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的玛丽苏爱人》 第1章 名字很长的女孩 “滋咔——” 超市后门口的白炽灯闪了几闪,又重新恢复平稳。 一袋大米被人拖在货车车厢底板上摩擦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袋装大米被人靠在车厢壁,张阿姨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短发茬里密密麻麻的汗,叉腰喘着粗气问站在车下的人:“素素啊,你还能搬吗?我们要不要一起休息一下?” 站在车下面的人重复她的动作,用毛巾擦着素白脸颊上不住往下流的汗水,抬起眼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瞳,眉毛淡淡的,配着清凌凌的眼神和突出的眉骨,给人一种疏离感,偏偏眼下卧蚕明显,配着小巧精致的圆润鼻头,还有肉感适中的嘴唇,疏离感与亲和力交织,给人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看一遍是疏离的,再看一遍又是温和的,但这两种感受又都如同雾里看花始终不确切,于是又想再看一遍,看完一遍又一遍,等反应过来时这张脸已经被刻在了心底。 只单看脸的话会以为她是那种个子不高的小姑娘,结果走近一看,嚯!比身高168穿着鞋后170的张阿姨还高出大半个头,小小的脸,长条条的人,只是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 张阿姨第一次见到她,心里想,啧,现在的小女孩一个个为了减肥,为了那个什么魔鬼身材,都不好好吃饭,这样下去身体会坏掉的。 张阿姨以为的瘦弱小姑娘是来应聘收银员的,结果是来应聘卸货工。 张阿姨没忍住和人事犯嘀咕:“这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随便来个风一吹就能跑走的,能行吗?” 结果没想到,这看着瘦弱的小姑娘,撸起袖子来手臂上是精实的肌肉,左右肩膀各扛一桶饮用水上二楼气都不带喘的。 要知道这这一桶水下来差不多得有四十斤呢。 张阿姨以为她不爱吃饭,第一天和她一起卸完货,去超市食堂吃饭,这小姑娘连干三大碗,三大碗饭顺着她的食道落到肚子里,小腹还是平平的,不见鼓。 张阿姨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的肚子,怀疑这小姑娘的肚子莫不是个无底洞,那么多饭菜一掉进去就没了。 察觉到张阿姨的眼神,倪素看向她,疑惑的问她:“阿姨,怎么了?” 张阿姨打量她被抓了个正着,有些尴尬,随便找了个话题:“妹子,你吃饱了吗?” 倪素:“差不多。” 张阿姨当时以为她是吃饱了的意思,相处久了和倪素熟悉后才明白倪素口中的“差不多”的意思是——还可以再来点。 张阿姨是自己和出轨的前夫离婚后独自抚养女儿才来做卸货工,这工作劳累费人,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哪个女人不愿意去做体面轻松的工作,出来干这个啊,还不是因为这个累是累了点,但是来钱快,推己及人,觉得倪素也不容易。 张阿姨长叹一声:“妹子,你长得可真年轻啊,应该有二十五六了吧,长得跟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 真·小姑娘·倪素:“我刚满十八。” 张阿姨:“……” 张阿姨抬手往后顺自己的短发茬,想借此动作来发泄自己的尴尬,然而还是很尴尬:“啊……是这样的啊,十八啊,比我家闺女才大六岁,如果遇见了,她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你这都得叫我阿姨了,我姓张,你就叫我张阿姨吧。” 倪素点点头,抿了抿唇,叫了声张阿姨。 张阿姨说完才回突然意识到,倪素只比她女儿大六岁,却为了钱出来做装卸工,要知道,张阿姨自己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虽然那时候读书稀烂,但向父母要钱可从没空手回来过。 张阿姨紧紧闭着嘴,在倪素转身的时候,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低声骂了自己几句。 “死嘴!破嘴!不会说话就干脆闭上嘴。” 从此张阿姨对倪素多了分关注,一开始以为她过了这个暑假开学了就不会再来,没想到开学后只要有空,她都来兼职做卸货工,一直到现在。 张阿姨好奇,张阿姨抑制了自己的好奇,张阿姨没问。 张阿姨和倪素说完休息之后,靠着车厢壁平复着呼吸,看着倪素在惨白灯光下单薄的身形,明明知道这是错觉,人家倪素提起一袋五十斤大米和提小鸡崽一样轻松,但这不影响张阿姨觉得她可怜又可爱啊。 “素素啊,明天有空吗?到阿姨家来吃饭,小米一一直念着好久没看到素素姐姐了。” 小米一是张阿姨的女儿,和前夫离婚后,女儿就改成和她姓,现在、未来她的名字都是张米一。 倪素沉默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张阿姨的错觉,倪素微微撅着嘴,有点委屈的样子。 张阿姨晃了晃神,再去看,倪素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是错觉吧? 张阿姨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素素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倪素摇头说:“没有。” 没有吗?其实是有的。 只是那些事就像长在了身体隐秘处的伤口,它在腐烂,它在发臭,它不能被人看见。 如果被人看见了,倪素自卑又自傲的自尊心会被击碎,难堪如被全世界围剿。 其实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的,不是吗?你以为的关注,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在意。 可是倪素在意,倪素真的很在意,这是她自觉如烂泥般人生里所剩的最后一点东西了。 倪素踏着满地清白的月光往回走,这条走了无数遍的路上路灯暗了几盏,一直没人来修,顺着黑黝黝的小巷口往里望,像是盘踞着一只张着大嘴的黑暗怪兽,随时都要扑出来择人而噬。 倪素脑海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红色,犹如黑暗中点燃的最炽热火光,焚尽一切黑暗,焚烧时还带着红月季的浓郁芳香。 倪素本就白的脸上又白了一层,像极了还在素坯阶段的泥塑。 倪素后背冷汗直冒,加快速度往学校走去,快了快了就快了,已经看到学校的一部分轮廓了。 “倪……素?” 仿佛是清晨鸟儿的婉转歌唱,又如大提琴缓缓述来的慵懒爱语,颤动着走在钢琴琴键上的每一声嗡鸣,淡蓝的水珠溅落在光滑的石壁上清脆悦耳,耳蜗深处像羽毛轻轻搔过,直击灵魂的声音,深深刻印进脑海里。 倪素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能这么好听,全身上下都麻麻的,仿佛有一股电流在身体里到处流窜,倪素想提步离开,却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仿佛这个人叫的不是倪素的名字,而是一句能把人定住的魔法咒语。 倪素又想,确实,这个人不就是会魔法的吗? “嗒———” “嗒——” “嗒—” 叫倪素名字的那个人从小巷中走出来,慢慢走到倪素身旁,倪素紧闭双眼,不敢让自己看见来人。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不是什么好事。 那股好听得让人如同触电的声音又在叫倪素的名字了。 “倪素,很好听的名字。” 当一个声音十分好听时,人会不自觉忽略这道声音主人的性别。 倪素闭着眼听了第二次,才勉强分了丝意识从沉溺的深海里分辨出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声音如同天籁的女孩子又在说话了:“倪素,你不说点什么吗?” 倪素脑海里还萦绕着自己的名字被叫的这么好听的想法,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明明明白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怎么现在还主动问了? 倪素心中希望她不要回答,偏偏她回答了。 “我一般不主动向人介绍自己,但你这个人很有趣,让我的心情很好。” “你应该为能听到我的名字而感到荣幸。” 倪素一脸麻木:“是的,我很荣幸。” 那女孩开口:“华·梦璃·殇·蝶之泪·安吉丽娜·紫陌泪·薇薇儿·冰雪殇璃梦鸢·爱丽丝·安塔利亚·海瑟薇·琉璃·冰晶·蝶影·飞舞·雪·落樱·蔷薇玫瑰泪·殇雪·彩。” 倪素:“你好,华·梦璃·殇·蝶之泪·安吉丽娜·紫陌泪·薇薇儿·冰雪殇璃梦鸢·爱丽丝·安塔利亚·海瑟薇·琉璃·冰晶·蝶影·飞舞·雪·落樱·蔷薇玫瑰泪·殇雪·彩小姐。” 这位华·梦璃·殇·蝶之泪·安吉丽娜·紫陌泪·薇薇儿·冰雪殇璃梦鸢·爱丽丝·安塔利亚·海瑟薇·琉璃·冰晶·蝶影·飞舞·雪·落樱·蔷薇玫瑰泪·殇雪·彩小姐轻轻笑了一下,她的笑声比她说话的时候更加动听,是弹出的从头到尾没有一丝错漏的完美琴曲,琴曲里满是弹奏者热情饱满的爱意。 “很好,你是第一个见到我就叫出我全名的女孩子,我宣布,你从此以后我就是我华·梦璃·殇·蝶之泪·安吉丽娜·紫陌泪·薇薇儿·冰雪殇璃梦鸢·爱丽丝·安塔利亚·海瑟薇·琉璃·冰晶·蝶影·飞舞·雪·落樱·蔷薇玫瑰泪·殇雪·彩的朋友了。” 这位名字很长的小姐停顿片刻,然后说:“你也可以叫我华彩,这是你身为我朋友的特权。” 倪素依旧麻木:“我很荣幸。” 一股清淡的青草香混合着微弱的甜香包围了倪素,倪素紧绷着背,如同遇到危险的小动物在警惕。 警惕的倪素听到华彩在说:“我的朋友,你怎么还是闭着眼,是不敢睁眼看我吗?” 倪素闭着眼睛说瞎话:“其实是这样的,最近眼睛不太好,医生让我必须这个时间闭上眼睛休息,不然可能会永久失明。” 倪素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华彩“嗯”了一声,“是不是得闭眼到我离开之后。” 倪素面上闭紧嘴巴不说话。 倪素心里在说——瞎说什么大实话。 华彩可能是真的对她这位新朋友很满意,留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就离开了。 “嗒—” “嗒——” “嗒———” 清脆而有节奏的脚步声走远。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倪素睁开眼,眼前只有一地明黄色的雏菊花瓣。 倪素低头,看见肩头一瓣明黄。 倪素破裂的世界观从昨天延续到今天,因为华彩的出现裂隙继续扩大。 为什么不敢睁眼看华彩呢? 因为华彩是倪素世界观破裂的根源之一,让倪素对自己一直生活的世界开始产生怀疑。 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是真实存在的吗? 为什么所有人对身边的异样毫无所觉?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张阿姨半夜醒来:我真该死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名字很长的女孩 第2章 认知错误? 这一切的异样,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 倪素照常卸完货从超市往学校走,路过一条小巷时,听见里面有人在呼救。 是一个嗓音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外面有人吗?求求你了……救救我……” “我好疼啊……” “救我……我会让爸爸妈妈报答你的。” “好疼啊好疼啊……有没有人来救我?” 倪素是一个很惜命的人,面对这种黑暗中的未知与可怜兮兮的求救,恻隐之心一动,却没有贸然进去,现在这个社会危险的很,这种利用弱小者来钓鱼的事件层出不穷,倪素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死,但也绝不会将自己放入任何危险的境地。 倪素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明情况和地址后,便试图和里面的小女孩交流。 小女孩却只是一味的哭着重复“救命……” 倪素问她什么她都不理不回应。 倪素想起看过的防拐骗模拟视频,心想,会不会是坏人在播放录音骗人进去。 倪素一想到这里,快步往不远处的商店跑去,商店门口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白天树下会坐一群下棋的人,到了晚上就是一些附近闲逛纳凉闲聊的邻里,倪素的目标就是这群人。 往坏的方向想,小巷里有坏人蹲守,看到这么多人来,也会收起坏心思。 往另一个方面想,小巷里没坏人,只有一个受伤的小女孩,她可能是因为伤太重或者先天原因听不清,没能回应。 倪素在心里小小的唾弃了自己,明目张胆的自私,乏善可陈的善良。 倪素的距离已经能看到商店在夜晚中显眼的招牌,店门口的大树下有一片灰色的影子,人们的说话声从树下传来,听不清晰,却有一定存在感。 这段路不远,平时的倪素走半分钟就到了,跑步要快一点,大概六七秒的样子就能跑到。 今天的倪素却怎么也跑不到,明明周围的景物在倒退,有风声,能感受到逆着风跑步的阻力,却始终隔着一开始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却始终是不远不近,可以望见那一片光亮,不能抵达。 ——怎么跑也跑不到。 倪素意识到这一点后,停下脚步压抑着恐惧,极力让自己镇静往回看,那个黝黑的巷子口已经离得很远很远。 低头,脚下还是跑步的起点,因为脚下这块井盖是这条路上唯一仅有的一个新井盖,结束下午的课程来做兼职时,倪素亲眼看着工人把这块新井盖安上去。 眼下也是这块井盖提醒她——你以为你跑了很远?不,你其实一直在原地跑。 从倪素现在站的地方到那个黝黑的巷子口,原来不过三四米的距离,现在被无限拉长,出现了数不尽的路灯,看起来好像是正常的一条路,但对于走过无数遍对于这条路上的风景已经熟记于心的倪素来说,是超出正常认知的非自然现象。 倪素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曾经最绝望的时候求过神明,听说神明会怜爱可怜的孩子,倪素觉得自己已经够可怜了,可是求了神明,神明也没能保佑她,将她从绝境中拉出来,哪怕只是想让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点,也没有。 从此,倪素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让倪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是有超自然的存在。 比如怎么也走不出的这一片区域。 又比如……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前,深深的弯着腰正对着倪素,晒了会月光,脑袋一百八十度向后折,发出清脆的一声“嘎吱”响,身体带着向后弯的头,缓缓转过身来,手臂跟着向后折,又变成低头的姿势,原来的“正脸”变成“后脑勺”,“后脑勺”变成“正脸”面对着倪素。 可能是看到倪素不像其他人一样惊恐的叫“是鬼啊!”后晕厥或者尖叫着逃离,小女孩很满意,抬手扒开头发,头发下是雪白的头皮,夜风吹开她的“后脑勺”,露出占据整个后脑勺的嘴,猩红的口腔里遍布细细密密的牙齿。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过了头人都麻木了,当小女孩说话时,倪素甚至还开始冷静的分析,这张嘴只有牙齿没有舌头,刚刚听到的是这个小女孩的腹语? 小女孩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看似宽阔的街道上回响,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形的空间,倪素看不到也走不出。 小女孩开始说话:“姐姐……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啊……你可以帮我找找我的头吗?” 头?头不就在你脖子上吗? 倪素不说话,眼也不眨的看着小女孩,看似冷静沉着,其实心里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倪素心中尖叫——鬼啊!这可是鬼啊! 总结一下看过的鬼片经验,给她们的凶残程度排个名——小孩鬼>女鬼>普通鬼。 小孩鬼总是反复无常,不讲道理,想一出是一出的。 就比如眼前这个,想法又变了。 “姐姐,我不想找头了,你可以帮我扎辫子吗?就像糖糖妈妈给糖糖扎的丸子头,左边头和右边头都要。” 小女孩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十年前他们就是这么扎的。” 倪素紧紧咬牙,牵动着下颌线紧绷,勒出更明显的脸廓线条,她听见自己声线颤抖,就像触电一般在耳中嗡嗡作响:“……好。” 小女孩友情提供了两条发绳递给倪素,倪素没敢看,手中触感弹弹的,滑腻腻的,带着一层粘稠的液体。 倪素丰富的想象力让她心中有了猜想,极高的警惕性又让她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不敢往下想。 如果看了,san值应该会掉到底吧。 就着这诡异的触感,倪素给小女孩扎了两颗饱满圆润的丸子头,十分对称的那种。 小女孩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说她要回去照照镜子。 倪素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夜色,不敢低头,生怕看见什么突破自己认知的东西。 小女孩走了。 倪素周身凝滞的空气突然一下流通起来,压在身上的无形重力陡然一松,倪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指尖狠狠掐着自己掌心,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一刻不停的往商店跑。 ——还是跑不到。 挂着灯牌的商店可望而不可即,折磨着倪素的心。 倪素不敢放松警惕,四下观望,不见异样,或者说,她已经被拖进异样的肚子里,逃不出去了。 “砰——”的一声响,一块似金非金似银非银的石块从空中掉落在倪素怀里,倪素下意识的抱住,倪素下意识抬头看去。 天空中掠过一抹红色,如同夏夜星空的流光,转瞬即逝,划过倪素头顶时,有一片红色月季花瓣带着芳香落在倪素肩头,倪素肩头一动想将花瓣抖落下来,花瓣没有如倪素预想的那般随着重力吸引归入尘泥,反而有意识的飞入倪素手心。 倪素手心在帮那个小女孩扎丸子头时,被她头上的嘴给啃得鲜血淋漓,当时恐惧压过了疼痛,倪素忽略疼痛帮她扎完。 花瓣落在伤口上,渐渐变得透明,鲜红的色彩褪去,顺着皮肤流入身体里的血管。 倪素手心的伤口完好如初。 倪素往前跑了几步,发现能离开这片区域了,奋力往明亮的商店跑去。 直到接触人声的喧哗,闻到关东煮漂浮的热香,可乐罐被打开气体冲出的“滋咔——”声直冲耳膜,倪素才如梦初醒,意识脱离恐惧的泥潭。 倪素回头,长长大道,月光亮堂堂,不见异样。 倪素奢侈的为自己买了杯热奶茶,浓郁的甜香包裹味蕾,唇边的热意向四肢百骸传递,温暖了冰冷僵硬的身躯,倪素这才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 试探在店门口树下纳凉的人,没有一个说有异样,只是问起倪素怎么一个人独自站在路中间低着头动也不动。 ——原来在他们眼中是这样的。 倪素意识到刚才经历的一切除了自己无人知晓,但又是那么的真实。 就像程序运行出了bug,有一股无形的外力将它修正。 “滋咔——” 倪素脑海空白一瞬。 嗯?我刚刚在想什么? 对,我刚刚经历了一场除了自己之外,无人知晓的异常事件。 或许,还有一个人。 倪素鼻尖隐隐约约又闻到了芳香,眼前浮现月季花鲜红的色泽。 倪素沉默着走回学校。 在校门口顿住,目光缓缓移向旁边。 倪素疑惑:“这里什么时候建了个庄园?” 倪素就读的华城大学历史悠久,建校百余年,期间几次修整,建筑风格古今合璧、中西兼容,透露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又接纳了新式潮流,是外地人来华城旅游打卡的一个必经点。 就算进不去,在最高学府的外面看看也好啊。 旁边的庄园明显与华城大学风格格格不入,像是十八世纪巴洛克时期华丽浮夸的建筑从油画中跑了出来。 螺旋扭曲的柱式,波浪状断裂的山花,墙面嵌着金箔彩瓷,神话浮雕栩栩如生,高耸穹顶配镀金顶饰直指云霄,凹凸墙面造出强烈明暗光影,亮处鎏金闪耀,暗处阴影深邃,浮夸又极具张力。 倪素看着这奢华在眼中流动,建筑精美,令人目不暇接。 以建筑正门为中轴线,建筑前坪是铺展开阔的大片大理石地面,两侧对称摆放青铜兽首喷泉,庄园里的嵌入式地埋灯让倪素得以看清是狮首。 喷泉基座雕满的神话浮雕建筑墙面呼应,沿喷泉外侧种两排修剪整齐的欧洲椴树,树下摆鎏金铸铜座椅。 ——整个庄园统一风格,对称、浮夸且优雅。 这庄园没个几年,不,围墙上爬满的络石藤下彰显着岁月洗礼过的痕迹,这庄园没个几十上百年历史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个庄园从她进入华城市大学开始就一直存在,倪素绝不会注意不到。 庄园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 刚刚在小巷口遇到的诡异事件让倪素脑海中的神经一紧,她无法让自己忽略眼前的异象。 倪素拦下一个学生,问他:“这个庄园什么时候出现的?” 被拦住的学生满脸疑惑,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倪素:“圣菲尔德学院一直在我们学校旁边,你不知道吗?你从没注意过吗?按理来说这么显眼,不应该注意不到啊。” 倪素不语,一心沉浸在震惊中。 被倪素拦住的学生摸不着头脑的走了。 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好像学校论坛有人拿她的照片投过表白墙,凭着独特的气质当时在论坛里还火过一段时间,好像是珠宝设计系的……倪素?对!就是她!倪素! 倪素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在他人口中理所当然的事,她会觉得这么不敢置信呢? 倪素不只问过一个人旁边的圣菲尔德学院什么时候出现的,每个人的回答都是“一直都在”。 被他们用异样眼神看着的倪素,感觉自己和世界格格不入。 “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我的记忆和认知都出问题了吗?” “不!倪素!相信自己!你没错!” 倪素面容冷静,望着圣菲尔德学院大门扑面而来的华丽,扎眼的曲线、浮雕、鎏金等元素通通在大门上展现,像有极绚烂的烟花在眼前炸开。 让人见之难忘。 偏偏倪素的记忆中从没有过。 倪素笃定开口:“是这个世界疯了。” 素:真神奇,好好的嘴上长了个头。 san值:sanity,直译为理智,是克苏鲁神话桌上游戏中的核心概念,代表角色的精神状态或意志力。当遭遇恐怖事件、超自然现象时,SAN值会下降,归零则导致永久疯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认知错误? 第3章 我的灵感缪斯 发生超自然事件的第二天老板叫卸货,倪素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鬼可怕?还是穷可怕? ——当然是做一个穷鬼更可怕! 鬼会把人吓死,但是穷会把人活活饿死,前者不需要遭遇什么折磨,后者却是在漫长的烧心燎肺折磨之后死去。 从卸完货等超市回学校只有一条直道,其他的那种七拐八绕的胡同小巷,倪素不敢走那里,一个在胡同里迷路,估计得转一夜才能出去,听说前一段时间还有人在那里被打劫,受伤进医院了现在还没醒。 说倪素傻也好,轴也好,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发生了超自然事件的路。 这次的倪素没有遇到小女孩鬼,倒是遇到了昨天从头顶上飞过去的那个女孩。 原来她叫华彩,还有一串很长的美丽名字。 倪素想,她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她吧?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汇聚在这个名字里。 不像倪素,只有一个简单的“素”,苍白的没有任何色彩的最简单的“素”。 想什么就来什么。 倪素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母亲许荷衣犹犹豫豫的声音:“小素啊,你手里还有钱吗?你哥哥他在外面做生意欠了点钱,现在人家要债的找上门来了,说不还钱就把你哥手砍了,你哥还这么年轻,还没讨老婆,要是残疾了,还有哪个女孩会要他。” “妈妈知道我们小素学习成绩好,和你一个学校的芳芳说了,你又拿了奖学金,还在给人做那个家教,手里肯定有不少钱吧。” “小素,你先借一点给妈妈,妈妈到时候有钱了就还你。” 许荷衣说完,电话那头的倪素一阵沉默。 许荷衣看着坐在旁边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儿子,鼻头一酸,眼睛当场就湿润了,吸吸鼻子,带点哽咽的哭腔继续说:“当初你去上学,你哥还给了你三百块钱呢,虽然钱不多,但他也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他心里是有你这个妹妹的。” 许荷衣开始回忆从前:“小时候你还才那么一点点大,爬到树上,要掉下来的时候,是你哥在下面给你当肉垫子接住你。你还记得吗?你们有一次两个人出去玩,你哥为了保护你被一只大狗咬了,当初在老家河边上……” 听着电话里许荷衣渐渐变大的哭声,倪素心中情绪复杂难言,很想开口问一句:“……那我呢?我怎么办?” 倪素有时候说不清许荷衣是爱她还是恨她。 如果说是恨她的话,当时考上大学家里不提供帮助,倪素准备自己出去挣学费的时候,爸爸倪建军把倪素关在家里,说要让她嫁人换彩礼钱给倪建军还赌债,是许荷衣把倪素偷偷放跑的,为此还挨了倪建军一顿打,却在电话里强打精神着和倪素说没事,还难得强硬一次,威胁觉得面子比天大的丈夫倪建军和儿子倪子豪,他们谁敢去学校找倪素,她就把他们那些丑事宣扬给他们的街坊邻居同学好友,让他们颜面尽失。 虽然他们家的事身边人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但他们不肯扯下这层遮羞布,许荷衣的话勉勉强强也算震慑住了他们,让倪素在学校里的生活还算平稳,至少留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自尊。 可如果说许荷衣爱倪素的话。 那为什么每次都能心安理得的找还在上学的倪素要钱,一边说着爱倪素一边做着爱倪子豪的事,用从记忆里费劲搜刮出的为数不多的好换取倪素的所有。 为什么只说小时候的事?因为只有小时候是美好的,长大之后记忆里可靠的家人都变了,变成了吸食倪素血肉精气的怪物。 倪素有时候忍不住想,或许许荷衣让倪素好好上学的目的是倪素将来能用挣更多的钱养这一个家子。 倪素知道许荷衣当时放倪素跑,确实是真心想让倪素上学的,因为许荷衣自己学历不高,吃了很多苦,所以想让倪素上学以后的路好走一点。 但倪素也知道,许荷衣确确实实是把倪子豪的位置放在倪素前。 许荷衣骨子里的重男轻女让她总是在倪素和倪子豪两人之间需要做出抉择时,毫不犹豫的选择倪子豪。 许荷衣给倪素退而求其次的爱,倪素一边痛苦又一边挣扎着接受把她刺得鲜血淋漓的爱。 有时候倪素甚至恨许荷衣,既然不能给我完整的爱,为什么不像奶奶吴翠柳偏爱倪子豪一样明明白白的展示对倪子豪的偏爱,这种明晃晃的偏爱,至少不会让我这么痛苦。 却在许荷衣每次对倪素说爱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软下心来。 都说父母天生爱孩子,其实不是的,不是每个父母天生都爱孩子,但每个孩子从出生开始都是爱着父母的,父母的行为可以让这份爱意无限增长,也可以让这份爱意不断消亡。 “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又让我这么难过。” 这是倪素对许荷衣的真实心声。 赌博的爸爸,偏心的奶奶,不学无术的哥哥。 这些有着世间最紧密血缘关系的人,倪素通通都可以不在乎,却不得不在乎这个懦弱的妈妈。 倪素最终说了一声“……好”。 打工挣下的钱倪素都有好好藏起来,没让任何人知道。 给许荷衣的是明面上的那些“奖学金 家教费。” 许荷衣从倪素转来的钱里又转了一小部分回给倪素,即使身边的儿子气急败坏,许荷衣也坚持说:“你妹妹一个女孩子这么大了,在学校也要用钱的,小豪,你理解一下妈妈,你和小素都是妈妈的孩子,妈妈不能厚此薄彼。” 电话没挂断,倪素听着许荷衣的这番话,泪流满面。 你看,就是这样,每次在予人绝望的时候又给人一丝希望,就好像倪素真的是妈妈心间的宝贝女儿,好像许荷衣对待儿子和女儿时真的一视同仁。 ——哪怕给儿子还账的钱是从女儿手上拿的。 倪素挂断电话,肩背沉沉的往下塌。 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倪素一顿,大概是下雨了吧。 雨……怎么不湿润,反而还香香的。 香气中又夹杂着一丝血腥味,还有一声接一声的抽泣。 倪素一丝伤感也无,昨天晚上的恐惧复上心头,慢慢的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啊不,鬼影。 这个该长脸的地方只长了一张嘴的小女孩鬼此刻被浅蓝色长发的女孩子提在手里,一动不动,只有不时抽咽一下的声音证明她是有意识的。 倪素下意识的顺着飘落的花瓣抬头看,浅蓝色长发的女孩子头上飘落着浅蓝色绣球花瓣。 一个名字在心中浮现——华·梦璃·殇·蝶之泪·安吉丽娜·紫陌泪·薇薇儿·冰雪殇璃梦鸢·爱丽丝·安塔利亚·海瑟薇·琉璃·冰晶·蝶影·飞舞·雪·落樱·蔷薇玫瑰泪·殇雪·彩。 这个神奇的人儿,是的,是人儿,不是人,因为她的存在太神奇了,打破了倪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倪素没忍住,又往华彩头上看了一眼,想看花瓣从哪来。 华彩头顶有一层贴着头发的轻雾,雾蒙蒙的从轻盈的白色慢慢变成透明的蓝色,这个浅浅的蓝,一片一片绣球花瓣慢悠悠打着卷往下飘,像是在表达友好一般,有一片浅蓝色绣球花瓣飘到倪素脸颊上,不肯往地上落。 倪素摸了摸头,摸到一手浅蓝色的花瓣。 后来的倪素才知道华彩头上飘落的花瓣是有着华彩意识的,只有得到华彩的允许,花瓣才会去接触倪素。 不过这时候的倪素并不知道,一心沉浸在华彩的美貌中。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 大而明亮的一双眼睛,犹如宝石般璀璨,睫毛长密卷翘,如同一把软乎乎的羽毛扇子。 鼻子小巧紧致,鼻梁高挺,鼻尖微微上翘鼻翼线条流畅,看起来十分俏皮又精致立体。 长着一张樱桃小嘴,嘴型饱满圆润,在线条流畅的鹅蛋脸上,作为点睛之笔,让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去看红润的唇,想用指尖去压一压,看它是否比花瓣还要娇嫩。 皮肤白皙,吹弹可破,配上浅蓝色的头发,华丽精致的裙装,整个人就像橱窗店里最精致漂亮的那一个洋娃娃,华丽高贵,远而观之想走近,走进之后又不敢伸手,恐怕亵渎了她。 倪素又忍不住去看华彩的眼睛,如宝石般耀眼,比星辰更璀璨,倪素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看着她戴了一条细链钻石项链的天鹅颈,觉得这条项链配不上她,她合该让世界上最精致华美来自浮夸的宝石来点衬。 倪素相信,就算那些宝石再耀眼,在华彩的光芒下也会为之失色。 哦~我的灵感源泉我的缪斯女神。 就像走在黑暗中的长路上,一路上磕碰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她一出现使整个世界变得明亮,无数鲜花为她盛开,鸟兽喧嚣,灵动的小鹿围着她跑跳雀跃,心中有无限想法破土而出疯狂伸长,为她,只为她,开出世界上绚丽的花。 灵魂在叫嚣,血液在奔涌,指尖在发烫。 相信没有一个画者不会为她倾倒,倪素自然也不会例外。 倪素突然想起昨天华彩掉落的那一块似金非金似银非银的石头,遇到不同的光线会折射出不同的光彩,如果将它设计成项链,大约勉强能够配得上华彩。 倪素不善言辞,倪素在此刻恨自己不善言辞,在心里反复斟酌,想让自己说出口的话不会那么突兀。 比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找不到发泄出口的倪素先开口的,是嗓音动听一开口让人灵魂都忍不住为之颤鸣的华彩。 “倪素,你哭是因为她欺负你吗?我把她抓来了,你可以随便处置。” ——只要你能高兴,不要再伤心,我的朋友。 倪素看到华彩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在这么说。 素:心动! 彩:守护~ 目前还不是那种心动,要等以后慢慢相处出感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的灵感缪斯 第4章 为什么不会消失呢? 小女孩鬼像被抓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狗被华彩提溜在手上,一动也不敢动。 后脑勺的那张大嘴也紧紧闭着,不敢张开,生怕让抓住她的这个“恶魔”不高兴,小女孩能感觉到抓着她的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很可怕的气息,一看就是消灭过不少鬼的。 小女孩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弯腰弓背缩成一只虾米,看着很可怜的一小只。 小女孩希望自己的可怜模样博得在场另一个人类女孩的怜悯,让女孩将她从这个可怕的“恶魔”的手中救回来。 可惜人类女孩只想到了小女孩那个满是牙齿的大嘴,没有多看她一眼,反而关心的问“恶魔”华彩:“你会魔法吗?她的嘴有没有咬到你?” 其实明知这是一句废话,倪素还是这样问了。 华彩耐心的回答她:“她伤不到我。” 顿了顿,华彩接着说:“我不会魔法,我只是能直接触到鬼。” 倪素看着她华丽的欧式风格裙装与浅蓝色的头……发,哦~又变了,现在变成了淡绿色头发,头顶飘落的也是淡绿色的睡莲花瓣。 倪素脑海中第一反应是,头发颜色变来变去,真的很适合那条似金非金似银非银石头做出的项链。 第二个反应是,光倪素知道的的华彩的头发变化就有好几种颜色,变颜色的触发机制是什么?还是华彩想变就变? 华彩身上充满了让人忍不住探究的神秘感。 神秘且吸引人。 倪素拿出那块奇怪的石头,递给华彩,“这是你昨天掉的,我刚好捡到了。” 华彩微微笑着,让她收下。 “看起来你很喜欢这块菲琳石,我下次有机会再去永冻矿区为你采一块更好的。” 倪素紧咬牙关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为接下来将要说出的话。 “这块石头很奇特,我可以用它为你设计一条项链吗?” 华彩歪了歪头,“朋友的见面礼物?”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小女孩鬼又往上提了提,“就像这个一样?” 小女孩鬼如果有脸的话,她此刻的表情必定一脸脏话。 可惜她没有,在场的两个都不把她当人看,倪素紧张期待的心情在华彩有趣的动作里融化成一滩糖水,转而代之升起的是高兴与欢欣。 华彩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遥不可及呐。 倪素用力点点头,习惯了平淡的脸上生疏的扯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往日里习惯不带情绪的语速忍不住跟着提高,难掩开心:“是的!这就是我想送你的见面礼物!” 华彩:“我在圣菲尔德学院。” 倪素惊讶:“我在圣菲尔德学院旁边的华城大学。” 倪素看着华彩,心中有了一个念头,她试探着问华彩:“圣菲尔德大学一直在华城大学旁边吗?” 华彩不语,在倪素困惑的目光中升起一根手指悄悄的指了指天空。 倪素了然,华彩意思就是不能说,或者有什么东西不让她说。 倪素心里有了答案,这个答案让她和华彩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无形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倪素高高的心防为华彩降下一截高度。 接下来就是要处理一下这只爱吓人的小女孩鬼了。 刚想动动的小女孩鬼同时被两道锐利的目光给盯住,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接下来一个把她押住,另一个审问。 “姓名。” “晴晴。” “年龄。” “五岁,不过我已经死了十年了,所以我现在是十五岁。” “为什么故意吓人?是想要害人吗?” “不是不是。” 小女孩鬼赶忙解释道:“我死之后一直被困在那个地方,哪里也去不了,我在那里说话很少有人能听到,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你,我想让你陪我玩一下。” 倪素伸手,给小女孩鬼看了看自己白皙光滑的手。 虽然小女孩鬼脖子以上只有头和头发还有一张嘴没有眼睛,但倪素感觉她有自己的方法能看到。 果然小女孩鬼一看到倪素手的时候,就想起昨天自己后脑勺那张嘴在倪素给她扎头发的时候,咬她手的那件事了。 小女孩鬼拖着调子软哒哒的说:“对不起嘛~这不是我的头,我的头不见了,这是临时找来的头,头里面有很多牙齿,它们有时候听我的话,有时候又不听我的话。” 听到这里,倪素一愣,不由放软了语调。 “你家是在这附近吗?” 小女孩鬼摇摇头:“不,这不是我家,我已经忘了我家在哪里,但我知道我爸爸妈妈肯定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小女孩鬼说这个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希望。 “但我找不到我的头了,没有头,爸爸妈妈认不出我的样子,我想找到我的头,但我不知道我的头在哪里。” “两位漂亮姐姐~帮我找一下我的头~好不好?” 小女孩鬼察觉到这个人类姐姐心软好说话一点,旁边这位“恶魔”姐姐态度十分无所谓。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后面的嘴一张一合,露出满口锋利的牙齿。 看着小女孩鬼用这幅形象来撒娇,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荒诞感。 倪素这个人坚硬又柔软,用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柔软的内里,柔软的内心又很容易为一星半点的小事所触动。 倪素接下了小女孩鬼的委托——帮她寻找头,找头的同时去看看她的爸爸妈妈现在过得怎么样。 小女孩鬼惆怅的说:“爸爸妈妈总是说家里太冷清了,所以就有了我,我走了,会不会有新的弟弟妹妹代替我呢?” “如果真的有恶心的弟弟妹妹,我现在是鬼,我要吓她/他一大跳。” 才说完,又自己反驳自己:“算了算了,我才不欺负比我小的小孩子,小屁孩,我才不和他们玩呢。” 顶着一副小屁孩的身形说别的人是小屁孩,这一幕看得人好笑又心酸。 可是她永远是小屁孩,再也长不大了。 倪素和晴晴说话的时候,华彩好奇的看着她们,那样深邃的眼神,仿佛要通过她的皮肉骨骼,看到她矛盾又自我挣扎自我救赎的灵魂。 这是华彩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灵魂,灵魂外罩着雾蒙蒙的死气,透过死气又能看到她纯白无暇的灵魂,就像珍珠蒙尘,珍珠永远是珍珠,尘永远是尘,尘只能暂时掩盖珍珠华润的光芒,侵入不了她无瑕的纯洁的内里。 有趣~ 华彩主动开口说:“我也和你一起吧。” 倪素看过来,眼神清澈,一眼就能望底的善良,是世间最顶级的宝石也比不上的纯净,和有这样眼神的人相处,心也忍不住跟着安静下来。 倪素怔怔的望着华彩,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 这是倪素长大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华彩实在是一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 只要她愿意,你可以在她面前说任何不着边际的话,她总是能接下话来,给你最舒适的回答。 “你说的永冻矿区是在哪里?” “在遥远的雪国北部冰层一千米以下,那里有很多漂亮的矿石。” “就像你送给我的菲琳石?” “有菲琳石,不止菲琳石,还有藏着灼热日光的金乌矿,能听到海浪之声的布鲁兰石,还有一种奇特的磁石,将它们收集在一起,按照规律拼接,人站在上面就可以飞在天空上了。” “就像你昨天一样?” 华彩轻笑着摇头:“不,我不是靠这个飞起来的。至于是什么,这是个秘密,你要自己多观察我,慢慢发现。” 交朋友就像在翻阅一本故事书,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一股脑的剧透,慢慢读来才精彩。 华彩就这样一本外装华美精致内里故事丰盈多变的故事书,要慢慢读来,很多精彩之处都藏在细节里,每次读到都是惊喜。 和她的交谈里也全是惊喜,因为华彩许诺倪素,等哪天倪素发现华彩会飞的原因之后,华彩带着她飞上天以飞鸟的视角俯瞰大地。 这简直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照入现实。 只不过爱丽丝是通过做梦从现实世界进入童话世界,倪素是童话世界闯入现实生活。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别。 华彩的头发变成了暖橙色,头上飘落橙色的郁金香花瓣,一路走一路飘,落在地上片刻便慢慢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倪素摸了摸肩头,摸到一瓣橙色郁金香花瓣,举到眼前端详。 “为什么它不消失呢?” “为什么她不消失呢?” 倪素站在寝室门口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倪素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住,听着她们继续往下说。 “洛修泽怎么会看上她?我脸不比她长得更好看,身材不比她好?” 另一道声音在说:“还能是因为什么?会耍手段勾引人呗。” “从小到大这招可没少用吧,我听说她家里父亲赌博哥哥是个二流子,都指着她要钱呢。” “赌博啊,那欠的债可不少吧,凭她那几个奖学金能顶什么用?我看她天天下了课就出去,大晚上的就才回来,该不会……” “十有**喽,不然一个年轻女孩子哪来这么多钱?” “不止呢,我还听说,是她单方面暗恋陆修泽传出来的谣言,让别人以为他们是一对。” “怎么这样啊?真不要脸。” “我不允许这种人品道德败坏的人还留在我们寝室。” “谁知道她天天去外面,会不会染什么脏病回来?” “啊,受不了了,我明天就要去找辅导员,申请换寝室。” “什么人啊,把宿舍搞得乌烟瘴气的。” “要我说啊,我们就应该去举报她,她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凭什么可以拿到奖学金啊?” “我有一个……” “砰——” 宿舍门被用力打开,打在墙上发出一声重响,宿舍里正在激情抨击倪素的三位室友呆若木鸡的看着门口的倪素。 倪素住在四号床,姑且将剩下的三位室友分为一号二号和三号。 倪素就这样敞着们,不顾别的宿舍打开门望过来的好奇目光。 倪素指着一号对二号说:“你新买的那条裙子是她剪坏的,她偷用你妈妈给你从国外带回来的那套护肤品,倒了半瓶在她自己的瓶子里,往你的瓶子里加水。” 二号目瞪口呆,她说怎么这大牌的护肤品上脸这么稀呢,还不如国内随便买的一个平价品牌。 倪素指着二号面对三号说:“你暗恋对象来给你送花那天,是她把你暗恋对象拦下,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找他不过是玩玩。” 三号狠狠瞪向二号,看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就知道等会儿肯定有一场好戏看,还是被一号给按住,这才没打起来。 倪素指着三号,还没来得及开口,三号拍着胸脯说:“我问心无愧。” 倪素笑了笑,很明显的嘲笑。 倪素对一号和二号说:“ 你俩上次的设计比赛没过第一轮,是她偷偷登上你们的账号把你们的申请撤销了。” 一号和二号交了稿就万事不管,第一轮比赛结果名单出来看没有她俩,反而宿舍的另外两个入选了,两人心中忿忿不平。 尤其是当第二轮比赛三号落选而倪素入选,更是成为宿舍其他三人的众矢之的。 倪素是怎么知道的?是当天半夜起来喝水,听到三号自己在梦里说的。 “明明我把她们三个的都撤销了,怎么倪素的还在?” “我还特意检查过两遍。” 这当然是因为倪素对待这种有奖金的重要比赛,在截止之前都会反复确认,当时发现申请撤销记录的时候,倪素已经差不多锁定了嫌疑人,这下更是不打自招。 三人小团体迅速破裂,你骂我来我骂你,扇巴掌的扇巴掌,扯头发的扯头发,唯有倪素,无动于衷的路过她们开始收拾东西。 她们不是不恨把这一切破事都挑明的倪素,实在是她们三个一个班的,都是见识过倪素在实践课上抡起十斤的锤子锤厚铜板时,锤了十来次都不带停,锤完照样生龙活虎,而她们锤个三五下手已经累的都抬不起来了。 倪素这人,背后蛐蛐她就行了,不能当面和她干起来。 三个室友一直认为:我们三个打她,她会痛,她打我们,一拳头就包残的。 素:我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为什么不会消失呢? 第5章 飞咯~飞咯~ 倪素已经把局面搅成这模样了,她怕自己半夜睡在床上,没有准备就被人一枕头给闷了。 宿管阿姨是张阿姨的好朋友,有一次张阿姨过来看倪素,意外发现两人是老乡,两人谈天说地相见甚欢,成了好朋友,宿管阿姨对倪素挺照顾,她去宿管阿姨那睡了一晚,决定第二天就去和辅导员申请换宿舍。 临睡前,倪素上网查了会资料,在一堆旧资料里锁定了关于晴晴的新闻报道。 标题是骇人的一行大字——“血衣惊现闹市,凶手被捕自称不知埋尸何处” 内容大概是有一天早市,有只狗叼了一件血衣穿过人群,人群一片恐慌,有人立马报警,警察立案侦查,成功抓获凶手,凶手却称杀害小女孩当天喝醉了酒,将人尸首分离后,不记得将尸体扔到了哪里,在凶手交代的犯罪现场附近,找到了砍下女孩头的斧头,小女孩的尸体去向成迷。 凶手当庭出具了精神疾病证明,被判处十一年有期徒刑。 当时这起事件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有人觉得凶犯该死,也有人觉得他是因为生病了没有清晰的认知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一个小小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盛开,就已经早早凋零。 倪素还从网上持续关注这起案件的博主那里了解到,凶犯因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减刑,过几天就是他出狱的日子。 倪素决定明天去看看晴晴父母,将他们的生活现状告诉晴晴。 上午只有一节课,倪素查过学校距晴晴父母的居所来回两个小时,只要将吃饭时间在路上缩短简单解决,能赶在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回来就行。 规划好行程,倪素准备出发。 行程太过匆忙,倪素不确定要不要叫华彩,总觉得这么精致华丽的人跟着她匆匆忙忙的到处跑,倪素心有不安。 不过基于对朋友的坦诚,倪素还是在手机上发了个信息给华彩。 华彩回了一个简单的“好。” 倪素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又有点失落。 走出校门口,倪素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格外不一样的淡绿色,睡莲花瓣缓缓飘落,华彩站在阳光斑驳的树影里,美的就像一副油画。 油画中的少女看到倪素,轻轻点头,打起小洋伞,慢慢的走了过来。 人群自动为她分开,华彩一步一步走到了倪素面前,用那把好听到极致的嗓子开口对她说。 “我们一起去。” 倪素因为从小到大生活的世界太过正常,总是会下意识的忘记华彩身上的超自然现象。 就比如此刻,倪素还没猜出华彩会飞的原因,就已经被她提前实现愿望,搂住腰,轻飘飘的飞上天空,与飞鸟并肩而行。 倪素担心大白天城市上空出现两个会飞的人,会不会引起众人的关注。 华彩让她不用担心:“她们是看不到我们的。” 像是为了验证华彩的话,话音刚落,一只羽翅洁白的飞鸟直直的朝她们撞了上来。 大概是没想到明明前方没有障碍物,直接飞过去却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晕乎乎的往下掉,被眼疾手快的倪素一把捞住。 感受着手心毛茸茸的触感,倪素语气温柔:“傻鸟。” 等傻鸟恢复意识,惊恐的发现自己不用翅膀也在天上飞,吓得啾啾啾啾不停叫,倪素看它这么有活力,松手将它放回。 傻鸟像才出生学飞翔时摇摇晃晃扇了好几下翅膀,才重新找回飞行的方式。 飞鸟入林,鱼跃水面,树随风动。 倪素眼神好奇的以从未有过的新奇视角俯瞰这片大地。 华彩看她好奇,于是放低了飞行高度,贴着林海草叶飞行,让倪素看到花间起舞的蝶、辛勤采蜜的蜂,蜂鸟在花叶间穿行,不细看还真以为它是一只蜂,松鼠用它的大门牙吱吱吱的啃着松子,啄木鸟一刻不停的在树干上凿洞,叼出里面的虫子,有节奏的“笃笃笃——”响彻林间。 不用坐人类建造的交通工具,也就不必随着钢筋水泥铺展的弯曲路线穿过这个城市,她们飞过一座座山与湖。 看到藏在山林中成熟的累累硕果,一颗颗成熟饱满的挂在枝头,鸟雀在啄食,想也知道金黄果皮下的果肉是多么的甜蜜多汁。 华彩带着倪素飞到柿子树旁,摘下唯一一颗完整的柿子,递给倪素。 两人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听着鸟鸣,吹着和风,静静享受了一会秋日的干爽静谧。 华彩头上又开始飘落明黄色的雏菊花瓣。 倪素没忍住,开口问:“华彩,你身上为什么会飘落花瓣?” 华彩的长发眨眼间变成蓝绿色,头上开始飘落蓝绿斑纹三色堇花瓣。 华彩眨眨如琉璃般华美的眼睛,开口:“我从出生开始就这样,我也不知道原因。” 好奇宝宝倪素再次追问,试探着说:“是随心情变幻的吗?” 华彩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倪素说出自己的猜测:“每次头发变幻颜色都是你情绪有了变化。” “那你猜猜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华彩一边说,头发慢慢变成了亮粉色,头上开始飘落亮粉昙花瓣,有一瓣落在倪素手心,轻柔的触感,像是柔软指尖一触即离的试探。 “是惊讶。” “惊讶之前?” “困惑。”接着倪素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猜测一一说了出来:“淡绿色是平静,暖橙色应该是开心或者认可?浅蓝色是信任、渴望?明黄色是开心,红色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下变的,我猜不出来。” 华彩的头发变成了明黄色,是代表着喜悦的颜色,华彩认可了她的猜测,补充了她不知道的细节:“红色是愤怒,那一天有东西惹了我不高兴,我去追它,然后就遇见了你。” 华彩没说的是,当时倪素的灵魂在黑暗中发着莹润的光,像夜色中一盏行走的灯,吸引人的目光。 华彩恍了神,身体听从心的指引,主动卸下蒙在身体上的伪装,让倪素得以看见她。 起初是灵魂的吸引,相处之后倪素展示出她的聪明,现在还能将她的情绪猜得大差不差。 华彩对自己主动交的这个朋友很满意,为她公布标准答案—— “淡绿色是平静,暖橙色是满足,浅蓝色是期待,明黄色是喜悦,红色是愤怒,至于其他颜色……”华彩故意拖长语调,成功吊起了倪素的好奇心,华彩将人的胃口吊得不上不下之后,故意坏心眼的说:“慢慢你就知道了。” 华彩眼中闪动的狡黠成功打破了原来疏离的氛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朋友嘛,一直把对方放菩萨供着,时间长久了高位者厌烦,低位者自扰,还是要打打闹闹小小打趣一下对方才是朋友,这样的相处才有意思。 倪素又翻开了一页故事书,在华美精致的书壳下看到了闪亮的灵魂,轻轻的触碰上了她璀璨的一角。 因为华彩的出现,倪素比预计时间更早的出现在了晴晴父母家,一路上还欣赏到了美丽的风景,心情舒畅。 舒畅的心情在踏入晴晴家那一刻沉沉的往下坠。 晴晴的父母招呼她们坐下:“因为晴晴的事来看望我们的人头两年不少,后来慢慢的就很少有人来了。” 客厅墙壁上贴着花花绿绿的画,尽管被人保护得很好,纸张干净,边缘还是免不了被人摸多了翘起卷边。 晴晴爸爸看着在客厅一角玩玩具的儿子,目光怅然而温柔:“都过去了。” 晴晴妈妈热情的为华彩倪素端来热茶,又摆上新鲜水果:“哎呀,我现在的生活重心就是我儿子,有他在啊,我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晴晴妈妈一拍脑门:“呦~瞧我这记性,家里还有亲戚从外地捎来的稀奇水果,我去给你们拿。” 倪素还没来得及拒绝,晴晴妈妈已经径直走进了里屋。 倪素和华彩打量着墙上贴着的画,画上是小孩稚嫩的笔触,画着一家三口,用歪歪扭扭的彩色蜡笔写着“我禾我的爸爸妈妈”。 旁边是晴晴的个人照,照片上她弯着腰两手背过去,手心朝上,做出一个“飞”的动作,大眼睛长睫毛,皮肤白嫩看着特别调皮可爱。 晴晴爸爸本来打算说点什么。 却突然意识到亲亲妈妈自从进了里屋,已经半晌没有动静,晴晴爸爸脸色一变,着急的往屋子里冲。 倪素注意到,刚刚还在客厅角落玩玩具的小男孩,放玩具站了起来,和晴晴如出一辙的圆眼睛盯着父亲惊慌之下打开的房门口,眼里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冷漠与成熟,似乎这一幕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倪素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看到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流泪的晴晴妈妈,手中紧紧抓着一整枝成熟的黄皮,黄皮一个个橙黄饱满,看一眼就能想象到它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绽开的美妙滋味。 晴晴妈妈眼角的眼泪止不住的往耳后流,没入掺杂着白头发的头发里,任谁来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甚至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有白头发了,这些白头发藏在被染色剂下,只有这个角度才能看到发根隐隐的一点白,而这样的白,整个头上至少有一半。 晴晴妈妈口中喃喃:“晴晴……最喜欢……吃黄皮……晴晴……喜欢……黄皮……吃……” 晴晴爸爸抱着晴晴妈妈眼神止不住的哀伤,抬手向着门口的小男孩招了招,“念晴……过来,让你妈妈抱抱。” 晴晴爸爸神情间掩饰不住的疲态,相反被他招手叫过来的儿子一脸的平静,已经习以为常,任由爸爸妈妈把自己抱在怀里,口中叫的却是素未谋面的姐姐的名字。 妈妈的眼神透露着疯狂,只盯着那双和女儿如出一辙的眼睛,不停的摸着他的头,喊着“晴晴……我的宝贝晴晴……女儿……乖女儿……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 爸爸的脸上是愧疚与庆幸,愧疚于妻子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成了她的帮凶,庆幸于有这个儿子,能在妻子失去理智时作为她的安抚。 倪素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忍不住拉着华彩后退一步,耳边突然响起了晴晴爸爸带着无尽怅然的一句——“都过去了”。 其实没过去,晴晴爸爸没放下,晴晴妈妈没放下,连带着将不该背负这一切的小儿子一起拉入回忆的泥潭。 晴晴弟弟的眼神平静,一潭死水的平静,倪素却好像听到他在求救,和那天站在小巷口听到的小女孩声音重合—— “救救我……有没有人啊……谁能来救救我……我真的好痛……” 彩:特别的你吸引特别的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飞咯~飞咯~ 第6章 哦~我的神奇朋友~ 解决晴晴家问题的关键点在于让晴晴从执念中走出来,华彩说晴晴是因为执念太深成了地缚灵,解决晴晴的执念后,华彩有办法让晴晴入父母的梦。 晴晴家的问题是个难解的死结,唯有晴晴能终结这一切。 倪素摸着下巴作沉思状:“我们得从害晴晴的那个人下手。” 杀害晴晴的凶犯这两天就要出狱。 倪素苦恼:“警察都问不出的事,我们能问到吗?” 说完,倪素将目光移向华彩,语气笃定,自顾自的回答:“你能办到。” 这世界上有些事,人力不可及,超自然能力却可以。 华彩摸着金色的发尾,金葵花瓣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的速度往下落,毫不掩饰的彰显着主人的心情。 这是对于拥有这样坚信她能力的朋友的自豪。 没一会儿,刚才脚边便落了厚厚一层金葵花瓣。 倪素看到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开始分析华彩的心情。 因为我的信任? 我的信任能给带给她什么情绪? 她在因为我的信任而高兴,高兴是明黄色的雏菊花瓣,所以她是在为自己而高兴。 为自己的什么? 为自己找朋友的眼光。 所以华彩现在的情绪是—— “自豪。” 脑海里一有这两个字,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得到了华彩肯定的颔首。 倪素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既为自己能准确猜到华彩的心情而高兴,也为华彩因为自己高兴而高兴。 等凶犯王庆出狱的这几天,倪素和华彩也在正常进行自己的生活。 王庆出狱前一天,结束了所有课程的倪素又去做兼职。 与以往不同的是,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华彩。 华彩依旧穿着她显眼的宫廷风裙装,有不少路人被她吸引了目光。 有羡慕,有惊艳,有好奇,有打量,有忮忌,有不屑…… 这些华彩通通不在意。 当简便成为常态,华美便成为了异类。 换而言之,当华美成为了常态,简便落入其中不也是格格不入? 华彩不在乎,连带着瞪视那些目光不善的人的倪素也跟着放平心态。 华彩惊讶于短短时间内倪素情绪心态的转变,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这可是我华彩第一次主动交的朋友。 ——她就该是那么独特。 ——她肯定不知道,她美丽的灵魂在此刻闪闪发光。 ——只有我华彩知道。 华彩头上开始纷纷扬扬的落下金葵花瓣雨——为倪素而下的金葵花瓣雨。 倪素不知道华彩怎么又自豪上了,心情被她感染,也开始莫名的自豪。 ——自豪于我这美丽的闪闪发光的朋友华彩。 ——自豪于让她看到我生活的隐藏面。 当倪素和张阿姨你来我往的配合着卸货时,华彩看着她们的眼神没有不屑,没有鄙夷,没有说身为一个女孩子不该做这种活的话。 华彩只是在看到倪素脖子上的毛巾被汗浸透时,将她叫住,取下她脖子上汗湿的毛巾,搭了一块新的上去,随后拿着另一块干净的毛巾走向站在车厢里的张阿姨,将毛巾递给她后没有收回手,而是手心向上等待着张阿姨将那块浸了汗水的毛巾放到她手心。 张阿姨看着这个长相漂亮,穿着华丽气质华贵的女孩子,觉得她与这里格格不入,但她主动融入了,神情是从生下来就带有的傲然,眼神却是温和的,伸着手等待张阿姨将汗湿的毛巾放到她精心保养过的手上。 张阿姨下意识的想摸摸短短的发茬来平复心情,手抬到半空,想起脑袋上肯定是一脑子的汗,动作做起来不太雅观,手顿住,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悬在空中。 张阿姨难得带有一丝羞涩的说:“阿姨等下自己放,毛巾上全是汗,别脏了你的手。” 华彩不语,只是一味伸手。 张阿姨眼神求助的看向倪素:你快劝劝你朋友啊。 倪素耸耸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张阿姨看素素的这朋友还挺固执,目光躲闪的将毛巾递给她,华彩面色如常的接过,和倪素的毛巾一起叠好,放在一旁,坐在倪素给她拿的凳子上,静静的看着她们。 被华彩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张阿姨有些紧张,手上动作一刻不停,还是倪素看张阿姨动作渐渐吃力,主动提出休息。 张阿姨对华彩热情的笑了笑,拉着倪素到旁边,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感受:“你这个朋友长得真像电视剧里的那种公主,”张阿姨啧了一声,“被她看着,我干活都浑身不得劲。” 倪素看着张阿姨。 张阿姨说:“我不是说讨厌你朋友,她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和你一样的好孩子,我只是觉得吧,她一来这里,这里好像都在发光,她坐在这里,她不该坐在这里……” 张阿姨怎么也描述不清楚心中的感觉。 倪素帮她总结:“蓬荜生辉。” 张阿姨:“对!就是这样。” 倪素安抚她:“她是我的朋友,她能和我来就说明她愿意接受我的一切,我带她来,因为我知道她能接受这样的我。” 倪素回头看着华彩,华彩看到她,微微一笑,淡绿色的睡莲花瓣绕在她淡绿色的发尾。 倪素其实也很新奇,像她这么防备心重的人,居然可以在华彩面前毫无防备的做自己。 大概华彩身上自有一种天老大我老二,不管是天塌下来了,还是地升上去了,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稀奇事的感觉。 华彩这个人眼中只有她所认定的事认可的人。 如果她认可了你,她会接纳你的所有。 如果她不认可你,管你是璀璨夺目还是狼狈不堪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人怎么可能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毫无防备,盲目的信任? 如果这个对象是华彩的话,倪素又觉得合理。 华彩啊华彩,是在唇齿间念一次就能感觉脑中开出万千繁花的美好名字。 超市没有淋浴间,倪素去更衣室换下脏衣服,用湿毛巾擦干净身体后,穿上干净衣服,低头闻了闻,总感觉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汗味。 倪素走到等待的华彩身边,华彩看着两人中间能站两个人的距离,面色平静的伸手一把将倪素拉过来。 “别,我身上有汗味……” 华彩头上飘落的淡绿色睡莲花瓣速度加快,违背重力吸引在空中划出柔和的弧线跑到倪素头上,从她的发顶开始往下落。 幽幽香气将倪素包裹,花瓣贴在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颜色慢慢变浅变淡直至透明虚无。 倪素感觉泡了一个睡莲花瓣浴,汗水留下的黏腻感觉消失一空,全身上下都清爽,连毛孔里都透着幽幽的香气。 倪素看向华彩。 哦~我的神奇朋友~ 附在皮肤上的无形外壳碎裂,倪素脚步变得轻快,与华彩一起再次来到了黑黝黝的小巷口。 有只瘸了一条腿的流浪猫贴在墙根瑟瑟发抖,晴晴蹲在它身边看着她。 流浪猫耳朵向后贴,背部的黄毛炸起,胡须向前炸开,警惕的看着晴晴。 ——动物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晴晴看到倪素华彩过来,主动开口。 “它总是被别的小猫欺负,明明怕我,又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到这里来。” 因为别的流浪猫也知道这里有一个地缚灵,鬼气森森,它们不敢过来。 晴晴语气带着孩童心智残忍的天真:“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直接去死呢?” 倪素蹲下身与她平视,说出自己对生命的不同理解:“痛苦总会过去,活着才能等到幸福的那一天。” 晴晴低头:“我的幸福不会来了。” 明明晴晴没有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倪素却从她身上读出了伤心的意味。 倪素想去摸摸她的头,看到她后脑勺的那张大嘴,手下意识的幻痛,垂低了手,改去轻抚她的后背,柔和的安抚力道,安慰的话语面对一个惨死的小女孩来说太过苍白无力,倪素几度张口却是无言,觉得该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身后的华彩动了,依旧是慢悠悠的步伐,羊皮小皮鞋的鞋跟有节奏的在地上敲响,奏出一首悠扬的乐曲在小巷里回荡,迎接华彩的华丽登场。 华彩开口转移了晴晴的注意力:“你的父母很想你。” “他们十年间无一刻不在想你。” “你有一个弟弟,他叫念晴。” 来这里之前,倪素在心里打了无数腹稿,想尽可能委婉的将晴晴父母的情况告诉晴晴。 倪素还担心,有些话说的太过直白,会不会伤到晴晴的心,不过真相就是真相,再怎么委婉,它都透着血淋淋的尖锐。 好了,现在不需要担心了,华彩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晴晴低着头,沉默不说话。 华彩继续开口:“凶犯明天出狱,明天让你们见一面。” 晴晴还是不说话,脖子上突然出现一道血线,血色越来越深,在皮肤上拉出深深的口子,不停的往下流血。 倪素下意识的伸手去捂,原本能碰到的晴晴身体此刻却不能碰到,倪素的手穿过一片虚无。 倪素下意识的看向无所不知的华彩。 华彩为迷茫的倪素解释:“她想起了死前的记忆,在重现死前的场景。” 华彩说完,脸色一变,伸手将倪素一把拉起,倪素猝不及防的陷入华彩层层叠叠的柔软裙纱里,听到身后“咕咚”一声响。 倪素耳边是华彩冷静的声音:“头掉了。” 做了一半回头动作的倪素僵直着脖子,缓缓的眨了一下眼,收回动作,重新看向华彩。 华彩长而卷翘的睫毛浓密,营造出朦胧且温柔的氛围,眼神柔和深邃,倪素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华彩的眼睛。 倪素陷在华彩眼中的炫彩玻璃迷宫里。 素:漂亮的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哦~我的神奇朋友~ 第7章 摸不着头脑 倪素被一串喵喵叫给唤回神。 倪素回神的那一刻,华彩松开手,两人一起低头去看喵喵叫的小猫。 小猫旁边有一个头,后脑勺长满牙齿的大嘴正对着小猫,小猫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头颅的牙齿也不甘示弱的做出咬合的动作,一头一猫之间的气氛十分恶劣。 晴晴抬手放在脖子上来回摸索,摸不着头脑,身体弯了弯,如果有头的话,这应该是个低头的动作,她“看”到了头,抬脚向着头的方向走过去。 晴晴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了一个血脚印,一连串的血脚印延伸到小猫面前,小猫不复之前面对头颅的嚣张,它一边看着晴晴一边不断的往后退,使劲的往墙根贴,恨不得钻到墙缝里去。 晴晴把头安在脖子上,把有嘴的那边与胸腹同朝一个方向。 脖子上的血已经不再流,被血浸透的衣服也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她的死前场景重现结束。 如果忽略这张占据整张脸的大嘴和凶利的獠牙,单看身体和动作的话会觉得这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她被她的父母爱着,身上穿的衣服上是他妈妈特地为她绣的小羊和她的朋友们。 “当时小羊的动画片很火,我们这里还没有卖的,妈妈就帮我把小羊和她的朋友们绣在了衣服上。那时候穿到学校去,同学们可羡慕了。” 十年过去,小羊和她的朋友们已经不知道更新到了第几代,变得更为立体更为生动,晴晴知道的只有这个二维扁平版本,她留在记忆褪色的过去,偶尔站在小巷口,听孩子们路过时谈起晴晴所不知道的新版本,她想摸一摸色彩鲜艳的现在,却始终无法踏足。 倪素想到这里,看向晴晴的目光十分柔和,连带着看她那张大嘴也顺眼了起来。 晴晴还说了一个她们意想不到的事。 “姐姐,你知道吗?我的每个牙齿都会说话哦~” 倪素知道这个外形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在这里的十年光阴都是虚度,她的心智还停留在孩童时期。 倪素柔声问:“它们会说些什么话呀?” 晴晴想了想,从记忆中将那些扔在角落的记忆翻出来。 “阿姨,这里没有小裙子,你骗我,我要回家找爸爸妈妈。” “呜呜呜我再也不说学习难了,我要回家,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你们是谁?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你骗我,根本没有玩具小汽车。” “为什么有这么多虫子?” “我好热,可以放我出去吗?” “老鼠,老鼠在咬我的脚。” “蟑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蟑螂!” “原来,冬天会下雪啊。” …… 一句句话从晴晴嘴巴里蹦出来,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强,这些话又总是萦绕在晴晴耳边,时间久了,晴晴学得有模有样。 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声调,不同的嗓音,不同的情绪…… 倪素与华彩对视一眼,一个骇然的想法在两人的脑海里同时生出。 ——晴晴嘴里的每一颗牙齿都来自不同的小孩,他们年龄不同,性别不同,来自的地方也不同。 倪素问晴晴:“你的头和嘴里的牙齿都是在哪里出现的?” 晴晴毫不犹豫的伸手指向小巷尽头:“就是那里。有个叔叔拿一个大斧头走过来,我当时就睡着了,醒来就在那里。” 小孩子说不清死亡的概念,死亡在她的世界里就是睡着了。 按华彩的话说,晴晴死的时候太痛苦了,她潜意识里不想去回忆,那段记忆就在她的脑海里消失,她指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她被抛尸的地方。 两人一鬼走到小巷尽头,晴晴停在水泥墙前,她只能走到这里了。 华彩手腕一转,手心朝上,手心凭空生出一朵透明的五瓣莲。 晴晴如果有眼睛,估计现在已经看直了眼,可她没有眼睛,倪素替她看直了眼。 晴晴反应和当初的倪素如出一辙:“姐姐,你会魔法吗?” 华彩:“不。” 倪素想,不是魔法,该不会是道法吧? 倪素直觉是这个答案,但又觉得这个答案安在华彩身上有种荒诞的割裂感。 倪素看着她头上戴的蕾丝花边帽,看她的洛可可公主裙,裙子上的蕾丝、蝴蝶结、缎带无一不透着奢华、繁复、精致,还有从淡绿色长尾缓缓飘落的淡绿睡莲花瓣,以上种种结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下一秒她要去一个风格浮夸华美拥有高大穹顶的建筑里参加舞会,羽毛扇子轻扇,挡去她半张美丽的脸,抬抬手,大把的金币化成一片金色的雨从二楼红丝绒包厢里洒下。 再不济,也应该是拿出一根仙女教母的魔法棒,魔法棒在空中点点点,点点星光从魔法棒在半空划过的弧度里溢出,星光在水泥墙上开一扇光门,她们穿过光门到墙的那端。 难道作者定下华彩人设的时候也和定我的人设一样不走心吗? “滋咔——” 倪素脑海一片空白。 嗯?我刚刚在想什么? 对,作者定的人设怎么中西合璧,她…… “滋咔——” 倪素脑海一片空白。 嗯?我刚刚在想什么? 对,想起来了,华彩曾经确实说过她不会魔法。 倪素心中跑过万千思绪,其实在旁人看来只有一瞬间。 这一瞬间华彩抬手凭空在空中画起了符,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一抹鲜红的痕迹,一道倪素看不懂但觉得经由华彩手画出来十分美观的符文画成,打在墙壁上,墙灰簌簌掉落,露出红砖,符文未停,红砖在瞬息间化作齑粉。 这面墙塌完了,没有倪素想象中的尸骨被砌在墙上的事件发生,飞扬的尘埃被鲜红的符文拦住,狠狠压下,空气恢复能见度,露出正在吃晚饭的一家三口。 此刻,一家三口端着碗和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没看到晴晴。 倪素:…… 华彩:…… 十分钟后,原来住在这里的一家三口拿着一张存放着她们新房子钱款的卡,卡里的钱买完房子剩余的钱还能够她们很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 一家三口里的一家之主林秀看着这座房子新鲜出炉的新户主,热情洋溢的对她说:“华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在这住差不多十年了,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不知道的我也可以去打听。” 林秀的女儿彤彤在客厅里收拾玩具,妈妈说要搬去新家了,那里更大更美,这座房子以后就是别的姐姐的了,彤彤站在玩具堆里,挑挑选选。 “魔法棒要。” “南瓜车要。” “洋娃娃要。” …… 选来选去,彤彤发现这些玩具她都舍不得,尤其是现在抱在怀里的小羊玩偶,这是她最喜欢的玩具。 彤彤从公主化妆柜里拿出一把粉色的小梳子,耐心梳理小羊的头发,梳顺之后,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嘿嘿一笑。 彤彤正要抱着小羊玩偶去找妈妈说这些玩具她都要带走时,余光看到空荡荡的小巷子里有个人影背对着她,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扎着两颗圆圆的丸子头。 彤彤很羡慕,她爸爸妈妈就扎不出这么饱满可爱的丸子。 晴晴突然出声问彤彤:“小羊成功将小狼赶出草原了吗?” 彤彤一想到她在和自己说话,有些奇怪的说:“小羊和小狼成好朋友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会不会像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说的那样,有些住在偏远地区的小孩子家里没有电视机,只能看好心叔叔阿姨捐赠的旧图画书,这个女孩子可能是从旧图画书上看到的小羊的故事,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老故事了。 简直是老得掉牙,彤彤想到妈妈有时候说爸爸的那个骑起来使劲叫的大自行车,那时候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彤彤摸摸缺了一颗门牙的嘴,我干嘛笑人家啊,我也老了,也掉牙齿了。 彤彤学着隔壁领居家十五岁姐姐的样子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她看着一直背对着她的女孩子,心里觉得她好可怜啊。 彤彤跺跺脚,返回玩具堆里拿起一个装娃娃的塑料大袋子,使劲的把小羊系列的娃娃往里塞,费劲的拖着大袋子往空了块墙的那里走。 林秀余光一直注意着女儿,看她这样,问她:“彤彤,你拖那么多玩具是去做什么呀?” 彤彤使劲眨着眼,撒了人生中第一个小谎:“妈妈,我去把不要的玩具扔掉。” 林秀:“让爸爸来帮你吧,爸爸呢?” 彤彤:“爸爸上楼收拾东西去了,妈妈,你相信我,老师夸我已经是小大人了,我可以的。” 华彩眼神柔和的看着彤彤,孩子的灵魂是最澄澈的,不掺一丝杂质。 彤彤拖出那一大袋玩具放在晴晴身后。 “这些小羊玩偶送给你。” 晴晴说:“这些不是你最喜欢的玩具吗?” “哎呀~”彤彤跺跺脚,“你怎么知道的?” 晴晴:“……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吧。” 晴晴虽然背对着她,却能“看”到她不舍的神情与动作。 彤彤疑惑:“你都没转过身来看我,你怎么知道?” 晴晴沉默不语。 屋里妈妈已经在叫彤彤了,彤彤头对着妈妈说了一句:“我就回来了,我就回来了。” 彤彤看着晴晴的背影:“你喜欢小羊,我也喜欢小羊,我们都喜欢小羊,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就是可以互相把喜欢的玩具送给对方。” 晴晴慢慢的“嗯”了一声。 彤彤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可以给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吗?” 晴晴愣了一下,随后说:“下次,下次吧,等我们下次见面,我就给你看我长什么样子。” ——如果你那时候还没忘了我。 彤彤点点头,正式的向新交的朋友介绍自己:“我叫林彤,树林的林,苹果红彤彤的那个彤。” 晴晴:“我叫向晴,因为出生的时候是雨天,妈妈想早点看到太阳,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彤彤跺跺脚:“我也要去问问我妈妈,我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 彤彤转身的那一刻,晴晴带着那一袋玩具消失在原地,其实不是消失了,而是有只小鬼刻意隐藏了自己,连带着隐藏的还有她新交的好朋友送来的玩具。 倪素看得见,华彩看得见,彤彤看不见。 彤彤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天黑了,我的朋友是被她爸爸妈妈带回家了吧,唉~真可惜,我才从妈妈嘴里问出来她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还没来得及告诉我的好朋友,好朋友说下次见,那就下次告诉她吧。 老师说撒谎是不对的行为,我等妈妈给我讲睡前故事的时候,我要向她承认这个错误。 彤彤这样想完,心里顿时舒服多了,就像春天开花的时候脱下了那件重重的棉袄,彤彤重新扎回玩具堆里,为和好朋友下次相见提前做好准备,我要再送她一个我喜欢的玩具。 彤彤浑然不知她的好朋友就站在那条小巷子里看着她,心中念头坚定——头!头!头!我要头!!我要找回我的头!!! 素:完蛋了,把别人家给拆了[裂开][裂开][裂开] 彩:莫慌,我有一定的钞能力[摸头][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摸不着头脑 第8章 生不如死 倪素和华彩从林秀口中了解到,她们才搬来的时候,总是遇上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穿的严严实实的一身黑,看不清长相,只记得身形中等,经常拿着一根烟,夹在指尖,也不抽,蹲在墙角看着林秀家就是一天。 林秀确定过,这不是她认识的人,也不是彤彤爸爸认识的人,每次两夫妻想走过去问他到底是干嘛的,这个人又脚步匆忙的走了。 林秀怀疑,可能是她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这个奇怪男人以前的家,后来被推倒重建了新房子,他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心里舍不得这里,所以就常来看看。 除此之外林秀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解释男人的行为,一家里没丢东西,二两夫妻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也就头两年这个人经常过来,后面就渐渐没过来了。 倪素低声说:“犯罪分子喜欢回到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秀没有听清,想去追问倪素,眼睛看过去,还没来得及看倪素,就被金色长发的华彩吸引住了目光,金葵花瓣还在不停飘落。 林秀一下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有点好奇突然之间变了头发颜色头上还会飘花瓣的华彩。 华彩察觉到了林秀探究的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简单的一眼,却让林秀格外有压力,林秀连忙正襟危坐,压下心中的疑惑,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事情问得差不多了,倪素和华彩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林秀向华彩保证:“今晚我就把家搬了。” 华彩没像林秀认识的那些人,说那些客气话,她点点头,说了声“好”。 虽然华彩看起来并不关心林秀一家什么时候搬家的事,但林秀收了华彩那么大一笔钱,在她心里,这个房子已经成了华彩的所有物,林秀觉得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天知道一家三口正好好的在家里吃着饭呢,墙突然没了,没了的墙后出现两个人,此情此景,不用说都知道这两人是墙没了的罪魁祸首。 林秀满腔怒火刚从心底升起即将到达巅峰,还差那最后一点,就被华彩说出的数字给震惊到了。 林秀果断点头同意。 可以和把墙弄没了的人过不去,但不能和钱过不去。 这笔钱够买好几座这房子了。 有钱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林秀拿着华彩给的卡,听到她在问身边的人:“你要不要?” 倪素果断摇头说不要。 华彩想给钱的姿态太过理所当然,倪素在那一瞬间甚至有种华彩的钱就是自己的钱的错觉,她讨厌那些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人,她不想让自己也变成那种人。 华彩淡淡的“哦”了一声,面容平静的好像就没提起过这件事一样,大概是因为在她眼里这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吧。 林秀一家动作十分迅速的收拾东西,当天晚上就该扔的扔,该丢的丢,该带走的带走,在凌晨时分带上行李踏出门,只留下了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子。 在彤彤看不见的地方,晴晴站在房子的大洞口,抱着小羊玩偶对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彤彤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挥了挥手。 “彤彤,你在看什么?” “看我的好朋友在不在那里。” 林秀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小脸蛋,宠溺的说:“我的傻宝贝啊,这么晚了,你的好朋友肯定还在家里睡觉啊,等下次,下次我们回这里看邻居的时候,你再去找你的好朋友。” “好,下次。”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几个小时之前,停留在华彩和倪素离开这座房子时。 月光同前几晚一般清亮,照在人间予以半个白昼。 晴晴抱着小羊玩偶爱不释手,一只手抱着玩偶,另一只手去扯倪素的衣袖,紧张的问:“明天那个人会来吗?” 倪素没有那个能力给她做下保证,但她相信华彩:“一定会的。” 华彩看着这么多年来,只能困在这条短短巷子里的晴晴,眼睛看着小巷尽头房子的一楼,准确来说是一楼的地上,说出的话对着晴晴:“明天有人来这里挖地,你注意一下,不要吓他们。” 晴晴没想那么多,只向华彩保证,她会好好躲在影子里,不让他们看到她。 倪素比没经历多少世事的晴晴心智成熟,思索着华彩的话,心里有了猜测。 华彩与她对视,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着光,点了点头。 倪素注意到华彩的长发变成了浅棕色,头上开始飘落枯银杏瓣。 倪素觉告诉她,华彩应该是累了。 华彩确实累了,画出的符文既要保证如果墙壁里有尸骨不要将它弄碎,又要保证不会弄垮这座房子,这种细致的符文比那种随便画几下,就能在地上炸出一大片深坑的符文耗费的精力更多。 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倪素莹润灵魂上的那层死气淡了些,她失去了一些什么,又好像得到了一些什么。 华彩想,等这颗珍珠拂过尘埃的那一天,我会十分有成就感,因为这颗珍珠上的尘埃是在我的见证下一点一点去掉的。 ——我完美的作品。 ——我完美的作品。 倪素将菲琳石项链为华彩戴上,看着菲琳石项链映着亮粉色头发的光芒闪耀,倪素心中这样感叹。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今天是王庆出狱的日子,倪素和华彩在校门口会合,临走之前倪素没忍住往华彩那个犹如华丽庄园的学校里看了一眼。 白天的圣菲尔德学院风景比夜晚更出彩。 如果说夜晚是一句朦胧的诗,那么白昼就是一首充满生命力的歌。 紫罗兰小巧芬芳,玫瑰姿态优雅,郁金香色彩鲜艳,它们一片一片的作为圣菲尔德华丽裙摆上的装饰。 薰衣草小径芳香而漫长,作为观赏的橘子树和柠檬树枝头硕果累累,一个个成熟饱满的坠在枝头,透露着属于秋日的气息。 更不要说那些华丽的浮夸雕像,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其中闲庭信步,有路过华彩的学生主动停步向她问候,华彩点点头算作回应。 似乎在这所学校里,华彩的地位特殊。 倪素看着华彩,华彩头上开始掉落蓝绿斑纹三色堇瓣,疑惑的看着倪素:“?” 倪素:“她们好像很喜欢你。” 华彩点头:“或许吧,我的家族有一定地位,她们可能是看在我家族的面上亲近我。” 嗯?家族?那华彩肯定有很多亲戚。 倪素没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目光期待的看着华彩:“我们这次怎么去?” 华彩指尖捻着淡绿色睡莲花瓣:“这要看你。” 倪素指着自己:“我?” 华彩:“猜出我会飞的原因了吗?” 华彩的话让倪素想起了上一次的不劳而获,明明和华彩约定过,猜出华彩会飞的原因华彩再带她飞,结果上一次就让华彩带着飞了。 倪素思索一番,华彩会道法,难道是身上有符纸? 还是说…… “没有原因,你本来就会飞。” 大胆猜测一下,毕竟不管怎样神奇的事放在华彩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头发随心情变颜色,头上还会飘落花瓣,会飞而已,有什么奇怪的,没准还会像美人鱼一样,流下的眼泪会化成小珍珠呢。 倪素想到这里,被自己给逗乐了,觉得自己这思维也太发散了。 华彩肯定了倪素的答案。 于是倪素又享受了一番飞上天与飞鸟肩并肩的乐趣。 倪素看着瘦,但身高摆在那里,再加上身上的肉比较紧实,其实也是有点分量的。 不过这点分量对华彩来说约等于无,单手搂过倪素的腰,手心盖在倪素的肚脐眼上,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传遍四肢百骸。 长久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乍一下飞上天,享受凌空的视角,身体下意识的紧张害怕,倪素自然也不例外,双手紧紧环住华彩的腰。 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任谁来也看不出,这俩人才认识没几天。 这大概就是…… “与卿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也有可能是同一个作者创造出来的两个主角之间的互相吸引? “滋咔——” 倪素脑海空白一瞬。 嗯?我刚刚在想什么? 大概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成为朋友吧。 不熟悉的人看到华彩可能会说她傲慢,华彩也从不否认这一点,她只在她接纳的人事物上花费精力,除此之外的,她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华彩愿意为了值得她花费精力的人去做浪费时间的事。 王庆出狱这天,家里来人接他,站在监狱外等了半天,始终不见人影,进去一问,说王庆人早走了。 走了?他在监狱里面待了这么久,几乎与外面社会脱节,还能去哪儿呢? 他被人带去了他同伴曾经数次回顾的抛尸现场。 面对着从地下挖出的一具白骨,王庆面色微变。 “你们是警察?”才问完,王庆又自顾自的回答,一脸的有恃无恐,“警察又怎么样?我虽然杀了人,但我也坐过牢,受到惩罚了,我还是一名精神疾病患者,精神疾病患者你们知道吗?我就算杀了人也不会被判死刑的。” 倪素:“哦。” 华彩:“呵。” 王庆背上被贴了傀儡符,这张符华彩把控制权交给了倪素,倪素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联系,联系着她和那张傀儡符。 倪素:好神奇的感觉。 王庆还在嘴硬骂骂咧咧,人已经被倪素驱使着往小巷子里走。 一踏进小巷子里,一股阴风往王庆头上吹,仿佛置身于冬日寒冷刺骨的冰水里,从头冷到脚,从外冷到里,骨头缝里都是细碎的冰碴子,偏偏这样了,王庆还是控制不住的往里走,停到小巷正中间,这里有一棵高大的樟树。 这棵樟树生得高大繁茂,亭亭如盖,树荫笼罩了大半个小巷。 樟树这个树种很奇特,既能招鬼又能辟邪。 在民间传说中,因为生长速度极快,根系发达,能够深入地下吸取地气,无家可归的鬼魂可以栖息在樟树中。 樟树自带一股芳香气息,这香气也可以驱散邪气,有时人们也会种植樟树来避邪镇宅。 樟树辟邪还是镇宅受周围环境影响。 就比如晴晴栖身的这棵樟树,在它还是棵小树苗的时候,周围的地里就被埋入一具怨气很重的尸体,晴晴尸体的怨念与阴气被小树苗吸收,小树苗受阴气滋养飞快长大,长大的樟树又反过来庇佑晴晴,把她圈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王庆走在成熟的樟树果实上,一颗颗饱满的黑色果实炸开,紫黑色的粘稠汁液飞溅。 “叔叔。” 突然有人在叫他。 王庆的直觉让他不敢低头,没关系,倪素帮他低头了。 哦哟~好像低的太过了,王庆第一眼就看到了满地浓稠的黑色汁液,在树荫里,像一滩放久了开始氧化发黑的血。 王庆还看到了一双小小的童鞋。 王庆想到了身后的那具小小尸骨,还有不受控控制的行动,冷汗不住往下流,想就维持这个动作死死低着头。 他不想抬头,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他抬头,王庆想反抗这股力量,结果却只是牙齿与下颚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即使这样,他还是慢慢的抬起头。 看到了那个小姑娘。 这个年纪的孩子他处理过不知道多少,唯独这一个,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她身上的这一件衣服,明明同伴去处理尸体的时候衣服还好好穿在她身上。 结果突然冒出一只该死的狗叼着衣服跑到了人多的地方。 警察通过衣服抓到了王庆,因为王庆确实不知道同伴把尸体抛在了哪里,只承认了他杀人的事实,其他的一律瞒下。 王庆在监狱里有时候睡不着,就不断回想起开庭时作为物证的这一件血衣,衣服上的几只小羊都被他深深刻入脑海里。 王庆会后悔吗? 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亲自去处理这个女孩,从而影响到了自己。 即使到现在,他还是没改变这个想法。 脑子这样想,嘴与脑子反其道而行:“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脑子有病,当时脑子不清楚,害了你,我这些年来都一直在想着你,我后悔了,我好后悔。” 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行动力,王庆腿一软,“噗通”一下双膝下跪,两手撑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求求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晴晴也“噗通”一下跪下去,腰板挺直。 那张满是细密牙齿的嘴对着王庆。 她和她嘴里的无数个牙齿一起说话。 “我们也给你跪下了,我们把你杀了,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王庆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眼睛惊恐的睁大,大叫一声,使劲往外跑,身后是那两个奇怪的女孩,身前不远处是巷子口。 只要跑出这个巷子,他就有救了。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额头上的血流下来糊到了眼皮上,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红色。 短短的一条巷子,不过十来米长。 王庆用力往前跑,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王庆发现了,怎么跑也跑不出这条巷子。 王庆大声呼喊的“救命”也没有人听到。 王庆心里惊慌的想:“怎么会没有人听到呢?怎么会听不到呢?明明我都看到外面有人经过了。” 王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喉间满是铁锈味。 “叔叔。” 那道如催命符的声音又在叫他了。 王庆不敢回头不敢低头。 垂在身侧的手被柔和、轻飘飘的、像极细的绒毛蹭上来,又像一根根棉线碰上来,将整只手包裹。 柔和且舒适的包裹住手之后,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刺痛,痛,很痛! 偏偏,他又被控制着一动不能动。 小女孩鬼头上的嘴在一个不停的啃咬,却不妨碍她说话,不妨碍她们说话—— “叔叔,你当初拿斧头的是这只手吧?” “叔叔,你当初拿绳子绑我的是这只手吧?” “叔叔,当初你给我递玩具的时候是这只手吧?” “叔叔,当时你拿那个毛巾捂住我嘴的是这只手吧?” “叔叔……” “叔叔……” “叔叔……” 王庆不受控制的直直站着,两边肩膀却有沉沉的力量在将他疯狂往下压。 两边力量抵抗,王庆肩膀的骨骼肌肉几乎都块碎掉了。 就在王庆陷入万般绝望之时,一道声音有如天籁般阻止了这无声的对抗。 “好了,孩子们,暂时停手吧,留着他还有用呢。” 王庆脸上涕泗横流,忙不迭的说:“是的,我还有用,有什么要让我做的,尽管说,我立马去做。”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如果不是身体被人控制住,不能去死,他早就受不了的去死了。 ——有时候生不如死,比死可怕多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生不如死 第9章 长命百岁 在这个世上,存在着这样一种人。 他们唯唯诺诺,任何你不想干的事丢给他们,他们一边咬牙咽下怒火,一边扬起笑脸,点头说:“好的,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麻烦?不麻烦的。你快下班吧,这些事交给我就行了,我很愿意做的,可以从这里面学到不少东西。” 一转身,他们就会一边咒骂同事一边怪刚刚自己的懦弱,怎么就接受了?怎么就不拒绝呢? 等到下一次,依旧是当面接受背后咒骂。 然后这种人就会渐渐演化出走向两个极端的结果和一个介于中间的结果。 第一种极端是继续忍让,当一个谁来都能使唤戳两下的软包子,一边生着闷气把自己憋出病,一边忍着苦累,多做不属于自己的事情。 介于中间的人他会在忍让之后慢慢学着拒绝,推掉不属于自己的多余工作。 还有第三种人,和第一种人类似,继续忍让,和第一种人不同的是,他会将心中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向着弱者。 王庆就是这第三种人中的一部分。 为什么说是一部分呢?因为他还有许多个这种欺负弱者的同伴。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这座城市每年都有人失踪,不是每一个失踪的人,家属都能得到结果,也不是每一个失踪的人都有人去找,有的人在悄无声息下消失,不引人注意。 小孩子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据王庆自己说:“ 小孩子是最好下手的。小小一个,抱在怀里就走,有人问就说是自家孩子不听话在哭闹,或者遇上那种好骗的,随便一点小东西就乖乖跟着走了。” 小孩不像大人有清晰的表达能力,也不像大人有和人短暂反抗的能力。 有时候,父母路上遇上熟人和人说个话的功夫,再低头,手边的孩子就不见了。 十年前,刑侦技术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也不像现在这样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监控。 王庆:“我们最喜欢的是冬天,穿的衣服多,把那孩子嘴一捂,塞衣服里,不容易引人注意。” 孩子失踪一般会以为是人贩子拐跑了,不会想到是一群受了气的憋王八将人给害了。 王庆当年加入这个群体只是偶然,在网吧上网的时候进入贴吧上遇上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十年过去,那群人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王庆当年害过的不止晴晴,但他知道他如果都交代出来了,所要承受的不止这十年牢狱。 王庆带着倪素华彩两人来到一初荒败的农家院子,指着院子里生得很高大茂密的老槐树:“我知道的那些都埋在这下面。” 他想跪下来求她们,却被傀儡符控制住做不出想做的动作,他衣服肩膀那里扭曲变形,衣服下的肉块肿胀挤压,没有一刻不是痛的,进入骨髓的痛。 “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求求你们了,把我送我去警局吧,我愿意自首,或者你们干脆给我一个痛快,让我死了算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肩膀处还有一颗小小的头,密密麻麻的牙齿将他咬住,用力地宣泄着生前的恨意。 晴晴的身体被束缚在那条小巷里,唯一能离开的只有这颗和她一起被埋在地下的不属于她的头。 华彩和倪素站在槐树的影子前,看着它。 这个槐树生长了有些年头了,灰色的的树皮粗糙,树干上有长长的纵裂纹,树冠如同一个大扁球,枝叶密生,绿荫如盖,撒下一片深色的阴影,一眼可见的不祥,但是看着都能感受到一股透露骨髓的阴寒。 倪素又闻到了浓郁的红月季香,华彩此时的头发也变成了深深的红色,她在愤怒。 她因为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而愤怒。 倪素看着槐树根部那块土地,那里寸草不生,也不知道是所有的营养都被树根吸收了,还是…… “他们被埋在树下……” 倪素看不到,看得到的华彩为她描述。 “很多牙齿。” 很多从口腔中被人为脱落的牙齿。 “很多折断的骨头。” 大小不一,长短不一,折断程度不一样。 “很多头骨。” 死去的人皮肉被腐蚀,只剩下头骨本来是看不清死前情绪的,但华彩能看到,看到这些头骨上不同的情绪——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恐惧、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懵懂、抱有一丝希望的期盼、不带希望的麻木…… 情情的头骨也在这里。 华彩狠狠闭眼,再睁开眼,瞳仁变成一片赤红,转过头,咧开嘴对着王庆一笑:“你会长命百岁的。” 顿了顿,华彩接着补充:“……还有你的朋友们。” 华彩抬起手,王庆背上的傀儡符瞬间消失,一恢复行动力,他忙不迭地往外跑,活着,他还是想活着,他要活着,去把这一身伤治好,他要好好活着。 华彩咬破自己的指尖,指尖顿时溢出血珠,她向着倪素走近,倪素看到她瞳仁赤红,配着深红色的头发,十分妖异,像极了将与人类做下邪恶契约的恶魔。 倪素感性上相信华彩不会伤害自己,理智却在向她疯狂报警,心下意识的提到嗓子眼,皮肤上泛起密密麻麻的战栗。 华彩走到离她一步远的距离,站定,直直的看着倪素:“你怕我?” 倪素:“我不怕。” 华彩微微一笑:“你的身体在害怕我,但我看到了你的眼睛,你的心它不怕我。” 华彩很满意,一两片橙色郁金香花瓣从深红的月季花瓣里飘出,一左一右贴在倪素眼尾。 华彩抬手慢慢向倪素的眼睛靠近:“你相信我吗?” 不等倪素开口回答,华彩又说:“相信我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几乎是华彩话音刚落,倪素就闭上了眼睛。 倪素只感到眼皮上有温热的水珠附在上面,尔后变凉,水珠没有顺着皮肤的幅度往下落,倒像是被眼皮皮肤给吸收了。 “倪素,睁眼。”倪素听到华彩在叫她的名字。 几乎每次听到华彩叫她的名字时,倪素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战栗,仿佛叫的不是名字,而是唱一首名为“倪素”的优美调子,世间所有美好欢快灿烂的东西都化作华彩丰盈的情绪,塞进她叫出的这一声“倪素”。 华彩说:“今天我来带你看我眼中的世界。” 倪素睁开眼,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高大的槐树根部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鬼影,每一道鬼影都是暗沉沉的黑色,他们的“视线”与倪素对上,倪素脑海里就会响起他们悲伤痛苦的嚎叫,声声尖利,像指甲重重刮过玻璃带起的毛刺声,仿佛他们的情绪钻进了倪素的身体里,倪素整个人像大冬天有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浑身僵直动也不能动,只能继续与他们“对视”。 有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倪素的下巴,将倪素的头转过去,不与那群怨念极深的鬼影对视,倪素瞬间回暖。 倪素问:“那是他们的灵魂吗?” “嗯。”华彩在用自己的血画符,抽空肯定了倪素的答案。 倪素下意识的看向华彩,看到了一个浑身发着莹白亮光的人形,倪素试探着问:“华彩?” “嗯,是我。” 倪素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群鬼影的灵魂,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所有人的灵魂都是黑色的。 华彩一边在空中细致的画着符文一边问:“我的灵魂是什么颜色的?” 倪素一边看一边形容:“很白,很亮,像发着圣光。” 华彩抽抽嘴角——为倪素这夸张的形容,她可不是什么救世救难的圣母。 倪素突然意识到:“你平时看我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嗯。” “那你岂不是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你的灵魂很美,像珍珠。” 倪素:…… 虽然此情此景此地这么想不合时宜,但倪素捂住烧起来的脸,心中泛起隐秘的高兴。 ——华彩说我像珍珠欸。 对倪素来说,珍珠是温柔故事的载体,是不需要多加雕琢的天然设计稿,推己及人,一想到在华彩心里自己是这样的存在,倪素的心被如云朵般柔和绵软的温柔挤满,满到几乎要溢出来。 符文画成那一刻,绽放出金色的光芒,华彩头上飘落的月季花瓣穿过金色的符文,由红转金,不偏不倚飞入到每一只鬼影的身体里。 华彩被符文的金光笼罩,发丝眉眼俱被染成灿烂的金色,整个人无端多了一丝神性,让人观而怯之,远而敬之。 “冤有头债有主,去找害你们的人好好玩吧,不要着急,慢慢玩。他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他们都会长命百岁,即使瘦如枯骨,夜夜受冤魂所扰,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他们也都会长命百岁,用他们这一生来赎罪,他们曾经在他人身上所造成的苦痛,那些痛苦的人们都会一一还回来。 直到他们哪一天怨念消了,重新变成那个纯澈的灵魂,再入轮回,这才算是他们这一生的结局。 “想活的人没能活,想死的人死不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长命百岁 第10章 不一样的世界 在社会主义光辉下长大的守法公民倪素报了警。 而报警之后产生的一系列问题,由在苏爽玛丽苏光环下长大的华彩处理。 无头女孩向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头,被妥善安葬,终于不用再做地缚灵,成功获得自由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进入了爸爸妈妈的梦。 梦中如何这里不多加赘述,可以简略说完要点——见面时欢天喜地,知道人鬼殊途不能多接触哭天喊地,在女儿严肃的让他们好好对待弟弟,不然她做鬼都做得不安心,两夫妻承诺早上起来就带弟弟去改名,以后好好对他。 天边露出鱼肚白,梦里隐隐约约听到一声鸡叫,天快亮了,梦也要结束了。 晴晴妈妈含着眼泪小心翼翼的问女儿:“晴晴,你以后还会回来看爸爸妈妈吗?” 晴晴想了想说:“如果以后你们看到家门口有只瘸了腿的小猫,那就是我回来了。” 晴晴在这短短几天,成功将小猫收做自己的新宠物。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我们两个都是一个人(猫),不如你跟着我一起生活吧。” 有了自己原来头的晴晴没原来那么可怕了,小猫喵喵叫着,抬起爪子同意了晴晴的邀请。 从此,人在哪,猫在哪,所以晴晴这么说。 晴晴爸妈却是误会了,以为晴晴投胎成了一只猫。 后来他们看不见的晴晴和瘸腿小猫回家时,热情的抱住小猫给它洗洗涮涮,喂它吃好吃的小鱼干和冻干。 夫妻俩还商量过要不要给小猫做绝育。 “听说做了绝育的小猫活得比较久。” “可这是咱们女儿啊,总觉得带着我们女儿去做绝育有点怪怪的。” 晴晴也见到了从未谋面的弟弟,他现在有了新名字——向阳,向阳花的向阳。 弟弟能看见她,也知道她是自己的姐姐,他低着头不说话,“念晴”压在他身上实在太久了,久到他感觉现在的生活像一场梦,随时都会醒来,梦醒的那一刻又回到了从前的噩梦。 向阳低着头许久,感觉向晴应该走了以后,向阳抬头,就被站在面前把头抱在怀里的向晴吓了一跳。 “弟弟,叫姐姐。” 向阳被吓得呆呆的:“姐姐。” 向阳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姐姐……姐姐真讨厌。” 情绪有了出口,向阳在这一刻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所有积聚的情绪一次得到释放——委屈、期冀、羡慕、悲伤…… 长久以来过于懂事的向阳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他小孩子的本性,并得到了一直以来期盼的来自爸爸妈妈的温柔安慰与拥抱。 晴晴转头带着自己的小猫去看望好朋友彤彤。 彤彤的爸爸妈妈很爱她,给她打造了一个梦幻的公主房。 一人一鬼坐在粉嫩嫩的床上晃着腿,小猫咪在楼下的草丛里玩。 “所以,你叫彤彤是因为你妈妈在看冬泳他们一个一个跳进去的声音‘通通通’吗?” “是啊,妈妈说,如果是个男孩就叫通通,女孩就叫彤彤。” “我有一个弟弟……” 两个小女孩的话语随着八音盒跳舞的娃娃绕啊绕,飞啊飞,飞到高高空中,那里有温柔的白云和静谧的蓝天。 同一时间的另一块蓝天白云下,倪素用她新得的能力观察别人。 世界在她眼前变了个大样。 地铁口两个在争执的人他们的灵魂都隐隐透着黑,如同一个奥利奥雪媚娘,白皮下能看到黑色碎渣。 还有夹着公文包才下班拖着步子慢慢走来的人,他们的灵魂源源不断的往外透着黑气,就像一个麻糍,白色的馅外裹着黑黑的皮。 举着气球从身边跑过的小孩子,欢声笑语掉落一地,她们的灵魂不加污染,没有烦忧,是很纯粹的白。 放眼望去,大街上大都是这三种人。 少数有个不一样的,他在人群中游走,撞到人说对不起,步履匆匆地走开。 他的灵魂透露着不详的暗红色。 倪素不解的问:“这是……” 华彩回答她:“是罪业。” 倪素转过头,懵懵的看着华彩。 华彩无奈,换了个她能听懂的说法:“是小偷。” 倪素瞪大眼,飞快的跑上前,一把抓住小偷往女孩包里探的手,在小偷愤怒、女孩疑惑的注视下,淡淡开口:“是小偷。” 女孩赶紧翻包,看到自己的包被人悄无声息的划了个口子,手机钱包没在里面了,向小偷那边看去,倪素扯开他的大衣,大衣内面缝满了口袋,塞满了手机钱包,其中就有这个女孩的。 看小偷被倪素牢牢制住,女孩拿起包就往小偷头上抡:“老娘新买的驴包。” 倪素沉默,这女孩看着个头不高,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性格倒是挺爆。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多时就有了一群围观的人,警察闻讯赶来。 倪素获得“优秀市民奖”并奖金若干。 倪素双眼一亮,感觉找到了一条新的生财之道。 倪素将获得的奖金分出一半给华彩,华彩垂眼,眼中有一丝新奇的笑容。 ——还是第一次有人以这种方式给她钱呢。 倪素,华彩在心中将这两个字默念,觉出无限满足,仿佛是在精心照掉一颗果树,冬天为它护眠,春天为它促果,夏天为它稳果,秋天便收获到了坠在枝头的累累硕果,颗颗饱满圆润,透露着鲜活的光彩。 倪素,倪素,倪素…… 华彩心想,这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名字。 倪素被华彩本就明亮的灵魂上突然又亮一层的光给闪到眼。 倪素到底不是华彩,不能适应这种只能看到人的灵魂不能看到人的长相的日子。 倪素好奇华彩通过什么来认人的。 华彩理所当然道:“没有人需要我去主动认识,”华彩说完,意识到倪素的存在,补充道,“除了你,你很特别。” 在外人看来,华彩这样真的很目中无人。 “从前认识的那些人,他们会自己主动找我说话。” 华彩虽然看不到那些人的长相,但只要那些人一开口,华彩就能知道是谁。 倪素已经被华彩震惊惯了,听到这样的话觉得理所当然,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华彩这目下无人的气质才配得上她这个人。 华彩告诉倪素:“这个不用管,这一两天就会消失了。你如果特别想,我也可以为你现在撤下。” 倪素思索片刻,笑着说:“既然只有一两天,我就再用这个角度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唯一的遗憾是……”倪素看向华彩。 华彩察觉到她的视线,疑惑的歪歪头:“是什么?” “看不到你那么漂亮的头发的颜色。” 头发和花瓣是属于华彩的一部分,倪素现在只能看见灵魂,连带着看不见华彩绚丽多变的头发,只能看见穿着在身上的死物。 华彩轻笑:“这简单……” 倪素看到华彩抬起了手,捞起脑后的长头,指尖在长发上一划,一缕头发断开,在手中显出颜色——是暖洋洋的橙色。 倪素接过,闻到一股类似青草的清新淡甜香。 是橙色郁金香花瓣的味道。 倪素听到华彩在问:“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倪素想回答她的头发就是最普通的黑色。 想了想,学着华彩的样子,握住她细腻光滑的手,用她的指尖在头发上划过,一缕黑发落在华彩掌心。 华彩:“是黑色。”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华彩和倪素互相拿了对方的一缕头发。 对于这缕头发,华彩很郑重的拉着倪素去一栋漂亮房子里买了两个小瓶子,准备将头发装进去。 这栋房子里有很多漂亮的小瓶子。 就比如说倪素正前方的那个,拇指长指甲宽,小瓶子里有星星点点的光点在飞舞跳动。 注意到倪素好奇的目光,店长内心的为她解释:“这里面装的是尘埃王国。” 店长用说故事的口吻娓娓道来。 “每个尘埃便是一个世界,尘埃之外是更多的尘埃,尘埃之内有它们自己的生物。” “每颗尘埃里每天都有很多故事发生,只是人类的肉眼看不到罢了。” 倪素忍不住顺着店长的话想。 会不会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也是一颗尘埃?尘埃之外有更多的尘埃。在我们看来大大的一个世界,在世界之外的世界,在比我们大无数倍的生物眼中,这个世界只是一颗小小的尘埃。 店长说到这里,忍不住看向华彩,对倪素说:“你和冕下的关系很好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冕下和人这么亲近。” 倪素闻言,表情似乎要裂开了,缓缓的转着脖子面向店长,带着丝不可置信的明知故问:“你说的冕下是……” 肯定是华彩吧。 只是一想到“冕下”这个称呼,倪素就有点尴尬的忍不住脚趾抓地,啊~这个与我倪素普通人类生活极为遥远的称呼,现在就出现在我身边,她们用这个称呼来称呼我的神奇朋友华彩。 真是尴尬到要爆炸呢。 倪素把头转向华彩:“冕下?” 华·冕下·彩淡淡的“嗯”了一声。 素:冕下[裂开][裂开][裂开] 彩:嗯。[摸头][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不一样的世界 第11章 听~~~~~~ 冕下这个人做事很有自己的风格,选的小瓶子很有自己的风格,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小玻璃瓶,里面的空间却无限大。 华彩送给倪素的那一小截暖橙色头发不再像从前那般随华彩心情变化,它代表着华彩产生的满足情绪永远停留在这个颜色,被倪素小心的收藏起来。 将头发往瓶子里塞,看似小小的瓶子却能一直装,将长长的橙发完整装下。 华彩说:“把瓶子放在耳边。” 倪素闻言听话的把瓶子放在耳边。 华彩:“晃一晃。” 倪素晃了晃,听见了海浪拍击礁石声。 华彩:“再晃一晃。” 倪素又晃了晃小瓶子,听见了有规律的“呼——”“呼——”声。 倪素没听出来,有些疑惑。 华彩笑着说:“是蝴蝶扇动翅膀引起的风声。” 华彩的声音有很强的描绘力,几乎只是她一说,倪素便感到有数不清的蝴蝶扇动美丽的翅膀从心中飞出来,在眼前交织成一片狂风——彩色的蝴蝶狂风。 这下不需要华彩提醒,倪素又晃了晃瓶子,听到了喧哗的人声,尖锐的、平和的、吵闹的、苍老的、稚嫩的……仿佛置身于热闹的集市。 晃——风吹麦浪的沙沙声。 又晃——狮子在捕猎。 再晃——钟乳石尖滴落的水珠荡在山洞里久久不绝的回响。 …… 倪素玩得乐此不疲。 直到天色已经很晚,窗外的星星低到人站在窗边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倪素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店长说:“它还有很特别的一个用法。” 店长话未说尽,保留一丝神秘感:“你可以自行探索,也可以向冕下要答案。” 倪素指尖摩挲着小瓶子光滑的瓶身,笑着摇头:“不用答案,我要自己探索。” 店长看向华彩,心中感叹,这个女孩在冕下的心里地位不低,冕下又开始飘金葵花瓣了。 好久没看到冕下这么高兴了。 店长看向窗外星河漫天,明天想必又是一个晴天,希望冕下的心情永远晴朗。 店长回忆起从前,垂下眼,再次真诚的期望,冕下的心情永远晴朗。 这一夜的倪素,睡梦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成的画面也丰富多彩,忽而晴朗美丽,忽而阴险诡谲,忽而壮观宏大,忽而安静祥和…… 梦境的丰富多彩令倪素的精神格外饱满,无数灵感像雨天挥洒的雨珠连成的线,不由分说将倪素包围。 心有种饱胀感,汹涌的灵感丰盈过了头,倪素半夜爬起来,拿起纸笔迎着灯光写写画画。 画到最沉浸时,突然想起华彩,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希望她在做一个美丽的梦。 华彩,华彩,这两个字,光只是在心中念起,就有无数只蝴蝶在跳着欢快的舞。 自从遇上华彩,平凡的生活有了许多奇遇,让倪素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欢欣情绪。 小瓶子被倪素用一条银色的链子串住,挂在脖子上,倪素拿起小瓶子看里面橙色的头发,这里面装的是华彩的满足情绪。 倪素忍不住对着它轻声说出那个在心间念了许久的名字:“华彩。” 没想到有了回应——华彩的回应。 “嗯,我在。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 倪素本意并非如此,如果让她将真实发生的事说出来,又有点莫名的难为情。 难为情又怎么了?这是事实啊。倪素不想欺骗华彩。 “我做了一个丰富多彩的梦,醒来记录梦中的灵感时,突然想起了你,就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华彩说:“那一定是很美的灵感。” 倪素对着瓶子说:“因你而生的灵感。” “倪素。”华彩又在叫她了。 “嗯?” “我猜此刻你的灵魂又在发着美丽的光。” 倪素没有说话,月光照在她羞红的脸上。 倪素此刻的心情,只有月光知道。 —— 虽然一晚上基本没睡,但倪素的精神就像她的心情一样好。 洗漱好出门上课的时候,在路上偶遇了昨天遇到的那个脾气挺爆的女孩,她叫赖娇,人送外号小辣椒。 赖娇对倪素印象很好,当时周围人不少,只有倪素上前帮她抓住小偷,而且还能将他牢牢按住,那小偷使劲挣扎也逃不出倪素的手掌心。 当时倪素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真的帅爆了好吗? 碰上倪素一路走一路聊,期间一直盯着倪素看。 倪素注意到了赖娇的欲言又止,等她自己主动开口。 眼看前面不远处就是倪素上课的教学楼,有什么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赖娇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你认识一个叫许听音的人吗?” 倪素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回答赖娇:“这个名字在今天之前,我从没听过。” 赖娇说:“许听音是我表哥的初恋,你和她……长得很像,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和她有血缘关系。” 赖娇说:“是我误会了,这次谢谢你,我联系方式你知道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倪素到了要上课的教学楼前,和赖娇作别:“再见。” 赖娇挥手:“再见。” 看着倪素离去的背影,赖娇不由感叹,连背影都这么像,也不知道她那个像得了疯牛病的表哥看到倪素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赖娇不放心,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得知疯牛病表哥在外地到处找许听音的替身,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华城来。 赖娇松了口气,自从疯牛病表哥的白月光死后,疯牛病表哥学也不上了,满世界的跑着找许听音的替身,每次都是深情款款红眼掐腰给命文学,“爱”一段时间后发现替身不是许听音本人,在人家沉沦在这段感情里时又毫不留情的抛弃。 倪素是赖娇见过的最像许听音的人,她是好人,希望疯牛病表哥不要跑回来祸害她。 赖娇嘱咐妈妈:“表哥要是回来了,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赖娇妈妈应下。 赖娇挂断电话,嘴里不断念叨着倪素这个名字,总感觉在今天之前就听过这个名字。 赖娇一路念着这个名字一路往上课的教室走,坐下的时候旁边的同学听到她在念倪素的名字,惊讶的说:“你认识她?” 赖娇说了小偷事件的来龙去脉:“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但我总感觉我之前就听说过她的名字。” 同学看着她,一脸的神秘莫测:“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你快说!” “倪素暗恋你表哥。” 赖娇顿住,她只有一个表哥,就是那个像得了疯牛病的表哥洛修泽。 赖娇不敢置信,缓缓重复:“倪素……暗恋……洛修泽?” 同学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所有人都在说她自不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赖娇冷笑:“你说谁是癞蛤蟆呢。” “就是那个倪……”同学在她恶狠狠的眼神中识趣的改口:“倪……你……你表哥。” 赖娇轻拍同学的肩膀:“不错,这样说才对。” 赖娇直觉倪素不是那种势力拜金攀龙附凤想一步登天的人,反倒是她那个身边人换个不停的表哥,也就长相过得去,私底下什么都来。 赖娇坚信——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赖娇发信息问倪素:“你认识洛修泽吗?” 过了一会儿,倪素回她:“听过名字,不认识。” 赖娇:“听说你喜欢他?” 倪素:“谣言。” 赖娇看到这条信息,一把抓住旁边同学的衣领,问他:“倪素暗恋洛修泽这件事是谁造的谣?” 同学摇摇头:“我不知道。大家都在说。” “你不知道真的假的就在外面乱说?” 同学咽了咽口水,看着满脸怒气的赖娇,紧张的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赖娇不是很满意他这个回答:“你帮我去问问,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好。” 真服了这些人,一天天的啥事不干,到处传谣言,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吃两口饭呢,吃饭至少还能强健身体,造谣有什么用。等着被造谣的那个人哪天受不了了找上门打一顿才停嘴吗? 谣言止于智者,智者·赖娇坚决遏制这种歪风邪气。 处在谣言中心的倪素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对于她这种家庭条件平平的女孩,谣言把她和风云人物洛修泽绑在一起,人们只会嘲笑她自不量力麻雀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她的沉默是默认,澄清是欲擒故纵,怒上心头破罐子破摔顺势承认是她虚荣拜金。 倪素怎样做都是错,似乎在他们眼里,倪素能与洛修泽扯上关系,她就应该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来迎接这无上荣耀。 实际上倪素连洛修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扯上关系还老是被人背地里蛐蛐,让倪素对素未谋面的洛修泽产生恶感。 这种感觉如同好好的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吐了块嚼过的口香糖黏在头发上,一开始一无所知,直到别人在嘲笑的时候才发现这块恶心的口香糖,难处理,又总是在想起来的时候恶心人一把。 倪素毫不客气的想,他是金子还是银子,值得他们口中说的我那么卑微的暗恋他?真是人倒霉了凉水也塞牙缝,别让我知道谁造的这个谣! 倪素因这件事产生的满腔躁郁在看到华彩那一刻消弭殆尽。 华彩的存在就像潺潺流水,将脑海里那些令人烦躁的事情通通冲刷干净,此时此刻,倪素的脑海被华彩牢牢占据。 倪素步伐欢欣,脚步飞速走向华彩。 素:[墨镜][墨镜][墨镜] 彩:[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感觉晋江这些小表情好可爱好好玩哦~我最喜欢这个表情了[问号][问号][问号]真的可爱到爆了好吗! 前几天同事带了超好吃的嗦螺来吃,真的超好吃!优点是辣,缺点也是辣——因为我智齿发炎了QAQ,另一个智齿发炎的同事忍住了,我没忍住,果然,吃完肿得更厉害了,咽口水都疼,有时候真服了我这张嘴了,真想跪下来求它别吃了,结果发现跪下来吃得更香了[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听~~~~~~ 第12章 命运 命运似乎看不得倪素有一点好,每当倪素觉得生活有了一点点希望,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命运就会毫不留情的给她一记痛击。 华彩打算带倪素参观她好奇已久的圣菲尔德学院时,倪素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倪素对华彩说:“抱歉,我家里有点事,可能去不了了。” 倪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倪素太慌了,以致于一时间忘了,华彩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华彩看着她莹润无瑕的灵魂本来消退了的死气又顺着脚跟慢慢爬上来,想要将她裹满,腐蚀她的灵魂。 华彩说:“不想笑就不要笑。” 倪素嘴角慢慢落下来,想起华彩看不到她表情,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华彩也说不清楚,归根于直觉:“猜的。倪素,我和你一起去。” 倪素闻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不要。” 华彩看到更多浓郁的死气围住倪素,轻轻皱着眉:“为什么?我这个朋友很见不得人吗?” 倪素没想到华彩以这个角度发问,自嘲的笑笑——哪里是华彩见不得人,分明是我,是我那个如烂泥坑一样的家见不得人。 倪素想对华彩坦诚,名为自卑的荆棘狠狠扎穿她的心脏。 坦诚?坦诚什么? 坦诚我不被爱的事实。 坦诚我势利偏心的奶奶,还是欠钱赌博的爸爸,或者只想从我身上榨出钱来的哥哥? 还有一个,掐准我的懦弱胆怯渴望爱不断伤害我的妈妈? 华彩,你知道吗?你主动选的朋友,其实是一个懦弱胆怯不被爱渴望爱的胆小鬼? 华彩,如果你知道的话,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华彩,你是否怪我不够坦诚。 我也想坦诚的啊,可是,我该怎么坦诚啊。 倪素垂下眼,透露出令人厌烦的固执:“我自己一个人去。” 华彩,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让人厌烦。 可是我,我,我真的……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是华彩。 华彩说:“不要哭。” 倪素闻言真的以为自己在哭,抬手抹过眼角,是干的,带着一丝哽咽说:“我没哭。” 华彩伸手抱住倪素,这是两人真正意思上的拥抱:“你的灵魂告诉我,你很伤心,你的悲伤我感受到了。” 倪素在这一瞬间,眼泪突然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掉进华彩柔软的衣料里,温热的眼泪透过衣料将华彩的心烫了一下。 就好像,倪素的情绪随着这滴泪一起传递给了华彩的身体。 倪素感到脖子里掉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抬手去摸,举到眼前隔着朦胧的泪眼看,阳光在它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倪素忍不住闭上眼。 震惊压住了鼻间的酸涩,眼泪不再流,眼眶中剩余的泪被眨下,倪素再睁眼时,看到了一颗光芒璀璨的蓝色钻石,最常见的那种钻石形状。 粗略估计有逾五十六个切面,每一面都折射着光,手轻轻转动,钻石上的蓝光开始流动,闪耀且璀璨,如同夕阳西下时洒满了细碎金光的蔚蓝海面。 疑惑覆盖震惊,勉强露出震惊的一个角:“这哪儿来的钻石?是你衣服上掉的吗?” 华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悲伤将她的虹膜染成忧郁的蓝色,倪素看不见她虹膜和头发的颜色,却能闻到风中浓郁而清新的风信子香。 “泪珠。” 倪素想起之前天马行空的猜测,当时还在想华彩如果流泪,会不会像小美人鱼一样,眼泪变成珍珠。 现在这情况也差不离,华彩流下的眼泪会变成钻石,蓝色的钻石,应该也是和华彩的情绪对应。 华彩此时那头如绸缎般光滑莹润的长发应也该是蓝色的,头上飘落蓝色的风信子花瓣。 “原来,这就是悲伤。” 这是华彩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悲伤在她的心间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这是一种像密密麻麻的小刺刺着心脏的情绪。 华彩不喜欢,她希望这种情绪赶快从倪素身上消失。 华彩轻轻抬起手,盖在倪素头顶,动作轻如清晨的薄雾,轻柔的在蓬松的发顶抚摸,华彩退让:“好,我不去。” 华彩说不清楚是因为自己的安慰还是因为自己的退让,倪素身上的悲伤在渐渐消退。 人类复杂的情绪真的是很难懂,它们纷乱驳杂,不由分说的就想把这份情染给身边的人,让身边的人同自己一起暴躁、郁闷、灰心、厌世…… 华彩看一眼就撇开视线,绝不往那边多踏一步。 可是倪素她不一样,她在很努力的将自己悲伤的情绪收敛进身体里,不想让悲伤溢出来,奈何悲伤太满,控制不住,溢出来的那一丝无意的染上了华彩,让华彩体会到了悲伤的情绪,华彩她……意外的不讨厌,反而多想了一些,为什么倪素会这么悲伤呢? 华彩一向是有话直说,但一想到倪素带着哭腔的声音,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委屈的要命,倪素的委屈化作薄薄的纱,蒙住了华彩的嘴,不让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在此刻说出来,让倪素难以回答。 华彩对倪素说:“我等你回来看夜晚的蓝花莸。” 圣菲尔德学院的蓝花莸开了,华彩邀请倪素逛学校时特意提起它的美,如今只能将它夜晚的美丽送给倪素。 倪素应下:“我会回来与你一起看夜晚的蓝花莸。” 泪珠化作的蓝色钻石被华彩送给了倪素,倪素将这颗美丽的钻石紧紧攥进手心,任由它尖锐的棱角将自己的掌心刺痛,手放进兜里,一路紧紧握拳回到了家里。 今天的倪家十分热闹,上到老下到小,整整齐齐一家人都在。 倪素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屋内坐着的每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向她望来,落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还以为这一家人是有多么的重视倪素,欢迎她回家。 确实重视,重视她兜里的那几个子。 最先开口的是倪素的爸爸:“我听隔壁邻居说你见义勇为,得了不少奖金,你抓了小偷,失主肯定也有给你报酬,你借我点钱,我到时候还你更多钱。” 奶奶闻言苍老的嘴一瘪,斜了倪素一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身上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多不安全,你把钱给你爸,也别说什么要不要还的了,他可是你爸,把你生下来养你这么大,你可别做那小白眼狼哦,菩萨在天上看着呢,专门治你这种不孝的人。” 倪子豪出声:“奶奶你不能这么说,她一个小女孩在学校也挺不容易的,吃饭买衣服什么的都要钱,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啊,要是穿的太差,会被人看不起的。” 倪子豪表面上维护倪素,其实他打的主意倪素都知道,无非是想把赌博欠债的爸爸和偏心儿子的奶奶劝住,到时候让他们能从倪素身上少拿点钱就拿点钱,想尽可能让倪素手上多留点钱。 等奶奶和爸爸走后,倪子豪再和提前打过招呼的妈妈一起从倪素手中把剩下的那点钱扣出来。 倪子豪心里也是有盘算的,当时倪素街头见义勇为,被人拍下视频传到了网上,倪子豪认出愤怒的拿包打小偷头的那个女孩儿,手上拿的包包可是大牌子。 倪子豪想,倪素帮助了经济条件不差的女孩,那女孩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比倪素奖学金那点儿钱要高。 许荷衣看着一脸算计的儿子和满脸冷漠的女儿,咬咬牙,突然改变决定站在女儿这边。 许荷衣走到倪素身前,面向屋内的婆婆、丈夫和儿子,声音颤抖着说:“这是倪素自己的钱,她一个女孩子去抓一个大男人这多危险啊,你们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吴翠柳翻了个白眼,插着腰就要骂,被倪子豪抱住手臂,好声好气的哄下,儿子和孙子对于吴翠柳来说都很重要,一个手心一个手背,舍了谁都不行。 倪建军狠狠的瞪了许荷衣一眼,想扒开她去抓身后的倪素。 许荷衣被倪建军轻飘飘的扒开,就要往地上倒的时候被倪素有力的手臂扶出,许荷衣下意识的想抓倪素的手,倪素轻而易举地将手从她的掌心抽离,徒留许荷衣在一旁做着一个两手抓握的动作,掌心却空无一物。 许荷衣胸口慌得厉害,感觉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弄不明白在失去什么。 许荷衣想弄清楚,转向倪素的目光被倪子豪急切的一声“妈!”打断,许荷衣目光移向倪子豪,向他走去。 倪素静静看着她这么多年始终不曾变过的选择,心中一片寂凉。 许荷衣像一只不倒翁,在倪素和倪子豪中间摇摆不定,她的爱让人厌烦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渴望,渴望下一次,或者千千万万次中的某一次能被她坚定选择。 但这只不倒翁将自己的重心偏向倪子豪,倪素落败。 倪素年少的时候曾无数次渴望自己能成为被人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后来她长大知事了,发现她的心越来越冷漠,心防越来越高,察觉到妈妈没那么爱自己之后,无法像小时候那样坚定的爱妈妈。 ——很遗憾,我没能成为谁非我不可的选择,也没能谁成为我非ta不可的选择。 本文作者在本章最后一段写出了本我的心声。 小说不是现实,这一句flag可以倒。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这种风格的故事,为了彩身上自带的玛丽苏属性,我会用很多夸张漂亮的形容来形容她,因为我觉得她值得这样的漂亮,素的描写相比较起来比较平淡,但两个宝宝在我的心里都是一样的地位,如果你觉得我有偏心谁,我真诚的拜托你打消这个念头,拜托拜托拜托(真诚脸)。素也有她的闪光点,只是我没有像描写彩这样一股脑的在一段话里描写出来,她的闪光点我可能稍微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但我感觉素是那种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有很多难得的品质,感谢你读完这段话,希望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爱你[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命运 第13章 有人在等我 倪素握紧拳头,掌心钻石硌出的刺痛让倪素回神。 倪素眨眨眼,从自我困囿的泥沼中回神。 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有人在等我。 华彩在等我。 我要早点回去。 倪素直视他们无所躲藏的灵魂。 目之所及的每个人,灵魂上都缠绕着厚重的黑气,倪素不知为何能看懂这黑气有很强的腐蚀性,会将身边人的灵魂腐蚀同化。 倪素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想离远一点,再远一点。 倪建军看到倪素的动作,想到她身上的钱,以为她想走,不由分说就想先制住她,倪素伸手,稳稳抓住倪建军悬在半空中的手。 倪建军没想到,倪素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像铁钳一样牢固,气得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怒视倪素:“你个不孝女,你放开你老子……” 倪子豪看倪素和倪建军“僵持”着,并不觉得倪建军的力气制不住倪素一个女孩子,只以为倪建军突然良心发现,心软了。 倪子豪开始凑在倪建军身边拱火:“妈又不是不给你钱,倪素你一个吃住都在学校里的人,需要花什么钱,我和爸都需要钱,你就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暂时先借给我们一点儿,我们赚到钱第一时间先还你,这样总行了吧?” 倪素心中嗤笑,借?有借无还的那种借吧。还等你们有钱?我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眼高手低天天幻想天上掉馅饼的你们赚到钱的那天。 倪建军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指着倪素鼻子骂:“倪素你这个样子真该让你们学校看看,评上奖学金的就是你这种不尊敬父母长辈的人,你说,让你们学校知道了,你的老师,你的同学该怎么想,你的奖学金还有吗?” 许荷衣惊慌的想来拉住倪素,却被倪素不着痕迹的避开,许荷衣再拉,倪素再避,这次的拒绝痕迹很明显。 许荷衣哭丧着脸说:“倪素啊,妈妈好不容易才说服你爸爸和你哥哥不去你学校找你,就是怕你在同学面前没面子,你就好好给你哥哥和你爸爸道个歉,把钱给他们,重归于好,我们还是好好的一家人。” 倪素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眼神是能将许荷衣心扎透的漠然。 许荷衣这才注意到,自家门开始,倪素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站在局中以局外人的身份看他们上演这出闹剧。 许荷衣心凉了半截,倪素,这是想做什么…… 她要做什么? 她究竟要做什么!!! 倪素要做什么呢? 倪素只是觉得没必要了,她曾经渴望的母爱,是在她狭小世界里唯一能照亮她的光,光是握不住的,她能看到光,光却从不属于她。 她就这样慢慢长大。 直到,华彩出现了。 华彩的出现,怎么说呢?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只美丽的天鹅路过一口井,看到从小生活在井里的小青蛙。 青蛙说:“这个世界真大,照进这个世界的光真亮堂。” 天鹅觉得青蛙好傻,哪里有人说一口井是整个世界的。 天鹅把青蛙背在背上,带青蛙去看井底之外的世界。 青蛙坐在天鹅的背上,回头看才知道,她从小生活的那口井原来这么小,小到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跳出这口井。 那她从前怎么不知道呢? 因为啊,青蛙从小生活在井中,误以为整个世界只有井,谁会想到井外还有更大的天地,“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倪素也是遇上华彩之后才知道。 ——看似平凡的生活中,我每天路过的小巷,有个绝望的灵魂在哭泣。 ——我的心催促着我做出一个和我无关的选择,我在帮助她人的过程中实现自我价值。 ——我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找到了我。 ——麻木的灵魂表象下,有一个我,迫不及待的想向这个世界证明,我存在! ——我错过这个世界的美丽风景时,又何尝不是世界在错过我。 ——我活着,总得要做点什么证明我存在过吧。 青蛙在天鹅的背上见过了更大更辽阔更精彩的神奇世界,又怎么甘心回到潮湿的井底只为等候一束光呢,明明还有那么多奇遇在等着她呢。 华彩这本故事书,每翻开一页,都是惊喜。 随心情变幻的头发颜色,头上飘落的各色花瓣,穿着蝴蝶结蓬蓬裙画符,能看见人的灵魂,流的眼泪居然会变成钻石…… 未来还有无数精彩在等着倪素来发现。 ——光不会属于我,妈妈也不会坚定爱我。 ——我该去寻找属于我的东西了。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我这如毒瘤一般附在□□上的家啊,再见了。 …… 倪素出门的那一刻,听到了屋子里此起彼伏的惊叫,家门口的槐树下,有只瘸了腿的小猫在舔着自己的小jiojio,脸上的胡须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很是可爱,萌得人心跟着它的小胡子一起颤,倪素微微一笑,正打算去抱抱它,发现它舔完jiojio后开始舔自己的……花。 倪素:……算了。 星河漫天伴她步行,倪素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着掌心,手中的钻石比星河还闪耀。 倪素打算到了圣菲尔德学院校门口之后,再联系华彩。 站在圣菲尔德学院校门口前,倪素刚低头拿出手机,眼前突然有一片淡绿色睡莲花瓣缓缓飘落在屏幕上。 倪素走出家门没多久,眼前的世界就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她看不见人们灵魂的颜色。 所以,在此刻她得以看见属于华彩的颜色。 倪素抬头,高高的树枝上坐着一个人,她有一头淡绿色的头发,白色的帝政裙裙摆随风摇曳出浪花的弧度,简单而圣洁,有小珍珠点缀在她柔顺的发间,似乎连月光也格外偏爱她,落在她淡绿色长发上,披上一层如霜般的月华,柔和的绿色便附上一层冷霜。 仿佛是来自群星之上众神之殿的神女,偶然坠入人间,目光低垂,静静的看着树下的人,审视她是否有资格成为自己的信徒。 相信没有人不会为此刻的华彩沉沦。 华丽属于她,炫彩,圣洁属于她,世界上美好的一切合该属于她。 倪素高高的抬起手,手心向上,做出一个接引的姿势。 华彩看了她半晌。 不知何时,淡绿色的睡眠花瓣带着它木质调的粉香退场,橙郁金香花瓣淡雅的幽香将它取而代之。 华彩乘着花瓣流动的半空花路轻轻飘落在倪素面前。 华彩语调一如既往的淡然:“你来了。” 倪素语调难掩欣喜:“我来了。” 华彩的语气自然,说出的内容却让人为之心颤:“夜晚的蓝花莸该为它没有错过你而感到高兴。” 倪素眨了眨眼,试图平复涌到鼻间的酸涩,这种酸涩不同于在家人面前遭受不公平对待的委屈,而是怀抱着这种委屈,找到了一个可以安下心来栖息的地方,委屈被来自华彩的柔和如水目光轻轻冲刷,慢慢消弭,转变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感动。 倪素不自在的撇开眼,没好意思的应和华彩的话,伸手拉过华彩往里走:“我们快去看它吧。” 华彩眨眨眼,一片明黄色的小雏菊花瓣有意识的落在倪素红红的耳朵后,违背重力吸引,贴在耳后那块白嫩的皮肤上不再移动。 倪素感到有什么东西擦过耳朵泛起一片痒意,伸手去摸,小雏菊花瓣躲开她的指尖,一个灵活的走位后重回耳后停住不动。 倪素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下意识的想回头,在头刚准备转的时候硬生生的忍住了。 总觉得这时候回头怪怪的。 怪在哪里呢?倪素自己也不知道。 倪素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突然想起这是华彩的学校,随着她的脚步停住的华彩,温柔的反手牵住她,领先她半步,带她去看夜晚的蓝花莸。 倪素怀疑自己闯进了魔法的世界。 夜晚的圣菲尔德有着一种朦胧的美,这层朦胧来自空中漂浮的浅色光带。 或许,你见过极光吗,那飘在天空上的绚丽多彩飘带。 圣菲尔德学院的夜晚便由这些在空中飘动的美丽光带照亮。 倪素惊讶的看着这飘在空中的“极光”,它们不是规则的只停留在一个高度,而是流动着高低错落,如同溪流在山涧流淌,这些“极光”流淌在无形的空气中。 倪素好奇极了,眼神期待的问华彩:“我能摸摸它们吗?” 华彩动了动手指,那些颜色绚丽的光带飘过来,将倪素围住。 “可以摸。” 倪素将手伸入光带中,就像伸入了云彩里,虽然倪素没有摸过云彩,但她找不到现实中所触碰过的物体来类比,只有用这种从未触摸过却能在脑海中自由想象的感受形容此刻的感觉。 像插进蓬松的羽绒被芯,指尖触到的不是实体,是一团温软的“空气棉花”,捏不到具体形状,只觉轻柔裹着掌心。 倪素本能的想要抓住,这些彩色的光点在空中炸开,倪素的手不动,彩色的光点又慢慢合拢。 彩色的光带包围着灵魂莹润闪亮的人,她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快乐飘向华彩,华彩任由她的快乐轻触,没有挥开。 倪素惊讶的发现,华彩的头发变成了雾玫色,鼻间是华彩头上飘落的雾玫色蔷薇瓣甜美馥郁的香气。 雾玫色蔷薇瓣,代表的又是华彩的哪种心情呢? “夜晚的蓝花莸该为它没有错过你而感到高兴。” 这句话写出的时候我觉得我真的是太棒了,我觉得我真是个天才![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据说每天夸自己是天才,有一天会变成真的天才哦~你也试试吧~每天都给自己一句夸夸。 有奖竞答,雾玫色代表的是彩的哪种情绪,猜对的宝宝有奖励哦~ 推一下我的新预收《听到女神学姐心声后》 忻(xīn)梨有一位女神室友,室友哪哪都好,长得漂亮,会十八般乐器,玩的一手好游戏,性格高冷,是当之无愧的女神。 但这位室友每次遇到忻梨都会冷着脸微微皱眉,虽然室友没说,但忻梨觉得室友很讨厌她。 直到有一天,忻梨意外获得一个能力,只要和人有接触,她就能听到那个人的心声。 惊讶的发现,看起来讨厌她的女神室友居然喜欢她! 【忻梨的嘴好红,想亲】 【忻梨在看我,我好紧张】 【对,后瑶,就是这样,把嘴角放平,眼睛怎么忍不住往上翘,不行,得稳住,不能让她发现我喜欢她】 【她怎么一直看着我?发现我喜欢她了?】 忻梨:不是?你没发现你为了掩饰你的紧张,都快对我翻白眼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其实后瑶喜欢忻梨喜欢得要命。 后瑶:今天也是把喜欢隐藏的很好的一天。 忻梨:今天也是听到女神学姐在脑子里疯狂对我表白的一天。 苦苦暗恋觉得她肯定不会喜欢我的女神学姐X第一次被人这么喜欢坐等她表白她怎么还不表白的学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有人在等我 第14章 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是渴望。 华彩第一次渴望见到倪素长什么样子。 渴望看到她的眼神,看到她的表情。 ——她望着我会是怎样的眼神,怎样的表情? 华彩想,这样美的灵魂,我不能看到她长什么样子,真是太可惜了。 华彩上次见人类的长相和表情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生而聪慧,她生命中发生过的事,只要她想,她都能清晰的回忆起。 她记得某年某月某天某个长辈嘴里很漂亮的人长什么样子,华彩掠过一眼,淡淡的收回视线。 人不都是长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人与人没有什么区别。 后来华彩看不到人的神态、表情、容颜,只能看到她们的灵魂,这样的生活对华彩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她慢慢长大,直到遇见倪素。 因为见过她闪耀的灵魂,华彩开始好奇,有这样漂亮灵魂的人她会长什么样子。 她的眉毛会是长长的柳叶还是新绿的远山,或许高悬的弯月会落在她的眉骨。 眼睛呢?华彩猜不出它是什么形状,但她想,估计是银河吧,深邃神秘且美丽。 华彩指尖在倪素鼻尖一点,接着落在她的唇峰上,柔软饱满,华彩想起了春日枝头的小红果,一簇簇的,藏在新绿的枝叶间,眼神只是无意中掠过,心却悄然将它记住。 华彩说:“好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得到了什么,就必然要失去些什么。 华彩拥有了不同于常人的能力,失去了常人的一部分感官。 倪素抓住华彩的手,笑着说:“皮囊只是比较表象,灵魂才是根本,华彩,我们不要在意这些。” 倪素想了想,歪着头去看华彩美丽的脸:“要不这样,你摸摸我,摸摸我就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啦。”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倪素带着华彩的手在五官上游离时,心弦在疯狂鸣动,倪素感到了一丝迟来的后悔,这简直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倪素不知道自己灼热的呼吸有没有烫到华彩,只知道华彩灼热的视线将自己烫到了。 倪素心想,明明看不见我长什么样子,这样看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空气中的雾玫粉蔷薇瓣香味愈浓。 正当倪素感到脸上的温度传到脚底,脚底板都快要烧起来的时候,华彩终于停下动作。 “我们去看蓝花莸。” 夜里观花如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月光白的光带笼罩着蓝花莸,花瓣的蓝紫在光下变得更为纯粹,瓣上的细绒与花芯的浅黄都清晰却不刺眼,美得清冷又干净。 密集的花朵层层叠叠,灰绿色的叶片在月白光下呈现出独特的质感,两者相互映衬,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色彩和谐而富有层次感的油画,风一吹,花影舞动,美在流动。 风吹起倪素的黑发向身旁人的雾玫粉长发上飘,雾玫粉长发不随风动,却愿意弯起发尾,勾住黑发,在空中轻轻晃了晃,就像两个小朋友在手拉着手。 这一夜的倪素梦里,被雾玫粉的蔷薇瓣淹没,倪素嘴角含着笑容翻了个身,雾玫色的蔷薇瓣从耳后飘落在枕头上,与她共眠。 脖子上项链挂着的小瓶子里,橙色与蓝色和谐相处。 一夜好梦。 倪素早上洗漱后,拉开宿舍门的那一刻,听到有人在旁边问她:“你看到过我的脸吗?” 倪素打开门,门口没有站着人,走廊上三三两两走过去上早八的学生,或困倦的打个哈欠,或拖着步子懒洋洋的往前走,或嘻嘻笑着精神饱满准备去上课。 倪素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的眼神在望她。 正当倪素疑惑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在问了:“你看到过我的脸吗?” 倪素这次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在门后。 从原来那个乱扯头花的宿舍搬出去后,倪素换到了一间空宿舍,四人寝她一人独住,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原来宿舍留下的一些东西她也没动过。 比如窗户上挂着的晴天娃娃,床头的捕梦网,墙上的明星海报,这都是住过这间宿舍的学姐留下来的,没有什么特别,倪素也没去清理,倪素过去的人生单调乏味,留下这些,倪素有时候会试着猜这些东西的原主人当时的心情,为什么买呢?为什么放在这里呢?为什么没有带走它呢? 脑海里每一个新的猜测都是一次美妙的体验,倪素看着这件东西,窥见她人幸福生活的一角。 她的生活太过单调苍白了,只能通过观察别人的生活痕迹看到生命的色彩。 挨着门口的床位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明星海报,海报上的明星坐在高脚椅上,一条腿支在椅子的横杠上,一条腿懒懒垂着,手里拿着一个话筒放在嘴边,脸上是慵懒的笑,紫色的长发被盘成一对猫耳,细长的狐狸眼眼尾由宽渐窄画了一条猫咪眼线。 眼睛看起来格外妩媚,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清丽中夹杂着一丝妖娆。 涂了浅紫色口红的嘴在上下张合,问海报外的人,语气阴森寒凉:“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说话的时候海报上的眼睛也转了转,直直看向海报外的倪素,二维的图片上有着三维的动作与视线,生物本能为这打破认知惯性的一刻对身体疯狂发出警报,倪素被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手臂寒毛竖起。 倪素想打开门,发现门像胶水粘住一样拉不动。 海报上的女人把头转过来望向倪素:“你好,你见过我的脸吗?” 倪素一刻不停的拨通了华彩的电话,说明了情况,顺便向老师发信息请了个假,老师对学习优秀的倪素感官很好,大方的批了她的假。 等待华彩过来的期间,海报上的女人直勾勾的盯着倪素:“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你看见……” 一声一声,幽幽的,像是女鬼长长的叹息,又如同无形的寒气,从海报里漫出来,深入骨头缝里。 每问一句,海报上女人的位置就离海报边缘近一份,海报上的女人在移动,原本海报上能看到她的整个身形,渐渐的,只能能看到她的上半身,她在向海报与现实的边缘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海报篇幅被她的脸占据,就快要突破纸张从画里面出来了。 海报上的女人又在问—— “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这一次,海报上的女人鼻子破开纸面,在空气中用力的呼吸着。 再接着是嘴。 她这一次问出的话不再像之前那么飘渺遥远,而是真实的在宿舍内回响—— “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素:[害怕][害怕][害怕] 彩:[抱抱][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第15章 我的后路 这种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按照恐怖片的惯例来说,回答“没看见”,她会恼羞成怒直接杀人,回答“看见了”,她会让你帮她找脸,与鬼作下承诺,如果没能办到,到时候也是一个死。 不回答就是在等死。 倪素逃不出去也没回答,她在等华彩。 想到这里,倪素一愣,我对华彩居然有这么深的信任感吗? 从海报里伸出来的脸越来越完整,已经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如果这对面是个人,倪素多半就已经上手了,可是这是一个鬼,倪素纵然已经见过了小女孩鬼晴晴,她的身体和心理还是下意识的为这种人力不可对抗的力量害怕。 华彩还没来,海报上的女人头已经出来大半,她出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倪素的情绪像个开口向上的抛物线,当心因害怕沉到谷底时,触底反弹,情绪直线飙升,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不试着反抗一下也说不过去,或许呢,或许这是一个能被人碰到的鬼呢。 倪素目光四下搜寻,定格,拿起桌上的大厚脊书,使劲往女鬼脸上一拍,知识的力量成功将女鬼拍出两行鼻血。 倪素眼睛一亮,嘿!有用。 倪素眸光渐深,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 “我这个人哪,其实很怕鬼,但现在,好像是鬼在怕我了。” 气焰这东西从来此消彼长。 女鬼被倪素薅住头发,从海报里拉出来,用绑床帘的系带绑得结结实实。 女鬼被知识的力量教训之后,终于不再用她那鬼气森森的语气说话,而是瘪着嘴,大声哭嚎,委屈道:“我进过这么多张海报,说过这么多话,就你听到了,我就想让你帮我个忙嘛。” 倪素看着她,颇为无语,“你要求我帮忙,那你还吓我?” 女鬼有理有据:“这不是正常人一看到鬼就会先跑吗?我吓一吓你,你怕了我,才会乖乖听话帮我的忙。” 身前传来一声冷笑。 女鬼看向倪素。 倪素看向身后。 倪素身后的华彩头顶飘落橙红色的虞美人瓣,像急促的跳动火焰,一簇一簇的往下落,满是不耐。 虞美人瓣的香味太淡,在室内呆了许久,才让倪素捕捉到空气中似有似无的一丝甜香。 倪素惊喜道:“华彩!你什么时候来的?” 华彩:“在你拿书撞她头的时候。” 还没等倪素回答,华彩微微一笑,像是一个溺爱自家熊孩子的熊家长:“你做的很对,下次遇到危险继续保持。” 女鬼看着“熊孩子”和“熊家长”,欲哭无泪。 那个橙红色头发的女孩给她一种很不适的感觉,这是女鬼对于危险气息的警觉,她明白,再不说些什么,这个橙红色头发的女孩可要对她出手了。 毕竟,这个人一看就没有黑色头发女孩那么有善心。 “我本来是一个大明星,但被奸人所害制造车祸让我昏迷不醒,还偷走我的脸,只要你们帮我找回我的脸,我就可以苏醒,到时候房子车子票子随你们挑。” 华彩:…… 倪素:…… 啊,莫名有种“我是秦始皇,其实我没死,急需xxxx元复活我的军队,等我统一中国,封你做丞相”的即视感呢。 女鬼抛出“诱惑”,等了半晌,身前的两人都没说话。 华彩是不在意。 倪素觉得她这话太像那些骗术了,强调一下——还是那种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的低级骗术。 女鬼震惊:“你不认识我?你们居然不认识我?我之前那么火!” 倪素的生活被学习和赚钱两件大事占据,分不出心神来关注娱乐圈。 华彩更不必说。 女鬼示意她们空荡荡已经没有人物的海报:“右下角是我的艺术签名,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上网搜一搜。” “余瑶,影视歌三栖,代表作品有《xxx》《xx》《xxxx》,曾获得以下大奖……” “……令人遗憾的是,距离车祸事件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余瑶女士至今还在昏迷状态,有传闻说,余瑶女士在车祸中毁容。” 一段介绍视频播完自动进入下一条大数据检索出的相关内容视频。 “沈望舒作为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星,自出道以来有‘小余瑶’的称号,甚至有余瑶的粉丝直言,看到沈望舒就像看到了第二个余瑶。” 女鬼版余瑶听到这里,情绪立马激动起来:“是她!就是她!偷了我的脸!” “求你!求求你了!帮我找回我的脸!” 余瑶的脸上出现灼烧般的剧痛,如同被火热太阳烤久了的大地,一寸一寸龟裂开来,延伸出的缝隙中塞满了灼热的阳光,无一不刻的在吸干皮肤的水分。 此时此刻,同一时间的医院里,连接余瑶身体的监护仪发出一声急促的长鸣声,整张脸红彤彤的,脸上的皮肤被热意炙烤,如同烤饼炉上贴着炉壁的饼,没往炉子里加炭火之前,湿乎乎的一片粘在炉壁,随着温度不断升高,贴着炉壁的饼被蒸干水分,吸附不住炉壁,就要往下掉了。 华城大学学生公寓这边,倪素的宿舍里,回荡着余瑶的惨叫。 被这样惨烈的嚎叫包围,倪素心有不忍,别看脸不敢看她。 华彩手指在空中轻点,一片橙红色的虞美人瓣从余瑶脸上一擦而过,龟裂的速度止住。 惨叫声停止,余瑶抱着头哀哀的躺在地上,看起来很是可怜的样子。 倪素看了眼她,叹了口气,心软了。 这时,两片橙红色的虞美人瓣飘到倪素眼皮上,倪素忍不住闭眼,再睁眼时,虞美人瓣消失,躺在地上的余瑶浑身被红色的罪业紧紧裹住。 倪素倒吸一口凉气,收回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软。 果然啊,还是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上次见到的偷盗只是一丝红色罪业,余瑶这满身罪业是从何而来? 倪素忍不住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华彩。 华彩目光恢复平和,淡绿色的睡莲花瓣裹着香气堆落在她脚边。 “不能单以外表来决定一个人,你没错,你的善良没有错,不要逃避自己的善良,为此觉得愧疚,错的是那些蒙蔽你双眼的人。” 华彩的语气淡淡的,却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让人安心:“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去做吧,需要我帮助的时候随时找我,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只是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而我能及。” 倪素忍不住问:“为什么?” 为什么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在权衡利益之时总是将我抛下,为什么我们才认识短短一段时间你就如此自然地成为我的后路。 求评论~[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我的后路 第16章 像风一样的你 华彩做事向来是从心而为,很多人问过她为什么,她没给过回应,不过问的人是倪素的话……华彩第一次产生回答的念头。 想法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又找不到头绪。 于是华彩就说—— “想做,就这么做了。” 没有原因。 这个答案对于倪素来说,是符合华彩行事风格的,她觉得华彩就像一道自由的风,风是自由的不受束缚的,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需要提前计划,身体会与心同步,去做想做的事。 倪素也想做一道自由的风。 倪素垂下眼,眼尾笑意弧度明显,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接下来可就要拜托你啰,我要开始多管闲事了。” 华彩回应:“乐意之至。” 余瑶不清楚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她只知道自己一开始的目的达成了。 这两个女孩子答应帮她去找回脸。 不过这一切都得排在倪素的上课时间之后。 去往上课教室的路上,只有华彩和倪素能看到的余瑶飘在空中,不解的追着她问:“只要你能帮我找回脸,到时候你会得到一大笔钱,这笔钱比你毕业后工作挣得多了。” 余瑶没说的是,可能你这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挣到这么多钱。 倪素听明白了,她没说话,眼神落在路边的飞花上,风卷着花瓣落下,一片一片,要么落在泥土上,等待腐化重新成为养分,要么顺着下水道格栅的空隙飘进水沟里,也不知道它带着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将会去往哪里。 倪素始终觉得,没有真正落在自己手里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世事多变,只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被自己运用去为自己创造更多价值。 倪素想成为能自我掌握命运的人,而不是只能被命运推着走,随风吹去不知目的地的远方,或被雨淋随流水漫无目的的飘零。 倪素没有搭理余瑶,余瑶脸上浮现愤怒,下一秒,就被华彩轻轻瞥来的一眼冻住,不敢耍那些小心思。 真憋屈,做人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有人哄着顺着。 做了鬼,以为能肆意妄为,结果过得更憋屈。 活着被欺负了还有法律管,死了被欺负了只能乖乖认栽。 余瑶忍住满心郁火,跟在这两位女孩身后。 华彩的今天的穿着比之平时算得上十分“朴素”,身穿一件融合洛可可复古元素与现代设计的简便连衣裙,方形蕾丝边领,花卉胸衣式收腰,白裙质感细腻轻柔垂坠,看起来优雅复古又日常简便。 淡绿色的长发一侧自然垂落,另一侧头发向后梳理,头戴珍珠与花朵发饰点缀的精致发箍,从倪素这个角度看去,像是神女花篮轻斜不经意落下来的美好星辰,化作她发间的珍珠与花朵。 倪素的心嘭嘭直跳,即使已经习惯了华彩的美,却总是在偶然的一个瞬间被她的美震撼到。 华彩注意到她的目光,轻轻一笑,伸手,手心朝上,一片睡莲花瓣就听话的落到她手心,华彩抬手,淡绿色的花瓣便被华彩别在倪素耳后。 华彩出声,语调随着风中的花瓣在阳光中轻扬:“走吧,我们一起去上课。” 倪素手指蜷了蜷,松开,蜷了蜷,咽了口口水,忍住想去摸烫红耳根的冲动,胡乱点头:“嗯嗯嗯嗯好。” 等倪素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的时候,她和华彩已经到了教室门口。 这一节是珠宝展示课。 倪素手放在门上,犹豫着……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知道华彩很好,华丽亮眼,是倪素人生中见过的最美好存在,她知道华彩的好,自私的想自己珍藏这份好,就像守财奴吝啬的藏好自己的珍宝,不让旁人窥见分毫。 同时,她又觉得,像华彩这么美好的人,天生就该是她人目光注视的中心所在,华彩是最好的,没有比华彩更好的,这样好的华彩如果不能被人看见,就像有些美丽珍贵的宝物一生只能在潮湿阴暗的地底,让人觉得遗憾惋惜。 倪素的目光渐渐坚定,她犹豫的时候,华彩只用她那平静淡然不让人觉得桎梏的目光望着她,等待她的选择,接受她的任何选择。 倪素推开了门,让她人得见华彩华光。 华彩一进教室,就吸引来一大片目光,这些目光或惊艳或感叹或震惊,没有一道目光是不善的,这都来自于人天生对美的欣赏。 华彩视这些目光于无物,随着倪素坐下。 有和倪素关系还算可以的同学小声问她:“这是你带来的模特吗?” 倪素点头,笑着说:“是啊。” 同学:“这样的模特用钱是请不来的吧?” 同学说得委婉,她看见华彩那一刻脑海里蹦出来好几个词——蓬荜生辉、满室华光、光彩照人。 都说众生平等,其实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分出三六九等,只是有时候不愿意承认而已,但这确实是个扎心的事实。 同学从华彩身上看出了天差地别的阶级,觉得她美虽美矣,却美得让人有距离感,觉得应该把她高高供着,而不是去接近她。 倪素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听明白了没放在心上,眼中的笑意与说话的语调一样轻快悠扬:“是啊,她是我朋友。” 同学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她看见华彩虚无的目光落在倪素身上的那一刻仿佛寻到了锚点,落到了实处。 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说话声、笑闹声、讨论声,华彩的世界里只看得到一个倪素,其他人都是背景板。 同学转过身,继续与找来的模特确定站位、姿势以及拍摄角度,以求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你们这两个容不下外人插入的爱情剧女主角好好进行你们的爱情故事吧,我们背景板NPC也是有自己人生的。 同学在心里静静的发了会儿牢骚,舒服多了,不再关注倪素华彩。 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余瑶突然没了动静。 倪素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看着教室一角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倪素看到了另一位同学请来的模特。 模特大概二十来岁,是个女孩子,容貌不算出色,一小片雀斑从左颊横飞到右颊,配上她有神的眼睛,像一只灵活的小鹿。 余瑶看着她,久久没有回神。 素:不吃任何没有落到手上的饼 彩:给素戴花花 我们这里降温了,你们那里有没有降温呀~换季要记得加衣服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像风一样的你 第17章 我明白了! 这个女孩叫文燕,性格有些腼腆,察觉到倪素的注视后,不自在的将落在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对着倪素羞涩的笑笑,又低下头。 看着挺害羞的一个人,到了设计作品展示时刻大变样。 双肩微沉稳住体态,缓缓走入聚光灯下,抬手向众人展示她腕间的红宝石手链,手腕微旋,力求让每一面都尽可能的得到展示。 手部皮肤白净光滑细腻,手指纤细笔直,在灯下泛着冷白的光,文燕向众人展示的是她手,光聚在她手上,红宝石光芒流动。 焦点在她手腕,气质从站在光环边缘的文燕身上散发,腼腆羞涩褪去,她的脸上是自信勃发的意气,这让她看起来与之前判若两人。 仿佛此刻她不是站在一间小教室里,而是即将在时装秀上走红毯。 余瑶盯着文燕的眼神依旧直白。 倪素有种预感,余瑶会去接触文燕,或者间接通过倪素去接触文燕。 可是没有。 倪素没等到余瑶的下一步动作,先迎来了自己的设计作品展示环节。 这是一个冰晶雪树胸针,华彩很给面子的用托在掌心,变幻角度展示冰雪缠绕的树枝,树干聚在一起,树枝缠绕着向上生长,结出一朵雪花的形状,圣洁而美好。 眨眨眼,透明的淡蓝色冰晶仿佛在跑在跳,穿过无形的空气流淌进眼中,顺着思想的纹路漫在心田,然后,荡漾开来。 倪素的作品不出意外的评为最佳,华彩不意外于这一结果,飘落的明黄色雏菊花瓣彰显着她的好心情,过了一会儿,金葵花瓣轻抚倪素的肩。 倪素看着华彩微勾的唇,从她脸上读出了“与有荣焉”四个字。 这只是倪素生命里平平无奇的小奖项,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可是,有人因为我得了奖,为我高兴啊。 ——这真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走在路上,倪素看花坛里的花,今天的花儿是如此娇艳,倪素看路边的树,枝繁叶茂苍劲翠绿,倪素看到余瑶,余瑶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怨气。 倪素:…… 是了,这还有个要找脸的女鬼呢。 倪素:“你自己有什么头绪吗?” 余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海报里,之前发生过的很多事都不记得,只记得我的脸丢了,我要去找脸。我被困在海报里出不去,后来我发现,只要印了我的海报,我就能在每张海报里游走,我试着说话,只有你听到了。” 余瑶说着说着脸色就是一变,灵魂上的黑气大增:“那个沈望舒和我越长越像,就是她!一定是她偷了我的脸!” 华彩开口:“你这个情况,先试试能不能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吧,到时候自己去找脸。” 余瑶想要说点什么,配上华彩平静无波的眼神,莫名恐惧,张了张嘴,把话咽回心里。 倪素:“走吧,我们去你身体待的医院看看。” 余瑶的身体情况还算好,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看起来就只是在正常的睡觉。 单只看她这状态不像一个躺在病床上一年多的植物人。 余瑶的父母洗来一盘水果放在桌上,余瑶母亲眼中尽是沧桑,说出的话都带着满满的疲态:“你们也是小瑶的粉丝吧,这一年里陆陆续续有不少粉丝看看她……” 说着说着,余瑶母亲突然沉默,望着窗台的绿植不说话。 余瑶父亲沉沉的叹口气,拉着余瑶母亲坐下,对着倪素华彩道:“自从小瑶车祸之后,他妈妈没多久就这样了,唉~” 病房被满满的无望占据,空气被挤压着,压得人呼吸渐快,只想早点解决完事情快点离开。 余瑶试着去触碰自己的身体,横着、竖着、飘着、躺着、抱着……什么姿势都试了,灵魂和身体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只要有接触就会融合。 身体和灵魂仿佛是不相干的油和水,油溶不了水,水也吸纳不了油,两者相互独立。 在余瑶灵魂试着和身体融合的时候,倪素打量余瑶的脸,发现有点不对劲。 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出余瑶从前的素颜照,和现在病床上躺着的余瑶两相对比,看出了差别。 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大的区别。 倪素偏头,对上身旁的华彩的视线。 华彩轻轻点头:“有问题。” 倪素正在整理心中杂乱的思绪,想在一团毛线里找出那个线头,还没理清头绪,余瑶失落的飘过来:“进不去。” 倪素看着余瑶,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想法。 倪素明白了。 你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我明白了! 第18章 特别的礼物 如果把余瑶灵魂状态的脸,和如今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身体的脸放在一起对比,会发现有70%相似。 如果把身体的脸和她的素颜照对比,会发现也是70%相似。 这时候再把灵魂状态的脸和从前的素颜照对比,只能看到20%的相似。 这中间缺失的那一部分又去了哪里呢?或者说是被什么改变了吗? 再去看余瑶灵魂状态的脸,似乎和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有点,有点像…… 倪素打开手机搜索沈望舒的照片,对比她曾经的照片和现在的照片,得出一个结论。 余瑶越来越像曾经的沈望舒,沈望舒越来越像曾经的余瑶,她们的脸在交替变幻。 假以时日,两人的脸会完全换过来。 如今情况,如余瑶一开始所说—— “沈望舒!一定是沈望舒!她偷了我的脸!” ——脸正在被偷走。 余瑶十分愤怒,她灵魂上的黑色怨气不断往外散,余瑶父母看不到,但这于他们来说无形的怨气已经影响到了他们,他们变得焦虑烦躁不安,心中隐隐有火气在上升,连带着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股没有由来的怒火在他们望向客人的目光中闪动。 倪素低声对余瑶说:“走吧。再这样下去,你父母受到的影响会越来越大。” 听到父母,余瑶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 倪素闭上左眼——能看到她人灵魂状态虽然能分析出这个人的好坏,但是日常视物不方便,当时在出宿舍时,华彩指尖轻点倪素左眼,眼皮上慢慢出现一片从透明到橙红色的虞美人瓣,轻轻飘落,落在地上化作虚无。 倪素单只睁着一只右眼看余瑶,视野里尽是余瑶身上的红色罪业,死死的围着她,像一只火红色的长蛇,从脚底开始环绕着她,猩红的舌头随时都将她噬咬。 倪素直觉和余姚丢失的脸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沈望舒可能知道内情。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见到沈望舒呢? 机会来得如此容易。 沈望舒受邀来华城大学举办的珠宝设计比赛决赛走开场秀,好巧不巧,就在明天,更巧的是,倪素入选决赛了。 天气地利人和,不需要特意去找沈望舒,只需要静静等待明天的即可。 这一天的倪素没有去做兼职,华彩带她去买东西。 风吹过黄昏下的街道,叶子打着卷儿往上飞,直到风不再搭载它,轻轻的落到地上,落在行人脚边。 倪素踩上叶子,鞋底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声。 倪素低头,看着夕阳下自己长长的影子漫到了一家店门口。 深棕色的老榆木做底,红漆加金边的描边字——善净堂。 这是一处道家店铺。 余瑶停留在店铺外的阴影里,不敢进去。 柜台后,老板扎着高高的马尾,戴着个黑墨镜,脖子上挂着一个头戴式耳机,耳机里的音乐声不小,传到门口的倪素耳中,这是一首富有节奏感的劲爆dj。 这首歌与老板身上的道袍还有这满室的朱砂黄符桃木格格不入。 老板可能是知道店里来人了,也可能是不知道。 自顾自的摇完一首歌后,意犹未尽的停下音乐,目光转向倪素华彩换上热情的笑容招呼客人。 “两位客人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呢,请问你们需要什么?辟邪镇宅求财招姻缘看风水……” 倪素第一次来这种店里,看平时没见过的稀奇东西看得眼花缭乱。 华彩很是坦然,等老板介绍完自己店里的货品和业务后,给出一张清单:“朱砂、黄纸、桃木、香烛、金银箔纸,还有一叠榆素纸。” 老板听着前面一系列物品脸色还算好,听到最后一个榆素纸时,脸上表情绷不住了。 偏偏华彩还特意强调:“都要最好的。” 老板热情的笑容卸下,转而变得严肃正经:“榆素纸我这里倒是有,只不过不能拿钱买,规矩……”老板试探着问华彩:“你竟然问了,就应该知道规矩的吧?” 华彩点头:“一人。” 老板瞳孔放大,掩饰不住的惊讶,郑重点头:“可。” 老板过去把店门给关了,招呼她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或者随意逛逛,转身就进身后暗门。 倪素不清楚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好奇的问华彩:“一人?是什么意思?” 华彩难得开了个玩笑:“我这不是带了你过来吗?” 倪素:“所以要把我留这里?” 华彩语气平静重复:“所以要把你留这里。” 倪素笑着摇摇头:“我不信。” 华彩突然笑了一下:“你好乖啊。” 这样语气认真的倪素,这样全然信任着华彩的倪素,这样的倪素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爱,她一定很乖的,用十分真诚的眼神看着华彩。 华彩心想——倪素,真乖,可爱,值得人去爱,相信没有人不会喜欢这样的倪素。 倪素睁大眼,被华彩突然的这一句给击中心扉。 华彩作下承诺:“不会把你留在这里的,等会儿我送给你一个特别的礼物。” 倪素忍不住顺着华彩的话去想,华彩说的特别,会有多特别呢? 当倪素看到华彩拿起一张榆素纸,素白的纸张在华彩指尖灵活的动作下变换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纸人,小纸人有手有脚,头小身体大,因为是纸做成,所以它的内部是空的,这一整个就是人类身体的等比例缩小版。 华彩示意倪素拿起一只毛笔,蘸朱砂。 “来,给它画上眼睛和嘴巴。” 倪素感受到老板沉沉的目光,心想这一步肯定很重要,倪素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有些紧张的问华彩:“我可以吗?” 华彩的语气从来都是从容不迫,让人轻松自在,我所有的问题在她这里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可以。” 倪素犹豫:“如果我搞砸了……” 华彩语气柔和:“那我再准备一个。” 一个、两个、三个……不管多少个,你放手去做。 倪素从华彩的眼神中得出这句话,突然想起华彩之前对她说—— “尽管放手去做,有些是非人力所能及,而我能及。” 倪素落笔为小纸人空白的脸点上眼睛和嘴。 收笔的那一刻,小纸人开始说话:“你好。” 倪素呆住:“你好。” 小纸人又说:“我跟谁?” 华彩指着老板:“是她,你可以过来了。” 华彩后一句话是对着老板说的。 老板激动的搓着手,弯腰凑近去看小纸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榆纸人呢。” 华彩催促她:“滴一滴你的心头血,以后它就是你店里的守护神了。” 老板从激动的心情里回神,咬破指尖,一滴浓稠的金色血液滴在小纸人的头顶,血慢慢浸进去,整滴没入小纸人的身体,小纸人慢慢低下头。 金色的血液汽化在小纸人空荡荡的身躯里充盈,填满整个身躯。 小纸人慢慢变了个样子,原本冷韧的纸张变得柔软多了一些肤感,有点像个毛毡娃娃,一眼能看出非人,很奇怪又有点可爱的感觉。 老板和倪素一左一右弯腰看小纸人看得起劲。 老板看出倪素是个外行,怀着激动的心情主动为她解释道:“榆纸人是一种很特别的灵物,请一个榆纸人在家里,可保生活顺遂平安无忧,邪灵惧怕远离。” “别看我们是干这行的,会不怕邪灵,正是因为我们干这行的,才知道我们这一行有些东西很可怕,它们虽然稀少,寻常时候遇不见,一旦遇见了就是有去无回。” “请榆纸人回家,可以镇住那些邪灵。” “榆素纸珍贵,而会折榆纸人的更是稀少,所以有人要来买榆素纸,我们通常都不会卖,只以榆纸人易榆素纸。” 老板对华彩那叫一个感激不尽,将她要的东西尽数奉上,并且分文不取,如果不是华彩拒绝,老板还想倒贴给华彩钱。 面对华彩的拒绝,老板也不失望,只是说:“我懂的我懂的,你们也不差钱。” 倪素:…… 谢谢,去掉“们”这句话就是对的。 华彩:“借用一下你的店。” 老板让她们随便,自己在在柜台边与她的榆纸人交流增进感情。 善净堂从后门走进去有一间雅室,环境清幽,装修雅致,袅袅香烟从墙角四脚香炉上飘起,阳光从窗边竹帘透进来暖光,屋内只有一方老木茶桌,墙上悬着水墨山水图,案头朱砂研台与桃木镇纸相映。 倪素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的视线四下搜寻,最终落在那幅水墨山水图上。 初看是一幅很普通的山水图,细看水墨色的山水间有影子在游走,似飞,似跑,似跳。 就好像画里存在另一个世界。 这让倪素对老板的不凡身份认知更清晰了一点,而老板对着华彩十分恭敬,倪素对华彩的不凡身份认知加深。 无论走到哪里,华彩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身后华彩说:“不来看看你的礼物吗?” 倪素一边转身一边想,华彩来这里这么大费周章的又是买东西又是折榆纸人,她要送我的是一个什么礼物呢? 华彩的礼物很特别。 这周没榜依旧隔日更,本来想顺V,看现在这样子估计又是倒V啦,求天赐我有效收~ 好像又要极速降温了要记得多加衣服哦~~爱你[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特别的礼物 第19章 多了个孩子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人以渔。 倪素从华彩这得到的礼物是教她折榆素纸,榆素纸折出来的不只有榆纸人,还可以折榆纸花、榆纸鸟、榆纸兽、榆纸鱼、榆纸虫。 你想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榆树通灵,以榆树为原材料制成的榆素纸做出来的东西也是一件灵物。 “我,可以吗?” 倪素有点踌躇,毕竟看老板那样子就知道了平日里没少和鬼神之类打交道,估计道行颇深,拥有榆素纸,她却无法折,想来应该是有限制条件的,倪素并不觉得自己比她好在哪里。 可倪素看到华彩在点头:“你可以。” 倪素思维发散:“难道说我骨骼清奇?符合条件?” 就像有些武侠剧里,主角看着平平无奇,有天突然来个高人,说她天赋异禀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好苗子。 华彩颔首:“你这么想,也行。” 想要将榆素纸折成有灵之物,必须得是灵魂纯净,心性坚毅之人,除此之外还要加一点小小的运道,运道啊…… 华彩看着倪素,倪素通身运道磅礴,让华彩疑惑的是,这运道时有时无,华彩看不透原因。 蓝绿斑纹三色堇瓣落了一地,微苦的草香和清甜的花香交杂,倪素只消一闻,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华彩的困惑不解。 倪素看向华彩:“?” 华彩轻轻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倪素身上的运道不稳定,华彩将自己的分一点给她就是了。 华彩做下决定,缓缓走到倪素身侧,倪素猝不及防的被抓住了手,有温暖干燥的掌心与她的掌心相贴,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不留一丝缝隙,紧紧扣住。 倪素骤然红了脸。 华彩没看到,但离得这么近,她感受到了倪素的轻轻躲闪,歪头:“嗯?” 蓝绿色的长发轻轻搭在倪素肩头,倪素的眼中再看不见其他,只剩这冷淡而跳脱的蓝绿色,像冰水浸在冰水的薄荷,又像装进夏天的霓虹。 倪素仗着华彩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去看她笼罩在蓝绿色发丝中的脸,依旧是如此美丽,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女王,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让人望之生惧,倪素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美貌迷惑住的凡夫俗子,不顾通向华彩的路上有多少荆棘,逆着洪流往前走,倪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靠近这份美。 为什么倪素会这么想呢?因为她隐隐觉得她的人生本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美好而充满奇遇,而是始终有一份灰暗的阴霾如影随形,她的前路不是一眼可见的漂亮光明,而是充满乱石坎坷。 她是创作者最…… “滋咔——” 创作者不爱她…… “滋咔——” 创作者…… “滋咔——” 嗯?我刚刚在想什么?对了,我在想,感谢与华彩的相遇。 倪素微微一笑,竹帘把阳光分成很多细格,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带着一层朦胧的金光,模糊了面容,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华彩瞳孔轻颤,握紧了倪素的手。 倪素被华彩手上的力道缓回神,偏头看向华彩:“还要很久吗?” 倪素手臂用了点力气,与华彩相牵的手半空轻轻摇晃,像两个幼稚园放学的小朋友对别人展示“看!我俩天下第一好”。 华彩垂眸,长而卷的睫毛柔柔的遮住她眼底的情绪,她放开手:“可以了。” “这是什么特别的仪式吗?每次折榆素纸前都要做?” 华彩张开口,一顿,为什么她心里刚刚闪过一个念头,想说不是呢。 华彩的停顿稍纵即逝,她诚实的说:“只要这一次,以后不用了。” 暗紫色的丁香花瓣飘落,浓郁的丁香香,混着一丝暗沉的药感,迷惑了倪素的心神。 暗紫色?代表华彩的什么情绪呢? 倪素还没来得及探究,华彩心中的愧疚一闪而逝,淡青色铃兰花瓣拂过倪素手背,它的香带着露水的通透感,让闻的人顿感耳清目明,心情倏然轻松。 倪素:??? 倪素没时间疑惑,华彩头顶恢复代表平静的淡绿色睡莲花瓣,整理好心情的华彩开始手把手教倪素叠榆素纸。 华彩问倪素:“人、动物、植物、昆虫,你想先学哪个?” 倪素思索片刻后回答:“榆纸人是不是难叠的?” 华彩:“对。” 倪素:“那就从最难的开始,最难的学会了,之后学简单的就很轻松。” “好。” 华彩是一个很耐心的老师,不会因为学生倪素的速度慢而急躁,也不会因为学生倪素的失手而责难,倪素因为失败太多次了而开始可惜这金贵稀少的榆素纸,质疑自己之前的好心态觉得由难渡易很简单——这真是一个错误的想法! 华彩语气依旧不疾不徐,淡然而柔和,如潺潺流水抚平因为焦躁而升起的热意:“不急,慢慢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好,一直在进步,你真的很棒,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华彩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尾调上翘,十分温柔,倪素觉得这份温柔太过了,温柔的让她鼻头微酸,倪素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温柔。 倪素不自在的别开眼,继续在华彩的指导下叠榆纸人。 或许是华彩的安抚奏效,或许是经过多次的失败倪素吸取了经验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又或许是倪素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坚定信念,这一次,榆纸人折成。 华彩为榆纸人点上眼睛。 倪素献出一滴心头血为榆纸人点灵。 榆纸人开口:“阿爸阿妈!” 倪素震惊的看向华彩,没搞懂这次的榆纸人怎么是这样的。 华彩也不解,点灵和点睛的人为榆纸人点睛时会传递自身的情绪给榆纸人,我……刚刚在想什么?倪素……又在想什么?不,不会是倪素,那就只能是我了。 华彩没回忆出什么东西,用笃定的语气开口:“意外。” 虽然之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但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可不就是意外吗? 倪素也向榆纸人解释:“我们两个都是女孩子,不是你的……”阿爸阿妈。 榆纸人听话只听前半截,小眼睛眨了眨,点点头:“我明白了。” 榆纸人对着倪素:“阿妈!” 榆纸人转向华彩:“母亲!” 倪素和华彩对视一眼,扶额叹息。 素、彩: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笑哭][笑哭][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多了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