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障》 第1章 第一章:楔子·理性崩塌时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都市的玻璃幕墙,留下蜿蜒扭曲的水痕。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混合铁锈和廉价清洁剂的刺鼻气味,废弃工厂的空旷放大了每一种细微声响的回音。 云昭贴靠在生锈的金属管道后方,呼吸压得极低。她全身湿透,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寒星,穿透昏暗,精准捕捉着前方那个仓皇逃窜身影的每一个细节。 步幅缩短,左肩倾斜,呼吸杂乱,视线瞥向潜在退路……数据在她脑中飞速处理。凶手“夜枭”,高智商连环杀手,此刻已成困兽。 “云博士,目标已进入B-7区域,人质生命体征微弱,狙击点视野受阻。” “收到。按原定计划,给我九十秒。”云昭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理性是她唯一的武器,最坚固的铠甲。 她闭眼复盘“夜枭”的行为模型:追求完美,享受操控,极度自负。他会去那个预设了炸弹的控制室,上演最后一幕“审判”。计算无误。 九十秒,足够拦截。 云昭如暗夜幽灵,沿阴影疾行。她对这里的熟悉超过“夜枭”本人。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的现场重建和心理推演,让她掌控每个角落。 三十米外,粗重喘息和绝望呜咽传来。 云昭闪出,枪口平稳指向那个黑色雨衣的身影。“夜枭!放下人质。” “夜枭”转身,苍白脸上扭曲一笑:“云博士……你果然来了。只有你能跟上我的舞步。” 云昭不理废话,目光扫过人质——年轻女性,状态尚可。她注意力集中在“夜枭”身上,肌肉、视线、呼吸,任何细微变化都不放过。 “你的‘舞步’充满破绽。从第三个受害者开始,行为模式出现不可逆衰减。自负蒙蔽了你。”她冷冷逼近,施加压力。 “夜枭”笑声骤停,眼神阴鸷:“破绽?不!那是艺术!是变量!是你们这些可怜虫无法理解的升华!” 变量?云昭眉头微蹙。突兀。 异变陡生! 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受惊从高处横梁飞下,轨迹恰好穿过两人视线连线,翅膀带起的灰尘落向“夜枭”镜片。 瞬间,短暂得忽略不计。 但在云昭高度凝练的感知中,这个微不足道、完全随机、**不该存在于模型中的“变量”**,像石子投入湖面。 “夜枭”视线本能随麻雀移动零点一秒,镜片灰尘让他眨眼。 零点一秒分神,打破他提升的攻击临界状态。掷出爆破装置的动作,出现微小、计划外的迟疑偏差。 云昭大脑已基于完美模型,预判他“原本”更果断致命的动作。身体已按预判做出闪避反击。 “不对!” 思维警报尖鸣。身体惯性已无法立刻扭转。 那因“变量”干扰而偏差的投掷,导致爆破装置轨迹偏向了她侧后方承重柱与人质间的空隙——恰好是她预判后最佳闪避路线的必经之处! “砰——!” 爆炸声起,火光冲击波吞噬狭窄空间。 云昭在最后关头,强行扭转重心,用后背承受大部分冲击力,将吓呆的人质死死护在身下。 剧痛蔓延,灼热气浪裹挟碎片砸来。世界嗡鸣远去,只有血滴落声清晰。 她咳出血沫,视线模糊,强撑抬头看向爆炸中心。 “夜枭”站在不远处,脸上是茫然的、被“意外”打乱节奏的错愕。 为什么? 那只鸟……那粒灰尘…… 它们不应出现。违背所有概率和逻辑。 理性世界,被荒诞“意外”撕开裂缝。 生命力流逝,寒意涌来。远处同事呼喊变得遥远。 她最后念头,非恐惧,非愤怒,而是极致不解与不甘。 那个变量…… 那个无法计算、颠覆理性基石的……**意外**。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跌入破碎数据与扭曲图像的漩涡。 …… …… 痛。 弥漫性虚弱钝痛,源自灵魂深处。陌生重量感,身体不听使唤。 云昭意识在混沌挣扎,求生本能驱动沉重眼睑。 模糊光线映入,伴随淡淡霉味和草药气息。不是消毒水,不是雨水铁锈。 数秒后,视线聚焦。 低矮粗糙木屋顶,缝隙透下微光,照亮空气中浮尘。身下硬板床,铺着粗布单。被子填充干草,带植物腥气。 这里……是哪里? 思维迟缓如生锈齿轮。尝试移动手指,手臂沉重难抬。身体虚弱超乎想象。 陌生记忆碎片如洪水蛮横涌入近乎停滞大脑。 ——同样叫“云昭”的少女,十五六岁,生活在“清净山”小宗门。资质平庸,性格怯懦,“废柴”弟子,常被嘲笑欺负。 ——少女偷练超能力基础功法,灵气逆行,伤及根本,奄奄一息。 ——面容和善、体型微胖的山主赤阳子,时常看望,唉声叹气,喂吊命丹药。 记忆融合带来剧烈头痛和灵魂撕裂感。云昭咬紧牙关,冷汗渗出。强迫冷静,用残存理性分析现状。 穿越? 从现代社会犯罪心理学专家,变成修仙世界废柴小师妹? 巨大信息落差和身份转换,理性成为最后锚点。 快速整合记忆,尤其“修仙世界”常识:灵气、修炼、宗门、功法、丹药……超自然力量体系社会。 有趣。 尽管虚弱,职业本能让她对这全新“研究课题”产生条件反射般兴趣。 导致理性崩塌的“变量”,是否与这世界力量有关? 深吸气,平复气血思绪,开始最擅长方式——观察。 目光扫过简陋屋舍:简单陈设,一桌一椅,墙挂裂纹木剑。桌放粗陶碗,碗底残留药渣。空气中灵气稀薄。 信息指向:“清净山”,资源匮乏小地方。这具身体,货真价实“修炼困难户”。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带愁绪叹息。 “唉,昭昭这孩子,今天气色更差了……如何是好……” 记忆中的胖老头,赤阳子。 云昭闭眼,调整呼吸,装作昏睡。需时间观察适应。 吱呀一声,木门轻推。 穿洗白灰道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胖老头,蹑手蹑脚走进。走到床边,圆润手指小心探鼻息,摸额头,脸上愁容更深。 “经脉郁结,灵气涣散……天意如此,要我赤阳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低声自语,充满真挚关切无奈。 云昭感受指尖微弱暖意,温和淳朴能量波动。灵气? 赤阳子叹气,怀里掏小布包,几颗色泽暗淡丹药。取一颗,犹豫,换稍好点,小心欲喂。 丹药将触嘴唇刹那,云昭睁眼。 眼中虚弱暗淡,但眼底历经淬炼的锐利洞察力,让赤阳子吓一跳,手抖丹药差点落地。 “昭……昭昭?醒了?!”愁容转激动,“感觉怎样?哪不舒服?快告诉师父!” 云昭静看他,未立刻回答。大脑飞转分析微表情:瞳孔放大,嘴角上扬,眉间放松——真实喜悦关切。语气焦急担忧非伪。 据原主记忆,师父修为不高宗门破落,但对弟子,尤其这资质最差的“云昭”,真心实意好,只是能力有限。 “水……”声音干涩沙哑。 “水!对对对!水!”赤阳子忙转身手忙脚乱倒水,激动差点打翻水壶。 看胖老头笨拙关怀背影,云昭心中,对这陌生世界生出一丝极微弱、未察的暖意。 理性思维再占主导。 她活了。以完全意外方式。 这充满未知力量、规则迥异世界,她不再是无所不能专家,而是经脉受损、资质低劣的底层弟子。 危险未远,只换形式。 颠覆世界的“变量”,或许就在这世界角落等待。 现第一要事:活下去。 用唯一最大武器——历经现代科学淬炼、理性至上大脑,在这修仙世界重找立足之地。 她轻握虚弱拳头,眼神重归坚定锐利。 理性曾崩塌一次,她会在此重建。用这世界规则,或……打破这世界规则。 第2章 第二章:废柴的“最优解” 晨光熹微,透过简陋木窗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切割出几道斜斜的光柱。空气里漂浮着山中特有的清冽草木气息,混合着挥之不去的淡淡药味。 云昭醒了。 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一种极其规律的、蕴含着某种独特韵律的呼喝声吵醒。声音来自屋外不远处,伴随着隐约的破空声和器物碰撞的闷响。 根据原主零碎的记忆,这应该是清净山弟子晨练的声音。 她静静躺在硬板床上,没有立刻起身。昨夜与赤阳子短暂的接触后,老头又喂她服下一颗药性更温和的丹药,叮嘱她好好休息,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此刻,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强烈,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痛楚已经减轻不少。大脑,这台她最信赖的仪器,终于摆脱了混沌,开始以接近正常的速度运转。 首先,是现状评估。 身体:极度虚弱,经脉……根据记忆,是所谓的“郁结不通”,无法感应和吸纳天地灵气,是修仙界公认的“废体”。战斗力,约等于零。生存能力,低下。 环境:一个名为“清净山”的小型修仙宗门,资源贫瘠,在广袤的修仙界中处于底层边缘。安全性,暂时未知,但根据赤阳子的态度和原主记忆,内部环境相对简单,虽有欺凌,但暂无致命威胁。 资源:几乎为零。原主是个小透明,身无长物。唯一可能依靠的是师父赤阳子,但这位师父能力有限。 目标:短期,活下去,恢复基本行动力。长期,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找到自身定位,以及……探究那个“变量”的真相。 理性分析的结果并不乐观,但云昭眼中没有丝毫气馁。绝境求生,本就是她的常态。区别在于,这次面对的不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超自然世界。 外面的呼喝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几句嬉笑。云昭撑着手臂,缓慢而艰难地坐起身。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和那团乱麻般的经脉,带来阵阵钝痛。她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汗。 不能一直躺着。信息收集是制定一切策略的基础。她需要亲眼观察这个世界的“常态”,尤其是那些能够运用“灵气”的个体。 休息片刻,积蓄了一点力气,云昭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窗边。木窗简陋,只有一层薄薄的窗纸,早已破了几個洞。她凑近一个较大的破洞,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处不大的平地,算是宗门的练功场。七八个穿着统一灰色短打的年轻弟子正在练习。有的在演练拳脚,动作虎虎生风,拳锋腿影间隐约有微弱的气流扰动;有的在盘膝打坐,周身缭绕着淡淡的光芒,深浅不一,似乎在努力感应着什么;还有两个在对练木剑,剑身相交,发出“啪啪”的脆响,偶尔能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光晕。 这就是……修仙? 云昭眯起眼,瞳孔微微收缩,将观察模式调整到最专注的状态。她暂时无法感应所谓的“灵气”,但她有眼睛,有耳朵,有超越常人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 她注意到,那些弟子在运功时,身体周围的空气会产生极其细微的扭曲,如同高温下的热浪,但规律性更强。他们的皮肤表面,尤其是动作发力的部位,会有微弱的光芒闪烁,颜色和亮度因人而异,似乎与他们的情绪状态和功法属性有关。 比如,那个练拳练得满头大汗的壮实弟子,周身的光芒偏向淡红色,随着他情绪激昂而明灭不定,但运转到某个招式回气时,红光会微微一滞,节奏出现刹那的紊乱。 又比如,那个闭目打坐的瘦高弟子,周身是浅蓝色光芒,相对稳定,但在他眉头微蹙,似乎遇到瓶颈时,蓝光会出现细微的波动,像受到干扰的水面。 这些现象,在原主的记忆里只有模糊的“灵气外显”概念,但缺乏系统性的认知。而在云昭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能量的可视化表征。不同的颜色可能代表不同属性,亮度代表强度,而稳定性和变化规律,则反映了修炼者的控制力和状态。 “啧,看那边,废物居然能爬起来了?”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云昭的观察。 练拳的壮实弟子停了下来,朝着云昭小屋的方向努了努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他叫赵大虎,在原主记忆里,是经常带头嘲讽欺负“云昭”的人之一。 旁边一个矮个子弟子,王师弟,附和着笑道:“赵师兄,说不定是回光返照呢?就她那破身子骨,又蠢又笨,练功都能把自己练废,活着也是浪费宗门粮食。” 几个弟子闻言都哄笑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云昭的小屋,充满了轻蔑。 若是原主在此,恐怕早已羞愤难当,缩回墙角哭泣了。但此刻窗后的云昭,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不是辱骂,而是两组需要分析的声波数据。 情绪反应:轻蔑,嘲讽,群体性排斥。动机:彰显自身优越感,巩固小团体地位。目标指向:原主“废柴”的身份标签。 威胁等级:低。言语攻击,暂无直接物理冲突意图。 云昭甚至没有动怒的**。在她看来,这种低级别的情绪宣泄,幼稚且低效。她更关注的,是刚才观察到的细节。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山风带着凉意,吹动她单薄的衣衫,更显身形孱弱。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抬手挡了一下。 她的出现,让场间的哄笑戛然而止。弟子们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以往的“云昭”,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躲着走,今天怎么敢主动出来了?而且,她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不再是那种怯懦躲闪,而是……平静,太过平静了,像一潭深水。 赵大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讥讽更浓:“哟,还真敢出来啊?怎么,躺了几天,把脑子躺坏了?还是觉得上次运气没死成,这次想换个花样?” 云昭没有理会他的叫嚣,目光直接落在赵大虎身上,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赵师兄,你刚才演练‘开山拳’第三式‘猛虎推山’后,回气时灵力运转滞涩,左肋下三寸有轻微刺痛感,对吗?” 赵大虎脸上的讥讽瞬间僵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胡说什么!” 云昭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周身灵气光晕偏红,主躁烈,但运转至檀中穴时,红光骤暗,需强行催谷才能贯通。这是灵力操控不稳,急于求成的表现。长期以往,不仅‘开山拳’难有寸进,恐伤及心脉。”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刚才那个打坐的瘦高弟子:“还有这位师兄,你修炼的应是水属性基础功法‘润物诀’,意在平和。但你心绪不宁,强行入定,导致灵气波动紊乱,印堂处蓝光隐现纠结之色。如此修炼,事倍功半,易生幻象。” 场间一片死寂。 所有弟子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云昭。她说的……好像全对!赵大虎确实最近感觉回气不畅,左肋时有微痛,还以为是练功太猛。那个瘦高弟子更是脸色一变,他最近确实心烦意乱,难以静心。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是个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废物吗?而且,什么“灵气光晕”、“红光蓝光”?他们自己运功时都只能模糊感应,看不到这么细致的东西啊! “你……你瞎蒙的!”赵大虎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喊道,但底气明显不足。 云昭轻轻摇头,不再多言。事实胜于雄辩。这种低层次的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她刚才点破他们的修炼问题,并非好心指点,更像是一种……验证。验证她观察到的“现象”与修炼者实际感受之间的关联性。结果吻合度很高。 这证明她的观察方向是正确的。这个“灵犀真瞳”的能力,虽然莫名其妙,但似乎极为实用。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好了,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晨练结束了吗?”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袍、面容温润的青年走了过来。他身材修长,气质儒雅,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药篮,里面放着几株新鲜的草药。正是清净山的大师兄,林风。 “大师兄!”弟子们纷纷行礼,神色恭敬。林风为人宽厚,擅长炼丹,对师弟师妹们照顾有加,在宗门内人缘极好。 林风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昭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关切:“小师妹,你醒了?怎么出来了?身体还没好,该多休息才是。”他快步走到云昭身边,很自然地想伸手扶她,动作轻柔。 就在林风的手即将触碰到云昭手臂的瞬间,云昭的“灵犀真瞳”下意识地全力运转。 她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温和笑容。在林风那层平静温和的浅绿色灵气光晕之下,极深处,缠绕着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气流。那气流凝而不散,带着一种深沉的哀伤与死寂,与他外表展现出的温暖截然不同。 这丝波动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错觉。林风的手已经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温暖的触感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草药清香。 “我没事,大师兄。”云昭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异色,任由林风扶着。内心却已掀起波澜。 看来,这位看似温暖无害的大师兄,心里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灰黑色的哀伤灵力……是旧伤?还是……心伤? 林风没察觉云昭的异样,转头对赵大虎等人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同门之间,当相互扶持。小师妹身体不适,你们莫要打扰她休息。都散去吧,今日的丹药还需分拣。” 赵大虎等人喏喏应声,不敢再多言,灰溜溜地散了。只是离开时,看云昭的眼神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小师妹,别在意他们。”林风扶着云昭往回走,语气温和,“你刚醒,需要静养。师父今早采药去了,嘱咐我照看你。我熬了些清粥,一会儿给你送来。” “多谢大师兄。”云昭低声道谢。感受着林风手臂传来的稳定力量和那份恰到好处的关怀,她心中那丝因陌生环境而生的警惕,略微放松了一些。 至少,在这个看似破落的小宗门里,还有真实的温暖存在。 回到小屋,林风细心地将云昭扶到床边坐下,又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你先休息,我去端粥。” 看着林风离开的背影,云昭靠在床头,缓缓闭上眼睛。 表面平静,内心却在飞速整合刚才获得的信息。 第一,确认了“灵犀真瞳”的能力真实不虚。它可以直观地“看到”灵气流动、能量属性、甚至与情绪状态相关的细微变化。这无疑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巨大资本。 第二,对自身状况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经脉并非简单的“堵塞”,其结构异常复杂,与传统认知完全不同,像一团被精心打乱的乱麻。这或许解释了为何原主无法修炼。但“异常”不等于“绝路”,只是需要找到正确的“解法”。 第三,初步了解了宗门人际格局。有赵大虎这类势利眼的欺凌者,也有林风这样给予温暖的守护者。师父赤阳子态度友善但能力存疑。需要更谨慎地处理关系。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发现了大师兄林风隐藏的暗伤。这或许是一个潜在的突破口,或者……一个需要警惕的变数。 当前最优解:利用“灵犀真瞳”,继续深入观察和分析,尤其是对自身经脉的异常结构进行研究。同时,保持低调,积累基础信息,逐步恢复体力。 修仙之路,看似缥缈玄幻,但本质上,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规则”与“能量”的运用。而破解规则,正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云昭睁开眼,目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 废柴?那只是暂时的标签。 她会用最科学的方式,最理性的思维,将这个修仙世界,一点点解析透彻。 然后,找到属于她的,“最优解”。 第3章 第三章:科学修仙的第一次实验 林风送来的清粥温热适口,带着谷物的天然香气,几碟清淡的小菜也恰到好处地抚慰了云昭虚弱的肠胃。她吃得缓慢而专注,如同进行一项必要的能量补充程序,每一口都充分咀嚼,感受食物化为热流融入四肢百骸。 大师兄没有久留,细心叮嘱她好好休息,又留下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几颗气味清甜的养元丹,说是能温养经脉,便提着药篮去处理宗门事务了。 小屋重归寂静。 云昭没有躺下休息。身体的虚弱感仍在,但大脑却处于一种高度活跃的状态。信息已经初步收集,现状也已分析完毕,接下来,就是行动阶段。 被动适应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主动出击,掌控变量,才是生存之道。 当前最核心的矛盾,是这具身体无法修炼的问题。根据原主记忆和她的初步观察,关键在于“经脉”。这个在修仙体系中被视为能量通道的神秘结构,在她身上呈现一种极其混乱的状态。 “郁结不通”是表象,内在原因是什么?是先天畸形?还是后天损伤?有没有疏通或重塑的可能? 要解答这些问题,需要数据。大量、精确、可分析的数据。 而获取数据,需要工具和材料。 云昭的目光落在林风留下的那个小瓷瓶上。养元丹,最低阶的丹药之一,主要用于调理气血,温养身体,对修炼增益微乎其微,但胜在药性温和,不易出岔子。 这是一个起点。 她拔开瓶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色泽淡褐的丹药在掌心。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一股混合了甘草、黄芪等常见草药的温和气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独特清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灵气”了。 “灵犀真瞳,开。” 云昭心中默念,集中精神于双眼。刹那间,掌心的养元丹在她视野中发生了变化。丹药表面不再平滑,而是浮现出无数细密交织、如同电路板般的光丝。这些光丝大部分呈柔和的乳白色,代表着基础的药力,但在丹药核心处,有几缕极其纤细的淡绿色光丝缓缓流转,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波动——这便是蕴含的灵气。 不同的药材成分,其光丝的颜色、亮度、流动模式也略有差异。云昭像扫描一件证物一样,将这颗养元丹的“灵力光谱”和能量结构牢牢印在脑中。 但这还不够。静态观察只能获得表象。需要动态数据,需要了解它进入人体后,与经脉、与身体组织相互作用的整个过程。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形成——自我实验。 风险?当然有。这具身体极度虚弱,任何外来物质的介入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但可控的风险,在足够大的潜在收益面前,是值得承担的。关键在于实验设计的严谨性和过程控制的精确性。 她需要更多的样本,需要对照,需要记录工具。 目标明确,云昭不再犹豫。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阳光正好,练功场上的弟子们已经散去,只剩下几个在远处打扫。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赤阳子居住的主屋走去。 清净山确实很小,没几步路就到了。主屋比弟子房稍大些,但也同样简陋,屋前一小片药圃,种着些常见的灵草,长势算不得旺盛。 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赤阳子哼着不成调小曲的声音,还有翻找东西的窸窣声。 云昭轻轻叩门。 “谁呀?进来进来!”赤阳子爽朗的声音传出。 云昭推门而入。只见赤阳子正撅着胖胖的身子,在一个半人高的旧木箱里翻找着什么,嘴里还叼着半块麦饼。见到是云昭,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笑容,赶紧把麦饼拿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哎呦,昭昭你怎么来了?不好好躺着休息,乱跑什么?快坐快坐!”他手忙脚乱地搬来一张看起来最结实的木凳,用袖子擦了擦。 “师父,我不累。”云昭依言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赤阳子,“我想向您讨要一些东西。” “要什么?尽管说!只要师父有的,都给你!”赤阳子拍着胸脯,十分豪爽,尽管他这屋里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值钱货。 “一些最低等的灵草,种类越多越好。还有,宗门里所有基础丹药的图鉴或者配方,我想看一看。”云昭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赤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小眼睛里透出疑惑:“灵草?图鉴?昭昭,你要这些做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修炼的事情……不急,不急啊。” 他担心云昭是受了刺激,又想强行修炼。毕竟,以前这个徒弟没少干这种傻事。 云昭看出他的担忧,解释道:“师父,我不是要修炼。我只是想研究一下。看看这些灵草和丹药,到底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特性。” “研究?”赤阳子更懵了。研究灵草丹药?那是炼丹师干的事儿,而且也得有灵气基础啊。一个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人,怎么研究? 但看着云昭那双清澈却异常坚定的眼睛,里面没有往日的怯懦和偏执,只有一种他看不懂的、近乎纯粹的求知欲。赤阳子挠了挠他那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心里嘀咕:这孩子,昏睡一场,醒来后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怪吓人的……不过,只要不是想不开再去作死,研究就研究吧,总比闷出病来强。 “成!研究好!搞研究好!”赤阳子瞬间想通了,又乐呵呵起来,“灵草是吧?药圃里那些,你看上哪棵就挖哪棵!都是低阶的,不值钱!图鉴嘛……我想想……” 他又转身撅着屁股在旧木箱里翻找起来,嘴里嘟囔着:“放哪儿了呢?记得以前好像有一本破烂玩意儿……啊!找到了!” 他费力地拖出一本页面泛黄、边角卷曲的厚重大书,封面上用古朴字体写着《百草初解·丹方基础》,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 “喏,就这个,还是师祖那辈传下来的,里面的东西老掉牙了,现在都没人看。”赤阳子把书递给云昭,有点不好意思,“你将就着看,看不懂也没关系,当画册看解闷儿。” 云昭双手接过这本沉甸甸的“古籍”,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纸页,能感受到岁月的痕迹。她翻开一页,里面是手绘的草药图案,旁边配有文字说明,记载药性、生长环境等,还有几种最基础丹药的粗糙配方。 “多谢师父。”云昭真诚地道谢。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在这个陌生世界显得尤为珍贵。 “谢啥!跟我还客气!”赤阳子大手一挥,又凑近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咱爷俩谁跟谁”的神秘表情,“昭昭啊,搞,随便搞!放心大胆地搞!别怕浪费,也别怕弄坏东西!就算……就算你不小心把山头点着了,师父我也能……呃,尽量帮你扑灭!” 云昭:“……” 谢谢,但暂时没有纵火的计划。 抱着厚厚的基础图鉴和一小捆从药圃里挖来的、带着泥土气息的低阶灵草(赤阳子坚持帮她挖的),云昭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实验场地准备就绪。 她关好门,将东西放在那张唯一的破木桌上。首先,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区域。然后,将灵草分门别类放好。这些灵草在她眼中,呈现出不同的光晕:凝露草是淡蓝色,月光苔是银白色,赤炎花是微弱的橙红色……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灵力指纹”。 接着,她开始翻阅那本《百草初解》。书中的记载虽然粗陋,但提供了基础的认知框架。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物质基础”信息。同时,她也在用“灵犀真瞳”观察书页上的草药图案——让她惊讶的是,这些图案竟然也蕴含着极其微弱的、与原物相似的能量残留,仿佛绘制者将一丝神韵留在了纸上。这为她提供了另一种参照。 准备工作完成,实验正式开始。 第一阶段:成分分析。 她取出一株最普通的凝露草,用一根细木棍(找不到镊子)小心地将叶片、根茎分离。开启“灵犀真瞳”,仔细观察每一部分的光丝结构和能量流动。发现叶片蕴含的淡蓝色光丝最为活跃,根茎次之,茎干最弱。这与书中记载的“叶为精华”相符,但她的观察更为精细,甚至能分辨出叶脉中能量流动的主要路径和节点。 第二阶段:药性测试。 她没有贸然服用,而是采用了更保守的方法。取一小片凝露草叶片,放入盛满清水的碗中。用“灵犀真瞳”观察叶片中的光丝如何向水中扩散,以及清水本身的能量场变化。她发现,淡蓝色光丝缓慢释放,使清水的能量场变得略微“活跃”了一些,但极其微弱。 第三阶段:丹药解析与对比。 她将林风给的养元丹取出,与图鉴上的基础配方对比。配方很简单:凝露草、固元根、少许赤炎花粉。她用“灵犀真瞳”仔细分析丹药中各种光丝的比例、交织方式,与单一草药的光谱进行比对。发现丹药并非草药的简单混合,各种光丝以一种特定的、更为稳定的结构组合在一起,使得药力更温和,灵气更易于被身体吸收,但总量似乎因炼制过程有所损耗。 第四阶段:微量介入与身体反应记录。 这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云昭深吸一口气,拿出唯一能找到的“记录工具”——一块烧黑的木炭和几张废弃的粗黄纸(大概是原主以前练字用的)。 她先记录下当前的身体基础数据:心率(通过触摸脉搏估算)、呼吸频率、体温(主观感受)、以及开启“灵犀真瞳”内视时,观察到的那团乱麻般经脉的静态图像(用简单的线条和符号表示)。 然后,她刮下极其微量的养元丹药粉,分量比米粒还要小得多,放入口中,用清水送服。 精神高度集中,“灵犀真瞳”全力运转,内视己身。 药粉入腹,化为一股温和的热流。淡绿色的光丝散开,尝试融入身体。大部分光丝在接触到那团乱麻经脉时,如同水滴落入海绵,被迅速吸收,但并未能融入经脉循环,只是暂时储存了起来。只有极少数的光丝,碰巧遇到了几处看似“节点”或“接口”的地方,引发了经脉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颤动,但很快就平息了。 整个过程中,云昭仔细记录着身体的每一丝变化:热流扩散的路径和速度、经脉的细微反应、心率呼吸的波动…… 一次,两次,三次……她极其耐心地重复着微量服用、仔细观察、详细记录的过程。每次服用的剂量都严格控制,间隔时间也足够长,确保身体有足够时间反应和恢复。 桌上的黄纸渐渐被木炭画满了各种符号、线条和数据。在外人看来,这如同鬼画符,但在云昭眼中,这是最宝贵的实验日志。 她发现,不同种类的灵草,其光丝对经脉的“刺激”效果不同。凝露草的淡蓝色光丝较为柔和,容易被吸收但激发效果弱;赤炎花的橙红色光丝更活跃,但对虚弱经脉的冲击也更大,需谨慎使用。 她还发现,那团乱麻般的经脉,并非完全死寂。在某些特定“频率”的能量刺激下,它会产生极其微弱的共鸣。就像一把结构复杂无比的锁,需要找到特定序列的钥匙才能开启。 而丹药,或许就是其中一种尝试配比钥匙的方式,只是现有的低阶丹药,配比过于粗糙,无法匹配她这把独特的“锁”。 时间在专注的研究中飞速流逝。窗外天色从明亮转为昏黄,又渐渐暗沉下来。小屋没有点灯,只有云昭的双眸在昏暗中闪烁着专注的微光。 她完全沉浸在了这个全新的“科研项目”中,忘记了虚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的世界。那种一步步逼近真相、从混沌中梳理出规律的智性愉悦,是她最好的精神食粮。 当赤阳子不放心地再次过来,推开屋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昏暗的屋子里,云昭坐在桌旁,对着一堆草药和几张画满奇怪符号的黄纸凝神思索,眼神亮得惊人,完全不像个病人。桌上还摆着半个没动的麦饼(他中午送来的)。 “昭昭啊,你这……研究出啥名堂了没?”赤阳子凑过去,看着那些“鬼画符”,一头雾水。 云昭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到赤阳子关切的脸,轻轻呼出一口气。实验才刚起步,远未到得出结论的时候,但她已经找到了方向。 “有点眉目了。”她收起桌上的记录纸,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师父,我还需要更多种类的低阶灵草,和一些更基础丹药的样本。” 赤阳子看着云昭那双恢复了些神采的眼睛,虽然不懂她在搞什么名堂,但心里莫名踏实了一些。这孩子,好像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好起来”。 “行!包在师父身上!明天我就去山下坊市转转,给你淘换点新鲜的来!”赤阳子拍着胸脯,乐呵呵地应承下来,眼神深处,却悄然掠过一丝极淡的、与白天乐天派形象不符的探究与期待。 他似乎隐隐感觉到,自己这个小徒弟,这次醒来后,恐怕真的要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了。而这路是福是祸,或许连他,也看不真切。 第4章 第四章:水球术的抛物线与打脸 山间的清晨总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清气,鸟鸣啁啾,阳光穿过薄雾,洒在清净山略显破败的屋舍和练功场上。几日过去,云昭的身体在赤阳子不遗余力的“投喂”和她自身严谨的调养下,总算恢复了些许力气,虽然距离“健康”还差得远,但至少能自行缓慢活动,不再像之前那样风吹就倒。 她依旧保持着低调,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小屋里,对着那本破旧的《百草初解》和赤阳子陆续弄来的各种低阶灵草、丹药样本进行她的“科学研究”。通过持续的微量实验和“灵犀真瞳”的内视观察,她对自身那团乱麻经脉的认知加深了不少,甚至初步勾勒出了一幅极其复杂的、与传统经脉图截然不同的能量通道结构草图。 但这“钥匙”的配比,依旧迷雾重重。各种灵草的能量属性、相互作用、以及对特定经脉节点的刺激效果,变量之多,计算量之大,远超她最初的预期。这让她更加沉迷其中,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日清晨,她照例早起,想到药圃边看看那几株新移栽的、特性奇特的“月光苔”在日光下的能量变化。她缓步走出小屋,呼吸着微凉的空气,感觉精神尚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刚走到练功场边缘,一个熟悉而令人厌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哟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大学问家’出来了?”赵大虎抱着膀子,斜倚在一根木桩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他身边跟着王师弟和另外两个平日与他交好的弟子,几人显然刚结束晨练,正聚在一起休息。 云昭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目光依旧投向不远处的药圃。跟这种低层次的挑衅较劲,纯粹是浪费宝贵的实验时间和脑细胞。最优解是无视。 她的无视,在赵大虎看来却成了怯懦的表现。他这几天可憋坏了,自从上次被云昭当众点破修炼隐患后,虽然心里惊疑,但面子上挂不住,总想找机会扳回一城。见云昭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胆子又壮了起来。 “怎么?研究了好几天,研究出怎么感应灵气了没?”赵大虎提高音量,故意让周围零星几个弟子都听见,“还是说,光顾着看图画书,把正经修炼都忘了?哦对了,我忘了,你本来也修炼不了,哈哈!” 王师弟几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云昭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地看向赵大虎。她的眼神清澈,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像在看一个……不太聪明的实验样本。 “赵师兄,”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左肋下三寸的刺痛感,近日是否加剧了?尤其是运气至‘开山拳’第六式‘裂石脚’时,伴有轻微麻痹?” 赵大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涨红。他确实感觉不适加重了,私下里还偷偷揉过几次,但这废物是怎么知道的?!还说得这么准! “你……你放屁!”赵大虎恼羞成怒,指着云昭,“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有本事别耍嘴皮子!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他往前踏出一步,身上淡红色的灵气光晕隐隐浮现,带着一股压迫感:“云昭,师兄我今天就指点指点你!咱们切磋一下,让你也感受感受,什么叫做真正的修炼!”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弟子都变了脸色。赵大虎虽然资质普通,但好歹是炼气期三层的修为,对付一个毫无灵力的“废人”,这哪里是指点,分明是借机报复,想当众羞辱甚至打伤云昭! “赵师兄,这……不合适吧?小师妹她身体还没好……”一个年纪稍小的弟子忍不住出声劝道。 “有什么不合适?”赵大虎眼睛一瞪,“修炼之人,切磋交流乃是常事!云师妹,你不会是怕了吧?要是怕了,就乖乖认个错,承认你前几天是胡说八道,以后见了师兄我绕道走,我也就不计较了!” 他算盘打得很响,要么逼云昭动手,趁机教训她;要么逼她服软,挽回面子。 云昭看着赵大虎那副自以为得计的嘴脸,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这种幼稚的激将法,在她看来漏洞百出。不过……她目光微闪,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测试她近日研究成果的……实战机会。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灵力更是半点也无,但她有“灵犀真瞳”,有远超这个时代土著的计算分析能力。对付一个破绽百出的炼气三层,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最重要的是,她需要立威。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一味低调隐忍,只会让赵大虎之流更加肆无忌惮。 “好啊。”云昭淡淡开口,声音平稳。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赵大虎。他没想到云昭真的敢答应! “你……你说什么?”赵大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可以切磋。”云昭重复了一遍,同时暗中全力运转“灵犀真瞳”。刹那间,赵大虎周身灵气流动的轨迹、肌肉纤维的紧绷程度、甚至他眼神中那一丝因为意外而产生的细微迟疑,都化作无数数据流涌入她的脑海。 “不过,”云昭话锋一转,“我灵力全无,只会最基础的‘水球术’。赵师兄若想切磋,我们也只比‘水球术’,如何?” “水球术?”赵大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哈哈哈!你说那个连三岁娃娃都会的浇水法术?行!就依你!别说我欺负你!” 水球术,最低阶的五行基础法术之一,凝聚少量水汽形成水球,毫无攻击力,通常用来浇花洗地。用这个来切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赵大虎仿佛已经看到云昭被他的水球砸得满头包、狼狈求饶的场景了。 周围弟子们也面面相觑,觉得云昭是不是真的病糊涂了。 两人在练功场中央站定,相距约十丈。一些原本在远处打扫或修炼的弟子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渐渐围拢过来,低声议论着。 赵大虎志得意满,双手随意掐了个诀,体内灵力涌动,顷刻间便在掌心凝聚出一个拳头大小、略显浑浊的水球。他根本没把这场“切磋”当回事,只想快点结束,好尽情嘲笑云昭。 “云师妹,小心了!”赵大虎假惺惺地喊了一声,手臂一挥,那水球便晃晃悠悠地朝着云昭砸去,速度不快,轨迹也直来直去,明显是敷衍。 然而,在云昭的“灵犀真瞳”中,这个世界是另一番景象。赵大虎投掷水球的动作,他周身灵气的瞬间波动,水球飞行的轨迹、速度、甚至受到空气阻力影响的微小形变,周围环境的湿度、风向、光线角度……所有变量都被瞬间捕捉、分析、计算。 大脑如同精密的超算中心,在百分之一秒内便推导出了数十种可能的应对方案,并迅速锁定了最优解。 就在那水球即将临身的瞬间,云昭动了。 她没有躲闪,也没有试图凝聚水球对攻——那需要灵力,她没有。她只是极其轻微地侧了侧身,同时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蕴含了微妙角度的姿势,朝着身前虚空某一点,轻轻一引。 她体内那团乱麻经脉中,这几日储存的、来自各种低阶灵草和丹药的微弱能量,被精准地调动起一丝,循着一条极其刁钻的临时通路,汇聚于指尖。这点能量微乎其微,甚至不足以点亮一盏油灯,但在云昭精妙的操控下,它成功地扰动了她身前一小片区域的空气和微弱的水灵气。 于是,在围观弟子们惊愕的目光中,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赵大虎扔出的那个水球,在飞到云昭身前不足三尺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带有弧度的墙壁,轨迹骤然发生偏折!它不是被弹开,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划出一道违反常理的、优雅的弧线,非但没有砸中云昭,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绕了一个小弯,精准无比地射向——正因惊讶而微微张嘴的赵大虎! “噗!” 一声闷响。 水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赵大虎因为运气而微微鼓胀、灵气防御最为薄弱的右腿膝弯穴道上! “呃啊!”赵大虎只觉得膝弯处一阵酸麻剧痛,凝聚的灵力瞬间一滞,下盘不稳,“噗通”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溅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趴在地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赵大虎,又看看站在原地、气息平稳、连衣角都没湿的云昭。 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师兄的水球,怎么自己拐弯了?还拐得那么准?直接打中了自己的要害? 这怎么可能?!水球术还能这么用?! 赵大虎趴在地上,又羞又怒,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膝弯穴道被精准击中,一时半会儿根本用不上力,只能像只翻了盖的王八一样徒劳地扑腾。 “赵师兄,承让。”云昭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下,几乎耗尽了她这几日辛苦积攒的所有能量储备,并且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此刻太阳穴正在隐隐作痛。灵犀真瞳的精密计算,果然不是轻易能负担的。 但这效果,值了。 “你……你使诈!”赵大虎气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 “切磋之前,只说用水球术,并未规定如何使用。”云昭语气平静,“莫非赵师兄输不起?” “放屁!谁输不起了!”赵大虎怒吼,却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火爆的女声如同霹雳般炸响:“吵什么吵!大早上的让不让人清净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劲装、身材高挑、手持一柄宽刃长刀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走来。她容貌明艳,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此刻柳眉倒竖,更添几分泼辣。正是清净山二师姐,秦绯。 秦绯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她扫了一眼现场:赵大虎趴在地上浑身湿透,云昭淡然站立,周围弟子一脸震惊。她瞬间就猜到了七八分。 “赵大虎!”秦绯刀尖一指,毫不客气,“你又欺负小师妹是不是?皮痒了找削啊!” “二师姐,我……”赵大虎面对秦绯,气势顿时矮了半截。秦绯是宗门里除了师父和大师兄外修为最高的弟子,炼气期五层,而且性格火爆,说动手就动手,他可惹不起。 “你什么你!”秦绯走到近前,看看云昭,又看看地上的赵大虎,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冲着云昭竖起大拇指,“打得好!小师妹!老娘早就看这厮不顺眼了!整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结果连个水球都接不住,丢人现眼!” 她又踢了踢地上的赵大虎:“还不滚起来?躺这儿装死啊?要不要师姐我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赵大虎吓得一哆嗦,也顾不上膝弯疼痛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带着王师弟几人,灰头土脸、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撂下。 围观弟子们想笑又不敢笑,纷纷向云昭投去敬佩和好奇的目光,然后也各自散去了。今天这事儿,够他们议论好几天了。 秦绯这才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云昭,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趣和好奇:“行啊小师妹,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快跟师姐说说,你怎么做到的?那水球怎么就拐弯了?” 云昭看着这位性格直爽、喜怒形于色的二师姐,感受到她那份毫不作伪的热情,心中微暖。她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只是算准了角度和力道而已。” “算出来的?”秦绯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法术还能算?乖乖,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她凑近些,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哎,是不是师父偷偷给你开小灶,教了什么秘法?” 云昭失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自己瞎琢磨的。” 秦绯将信将疑,但看云昭不像说谎,便也不再追问,用力拍了拍云昭的肩膀(力道之大,让虚弱的云昭晃了晃):“好!不管怎么弄的,赢了就是赢了!以后那帮兔崽子再敢欺负你,报师姐的名字!不行师姐亲自帮你揍他们!”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带着体温和力量的触感,云昭心中那层因为穿越和虚弱而筑起的冰壳,似乎又融化了一点点。 “多谢二师姐。” “谢啥!走,师姐今天高兴,请你……呃,请你喝露水去!后山新收集的,甜着呢!”秦绯不由分说,拉着云昭就往自己住处走,完全忘了云昭还是个“病人”。 云昭被她拉着,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看着秦绯活力四射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这个修仙世界,似乎也不全是冷漠和算计。 至少,这里还有像大师兄那样的温暖,和像二师姐这样……纯粹的热闹。 而经此一事,她云昭“废柴”的名头,恐怕要稍微改一改了。虽然力量依旧微弱,但她已经向所有人展示了,有一种力量,叫做“脑子”。 同时,她也更清晰地认识到,“灵犀真瞳”的运用对精神负荷极大。未来若想真正拥有自保之力,提升精神力,乃至找到激活自身经脉的正确方法,迫在眉睫。 脚下的路,还很长。但第一步,已经稳稳地迈了出去。 第5章 第五章:师父的投资与“大数据”炼丹 后山的晨露带着甘甜的清冽,秦绯珍藏的那些果然名不虚传。一碗下肚,云昭感觉连日的疲惫和精神损耗都舒缓了不少。这位二师姐风风火火,心思却单纯,拉着云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宗门趣事,又炫耀了一番自己新练成的刀法,直到日上三竿,才意犹未尽地放云昭回去“继续研究”。 回到小屋,云昭没有立刻投入实验。与赵大虎的短暂交锋和秦绯的插科打诨,像是一段意外的插曲,让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也让她对“灵犀真瞳”的运用有了新的体会。精神力消耗是巨大的瓶颈,但带来的收益也远超预期。 她需要更系统、更高效地提升自己。单靠赤阳子零散提供的低阶资源,进度太慢。她需要更稳定的资源供给,更需要一个能够验证她诸多猜想、尤其是关于自身经脉奥秘的“实验室”。 机会很快来了。 下午,云昭正在用炭笔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演算几种低阶灵草能量相互作用的数学模型(纸张太珍贵,得省着用),屋外传来了赤阳子那标志性的、乐呵呵的嗓音。 “昭昭?在屋里不?师父来看你啦!” 话音未落,胖老头已经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脸上红光满面,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师父。”云昭放下炭笔,起身行礼。 “哎,免了免了,跟你师父还客气啥。”赤阳子摆摆手,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云昭脸上,仔细端详着,“嗯,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看来休息得不错!研究……搞得怎么样啦?”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好奇。 云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平静地看向赤阳子带来的那个布袋:“师父,这是?” “哦!这个啊!”赤阳子像是才想起来,连忙把布袋放到桌上,解开系口,哗啦啦倒出一堆东西。有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各色低阶灵草,有几种云昭没见过的基础丹药,甚至还有几块颜色各异、蕴含着微弱灵气的矿石。“你不是要研究吗?师父我今天特意去了趟山下坊市,把能换到的、你觉得可能用上的,都弄了点回来!怎么样?够不够?” 看着桌上这堆虽然品阶不高、但种类繁多的“实验材料”,云昭心中一动。赤阳子这份毫无保留的支持,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期。这位师父,或许能力有限,但这份心意,是真实的。 “多谢师父,这些很有用。”云昭诚恳地道谢,随即话锋一转,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请求,“不过,师父,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有更稳定、更大批量的低阶灵草和丹药供应。另外,宗门内所有的基础功法典籍,我也想借阅一下。” 赤阳子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小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更大量的资源?借阅功法典籍?这丫头,胃口不小啊!低阶资源虽然不值钱,但大批量也要不少灵石。功法典籍更是宗门根基,虽说是基础的,但也不是随便哪个弟子都能看的。 他摸了摸圆滚滚的下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试探着问:“昭昭啊,你要这么多东西,还有功法典籍,是想……?” 云昭早已准备好说辞,她指向桌上那些材料,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师父,我研究这些,并非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我发现,或许可以用一种新的方法,来优化我们的修炼和炼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最后落在赤阳子脸上:“比如,大师兄炼丹的成功率和成丹品质,或许还有提升的空间。” 恰在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师父,您在这儿啊?我正找您……小师妹,你也在。” 只见大师兄林风端着一个小药盅走了进来,显然是来给云昭送药的。他听到云昭最后那句话,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苦笑:“小师妹,你就别拿师兄开玩笑了。炼丹之道,讲究的是水磨工夫和天赋,哪有那么容易提升。” 林风炼丹的成功率在宗门里已经算不错了,但也时常会遇到失败,上品丹药的出丹率更是不高。这几乎是所有低阶炼丹师的常态,他早已习惯。 云昭却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林风,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大师兄,你每次炼丹,投入‘凝露草’之后,是否会下意识地将炉火提高约半分热度,持续时间三息左右?” 林风脸上的苦笑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这个细节……连他自己都没太注意,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觉得这样或许能更好地激发药性。她是怎么知道的? 云昭没有停,继续平静地说道:“正是这半分火候的细微提升,导致凝露草中的水性灵气被过早激发,与后续‘固元根’的土性灵气融合时,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躁气’。这丝躁气虽微,却会影响成丹的稳定性和纯净度,尤其是炼制‘养元丹’这类要求平和药性的丹药时,会导致上品丹率降低约一成五。” 她的话语清晰,逻辑严密,仿佛亲眼目睹了林风炼丹的每一个细节,并进行了精确的数据分析。 林风彻底愣住了,端着药盅的手都忘了放下。他仔细回想自己炼丹的过程,似乎……好像……真的是这样?每次成丹后,总觉得丹药品质离预期差那么一点点,却又找不到具体原因,原来问题出在这个他从未在意过的细节上? 赤阳子也听得目瞪口呆,看看云昭,又看看林风,小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不懂那么精细的炼丹理论,但看林风的表情就知道,云昭说对了!而且是一针见血! “还有,”云昭再次开口,目光扫过林风因为常年控火而略显粗糙的指尖,“师兄你在投入‘赤炎花粉’时,指尖灵力输出会有极其微弱的波动,峰值出现在花粉入炉后的第一息末。这个波动与炉内温度变化的共振频率并不完全匹配,会导致部分花粉能量逸散,这也是成丹率的一个影响因素。” 林风:“!!!” 他感觉自己的炼丹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些细节,连教授他炼丹的师父(赤阳子并不精通此道,林风算是半自学)都从未提及过!云昭她……她真的只是个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废柴”吗?这种观察力和分析力,简直恐怖! 赤阳子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脸上乐开了花,声音都激动得提高了八度:“哎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赤阳子的徒弟不是一般人!昭昭啊,你真是……真是给了师父天大的惊喜啊!” 他一把抓住云昭的手(力道之大,让云昭微微蹙眉),兴奋地摇晃着:“搞!随便搞!需要什么就跟师父说!灵草?丹药?典籍?没问题!包在师父身上!” 他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指着窗外连绵的山头:“放心大胆地搞!别怕浪费!就算……就算你不小心把丹房炸了,把山头点着了,师父我也能……能想办法再盖一个!买一个!” 云昭:“……” 谢谢,暂时没有爆破计划。不过,师父这“投资人”的态度,倒是很到位。 林风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云昭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怜惜和关照,而是带上了一种对等的、甚至略带敬佩的探究。他深吸一口气,将药盅放在桌上,对着云昭郑重地拱了拱手:“小师妹……不,云师妹,师兄受教了!若你真能助我优化丹术,林风感激不尽!” 云昭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大师兄言重了。这只是初步观察,具体优化方案,还需要更多数据支持。” “数据?”林风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有些疑惑。 “就是记录。”云昭解释道,“需要大师兄你提供以往所有炼丹的详细记录。包括每次使用的药材种类、分量、炉火控制的时间节点和强度、成丹的数量、品质,甚至失败的原因分析。越详细越好。” 林风想了想,点头道:“这个不难,我平日有记录炼丹笔记的习惯,虽然可能没那么细致,但大部分信息都有。我这就去取来!” 看着林风匆匆离去的背影,赤阳子搓着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凑近云昭,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咱爷俩发现了大宝藏”的神秘感:“昭昭啊,你老实告诉师父,你这‘研究’,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怎么连炼丹都能看出门道来?” 云昭看着赤阳子那双充满好奇和期待的小眼睛,心中微动。她沉吟片刻,用了一个相对容易理解的比喻:“师父,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尝试用‘计算’和‘统计’的方法,去寻找修炼和炼丹过程中那些被忽略的‘最优解’。就像……整理乱麻,找到那个最顺畅的抽丝头绪。” “统计?最优解?”赤阳子听得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觉得非常厉害。他用力点头,“好!好一个最优解!昭昭,你尽管放手去干!师父我别的不行,给你撑腰、跑腿弄资源,绝对没问题!” 很快,林风抱着一摞厚厚的、纸张泛黄的笔记本回来了。这些是他多年来炼丹的心血记录。 云昭接过笔记,迅速翻阅起来。她的阅读速度极快,“灵犀真瞳”赋予她的不仅是动态观察力,还有强大的信息捕捉和处理能力。一页页看似杂乱的手写记录,在她眼中迅速被分解、归类、提取出关键变量:药材配比、火候曲线、时间节点、成丹结果…… 她拿出自己简陋的炭笔和黄纸,开始在上面绘制表格,列出各种影响因素,尝试寻找其中的规律和相关性。这个过程,在她前世被称为“数据分析”或“大数据挖掘”,只不过现在挖掘的对象,变成了修仙界的炼丹术。 赤阳子和林风在一旁看着,只见云昭时而凝神思索,时而快速书写,那些奇怪的符号和线条再次出现,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理性美感。他们虽然看不懂,但都能感受到一种严谨而专注的力量。 “大师兄,”云昭忽然抬头,指着一处记录问道,“你看这里,丙辰年七月初三,这次炼制‘回气散’,你用了双份的‘清风花’,但炉火比平时降低了半成,结果成丹率反而提升了半成,且上品丹多了一颗。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 林风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努力回忆:“那次……好像是普通的清风花用完了,只剩下一些年份稍浅、灵气稍弱的,我怕药力不足,就加了一倍的量,又担心火力太猛烧毁了药性,所以稍微降了点火……” “年份浅,灵气弱,但活性可能更高……”云昭若有所思,在黄纸上记下这一点,“这说明药材的‘新鲜度’或‘活性指标’,可能也是一个关键变量,而不仅仅是灵气总量……” 赤阳子听着两人如同学术讨论般的对话,看着云昭那专注投入的侧脸,眼神深处的探究与期待愈发浓郁。他仿佛看到,一颗蒙尘的明珠,正在他这小小的清净山,缓缓拭去尘埃,绽放出独特而耀眼的光芒。 这丫头,恐怕真要在这修仙界,搅动一番风雨了。而他这个做师父的,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为她提供最初的土壤和养分。 “搞!随便搞!”赤阳子再次在心里默念,胖胖的脸上,露出了坚定而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第6章 第六章:二师姐的刀与女主的眼 林风的炼丹笔记像一座亟待挖掘的宝矿,让云昭彻底沉浸其中。一连数日,她小屋的石板地面上铺满了写满奇怪符号和算式的黄纸,炭笔消耗的速度让负责采买的赤阳子都暗自咋舌。 通过对比分析数百次炼丹记录,云昭已经初步构建起一个粗糙的数学模型,能够量化一些关键变量(如药材配比、火候曲线)与成丹率、品质之间的非线性关系。她甚至尝试用“灵犀真瞳”观察林风实际炼丹过程,捕捉那些笔记无法记录的、动态的灵气交融和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 成果是显著的。根据云昭调整后的几个细微操作节点(比如精确到“息”的火候切换时机,以及基于药材批次微调的分量),林风最近几炉最基础的“养元丹”和“回气散”,成丹率稳定提升了近一成,上品丹的出现频率也明显增加。这让林风对云昭惊为天人,态度越发恭敬,几乎把她当成了半个老师。 赤阳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看着库房里品质更优、数量更多的丹药,只觉得投资云昭是他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跑起腿来更加卖力,恨不得把山下坊市所有低阶材料都搬回来。 然而,云昭自己却遇到了瓶颈。关于自身经脉的研究进展缓慢。那些低阶灵草和丹药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她体内那团复杂无比的“乱麻”后,大多泥牛入海,只有极少数能引发微不足道的共鸣。她需要更强烈的刺激,或者更精准的“钥匙”。 这一日,她正对着自己绘制的那幅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经脉草图沉思,试图找出几个关键的、可能起到枢纽作用的节点,屋外传来了熟悉的、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小师妹!小师妹!别窝着搞你那些鬼画符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秦绯的大嗓门穿透薄薄的木门,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 云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二师姐精力过剩,自从上次“水球术”事件后,就把她划入了“自己人”范畴,隔三差五就来拉她“玩”。对于需要绝对安静和专注的云昭来说,这实在是种甜蜜的负担。 她刚打开门,就被秦绯一把拉住手腕:“走走走!今天天气好,陪师姐去练武场过过招!老对着那些花花草草和破丹药有什么意思?真刀真枪才痛快!” 云昭还没来得及拒绝,已经被秦绯半拖半拽地拉到了练武场。阳光下,秦绯一身火红劲装,手持宽刃长刀,身姿挺拔,英气勃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相比之下,云昭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弟子服,身形单薄,脸色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二师姐,我并无灵力,无法与你过招。”云昭试图讲道理。 “知道你没灵力!”秦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咱们不拼灵力,就比比反应和眼力!你上次那手水球拐弯挺邪乎的,师姐我好奇得很!你放心,我不用灵力,也不用杀招,就最简单的刀法,你能躲开就算你赢!” 她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纯粹是武痴见了新奇招式的心痒难耐。周围几个正在修炼的弟子也好奇地围了过来,想看这场实力悬殊的“切磋”。 云昭看着秦绯那副“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知道躲不过去了。她心念电转,这或许……也是个机会?一个在动态、高压力环境下,测试“灵犀真瞳”极限和自身反应速度的机会。秦绯的刀法,刚猛凌厉,轨迹清晰,是很好的观测样本。 “好。”云昭点头应下,同时暗中将“灵犀真瞳”催动到极致。刹那间,世界在她眼中再次变得不同。阳光的折射,空气的流动,甚至远处弟子们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都化作了可视的数据流。而焦点中心的秦绯,更是如同一个由无数能量线条和肌肉运动轨迹构成的人形模型。 “爽快!”秦绯哈哈一笑,也不客气,手腕一抖,长刀划破空气,发出“嗡”的一声轻鸣,一招最简单的“横扫千军”,朝着云昭腰际平削而来。她果然遵守承诺,没有动用灵力,刀速也控制在普通武者水平,但那股沙场悍将般的凌厉气势,依旧扑面而来。 在围观弟子看来,这一刀速度不快,轨迹明确,就算没练过武的人,只要反应够快,侧身就能躲开。但对于身体虚弱、毫无武学基础的云昭来说,依然极具威胁。 然而,云昭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后退,也没有笨拙地侧闪,而是……极其微小地、恰到好处地向后挪了半步,同时上身以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角度微微后仰。 就是这毫厘之差,秦绯的刀锋带着凉意,紧贴着云昭的衣襟掠过,连根线头都没碰到。 “咦?”秦绯轻咦一声,手腕翻转,刀势不变,顺势变为“上挑”,刀尖自下而上,撩向云昭的下颌。这一变招流畅自然,显示出她扎实的刀法根基。 云昭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秦绯的肩膀、肘部和手腕的肌肉群上,通过观察肌肉纤维的收缩和灵气的下意识调动(即使秦绯刻意压制,但长期修炼形成的本能反应无法完全消除),提前预判了刀路的细微变化。在刀尖即将及体的瞬间,她头部微侧,再次以最小的幅度避开了攻击。 “嘿!有点意思!”秦绯兴趣更浓,刀法展开,虽然依旧是基础招式,但速度渐渐加快,刀光霍霍,将云昭笼罩其中。 劈、砍、刺、撩……秦绯的刀法大开大合,攻势如火。而云昭则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看似惊险万分,随时可能倾覆,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以各种看似别扭、实则精准到极致的小幅度动作——侧身、滑步、后仰、甚至偶尔的踉跄——堪堪避开刀锋。 她的动作毫无美感可言,甚至有些狼狈,完全不像修炼之人的身法,更像是某种基于纯粹计算的、效率至上的闪避程序。但就是这种“不优雅”的闪避,却屡次让秦绯势在必得的攻击落空。 围观弟子们从一开始的看热闹,渐渐变成了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二师姐的刀这么快!” “她好像能提前知道二师姐要出什么招?” “你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二师姐的手和肩膀!” 秦绯越打越是心惊。她明显感觉到,云昭的闪避并非偶然。每次她刚有变招的意图,甚至肌肉才刚刚发力,云昭就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反应。这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让她这个战斗狂人既感到憋屈,又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好!再看这招!”秦绯娇叱一声,刀法陡然一变,不再是单一招式,而是将几式基础刀法连贯起来,刀光连绵,如同潮水般涌向云昭,封堵了她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 压力骤增! 云昭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全力维持“灵犀真瞳”并进行高速计算,对精神力和本就虚弱的身体都是巨大的负担。她的大脑如同过热的引擎,疯狂运转,处理着海量的视觉和预判信息。 在旁人看来,她的闪避更加狼狈,几次都差点被刀锋扫中,险象环生。 终于,在连续躲过秦绯一套七招的连击后,云昭体力彻底耗尽,脚下一软,向后坐倒在地,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 秦绯见状,立刻收刀,脸上非但没有获胜的得意,反而充满了惊叹和佩服。她快步上前,伸手想扶云昭:“小师妹!你没事吧?厉害啊!师姐我服了!你这眼力,神了!” 云昭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没有立刻去接秦绯的手,而是抬起头,看着秦绯因为运动而泛红的脸颊,眼神依旧带着未散去的专注和分析之色,脱口而出: “师姐,你刚才第七招‘回风拂柳’接‘力劈华山’的转换瞬间,左肋下三寸偏后半指的位置,有大约0.3秒的灵力运转空隙,气血流转亦微有凝滞。若遇到擅长快剑或刺击的对手,此处恐是破绽。” 秦绯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错愕。 左肋下三寸偏后……那个地方! 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左肋那个位置,眼神复杂地看着云昭。那里确实有一个旧伤隐疾,是多年前一次意外留下的,平时毫无感觉,但每逢阴雨天或灵力运转过度时,便会隐隐作痛,尤其是在施展某些需要急速转身或发力的大开大合招式后。这个隐疾极其隐秘,连师父赤阳子和心思细腻的林风都未曾察觉,她自己也几乎快要忘了。 可云昭……她不仅看穿了自已的刀路,甚至连这种深藏的、连自己都未必时刻在意的旧伤空隙,都精准地指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眼力好”能解释的了!这简直是……透视?!或者说,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洞察入微的恐怖能力! 周围的弟子们虽然听不懂云昭说的具体位置和原理,但看二师姐那副见鬼了的表情,也知道小师妹又说中了!而且恐怕是说中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秘! 一时间,练武场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坐在地上、气息尚未平复的云昭。 秦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脸上的震惊渐渐化为一种火热的、近乎崇拜的光芒。她猛地蹲下身,双手抓住云昭的肩膀(力道依旧没轻没重),激动地说:“小师妹!你……你真是……神了!师姐我这旧伤好些年了,自己都没太当回事,你居然能看出来?!怎么做到的?” 云昭被她晃得头晕,虚弱地叹了口气:“只是观察到的灵气和气血流动有些不协调而已。”她再次轻描淡写地将原因归结于观察。 但这次,没人会再相信这只是简单的“观察”了。 秦绯看着云昭苍白却平静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安全感。有这样一个能洞察秋毫的队友,以后下山历练、与人争斗,岂不是相当于多了一双能看破一切虚妄的法眼? “好妹妹!”秦绯用力抱了一下云昭,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亲昵和认真,“以后师姐我这条命,说不定都得靠你照应了!你放心,在清净山,谁敢再对你说半个不字,先问过师姐我手里的刀!” 感受着秦绯身上传来的炽热温度和毫不作伪的真诚,云昭心中微暖。虽然过程有点折腾,但结果似乎不错。赢得了这位战力不俗的二师姐的真心佩服和友谊,她在宗门内的人际关系,算是又巩固了一层。 同时,她也再次验证了“灵犀真瞳”在实战辅助方面的巨大潜力。不仅能预判动作,还能洞察对手的弱点甚至旧伤。这无疑是一张极强的底牌。 只是,精神力的消耗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她看着脑海中那因过度使用而略显暗淡的经脉草图,心中对提升自身实力的渴望,愈发迫切。 而秦绯的那个旧伤隐疾……云昭目光微闪。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她有能力时,可以尝试帮她解决掉这个隐患。这不仅是回报,也可能是一个深入研究人体奥秘和能量疗愈的契机。 阳光洒在练武场上,照着一坐一蹲的两位少女。一个如火般热烈,一个如水般沉静。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因为一场不对等的“切磋”,缔结下了一份坚实而奇妙的友谊。 围观弟子们渐渐散去,但“小师妹身负异瞳,能看破招式洞察暗伤”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悄悄在清净山弟子中流传开来。云昭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愈发神秘和高深莫测。 第7章 第七章:宗门小比的“概率论” 清净山的日子,在云昭有条不紊的“研究”和偶尔被师兄师姐“打扰”的插曲中,平静而充实地流逝着。关于她能“看破招式”的传言,在弟子间悄悄发酵,使得原本那些对她抱有轻视态度的同门,如今见面时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敬畏和好奇,连赵大虎之流都自觉地绕着她走,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这日,宗门内迎来了一件小事——一年一度的宗门小比。 说是小比,其实更像是一场内部检验和切磋交流。所有炼气期弟子均可参加,比试内容也简单,主要是基础法术的施展、灵力操控的精准度以及简单的对战演练。对于资源匮乏的清净山来说,这算是难得的能调动弟子积极性、并以此为依据分配下一年度少量修炼资源的活动。 练功场被简单布置了一番,划出了几个比试区域。弟子们摩拳擦掌,气氛热烈。就连一向沉迷炼丹的林风,也暂时放下了丹炉,准备参加一下法术操控的比拼。秦绯更是早早扛着她的宽刃长刀,在场边热身,眼神灼灼地寻找着可能的对手。 云昭对这类纯粹比拼灵力和法术熟练度的活动自然没有参与的兴趣。她依旧是一身灰衣,安静地坐在场边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手里拿着炭笔和本子,看似在记录着什么,实则“灵犀真瞳”早已悄然开启,如同两台高精度扫描仪,冷静地观察着场中的每一个人。 她在收集数据。 每个参赛弟子的气息强度(灵力波动振幅和频率)、法术施展时的流畅度(灵力运转路径的效率)、情绪状态(灵光色彩的微妙变化)、甚至他们热身时暴露出来的习惯性动作和细微破绽……所有这些信息,都化作源源不断的数据流,汇入她的大脑。 这不是一时兴起。自从意识到资源的重要性后,云昭就在寻找快速积累初始资本的机会。而宗门小比,伴随着弟子们跃跃欲试的心态和胜负欲,往往伴随着一样东西——赌盘。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精瘦矮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弟子,就在场边支起了一张小桌,扯着嗓子吆喝起来:“来来来!开盘了开盘了!今年小比,买定离手!赌谁能进前三,赌单场胜负,赔率公道,童叟无欺啊!” 这弟子名叫侯吉,修为不高,但脑子活络,擅长钻营,平日里就爱搞些小打小闹的赌局,不少弟子都会参与一二,算是小比的一项非官方传统。 弟子们顿时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下注。 “我押秦绯师姐头名!十块下品灵石!” “我赌林风师兄法术操控第一!” “赵师兄今年势头猛,我看好他进前三!” 侯吉眉开眼笑地记录着,算盘打得噼啪响。 云昭远远地看着,眼神平静。赌徒心理,冲动,非理性,容易被情绪和表象左右。这在她的专业领域里,是典型的分析样本。而拥有信息优势的一方,在概率游戏中,天然占据不败之地。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入场的机会,和一点启动资金。赤阳子给她的那些零碎灵石,大部分都换成实验材料了。 她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看到云昭过来,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侯吉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也想来赌?怕是连规则都看不懂吧? “云师妹,你也想玩玩?”侯吉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云昭没理会他的态度,目光直接落在侯吉手边那块用来记录赌注和赔率的木板上。上面用炭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杂乱无章。 “赔率是怎么算的?”云昭问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侯吉嗤笑一声:“这还不简单?看谁赢面大,赔率就低呗!比如秦绯师姐,公认的实力强,押她头名,一赔一点二。押冷门的,比如……”他眼珠一转,故意指向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少年,“像刘小豆这种刚入门不久的,押他赢一场,赔率能到一赔五!” 那叫刘小豆的少年顿时涨红了脸,低下头。 云昭扫了一眼木板上混乱的记录,又看了看侯吉那副笃定能吃定所有人的表情,心中已然有数。这种凭借主观印象随意设定赔率的方式,漏洞百出。 她没有立刻下注,而是转身,走到场边一块平整的大石旁坐下,将本子放在膝上,开始写写画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将刚才观察到的所有关于参赛弟子的数据——灵力波动、精神状态、过往表现(从其他弟子议论中听来)、甚至天气、场地等环境因素——全部转化为可量化的参数,在本子上快速建立模型,进行概率演算。 她的手指移动得飞快,炭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那些在外人看来如同天书的符号和算式,在她脑中却清晰地构建起一个个概率树和期望值模型。 侯吉和其他弟子看着她这副“装神弄鬼”的样子,起初还觉得好笑,但渐渐地,随着云昭脸上那专注而确信的表情,一种莫名的不安开始在侯吉心中蔓延。 约莫一炷香后,第一场比试即将开始,是两名普通弟子间的法术对攻。 云昭合上本子,站起身,再次走到赌桌前。此时,大部分弟子已经下完注,赌桌上堆着些零碎灵石,押注一边倒地向看起来更强壮的那名弟子倾斜,赔率很低。 云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五块下品灵石——这是她目前能动用的全部家当。她将灵石推到代表那名看起来怯懦、不被看好的弟子名字下方。 “押刘安,胜。”云昭的声音平静无波。 全场哗然! 刘安?那个平时闷不吭声、法术时灵时不灵的刘安?对手可是炼气二层巅峰的王闯!云昭这是疯了?还是灵石多得没处花? 侯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这简直是送钱上门!他生怕云昭反悔,连忙高声唱票:“云昭押刘安胜,五块下品灵石!买定离手!” 不少弟子看向云昭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然而,比试开始后,情况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刘安虽然紧张,但今日似乎状态奇佳,施展最基础的“缠绕术”时,灵力运转异常流畅,竟然第一次就成功束缚住了急于求成、步伐略显浮躁的王闯。王闯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脱身,被刘安后续一个微弱但精准的“清风咒”推到了场外! 刘安胜! 赌桌前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傻眼了。 侯吉脸上的笑容僵住,像是吞了只苍蝇。 云昭面无表情地接过侯吉赔给她的二十五块灵石(一赔五),本金加赢利,资产瞬间翻了几番。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云昭依旧没有轻易下注,每次都是仔细观察参赛双方,在本子上写画计算一番后,才出手。而她下注的对象,往往都是那些不被看好、赔率较高的“冷门”。 第二场,她押了一个灵力波动平稳但情绪有些焦虑的弟子,结果该弟子在对手猛攻下稳扎稳打,抓住对方一个换气的微小失误,险胜。 第三场,她押了一个热身时左肩有旧伤隐痛、但眼神异常坚定的弟子,结果该弟子利用灵活步法规避正面冲击,耗赢了实力稍强但打法急躁的对手。 …… 一场,两场,三场…… 云昭下的注并不大,但每一次都精准地押中了冷门!她就像一台无情的算牌机器,冷静地分析着场上的每一个变量,将看似混乱的比试,化为了一个个可以计算概率的事件。 赌桌前的弟子们,从最初的嘲笑、不解,渐渐变成了震惊、麻木,最后是骇然! 侯吉的脸色从红润到苍白,再到惨白如纸。他面前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而云昭那个原本干瘪的小布袋,却迅速鼓胀起来。他开设赌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事情!这云昭,难道能未卜先知?! 就连场边观战的赤阳子、林风和秦绯,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 “嘿!小师妹在那儿干嘛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秦绯好奇地张望。 林风眯眼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好像……在参与侯吉的赌盘?而且……好像赢了不少?” 赤阳子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小眼睛里精光闪烁,低声嘟囔:“我就知道……这丫头,走到哪儿都能搞出点动静……这脑子,真是……” 当云昭再一次将赢来的灵石收入囊中,侯吉终于撑不住了,哭丧着脸,声音带着颤抖:“云……云师妹……高抬贵手!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您给条活路吧!” 云昭看着侯吉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鼓鼓囊囊的布袋,估算了一下里面的灵石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启动资金,足够了。 她收起炭笔和本子,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眼神复杂的弟子,最后落在侯吉身上,淡淡地说了一句: “概率,不会说谎。”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赌桌,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远处高台之上,一位受邀前来观礼的、附近小宗门的管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云昭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到自己的小屋,将灵石仔细收好。这些资源,将为她下一步的“灵网”计划和更深层次的研究,提供重要的物质基础。 用数学和心理学在赌桌上大杀四方,只是她在这个世界运用自身智慧的一个小小缩影。她证明了,即使没有灵力,知识、理性和信息优势,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她这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开始在清净山这片池塘里,激起越来越明显的涟漪。 第8章 第八章:鬼市初探与“墨先生” 宗门小比让云昭收获了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也让她“神算”的名声在弟子间悄然传开。但她对此并不在意,她的注意力早已投向更远的地方。根据她从林风的炼丹笔记和宗门零散典籍中拼凑出的信息,想要进一步研究自身经脉的奥秘,尤其是尝试绘制更精细的“钥匙”图谱,需要几种特性奇特、在清净山乃至附近坊市都难以寻获的低阶材料。 其中一种名为“幽影苔”的菌类,据说只生长在极阴之地,能吸收并转化特定波段的微弱灵气,是调和某些冲突能量属性的理想介质。另一种是“蚀刻水晶”的碎片,这种水晶对灵气的传导性极差,但却能异常清晰地记录下灵气瞬间冲击的细微纹路,是制作精密探测符文的绝佳载体。 “鬼市。”当云昭向赤阳子打听这些偏门材料时,胖老头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吐出这两个字,脸上带着几分讳莫如深的表情。 “鬼市?”云昭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就在山脚下往西三十里的黑水涧,每逢朔望之夜子时开市。”赤阳子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卖的东西也稀奇古怪,真货假货掺着来,全看眼力。你说的那两样东西,寻常店铺肯定没有,去鬼市碰碰运气倒有可能。” 他看了看云昭单薄的身板和小白花似的脸,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那地方乱得很,你一个姑娘家,又没灵力护身,太危险了!要不……师父帮你去看看?” 云昭摇了摇头。赤阳子虽然好心,但他那乐呵呵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去了鬼市恐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种事,只能她自己来。风险固然存在,但可控。她需要的是信息,而混乱之地,往往也意味着信息流动更快,更容易找到稀缺资源。 “师父放心,我会小心行事。只需告诉我具体方位和注意事项即可。” 赤阳子见劝不动,只好详细描述了黑水涧鬼市的位置和开市规律,又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大堆“财不露白”、“莫信生人”、“情况不对赶紧跑”之类的注意事项,最后还塞给云昭几张他自己画的、效果存疑的“敛息符”和“神行符”,这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离去。 朔望之夜,月隐星稀,山林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云昭换上了一件深灰色的斗篷,用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又用炭笔稍微修饰了眉眼轮廓,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更不起眼。她将大部分灵石和赤阳子给的符箓贴身藏好,只留少量放在便于取用的地方。 子时将近,她按照赤阳子指示的路径,来到了黑水涧。这是一条深邃幽暗的山涧,终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殖土和水汽混合的阴冷气息。涧底水流潺潺,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随着子时到来,原本空无一人的涧底,仿佛凭空冒出了许多影影绰绰的身影。没有人高声叫卖,只有低沉的交谈声、物品摆放的轻微响动,以及无数盏样式各异、散发着幽绿、惨白或昏黄光晕的灯笼,将这片区域映照得光怪陆离,宛如鬼域。 这就是鬼市。 云昭深吸一口气,将“灵犀真瞳”的功率调整到适合长时间侦查的节能模式,然后迈步走进了这片光影交错的地下世界。 鬼市的结构杂乱无章,摊位沿着涧底蜿蜒分布。卖的东西千奇百怪:有沾着泥土的不知名骨骸、有锈迹斑斑的残破法器、有颜色诡异的丹药、有记录着古怪功法的玉简,甚至还有笼子里关着的、眼神凶戾的低阶妖兽幼崽。来往的行人也形形色色,有遮遮掩掩的修士,有浑身煞气的佣兵,有眼神狡黠的商人,每个人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云昭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摊位之间。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一件件商品, “灵犀真瞳”高效运转,分析着物品散发的灵气波动、材质结构、甚至卖家眼神和微表情中透露出的信息。 她看到一块号称“千年温玉”的石头,内部灵气涣散,结构松散,明显是人工做旧的劣质品。 她看到一个摊位在售卖“上古剑仙传承秘籍”,玉简上的能量纹路粗糙混乱,充满了刻意模仿的痕迹。 她还看到一个卖家正在向一位年轻修士吹嘘一瓶“能瞬间提升修为”的丹药,丹药灵气波动剧烈而不稳,隐含着狂暴的杂质,分明是副作用极大的虎狼之药。 这些低劣的骗局,在云昭的“真实之眼”下无所遁形。她心中毫无波澜,只是默默将这些信息记下,作为对这个市场诚信度的评估参考。她要找的是真正的“偏门”材料,而非这些哗众取宠的垃圾。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询问了几个售卖草药和矿石的摊位,都一无所获。要么对方根本没有,要么拿出的东西似是而非,能量属性完全不对。 就在云昭考虑是否要扩大搜索范围时,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摊位吸引了。 那个摊位很小,只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上面摆放的东西也很奇怪:几本封面残破、字迹模糊的古旧书卷;几个由木头、金属和未知材质构成的、结构精密的微型机关造物,像是缩小的攻城锤或观测仪;还有几张绘制在不知名兽皮上的残破阵图,线条扭曲复杂,与现今流行的阵道风格迥异。 摊主是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青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身形消瘦,脸色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缺乏血色。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沉静,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此刻正专注地低头摆弄着手中一个齿轮咬合的小巧机关,手指灵活得与他病弱的外表格格不入。 这个摊主,以及他售卖的东西,都透着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而睿智的气息。 云昭的目光扫过那几张残破阵图时,“灵犀真瞳”微微一颤。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几张阵图虽然残破,但其蕴含的能量纹路极其精妙,逻辑严谨而独特,与她之前见过的任何阵法体系都不同,更像是一种高度抽象化的数学建模,蕴含着某种深刻的空间和能量规律。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摊位前,蹲下身,拿起一张描绘着类似“聚灵”效果,但节点排布和能量回路却截然不同的阵图,仔细观瞧。指尖触碰兽皮的瞬间,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灵力残留,绘制者的修为和精神力显然不低。 “此图何解?”云昭压低声音,用沙哑的嗓音问道,目光却并未离开阵图,手指沿着一条看似冗余、实则可能起到关键缓冲作用的回路轻轻划过。 轮椅上的青年抬起头,看向云昭。他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能穿透兜帽的阴影,直抵本质。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关于阵图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姑娘对‘无用之线’也感兴趣?” 他的声音清冽,带着一丝久病的虚弱,但语调平稳,措辞精准。 “无用之线?”云昭心中一动,知道对方看出了她关注的点正在于那条看似多余的回路,“大道至简,然简非陋。冗余未必无用,或为容错,或为伏笔。” 青年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赏的表情。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回答了云昭最初的问题:“此图名为‘微尘聚灵’,意在捕捉逸散之基,纳须弥于芥子。可惜,残缺大半,核心枢纽已失,徒留形骸。” 他的解释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这与云昭通过“灵犀真瞳”观察到的能量流向猜想基本吻合。 “可有补全之可能?”云昭又问,同时目光扫过摊位上其他几样东西,尤其是那几个精巧的机关造物。 青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遗憾:“难。创阵之思已不可考,强行补全,无异于刻舟求剑。”他顿了顿,看向云昭,“姑娘似乎并非寻常买家,意在‘理’,而非‘器’。” 云昭不置可否,将阵图放下,又拿起一个由无数细小齿轮和连杆构成的、类似罗盘的机关。“此物何用?” “观测地脉微动,亦可辅以特定灵石,放大神识感知范围,精度尚可,范围三十丈。”青年言简意赅地介绍,语气平淡,像在描述一件寻常工具。 云昭心中暗惊。这东西的原理,有点类似于她前世见过的简易地震仪和信号放大器,虽然简陋,但思路明确。在这个修仙世界,这种偏向“技术流”的造物实属罕见。 她放下罗盘,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在寻‘幽影苔’与‘蚀刻水晶碎片’,阁下可知何处可觅?” 青年闻言,深邃的目光在云昭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某种评估。片刻后,他指了指摊位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盒:“苔藓有一些,品质尚可。水晶碎片……我有一块,但非卖品,是残破阵盘的一部分,若姑娘有兴趣研究,可借观一二。” 云昭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是几片呈暗蓝色、表面有细微磷光的“幽影苔”,其能量属性与她所需完全吻合。至于那块“蚀刻水晶碎片”,青年从轮椅旁的一个布袋里取出,只有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内部果然天然形成着极其细微的、能够记录能量冲击的纹路。 “苔藓什么价?”云昭问。 “十块下品灵石,不二价。”青年报出一个公道的价格。 云昭利落地付了灵石,收起幽影苔。她看着青年苍白的面容和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以及他摊位上这些与众不同的“货物”,心中已然有了判断。此人绝非普通鬼市摊主,更像是一个隐居于此的、拥有高超技艺和独特知识的学者或匠人。 “阁下如何称呼?”云昭问道。 青年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陋姓墨,此间之人,称我一声‘墨先生’。” 墨先生。云昭记下了这个名字。她感觉,这次鬼市之行,找到的或许不仅仅是材料,更可能是一个未来重要的信息源或……合作伙伴。 “云昭。”她报上自己的名字,算是初步的结识,“今日多谢墨先生。日后若有所需,或有所得,或许还会前来叨扰。” 墨先生脸上再次露出那极淡的、近乎无形的笑意,点了点头,并未多言,重新低头摆弄起手中的机关,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云昭不再打扰,转身融入鬼市熙攘的人流中。此行目的已然达到,甚至还发现了意料之外的“宝藏”。她需要尽快回去,消化今晚的收获。 而她并未察觉,在她离开后不久,两个眼神阴鸷、气息隐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墨先生摊位附近的不远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离去的方向,又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鬼市的阴影下,暗流悄然涌动。云昭这个新面孔的异常举动,以及她与墨先生的接触,似乎已经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 第9章 第九章:阵法的“逻辑漏洞” 从鬼市归来,云昭的心神完全被新得的“幽影苔”和与墨先生那短暂的交流所占据。尤其是那几张残破阵图展现出的独特逻辑体系,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对这个世界能量规则认知的新大门。传统的阵法讲究圆融贯通、气机流转,而墨先生阵图里的思路,却更偏向于一种结构性的、近乎几何学的精密构建,甚至带着点……程序算法的影子?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不已。如果能将这种思路融入她对自身经脉的研究,或者应用于其他方面,或许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回到小屋后,她立刻投入了对“幽影苔”的分析。果然,这种苔藓对特定波段灵气的吸收和转化能力极强,正好可以用来尝试调和几种在她经脉模型中可能存在冲突的能量属性。她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微量实验,记录着数据,进展虽然缓慢,但方向似乎是对的。 然而,阵图的诱惑力更大。在初步掌握了“幽影苔”的特性后,云昭决定进行一次实践——尝试布置一个超小型的、改良版的“聚灵阵”。 她选择的布阵地点是自己小屋的后院,一块相对平整、少有人至的空地。没有使用传统的阵旗和灵石(太显眼,且成本高),她找来了一些普通的山石、树枝,甚至用炭笔在几块相对光滑的石片上刻画下简化版的符文,作为能量节点。 依据那幅“微尘聚灵”残图的思路,以及她自己基于数学和几何学对能量效率的理解,她没有遵循《百草初解》后面附录里那种中正平和的传统聚灵阵布局,而是设计了一种更激进的方案:将能量节点按照某种非对称的、基于黄金分割和最优路径计算的网格排列,回路的转折处也多是锐角而非弧线,追求理论上的能量汇聚速度和效率最大化。 这更像是在搭建一个精密电路,而非布置玄妙的阵法。 花费了大半天时间,一个小型、怪异、毫无美感可言的“阵法”在后院成型了。它看上去杂乱无章,石头和树枝的摆放毫无规律,刻着符文石片的位置也显得别扭。 云昭站在阵眼位置,深吸一口气,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这是她目前除了“灵犀真瞳”外,唯一能主动调动的、与灵魂相关的力量)注入作为核心引导的一块刻满符文的石片。 嗡—— 阵法被激活的瞬间,异变陡生! 预想中灵气温和汇聚的景象并未出现。那些按照“最优解”布置的能量节点,非但没有协同工作,反而像是各自为政的乱流,彼此冲撞、干扰!空气中发出尖锐的、不和谐的嗡鸣声,汇聚过来的灵气变得狂暴而混乱,在狭窄的阵法范围内左冲右突,带起一阵阵小型旋风,吹得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四处飞扬。 整个阵法光芒明灭不定,能量波动极不稳定,像个随时可能爆裂的气泡。别说汇聚灵气辅助修炼了,待在里面都有种心烦意乱、气血翻腾的感觉。 失败了。而且失败得相当彻底。 云昭微微蹙眉,但眼中并无气馁,只有冷静的分析。她没有强行维持或切断能量供应(那样可能引发反噬),而是全力开启“灵犀真瞳”,仔细观察着阵法内每一处能量流动的细节。 她看到,灵气在那些锐角转折处发生了剧烈的折射和损耗;看到不同节点因为排列过于密集,能量场相互叠加产生了有害的干涉;还看到几条主要的能量回路,在某个关键点形成了一个隐性的、不断自我加强的涡流,就像编程里的“死循环”,不断消耗着能量,却无法输出有效功。 “逻辑漏洞……”云昭喃喃自语。问题不在能量本身,而在于结构设计上存在根本性的缺陷。她的数学模型只考虑了理想状态下的静态效率,却忽略了动态运行时的非线性相互作用和反馈机制。 就在她专注分析着那个能量“死循环”的关键节点,试图在脑中重新演算修正方案时,一个清冽而略带讶异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此处能量涡旋,乃因‘坎’‘离’二位节点相位相冲,回路嵌套过深,以致灵机自锁,流转不息却徒耗其功。” 云昭心中一惊,倏然回头。只见后院那扇简陋的篱笆门外,不知何时停着那辆熟悉的木质轮椅。墨先生端坐其上,苍白的面容在傍晚的余晖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正清晰地映照着院内那片混乱的能量光晕。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而且一眼就看穿了她这个失败作品最核心的问题! 云昭迅速压下心中的波澜,恢复平静。她并未询问对方为何而来(或许与她购买的阵图残留的独特灵力波动有关),而是直接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点:“相位相冲?回路嵌套?请先生明示。” 墨先生驱动轮椅,缓缓驶入院内,目光扫过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布阵材料,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光芒,像是惊讶,又像是……欣赏? 他伸出瘦削但稳定的手指,虚点向阵法中两个特定的石片节点(正是云瞳之前锁定的问题区域):“坎位属水,主润下;离位属火,主炎上。你将二者置于如此近距,且以锐角回路强行勾连,看似缩短路径,实则水火相激,能量未及疏导便已互耗。更兼此三条回路在此处交织,”他又指向那个形成死循环的涡流中心,“层层嵌套,却无泄溢之口,如同江河汇入死潭,唯有内卷,不得而出。” 他的解释,用的是传统的阵道术语(坎、离、相位),但切入的角度却直指能量交互的本质逻辑,与云昭通过“灵犀真瞳”观察到的现象完全吻合,甚至更深入地揭示了成因。 云昭脑中飞速转动,将墨先生的“传统表述”翻译成自己的“科学语言”:能量属性冲突、节点距离过近导致干扰、反馈回路缺乏阻尼导致振荡失稳…… “若依先生之见,当如何破解此局?”云昭虚心求教。这是一个难得的与高手交流的机会。 墨先生沉吟片刻,道:“传统之法,或移动坎离二位,拉开间距,或以‘土’性介质缓冲调和,或增加冗余回路分流能量。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云昭那独特的布阵方式上,带着探究的意味:“观姑娘此阵,思路奇崛,不循常法,似在追求某种‘极效’。若欲保持此框架,或可尝试……在此处,”他指向死循环涡流旁一个不起眼的节点,“增设一反向微振回路,频率与涡旋相逆,或可抵消其自激之势。” 反向微振?负反馈机制?云昭眼睛一亮!这不正是控制理论中用来抑制振荡的经典方法吗?只不过墨先生用的是阵道语言来描述! “先生之意,是以毒攻毒,引入一个可控的干扰源,破坏其共振条件?”云昭尝试用对方的术语体系回应。 墨先生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微微颔首:“正是此理。然频率与振幅需精确掌控,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反添其乱。” “若以三才方位微调离火节点倾角,再辅以巽风符文稍加速率,或可达成所需之频……”云昭迅速在脑中构建模型,提出一个调整方案。 “巽风虽速,然性属散,恐削弱聚灵之效。不若以兑泽之柔,稍滞其流,反易控其振……”墨先生立刻提出反驳和优化建议。 ……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在阵道传统的基石上,引经据典,言必称阴阳五行;一个立足于数学和逻辑的框架,谈的是频率、振幅、反馈回路。使用的“语言”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所讨论的核心问题——能量流动的稳定性和效率优化——却是相通的。 更神奇的是,他们似乎都能理解对方话语背后所指向的物理本质。对话进行得极快,观点碰撞,思路交锋,时而争论,时而附和。云昭严谨的逻辑推演能力,与墨先生渊博的阵道知识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夕阳彻底沉入山脊,暮色四合。后院那混乱的阵法光芒早已在两人的讨论中悄然平息,但另一种无形的、充满智慧火花的“场”却在弥漫。 最终,一个融合了两人思路的修改方案被确定下来。云昭按照新的设计,快速调整了几个节点的位置和符文朝向。 当她再次注入一丝精神力激活阵法时—— 嗡…… 一声轻微而稳定的鸣响后,周围的灵气开始如涓涓细流,温和而有序地向阵眼处汇聚而来,虽然速度不算快,但稳定、纯净,再无之前的狂暴和混乱。 改良成功了! 云昭感受着那柔和滋养着身体的灵气,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看向轮椅上的墨先生,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敬意的浅浅笑容:“多谢先生指点。” 墨先生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真实的笑意。他看着眼前这个思维独特、一点就通的少女,仿佛看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姑娘之思,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墨某亦受益良多。”他顿了顿,看着地上那个虽然稳定运行、但外观依旧“惨不忍睹”的阵法,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此阵虽小,然其理,或可通大道。” 云昭心中微动。她知道,墨先生指的不仅仅是这个聚灵阵。这种将复杂系统分解、用逻辑和模型去理解和优化的思想,或许正是这个世界某些固有规则等待被打破的缺口。 这次意外的交流,不仅解决了一个技术难题,更让她找到了一个可能在智力层面上对话的“同类”。这位神秘的墨先生,他的知识、他的眼界,都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夜色渐浓,墨先生并未久留,驱动轮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如同他来时一样神秘。 云昭站在后院,看着稳定运行的微型聚灵阵,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知识的边界被拓宽,前路似乎也明亮了许多。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与墨先生沉浸于学术讨论时,远处山林的阴影中,两双窥探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随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清净山的夜,依旧平静。但某些微妙的涟漪,已经开始扩散。云昭这个变数,与她所接触的人和知识,正悄然改变着既定的轨迹。而那个关于“灵网”的庞大构想,也在这个夜晚,于她心中埋下了一颗更具象的种子。 第10章 第十章:天外之客与“BUG” 改良版聚灵阵的成功,像一剂强心针,让云昭对“逻辑”与“规则”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信心。接连数日,她除了继续用微量实验探索自身经脉的奥秘外,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对那晚与墨先生交流内容的消化和推演中。那些关于能量相位、回路嵌套、反向微振的概念,与她前世的控制论、信号处理等知识隐隐呼应,不断碰撞出新的火花。她甚至开始尝试用更抽象的数学符号来重新表述部分阵道原理,试图构建一个更普适的能量操控理论框架。 清净山的日子依旧平静。秦绯偶尔会跑来,兴致勃勃地讲述她新悟出的刀法心得,或者硬拉着云昭去后山“放松眼睛”;林风则在云昭的“数据化”指导下,炼丹术稳步提升,对这位小师妹越发信服;赤阳子依旧是乐呵呵的“投资人”模样,时不时带来些稀奇古怪的低阶材料,对云昭各种“瞎搞”行为持鼓励态度。 然而,这种平静在某个看似寻常的午后,被一声来自天际的、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异响打破了。 当时,云昭正坐在后院那块被她当成实验平台的大石上,对着面前用石子和小树枝摆出的复杂能量模型蹙眉沉思。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山风轻柔。 突然——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锦帛被强行撕裂的锐响,从极高远的天空传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敲打在人的神魂深处,让所有听到的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练功场上正在修炼的弟子们纷纷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天。林风从丹房里快步走出,脸上带着凝重。就连在屋里打盹的赤阳子,也一个激灵窜了出来,胖脸上睡意全无,小眼睛眯起,望向天空某处。 “怎么回事?”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天上来的?” 弟子们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开一丝不安。 云昭也在第一时间抬起了头。她的“灵犀真瞳”下意识地全力开启,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蔚蓝如洗、看似空无一物的苍穹。 在普通弟子眼中,天空依旧澄澈。但在云昭的视野里,她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就在那片空域,一道极其细微、狭长、边缘呈现不规则锯齿状的“黑色裂痕”一闪而逝!它并非真实的物理裂缝,而更像是一种空间结构被极度扭曲后产生的视觉畸变。裂痕周围,庞大的灵气流如同受惊的鱼群,疯狂地紊乱、奔逃,形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剧烈湍流和漩涡。 更让云昭心惊的是,这道裂痕的出现和消失,都带着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精准感”。它的形态、出现的位置、持续的时间,都仿佛经过了最严密的计算,如同用尺子和刀片在空间这张“画布”上划出的一道口子,然后又被瞬间“缝合”。 这种“精准”,与周围自然环境中那些充满随机和混沌意味的灵气流动格格不入,显得异常突兀和……虚假。 就像一套严密的运行系统中,突然出现的一个逻辑错误,一个不该存在的——**BUG**。 云昭的脑海中瞬间蹦出了这个前世熟悉的词汇。□□,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攻击,更像是一种……系统层面的“修正”或“操作”留下的痕迹?一种过于完美、以至于与自然环境产生排异反应的“外力”介入?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除了传统的修仙力量,似乎还存在某种更高层次的、涉及空间规则本身的力量。 就在裂痕消失的刹那,云昭的“灵犀真瞳”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渺、几乎消散在背景噪声中的“灵力尾韵”。这缕尾韵精纯、冰冷、带着一种绝对的秩序感和近乎漠然的效率,与裂痕那种“人造”的精准感同出一源,仿佛来自同一个施法者。 它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云昭确信自己看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缕尾韵消散的方向,望向了更高、更远的云层深处。那里,除了缥缈的白云,空无一物。 然而,就在那片无人察觉的、仿佛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的云层之上。 一袭墨色道袍的身影静立虚空,衣袂在九天罡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他本身就是空间的一部分。他身姿挺拔如孤峰绝崖,容貌极盛,却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雕琢而成,每一分线条都透着疏离与淡漠。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散发出来,却让周围的云气自然而然地绕行,仿佛不敢沾染分毫。 正是天下第一剑宗“天衍道”的道尊,谢无妄。 他刚才确实出手了。并非针对任何目标,只是在进行例行的“巡视”时,顺手修补了一处因自然演化或未知原因而变得薄弱的空间壁垒。对他而言,这如同拂去琴弦上的一粒微尘,是维持天地“秩序”的必要之举。过程精准、高效、毫无冗余,是他一贯的风格。 修补完成,空间裂痕弥合,一切恢复“正常”。谢无妄的目光淡漠,正准备移向下一个需要“维护”的节点。 然而,就在他施法完成的那个瞬间。 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不存在的“被注视感”,如同蛛丝般轻轻拂过他那古井无波的心境。 谢无妄那仿佛凝结着万古寒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扫过下方广袤的大地。掠过山川河流,掠过城池村落,自然也掠过了那个不起眼的、名为清净山的小宗门。 在他的感知中,下方一切如常。修士们因为空间异象而惊慌,灵气略有扰动,但都在正常的混沌范围之内。没有任何强大的神识窥探,也没有任何能引起他注意的能量波动。 那个小宗门里,最强的不过是个筑基期的胖老头,其余皆是炼气期的蝼蚁。 错觉? 谢无妄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到了他这等境界,灵觉通玄,几乎不可能产生无谓的错觉。 那么,刚才那微弱到极致、却真实不虚的“视线”,来自何处? 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再次扫过那个名为清净山的小山头。这一次,他注意到了更多细节:宗门阵法简陋,弟子修为低微,灵气稀薄……一切都很普通。 但,似乎又有什么地方,隐隐透着一种……不协调感?像是一幅完美山水画中,多了一笔看似无关紧要、却破坏了整体意境的墨点。 一个无法用他现有认知模型完美解算的……**变量**。 谢无妄的眼中,第一次对这片他视若无物的土地,升起了一丝极淡的、纯粹出于理性层面的探究之意。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将这个小宗门的坐标和信息,纳入了某个需要“观察”的列表之中。随后,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下方,清净山。 天空的异响和短暂的压抑感已经消失,但弟子们的恐慌并未立刻平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猜测着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敌袭?是天灾?还是某种不祥之兆? 赤阳子站在主屋前,安抚着躁动的弟子们,脸上虽然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与往常不同的凝重。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选择缄口不言。 云昭依旧坐在后院的大石上,缓缓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后背,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那不是杀意,也不是直接的威压,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如同天道法则般的冰冷审视。仿佛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这个不遵循此界常规的“变量”,第一次被这个世界的“管理员”不经意地扫了一眼。 虽然只是一瞥,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和……兴奋。 她将那种感受,迅速而冷静地归类为:“高能量体对观测者的精神干涉现象”,并记录在案。 同时,那道空间裂痕和其背后的“精准”力量,也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这个世界的力量天花板,远比她想象的更高。而那种“BUG”般的痕迹,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的“系统”,也并非完美无瑕,存在着可以被认知、甚至可以被利用的“漏洞”? 谢无妄的偶然一瞥,与云昭的敏锐捕捉,像两条原本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在时空的某个奇点,产生了第一次无声的、单方面的交汇。 命运的齿轮,由此开始,发出了微不可闻、却无法逆转的转动声。 云昭知道,她必须更快地成长起来。在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修仙世界,只有掌握足够的力量和知识,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去探究那些更深层次的奥秘。 包括她自身的由来,包括那个导致她穿越的“变量”,也包括……刚才那道惊鸿一瞥的、来自天外的“目光”。 第11章 第十一章:无声的惊雷 那缕来自九天之上的、冰冷精确的灵力尾韵,如同无形的刻痕,深深烙印在云昭的感知深处。尽管它已消散无踪,但那种近乎“天道”般的审视感,却像无声的惊雷,在她心中久久回荡。 后背沁出的薄汗被山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云昭缓缓从大石上站起,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粗糙的石面,试图用真实的触感来确认自身的存在。她没有像其他弟子那样惊慌失措地议论或寻求慰藉,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开始剖析刚才那短暂却震撼的遭遇。 “高能量体对观测者的精神干涉现象……”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临时定义的术语,试图将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纳入可分析的范畴。“能量层级:未知,远超认知上限。属性:极致秩序,绝对精确,带有非人格化的冷漠特征。影响:引发观测者本能警觉及轻微生理应激反应(出汗、心率加快)。目的:疑似非主动针对,更接近于系统自检过程中的无意识扫描……”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像处理一份异常事件报告般,将主观感受尽可能转化为客观参数。这种将威胁“课题化”的处理方式,是她应对巨大压力和未知恐惧的本能反应,也是她保持理智的铠甲。 然而,理性分析无法完全抹去灵魂层面的战栗。那种被更高层次存在无意间“瞥见”的感觉,让她深切体会到自身的渺小与脆弱。在这个拥有移山倒海、甚至能干预空间规则之力的世界,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连经脉都一团糟的异世来客,如同狂风中的微尘。 但这种感觉并未让她绝望,反而激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渴望。对知识的渴望,对力量的渴望,对揭开这个世界底层规则面纱的渴望。 她抬头,望向赤阳子所在的方向。这位平日里乐呵呵的师父,此刻虽然还在安抚弟子,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逝的凝重,没能逃过云昭的“灵犀真瞳”。他显然知道些什么,关于那空间异象,关于可能引发异象的存在。 宗门内的恐慌气氛在赤阳子和闻讯赶来的林风、秦绯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下来。弟子们将之归咎于某种罕见的天象或路过大能的无心之举,虽然心有余悸,但生活总要继续。 秦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云昭的肩膀:“小师妹,没事吧?刚才吓一跳吧?别怕,天塌下来有师姐和师父顶着呢!”她的话语依旧充满活力,试图驱散残留的不安。 林风则递过来一杯温热的宁神茶,语气温和:“小师妹,喝点茶定定神。方才天地灵气确有剧烈扰动,但现已平复,应无大碍。”他细心地将云昭略显苍白的脸色归因于身体虚弱所致。 云昭接过茶杯,低声道谢。她没有提及自己看到的“真相”,那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猜疑。在拥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保持低调和信息的相对垄断,是明智的选择。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她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的暖意稍稍驱散了心底的寒意。 待秦绯和林风离开后,云昭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她没有点灯,任由暮色透过窗纸,在屋内投下朦胧的光影。她盘膝坐在床上,并非修炼(她也无法修炼),而是开始尝试做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回忆并解析那缕“灵力尾韵”。 “灵犀真瞳”不仅赋予她超凡的观察力,也赋予了她强大的记忆回溯和分析能力。她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那缕尾韵出现和消散的瞬间,捕捉每一个细微的能量特征:它的振动频率、能量衰减曲线、与周围环境灵气的相互作用方式……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那缕尾韵层次太高,即便只是记忆回溯,也让她感到神识刺痛,如同凡人试图用肉眼直视太阳。但她咬牙坚持着,汗水再次从额角滑落。 她要知道,那是什么。哪怕只能解析出亿万分之一的信息,也意味着向那个更高的层次靠近了一小步。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弟子们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夜色彻底笼罩了清净山。 不知过了多久,云昭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更有一丝锐利的光芒。她摊开手掌,用指尖蘸着杯中残余的茶水,在床板上快速勾勒出几条扭曲、复杂、蕴含着某种奇特韵律的线条。 这不是任何已知的符文或阵法,而是她根据记忆,模拟出的那缕灵力尾韵最核心的能量波动轨迹!它残缺不全,模糊不清,却已然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超越凡俗的秩序美感。 “捕捉到了……一丝痕迹。”云昭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成功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浩瀚知识的敬畏。 她将这简陋的“能量图谱”深深记在脑中,然后挥手抹去水痕。这将是她的第一个长期研究课题——解析高维灵力。 同时,她也更加确定,师父赤阳子一定知晓部分内情。他眼神中的凝重,绝非空穴来风。这位看似随和、甚至有些不着调的胖老头,身上似乎也藏着不少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清净山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云昭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在悄然弥漫。赤阳子外出的次数增多了,每次回来都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林风炼丹时更加专注,甚至开始尝试炼制一些品阶更高、更具实战效用的丹药,如“疾风丹”、“金刚符”。秦绯练刀也越发刻苦,刀风凌厉,仿佛在为什么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准备。 云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那日的“天外之客”,绝非偶然。它可能预示着某种变化,或者……麻烦。 她没有多问,只是更加专注于自己的“研究”。提升实力,是应对一切未知的根本。她利用改良版聚灵阵缓慢滋养身体,继续用微量实验探索经脉,同时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精神力——通过更复杂的数据计算、更长时间的“灵犀真瞳”维持,甚至尝试用意念移动微小的物体。 日子在紧张而充实的氛围中度过。云昭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无论是传统的修仙理论,还是墨先生带来的另类思路,抑或是那缕来自天外的“高维灵力”痕迹。 她隐隐有种预感,平静的日子,恐怕不多了。而她自己,这个意外闯入的“变量”,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某种更大的漩涡之中。 谢无妄那无意间的一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缓缓扩散,终将影响到这看似与世无争的小小山门。而云昭,这个唯一清晰地“看见”了石子落点的人,必须在那涟漪化作惊涛骇浪之前,让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要么随波逐流,要么……乘风破浪。 第12章 第十二章:墨先生的“局域网”提案 对高维灵力的解析进展缓慢得令人沮丧。那缕来自谢无妄的灵力尾韵,如同天书般晦涩,其能量结构远超云昭目前的认知范畴,每一次试图深入解析,都像是以蝼蚁之力撼动泰山,不仅徒劳无功,更带来神识层面的强烈反噬和眩晕感。连续几日的尝试,除了让她脸色更苍白、精神更疲惫之外,收获寥寥。 这种面对高阶知识的无力感, coupled with 清净山信息渠道的极度闭塞,让云昭罕见地感到了一丝烦躁,或者说,一种源于信息饥渴的 **frustration**。 那日天空异象之后,宗门内的紧张氛围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像阴云般笼罩在众人心头。赤阳子似乎更加忙碌,偶尔露面也是眉头紧锁。弟子们私下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谣言四起,但都缺乏确凿依据。这种对未知危险只能被动等待、无法主动探知的状态,让习惯掌控信息的云昭极为不适。 她需要一个更快、更有效的信息获取和共享方式。不仅仅是为了应对可能的外部威胁,更是为了她自身的研究。无论是经脉探索,还是高维灵力解析,都需要庞大的数据支持和知识碰撞。仅靠她一个人闭门造车,或者依赖清净山这潭近乎干涸的“信息死水”,效率太低下了。 一个构想,在她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这一日,天色阴沉,细雨绵绵。云昭撑着一把旧的油纸伞,再次来到了黑水涧深处的鬼市。与上次的探索不同,这次她的目标明确——寻找墨先生。 雨中的鬼市更显阴森,各色灯笼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团,人影稀疏,交谈声也低不可闻。云昭轻车熟路地穿过湿滑的石径,来到了那个熟悉的角落。 墨先生的摊位依旧在那里,轮椅上的青年正对着一块布满复杂刻度的金属板凝神思索,手指间夹着一枚细小的刻刀,动作稳定而精准。细雨似乎并未打扰到他,一层无形的、微弱的灵力屏障将他与轮椅笼罩,雨滴滑落,不沾片缕。 云昭走到近前,收起伞,任由细雨打湿了斗篷的肩头。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静静等待墨先生完成手头的工作。 片刻后,墨先生放下刻刀,抬起头,看到雨幕中的云昭,苍白的脸上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颔首:“云姑娘。”他的目光扫过她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墨先生。”云昭开门见山,没有寒暄,“我遇到了一些……信息层面的困境。”她选择了一个相对抽象的表述。 墨先生示意她继续,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倾听的神色。 “宗门之内,消息闭塞,如同孤岛。外界风云变幻,难以及时知晓。即便是同道之间,交流亦多靠口耳相传,效率低下,易生谬误。”云昭组织着语言,试图用对方能理解的方式阐述她的想法,“我在想,能否建立一个小范围的信息网络?比如,仅限于宗门内部,实现即时通讯、有限的信息共享?”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墨先生的反应,然后抛出了核心概念:“我称之为——‘清净山内部局域灵网’。” “灵网?”墨先生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中闪过一丝极浓的兴趣。他没有质疑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而是直接抓住了关键:“何谓‘网’?如何‘联’?” 云昭心中一定,知道找对人了。她伸出沾着雨水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划动:“网,即节点与连接。将每个持有特定法器(比如特制玉简)的弟子,视为一个信息节点。通过预设的阵法或符文,在这些节点之间建立稳定的、无形的能量连接通道,如同蛛网般交织。信息,无论是声音、文字甚至简单的图像,都可以转化为特定的能量波动,通过这些通道快速传递。” 她尽量用阵道和炼器的术语来包装互联网的概念:“关键在于核心的‘路由’与‘编码’阵法,能够确保信息准确送达目标节点,且不易被外界拦截或干扰。初期或许功能简陋,仅能实现点对点或小范围的广播式通讯,但足以应对突发状况,提升协作效率。” 墨先生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发出极有韵律的轻响。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如同夜空中被点燃的星辰。云昭的描述,虽然用了些他未曾听闻的词汇(如“路由”、“编码”),但其核心思想——利用能量通道构建信息传递系统——却与他内心深处某个酝酿已久、却因技术瓶颈而搁置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早已不满于修仙界传统的信息传递方式(传讯符距离有限且易被拦截,高阶传音术又非人人可学)。他构想过利用大型阵法构建超远距离通讯,甚至梦想过打造一个覆盖更广的“万界通识”网络,但苦于没有足够精妙的计算核心来协调海量节点,也没有云昭这种能够精准感知和区分不同能量波动的独特能力来作为“信号收发器”。 云昭的“局域灵网”提案,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思路的枷锁。规模虽小,但架构清晰,目标明确,正是验证相关技术的绝佳试验场! “云姑娘此议,甚妙!”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激动,虽然依旧克制,但眼中的神采足以说明一切,“不瞒姑娘,墨某于‘灵讯传导’一道,亦有些许浅见。然则,构建此‘网’,核心难点有二:一为‘灵枢’之算力,需能实时处理众多节点之信息流转,辨识路径;二为‘灵犀’之感知,需能精准收发特定波动,避免混淆。” 他用的术语不同,但指向的问题本质与云昭所想完全一致——服务器算力和网络接口。 云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道:“先生所言极是。‘灵枢’之算,或可借鉴先生擅长的精密阵法与机关术,构建专门的处理核心。至于‘灵犀’感知……”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有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我或可提供一些独特的……观测支持。” 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烈的兴趣和一种“找到知音”的默契。他们使用的是不同的“语言体系”,却在对技术和知识的追求上达到了高度共鸣。 “若先生有意,我们可以合作。”云昭发出正式邀请,“我提供算法理念和观测能力,先生负责阵法实现与硬件……嗯,就是特制玉简的制作。” 墨先生几乎没有犹豫,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因兴奋而产生的淡淡红晕(这在他身上极为罕见):“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能与云姑娘共探此道,墨某幸甚!” 这一刻,两位智力超群的“异类”,在这阴雨绵绵的鬼市角落,达成了共识。一个将现代网络理念与修仙设定融合的颠覆性项目——“灵网”,正式立项。 墨先生立刻从轮椅旁的口袋里取出纸笔(他的纸是一种特制的、略带韧性的薄皮纸,笔则是内含细芯的金属管),开始与云昭探讨起技术细节:能量频段的选择、信息加密的方式、阵基的布局、玉简的材料和符文刻画…… 雨声淅沥,成了他们激烈讨论的背景音。一个勾勒理论框架,提出种种天马行空的需求;一个从实践角度出发,评估可行性,提出优化方案。时而争论,时而附和,思维的火花在雨幕中激烈碰撞。 云昭感觉心中那股因信息闭塞而产生的烦躁感,正在被这种充满创造力的合作所带来的兴奋所取代。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找到了一个能在技术上与她并肩前行的伙伴。 然而,在讨论的间隙,云昭敏锐地注意到,当墨先生全神贯注地绘制复杂阵图时,他的指尖会微微颤抖,脸色也比平时更加苍白,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极力压抑的轻咳。显然,这种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对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是不小的负担。 “先生的身体……”云昭忍不住开口,带着一丝关切。 墨先生抬起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语气平淡却坚定:“老毛病了,不碍事。探索未知之道,岂能因区区躯壳而止步?” 他的眼神清澈而执着,仿佛□□的病痛在追求知识的火焰面前,微不足道。 云昭不再多言,但心中已悄然记下。这位神秘的墨先生,他的过去,他的身体状况,恐怕都与他所掌握的这些超凡知识一样,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随着初步技术方案的敲定,雨也渐渐停了。鬼市中零星亮起的灯火,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倒影。 “首批试验型‘灵讯玉简’,我会尽快着手制作。”墨先生收起画满草图的纸张,对云昭说道,“大约需要五日。届时,如何交付于你?” “五日后,还是此时此地。”云昭约定好时间地点。她不想暴露清净山的具体位置,以免给墨先生或宗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离开鬼市,走在返回宗山的泥泞小路上,云昭的心情与来时已截然不同。虽然高维灵力的难题依旧无解,外部环境的压力依然存在,但她心中已然点亮了一盏新的明灯。 “灵网”计划,不仅是一个解决信息困境的工具,更是一个平台,一个种子。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可能性,一种用理性和技术去重塑这个世界部分规则的尝试。 她期待着五日之后,与墨先生再次会面,亲眼见证这个异世界“局域网”的雏形诞生。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雨幕重新笼罩的鬼市阴影中,关于“神秘少女与鬼市墨先生频繁接触”的消息,正悄然流向某些隐藏在更深处的耳朵。 第13章 第十三章:第一代“灵讯玉简”诞生记 五日之约转瞬即至。这期间,云昭并未闲着。她利用改良版聚灵阵进一步稳固了自身状态,虽然经脉问题依旧如磐石般顽固,但至少身体不再那般虚弱,精神力也因持续的计算和“灵犀真瞳”的锻炼而有所增强。更重要的是,她根据与墨先生讨论的初步方案,在脑中不断完善着“灵网”的底层逻辑架构,设计了几种简单的信息编码和校验协议,甚至草拟了最初版的“使用说明书”。 再临鬼市,夜色依旧,但云昭的心境已大不相同,带着一种即将验收重要项目成果的期待。她熟门熟路地来到那个角落,墨先生果然已经等在那里。轮椅旁的木箱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枚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淡青色玉简,样式古朴,与寻常记录功法的玉简别无二致。 “云姑娘。”墨先生微微颔首,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显苍白,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精神却很好,眼神明亮。他轻轻推过一枚玉简,“幸不辱命。首批试验品,共五枚。内置‘微尘传讯阵’核心,按姑娘所述,预设了三个基础通讯频道,能量源采用最低阶的灵碎晶,可持续运转约三月。” 云昭接过玉简,触手温润。她立刻开启“灵犀真瞳”,玉简在她眼中顿时呈现出复杂的内部结构:细如发丝的能量回路在玉质中蜿蜒交织,构成精密的阵图,中心一点微弱的白光稳定闪烁,那是灵碎晶提供的能量。整个设计简洁、高效,充分体现了墨先生高超的技艺。 “辛苦先生了。”云瑟注意到墨先生眉宇间的倦色,真诚道谢。她能想象,在短短五天内完成从材料处理、阵法铭刻到能量核心嵌入这一系列精细工作,对行动不便且身体虚弱的他意味着多大的消耗。 “无妨。”墨先生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技术宅特有的兴奋,“验证效果要紧。” 如何验证?自然需要测试员。云昭第一时间想到了清净山里最值得信任的几个人:师父赤阳子、大师兄林风、二师姐秦绯。他们不仅是可靠的伙伴,其不同的特性(赤阳子的见多识广、林风的细腻耐心、秦绯的……活泼好动)也能很好地测试玉简在不同场景下的适用性。 带着五枚珍贵的初代“灵讯玉简”,云昭返回了清净山。她没有声张,而是先找到了正在药圃里哼着小曲给灵草浇水的赤阳子。 “师父,有个新玩意儿,您帮忙看看?”云昭拿出两枚玉简,递过去一枚。 赤阳子好奇地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咦?这玉简看起来普普通通啊,里面刻的什么功法?不对……这波动有点怪……” 云昭简单解释了玉简的用途——一种可以远距离传音的工具。赤阳子的小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啥?隔着老远就能说话?像传说中的高阶传音术?昭昭,你这又是从哪本古书里研究出来的?” 云昭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指导赤阳子如何用微弱的精神力激发玉简内的特定符文。赤阳子将信将疑地照做,集中意念,对着玉简试探性地说了句:“喂?喂?听得到吗?” 几乎同时,云昭手中的另一枚玉简微微发热,传出了赤阳子那带着疑惑的、略显失真的声音,虽然有些杂音,但清晰可辨! “哎呦喂!”赤阳子吓得差点把玉简扔出去,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真……真能听见?!这这这……这也太神了!”他立刻来了精神,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孩子,跑到几十步外,对着玉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昭昭,能听见师父说话不?咱们这算不算窃听……啊不,是密谈!” 看着胖师父那兴奋又滑稽的样子,云昭嘴角微扬。第一步,成功。 接下来是林风。当云昭将玉简的功能演示给正在整理药材的林风时,这位温和的大师兄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更关注的是其背后的原理和可能的应用。 “无需灵力深厚,只需微弱精神力即可驱动……这若是推广开来,对低阶弟子和凡人世界的沟通将是革命性的!”林风敏锐地意识到了其潜在价值,但随即又担忧道:“只是,如此巧妙的器物,一旦流传出去,恐怕会引来觊觎。” “目前仅是试验,范围仅限于我们几人。”云昭解释道,并邀请林风加入测试网络。林风自然是欣然同意,并且很快掌握了使用方法,甚至开始思考能否将丹药的气味信息也进行编码传输(被云昭委婉告知目前技术尚不支持)。 然后,是重头戏——二师姐秦绯。 秦绯当时正在练武场挥汗如雨地练刀。云昭找到她,递过玉简。秦绯看都没看,随手接过揣进怀里,大大咧咧地说:“啥玩意儿?护身符?谢了小师妹!等师姐练完这趟刀再研究!”说完就又冲向了木人桩。 云昭无奈,只好走到远处,激活了自己手中的玉简,轻轻唤了一声:“二师姐。” 正练到兴头上的秦绯,突然听到耳边清晰地传来云昭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刀势一乱,差点劈歪。“谁?谁在说话?”她猛地回头,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云昭站在远处对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简。 秦绯狐疑地掏出怀里的玉简,放在耳边:“小师妹?是你在搞鬼?这玩意儿会说话?!” “不是它会说话,是它把我们的话传过去了。”云瑟试图解释。 “管它呢!好玩!”秦绯的接受能力堪称一流,瞬间就把惊悚片变成了喜剧片。她对着玉简开始大呼小叫:“喂喂!林风!听得到吗?我是你二师姐!师父!你晚上偷藏的酒被我找到啦!哈哈!”声音洪亮,震得云昭手里的玉简都嗡嗡作响。 于是,清净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赤阳子躲在屋里对着玉简傻笑,林风在丹房一边控火一边通过玉简温和地回应着秦绯的“骚扰”,而秦绯则满山遍野地跑,测试着玉简的通讯距离和抗干扰能力(比如在她全力劈出一刀时大吼一声,看信号会不会断)。 测试过程充满了笑料和意外。有一次林风正在小心翼翼地控制丹火,秦绯突然在玉简里一声暴喝:“看刀!”吓得林风手一抖,炉火猛地窜高,差点毁了一炉丹药,传回玉简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二师姐!你饶了我的丹药吧!” 还有一次,秦绯为了测试玉简的“坚固度”,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结果……“咔嚓”一声,一枚珍贵的初代玉简,在她恐怖的握力下,宣告报废。气得远程接收到碎裂声的墨先生(云昭特意留了一枚与他保持联系),虽然没说话,但通过玉简传来的能量波动都透着冰冷的心疼。 经过数次“暴力测试”和参数调整(主要是云昭和墨先生远程沟通,微调阵法参数),第一代“灵讯玉简”终于趋于稳定。虽然功能简陋(只能传音和极短文字符),通讯距离仅限于清净山范围,抗干扰能力也一般,但它确实实现了初步的即时通讯! 当晚,月色如水。赤阳子、林风、秦绯和云昭,四人分别在自己的住处,手持玉简,进行了第一次正式的“群聊”。 赤阳子(神秘兮兮):“咳咳,都听得到吗?为师宣布,清净山第一届玉简大会,现在开始!” 秦绯(兴奋):“听得到!师父你小声点,震耳朵!林风呢?在干嘛?” 林风(温和,背景有丹炉嗡鸣):“在守夜炼丹。二师姐,你今日劈坏的那块试剑石,记得明日去后山搬块新的补上。” 秦绯(装傻):“啊?什么石头?风太大听不清!” 云昭(平静):“二师姐,试剑石碎片还在你脚边。” 赤阳子(打圆场):“好了好了,一块石头而已。昭昭啊,这玉简真是好东西!以后咱们宗门联系就方便多了!嘿嘿,要是能隔着玉简尝尝林风新炼的丹药就好了……” 林风(无奈):“师父,这个……目前还做不到。” 秦绯(突发奇想):“哎!小师妹!你说这玉简能不能用来指挥打架?比如我在这边砍人,你在远处看着,告诉我往哪砍最省力?” 云昭(认真考虑):“理论上可行,需要更稳定的信道和更精确的坐标传递协议。” 赤阳子(吓了一跳):“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咱们是清净修道人!” …… 充满网感又温馨的对话,通过这小小的玉简,在寂静的宗门夜色中流淌。四人仿佛忘记了空间的阻隔,像现代人一样享受着“群聊”的乐趣。赤阳子像个老小孩,秦绯活泼搞怪,林风温柔吐槽,云昭则偶尔冷静地插入技术性发言。 看着手中微微发烫、传递着师门温暖的玉简,云昭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成就感。这不仅是一个技术产品的成功,更是她在这个世界,与这些可爱的人建立起的、实实在在的情感连接。 “灵网”的第一步,稳稳地迈了出去。虽然前路依然漫长,但此刻,月色下的清净山,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希望。 而云昭没有察觉,在她沉浸于师门温馨互动时,手中玉简核心处,那由她和墨先生独特手法构筑的微型阵法,其散发出的、与现今流行阵法截然不同的能量签名,如同夜空中一颗微小的新星,虽不耀眼,却已被极高远处,某位对“秩序”和“异常”极度敏感的存在,若有若无地感知到了。 谢无妄于天衍道宫深处,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清净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勾勒着那缕奇异而陌生的能量波动轨迹。这个小小的宗门,这个意外的“变量”,似乎总能给他带来一些……超出计算的东西。 第14章 第十四章:隔壁宗门来“踢馆” 灵讯玉简的出现,像一缕清风,给平静(甚至可以说沉闷)的清净山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虽然目前仅有四枚(秦绯捏碎的那枚让墨先生远程沉默了很久),但已然彻底改变了师徒几人的沟通方式。 赤阳子沉迷于“远程指挥”:“林风啊,丹房左边第三排架子上的那株‘夜荧草’给为师送来,对对,就用玉简照着亮,我看看成色……哎,这边图像还是传不过来,只有个模糊光晕。” 林风则开发出了新用途:“二师姐,后山药圃东角似乎有妖兽脚印,你巡山时顺路去看看?用玉简把脚印样子大概描述一下。” 秦绯最直接,常常人未到声先至:“小师妹!我快到门口了!今天咱们吃烤山鸡!我打到两只肥的!” 吓得正在精密计算的云昭手一抖,差点画错一条能量回路。 这种便捷的联络,也无形中提升了宗门运转的效率和小团队的凝聚力。云昭甚至开始构思,如何利用玉简构建一个简单的任务分发和状态汇报系统,进一步优化宗门管理——当然,这得等“灵网”技术更成熟之后。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清净山这点“内部高科技”带来的微小变化,终究还是引起了外界的注意。 这日,阳光正好,云昭正在后院利用玉简与墨先生远程讨论一种新型能量压缩算法的可行性(大部分时间是她说,墨先生偶尔用简短的文字或阵法草图回应),忽然听到前山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秦绯那极具辨识度的大嗓门,似乎在和人争执。 云昭眉头微蹙,收起玉简,缓步向前山走去。还没到练功场,就感受到几股陌生的、带着明显优越感和挑衅意味的灵气波动。 只见练功场上,站着五六名身着统一蓝色劲装的修士,为首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倨傲,腰间佩剑,修为赫然达到了炼气八层,比秦绯还要高出一个小境界。他身后几名弟子也多是炼气五六层,整体实力明显压过清净山这边。赤阳子站在最前面,胖脸上虽然还堆着笑,但眼神已没了往日的轻松。林风站在他身侧,眉头紧锁。秦绯则手持长刀,柳眉倒竖,正与那蓝衣青年对峙。 “流云宗的朋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赤阳子拱了拱手,语气还算客气。流云宗是距离清净山百里外的一个宗门,实力比清净山强上一线,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但偶尔也会有些摩擦。 那为首的蓝衣青年,名叫刘枫,是流云宗大弟子。他下巴微抬,用眼角余光扫过清净山这边稀稀拉拉的弟子和简陋的环境,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指教不敢当。只是近日听闻贵宗弟子修为大进,行为……颇为奇特,我流云宗好奇得很,特来‘切磋’交流一番,也好让我这些不成器的师弟们开开眼界。” 他特意加重了“行为奇特”几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几名弟子腰间(虽然玉简被妥善收好,但频繁的“自言自语”难免引起外人猜疑),显然是有备而来,借题发挥。 秦绯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刀尖一指:“刘枫!少阴阳怪气!想打架就直说!姑奶奶我奉陪到底!”她炼气七层的修为虽然稍逊,但气势丝毫不弱。 刘枫嗤笑一声:“秦师妹还是这般急躁。切磋嘛,未必就要打打杀杀,免得有人说我流云宗恃强凌弱。”他话锋一转,目光却越过秦绯,落在了刚刚走来的云昭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贪婪,“不过,若是贵宗无人敢应战,或者只敢躲在后面耍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那未免太令人失望了。” 这话挑衅意味十足,分明是逼清净山应战,否则就要坐实“无能”和“诡异”的名声。 赤阳子脸色有些难看。对方实力占优,硬拼肯定吃亏。但若退缩,清净山日后更抬不起头。 就在秦绯忍不住要拔刀上前,赤阳子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不知刘师兄,想如何切磋?”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只见云昭缓步走到场中,站在秦绯身侧。她依旧是一身灰衣,身形单薄,脸上没什么血色,但眼神清澈平静,仿佛面对的并非强敌压境,而是一场普通的学术讨论。 刘枫看到云昭,眼中轻蔑更甚。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个云昭是清净山有名的“废柴”,无法修炼,最近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好像得了点古怪本事,但本质上还是个凡人。 “哦?你就是云昭?”刘枫皮笑肉不笑,“听说你有些特别?不如,就由你来代表清净山,我们比试一场?放心,我不欺你毫无灵力,我们不比修为,就比……‘术法控制力’,如何?” 他早就想好了对策。既然对方可能有些诡异手段,那就避开正面冲突,比控制力。他炼气八层的修为,对灵力的操控远非普通弟子可比,赢一个“废人”简直是手到擒来,还能彰显他流云宗的大度和实力。 “控制力?”云昭重复了一遍,眼神微亮。这倒是……撞到她枪口上了。 “不错!”刘枫自以为得计,朗声道,“我们就比最基础的‘凝水术’!双方同时施展,看谁凝出的水珠更圆润、更纯净、悬浮时间更久!简单明了,公平公正!” 凝水术,最低阶的水系法术,几乎每个修士入门都会学,比拼的就是对灵力输出的细微控制和稳定性。 清净山弟子们闻言,心都沉了下去。刘枫修为高深,控制力必然更强,这摆明了是欺负人!秦绯更是急道:“小师妹!别答应他!这混蛋没安好心!” 云昭却抬手制止了秦绯,目光平静地看向刘枫:“可以。就比凝水术。” 刘枫一愣,没想到云昭答应得这么痛快,随即心中冷笑: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他生怕云昭反悔,立刻道:“好!爽快!那就开始!” 两人在场中站定,相距三丈。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流云宗弟子面带讥笑,等着看云昭出丑。清净山弟子则满脸担忧。 赤阳子手心冒汗,林风屏住呼吸,秦绯紧握刀柄,恨不得替云昭上场。 刘枫率先动作,他自信满满,单手掐诀,体内灵力涌动,顷刻间便在掌心上方凝聚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水珠。水珠晶莹剔透,缓缓旋转,表面光滑,引得流云宗弟子一阵喝彩。 “刘师兄好手段!” “这水珠,圆润饱满,灵气充盈!” 刘枫得意地瞥了云昭一眼。 云昭却是不慌不忙。她甚至没有像寻常修士那样掐诀念咒,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精神高度集中,“灵犀真瞳”悄然开启。 在她眼中,空气中弥漫的微弱水灵气如同无数细小的蓝色光点。她需要做的,不是用蛮力去“抓取”,而是用精确的精神力,去“引导”和“排列”这些光点。 大脑飞速计算着环境湿度、温度、空气流动对水分子运动的影响,同时构建着最完美的球形几何模型。她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轻柔地捕捉着周围的水灵气,按照计算出的最优路径和分布,将它们缓缓汇聚到掌心。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在她脑中以极高的效率完成。 在众人注视下,云昭的掌心上方,一颗水珠开始缓缓成型。它起初只有米粒大小,然后以均匀的速度慢慢增大。 流云宗弟子开始发出嘘声:“太慢了!” “就这么点本事?” 刘枫也面露不屑,维持着自己那颗大水珠,准备等云昭凝成后,再狠狠碾压。 然而,随着云昭掌心水珠逐渐变大,所有人的目光渐渐变了。 那颗水珠,太圆了!圆得如同用最精密的圆规画出,毫厘不差!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涟漪或波动,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而内敛的光泽。它静静地悬浮在云昭掌心之上,仿佛脱离了重力,纹丝不动。 反观刘枫那颗水珠,虽然个头更大,灵气更足,但仔细看去,表面其实有细微的晃动,形状也并非绝对的正圆,边缘处略有模糊。在云昭那颗完美水珠的对比下,顿时显得粗糙不堪! 高下立判! 场中一片死寂。流云宗弟子的嘘声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讥笑僵住。刘枫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羞恼! 这怎么可能?!一个毫无灵力的人,怎么可能将凝水术控制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这已经超出了“控制力”的范畴,简直是艺术! 云昭缓缓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刘枫,平静地问道:“刘师兄,可以了吗?” 这三个字,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刘枫脸上。他憋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他猛地挥手散掉自己的水珠,咬牙切齿道:“我们走!” 流云宗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灰头土脸,如同斗败的公鸡,在清净山弟子们扬眉吐气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离开了。 “赢了!小师妹赢了!”秦绯第一个欢呼起来,冲过来一把抱住云昭,兴奋地直跳。 林风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赤阳子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搓着手道:“好好好!昭昭啊,你可真是给师父长脸了!看那刘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云昭被秦绯晃得有些头晕,无奈地笑了笑。对她而言,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物理和几何学应用,一次对能量微观控制的验证。赢是必然的。 然而,她心中也清楚,流云宗绝不会就此罢休。这次折了面子,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简单的“切磋”了。 而且,她注意到,在流云宗众人离开时,那个刘枫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以及他身边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眼神精明的老者,似乎特意多看了她几眼,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算计。 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但云昭并不畏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自有她的“最优解”。 而这次用绝对的控制力打脸流云宗,也让她更加确信,“科学修仙”这条路,潜力无穷。 第15章 第十五章:黑风林的异常妖患 流云宗“踢馆”事件,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过后,清净山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水下却涌动着不易察觉的暗流。刘枫等人铩羽而归,短期内或许不会再来生事,但那日随行老者审视的目光,让云昭隐隐觉得,此事不会轻易了结。 不过,眼下有更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日清晨,天色未明,山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夹杂着哭腔的呼喊。值守弟子开门一看,竟是山下黑水村的老村长,带着几个青壮村民,个个面带惊恐,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些许伤痕。 “仙师!赤阳子仙师!救命啊!”老村长一见到闻讯赶来的赤阳子,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赤阳子连忙扶起老人:“老丈快快请起,发生何事?慢慢说。” 老村长惊魂未定,颤声道:“是黑风林!黑风林里的妖兽……它们疯了!见人就咬,完全不怕火光和声响,这几天已经伤了好几个进山砍柴采药的村民了!昨晚……昨晚更是有一头发了狂的野猪妖,直接冲进了村子,撞塌了王老五家的院墙,要不是我们拼死用锣鼓和火把把它惊走,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黑风林是清净山附近最大的一片山林,物产还算丰富,山民们世代靠山吃山,虽偶有妖兽出没,但大多低阶,且习性畏人,只要不深入核心区域,通常相安无事。如今出现这等狂暴伤人之事,实属异常。 “妖兽狂暴?”赤阳子眉头紧锁,胖脸上没了往日的笑意,露出凝重之色,“可知是何原因?” 老村长摇头:“不清楚啊!就是这几天突然变成这样的。林子里静得吓人,连鸟叫都少了,那些妖兽眼睛都是红的,只知道发狂攻击,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站在赤阳子身后的云昭,闻言心中一动。妖兽异常狂暴,瞳孔发红,习性突变……这听起来,不像是自然现象,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影响或……污染。 “师父,”云昭上前一步,低声道,“此事蹊跷,恐非天灾。” 赤阳子看了云昭一眼,点了点头。他虽修为不算高深,但阅历丰富,自然也看出了不寻常。他沉吟片刻,对老村长道:“老丈放心,此事我清净山不会坐视不理。你们先回村安抚民众,近日莫要再进山。我即刻派人前去查探。” 送走千恩万谢的村民后,赤阳子立刻召集了林风、秦绯和云昭。 “黑风林妖兽异动,恐有邪祟作怪。”赤阳子沉声道,“需派人前去查探清楚,若有可能,清除祸患,保一方平安。风儿,你心思细腻,擅长治疗和防御;绯儿,你战力最强;昭昭……”他看向云昭,眼神有些犹豫。云昭虽心智过人,但毕竟毫无灵力,实战能力几乎为零。 云昭明白师父的顾虑,主动开口:“师父,我虽无法力,但观察力尚可,或能发现一些常人不易察觉的线索。且大师兄和二师姐同行,安全应无大碍。此次查探,亦是难得的历练机会。”她需要更多的实地数据,尤其是关于这种“异常”现象的一手资料。 秦绯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师父放心!有我秦绯在,保管小师妹一根头发都少不了!正好手痒,去会会那些发疯的畜生!” 林风也温和道:“小师妹观察入微,或许真能发现关键。我会准备好足够的丹药和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见三人都无异议,赤阳子也不再犹豫:“好!那你们三人便一同前往!记住,安全第一,查明原因为主,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从长计议!”他又取出几道气息沉稳的符箓交给林风,“这是几道‘金刚符’和‘神行符’,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任务既定,三人稍作准备,便即刻出发。 黑风林位于清净山西侧,林深叶茂,光线幽暗。一踏入林区,一股不同于往常的压抑感便扑面而来。林中异常寂静,连常见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阴森。 秦绯一马当先,手持长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林风走在中间,神识散开,感知着周围的灵气波动。云昭则跟在最后,双眸之中微光流转,“灵犀真瞳”已悄然开启,仔细观察着环境中的每一个细节。 前行约莫数里,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腥臊气,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甜腻感,让人闻之心神不宁。 “有血迹。”林风蹲下身,指着地上一片暗红色的污渍,以及一些凌乱的爪印,“是狼妖的足迹,方向杂乱,似乎在此处发生过争斗。” 云昭的目光却投向旁边一株灌木的叶片。在“灵犀真瞳”的视野下,叶片上附着着几缕极其淡薄的、呈现暗红色的扭曲灵气,与她之前感知过的任何属性都不同,充满了混乱、暴戾的气息。 “不止是血迹,”云昭指向那些暗红灵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常的能量残留,可能就是导致妖兽狂暴的根源。” 秦绯用刀尖挑起一点沾染了血迹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眉道:“确实有股怪味,让人有点烦躁。” 继续深入,沿途又发现了几处战斗痕迹和妖兽粪便,都残留着那种暗红灵气。遇到的妖兽也逐渐增多,但它们的状态果然如村民所说:眼睛赤红,涎水横流,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要发现活物,便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攻击。 最先遭遇的是一群狂暴的利齿兔。这种原本胆小温顺的低阶妖兽,此刻却龇着大门牙,红着眼睛如同潮水般涌来。秦绯刀光一闪,如同砍瓜切菜般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解决,但更多的兔子依旧前仆后继。 “小心点,这些兔子不对劲!”林风提醒道,同时施展了一个小范围的“藤蔓缠绕”术,暂时束缚住兔群的行动。 云昭则冷静地观察着。她发现,这些兔妖的攻击毫无章法,完全凭本能,但速度和力量似乎比正常状态下增强了不少。它们体内的灵气运行也一片混乱,核心处都被那暗红灵气所侵蚀。 “它们的弱点在颈椎第三节偏左半寸,那里是能量紊乱的核心点。”云昭通过玉简,将观察到的信息实时共享给秦绯。 秦绯闻言,刀势立刻变得精准起来,专门挑云昭指示的位置下手,效率顿时大增。林风也配合着用清风咒干扰兔妖的行动,并随时准备治疗可能出现的轻伤。 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将这群狂暴兔妖清理干净。 越往林子深处走,遇到的妖兽越强,狂暴程度也越高。从利齿兔到钢鬃野猪,再到行动迅捷的影豹……战斗频率越来越高,压力也逐渐增大。秦绯杀得兴起,刀法越发凌厉,林风的丹药和符箓消耗也开始加快。 云昭始终保持着冷静的观察和分析。她不断记录着不同妖兽被侵蚀的程度、暗红灵气的浓度变化、以及环境中的异常点。她发现,越是靠近某个方向,暗红灵气的浓度就越高,妖兽也越狂暴。 “源头应该就在那个方向。”云昭指着一个林木尤其茂密、光线几乎无法透入的山坳。那里的空气中,暗红灵气几乎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淡薄雾气。 秦绯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兽血,眼中战意熊熊:“管它什么源头,捣毁了事!” 林风却显得更为谨慎:“此等能影响妖兽神智的邪异能量,源头恐怕不简单。我们需万分小心。” 三人调整状态,服下林风提供的回气丹药,朝着山坳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进。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压抑,那股甜腻的腥臭味也愈发浓重,甚至连林木的形态都开始变得有些扭曲怪异。 云昭的“灵犀真瞳”全力运转,穿透层层迷雾和障碍,望向山坳深处。她看到,在那片区域的中心,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红灵气,正如同泉眼般,不断向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扭曲波动。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而危险,也必然随之而来。清净山三人小组,即将直面这场异常妖患背后的真正恐怖。 第16章 第十六章:数学阵法的首秀 越靠近山坳深处,空气中的暗红灵气愈发粘稠,如同无形的沼泽,拖拽着三人的脚步,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甜腥的窒息感。林木扭曲得更加怪异,枝叶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仿佛被某种力量腐蚀。秦绯握刀的手更紧,林风的脸色也越发凝重,不断将清心净气的药粉撒在三人周围,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云昭的“灵犀真瞳”运转到了极限,视野中充斥着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她强忍着神识传来的刺痛感,精准地捕捉着能量流动的轨迹,为小队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路径。 “左前方三十步,有三股狼类妖气,呈品字形潜伏,能量反应相当于炼气六层,已被深度侵蚀。”云昭的声音通过玉简,冷静地传入秦绯和林风耳中。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便从扭曲的灌木丛中扑出!正是三头体型壮硕、毛发脱落大半、露出猩红肌肉的狂暴妖狼!它们的眼睛赤红如血,涎水横流,口中发出嗬嗬的嘶吼,速度奇快无比! “来得正好!”秦绯厉喝一声,不退反进,宽刃长刀划出一道赤红色的弧光,迎头劈向最先冲来的那头妖狼!刀锋与狼爪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林风迅速后撤半步,双手掐诀,一道淡绿色的光幕瞬间展开,护住他和云昭,同时数根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缠绕向另外两头妖狼的后腿,试图限制它们的行动。 然而,这些妖狼的力量和速度在狂暴状态下得到了极大增强,而且完全不知疼痛和恐惧。被藤蔓缠住的那两头竟直接撕裂皮肉,悍不畏死地继续扑击!秦绯虽然勇猛,刀法凌厉,但同时面对三头悍不畏死的同级妖兽,也瞬间陷入了苦战,刀光被压制得只能堪堪护住周身。 “师姐!右翼那头肋下有旧伤!攻击其左前爪落地瞬间!”云昭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精准的战场雷达。 秦绯闻言,刀势陡然一变,放弃了对正面的强攻,身体如同游鱼般侧滑,长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地刺向云昭所指的位置! “噗嗤!” 刀尖毫无阻碍地没入妖狼左前腿的关节连接处!那里正是它旧伤所在,也是此刻灵力运转的一个薄弱点!妖狼惨嚎一声,扑击之势顿时一滞,平衡被打破。 秦绯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刀锋顺势上撩,在妖狼咽喉处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喷涌,第一头妖狼倒地抽搐。 压力稍减,但另外两头妖狼的攻击更加疯狂。林风的藤蔓不断被挣断,防护光幕也在连续撞击下摇摇欲坠。他额头见汗,灵力消耗巨大,还要分心准备治疗法术。 “这样下去不行!妖兽越来越多,我们的灵力撑不住!”林风焦急地喊道。他已经感觉到,四周有更多的狂暴气息正在围拢过来。 秦绯也杀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刀法不复之前的凌厉。她虽然好战,但也知道形势危急。 云昭的大脑飞速运转,如同超频的处理器。通过“灵犀真瞳”,她清晰地“看”到,至少有超过二十头各种类型的狂暴妖兽,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利用环境,必须制造障碍,必须……用最小的代价,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间。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的地形:几块巨大的风化岩石,几棵歪斜的古树,一片相对低洼的草丛。这些地物在她眼中不再是简单的障碍,而是变成了可以计算的坐标点、角度和距离。 一个基于几何学、能量场分布和最优路径计算的简易阵法模型,在她脑中瞬间成型。这不是传统的阵道,没有圆融的符文,没有玄奥的咒语,只有最冰冷的数学逻辑和效率最大化。 “师姐,师兄,向我靠拢!听我指挥站位!”云昭的声音依旧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秦绯和林风虽不明所以,但对云昭的判断早已建立信任,立刻且战且退,向云昭所在的小片洼地汇合。 云昭迅速从储物袋(赤阳子给的,空间很小)中掏出几面她闲暇时用普通铁片和低阶兽血炼制的、刻画着简化能量导引符文的临时阵旗。这些本是她的实验品,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石猛(她对一块巨石的代号)方位,坎位偏西十五度,插旗!” “古树‘甲’,离位正南,插旗!” “洼地中心,坤位,插旗!” 她的指令简洁快速,带着奇特的方位和角度术语。秦绯和林风虽然听不懂“坎离坤”的具体含义,但能明白她指的是哪个具体物体或位置。两人依言而行,将阵旗精准地插在云昭指定的地点。 这些阵旗的落点,在外人看来毫无章法,既不符合八卦方位,也不遵循任何已知的阵法规律,甚至显得有些杂乱。但它们彼此之间,却通过一种看不见的几何联系和能量场叠加,构成了一个极其简陋却异常高效的临时能量扰动力场。 当最后一枚阵旗插入预定位置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嗡鸣响起。以几面阵旗为节点,一个无形的、充满锐利棱角和扭曲波动的力场骤然生成!这个力场毫无传统阵法的圆融感,反而像是一个由无数尖锐三角形和多边形构成的、充满不协调感的复杂多面体。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妖狼,刚一踏入这个力场范围,动作瞬间变得扭曲怪异起来!它们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潭,又像是被无数面看不见的镜子折射,明明瞄准了目标扑击,却莫名其妙地撞在一起,或者偏离方向,攻击到了空气!有的甚至因为能量流动被强行扭曲,出现了短暂的肢体失控! “这是……什么阵法?”林风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却又效果显著的阵法。 秦绯也愣住了,随即大喜:“管它什么阵法!有用就行!小师妹,你这手太神了!” 这个由云昭临时设计的“几何迷踪困阵”,原理并非迷惑心智,而是通过精确计算能量节点,制造局部空间的能量流扭曲和视觉折射效应,简单粗暴地干扰妖兽的感知和运动协调性。虽然困不住强大的敌人太久,但对付这些主要依靠本能行动的狂暴妖兽,效果出奇的好! 大部分妖狼被暂时困在了阵法边缘,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只有少数几头运气好或者实力稍强的,勉强突破了最外层的干扰,但动作也明显迟缓变形了许多。 压力骤减! “师姐,左前方那头突破的影豹,右后腿肌肉痉挛,攻击落点偏右三寸!” “师兄,正面的野猪妖鼻息紊乱,下一次冲撞后会有半息回气延迟,可用藤蔓绊其左前蹄!” 云昭站在相对安全的阵眼位置(一个能量干扰最小的点),继续发挥着“人形雷达”和“战术电脑”的作用,精准地报出每一头突破阵法的妖兽的弱点和新出现的破绽。 秦绯和林风精神大振,依言行事。秦绯的刀法更加精准狠辣,专门攻击妖兽因阵法干扰而暴露的弱点;林风则从容了许多,藤蔓束缚、清风干扰、偶尔还能抽空给秦绯加持一个轻身术或治疗一点小伤。 三人配合越发默契,竟然在这妖兽环伺的绝境中,稳稳地守住了这片小小的阵地。数学与智慧,在此刻成为了比蛮力更有效的武器。 云昭一边指挥,一边仔细观察着阵法的运行效果和数据反馈。她发现,这种基于数学模型的布阵方式,虽然缺乏传统阵道的玄妙和成长性,但在小范围、短时间的战术应用上,具有极高的效率和灵活性。这为她未来的战斗方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然而,她也注意到,维持这种精密计算和对阵法的微调,对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这是神识接近透支的征兆。 必须尽快找到污染源头,否则,一旦阵法失效或者出现更强大的妖兽,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山坳最深处,那片暗红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而这次成功的阵法首秀,无疑给团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云昭的核心地位,在实战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第17章 第十七章:污染源的真相与抉择 凭借云昭临时布下的“几何迷踪困阵”,三人小队总算在狂暴妖兽的围攻中稳住了阵脚。阵法边缘,妖兽们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的飞蛾,行动扭曲,自相残杀,暂时构不成威胁。但这并非长久之计,阵旗的能量在持续消耗,云昭维持精密计算的精神力也接近极限。 必须尽快找到污染的源头。 云昭强忍着识海的刺痛,“灵犀真瞳”穿透层层扭曲的林木和弥漫的暗红雾气,死死锁定山坳最深处那团最为浓郁、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邪恶能量核心。 “源头就在前面,不足百丈。”云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但依旧清晰,“能量反应极其凝聚,有强烈的负面精神污染特性,小心。” 秦绯挥刀劈开一头侥幸突破阵法、却动作迟缓的影豹,抹了把汗:“管它是什么,捣碎了事!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难受!” 林风则更为谨慎,他一边给秦绯和自己补充灵力丹药,一边忧心忡忡地望向深处:“如此强烈的邪气,绝非自然形成。恐怕……是人为布置的邪物。小师妹,能看清具体是什么吗?” 云昭凝神细观,视野中那团暗红能量的细节逐渐清晰。它并非均匀散布,而是源自一个具体的物体——一面半插入潮湿泥土中的、破损严重的黑色幡旗。 幡旗约一人高,旗面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破损处如同被撕裂的伤口,边缘不规则地卷曲着。旗杆黝黑,上面刻满了扭曲、诡异、令人望之心生烦恶的符文,那些符文正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浓郁的暗红灵气。 “是一面破损的黑色幡旗。”云昭描述着她看到的景象,“旗杆有诡异符文,是污染的核心。但……不像是主动布置的阵法核心。” 她注意到,幡旗周围并没有人为布置阵法的痕迹,它的位置很随意,像是从高处坠落,斜插在地面上。旗杆上的符文虽然邪恶,但其能量流动模式显得有些……呆板和不稳定,更像是一件受损严重的法器,其力量在不受控制地外泄,而非被人精心操控。 “像是某件大型邪器的一部分,受损后坠落于此。”云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发现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如果是有主之物,意味着可能有邪修在附近,危险系数大增。但如果是无主的、意外坠落的邪器碎片,那么处理起来相对简单,但也要考虑其是否还有别的隐患。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最后一段被邪气侵蚀得最为严重的林地,终于来到了山坳的最深处。眼前的情景令人心悸:一小片空地上,泥土呈现出不祥的焦黑色,草木彻底枯萎**。那面破损的黑色幡旗就插在空地中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和强大的精神压迫感。暗红色的灵气如同实质的烟雾,从幡旗上袅袅升起,污染着周围的一切。 “好邪门的玩意儿!”秦绯握紧刀柄,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光是看着就让人头晕!” 林风脸色凝重,迅速取出几张清心符贴在三人身上,抵御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这幡旗……似乎是传说中的‘聚怨幡’一类的东西,能吸收和放大负面情绪,侵蚀生灵神智。看其破损程度,力量流失严重,但即便如此,也已酿成大祸。” 真相大白。黑风林的妖兽狂暴,正是这面意外坠落的破损邪器所致。 那么,现在摆在三人面前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这面幡旗? 秦绯性子最急,主张立刻动手:“还能怎么办?毁了它!趁它现在没人控制,一把火烧了干净!”她说着就要挥刀上前。 “不可鲁莽!”林风连忙拦住她,语气严肃,“二师姐!这等邪器,往往内蕴阴毒禁制,强行摧毁,恐会引发爆炸或者更强烈的邪气反噬!我们离得太近,后果不堪设想!况且,若真有主之物,我们毁了它,岂不是打草惊蛇,引来更强敌人?” 他倾向于更稳妥的方案:“依我看,我们应当立刻撤回宗门,将此事详细禀明师父,再由师父定夺,或上报给更大的宗门处理。此物邪异,非我等能轻易处置。” 秦绯不服:“撤?等我们搬来救兵,这玩意儿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再说,万一这期间它的主人找来了呢?岂不是白白错过机会?” 两人各执一词,秦绯主张冒险一搏,根除后患;林风主张稳妥为上,规避风险。他们都看向了云昭。这一路走来,云昭展现出的洞察力和决策能力,已经无形中让她成为了这个小队的核心。 压力来到了云昭身上。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全力开启“灵犀真瞳”,更加仔细地扫描那面幡旗。旗杆的符文结构、能量流动的节点、破损处的能量逸散模式……海量数据涌入她的脑海,快速分析计算。 风险评估模型在她脑中构建: 强行摧毁的风险:邪器禁制反噬概率67%,能量爆炸波及范围半径三十丈,威力预估相当于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小队全员处于危险区,生还概率低于30%。 撤离的风险:邪器持续污染,更多生灵受害概率100%。邪器主人寻回概率45%。宗门介入处理时效不确定,可能贻误时机。 其他方案:尝试封印?缺乏相应知识和材料,成功率极低。尝试控制?更不可能。 数据冰冷地显示,撤离是生存概率最高的选择。但……云昭的目光扫过周围枯萎的土地,想起山下村民惊恐的眼神,以及那些失去理智、只能被屠戮的妖兽。理性的最优解,与内心深处那丝对“变量”和“意外”带来的灾难的不忍,产生了微妙的冲突。 她想起前世为保护人质而做出的那个导致自己穿越的“非理性”选择。这一次呢? 片刻的沉默后,云昭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但深处多了一丝决断。 “我们不能撤。”她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秦绯和林风耳中。 林风一怔,秦绯则眼睛一亮。 云昭继续分析,语速加快,如同在做战前简报:“第一,邪器污染仍在持续,每拖延一刻,危害扩大一分,更多无辜生灵遭殃。第二,此物破损严重,能量不稳定,其主人是否存活、是否会寻来皆是未知数,等待外部支援变数太大。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伸手指向幡旗旗杆上几个特定的符文节点:“我观察到此物能量核心有几个关键节点因破损而变得极其脆弱。若计算无误,以特定角度、特定属性的能量进行精准打击,有81%的概率可引发其内部能量回路崩溃,使其自我湮灭,而非剧烈爆炸。风险可控。” 她看向林风:“大师兄,你擅长木属性温和灵力,我需要你准备一道最强的‘生机缠绕’术,但不是束缚,而是待我指令,将灵力集中于我指定的点位,作为能量引导和缓冲。” 她又看向秦绯:“二师姐,你的火属性灵力最为爆烈,是引发崩溃的最佳‘引爆点’。但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时机、位置、力道,分毫不能差。” 最后,她看向那面幡旗,眼神锐利如刀:“我会计算出最佳的攻击方案和路径。这是我们目前最优的,也是唯一能及时阻止灾难的选择。” 云昭的话语,条理清晰,数据支撑,将一场看似冒险的行动,分解成了可执行、可控制的战术步骤。她没有被情感左右,而是用更深入的理性分析,得出了与秦绯直觉相似、却远为可靠的结论。 林风看着云昭那自信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担忧渐渐被一种信任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听小师妹的!” 秦绯更是兴奋地一挥刀:“早就该这样!干它娘的!说吧,怎么打?” 领导力,在危机关头得以彰显。云昭,这个看似最弱的成员,凭借其超群的智慧和冷静的头脑,成为了团队当之无愧的决策核心。 三人迅速调整位置,按照云昭的指令,开始为这关键的一击做准备。林风凝聚起翠绿色的生命灵力,秦绯则将炽热的火灵力压缩于刀尖,蓄势待发。 云昭站在最前方,双眸死死锁定幡旗,“灵犀真瞳”运转到极致,大脑如同最高速的计算机,疯狂演算着能量流动的最优干涉点。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幡旗散发出的邪恶波动和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然而,就在云昭即将下达攻击指令的刹那—— 异变再生! 第18章 第十八章:谢无妄的“随手”净化 空气凝滞,杀机一触即发。云昭的指尖已微微抬起,攻击指令即将脱口。秦绯的刀锋上赤焰流转,林风的掌心绿芒吞吐,所有的计算、所有的力量都已绷紧至极限,只待那最终的命令,便要将那邪恶的源头彻底摧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天地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下了静音键。 风停了,林涛止息,连那面幡旗散发出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邪异波动,也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一种难以形容的、超越在场所有人理解范畴的庞大意志,如同无形的穹顶,悄然笼罩了这片山坳。 云昭的“灵犀真瞳”捕捉到了一丝极致的、无法言喻的变化。并非能量的剧烈涌动,而是……规则层面的微妙调整。就像一幅画中,有一抹刺眼的杂色被最高明的画师,用最精准的笔触,轻轻抹去,不留痕迹,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一道“存在”本身。 那是一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黑色剑芒。它并非从某个方向射来,更像是直接从虚空中“浮现”,出现在那面破损幡旗最核心、也是云昭计算出的那个最关键的能量节点之上——那个因破损而变得极其脆弱、一旦被击破便会引发连锁崩溃的节点。 剑芒漆黑,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却又边缘清晰,精准得如同用最精密的尺规刻画而出。它没有携带任何毁天灭地的气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甚至没有引起周围空气的波动。 它只是那么“点”了下去。 轻轻地,如同蜻蜓点水,如同指尖拂过琴弦。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云昭的瞳孔剧烈收缩,全力运转的“灵犀真瞳”让她看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景象:在那道黑色剑芒触及符文节点的瞬间,构成幡旗的能量结构,那复杂而邪恶的符文阵列,并非被暴力摧毁,而是……从被触碰的那一点开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以一种绝对有序、绝对彻底的方式,瞬间分解、崩散,化为最原始、最纯净的灵气粒子!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没有光芒万丈,也没有邪气反噬。 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让黑风林生灵涂炭的破损幡旗,就在三人眼前,如同被最高明的“橡皮擦”从现实中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彻底地消散了。连同它散发出的所有暗红灵气,也如同阳光下的朝露,迅速蒸发、净化,还原为天地间最本源的灵气。 前后不过一息时间。 危机……解除了? 秦绯还保持着挥刀欲劈的姿势,刀上的火焰兀自燃烧,脸上满是错愕和茫然。林风掌心的绿芒缓缓散去,张着嘴,看着幡旗曾经存在过、如今却空无一物的地面,仿佛做了一场离奇的梦。 唯有云昭,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道黑色剑芒消失的虚空之处。“灵犀真瞳”捕捉到了那惊鸿一瞥间,蕴含在剑芒之中的、极致冰冷、极致精准、极致高效的“道韵”。那是一种将“秩序”贯彻到极致的法则力量,一种近乎“绝对删除”的恐怖权能。 更重要的是,那剑芒消散时,留下的一缕极其淡薄、却让她灵魂颤栗的熟悉感——与那日天空裂痕出现时,她感知到的那缕冰冷精确的灵力尾韵,同出一源! 她猛地抬头,视线穿透逐渐恢复清明的山林雾气,望向那高远得仿佛不属于人间的苍穹。 云层之上,似乎有一抹墨色的衣角,在视线边缘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但那残留的、俯瞰众生的淡漠感,却清晰地烙印在云昭的感知中。 是他!那个修补空间裂缝的“天外之客”!那个让她感受到“天道”般审视的存在! 他出手了。并非为了拯救他们,或许只是顺手清理掉一个破坏“秩序”的“垃圾”。就像人类走路时,会随手拂去沾上衣角的灰尘,无关善恶,只是本能地维持自身的整洁与有序。 这种认知,让云昭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余,感受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寒意。在这个存在面前,他们这些挣扎求生的修士,与那面被随手抹去的邪器幡旗,在本质上,或许并无区别——都是这天地“系统”中,可以被随时“修正”或“删除”的变量。 “刚……刚才那是什么?”秦绯终于回过神,收回长刀,声音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那黑光……幡旗就……就没了?” 林风也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激荡的心绪,脸色苍白地摇头:“不知……但那股力量……远超想象。绝非元婴,甚至可能不止化神……难道是……某位隐世的渡劫前辈?”他无法理解那种举手投足间、不着痕迹地改写现实的力量。 云昭没有回答他们的猜测。她缓缓走到幡旗原本所在的位置,蹲下身,仔细感应。地面依旧焦黑,草木枯萎,但那股令人作呕的邪气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天地灵气在缓慢地自然净化着这片土地。 “危机解除了。”云昭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静,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先离开这里。” 她需要时间消化刚才的见闻。那道黑色剑芒,那种绝对的“秩序”之力,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力量层次的大门,同时也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渺小和……特殊性。 她能“看见”那种力量,甚至能隐约理解其运作的逻辑(那种极致的精准和效率,与她追求的“最优解”有某种暗合),这本身,或许就是她作为“变量”的价值所在。 秦绯和林风虽然满心疑惑,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三人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确认没有受伤或被邪气侵蚀后,便沿着来路快速撤离。 返回的路上,异常安静。妖兽的狂暴迹象已经消失,林间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尽管被破坏了不少),偶尔还能听到鸟鸣虫嘶。黑风林的妖患,随着那面幡旗的消失,似乎真的结束了。 但三人心中的波澜,却远未平息。 秦绯时不时看向云昭,欲言又止。林风则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那神秘强者的身份和意图。 云昭则沉默不语,一边赶路,一边在脑中反复回放那道黑色剑芒的每一个细节。那不仅仅是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更是一次珍贵至极的、近距离观察高维力量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与那位“天外之客”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隔空感受那冰冷的审视,而是真正“看”到了对方力量的冰山一角。 恐惧之余,一种更强烈的、名为“求知欲”和“超越欲”的火焰,在她心中悄然点燃。 谢无妄或许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个“BUG”,但他绝不会想到,这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却在一个他刚刚开始关注的“变量”心中,埋下了一颗怎样的种子。 而云昭也不知道,她这次黑风林之行,不仅解决了一场局部危机,更因为那面幽冥宗幡旗和谢无妄的出手,使她这个小小的“变量”,与修仙界顶层的博弈和暗流,产生了第一次间接的交集。 命运的丝线,开始悄然收紧。清净山这片小小的池塘,即将被卷入更大的风浪之中。 第19章 第十九章:来自大宗门的“邀请函” 黑风林的经历,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余波在清净山荡漾了数日才渐渐平息。妖兽恢复正常,山下村民感激涕零,送来不少山货野味,赤阳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说“积德行善,福报自来”。秦绯和林风则对那日神秘黑光的存在守口如瓶,只说是三人合力寻到邪器根源并侥幸摧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猜忌。 但云昭知道,事情远未结束。那面幽冥宗幡旗的出现,以及谢无妄那仿佛随手拂尘般的介入,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波正在酝酿。她更加专注于提升自身实力和研究,对那缕高维灵力的解析虽依旧艰难,却也有了微不可察的进展,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反噬严重。 就在清净山逐渐恢复往日节奏时,一艘华丽非凡的云舟,如同天际流云,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了宗门上空。云舟通体由不知名的白色灵木打造,镶嵌着淡金色的符文,船首雕刻着玄奥的剑形徽记,散发着威严而磅礴的气息,与清净山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强大的灵压即便有所收敛,也让山下所有弟子感到心悸,纷纷停下动作,敬畏地仰望。 “是……是天衍道的云舟!”有见识稍广的弟子认出了船徽,失声惊呼。 天下第一剑宗,天衍道!对清净山这等小宗门而言,那是如同云端神殿般的存在,平日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天衍道的云舟竟亲临此地? 赤阳子第一时间从主屋冲出,胖脸上满是惊疑不定,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林风、秦绯和闻讯赶来的云昭,恭敬地迎上前去。 云舟舱门开启,一名身着天衍道标准制式白袍、面容冷峻、眼神带着毫不掩饰倨傲的中年修士,缓步走下。他修为不高,约莫筑基中期,但那份来自顶级宗门的优越感,却仿佛与生俱来。他身后跟着两名炼气期的随从弟子,同样神色淡漠。 “清净山山主,赤阳子?”中年修士目光扫过赤阳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正是贫道。不知上宗使者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赤阳子连忙躬身行礼,态度谦卑。 中年修士,乃天衍道一名外门执事,姓孙。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份用灵玉为匣、金丝封边的华丽“邀请函”,递了过去,动作随意,仿佛在施舍。 “奉道尊法旨,特来送达此函。”孙执事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鉴于清净山弟子日前于黑风林处置‘异常’有功,表现……尚可,特许尔等参加三月后于天衍城举办的‘百宗问道大会’。此乃殊荣,望尔等好自为之,莫要辜负道尊期望。” 他的话语看似嘉奖,但那“异常”、“尚可”、“殊荣”等词,配合着他那倨傲的神情和敷衍的动作,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勉强和居高临下。这并非善意的邀请,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或者说,是一次试探和审视。或许是天衍道内部某些部门注意到了黑风林事件的异常能量波动(谢无妄出手的痕迹被误认为是清净山所为?),又或许是流云宗那边暗中使了绊子,想让他们在这等盛会中出丑,以此报复。 赤阳子接过那沉甸甸的玉匣,手心都有些冒汗。百宗问道大会!那是整个修仙界年轻一代的盛会,能受邀者无一不是各门各派的精英翘楚。清净山何德何能?这突如其来的“殊荣”,让他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巨大的压力和不安。 “这……孙执事,我清净山小门小派,弟子修为浅薄,恐怕……”赤阳子试图婉拒,他深知这等盛会水有多深,门下弟子去了,怕是连炮灰都算不上。 孙执事眉头微皱,打断了他:“法旨已下,岂容推辞?莫非尔等觉得,天衍道的邀请,配不上你清净山?”语气中已带上一丝冷意。 赤阳子顿时冷汗涔涔,连道不敢。 秦绯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拳头捏得咯咯响,若非林风死死拉住,恐怕早就出声顶撞了。林风也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唯有云昭,自始至终平静地站在后方,目光落在那个玉匣上,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分析。天衍道……谢无妄的宗门。这封邀请函,来得太过蹊跷。是福是祸?是机遇还是陷阱? 她注意到孙执事话语中的关键点——“处置异常有功”。这很可能是指谢无妄出手净化幡旗那件事,被天衍道的情报系统侦测到,却误判成了清净山的能力。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封邀请函的背后,或许就有谢无妄的默许甚至指示?他想借此机会,在更近的距离、更可控的环境下,观察她这个“变量”?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巨大。天衍城,修仙界的中心,那里有最丰富的知识、最顶尖的资源、最广阔的平台。如果操作得当,这或许是跳出清净山这个“新手村”,接触更高层次世界的最佳跳板。 孙执事见赤阳子收下邀请函,便不再多留,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污了他的鞋底。他冷淡地交代了一句:“大会具体事宜,届时自有章程送达。尔等早作准备,莫要丢了……体面。”说完,便转身登上云舟,白光一闪,消失在天际,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留下清净山众人,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百宗问道大会……”赤阳子捧着玉匣,像是捧着一块烫手山芋,愁眉苦脸,“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这点家底,去了不是让人笑话吗?” 秦绯却有些兴奋:“怕什么!正好去见识见识世面!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看看,咱们清净山也不是好惹的!”她显然把这事当成了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林风则更为理性:“师父,二师姐,此事需从长计议。大会英才云集,竞争激烈,危机四伏。我们需做好万全准备,尤其是……情报和自保手段。”他说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云昭。 赤阳子也反应过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巴巴地看向云昭:“昭昭啊,你看这事……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去了又该怎么应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昭身上。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成了宗门面临重大抉择时的主心骨。 云昭迎上师父和师兄师姐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她的大脑早已开始高速运转,分析利弊,推演各种可能性。 风险:实力差距悬殊,易成众矢之的,可能卷入更大阴谋。 机遇:获取高端信息与资源,验证自身道路,近距离观察(甚至接触)谢无妄这个“高维存在”。 结论:风险可控(通过充分准备和策略),机遇难得,利大于弊。 “去。”云昭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 她顿了顿,继续冷静分析,如同制定作战计划:“但不能盲目地去。我们需要在三个月内,做好充分准备。包括但不限于:提升个人实力,尤其是实战能力;收集关于大会和天衍城的情报;准备一些……非常规的‘底牌’。” 她的目光扫过赤阳子、林风和秦绯,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这是一次挑战,更是一次机会。让清净山之名,真正进入修仙界视野的机会。” 看着云昭那自信而沉稳的眼神,赤阳子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期待和……豪情?或许,他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徒弟,真能带领清净山,闯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 秦绯摩拳擦掌,林风若有所思。 清净山,这个偏安一隅的小宗门,因为一封来自云端的邀请函,即将踏上一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征程。而云昭,这个最大的变数,也将第一次,真正走向广阔的世界舞台。 新的地图,新的挑战,新的篇章,就此拉开序幕。 第20章 第二十章:出发前的“装备升级” 天衍道的邀请函,像一块投入平静池塘的巨石,在清净山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最初的震惊、惶恐和不确定过后,在云昭冷静的分析和坚定的态度影响下,一种奇特的混合情绪开始弥漫——既有对未知挑战的紧张,更有一种破釜沉舟、跃跃欲试的兴奋。尤其是对云昭而言,这不仅是宗门事务,更是一个绝佳的研究契机和平台拓展机会。 目标明确:百宗问道大会。时限:三个月。 对于资源匮乏、弟子平均实力低下的清净山来说,要在强者如云的盛会上不沦为笑柄,甚至争取一线机遇,常规的闭关苦修无疑是杯水车薪。必须另辟蹊径,发挥自身最大优势。 云昭的优势是什么?是超越时代的科学思维,是“灵犀真瞳”的精准洞察,是与墨先生联手打造的“技术”潜力。所以,她的应对策略,自然也是**型的——“科技修仙”式的装备升级。 一场静默却高效的“战备”行动,在清净山悄然展开。主角,是云昭和她那间已然成为宗门最神秘“实验室”的小屋。核心合作伙伴,是通过灵讯玉简保持远程高频联系的墨先生。 云昭的小屋彻底变了样。原本简陋的空间里,堆满了赤阳子倾尽宗门储备和老脸淘换来的各种材料:低阶但种类繁多的灵矿、属性各异的灵木边角料、成捆的空白符纸和兽血朱砂,甚至还有一些从破损法器上拆解下来的、结构精密的零件。桌上、地上铺满了画满复杂算式、能量回路图和结构草图的纸张,空气中弥漫着灵材特有的气息和一丝焦糊味(某次小型能量过载实验的后果)。 云昭几乎进入了不眠不休的状态。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维持“灵犀真瞳”和过度用脑而布满血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创造者的狂热。她与墨先生的通讯玉简几乎时刻保持着微温,两人通过简短的文字、加密的阵法图谱和能量参数,进行着高效到令人咋舌的技术交流。 **升级项目一:灵讯玉简2.0。** 当前玉简通讯距离短、易受干扰、功能单一,无法满足大会期间可能需要的远程联络和信息获取需求。 云昭负责提出需求:扩大信号覆盖半径(目标:天衍城范围内稳定连接)、增加基础加密功能(防止信息被轻易截获)、尝试开发微型的、可持续的被动信息接收模块(类似简易“广播”或“信息流”接收器)。 墨先生负责技术实现:他远程指导云昭如何利用“幽影苔”等材料的特性来稳定能量波动、如何构建更复杂的微型加密阵法核心。同时,他在鬼市那头,利用更高级的材料和技艺,亲手打造性能更强的玉简主板和新型天线阵列。两人通过不断传输测试数据和调整参数,迭代优化设计。 **升级项目二:个人辅助战斗系统——“灵犀镜片”。** 这是云昭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装备。她灵力全无,正面战斗是短板,但她的优势在于洞察和计算。她设想了一种可以临时加持在眼睛上的微型法器(初步构想是类似隐形眼镜或单镜片形态),能够与她“灵犀真瞳”联动,进一步放大其分析能力。 具体功能包括:实时测算对手灵力运转的薄弱点(弱点分析)、根据肌肉运动和灵气波动预判其下一步动作轨迹(动作预测)、甚至能快速构建简单的战场环境模型(战术辅助)。 这涉及到极其精密的微雕阵法、能量感应和高速信息处理。云昭负责视觉接口和算法设计,将复杂的计算模型转化为阵法语言。墨先生则挑战其机关术的极限,尝试用最微小的灵能水晶和金属丝线来构建镜片的核心回路。失败是家常便饭,但每一次失败都让设计更接近成功。 **升级项目三:团队装备定制化优化。** 云昭深知,此行非单人作战,团队整体实力提升至关重要。 * **秦绯的“破甲”算法符文贴片**:针对秦绯刀法刚猛但技巧相对直来直去的特点,云昭设计了一种可临时贴在刀身上的一次性符文贴片。贴片激活后,并非直接增加刀锋锐度,而是通过微妙的能量场干扰,使刀气在击中目标瞬间,能更高效地穿透对方的灵力防御,类似于“破甲弹”原理。秦绯第一次测试时,一刀劈开了之前难以撼动的厚重铁木桩,兴奋地差点把云昭抱起来转圈。 * **林风的“恒温·灵蕴”丹药瓶**:林风的丹药是团队的重要补给。云昭为他常用的丹药瓶底部刻画了一个微小的恒温阵法,确保丹药药性在长时间储存下保持稳定。更妙的是,她参考了“微尘聚灵阵”的思路,增加了一个微弱的聚灵效果,使放置在瓶中的丹药能缓慢吸收周围灵气,虽不能提升品阶,却能略微增强其活性和持久力。林风对此赞不绝口,称其“近乎道矣”。 * **赤阳子的“多功能·长老仪仗”**:甚至连师父赤阳子也没被落下。云昭将一根赤阳子常用的老旧拂尘进行了改造,内部嵌入了微型的清心、辟邪、警示阵法,柄端还藏了一个小型的强光照明符文(美其名曰“彰显长老气度”),虽然实战作用有限,但把胖老头哄得眉开眼笑,整天拿着拂尘摆姿势。 清净山上下,弥漫着一种与传统修仙宗门截然不同的“技术宅”狂热氛围。弟子们经常看到大师兄林风对着一个发光的瓶子傻笑,二师姐秦绯拿着贴了古怪符文的长刀对着空气比划,而小师妹云昭的屋子更是日夜亮着灯,传出奇怪的嗡鸣声和偶尔的小型爆炸声(可控实验失败)。 赤阳子看着这一切,又是心疼消耗的材料,又是压抑不住的期待。他像个最慷慨的投资人,一边念叨着“省着点用啊”,一边又忍不住问:“昭昭,还缺啥不?师父再去给你淘换!” 在这紧张而充实的准备中,时间飞逝。云昭与墨先生的合作愈发默契,虽然隔着距离,却仿佛是最佳的技术拍档。墨先生的身体状况似乎通过玉简传来的能量波动都能感受到一丝疲惫,但他从未抱怨,反而对每一个技术难题的攻克都表现出孩童般的纯粹喜悦。 出发的日子日渐临近。崭新的灵讯玉简2.0原型机已经测试成功,通讯距离和稳定性大幅提升;“灵犀镜片”虽然还未达到理想状态,但已有了可用的初版;秦绯和林风的定制装备也经过多次优化,效果显著。 云昭站在自己那如同作坊般的小屋里,看着琳琅满目的“科研成果”,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虽然疲惫,但精神却无比充实。这三个月的“装备升级”,不仅是为了应对大会挑战,更是她将自身理念与修仙文明深度融合的一次伟大实践。 她抬起手,指尖拂过那枚温热的新版玉简,镜片上流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数据光晕。此时的她,虽然灵力修为依旧为零,但武装到牙齿的“科技”装备和那颗充满智慧的大脑,让她对即将到来的天衍城之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这不是去被动接受考验,而是去主动展示一种新的可能性。 “科技修仙”的种子,已在清净山这片小小的土壤中萌芽。而今,它将被带往更广阔的天地,迎接风雨,也迎接阳光。 出发前的紧张与期待,如同拉满的弓弦。清净山这艘小船,即将驶入波澜壮阔的修仙主航道。而云昭,这位与众不同的“总工程师”,已然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墨先生那边传来的最后一条信息,除了技术参数外,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一切小心。” 预示着前路绝非坦途。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天衍城·规则的具象化 三个月时光在紧锣密鼓的备战中倏忽而逝。出发之日,赤阳子掏空了家底租来的一艘老旧云舟,载着清净山四人(赤阳子、林风、秦绯、云昭),晃晃悠悠地升空,朝着遥远的天衍城方向驶去。与当日天衍道那艘华丽威严的云舟相比,这艘小舟寒酸得如同乞丐的破碗,但船上的四人,眼中却闪烁着截然不同的光芒。赤阳子是豁出去的豪赌,林风是沉静的守护,秦绯是迫不及待的兴奋,而云昭,则是冷静之下隐藏的、面对新实验场的探究欲。 云舟穿越云海,掠过山河。数日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无比宏伟、几乎遮蔽天际的轮廓。随着距离拉近,那轮廓渐渐清晰——并非自然形成的山峦,而是一座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巨城。 天衍城。 即使以云昭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眼光来看,这座城市的规模也堪称骇人听闻。城墙高耸入云,并非传统的直线或曲线,而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完美的几何体——立方体、棱柱、甚至更复杂的多面体——严丝合缝地拼接而成,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整座城市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精密无比的机械造物,或者说,一个具象化的、冰冷无情的数学模型。 云舟按照空中预设的、如同无形轨道般的引导流光,降落在指定的外部空港。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城内景象更是让来自“野生”清净山的四人组瞠目结舌。 街道宽阔笔直,纵横交错,形成标准的网格状,每一条街道的宽度、每一条岔路的角度,都仿佛用最精密的仪器测量过,分毫不差。两侧的建筑高低错落,但绝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严格的数学规律——黄金分割比例、斐波那契数列……云昭的“灵犀真瞳”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些隐藏在表象下的精确数字。建筑风格极其统一,多为冷色调的巨石和金属结构,线条硬朗,棱角分明,几乎看不到任何柔和的曲线或多余的装饰。 更令人不适的是城中的“人”气。街道上行人不算少,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步履节奏近乎一致,保持着一种高效而冷漠的距离。听不到小贩的吆喝,看不到孩童的嬉闹,甚至连交谈都压得极低,仿佛害怕打破某种无形的静默。整座城市弥漫着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秩序感,缺乏烟火气,更像是一台巨大机器内部,无数齿轮按部就班运转的场景。 “我的老天爷……”秦绯张大了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这地方……怎么跟个超大号棺材铺似的?连个卖糖人的都没有?”她习惯了山野的自在,对这种压抑的氛围极度不适应。 林风也是眉头紧锁,低声道:“此地灵气虽浓郁至极,但……太过规整,缺乏生机流转的自然意趣。长久于此修炼,恐于心性有碍。”他感受到的是能量层面的僵化。 赤阳子则咂咂嘴,小眼睛里有震撼,也有一丝敬畏:“这就是天衍道的手笔啊……听说整座天衍城,本身就是一件巨大的法器,由谢道尊亲手设计规划,蕴含无上大道至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他努力想找出点赞美之词,但“非同凡响”四个字说得也有些干巴巴。 云昭没有说话。她的“灵犀真瞳”已全力开启,视野中的天衍城呈现出更加惊人的景象:庞大的灵气流不再像自然界那样自由弥漫、交织变幻,而是被约束在无数条预设好的、半透明的“管道”和“轨道”中,如同城市地下看不见的血管和神经网络,以绝对精准的速度和方向流淌,分毫不差。天空中有无形的能量网格闪烁,监控着一切。这里的规则,不仅仅是法律和习俗,更是物理层面的、被强行固化的存在。 这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异类”感。就像一个习惯在开源系统里自由编程的黑客,突然被扔进了一个绝对封闭、权限森严、代码被完全锁死的超级系统里。每一个角落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切必须有序,一切必须符合规则,任何“意外”和“混乱”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种环境,与她那追求“最优解”但同样强调灵活性、适应性和变量思维的理性,产生了根本性的冲突。谢无妄的“道”,是绝对的、静态的秩序。而她的“道”,更像是动态的、不断演化的算法。 “师父,我们先去大会登记处报到吧。”云昭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的不适,平静地说道。既然来了,就要按这里的规则行事——至少表面如此。她需要尽快收集更多关于这座城市、关于大会、关于那个“秩序化身”谢无妄的信息。 赤阳子连忙点头,拿出邀请函,对照着空港发放的、绘制着标准网格地图的玉简,辨认方向。四人沿着一条笔直得令人发指的主干道,向城市中心区域走去。 秦绯边走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透过那些冰冷的建筑盯着她。林风则默默观察着街道两旁店铺里售卖的物品——多是制式的法器、丹药、功法玉简,品质极高,但缺乏个性,如同流水线产品。 云昭则像一个人形扫描仪,不断记录着数据:建筑材料的能量导性、灵气管道的节点分布、行人灵力波动的共性(都带着一种被“规训”过的统一频率)……她甚至尝试用“灵犀镜片”连接城市中弥漫的微弱公共信息流(类似广播),但发现信号被高度加密和管制,只能接收到最基础的方位指引和大会公告。 这座天衍城,是谢无妄意志的延伸,是他“绝对秩序”理念的完美体现。它强大、高效、精密,却也冰冷、压抑、排斥异质。 云昭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异质”。她就像一颗投入这潭静水的石子,必将激起涟漪。而她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涟漪,更可能是一场颠覆性的风暴。在这座规则至上的城市里,她这个“变量”,将如何自处?又将如何……破障? 挑战,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而云昭的眼中,除了审视,更燃起了一丝面对高难度课题时特有的、冷静而炽热的光芒。这座冰冷的规则之城,在她看来,或许正是验证她许多猜想的最佳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