放松起来，但是很快，他又从安迪身上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境遇，他是否也可以像安迪一样不做笼中鸟，获得自由与救赎？ “在想什么？”顾时舒看到穆清眉头紧皱着，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写满了困惑。 也许他该坦诚一点，穆清想，便把周末穆宗霖打算举办中标庆宴的事同顾时舒说了。 顾时舒思忖片刻，说道：“是有这么件事儿，公司现在忙着来年珠宝展的事情，往年场地都安排在菁英广场，这次他想做个人情，让我们免费用他的场地，以后也都在他那儿办。” 穆清心道穆宗霖还是那么会算计，算盘打得叮当响，先用珠宝展等大型展会为饵，为他新开发的那片商业用地吸引人流，带动消费，就算短时间内不盈利，长尾效应带来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观的，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顾时舒话锋一转，“不过我没打算去。” 什么？顾时舒没打算去？那穆宗霖在诓他？ 好似看出穆清心中疑问，顾时舒接着解释道，“一是我问了赵经理，往年咱们珠宝展都在菁英广场办得挺好的，没必要突然换地方，公司也不差这点儿场地钱，二是，我个人认为穆宗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顾时舒盯着穆清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因为他对我们小清不好。” 穆清被盯得心跳乱了几拍，他与顾时舒不过萍水相逢，为什么顾时舒却肯拿出十分的真心来待他？穆清很少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因为情谊远比金钱更重，他怕还不起，寥寥几次交换真心，反被弄得遍体鳞伤。 人情冷暖，人心难测，顾时舒，我只希望你不要骗我。 看穆清还在犹豫，顾时舒补充道，“我本来打算让赵经理替我去的，如果你想去的话，我陪你一起。” “我还没有想好。” “你想知道你爸他到底要干嘛对吧？” 穆清点头。 “那就去呗，心里憋着事儿多难受啊，有我陪着你呢，不会有事儿的，别太担心，嗯？” 有顾时舒在，穆清会感到莫名的安心，对未知的恐惧也减少了几分，“谢谢你，真的。”穆清清丽的脸上笑容隐去，一双大眼睛望着顾时舒，郑重向他道谢。 顾时舒看着穆清圆润如杏般的眼，还有右眼皮上方的那颗小痣，忽然很想吻他。 吻戏他的痣，吻他的眼，吻他的……唇。 顾时舒不敢继续和他对视，先一步挪开了视线，“谢什么，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总是要向着你的。” 他揉了揉穆清的脑袋，穆清乌黑的发丝很柔软，一如他的心，顾时舒只望能好好呵护住这颗心，不让它再受伤害。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穆清任由顾时舒摸了几下后便站起了身。 “好，明早我开车，咱们一起走吧。” 这一次，穆清没有再拒绝。 从那天起，两人便像心照不宣一样，一起上下班。 早上，顾时舒的车内总有一杯热腾腾的饮品放在两人座位中间的杯架里，还有一份准备好的早餐放在储物格中。 穆清已经多年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了，顾时舒暖心的举动，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近似于“家”的温暖。 眨眼到了周六，该轮到穆清加班了，他提前向林迟婧申请了居家办公，被秒通过。 林迟婧知晓穆清的实力，知道他在哪里都一样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也知道他身体并不好，在家环境更舒适，或许能够更好地办公。 穆清将提前准备出的画稿设置了定时发送，换上一套白西装，整理好自己，坐上顾时舒的车，两人共同前往举办晚宴的酒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救赎之道 第16章 争端 车上，顾时舒让司机升上挡板，满眼欣赏地看着穆清，见穆清还是神经紧绷，便拿起他的手，自然地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握着，“别害怕。” “我没害怕，我就是有点儿紧张，没事儿的。”穆清想把手抽回，却被紧紧握住。 “手太冰了，哥给你暖暖。”穆清小巧的手被顾时舒宽大的手掌整个包裹住，顾时舒的手掌上的皮肤不像穆清那么莹白细腻，多了点儿粗砺，很温暖。 穆清冰凉的手被顾时舒渐渐捂热。 “一会儿我们分开进去吧。” “好。”顾时舒听穆清的，尊重他的一切决定。 曜石黑的劳斯莱斯在希莱酒店停下，穆清先下了车。 没一会儿，顾时舒也跟着进去，他一进到酒店，身边顿时围上一圈人。 穆宗年举着酒杯向顾时舒走来。 他长相俊美，虽已年近五十，保养得却相当好，看着像三十七八，不难想年轻时的样貌，身形颀长，完全没有上了中年发福的迹象。 “久闻顾总大名，年少有为啊。”穆宗霖说着伸出手，想要同顾时舒握手。 顾时舒笑笑，伸出手，却不是回握他，而是将手伸向了旁边侍者托举的酒盘中，“我敬穆总一杯，祝贺您中标。” “哈哈，谢谢。”穆宗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了两声，好像完全没在意似的。 宾客陆陆续续来齐，此时一个戴着眼镜、看似是穆宗年秘书的人急匆匆地跑向穆宗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穆宗霖面上闪过一瞬惊愕，很快对周围人拱手抱歉，“抱歉，穆某失陪一下。” “穆总，您有事儿就去忙啊，我们自便。”一个看着和穆宗霖年岁数差不多，身材偏胖的男人笑着说道。 “怎么了？我不是让你看好小骛吗？”穆宗霖跟着孙皓往二楼走去。 “小少爷他把我支开了，自己偷偷过来了，结果正好撞上穆清少爷了。” “废物东西，让你看个人你都看不住，”穆宗霖骂道，“他俩现在在哪儿？” 孙皓早已习惯，木木道，“就在二楼。” 穆宗霖气冲冲地推开门，房间里，穆清清清冷冷地坐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白色西装更衬得他气质超尘。 在穆宗霖推门的时候，他头也没转，只斜睨了一下后，就收回了眼神。 穆宗霖看着清冷绝尘的大儿子，再看看堵着门的小儿子，染了一头五颜六色的毛儿，穿了一身自以为很帅气，实则勒出一身肉的黑皮衣，心里一阵发堵。 “你在闹什么？”穆宗霖声音沉沉地质问穆骛。 “你问他！”穆骛拿食指指向穆清，“他为什么在这儿！” “我让他来的。” 穆骛眼中闪过一阵错愕，孙皓说的竟然是真的！竟然真的是父亲让他来的！ “爸爸，为什么？”穆骛转瞬切换成了委屈模式。 “他是你哥哥。” “可是你不是不要他的吗？你说过你只有我一个儿子的！”穆骛开始哭闹。 穆清听着这话，没什么反应，他知道穆宗霖没把自己当孩子看，但是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滴血，事到如今，他只觉得好笑。 “够了！”穆宗霖喝止住他，“今晚你就待在这个房间里，哪儿也不许去，听到了吗？” “我不！” 穆宗霖没再管穆骛，他给了身后的孙皓一个眼神，孙皓立马会意，先上前拉扯住穆骛，然后对着里面的穆清喊：“穆清少爷，你快走啊！” “你不许走！”穆骛想要继续拦着穆清，却被孙皓死死抱住。 “大少爷你快走啊！”孙皓给自己安排了个苦情角色，“快走啊！”死死抱着穆骛不撒手。 “不许走！”穆骛和孙皓扭打在一起。 穆清绕过他们，施施然出了门，来到走廊。 “小清你来了怎么不跟爸爸说一声呢，爸爸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穆清竟难得从穆宗霖的话中听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大概是因为在这之前，穆宗霖很少找他，穆清也从来没有理会过穆宗霖吧，穆清永远忘不了穆宗霖所做的一切。 穆清淡淡一笑，没有答话，他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话来维持表现上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做不到。 “没事儿，来了就好，等下爸爸给你介绍你王叔叔季叔叔他们，还有品创的顾总……” “不用了。”穆清感到头顶有些发麻。 “嗯？小清，爸爸知道这些年有些忽视你，爸爸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说，不用了。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那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来的必要。” “小清，”穆宗霖顿了顿，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道，“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你纭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的妹妹。” 换做别人，现在可能已经气笑了然后破口大骂，尽管穆清现在身体里气血翻涌，依然保持着冷静，“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是穆骛的妹妹，亦或是弟弟，不是我的，我妈妈是胡蝶，我没有爸爸，我爸爸早死了，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穆清！”穆宗霖快要维持不住他在穆清面前伪善的面具，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心平气和地说道，“穆骛太小了，还不成器，爸爸知道你懂事又稳重，算爸爸求你了。” 穆清想起了小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苦苦哀求穆宗霖，求过他许多，求他不要把自己关进杂物间，求他把母亲的遗物还给他，求他让他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 这么多年过去了，穆宗霖终于学会求人了，为的竟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的人。 穆清感到自己的鼻腔和嘴唇也开始发麻，与天灵盖贯通一气，手脚控制不住地变得僵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努力呼吸，却吸不进来空气。 穆宗霖被吓了一跳，他一直知道穆清有病，却是第一次目睹他发病。 在穆清要向后仰倒的那一刻，一双手紧紧捞住他下坠的身体，紧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顾总？你怎么……”穆宗霖想问顾时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话头直接被打断。 “叫救护车。” 穆宗霖这才从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穆清？穆清？能听见我说话吗？”顾时舒一声声地呼唤穆清，声音里满是急切，穆清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最近的休息室在哪儿？”顾时舒问穆宗霖。 穆宗霖指向他身后，上前敲门，先让孙皓把门打开了。 顾时舒抱着穆清径直进了屋，然后把他轻轻放到床上，帮穆清把鞋和袜子都脱掉，打开他蜷缩的指尖，不停地按摩他僵硬的手和脚。 “哟，他这是怎么了？”穆骛幸灾乐祸。 “闭嘴！孙皓，把他送回家。” “是，穆总。” “穆总，时间到了，您该下去讲话了。” “我知道了，马上下去。” “顾总，那就麻烦您照顾一下我儿子了。” 顾时舒满心满眼都在穆清身上，心里又恨穆宗霖身为父亲的不作为，便没有搭理他。 周围人都散尽，只有顾时舒还在按摩穆清的脚掌。 “我好一些了。”穆清虚弱的声音响起，“谢谢你，不用按了。” 顾时舒手上的动作没停，“没事儿，你躺着别动，一会儿咱们上医院再看看。” “不用看了，就是呼吸性碱中毒，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我害怕，穆清，我害怕。”顾时舒重复道，声音中还带着哭腔。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来到你身边的。 穆清想看看顾时舒的脸，他努力坐起来，“你哭了吗？” “我没有。”顾时舒吸了吸鼻子。 穆清笑起来，“真的没有吗？”他拍拍身边的床，让顾时舒坐上来，他拭去顾时舒眼角的泪，笑着说：“你知道吗？我爸都没有为我哭过，你怎么还哭了？” 顾时舒把脸贴向穆清为他擦泪的手，静静享受这温存的一刻。 救护车很快到了，顾时舒和医护人员一起将穆清送上车。 到医院做了套全面检查后，确实如穆清所说的那样，是过度通气导致的呼吸性碱中毒，还伴随着焦虑、惊恐等精神问题。 医生对顾时舒说，“一定要注意，患者不能情绪激动，精神方面他应该有在吃药，继续遵医嘱吃就可以，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来检查，我另开了些补钾的药物，平时可以多吃些香蕉和奶制品。” “好，谢谢医生，辛苦您。”顾时舒手上是一堆报告单，他仔细地一张张翻过去，不漏掉一个字。 顾时舒回到病房，折腾了一晚上，打了两瓶点滴后，穆清已经累得睡着了。 顾时舒静静地坐在病床旁的陪护椅上，看着沉睡的穆清，自责地抱住头，说好的有他在没事儿呢？小清还不是被气进医院了。 顾时舒现在非常后悔，他不该让穆清来的。 一只手伸出来，攥住他的衣角，顾时舒抬起头，是穆清醒了。 “我想回家。”自童年起，医院给穆清带来了很多痛苦的回忆，他不想在这里过夜。 “好，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争端 第17章 蓝雪花 此时天色已晚，顾时舒没有叫司机过来，打了辆专车把穆清送回家。 下了车，穆清腿上绵软无力，走得有些吃力，顾时舒蹲下身，将穆清打横抱起，朝家走去。 穆清体重很轻，顾时舒抱着毫不费力，顾时舒真不知道他把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到家时已是深夜，穆清眼前还不甚清明，他附在顾时舒耳边，告诉了他家门的密码。 顾时舒笑着说，“好，抱紧我一点。” 穆清闭着眼睛，环着顾时舒脖颈的双手抱得更紧了。 顾时舒一只手抄着穆清膝弯，护着穆清腰的另一只手松开，去按门上的密码。 门打开了，顾时舒抱着穆清来到卧室，打开灯，轻轻把他放在床上。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穆清的卧室，床头摆满了玩偶，床头柜上还有打开了锡纸药板。 墙上挂着妈妈和穆清小时候的合照，胡蝶抱着小穆清，在他耳边夹了一朵黄色的小菊花，怀里的小穆清笑得腼腆，但能看出他当时多么的幸福与快乐。 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顾时舒心脏抽痛。 “睡吧。”顾时舒帮穆清脱下外衣，给穆清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穆清小声说了句“谢谢，请不要关灯”后，又闭上了眼睛。 顾时舒应道：“好。”他把亮眼的白炽灯调节至适合睡觉的暖色灯光。 临走前，他在穆清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听着穆清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后，替他关上了卧室的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穆清起床后发现靠窗的床头上有一个花瓶，花瓶里是一束盛开着的冰蓝色的花，花瓣形状如雪花，芳香扑鼻。 花束中间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早安^^送给勇敢率真的你～桌上有早餐，凉了就热一下再吃” 落款处画了个书的符号。 穆清笑笑，他换上拖鞋，拉开窗帘，阳光洒在花上，花瓶中的清水荡了荡，穆清弯腰拨弄了一下花瓣，对小花道了声早安。 穆清来到餐桌旁，桌上放着一叠摆盘讲究的西式早餐，三明治烤的松软，上面用清甜的草莓果酱画了个笑脸。 旁边还有一杯牛奶，穆清摸了摸杯壁，还尚有余温。 穆清先去梳洗一番，换了套衣服，坐回餐桌，咬了口三明治，里面没有放油腻的煎蛋，而是把蛋液混入面包皮，有一股奶香和蛋香。 他举起杯子，发现玻璃杯下还压着一张心型便签，写着“你的手机在茶几上，我已经和林总监打过招呼，帮你请过假了，安心休息～” 穆清才恍然，自己还没请假！ 穆清赶紧打开手机，重新给林迟婧发去消息。 林迟婧很快回复：“没关系的，在家好好休息。” 然后穆清又给顾时舒回了消息。 【Sylvain】：谢谢你的花和早餐，花很漂亮，是什么花呀 顾时舒秒回：是蓝雪花，我觉得很衬你，就把它买来送你，希望你能喜欢 穆清回：我很喜欢 蓝雪花，象征着清冷、忧郁，同时也象征着勇敢、自由、坚强。 顾时舒眼前只剩“我很喜欢”，他把这句话连带着穆清的猫猫头头像单独截下来，稍加修饰，设置成两人聊天页面的屏保。 穆清把花上的卡片和便签都收拾好，装到一个小盒子里，然后放到平时收藏钻石的抽屉里。 手机铃声响起，穆清接通，小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小清你不乖哦，不听小姨的话就算了，还把自己气进医院了？现在身体怎么样，还难不难受了？” “小姨我没事儿，你别跟外公外婆说。” “放心吧我没说，生病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儿，长大了就跟小姨疏远啦？要不是我今天问迟婧你最近在公司怎么样，都不知道你出事儿了。” 林迟婧和陶秭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穆清刚进公司的时候陶秭总不放心，常常询问穆清的状况，林迟婧总告诉她放宽心，穆清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 陶秭询问的间隔也越来越长，距离上次在和林迟婧的对话中谈到穆清已一月有余。 “没多大事儿，小姨，你别担心，不会有下一次了。” “还没多大事儿呢？小清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多爱自己一点儿啊？”陶秭叹了口气。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对了，你现在休假了，要不要提前回家住两天？”陶秭问。 “好，我明天回去。” “行，我让杨哥去接你。” “好。”穆清笑了。 “那挂了吧，我去跟你外公外婆说，让他们高兴高兴。” 穆清挂了电话。 陶秭并不是穆清的亲小姨。 她是胡烨和陶菱华收养的女孩儿，那时候胡蝶已经生病了，穆清只有七岁，心理问题也日益显现。 老两口担心得不行，给穆清找了很多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大部分都说要有一个过程，医生只能起到一个正向引导的作用，真正走出来还要看他自己。 西药老两口不敢让穆清吃，孩子太小了，还在长身体，现在就吃那么多精神类药物，成瘾性太大，对孩子的身体也不好。 于是又去看了中医，中医给他开了几副中药，陶菱华给穆清煎了几副，效果也没有说特别大，但是看着穆清面不改色喝下一碗又一碗苦得掉渣的中药，给老两口心疼坏了。 就在这时，又一楼的大堂经理给董事长胡烨打来电话，说饭店门口晕倒了个小姑娘，人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根据大堂经理的描述，这个小姑娘就自己一个人，身边也没个大人，衣服鞋子都磨破了，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像是被人遗弃了。 “那孩子大概多大？” “看起来也就**岁？太瘦了，肯定营养不良。” “不是遗弃，八成是孩子自己跑出来的。老梁，报警吧。” 到了医院，和医生仔细交谈过后，胡烨和陶菱华才知道，这小姑娘身上还有不少伤，只有少数是摔伤，大部分都是被人拿木棍和木板抽出来的伤痕，还有烟头的烫痕，有些伤疤因为年头太久，无法祛除，永远留在了身上。 警察也来验过伤，经过调查一番后得知，这小姑娘出生后没多久就被父母遗弃了，因为她是个聋子。 有一只耳朵完全听不到声音，另一只耳朵只有贴在耳边大声说话的时候，才能勉强听到一点声音，孩子整日哭闹个不停，那一对年轻夫妇只当是孩子小爱哭闹，三个月后，她的父母发现怎么哄这孩子都没反应，去了县里的医院才得知这个孩子是个聋子。 夫妻俩没在怀孕期间没做过产检，生孩子也是在乡镇上的小诊所生的，设施都不完善，出生时没检查出来。 夫妻二人得知结果后的没几天就坐了车，到了离家几十公里远的地方，把孩子遗弃了。 这孩子当天就被一个拾荒老人发现了，小孩子饿啊，哇哇哭，在垃圾桶旁的草丛里格外显眼，老人买不起羊奶牛奶，更别提奶粉了，正好养的狗怀孕了，就每天挤些狗奶给她喝，就这么把孩子喂大了，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到六岁时，拾荒老人去世，陶秭被蹲点多时的人贩子抓走，到今年正好是第七个年头。 根据医院测出的骨龄，陶秭已经十二岁了。 她逃出来了。 听完警察的讲述，病房里的人都沉默了。 两个苦命的孩子，胡烨在心里叹了口气。 陶秭醒过来后，陶菱华端起自家饭店厨师做的营养餐，一口一口地喂她。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陶菱华温柔地问。 一边的医生把陶菱华刚刚的话用手语给她比了出来。 桃子，桃子眼神躲闪着，比了个“桃子”的手势。 医生转述过来：“她说她叫桃子。”他们后来才知道，拾荒老人开始也没有给她起什么名字，只是闺宁闺宁的叫，要么就是叫孩子。 有一天，他带回来了两个桃子，本来想和孩子一人一个，他用水缸里的清水把桃子洗好，把大的那个递给了陶秭。 陶秭接过来说，“谢谢爷爷。”咬下桃子的一瞬间，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于是拾荒老人把另一个桃子也放在了水缸盖子上，让陶秭吃完了就把那个也吃了。 “爷爷，您还没吃呢！”小陶秭很着急，“这个真的特别甜，您尝尝。”说着把手里的桃子递到老人嘴边。 老人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然后立马捂着嘴“哎哟”叫了一声，“太甜啦，爷爷这牙啊，受不住这么甜的了，孩子你帮爷爷吃了吧，啊。” “要不以后爷爷就叫你小桃子好不好啊？” “好诶！我有名字啦！”小姑娘比了个耶，开心地绕着破旧的院子跑了一圈。 老人坐在马扎上，慈爱地看着小姑娘。 “陶秭。”陶菱华叫了一声。 陶，音同陶，也算是特别的缘分；秭，取身体健康、智慧丰盈之意。 “这孩子和我有缘，那我就给她改个名吧。” “小桃子，以后就叫你陶秭了，陶瓷的‘陶’，秭归的‘秭’，好不好呀？”陶菱华笑意盈盈地问。 小陶秭坐在病床上，懵懂地点了点头。 孩子，我只盼你以后能和我们家清清一起，健康快乐的成长，做一个善良的人，至于剩下的，咱们慢慢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蓝雪花 第18章 陶秭 胡烨和陶菱华在问过胡蝶的意见后，收养了这个孩子。 胡蝶在听到父母的描述后，十分心疼这个女孩儿，即使躺在病床上，也还是挣扎着起身，设计了不少漂亮的宝石和一些其他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拜托父母转交给陶秭，就说是她姐姐送给她的。 尽管胡蝶只在陶秭的生命中出现了两年，依然成为她人生最重要的人之一，是她永远的、最好的姐姐。 虽说陶秭只比穆清大了五岁，叫姐姐更为合适，但因为是胡烨陶菱华两人办的收养手续，所以穆清还是要叫陶秭小姨。 医院说陶秭的耳朵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没什么治好的可能了，夫妻俩就给她配了最好的人工耳蜗，然后把她带回了家。 两个孩子第一次见面时都有些懵，不知道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只说出来句“你好”。 日子渐长，胡烨和陶菱华意外地发现，俩人一个不爱说话，一个听不见，沟通起来竟比身体健全的成年人还要顺畅。 穆清之前总是在家里，总是一个人发呆，胡烨和陶菱华问什么他答什么，多了的话一句也不会说，如果沉默是金，那穆清小小年纪便能拥有一座金山了。 家里多了个人后，穆清也终于多了点儿反应。 夫妻俩找了专业人士帮陶秭做康复训练，虽然收效甚微，又花费巨大，二人还是没有放弃。 在理疗师帮陶秭做康复训练时，穆清刚开始只是在一旁平静地看着，后来时间长了，也会上前和她搭话，还自己偷偷学了手语，两个小人儿私底下胡乱比划着一些大人看不懂的手势。 陶菱华问他为什么要学手语，他说怕陶秭的新耳朵不好用。 陶菱华私下问过康复师这样会不会影响两个孩子的治疗效果。 女康复师很温柔，她之前也给穆清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她笑着说：“不会，两个孩子多沟通交流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好事儿，一句话都不说，全闷在心里头才会憋出毛病来。” 她宽慰陶菱华，“孩子现在还小，已经是治疗的最佳时期了，身体上的疾病恢复得快，心理上的困惑则需要慢慢开解，一年半载都是常有的事儿，咱们慢慢来。” 陶菱华听过这一番话，也慢慢放下心，由着两个孩子在互相接触中相互治愈。 陶秭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因为经历过太多，使她拥有了远超这个年龄的成熟。 在人贩子的手下呆了五年，她对他人情绪的感知非常敏感，她能感受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个小男孩不开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吃着这么好吃的饭菜，有这么好的亲人，还是会不开心。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孩妈妈病重，爸爸根本就不爱他，还对他一点儿都不好。 因为穆宗霖伪装得太好，最近才被胡蝶一家发现他的真实面目，老两口把穆清接过来照顾。 幸运的是，他们现在有相同的爱他们的人，陪伴他们度过层层难关。 好景不长，两年后，胡蝶去世，穆宗霖把穆清带走。 本来这个时候，两个孩子的情况都已经好转了。 陶秭在陶菱华夫妇的抚养下，成长得很快，她聪明又勤奋，尽管在前十二年的时间里没有受过学校教育，在家里跟着家庭教师补习了一年半后，老师就对夫妻俩说：“可以送孩子去上学了。” 自此，陶秭就背上书包，正常和同龄人们一起上学。 学校的生活对陶秭来说非常新奇，她交了新朋友，心里却仍记挂着穆清，可是穆清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会回到他的外公外婆家。 被留在原地的，自始至终只有穆清一个人。 陶秭感念胡烨和陶菱华的养育之恩，时不时地会去又一楼帮忙，夫妻俩心疼她，不让她做活儿，她只说学习太累要劳动劳动，换换脑子。 陶秭大学大学毕业后，发现陶秭是真心喜欢在又一楼工作，饭店里从后厨到前台全都认可、信服这个小姑娘，老两口也就放心地把饭店交给她管理，过上了退休生活。 陶秭接手又一楼后，在□□中创新，发现又一楼已经形成固定顾客流，很难再有大的提高后，她召开会议，说服投资人们，东奔西走，在海城最新兴的地角买下一大块地皮，着手建立新又一楼。 最老的又一楼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檀木雕花的复古小楼，是老一辈海城人最爱的地方，早上吃个早茶，一群大爷聚在一块儿，讲自己过去的发家史，又说起最近这些年新兴科技发展太快，他们的产业怎么怎么不行啦。 最新的又一楼则是有着整整两千万平方米的涵盖饭店、酒店、度假村一体的大型商业圈，来的人多是年轻的新权贵。 新又一楼虽然是最近几年才建的，饭店的总体风格还是和老又一楼保持了一致，外观上看是一栋恢宏的三层复式民国小楼，内部装修复古繁华，栏杆和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花鸟虫鱼，好不典雅，座位之间的屏扇是做了镂空雕花，古香古色，檀木的香味闻着很舒服，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饭店后身则是现代化的酒店和正在建的度假村。 事业如火如荼进行着，陶秭还在业余时间做了很多公益活动，她不忘和她一样患有先天性耳疾的孩子，设立了一个听障儿童救助基金会，还定期给福利院捐款，每月都去看望孩子们。 在穆清回国后的那一年，他迫切需要一些情感寄托，他去做了志愿者，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公益项目，让自己在忙碌中忘却一切、抛弃掉自己的个人情感，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们身上。 两人一拍即合，共同设立了“胡桃夹子”基金会，救助身体有缺陷和因为贫困上不起学的孩子们，给他们捐助衣物、食品、书籍等物资，两年过去，两人与孩子们之间建立了很深的情感。 穆清陷入回忆之中，一时没有听见门铃的响声。 反应过来的穆清赶紧去开门，看到顾时舒含笑站在门前。 “不好意……”顾时舒把食指抵在穆清唇上，不让他道歉，“休息得怎么样？” “很好，已经不难受了。” “那就好，来，吃午饭。”顾时舒把带来的饭菜从架子上取下来，摆到穆清家的餐桌上。 清一色的绿和白，看不到一点儿红色，穆清不禁有些失落。 穆清没想到和顾时舒第一次见面吃的菜就是吃得最辣的一餐了，现在的他，天天只能吃些清淡的菜和粥，虽说顾时舒能把这些菜做得有滋有味，穆清还是馋了，非常想吃辣。 穆清啃着一根茼蒿，弱弱喊道：“哥哥？” “嗯？”顾时舒无论听多少次穆清喊哥哥，心中都甚是欣喜，“怎么了？” 看到穆清难得流露出乞求的神色，顾时舒大概猜到了，还是要逗他，“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不喜欢的话咱们出去吃？” “没有不喜欢，就是，能不能，加点儿辣？” 穆清向来是喜欢的一直吃，不喜欢的一口不碰的类型，现在满桌子的菜他也不好意思都不吃，只能做出一点改变。 “好，晚上给你做，今天中午先凑合吃？” “嗯嗯！” “嘴巴里还有药的苦味。”穆清阐述，让自己吃辣这一行为更加合理。 “下午给你做个蛋糕好不好？” “你还会做蛋糕？”穆清吃了一惊，还有什么顾时舒不会的吗？ “嗯。”顾时舒眉目带笑，“要不要和我一起做？” “我吗？我不太会。”穆清面露难色。 穆清虽然是个资深美食爱好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炸厨房选手，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己做饭，每次做出来用现在的话形容就是“难如吃”，即使是提前准备好同样的食材和调料，做出来的味道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我教你。”顾时舒完全没担心这个，心里只有又可以和穆清一起做事的喜悦，“想吃什么蛋糕？” 穆清稍作思考，“草莓蛋糕可以吗？” “好，红丝绒的？” 穆清点点头。 “没问题。”顾时舒笑着答应，然后快速在网上把草莓、淡奶油、鸡蛋、低筋面粉、牛奶和红丝绒精华等原料和做蛋糕的厨具一并下单。 然后把两人用过的碗碟重新放到碟架上，拎着准备上楼，“你在楼下休息会儿，我先准备准备，等东西到了我给你发消息。” “好。” 顾时舒到家后先把碗碟放进洗碗机，把烤箱、烤盘等工具擦拭干净，桌子也擦得一尘不染，静候穆清上门。 东西很快就送到，顾时舒就给穆清发了消息，穆清迈着轻快的脚步进门。 “这么高兴。”顾时舒看穆清的高兴劲儿也被感染得满脸笑意。 “这是我第一次做蛋糕诶，感觉会很有意思。”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呢，穆清小声嘀咕了句。 “那我荣幸备至了。”顾时舒把蛋黄蛋清分装在两个容器中。 穆清看着顾时舒单手打蛋，动作流畅帅气，打到第三个的时候，掉了一个蛋壳在玻璃碗里，穆清转过头，当没看见，顾时舒配合地用筷子把蛋壳夹起，吹了声口哨掩饰尴尬，当作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陶秭 第19章 做蛋糕 “对啦，”穆清对顾时舒说，“我明天回外婆家，呆三天，不用做我的饭。” “好，”顾时舒一想到要和穆清分开，心中难掩失落，却没表现出来，“要不要做个蛋糕带回去给外婆尝尝？正好我原料买得多，够做两个了，给外婆的那份少放些糖和奶油，小清跟我学，自己亲自做怎么样？” 穆清：“！” “好啊。”穆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穆清拿起一个鸡蛋，学着顾时舒刚刚的样子把鸡蛋壳在大理石台上敲碎，打算把鸡蛋黄、清分离。 穆清手一倾斜，鸡蛋一整个滑进了碗里。 穆清：…… 穆清不信邪，又打了一个鸡蛋，又全滑了进去。 穆清：…… 顾时舒：…… 穆清小嘴一瘪。 顾时舒强忍笑意，找了个捞勺给穆清，把蛋黄单独捞了出来。 然后加入细砂糖，用打蛋器打发，蛋白也是如此。 “然后把打发的奶油混在一起，加入低筋面粉和红曲粉，像这样翻拌。”顾时舒给穆清示范。 穆清有样学样，学得非常像样儿。 顾时舒夸赞：“对，就是这样，打到没什么气泡就好了。” 一顿翻搅下来，穆清手臂异常酸痛，右臂累了就换换左臂，总算搅拌均匀了。 顾时舒把烤盘取出来，铺上油纸，倒上刚刚搅拌好的红色的面粉奶油，用刮刀把表面抹平，放入烤箱，调到180摄氏度，烤十分钟。 等待的间隙，顾时舒让穆清把草莓、蓝莓、树莓洗净，草莓切半，自己则把淡奶油打好，放入草莓酱。 蛋糕胚烤好，顾时舒把模具递给穆清，让他拓出几个圆形。 挤入淡奶油，铺上切半的草莓，再铺上一层奶油和草莓酱，最后叠上一层红丝绒蛋糕胚，摆上颗颗完整的草莓。 “大功告成。”穆清拍拍手，如释重负。 “我先帮你把那份包起来，你把咱们的这个切开，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 顾时舒打好包装，穆清也把蛋糕切好了，和顾时舒一人一块装在小盘子里。 穆清坐在桌前等顾时舒，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蛋糕，好想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顾时舒赶快坐到桌前，穆清看到他举起叉子这才开始品尝。 “唔！”穆清眼睛睁大了一圈，脸颊鼓鼓的，“好好呲。” “哈哈哈哈哈哈哈，多吃点儿。”顾时舒笑得露出小虎牙。 第一次做还挺成功，不枉他上来之后看了三遍教学视频。 第二天九点，杨哥的车准时停到了穆清小区门口吗，给穆清打去电话，告诉他车已经到了，可以下来了。 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穆清从大门出来，和杨哥打了个招呼，把给外公外婆的东西放到后备箱，坐上回家的车。 “好久没有看到小清少爷了。”杨诚感慨道。 “还没有当面恭喜你有女儿了，”穆清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杨诚，“这是给小姑娘的百日礼，我自己做的，一份心意，还请杨哥你收下。” 杨诚打开一看，是一把纯金的长命锁，中间镶嵌了一颗清透的红色宝石，锁下用小珍珠串成流苏，一看就价值不菲，杨诚像拿到烫手山芋一样，赶紧还了回去，“这怎么行呢小少爷？您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给孩子的，杨哥你就别推辞了，快走吧，外公外婆该等着急了。” 杨诚只好收下，俩人启程前往海城北部。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穆清顺利回到家。 一家人早早地准备了午饭，就等穆清回来。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 穆清到家先拥抱了外婆，陶菱华摸摸他的脸蛋儿，念叨“瘦了。” 穆清扶她坐下，笑着说，“外婆你每次都这么说，我最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不仅没瘦还吃胖了好几斤呢。” “你这孩子，还学会调侃外婆了。”陶菱华笑道。 这次穆清回家，陶菱华明显感受到他有了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她又说不上来，总之是好的就行。 “外婆，小姨呢？” “阿秭上午被叫去饭店处理点儿事儿，估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坐下，等等她。” “嗯。”穆清笑得甜，看得老两口心里也高兴，这孩子都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最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啦？跟外婆和外公说说。”陶菱华和胡烨分别坐在穆清两边，把他围在中间。 开心的事儿？顾时舒带他去调香水，顾时舒和他一起去拳击馆、教他拳击，顾时舒和他一起去大玩家玩游戏，顾时舒送他的蓝雪花，顾时舒准备的早晚饭，顾时舒车接车送他上下班，还有昨天教他做的草莓蛋糕…… 穆清猛然惊觉，在不知不觉间，顾时舒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的生活已经被顾时舒从方方面面入侵，顾时舒这个名字已经渗透到他的生活里，而他，竟然习惯了这种感觉。 “清清？”外婆唤他。 穆清回神，“嗯？” “好啦，清清好不容易回来，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了，还不让孩子上楼休息休息，晚上有时间再唠。”胡烨打断陶菱华的问话。 “好，外婆见到咱们小清太激动了，上楼去吧孩子，你小姨回来了外婆叫你，啊。” 穆清找不到更好的答复，只好上楼。 上楼前，他把包装严实的蛋糕拿了出来，放进冰箱，故作神秘道：“我准备了礼物哦，等中午吃完饭再拆，外公外婆你们可以先猜猜是什么，猜对了有额外礼物一份！” “好，你上去吧。”胡烨催促道。 穆清脚步轻快地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穆清张开双臂，仰面倒在床上，全身心放松下来。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枕头柔软，被子温暖，穆清脑袋陷入雪白的枕头中，就这样半盖半抱着被子睡着了。 “清清。”穆清没有关门，陶菱华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清清，你小姨回来了，下来吃饭了。” 穆清听到声音，朦胧着睡眼在床上坐起来，声音糯糯的，“来了外婆。” “我看看，哪个小懒猫儿还在赖床呢？”轻快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小姨。”穆清叫了声人，从床上下来。 “今天起得早困了吧？”陶秭身穿雪白的水貂毛大衣，头发烫得恰到好处，冷艳的面容在家人面前却是柔和无比。 一家人在宽大的红木餐桌前坐下。 “嗯，饭店出什么事儿了吗小姨？”穆清关心道。 “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咱们度假村今早施工的时候，有个工人被掉下来的钢板砸到从五楼摔下来了，幸好往医院送得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通知他家里人了吗？” “嗯，通知他儿子了，但是……”陶秭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聊不愉快的事情，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小清你这次回来呆几天？” 穆清还在聚精会神听陶秭讲话，突然被提问，反应了一下，回答：“三天？” “小秭，你继续说，伤者儿子怎么了？”胡烨作为又一楼实际掌权人，自然非常关心安全问题，将话题转了回来。 “爸—”陶秭将话音拖长，“小清回来了，咱们就不在吃饭的时候谈这个了吧？” “我没事儿的小姨，你说吧。”穆清冲陶秭眨眨眼。 “好吧，伤者儿子接到电话就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我告诉他我们公司会给伤者安排最好的医生，并承担一切治疗费用和后续的康复费用、误工费、营养费，他说不用咱们治，他不放心，就要一百万，他自己领着他爸治，说不给就爆给媒体说咱们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我怕这钱根本就不会用到治病上。”陶秭说。陶秭早已见过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如果不是穆清一家的接纳，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相信亲情，听过伤者儿子的话，她更是深恶痛绝，这种人会把钱用在哪里显而易见，反正不是治病。 “不能让伤者儿子带着伤者转院，”穆清冷静道，“无论如何要等到伤者彻底脱离危险，伤养得差不多了才能让他儿子把人带走。” “嗯，穆清说得对，小秭应该都安排好了吧？” “放心吧爸，安排妥当。”陶秭往胡烨碗里夹了一块完美的五层五花肉，“快吃吧昂。” “阿秭不要嫌你爸烦呐，自从你接手又一楼啊，他也总算是闲下来了，人一闲就容易多想。” “怎么会。”陶秭笑道，给陶菱华夹了两片翠绿秋葵，“妈你也吃，这个秋葵脆脆的，好吃。” “张爷爷的手艺还是那么好。”穆清拆开一大个狮子头，把每一块都裹满汤汁送入口中。 “昨天你外公跟你张爷爷聊天的时候说到你要回来啦，你张爷爷特意过来给你做的，爱吃就多吃点儿。” “嗯，外公你帮我谢谢张爷爷。” “好啊。” 吃完饭，外婆拉着穆清和陶秭的手谈天。 陶菱华也感受到穆清这次回家明显不一样了，“小清最近是不是认识什么新朋友啦？” 穆清点点头，“新邻居正好是我们公司新来的CEO，他挺照顾我的，帮了我很多。” “哪天带回家来吃顿饭，外婆谢谢他照顾我们清清。” 穆清笑着说，“外婆，他做饭也特别好吃，不输张爷爷呢。” “这么厉害的后生，我们小清嘴挑的嘞，多高的评价呀你说是吧老头子？” 一种危机感从胡烨心头油然而生，自家白菜好像要不保，“小清，下次有空邀请人家来做做客，我给你张爷爷也叫上，让他们切磋切磋厨艺怎么样？” “啊？不了吧。”穆清感到外公有些奇怪，哪有让人家第一次来就做饭的道理。 殊不知胡烨的敏锐远超常人，更何况是有关穆清的事。 “好，那我有机会和他说说。” 陶秭招呼穆清给外公泡茶，将话题带了过去。 “爸，快尝尝穆清给您泡的龙井。” 胡烨用茶杯盖撇去浮沫，尝了一口，笑着说，“小清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穆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外公您的茶叶好。” “你走的时候拿一些回去喝。” “好，谢谢外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做蛋糕 第20章 做客 手机在裤子里震了一下，穆清拿出一看，是顾时舒。 【故事书】：蛋糕吃了吗？外婆喜欢吗？ 穆清：“？！”怎么把蛋糕忘记了！ 【Sylvain】：中午吃太饱了，我给忘记了，一会儿就拿出来吃 穆清想了想，又发去一条消息。 【Sylvain】：哥，你想不想，来我外婆家做个客？ 顾时舒顿时来了精神，立马回道：好啊，什么时候？ 穆清没想到顾时舒答应得那么快，把打了一半的“不来也没关系的，我知道公司事情多您又忙”删掉，打上“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顾时舒：地址 穆清将定位分享给他。 没忍住问他，“你要什么时候来呀？” “今天，可以吗？” 穆清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从他们所在的K市来到A市，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 来得及。 【Sylvain】：不急，路上注意安全，我去跟外公外婆说一声 【故事书】：好，放心 穆清放下手机，发现一家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穆清莫名心虚，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那个，刚刚我朋友说要过来，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以穆清对顾时舒行动力的了解，他绝对在刚刚发消息的时候就准备出发了，他向来是说完就做的类型。 “这么快呀。”外婆也吃了一惊，“那我赶紧让张姐把客房重新收拾一下。” 陶秭在一旁若有所思。 穆清蹬蹬蹬跑去厨房，把冰箱里的蛋糕拿了出来，白色硬纸板将蛋糕包装得严丝合缝，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不过能放进冰箱里的— “蛋糕？”陶菱华先一步答道。 “Bingo.”穆清打了个响指，虽然没打出声。 “外婆答对了，小礼物一份敬上—”穆清拿出一个白玉镯子，帮外婆套在手上。 “谢谢我们清清宝贝。”陶菱华慈爱地摸了摸穆清的后脑，“钱够不够花？外婆再给你转点儿？” 穆清忙笑道：“够花外婆，小姨每个月给我打得都花不完。” “好。”陶菱华转转手上的新镯子，“不够花就跟外婆说，遇见什么喜欢的就买，啊。” 担心小辈没钱花似乎是老年人的通病，对小辈来说却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知道了外婆，快尝尝蛋糕，我亲手做的哦。”穆清打开硬纸盒，杨诚车开得极稳，蛋糕没有被碰坏，还维持着原样。 “清清现在这么厉害了啊，都会做蛋糕了。” “他教的。”穆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他，没有明说是谁，但一家人都心照不宣知道是即将到来的顾时舒。 外婆血糖比较高，虽然这份蛋糕已经尽量少放糖了，对外婆来说还是很甜，穆清只切了一小块让外婆尝尝味道。 外公身体硬朗，没什么忌口的，穆清就切了一大块。 给陶秭的那块大小适中，给家人们分完，穆清给自己也切了一块。 蛋糕入口，其实并不是特别好吃，穆清自己觉得和昨天顾时舒做的那份比实在差得太多，糖又少，实在不合他的口味。 穆清抬头看外公外婆和小姨，吃得倒是津津有味，还一个劲儿的夸他。 穆清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儿。 他抽出一张卫生纸，假装擦鼻涕，实则把眼泪擦干。 “我到了，”穆清收到了顾时舒发来的消息，“车停在外面吗？还是开进车库？” “停外面就行，我这就出来。” “外婆，我朋友到了，我出去接一下他。”穆清收起手机。 “好，去吧孩子。” 顾时舒车技很好，车正正地停靠在别墅门前。 穆清一出门，就看到顾时舒在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盒营养品。 陶秭也跟了出来，笑着说出了中国人收礼时必说的那句话，“哎呀，顾总人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了？快请进。” “这位就是陶秭小姐吗？我是顾时舒，幸会。”顾时舒将东西都倒在左手上，像陶秭伸出右手。 “陶秭，幸会，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我们家小清了。”陶秭伸出左手，两人前半掌相触，礼貌相握。 “外面冷，咱们进屋聊。” “好。”顾时舒把东西拿在手上，关上后备箱。 穆清伸手想要帮顾时舒拿东西，顾时舒把最轻的那个递给他，笑着对他说了句“谢谢。” 穆清摇摇脑袋，走在前面。 顾时舒跟在穆清身后。 穆清在这里明显放松很多，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外公外婆好。”一进门，顾时舒先弯腰问好。 “诶，孩子，长这么俊呐，快坐下快坐下，开了这么久的车累坏了吧？”陶菱华满脸笑意看着顾时舒。 “不累，外婆，外面的小花园好漂亮，冬天花儿还开着呢。” “那个是，我和老头子现在也算是退休了，没什么事儿干，每天就摆弄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哪儿老了？”顾时舒佯装不解，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胡烨和陶菱华，“要不是穆清说，我若是碰到了一定会喊叔叔阿姨的，您气质真好。” 顾时舒说话俏皮，长着一张很让人信服的脸，对穆清又好，陶菱华怎么看顾时舒怎么满意。 “孩子你叫时舒是吗？”陶菱华听穆清说过一遍便记住了。 “是，外婆。” “好名字呀，是你妈妈起的吗？” “是的，小清的名字也是吗？” “嗯。”陶菱华点点头，似乎想到了自己故去的女儿，一时有些感伤，无论过去多少年，亲生女儿的离去是一位母亲一生都挥之不去的伤痛。 “外婆，今晚我来做饭吧，让我露一手给您看看。” “小清说你做饭特别好吃，这孩子从小胃就不怎么好，吃的东西还少，只有咸的辣的还能多吃点儿，偏偏我们家除了他都不吃辣，每次就单独给他做一份口味儿稍重些的菜，这次回来，倒是比以前长了点儿肉，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在你那里开了小灶。”陶菱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了好几次穆清，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 穆清乖乖地坐在外婆身边，仔细听她说话，听到外婆和别人谈论到自己还会不好意思，脸上难得露出羞怯的表情，也甚是可爱。 顾时舒不知道的是，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穆清身上的神情也被胡烨和陶秭看了个一清二楚。 “咳咳。”胡烨右手握拳挡在嘴边咳了两声，“时舒，来尝尝我泡好的茶吧。” “诶，”顾时舒起身接过胡烨递来的茶，先闻了一下，“是大红袍吗？” “是，”胡烨满意地点点头，“时舒也爱喝茶吗？” “我喝得少，是上次小清带我认识了一下，您的茶叶味道很香，就一直记到现在。” “好香，看来小清的手艺是和您学的。”顾时舒品了一口，和上次清甜的茉莉花茶不同，茶本身的味道更浓，更加浓郁醇厚，仿佛置身层层岩石之中，鼻尖都是浓浓的茶香。 顾时舒凭借所了解的全部茶叶知识，加上风趣的说话方式，让胡烨看他的眼神逐渐变成欣赏。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做两道拿手菜给您们尝尝。” 陶秭轻轻拿扇柄抵住顾时舒的肩头，把他按了下去，“哪能真让客人做，我已经让张姐去买菜了，小清你俩有什么想吃的趁现在赶紧说哦。” 穆清看向顾时舒，顾时舒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两秒，穆清低下了头，小声说，“西红柿牛腩。” “好，”陶秭在手机上打字，给张姐发去消息，然后又问顾时舒，“你呢？” “孩子，不用不好意思，就当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就说。”陶菱华也在一旁附和。 顾时舒便又报了道穆清爱吃的菜，穆清立刻抬起头，陶菱华笑道，“真是巧了，清清也爱吃这道菜呢。” 穆清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是吗？”顾时舒假装惊讶，“我们俩还挺能吃到一起去的，每次我做饭，小清都能赏脸吃不少。” 穆清瞪大眼睛看着顾时舒，鼻子皱了皱。 这个顾时舒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是他爱吃的还那么说。 穆清又想到，似乎每次顾时舒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做饭，他还不知道顾时舒到底爱吃什么呢。 看出穆清似乎想单独和好朋友说说话，陶菱华就开口道，“清清，要不要带朋友在家里转转？” 陶菱华还是把穆清当成小孩子，带朋友去自己卧室这种事情常发生在年少时的密友间，但是对穆清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穆清点点头，冲顾时舒招招手，很新奇似的，有些激动地带着顾时舒来到他在二楼的卧房。 激动的人不止穆清一个，顾时舒想到马上能看到穆清小时候住过的、生活的地方，心中雀跃着，迫不及待想要更多地了解他。 房门打开的一瞬，一股清香从屋内飘出。 顾时舒注意到床上的被子微微皱着，散发着阳光的味道，里面是被弹得蓬松又软软的棉花，一看就很好睡。 墙上挂满了母亲胡蝶的照片，还有母子二人的合照，却没有一张是穆清自己单独的。 墙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全家福相框，全家福右上角穿西装的男人的脸被遮住了，应该就是穆宗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做客 第21章 分享欲 墙角堆放着一摞画框，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擦拭，没有落灰。 穆清顺着顾时舒的视线看去，“小时候画的画，没什么好看的。” 然后穆清把自己刚刚在楼下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到底爱吃什么啊？”印象里顾时舒一直是听他的。 顾时舒轻轻弹了下穆清的小脑袋瓜儿，笑着说，“我不是说过了，我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回到国内，吃什么都是香的，我不挑食呐。” 这是说他挑食了？穆清小嘴巴一撇。 顾时舒及时察觉到猫猫情绪不对，连忙说，“没有说你挑食的意思！” 通过这些天餐桌上穆清的表现，顾时舒已经摸清了穆清的喜好，“你只是不爱吃姜、除了加了致死量糖的豆浆以外的所有豆制品、还有带茎的蔬菜而已，这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 “好的，可以了。”穆清抬手打断了顾时舒的施法。 顾时舒听话地闭上嘴，然后走到墙边，仔细端详起穆清小时候的照片，和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漂亮可爱，只不过更加丰富了，涵盖了穆清从出生到九岁和母亲所有的照片。 在胡蝶去世后，穆清也不愿意拍照了，只有几张学校里和同学们的合照，被陶菱华单独收在相册里。 顾时舒的手轻轻拂过照片上小穆清的脸，又看看身边站着的穆清，笑着说，“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巴掌大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透露着无限纯真。 现在却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穆清了。 顾时舒听到身后有动静，是穆清在拉动床头的抽屉，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个装饰品的小匣子，顾时舒猜可能是胡蝶留下来的。 “你之前说是我妈妈的粉丝，这些都是她设计的……”穆清把小匣子们摆在床上，拍拍床让顾时舒也坐下。 顾时舒浅浅坐在床沿，怕弄脏了穆清的床和被子。 “这个是‘大漠靡音’”，穆清拿出一枚椭圆型的超大金黄色钻石，上面用一排排深浅不同的黄色小钻围成一个女子，她手执琵琶，仿佛飞天舞女在弹奏乐曲。 “这个是‘海的女儿’……”穆清又拿出一枚残缺一角的晶蓝宝石，“你看，这像不像小美人鱼的尾巴？” “像，还有这里是鱼鳍对吧，这里是尾巴。”顾时舒指着钻石凸出来的一角。 “对，当时很多人都说这块钻石是残缺的、不完美的，要使用的话就要裁掉外围一大块，妈妈说不用，她把这块钻石买下来，琢磨了很久，做成了人鱼的形状，展出后有很多人要买，妈妈没有卖，她说每一件珠宝都是她的孩子，除非是商单，基本上都是在自己手里珍藏的，如果遇到合眼缘的人会送给她。” 万幸的是，穆清的热爱与母亲相同，他能理解母亲作品中所表达的含义，对母子来说都不失为一种幸运。 现在，穆清又把它们所表达的含义和精神传递给了顾时舒。 顾时舒内心无比感动之余，还有深深的担忧，小清怎么对别人一点儿都不设防呢。 穆清把‘海的女儿’放进顾时舒的掌心，看着顾时舒小心的样子，温柔地笑着说，“你拿着看吧，可以碰，没事儿的。” 那温柔的神情与年轻时的胡蝶如出一辙。 顾时舒受宠若惊地捧着那枚倾注了胡蝶无数心血的钻石，细细观察它的纹理，它每一处精致的做工和设计时加入的小巧思。 不得不说，胡蝶真的是难得一遇的充满灵气的珠宝设计师，哪怕是最普通的钻石，经过她的一番设计，也能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待顾时舒看完这个，手里又被穆清塞上了另一个，给他讲下一个故事。 穆清对母亲留下来的珠宝如数家珍，讲起来滔滔不绝，顾时舒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穆清说了这么多话，大部分时间，穆清都是安静的，即使是找到话题，聊天时也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不自在。 但是此刻，穆清是那么明媚鲜活，眼睛里闪烁着平时没有的光芒。 原来，任何人在热爱的领域，都会发出闪闪星光。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在房间里消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顾时舒看看手表，对穆清说，“我下去帮帮忙。” 他想亲手为穆清做两道菜再离开。 穆清拉住他，“真的不用，我回去之后你再做嘛，今天休息一下。” “不累，做饭很有意思的，你不想吃我做的了吗？”顾时舒眼角耷拉下来，好像被厌弃的妃子。 “想吃的想吃的，”穆清马上安慰顾时舒，“我只是怕你太累了。”丝毫没看出顾时舒是在撒娇，只当是他真的受伤了。 “那咱们下楼？” “好。” 顾时舒帮着穆清把东西都收拾好，重新把床铺整齐，然后下了楼。 “下来啦。”陶菱华手里编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水蓝色的，用的不是普通的毛线，而是看起来更为温暖柔软的绒线，戴起来不扎人还很舒服。 “嗯，外婆手好巧啊。”顾时舒凑近看后说。 “这是给小清织的吗？” “嗯，孩子你过来。”陶菱华拿手比了比顾时舒的脑袋，大概估计出他的头围，笑着问，“时舒，外婆也给你织一顶，你要不要呀？” “我也有份吗？”顾时舒笑着说，“谢谢外婆！我跟着小清沾光了。” “好孩子，张姐还在做饭，你们坐这儿等一会儿吧。” 顾时舒说：“外婆，我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顺便儿再做俩菜。 “外婆，我也去。”穆清也说。 “好，小心着点儿，刀别划手了，离火也稍远点儿，哈。” “知道了外婆。”穆清带着顾时舒来到厨房。 张姐正在里面准备。 “张姐，我们来帮帮忙。”穆清开口道。 “西红柿牛腩和荆沙酱烧牛尾这两道菜，留给他做就好。”穆清拍拍顾时舒的肩膀。 “好，”张姐笑着说，“那我做其他的，这两个留给你们。” 穆清家的厨房足够大，三个人忙活也绰绰有余。 顾时舒把清洗好的牛腩切块，用清水焯过；穆清把西红柿洗净，努力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小块；张姐把准备好的菜投入锅中开始翻炒，颠锅装盘一气呵成。 胡烨拿着报纸背手从厨房门前经过，看到三人热火朝天地干着，踱步到客厅中，欣慰地对陶菱华说，“我怎么觉着清清比之前活泼了些啊，顾家这小子对咱们家清清影响还蛮大的啊。” 陶菱华将针线穿到另一面，“是啊，又是做蛋糕又是帮着做饭的，整个人精神气儿都好了。” “但是吧，我总觉得有点儿怪。”胡烨深沉道。 “哪儿怪了？老头子我看你就是太闲了，去看看花圃里有没有杂草，去给清了去。” “可别像前年那样被人骗了，咱们家清清是个没心眼儿的，咱们得多帮他看着点儿啊。”胡烨看看客厅，问陶菱华，“阿秭呢？” “上楼打电话了，这孩子一天到晚忙得不行，”陶菱华叹了口气，“让她歇一歇，嘴上说着好，实际上还是把工作都做了，跟你年轻时候一样拼。” “等我再和她说说，顺便再让她帮忙留意一下时舒，看看他人到底怎么样。” “孩子们的事儿大人少管啊。”陶菱华相当开明，“我看时舒这孩子好得很。” 胡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哎，多了解了解总没坏处嘛。” “外公外婆、小姨！吃饭了。”穆清和顾时舒帮着张姐把饭菜端到餐桌上，去叫陶菱华和胡烨。 “诶！来了来了。” 陶菱华和胡烨落座。 “小姨呢？”穆清问。 “我来了。”陶秭从木质楼梯上下来。 “哎哟，看着真不错呢，做得有模有样的。”陶秭非常捧场，“这俩菜是顾总做的吧？”陶秭指着他俩加的西红柿牛腩和荆沙酱烧牛尾。 “嗯，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口味，尝尝味道吧，陶小姐叫我小顾就行。” “顾总今年多大？” “27。” “那我虚长你两岁，就叫姐吧，别跟着穆清叫小姨了。” “好，姐。” 穆清在心里默默算了下，原来顾时舒比他大三岁，以前只知道顾时舒比他大，却不知道他具体的年龄。 “那生日呢？”穆清喝了口乳鸽汤，问道。 “十二月二十九。” 那离顾时舒的生日很近了，只剩十几天了。 得给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穆清在心里想。 “那就是这个月啦，时舒打算怎么过啊？家里人也在海城吗？”陶菱华问。 顾时舒回答道：“我家人不在海城，在法国，我也是因为工作原因才回国不久，很开心回国就能碰到小清这么棒的朋友。”顾时舒看着穆清说。 “今年生日我自己在家简单过一下就好，不是小孩子了，没什么讲究的。”顾时舒笑着说。 江年和陆鸣本来想一起回国陪顾时舒庆生的，被他劝了回去，“我追人呢，你俩别回来给我捣乱。” 陆鸣很是受伤，在群里和江年控诉顾时舒见色忘义、有了老婆就不要兄弟的恶劣行径。 【呦呦鹿鸣】：江年，等他下次回法国咱俩一起痛扁他！ 【J】：前提是你能打得过 【故事书】：……我还在群里呢 【呦呦鹿鸣】：哦 您已被群主“呦呦鹿鸣”移出群聊 顾时舒：…… 算了，顾时舒知道陆鸣三分钟后就给他拉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分享欲 第22章 邑庄 饭毕，陶菱华留顾时舒住一晚上再走。 顾时舒婉拒了，“外婆，小清是提前完成任务了，他领导特意给批的假，我没有小清表现得那么好，明天还是得乖乖去上班。等下次有机会我还来行不行？到时候您可不要嫌我烦啊。” 陶菱华笑着说，“怎么会，外婆巴不得你们多来，那等下次来家里多待两天再走啊。” “一定，那外公外婆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好，”陶菱华和穆清把顾时舒送到门口，顾时舒上车前又低声对穆清说：“在家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了吗？” 见穆清点头，顾时舒这才上了车，降下车窗，朝窗外挥了挥手，驶离了A市。 “好了，清清，外面冷，咱们回家吧。”穆清还站在原地没动，陶菱华挽起穆清的胳膊把他带回屋。 “交了新朋友是好事儿呀，不要闷闷不乐了，嗯？” “来，试试外婆刚给你织好的帽子合不合适？” 穆清捏着柔软的毛绒帽，把帽子套在脑袋上，外婆给他正了正，“真好看，水灵灵的。” 穆清本来就白，水蓝色的毛绒帽一戴上去，更衬得肤色雪白，宛如凝脂。 “照照镜子看看喜不喜欢？大小怎么样？”陶菱华拿出一面镜子。 穆清看着镜中戴着帽子的自己，浅浅一笑，“正好，外婆，我喜欢。”穆清摸着自己头上的帽子，手感很好，毛绒绒的，很软，很舒服。 “喜欢就好，我们家清清真俊呐，真清秀。” “外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外婆还有你外公小姨一切都好，只要你好好的，外婆就放心了。”陶菱华帮穆清把帽子摘了下来，笑着说，“屋里就别戴了，一会儿别闷一头汗出来。” “外婆我舍不得你。”穆清抱住陶菱华，趴在外婆的肩上声音闷闷地说。 陶菱华轻拍着穆清的背，“怎么了清清？有什么事儿，跟外婆说。” 陶菱华多少年都没有见到穆清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了，以前他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现在也能像个正常的孩子想哭就哭，向亲近的人倾诉了。 “我没事儿外婆，就是想你了。” “外婆在这儿呢，啊。” “外婆听你小姨说你们后天要去福利院？明天是不是要准备东西了呀？” 穆清把脸从陶菱华肩上抬起来，复又坐正了，“嗯，我和小姨提前买好了，明天去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好，我们家清清真棒，那今天早点儿睡，到家了就少熬点儿夜，嗯？” “好的外婆。” “去吧，洗洗睡，外婆也去休息了。”穆清扶着陶菱华从沙发上起来。 陶菱华扶着腰，笑着说，“岁数上来了，坐久了，再起来就没那么好起了。” “外婆你小心点儿。”穆清把茶几边上的东西移开，搀着陶菱华一路走到她的卧室门口。 “好了，谢谢清清，回自己屋去吧。” 看着外婆进屋，穆清才上楼。 一夜无梦。 “蹬/登登蹬登登/蹬登登/蹬登登等蹬蹬/等蹬蹬——” 穆清关掉闹钟，从床上爬起来，只有有正事儿的时候，穆清才能在闹钟第一次响起的时候起床。 穆清穿戴完毕，下楼看见陶秭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快过来吃饭，今早刚得了邑庄的消息，路解封了，咱们先去邑庄，我已经让司机装好咱们之前备的物资，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嗯。”穆清推开凳子坐下，很快把盘子里那个撒了很多糖的煎蛋吃了。 “邑庄在七十公里外，张姐给你准备了晕车贴放在门口，一会儿记得给贴上。” “好，谢谢张姐。” 穆清今天在衣服里面穿了秋衣秋裤，外面穿了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把整个人完全包在里面，头上戴着外婆昨天勾好的毛绒帽子，手上是一副厚厚的皮手套。 陶秭没有穿平时最爱穿的旗袍，也换上一身厚厚的咖色羽绒服，只因他们要去的邑庄，在海城最北端，冬季极冷，足有零下二三十度。 行车途中，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一下车，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冰霜铺了满地，脚下稍有不慎便会打滑跌倒。 穆清是个不禁冻的，即使骨头和皮肉都冻得生疼，也一声没吭，跟着陶秭去到邑庄上的小学。 陶秭和穆清坐在一辆越野车里，身后跟着三辆卡车，卡车拉着几十箱生活物资，陶秭前几天收到消息，说邑庄被冰雪路封了山，大人们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政府部门和民间组织便筹集物资，在雪稍化之时进入山里进行支援。 邑庄太小、太贫穷，若不是前几天的封山通告，甚至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地方。 穆清、陶秭、司机和志愿者们把东西卸在村庄中间，用村庄里广播站的扩音器通知大家来领取物资。 山中的风卷起地上的雪，雪扬起来吹进人的脖颈里，冰冰凉凉的，雪接触温热的身体很快就化了，濡湿了衣襟。 穆清望着高高的山，听见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在山里回响，又在凛冽风声中破碎，心中震颤。 世界上总有人在受苦，穆清见不得人受苦。 有人溺于风雪，有人耽于酒乐；有人不见天明，有人自甘沉沦；有人在山川崖海中逆行而上，有人于灯红酒绿里醉生梦死。 他很幸运拥有一个富裕的家庭，但是其他人怎么办？ 穆清深知自己的力量终究太过渺小，只愿他的存在，对他人有一点用，就够了。 村民们陆陆续续赶来，他们身上的衣服大都破旧了，生活在城市中的可能很难想象到，现在还有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志愿者大哥叹了口气，“邑庄卡在海城和卞城中间，这么多年两城一直踢皮球，没人愿意管，经过这次事件，上面应该会派人处理邑庄的归属了。” 海城近些年发展很快，唯独落下了邑庄，陶秭思量一番，心中有了想法。 穆清心中难受，打算筹办一场义卖，他打算回去之后就联系上师父，师父苏鸿是海城美术馆的馆长，穆清从七岁就跟着他学习画画，直到穆清出国。 “校长，这里总共有多少学生？”陶秭问。 校长是个三十多岁、戴着副铜锈斑斑的眼镜的男人，说是校长，其实不过是两个支教老师中的一个，他把因为螺丝松动而滑到鼻尖的眼镜推回鼻梁，“二十三个。” “孩子们岁数相差太大了，最小的四岁，最大的已经十二岁了，我和乌怜老师把孩子们按学习水平分了三个班，学校有三间屋子，两间用来上课，另一间的孩子们就写我们布置的作业，写得快的会把从家里带的针线竹条拿出来，帮着家里做一些活计。” 乌怜老师上完一节课，从教室里走出来，她是一位文静的女青年，和陶秭、穆清握了握手，“谢谢你们帮助这些孩子。” “乌老师您客气了，您才是真的伟大，辛苦了。”陶秭和她紧紧拥抱。 村长很快也来了，感动得老泪纵横，“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们邑庄好多年没有这么多人来了，这次有这么多好心人来帮助我们，真的谢谢你们。” “应该的村长，之后我们还会再来，您有什么需要的就说，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忙。” “好，好，好。” “那村长您去忙，我们来的路上看到后面还有别的车，看方向也往这里来了，应该很快就到了，您可以先去看看。” “好！中午留下来吃饭啊！”村长一面走，一面用他那苍老而粗犷的声音对他们喊道。 “好，您慢点儿走！”穆清也大声喊道。 声音随风飘零。 “咱们进屋看看孩子们吧。” 穆清、陶秭跟着乌怜、文澜进入屋子里。 孩子们早就在透着窗户打量起这两个漂亮的大人。 孩子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绕着穆清的陶秭滴溜溜地打转儿，穆清的眼睛和一个小女孩儿对上，女孩儿的眼睛很大，望着穆清笑，穆清被感染，也看着她笑起来。 孩子们生于大山，长于大山，脸颊有着天然地高原红，他们有人穿着棉衣，没有棉衣的就套了好几层单衣，像是把能穿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 “现在把羽绒服发给孩子们吧，还有围巾、手套、帽子、文具。”陶秭说。 “衣物等下学的时候再发吧，”乌怜说，“孩子们舍不得穿的，怕中午吃饭的时候弄脏。文具可以，孩子们会特别开心的。” “好，听乌老师的。” 穆清和文澜出门把装文具的箱子抬了进来，陶秭和乌怜发给孩子们。 “同学们，大家从座位上站起来，谢谢哥哥姐姐。” 孩子们一个个从座位上站起来，个头参差不齐，声音如脆笋，齐声道：“谢谢哥哥姐姐！” “不客气不客气。”穆清和陶秭忙让孩子们坐下。 “外面还有哥哥姐姐给大家准备的保暖衣物，大家今天放学的时候一人一件，听到了吗？” “听到了！”孩子们新奇地看着手里崭新的文具，嘴里不忘应答老师。 四人在讲台上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邑庄 第23章 耳蜗 中午，志愿者们被邀请到村长家吃午饭。 炕上、地下共安了六七张桌子，桌上摆满了饭菜，一桌围坐了七八个人，屋子里烧了炉子，比屋外暖和好多。 志愿者大哥们无比爽朗，“太丰盛了！谢谢大娘！您快坐。” 村长的媳妇儿是个瘦瘦高高的妇人，她紧张地搓着围裙一角，不好意思地说，“粗茶淡饭，大家别嫌弃。” “嫌弃啥！谁小时候吃的不是这些，这都是童年的回忆啊。”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志愿者大哥说道。 “大娘您和乡亲们都坐啊。”旁边的人说道。 前来帮忙的乡亲们有的留下来，有的回了家。 剩下的人纷纷落座。 穆清直直地站在炕边，耳边是很多人的声音。 手臂被人碰了碰，是村长婆婆，她小声对穆清和陶秭说道，“孩子，炕上暖和，快上炕坐着暖暖身子。” 穆清听话地把鞋子脱掉，踩着雪白的袜子上了炕。 因为烧了很多菜，炕被烧得很热很热。 穆清学着其他人，盘起腿端正坐好，陶秭坐在他旁边。 “不热吗？”陶秭轻笑着把外套脱掉。 穆清停止感受炕的温度，也把厚厚的羽绒服脱下，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到炕边。 吃了一会儿，穆清感受到屁股下传来的热意。 屁股好烫。 穆清偷偷抬起左屁股，一会儿又抬起右屁股。 这点儿小动作自然逃不过陶秭的眼睛。 “你长痔疮了？”陶秭吃着饭，面无表情地问。 “没有！”穆清脸蛋儿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穆清坐在炕头，最热的地方，陶秭坐在炕边，没炕头这么热，她笑着说，“我的大外甥，把衣服垫屁股底下啊。” 穆清后知后觉把叠好的羽绒服拿过来，先问了陶秭一句，“小姨你要不要？” “不用，你快垫着吧，哈哈哈哈……”陶秭笑着说，“应该给你录下来，给你外公外婆看看什么是《火烧屁股》。” 穆清羞愤地把衣服垫在屁股下面，衣服因为在炕头放了好一会儿也热乎乎的。 饭菜是用志愿者们带来的新鲜蔬菜和地窖中存的白菜、土豆、辣椒、酸菜做成的。 不开车的人一边喝着村长开的二锅头，一边吃菜，真心夸赞道，“真好吃！” 即使原料单调，因为大娘做了几十年，又是要招待贵客们，简单的饭菜里倾注了乡亲们对来帮忙的人们无尽的感谢。 穆清吃到一半，忽然想到，要是顾时舒在就好了。 这里的人都那么淳朴，孩子们也很可爱，雪景也很美。 为什么会想到他？ 穆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穆清不允许自己把心神交付给别人，他不应该受到任何人的影响的。 穆清只能是穆清，不会成为别的谁，更不可以依赖任何人。 一旦陷入某种关系，他便会看不清自己。 穆清不愿沉沦，他要清醒，即使清醒带给他的是痛苦。 穆清望向窗外，雪更大了。 茅草堆被厚厚的雪盖住，仿佛要被压塌。 早上他们了来的时候，天上飘的雪细如盐粒，现在却厚如鹅毛。 “雪下大了，大家吃完饭就抓紧时间回程吧，大雪封山路就不好走了，我陆屹作为邑庄的村长，在这里谢过大家了！”村长站在几张桌子中央，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其他村里人也纷纷站起来鞠躬。 志愿者们起身，和村里人告了别，坐上车。 车轮从厚重的积雪上压过，雪被压平，后车沿着车辙驶过，碾出一条路。 山高路远，人心不远。 车上，陶秭问穆清，“累不累？先回家还是直接去检查一下明天给福利院的资助？” “直接去吧小姨，咱们顺便儿给送过去，仓库离福利院不远，司机大哥们明天就不用出来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我就回H市了，后天还要上班。” 穆清有些晕车，把头靠在车座后面，闭上了眼睛，“小姨，我睡一会儿，到了记得叫我。” “好，睡吧。” “小姐，您也睡一会儿吧。”司机说。 “没事儿，我不困，这附近路况不好，我帮你看着点儿路。” 穆清沉沉睡去，直到陶秭叫他起来的时候，脑子还昏昏沉沉的，穆清艰难睁开眼，已经到了他们存放物资的仓库。 “下来吧，看看还有什么要给孩子们添置的吗？” 穆清清点着数量和种类，“小姨，上次医生是不是说颜静的耳蜗要换了？” “嗯，原来那个孩子们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新换的这个还在她还在试戴。” “咱们基金会的钱还够吗？” “放心，够的。” “不够的话从我的分红里扣。” “还用你说？”陶秭笑道，“不够的话自然是从咱俩这儿出。” 听障儿童要配备一个内部植入的人工耳蜗，需要的费用大概在十万到三十万之间，对一个普通家庭尚且是一笔很大的费用，更何况是在福利院的孩子们？ 一开始，像颜静这样的听障儿童戴的是政府资助的耳蜗。 近些年技术发展，耳蜗也跟着更新换代，之前颜静戴习惯了不肯换，现在终于肯换个更好的了。 下午，穆清和陶秭的车一到福利院门口，就有一大群孩子们跑了出来。 “阿清哥哥和阿秭姐姐来啦！” 孩子们上前把穆清和陶秭团团围住，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阿清哥哥，你的声音好好听啊！”颜静惊喜道。 显然，颜静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副新耳蜗，因为知道这个新耳蜗的昂贵，颜静的手总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它，生怕掉了、碰坏了。 穆清蹲下身，把她护在耳边的手轻轻拿下来，“很牢固的静静，不用担心。” 颜静这才把手放下来，小声对穆清说：“哥哥，对不起，我把耳蜗摔坏了。” 穆清摸了摸颜静的脑袋，“这不怪你，袁院长跟我说了，小武和小虎不小心撞到你了，他们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颜静点点头。 “静静什么都没做，耳蜗是自己掉下来的对不对？” 颜静再次点点头。 “对嘛，我们静静什么错都没有，不要自责了，倒是小武和小虎，他们有没有跟你道歉呀？” “道歉了。”颜静糯糯地说。 “再说，原来那个耳蜗本就该换了，新的戴着舒不舒服？” “特别舒服！” “那就好，去和小伙伴儿们玩儿吧。” 颜静蹦蹦跳跳地走了。 穆清直起身，陶秭也和袁院长一起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有一对家长想收养颜静。”陶秭说。 穆清看向院长，问道，“院长和她说了吗？” 袁梦点点头，神色哀伤，“静静不愿意，她说舍不得这里的小伙伴，也舍不得她的清哥哥、秭姐姐和我。” “总会适应的，她还小，如果能有一个对她好的家庭，是很幸运的，就像我一样。”陶秭看着穆清说，“如果不是阿清的外公外婆收养了我，我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幸福、快乐。” 陶秭把手搭在院长手上，宽慰她，“小梦你放心，我会去和颜静谈谈的。” “我也去，告诉她如果有人对她不好就回来，安心福利院永远是她的家。”穆清说。 “你就别去了，我怕静静看到你更不想走了。”陶秭笑道，“我去就行，啊。” 穆清和袁梦看着陶秭走向孩子们，拉起颜静的小手，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拿出一把棒棒糖，让她分给孩子们，然后单独把她带到了孩子们办活动的屋子。 穆清一面为颜静有有新家而感到高兴，还是忍不住面露忧色，问袁梦：“那家人怎么样啊？会对颜静好吗？如果对她不好怎么办？” 袁梦笑道，“放心，我们会做非常充分的调查的，也会跟踪一段时间颜静与新家人的相处情况，如果不适应的话她还可以回来的。” 穆清松了口气，“希望她在新家可以幸福。” “会的，那对夫妻也理解静静现在的心情，会定期带她回来看看小伙伴的。” “袁院长，麻烦您在她回来的时候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一定。” 回到家已是傍晚，天早就黑透了，陶菱华在张姐的搀扶下来到院门口。 “阿秭和清清回来了，累坏了吧。”陶菱华一手一个心头至宝。 陶秭和穆清在陶菱华两边把她搀回屋，两人默契地齐声道，“妈/外婆，我们不累。” “你们两个。”陶菱华宠溺笑道，“回家吃饭，有阿秭爱吃的松子百合酥和清清爱吃的凤尾酥，今年的松子长得格外好呢，又大又饱满。” “那我可是有口福了。”陶秭笑道。 穆清和陶秭把沾了风雪与沙土的羽绒服挂在门口，洗过手后坐到餐桌前。 胡烨看人已坐齐，把眼镜摘下，连同手里的报纸一起放在旁边的红木架子上。 “邑庄怎么样？我看新闻说情况好转了，政府还有很多人都自发地去帮忙。” “嗯，有很多志愿者呢。”穆清说。 “嗯，还好我们去的早，中午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又开始下大雪了，不过这次去的人多，送的物资应该够庄里的人生活一阵子了。”陶秭补充道。 陶菱华给穆清夹了块凤尾酥，“炸得刚刚好，趁热吃，脆乎着呢。” “谢谢外婆。” “妈妈我也要，啊——”陶秭张开嘴等陶菱华喂她。 “之前不还嫌油嘛。”陶菱华笑着喂了她一个。 “嗯，妈妈喂的一点儿都不油，真好吃。” 老人吃的都浅，穆清因为明天就要离开，难免不舍，除了凤尾虾，其他的菜也没吃多少。 “阿清明天上午就要回去了，看看要带点儿什么走？”胡烨问。 “不用了外公，我那儿什么都有，不缺东西。”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呀？”陶菱华问。 “孩子还没走呢你就问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了。”胡烨说陶菱华。 穆清没忍住笑，“一两周，很快的。” “好，要回来就给你杨哥发消息让他去接你。” “知道啦外婆。” 第二天上午，杨哥的车到了，穆清和家人们道别。 临行前，穆清放心不下，对陶菱华说：“外婆你腰不好一定小心别扭到。” “外婆知道，放心吧。” “小杨，慢点儿开，不用着急，你俩安全到家就好。”胡烨叮嘱道。 “放心吧董事长，我们走了。” “走吧。” 车子开起来，穆清回头的时候看到外婆在抹泪。 外公搂着外婆的肩膀安慰着。 穆清不忍再看，转回头，发现自己脸上也冰冰凉凉的，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耳蜗 第24章 剪刘海儿 回到H市，见到的第一个人依然是顾时舒。 “早——”穆清见面先打了招呼。 “早上好。”顾时舒看着穆清气色还不错，假期养人啊。 “休息得怎么样？” “特别好，”穆清眉眼弯弯，“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儿，等晚上的时候和你讲。” “好啊。” 早上时间短暂，下班后时间就宽松的多，可以聊很久。 车里放着顾时舒给穆清准备的剥好了壳的茶叶蛋和两个土豆丝饼。 土豆丝饼里还放了火腿、胡萝卜，煎得两面金黄，火腿的红、胡萝卜的橙、土豆的黄、葱花的绿掺在一起，色香味俱全。 穆清吃完两个仍感到意犹未尽。 他舔了舔嘴唇，土豆的香还残留在唇齿之间。 顾时舒注意到他舔嘴唇的动作，“好吃吗？明天还做这个？” “好吃，加了火腿格外好吃。” “你有没有吃出这个茶叶蛋的精妙之处？” “什么？”穆清不解。 “这是用外公送的茶叶煮的。”实在不是顾时舒糟蹋茶叶，而是胡烨真的给他装了太多走。 那天顾时舒离开时，胡烨跟他说，“家里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有茶叶老头子我这里管够，都是不错的茶，你喜欢哪个下次来的时候跟我说。” “现在厨房里还满是茶香呢，”顾时舒笑道，“不信的话你今晚来闻闻就知道了。” “我信。” 休了三天假，重新回到公司，穆清竟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清哥回来啦！休了三天假是不是超爽？”齐砾看到穆清，热情地打了招呼。 “是啊，回来都有点儿不适应了。”穆清笑道。 “我也要放假——” “做梦来得更快些。”蓝衢无情敲打着键盘道。 “组长，我不在的这几天咱们小组的工作进度怎么样了？有落下很多吗？多的话我这几天加班给补回来。”穆清单独找到宋承，询问了目前的工作进度。 “不用。”宋承推了推眼镜，“这几天大家把你的任务量分摊了一下，做得可起劲儿了，往常节假日三倍工资的时候大家都没这么积极。”宋承开玩笑道。 穆清心中十分感动，大家为了让他愉快地度过假期，什么都没说就帮他做了部分工作，没让一组的进度落后于其他小组。 “穆清你别多想啊，最近大家加班顾总说了都是按照三倍工资给，不止咱们组，其他组最近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了好多。” 不是钱的事儿，穆清心想，一组成员之间的情谊是无价的，真情千金也难换，穆清将大家对他的好牢牢记在心里。 “谢谢组长，有空的时候我请大家吃个饭吧，那我继续回去工作了。” “走吧，一起。”宋承如兄长般轻拍了一下穆清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穆清嘴角微微一弯。 午休时间，公司周报出来了，宋承开完会回来，难掩喜悦地对一组成员们说，“咱们组的圣诞先导饰品卖得特别好，尤其是穆清设计的那款圣诞树项链，都脱销了，生产部正在加量生产呢。” “那我们这个月的奖金岂不是要拿到手软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把swich新出的那几款游戏全买了！这回我爸可不能再说我咯。” “是。”宋承笑着说。 “大家看看哪天有空，咱们去庆祝一下吧。”穆清出声道。 “我们Sylvain小哥哥是要请客吗？”Celia敏锐地转过头，扎得高高的长马尾在空中划过。 “嗯，请客。”穆清笑道，“谢谢大家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做了那么多工作。” “害，多大点儿事儿啊。”齐砾一摆手，紧接着问，“清哥，我们去哪儿吃啊？” Celia拿手指戳了下齐砾的脑门儿，“就知道吃！”然后笑着对穆清说，“我最近看到一家不错的餐厅，新开的，评价特别好，离公司也不远，咱们下班可以一起去吃。” 齐砾捂着脑门儿，嗷嗷乱叫。 “消停点儿。”蓝衢用膝盖撞了下齐砾的，“你打扰我绘图了。” “小清哥我跟你说，就这个蓝衢在你不在的时候干得最多了！口是心非的家伙。” 承认吧！你也为我的小清哥深深着迷吧！ “三倍工资呢。” “三倍工资呢～”齐砾学他说话。 蓝衢无奈一笑，他才不跟小孩儿计较。 “咱们什么时候去？今晚吗？” “我都行，小清今晚有有空吗？” 穆清想到了早上和顾时舒说晚上要聊天的事儿，而且还没有提前跟他说今晚不一起吃饭，便说道，“今晚不太行，明天可以吗？” “我没问题！”齐砾爽快道。 “我也没问题。”蓝衢说。 “我也OK。”Celia道。 宋承一直没有说话。 “组长呢？” “我有个相亲。”宋承无奈道。 “相亲？！”Celia和齐砾齐声诧异道。 穆清的眼睛也瞪大了一圈，蓝衢也把头抬了起来呢。 宋承揉了揉眉心，“我年纪确实也不小了，家里催得急，没有办法……” “组长，你们约在哪里啊？”Celia问道。 “就你刚刚说的那个餐厅。” Celia：…… 那很巧了，这个热闹，哦不，这个忙，我Celia小姐包在身上了！ Celia：“有品有品，那组长你明天少吃点儿，吃完来找我们吧！” “好，你们吃你们的。” “不用再换一天吗？” “不用，”宋承道，“正好明天大家都没什么事儿。”再往后拖就不一定能吃上了，老职场人深谙此道理。 “那好，我现在预约。” 餐厅很火爆，不出意外，已经没有包间的位置了。 对方让穆清留了姓氏和电话号，说如果有空的包间会给他安排。 “好的，谢谢。” “可能没有包间了。”穆清对几人说。 “嗨，没事儿，去吃的就是氛围感，包间反而没有那种感觉了。”Celia说，“对了，组长，你们订的什么？” “包间。” Celia：…… “包间也很好，安静，安静……”Celia摸摸鼻子，装作很忙地地转头回去继续工作了。 下班后，顾时舒的车还是停在老地方，只不过换成了一辆明黄色的跑车。 在一众黑蓝灰的车中显得格外显眼。 “诶，你又换车了？”早上还不是这辆呢。 “嗯，那辆送去保养了，这个好看吗？” “帅。” 顾时舒把到嘴边的“帅的话送你一辆”紧急收回去，这太奇怪了。 “明天晚上我们组要一起聚餐，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穆清在副驾驶坐好，顾时舒贴心地在副驾上放了个软垫，坐起来很舒服。 “没事儿，去吧，你们去哪儿吃？” “华西路新开的一家餐厅，叫Miracle，氛围很好，很多人都去。”穆清人机似的重复着Celia说过的话。 顾时舒笑着说，“那你明天尝尝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下次也带我去好不好？” “没问题。”穆清最大方了。 穆清轻车熟路地跟着顾时舒来到11楼，门边被顾时舒安置了一个保温柜，穆清拉开柜门，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上面一层放了波士顿龙虾、不知什么鱼、排骨、菠菜…… 下面一层放了各种时令水果和零食。 “好了好了，剩下的我拿。”顾时舒看着穆清拿了好几个袋子，生怕他累到，赶紧把剩下的东西都放在自己手里。 门一开，屋子里果然还残留着淡淡的茶香，穆清猛吸一口，浑身舒畅。 茶香很好闻，屋子里原本的味道也很好闻。 顾时舒轻轻撩起穆清的刘海儿，一张帅脸撞到穆清眼睛里，“刘海儿是不是长了？” 穆清后退一步，甩了甩头，把刘海儿甩到一边，“好像是有点儿，等会儿吃完饭我去理发店修一下。” “要不要我帮你剪？” 穆清：“？” “唔。”穆清捂住了自己的刘海儿，摇了摇头。 “这么不相信我的技术？”顾时舒笑道，“我也是学过服装设计的，剪子使得很好的。” “唉。”穆清叹了口气。 “怎么叹上气了？” “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完美得有点儿不像真人。” “这是在夸我吧？小清夸人也很有自己的特色呢。” 穆清：……这也能夸吗？穆清感觉但凡换个人来他可能就要挨揍了。 “你给别人剪过头发吗？”穆清决定信他一次。 “活人倒是没有。” “你给死人剪过头发？！”穆清惊恐道。 “想什么呢。”顾时舒笑着呼噜了一把穆清的头，“我有个兄弟之前找我修过假发。” 嚯，顾总还是个毛娘。 穆清觉得有些意思，他好像在打什么游戏，做几天任务就能随机刷新一个顾时舒的新技能。 “你不会剪着剪着往我头顶插两根针吧？”穆清怀疑道。 “我家里还真有针，你怕不怕？”顾时舒调笑道。 “我才不怕呢。”穆清嘟了嘟嘴。 吃完饭，穆清被顾时舒带到洗手间，在他脖子上垫了条毛巾，防止碎发掉进衣服里扎得慌。 “闭上眼睛。” 穆清紧闭双眼。 顾时舒先用梳子把穆清的刘海儿梳得齐齐的，刘海儿垂下来，搭在穆清长长的睫毛上，盖在他眼睛上。 银白的剪刀触碰到额头，穆清被冰得颤抖了一下。 看到穆清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眼睛也闭得死死的，顾时舒柔声道，“放松，别害怕，我只剪一点儿，不会伤到你的。” 耳边传来剪刀“咔咔”的声音，穆清能感受到一双手在他眼前动作着，呼吸出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脸上。 比起穆清，顾时舒也有些害怕，怕没给穆清剪好。 不过最后的效果好像还不错。 “剪好了。”顾时舒出声。 穆清睁开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 竟然意外的很好看。 刘海儿服帖地贴在额头上，细碎漂亮又清爽。 穆清眼神清明，惊喜得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剪得好好。” 顾时舒眯起眼睛，“满意吗？还要再短一点儿吗？” “满意的，不用啦，现在这样刚刚好。”穆清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左看右看都很满意。 顾时舒修剪得不多，只把遮挡眼睛的部分修掉了，既省去了发型尴尬期，直接过渡到了完美体，又方便视物。 是一款非常合格的理发师。 “那后面的头发呢？”顾时舒指了指穆清脑袋后面，“要一起剪一下吗？” “没事儿的，后面可以扎起来。”穆清把头发掖到耳后。 顾时舒把剪下来的头发用布包好。 顾时舒收拾好卫生间，出去问穆清，“你今天早上在车上说要给我讲什么？” 穆清歪了歪脑袋，回忆道，“前天我和小姨一起去了邑庄，那里的雪很漂亮，人也都很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剪刘海儿 第25章 买钻石 “是前几天新闻上说的雪太大，人们被困住的邑庄吗？” “是的，前两天小姨和我趁着雪停送了些物资进去，那地方比咱们这里冷，我们去的时候一直在飘雪，雪景很美，但是人们过得很苦。”穆清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讲起了福利院的很多事。 他说颜静被一对年轻的夫妻收养啦，她最喜欢吃草莓蛋糕了；小武和小虎虽然成天打打闹闹的，却是最好的朋友；思文是聋哑小孩儿，却非常努力地学习说话，甚至比有些单聋单哑的孩子说得更好…… 穆清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顾时舒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好啦，小清不哭，原来假期的时候我们小清做了这么多有意义的事儿呢，邑庄的人还有小朋友们都会喜欢你感谢你的，我们小清是顶顶好的人，对不对？” “我没哭，”穆清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诶？我怎么哭了？”穆清听到自己的声音闷闷的，眨巴着挂着泪珠的泛红的大眼睛，疑惑道。 顾时舒被穆清这幅懵懵的样子逗笑了，开玩笑道，“小清没有哭，只是邑庄的风沙吹过来迷了我们小清的眼，对吧？” 穆清顺着台阶滑下去，“嗯嗯。” 顾时舒神色温柔地看着穆清，“我能帮忙做点儿什么吗？” “过几天我打算和师父一起办一场义卖，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帮忙。”穆清吸了吸鼻子。 顾时舒抽了两张纸递给穆清，“好，乐意至极，到时候记得叫我哦。” 穆清点点头，“会的。” 时候不早了，穆清从沙发上起身，这才注意到顾时舒家阳台的落地窗前放了一台崭新的跑步机，遂想起练拳击的事儿。 “不好意思，最近没时间去拳击馆练习了，你要是需要锻炼的话就自己去，不用和我一起的。”穆清带着歉意道。 顾时舒心想不和你一起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家里有的健身器材足够他锻炼的了，保持他的八块腹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顾时舒起身送他，挽起的袖子滑落下去，盖住了流畅的小臂线条，“我最近刚好想跑跑步放松一下，无论是拳击还是跑步都只是消遣的方式而已，等你有空想打拳的时候叫我就好。” “一定。” 顾时舒一直把穆清送到电梯上，等电梯的时候不忘把穆清黑色高领毛衣的领子抚平，刚刚剪头发时衣领被挽到了脖子底部。 衣领被重新挽起，屋内和电梯间的温度差了不少，穆清缩了下脖子，半张脸埋在领口里。 “回家记得洗一下头发，会有碎发藏在头发里。”顾时舒提醒道。 “嗯，知道。”穆清使劲儿抬了抬眼，能看到之前不用费力就能看到的刘海儿，笑着说，“不扎眼睛了。” 顾时舒轻轻拨弄了一把穆清新剪的刘海儿，“那是自然，你哥我的技术还用怀疑？下次长了我还帮你剪。” “不麻烦了吧。”穆清小声说。 即使隔着层衣服，声音也不大，还是被顾时舒听到了，“麻烦什么，跟我还见外吗？”顾时舒凑近了，眉眼弯弯盯着穆清的眼睛看。 穆清被看得不好意思，恰巧电梯此时到了，穆清赶紧踏进去，“拜拜。” 顾时舒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放在耳边挥了挥，笑得开心，“拜拜～明天见～” 回到家，穆清快速拿了衣服，打算去浴室冲洗一番，刚刚在楼上坐着的时候，穆清就感到胸前有些不适，大抵是碎发不小心掉进去了。 即使顾时舒百般小心，还是难免有两根遗落的头发茬儿掉进了穆清衣领中，扎得穆清身前难受。 穆清脱下高领毛衣，雪白的身体有两处泛着红，一截发丝贴在身上，穆清伸出手指捻起碎发，另一根不知所踪。 那应该是在衣服里了。 穆清把脱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加入小苍兰味道的洗衣液，随手按下几个按钮。 洗衣机开始运作，一边放水，一边翻滚着。 穆清赤足踏入淋浴间。 水阀打开，玻璃门淋上水珠，水珠滚落，留下一串串水印。 沐浴完，穆清换上柔软的睡衣，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物拿出来，走到阳台上晾晒。 窗外漆黑一片，浓浓的夜色仿佛能吞噬一切。 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悲伤，穆清快速把衣服挂好，重新掩上窗帘，右手重重捂住心口，扶着床沿慢慢躺到了床上。 好难受。 穆清在被子里蜷缩着身子，被子是品质极好的鹅绒被，可穆清还是感觉好冷。 手脚冰冰凉凉，久久缓不过来。 穆清把手伸进衣服里，试探着放在肚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幼猫叫似的闷哼一声。 每次独自一人在家，冷得受不了时，穆清都会这样做，算是一点不为人知的隐秘癖好。 手上渐渐回暖，温暖柔软的肚子也渐渐降温，直到和肚子的温度差不多时——穆清把左手从睡衣中拿出来，快速地伸出被子，一把捞走放在床头的手机，又快速收回手。 穆清在被子里打开手机，点进图标是两个大写字母BD的软件，这是一个小众的钻石平台，全名Best Diamond，意为最好的钻石。 平台上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钻石经销商售卖不同品类的钻石，售卖方式分为一口价和拍卖。 品相较为一般钻石或是怕麻烦的卖家常常选择一口价，打上标价直接挂在平台上；品质极好的钻石则会被打上拍卖，价高者得，财力雄厚的买家还可以联系卖家，选择提前拦截。 不少资深珠宝收藏家和钻石爱好者选择在上面进行钻石买卖交易。 穆清顺着首页刷下去，看到喜欢的漂亮宝石就激情下单，短信叮叮直响，发来好几条银行卡支付凭证。 沿着搜索词的页面往下翻，穆清顺利看到一颗正在拍卖的海蓝色钻石，色泽纯正又鲜亮，虽然照片中灯光昏暗，依然能看出它的品质极好。 穆清果断加价拦截了拍卖，成功拿下这颗钻石。 大小也刚刚好，穆清心想。 没错，穆清已经想好要送顾时舒什么生日礼物了。 穆清最后欣赏了一遍购入的美丽钻石的图片，就把手机放回床头，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晚上下班，穆清一组人来到了Miracle餐厅，很幸运的是前台对他们说现在正好空出了一个包间，问他们是否需要。 穆清问过几人的意见后，点了点头。 服务员便引导他们穿过一条长满绿竹的小径，翠绿的竹子下面是矮小的绿色草坪，用大小相近的石块围住，路上还经过一处水榭，雾气蒸腾，好似仙境，最后走到他们的包间“顾盼慕怜”。 包间不是完全封闭的，三面围墙，一面是竹影纱帘，影影绰绰，别有一番幽静之美。 服务员掀开竹纱帘，包间内的空间并不逼仄，浅绿色的墙壁上画着淡雅的国画。 落座后，穆清示意服务员把菜单拿到Celia面前，说，“雅姐，你先点吧，我们不太清楚这里什么好吃。” “好呀。”Celia大大方方地接过菜单，念了几道菜名，服务员一一记下。 “这几个是它家的招牌，你们再看看有什么要点的。”Celia将菜单传递给齐砾，齐砾又加了两道喜欢的菜。 “今天好幸运，竟然还有包间，往常至少要提前一周预定才有呢，本来都没指望了。” 虽然Celia昨天说包间一般，不如普通位置，亲身来过便知道，显然这里并不让人失望。 穆清心下也有一丝奇怪，却没想太多。 “这地方倒是很适合夏天来，看着就很清凉。”蓝衢脱下外套，挂在屋内的衣架上，“穆清你的外套？”蓝衢向穆清伸出手，想帮他一并挂起来。 穆清其实还没热起来，但是蓝衢已经伸手了，穆清便把带着毛绒绒衣领的白色羽绒服脱下，“谢谢。” “顺手的事儿。” “你怎么不问我？”齐砾离衣架远，便直接把衣服搭在了椅背上。 “你自己挂。” 齐砾冲穆清挤挤眼睛，蓝衢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穆清会心一笑。 穆清让服务员先上一半的菜，剩下的等宋承过来再上。 菜很快上齐，不愧是网红餐厅，菜品中西结合，摆盘非常精致，味道……味道也就一般，穆清在心中如是评价。 倒也不难吃，可能是吃多了顾时舒做的饭菜，这些饭菜已经很难入眼了。 Celia先美美拍了几张照片，说，“等组长过来了咱们拍几张合照吧。” 齐砾吃得很香，“嗯嗯，嗯嗯。” “年轻就是好啊，胃口真好。”Celia看着齐砾大快朵颐的样子，感慨道。 齐砾摆摆手，“跟年轻没关系，我是单纯胃口好，吃嘛嘛香。” “更气人了有没有。”Celia戳戳穆清小声嘀咕道。 穆清浅浅一笑。 “我去上个卫生间。”Celia施施然起身，走到门外。 “你们猜乔雅去干嘛了？”蓝衢问道。 “不是去卫生间了。”齐砾头也没抬道。 “她是去看组长的相亲对象了吧。” 齐砾这才抬头，“你怎么知道？” 蓝衢一脸了然，“多明显啊，她刚刚一脸八卦地出去了。” 齐砾放下筷子，“实不相瞒，我也想看。” “你就等会儿吧，等组长过来了再说。” “我知道我知道。”齐砾重新埋下头干饭。 蓝衢没猜错，Celia真的是去看宋承相亲对象的。 她掀帘出去，却碰上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顾总？！” 顾时舒食指抵在嘴边，“嘘。” “顾总您怎么在这儿啊？”Celia小声道。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格外心虚，Celia现在简直欲哭无泪，她就是想八卦一下，怎么还能碰上老板。 “我来谈个合作，你呢？” “我们组一起来吃个饭，顾总您要一起吗？”说完Celia就后悔了，简直想扇自己一嘴巴，不该热情的时候不要热情啊喂！ 好在顾时舒很有分寸，婉拒道，“谢谢，不用了，我们还要再谈一会儿。” “好的好的，那您忙，您忙。”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秉持着出来都出来了的原则，Celia一遍在餐厅里溜达一遍寻找着宋承和未来的嫂子。 转了一圈还真被乔雅找到了他们二人所在的包间。 透过竹纱帘，依稀可辨两人的影子，Celia偷偷瞥了一眼，宋承对面坐着位知性优雅的女性。 “好漂亮。”Celia在内心惊叹，满足了一下好奇心就赶紧离开了，她可不想窥探两人的谈话内容。 不过从面相上来看这个小姐姐和我们组长还挺搭的，Celia一边想着，走回他们的包间“顾盼慕怜”。 “好看吗？” 第26章 聚会 一进门，蓝衢就问了这么一句话，“好看吗？” “什么好看吗？”Celia被蓝衢冷不丁的一句话弄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组长的相亲对象。” 蓝衢问的倒不是人的美丑，而是单纯在说乔雅乱凑热闹的事儿罢了。 被看穿了，Celia也不掩饰，直接道，“老好看了，美女，气质超好，看着像是个老师。” “看得还挺细。”蓝衢笑道。 穆清没吭声，默默喝下一口汤。 “诶，你们猜我刚刚在门口碰见谁了？” “谁啊？”齐砾配合道。 “顾总！”Celia大声道。 “哪个顾总？”齐砾还没反应过来，“我去！咱们公司的顾总吗？”齐砾也很震惊，这都能偶遇。 Celia扬起下巴，点了点头，“还能有哪个顾总。” 他怎么会在这里？穆清不解。 齐砾问出了穆清心中所想，“顾总怎么在这儿啊？” “顾总说他来和人谈合作。” “哦哦哦。”齐砾只管点头。 合作？什么合作？昨天晚上也没听说顾时舒要来这里，是因为他昨天说了这里吗？还是只是个意外？ “我来晚了。”宋承的声音打断了穆清的思考。 “组长你聊完了？这么快！不会……”齐砾锤了下自己的脑袋，把那句“黄了吧”咽了回去。 “宁小姐晚些还有事情要忙，我们就提前结束了，聊得挺愉快的。”宋承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也是要有嫂子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别瞎说，你们吃得怎么样？”宋承在穆清身边的空位坐下。 “等你呢组长。”齐砾放下筷子，以示自己并没怎么吃，可残食盘里摞起的一堆骨头还是出卖了他。 穆清摇铃让服务员把剩下的菜一起上了。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宋承煽了下情。 “我们一周能见五天呢。”齐砾咕噜了句，加班的时候一周甚至能见八天。 Celia一记眼刀杀过去，小嘴巴闭起来，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好在付出有回报，销量就是最好的答案对吧？”宋承说这话时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穆清身上。 “对。”穆清笑着点点头。 “要不要喝点儿？”蓝衢提议道。 “可以。”穆清今天难得想要喝一杯酒。 “小清你不是不喝酒的吗？”Celia疑惑道。 “今天想喝一口。”穆清摩挲着手上的檀香木手串，笑道。 “哈哈哈好好，那咱们要两扎啤酒？” “行啊。”Celia又把披着的头发扎了起来。 宋承摇了点餐铃，很快就有服务员进来。 “您好，加两扎啤酒。” “好的先生，您稍等～” 两大玻璃扎杯和五个玻璃小杯被送了上来。 穆清和齐砾帮大家把杯子倒满。 “宋哥说两句。”Celia和齐砾在一旁起哄。 宋承笑了笑，“我想对大家说的就是辛苦和感谢吧，这一个月真的非常辛苦，大家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我们一组就像家人一样，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其他的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来，干杯！” “干杯～”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当 穆清喝下一口，没忍住皱了皱眉，好苦，不好喝。 宋承注意到穆清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嘴巴抿成了typeC口。 “不爱喝就别喝了。”宋承劝他。 “没事儿，我敬大家一杯。”穆清站起来，举起了酒杯。 四人也把酒杯举起。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还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也辛苦大家了，这一杯我敬你们。” 穆清仰起脖颈，闭上眼睛，一口气咕咚了大半杯。 “哎呀都是朋友，说什么谢不谢的。”Celia也将杯中酒喝下大半。 齐砾作为在场唯一还在上学的大学生，平时就生龙活虎，酒量也算……人菜瘾大，他把酒一饮而尽，泫然欲泣，“小清哥我才要谢谢你们，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你一点点教会我的……没有你们我可怎么办啊……” 蓝衢一阵牙酸，把他的酒收起来，“行了，小孩儿喝什么酒。” “喂！我马上就毕业了好吧！再说，我酒量好着呢，能把两个你喝趴下。”齐砾得意道。 “哇，那你真厉害，喝吧喝吧。”蓝衢面无表情。 生气了？齐砾偷偷看他脸色，蓝衢把脸扭过去不让他看。 齐砾用眼神向Celia求助。 Celia笑道，“不知道，可能今晚菜里醋放多了吧。” 醋放多了？齐砾疑惑，可是他吃着也不酸啊，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俩人打闹的档儿，穆清苦着脸又喝了酒两口酒。 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但尊重。 穆清放下酒杯，想要借上卫生间的名义把帐结了，被宋承叫住，“穆清你是不是喝醉了？” “怎么可能？我才喝了一点点，不会醉的。”穆清自信满满。 刚一出门他就有些站不住了，不对！ 这感觉不对劲。 穆清摸摸自己的脸，怎么有点儿烫，他沿着墙面蹲下去想要缓缓，蹲了俩分钟酒劲儿没下去还把腿给蹲麻了。 穆清：……人有时候真的会对自己无语。 无奈之下，穆清又扶着墙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 穆清向前扑去，却没有摔倒，而是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诶？”穆清双手撑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 “身体不舒服吗？”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顾时舒……”穆清清清凉凉的嗓音此刻带了些鼻音，他睁大眼睛努力让视线变得清明，仰头望着顾时舒，“你怎么在这里？” “公司临时有个合作要谈，我想着你昨天说要来这儿，就也选到这里了。” “哦。”穆清不说话了，双眼微阖。 “对不起，我下次要去哪儿一定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嗯，结账。” “什么？”顾时舒没听清。 “结、账。”穆清一字一顿又重复了遍，“我要去结账了，不可以吃霸王餐。” “好，结账，我们去结账。”顾时舒一手搂住穆清的腰，另一只手握住穆清的手，穿过自己的臂弯。 穆清乖巧地任由顾时舒带着走到前台。 顾时舒心里暗笑，“酒品还挺好。” “结账～”穆清对前台伸出手。 服务员：？ 顾时舒：？ 顾时舒把自己的手机打开到付款界面，放到穆清手上。 穆清不要，又放回顾时舒手里，“不要泥的，扫窝的。” 又把空空的手掌摊开搭在柜台上，让服务员扫。 顾时舒这下看懂了，感情儿是把自己的手当成手机了。 “你仔细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手机？”顾时舒把手机放在穆清面前晃了晃。 穆清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好晕。 “不是。”他严肃道。 “窝的手机呢？”穆清开始在身上翻找。 可惜穆清今天穿的衣服并没有兜。 顾时舒把手机顺进衣袖，抵在穆清胸口处，假装那里有个口袋，他牵着穆清的手，引着他慢慢把手机掏出来，“这不在这儿吗？” 穆清再次定睛一看，“嗯，这个素窝的，请扫码。” 前台的小姑娘微笑着扫了码，“好的先生，扫完了，您的手机请收好。” “蟹蟹。”穆清把手机放回胸前，却没摸到兜。 顾时舒适时开口，“哥哥帮你拿。” 前台小姑娘笑容更盛。 “你的外套是不是还在包间？” 穆清重重点了两下头。 “要回包间吗？还是直接回家？” “回包间。”还没跟组长和雅姐他们说再见呢。 “好，咱们回去。” 穆清走得轻松且笔直，就像周边的竹竿一样，只有握紧顾时舒的手暴露了他此时的努力。 两人同时出现在包间，把一组人惊掉了下巴。 两人的姿势很亲密，不像上下级，而像是…… 宋承没敢继续往下想，乔雅就敢想多了，真般配啊，顾总和他们小清站在一起，妥妥的郎才郎貌啊。 “穆清有些喝醉了，我们住的近，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等等，等等。”穆清把顾时舒的手拿了下去，顾时舒抱得很紧，穆清用了些力气才拿掉。 “合照还没拍呢。”穆清开口。 “哦！对！合照！”乔雅一拍大腿。 本来想让服务员帮忙拍一下，现在既然有个现成的顾总……乔雅将看向了穆清身旁的顾时舒。 “哥，你能帮我们拍一下吗？”穆清仰头看向顾时舒，两人的距离很近，顾时舒看着穆清，愈发觉得他右眼皮上的那颗痣甚是勾人。 明明眼睛那么纯，多了那颗痣，便多了一丝邪，顾时舒拼尽全力，还是忍不住沉溺其中。 “当然。”顾时舒想也没想回答道，“用谁的手机？” 乔雅递出自己的手机，“顾总，用我的用我的，我开了美颜。” 顾时舒接过来，把穆清扶正，“拍照了。” 五人站成一排。 1、2、3，“咔哒”—— 照片定格，五人的笑颜留在照片之中，乔雅站在最中间，穆清在她和宋承之间，齐砾和蓝衢站在另一侧。 穆清的眼睛本来就大，被美颜相机一照显得更大了，不过并不突兀，还是很好看，滴溜圆像晶莹剔透的葡萄粒。 顾时舒把手机还给乔雅，暗戳戳道，“麻烦回去发我一份。” 乔雅心中暗笑，“没问题顾总！我P完给您发过去，我加一下您微信？” “谢谢，我扫你吧，原图也来一份可以吗？就是只p你自己的就好，其他人不用。”顾时舒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儿多，又补上一句，“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乔雅是个明白人，小声问顾时舒，“顾总，要不要您和Sylvain单独来一张？” “不用了。”顾时舒笑笑，他有穆清的照片就够了。 “那我和穆清就先走了，再见，大家回去的路上也注意安全。”顾时舒挥手和几人再见，穆清被顾时舒拥着，也一个劲儿挥舞着小手。 “好，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顾总你们先走，我们一会儿也走。”宋承说。 宋承身后，齐砾与穆清隔空疯狂对挥，一个比一个挥得起劲。 蓝衢和顾时舒一人一个给俩人拉走了，顾时舒走的时候不忘拿下衣架上穆清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没想到穆清喝醉了这么可爱，顾时舒一晚上嘴角就没下去过。 一上车，穆清就消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顾时舒以为他累了，在闭着眼休息，直到穆清的小脑袋瓜一个劲儿地往顾时舒那侧倒，顾时舒才发现他是睡着了。 顾时舒笑着用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右手帮他把脑袋扶正。 两秒后，穆清的脑袋又倒了下来，担心穆清歪头久了脖子酸，顾时舒再次把他的脑袋扶正，可没一会儿脑袋就又倒下来。 就这样，顾时舒一遍留意着路况，另一边时不时地帮穆清把脑袋扶正，快到家的时候，顾时舒干脆托着穆清的下巴，让他枕着自己的手睡。 “到家了，小清，醒一醒。”顾时舒轻声唤他。 穆清没睁眼，似乎是被吵到了，哼唧了一声，把偏向顾时舒那边的头转了个方向，朝向车门继续睡。 顾时舒不再叫了，帮穆清解下安全带，把人从副驾上抱了出来，用腿把车门带上。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路线，唯一不同的是上次穆清是清醒的，这次是睡着的。 顾时舒轻车熟路地打开穆清家的门，怕灯光把穆清照醒就没开灯，好在顾时舒对穆清家里的构造已经很熟悉了，且夜视能力良好，再借助窗外朦胧的月光，顺利地摸着黑来到穆清的卧室，俯身把穆清放到床上。 就在顾时舒要起身时，穆清环住顾时舒脖颈的双手却收紧了，被子是冷的，顾时舒是热的，穆清柔软的脑袋蹭着顾时舒的胸窝，像是留恋顾时舒身上温暖的体温。 “不要走。” 被小猫蹭蹭的顾总疯狂暗爽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