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驸马居然是替身GB》 第1章 第 1 章 燕国皇宫内 “放肆!”一声怒喝打断了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氛围。 大臣们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帝王的怒容,心里却暗暗吃惊,这七公主林见瑜果然是个混不吝。 燕文帝指尖轻触酒盏,眼中难辨喜怒,他看着刚刚口出狂言的林见瑜,嘴角微抿:“你敢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 作为燕文帝的老来女,嘉瑜公主林见瑜在京城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此刻她跪得笔直,音量却无半分折损:“儿臣不愿成婚,还望父皇收回旨意。” “荒唐!”燕文帝被气得喘不上来气,杯子被龙袍扫落,掉在林见瑜膝旁,湛红的酒液浸湿她的衣摆,她却依旧面不改色。 “你这个不孝女,朕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燕文帝最看不惯的就是林见瑜这幅样子,原想替她招个好驸马,让她收收心。这混球不领情也罢了,居然敢这么下他的面子! 他身边的大太监是个极有眼色的,连忙给帝王顺顺气。 当朝太子林见恒,也就是林见瑜的同胞兄长,连忙站起身来:“父皇,许是七皇妹年纪尚小,不明白父皇的苦心,您切莫怪罪于她,多多保重身子。” 其余皇子公主也纷纷开口,替林见瑜解围。 “父皇息怒。” “父皇息怒啊。” 燕文帝看着这些个不懂事的子女,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老七就是被你们给惯坏了,今日才敢如此顶撞朕,你们不用求情了,朕自有决断。” “罚七公主禁闭一月,不得外出。” 林见瑜这次没再出声,似乎是默认了这个处置,直接离席了。 太子林见恒看了眼满脸通红的父皇,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还说别人惯着老七,依他看,最惯着老七的便是父皇了。 如今京城何人不知七公主林见瑜?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平日里也不学好,跟着那些纨绔子弟去逛青楼、斗蛐蛐,一点正事不干。 他就不明白了,儿时乖巧无比的妹妹,如今怎么偏偏爱上了逛青楼呢? 林见恒望着林见瑜远去的背影 ,心里更堵了,只希望这次关禁闭能好好改改这丫头身上的恶习,莫要再生事端了。 事情看似解决了,可文武百官依旧无一人敢开口,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眼神直往另一处瞟。 燕文帝下首,丞相陆殷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呢。 那日陛下同他商量次子婚事时,他是看在圣上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的。如今七公主整的这一出,是想把丞相府的脸面往地上踩吗? 燕文帝似乎是才注意到陆殷的脸色,遥遥敬了一杯:“小女顽劣,丞相莫怪。爱卿家中的二公子他日若是心有所属,朕定当为他赐婚!” 这便是补偿了。 陆殷也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自然明白燕文帝的意思:“陛下说笑了,是犬子配不上殿下。” 两人一笑泯恩仇,宴会也得以继续。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散场时,陆殷早就喝得红光满面了,就连上马车都要依靠小厮的搀扶。 随着马夫“啪——”的一声挥鞭,马车车轮碾在石板路上,连带着车身也随之晃动。 丞相夫人武盈心揽住陆殷即将下滑的身子,很是发愁:“嘉瑜公主这么一闹,咱家欢儿的婚事该如何是好啊?” 丞相府二公子陆尽欢,虽然不是什么出名的翩翩君子,可相貌实在是没得说。如果没有赐婚这件事的话,陆家门槛怕是早就要被媒人给踏破了。 可偏偏出了这事,虽说主因在林见瑜,但其他贵女难免会对陆尽欢有偏见。说的再难听点,陆尽欢他就是七公主不要的夫婿,纵然其他贵女欢喜于陆尽欢的容貌,家中父母怕也是不肯的。 “嘘,小心隔墙有耳,要怪就怪欢儿没那个福气。”陆殷虽然喝多了,但也没有醉糊涂,他拍拍自己夫人的肩以示安慰,“稍后,我再同他说道说道。” 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陆殷便摇摇晃晃下了车,直冲陆尽欢的院子。 山止居内 陆尽欢半靠在主位上,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怎会一点消息也无?” 无情身着一身黑衣,毕恭毕敬回应道:“堂主,是属下无能。” 一句叹息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开来。 “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我早该想到的,师父苦寻多年的宝藏必是隐藏极深的。” 不待无情回应,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哒哒哒——”陆殷走道深一脚浅一脚,屋内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你先回无妄堂吧。”陆尽欢比了个手势,屋里很快没了无情的身影。 “欢儿——嗝——欢儿——是爹啊——” 陆殷扶住门框,脚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爹?”陆尽欢连忙伸手扶他进门,“您这是怎么了?” 陆殷便磕磕绊绊地把今日宴席上所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说着说着就有点上头了。 “你,陆尽欢,是我陆殷的儿子,要什么有什么,那个林见瑜凭什么拒婚啊。” 陆尽欢努力抓住对方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爹,算了算了,毕竟是公主。”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能这样吗?”陆殷突然起身,手搭在陆尽欢的肩上,“我知道你喜欢经商,但往后万万不能了。那些贵女只会更加瞧不起你。” “爹——怎么还说起糊涂话来了。”陆尽欢根本不在意什么贵女、成婚,甚至连他手底下那些经营得蒸蒸日上的铺子,他也全然不在意。 他从小就被云游道士认定为孤寡命,须得送去道观清修,成年之后才能接回。只不过路上遇到了点意外,他没当成道观弟子,反倒是成了无妄堂的少主。 这么些年来,陆尽欢在无妄堂里长大,虽然学识武艺样样精通,可到底是缺了点人味。与他相熟的那批杀手早已远赴各地执行任务,只有他留在燕国,苦苦找寻宝藏。 他最在意的唯有师父,那些铺子是师父留给他的,他会好好经营。宝藏是师父此生莫大的心愿,他同样也会替她完成。 至于陆殷对于经商的贬低,陆尽欢没太放在心上。就因为一个可笑的抗旨,就不让他经商了?怎么可能!许是对方被气着了。 此时的陆尽欢忘了一句古话——酒后吐真言。 第二日,陆尽欢照常早起去国子监。 刚进门没多久,陆尽欢就收到了好几道注视,有的是好奇,有的则是满怀恶意。 “尽欢兄,你可算来了!”严钟缘乐呵呵地攀上他的肩,“别难过,被那林见瑜缠上才叫倒霉呢。” 陆尽欢没理他,从书箧拿出昨日夫子布置的课业。 中午放学后,严钟缘再次缠上了陆尽欢:“陆兄别郁闷了,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玩玩?” 他拍着胸脯,一脸自信:“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 陆尽欢忙得很,根本没时间理他,一个 “不”字刚到嘴边,人就被严钟缘扯走了。 凭陆尽欢的武艺,挣脱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也没法大庭广众下对严钟缘出手,毕竟对方可是太师府的嫡孙。 一刻钟后,陆尽欢看着面前这所京城里最大的青楼,脸都黑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对于这种男女之事致谢不敏。 “别啊,陆兄。”严钟缘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保证道:“我们可都是正经人,要真敢干出点出格的事情,祖父非得把我的腿打折不可。” 想到太师府“严格律己”的家训,陆尽欢才稍稍放下心来:“那怎么偏偏挑了这么个地方?”他看着百花楼前的莺莺燕燕,只觉得鼻腔那股痒意越来越重。 陆尽欢担心自己在人前失态,只能用衣袖捂住鼻子。他一向不喜脂粉味,每每闻到都要打喷嚏。 “这个嘛,陆兄进去就知道了。”严钟缘推着陆尽欢往里走,刚打开一间包间,一阵嘈杂的声音便传入了陆尽欢耳畔。 “唧唧——唧唧——” “上啊,黑风!干掉他!” 一群纨绔子弟围着陶罐成一圈,都在为各自的蛐蛐鼓掌喝彩。 陆尽欢觉得自己先前大抵是脑子坏了,才会相信严钟缘有正事干。 “陆兄,你也一起来啊!”严钟缘看见蛐蛐就挪不开眼,很快挤到前面去了。 陆尽欢看着大敞着的窗户,觉得这群人的防备心也太差了,就这还斗蛐蛐呢,但凡有人通过蛐蛐声找到他们,回家少不得得挨顿训斥。 他有些不耐烦的靠近那扇窗,打算关上窗户就走人,他可没心情在这里看他们斗蛐蛐。 “莹公子,您就饶了老奴吧,不要闹了好不好。” 陆尽欢听到争吵声的第一反应就是烦躁,他被严钟缘诓来看蛐蛐已经很倒霉了,怎么又遇上富家公子寻死? 真倒霉! 这是陆尽欢对今天这一系列糟心事的评价。 “我不,今日殿——姑娘若是不收了我,我便长跪不起!”那位被称作莹公子的男子似乎是有备而来,侧身跪在地上,露出一双美目,盯着远处的马车。 陆尽欢扶着窗棂的手一顿,京中还有这般奇女子?这男的委实难缠啊。 这样想着,陆尽欢反而不着急走了,打算看看这场闹剧究竟要如何收尾。 “姑娘待奴的好,奴一刻也不敢忘,从未奢求过真心,只是希望常伴姑娘左右。连这点心思都成奢望了吗?” 无论莹公子如何作为,马车里始终没有其他动静,正当陆尽欢感觉有些无趣,打算关窗时,他手上多了颗瓜子。 “欸,这不是云上阁的莹莹吗?怎么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严钟缘磕着瓜子的时候还不忘八卦,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对啊,我记得他早就赎身了,为他赎身的还是——” 说到关键处,他噤声了。 陆尽欢踹了他一脚,对他吊人胃口的行为很是不满:“把话说完。” “也没什么,就是被七殿下收做面首了,哈哈哈。”严钟缘只恨自己嘴快,说话不过脑子,干笑两声后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七殿下林见瑜?陆尽欢看向马车的眼神都多了些深意,居然是她啊。 求收藏[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见陆尽欢沉思不虞,严钟缘自知失言,连忙找补几句:“要我说七殿下可配不上陆兄,她这般不守妇道的女子——” “你若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大可以找个莹莹一般的男子去勾引她,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啊。” 陆尽欢却是没心思听他胡侃了,“嘭”的一声关上窗户。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一股闷气闷在心里,纾解不了。 “这就走了?”严钟缘连忙上前挽留,奈何对方的速度更胜一筹,门先他一步关上。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就我们在乐呵呵下注,你小子就光看戏啊。”房里有人注意到严钟缘的不专心,连忙把他拉入局中。 “你,不是——”严钟缘本就失了先机,又被一行人绊住,只能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加入斗蛐蛐的行列中来。 * 百花楼旁的小巷 林见瑜坐在马车里,动作不紧不慢,似乎没听到车外莹莹的话语。直到那道男声离她越来越近,林见瑜才开口。 “放肆!” 帘子被人撩开,露出半截姣好的容颜。莹莹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跪了下来。 “是奴僭越了。” “知道僭越就好。”一只玉手伸出车外,向一旁的“隐形人”老管家招了招手,“给他银票吧,好聚好散。” 林见瑜按了按自己略有些酸痛的手臂,想到了自己刚刚那一瞬看见的人影。 那人步履匆匆,想来应当是不知晓她身份的。林见瑜今日也是被逼无奈,原本是想敲打敲打这个胃口不小的面首,没成想对方竟是盯上了她那空悬的驸马之位。 好说歹说赶不走,老管家无奈之下只能求助林见瑜。这个叫莹莹的也是对自己够狠,恨不得自刎在公主府门口。 最后逼得林见瑜只能乔装出门,换了个烟柳之地把人送走,可真够累的。 “本宫有些乏了。”林见瑜靠在车壁上,眼睛半睁不睁,仍不忘今日的教训,“老李,府里这些老人也该清一清了,能送走的就送走吧。” 美男固然好,但生命价更高啊。一个莹莹就够折腾的了,再来一个的话,她可真受不住了。 * 陆尽欢不知道自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有多久,直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他。 “堂主,今日相爷来过铺子里面,脸色似乎不太好。”无情想到男人阴沉的脸色,有些担心他家堂主。 “无妨,许是在寻我。”陆尽欢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自己则是回到了丞相府。 没想到他刚一脚踏入丞相府大门,就有下人迎了上来。 “二少爷,相爷在大堂等您呢。” 陆殷在大堂里转悠了好几圈,想到一会要见到的次子,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陆殷不知道无妄堂的存在,原先他也只知道陆尽欢的养母为他留了一笔金额庞大的财富和几个铺子。 今日他也是第一次进次子名下的铺子,宾客络绎不绝,似乎生意很好的样子。 “爹,您找我?”陆尽欢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茶。 “为父今日找你,跟你经商有关。” “士农工商,经商是最末一等,爹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虚名,可你未来的岳父岳母能不介意吗?高门大户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商贾,就是这个原因。” “没有贵女嫁我又如何?岳家权势不够又如何?如今兄长仕途一片明朗,父亲仍觉不够,要把儿子给卖了?”陆殷的言语中多有冒犯,沈瑜听得直皱眉。 “你这是什么话?你兄长是你兄长,你是你,你兄长有治国之才,入仕途自然容易。我知道你精通算学,可经商就是……为父这是为你着想啊。” “那些铺子我是不会卖的,父亲死了这条心吧。”想到铺子的来处,陆尽欢心里莫名有些悲怮,那是师父留给他的东西,他绝不会卖掉。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好,为父先不说经商的事情,七殿下退婚的事情已成定局,你到底还要不要名声了?此时若是传出你的经商之名……” 任凭陆殷说得唾沫横飞,陆尽欢仍旧没有动摇自己的想法。 “会如何?坏了相府的名声?”陆尽欢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父亲权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要跟我断绝关系?”陆殷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眼里的血丝都出来了。 “这不是父亲想要的吗?”陆尽欢足尖轻点,只一瞬便翻墙而过。 陆殷惊讶于他的好武艺,很快又被他的话气了个半死:“逆子!你这个逆子!” * 陆尽欢刚回到无妄堂,无心就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呦,大忙人什么时候从华国回来了?”见到旧友,陆尽欢轻笑一声,朝对方招手。 “你还有心思笑?”无心脸上表情复杂。 陆尽欢立马敛下笑容:“怎么?我连笑都不能笑了?”他指腹轻蹭了下杯把,像是被杯中水的涟漪所吸引,眼神平淡无波。 “喂,别装了,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无心先是欣赏了一阵陆尽欢的装模作样,最后才说出他此番回国的目的。 “在哪儿?”陆尽欢听闻此事,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无心从身后掏出了一张羊皮卷。 随着羊皮卷的展开,一张活灵活现的牡丹图展现在两人面前。 陆尽欢先是怔愣了一会,而后略带迟疑地开口道:“你拿错了?” 无心苦笑:“错不了,就是这个图案,我怀疑是个藏宝图。” 藏宝图?陆尽欢倒觉得他们可以去首饰铺子看看,这种图案的首饰在铺子里面要多少有多少。 “我倒觉得金玉阁里面一定能找着。”他声音淡淡的。 金玉阁?那不是卖首饰的吗? 无心只犹豫了一瞬间,很快就激动起来,不愧是堂主啊,这么快就发现蛛丝马迹了! “现在不行,我得做点准备。”他们毕竟不是真去买首饰的,白日去未免也太张扬了,“今晚怎么样?” 这话传到陆尽欢耳朵里,只觉得无奈。 他这是反讽,反讽!听不懂吗? “你还真觉得东西在金玉阁啊。”陆尽欢揉了揉紧蹙的眉头,叹了口气,“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张图暂且交由我保管。” 牡丹、牡丹…… 陆尽欢右手持笔,一笔一划,在宣纸上临摹出了藏宝图。 男人指尖轻点图案,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中。 牡丹若是形容容貌,兴许在烟花之地。形容人的话,莫不是指的国母——皇后? 毕竟宫中规矩,牡丹花色的器物只得皇后使用。 * 夜探皇宫这件差事被分配给了无情,他在皇宫里潜伏了半月有余,才寻到机会跑了出来。 百花楼内 “堂主,我仔细探查过,虽说这牡丹式样唯有皇后可用,但数年前皇后娘娘与陛下生了嫌隙,不喜牡丹,只留了几件凤袍。 牡丹式样的簪子更是被深埋在箱底,属下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相似的图案。” “我知晓了。”陆尽欢摘下斗笠,朝无情比了个手势,“百花楼内女子众多,首饰也不少,同样是个适合藏匿东西的好地方。” “属下这就去。”无情动作利索,即便一人探查整座楼也费不了什么时间,陆尽欢干脆坐下来安心品茶。 外面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本殿要看你们最俊的公子,嗝——” 今日正赶上林见瑜禁闭期结束,正是出来潇洒的好时候,她带着两个宫女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云上阁——旁边的百花楼。 老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贵客,脸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贵客息怒,我们楼里都是清白的姑娘家,哪里有公子呢?” 林见瑜身旁的两个宫女也明白这个道理,百花楼里自然只有姑娘。她家殿下分明是喝多了,走错了。 “殿下,咱们去云上阁吧,这里是百花楼啊殿下。”小满扶着林见瑜,在她耳边低声哄着。 “小满,不许说谎话,这里明明就是,就是云上阁啊。”林见瑜说着说着,身子突然一僵,迟来的酒气上涌让她有些反胃,抱住一根柱子就开始呕吐。 这还得了?老鸨可不敢让公主殿下受委屈,连忙安排好一间房,给贵客好好休息。 而一旁看热闹的陆尽欢却是眼尖地看见了林见瑜头顶上的簪子,似乎是牡丹式样的? 他猛地起身,与蹲守在林见瑜身后的无情对上了眼神。 无情见到他,连忙比了个嘴型:是她! * 包间里,无情都快给自己转晕了,嘴里还絮絮叨叨的:“怎么会是七殿下呢?这可怎么办啊?” 陆尽欢被他吵得不行,脑海里严钟缘调侃的话语一闪而过。 “有什么难的?你去试试美男计。” 无情没想到陆尽欢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可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堂主,七殿下爱看美男,属下怕是不够格啊。” 陆尽欢立马反驳:“怎么不够格?你瞧瞧自己这脸,你再看看……” 无情脸上冒出的两个大痘格外显眼,陆尽欢实在是没法昧着良心夸下去了,他有些蔫蔫地垂下脑袋。可恶啊,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能接近林见瑜,揭开宝藏的秘密指日可待啊。 无情极快地瞟了眼陆尽欢:“属下有一计。” “说。” “堂主容貌可不比京城其他男子差,要不堂主您——”一切尽在不言中。 “什么?你让我去勾引她?”陆尽欢先是瞳孔地震,很快反应过来,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眼底笑意不减,“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吧!” 勾引林见瑜,这跟让他卖身有什么区别啊? * 林见瑜在房间里歇息了一个时辰,醒酒汤终于发挥了应有的功效。她揉着发疼的脑袋,依稀还能记得一些昏睡前的片段。 她现在打算带着两个宫女先向老鸨赔个不是,再去云上阁。 是的,就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林见瑜也不想辜负云上阁那些等她的美人啊。 不过她整个人还是有些混沌,又不让小满她们扶着,很快就在楼梯转角处撞到了人。 那人戴着面纱,眼波流转间便勾走了林见瑜的心神。她禁不住诱惑,快步上前扯住了那人的袖子。 “你是哪家的小公子?” 第3章 第 3 章 被她拉住后,那人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踉跄两下,往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面纱应声而落,露出了一张极美的容颜。 陆尽欢强忍着羞耻,回道:“我叫环京。” 林见瑜眼睛都看直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云上阁的美人啊。 小满在她身后轻咳两声,一旁离得更近的芒种更是不住地朝林见瑜使眼色。 她们只有一个目的,想让林见瑜收一收脸上的垂涎之色,千万不要把这俊美的小公子给吓跑了。 林见瑜会意,掏出了腰间的折扇,笑着弯腰赔礼。 “是林某唐突了,还望公子莫要介怀。” 陆尽欢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林见瑜,传闻里的她是个纨绔,上次那场闹剧发生时,林见瑜也没怎么说话。 他虽然没有随意揣测别人的爱好,可面前人的贪色倒是真的。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见到他的脸时,态度和之前可谓是大相径庭。 陆尽欢不理解。一副容颜而已,对无妄堂的杀手来说,美貌反而会影响任务的完成,为此不惜重金定制一副人皮面具来掩藏自己的身份。 她居然对美人情有独钟? 也好,若不是这样,他也没机会进入公主府探查了。 “阿京——”无情终于找到了机会,从几人身后跑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 小满有些奇怪,刚刚怎么没瞧见这人呢? 陆尽欢被无情给自己起的新称呼给恶心到了,好半天没说话。 “两位这边请吧。”芒种注意到了林见瑜的神情,分明是不想放人走。她们两个做奴才的,自然要帮忙了,“我们姑娘原先身子不适,在此处休息,二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坐下来聊一聊?”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陆尽欢的心坎里。 这里人来人往,脂粉气太重了,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自然是高兴的。 无情也时刻遵守自己的胆小人设,牵着陆尽欢的衣摆,一刻也不敢放。 “这是家弟,不知可否一起?” “那是自然。” 林见瑜想将陆尽欢收进房中,自然是并无不可。 * 房间里,林见瑜有意无意地打探着陆尽欢的来历。 倒不为别的,只是这百花楼多的是寻欢作乐的男子,这种人林见瑜见多了。虽然不屑于同他们为伍,但林见瑜也不得不承认,这世道就是对女子苛刻些。 男子可以在百花楼同姑娘们吃酒,下一刻就能去云上阁同公子们玩乐,不会有人说他们的不是。 林见瑜也在云上阁见过一些夫人小姐,虽说是来寻欢作乐的,但个个都是看准了没人后,从后门进的,有的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包起来,看得她有些感慨。 不过她就没有这种烦恼,因为她是燕文帝的女儿,是尊贵的嘉瑜公主。 纵然外面的百姓再怎么编排她的不好,但父皇从来没有真正的怪罪于她。 正因如此,在这个抗旨的风口浪尖上,即便禁闭期已过,林见瑜也想要尽可能地低调些,不让那些言官抓到她的把柄,这样父皇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她希望环京的身世清白些,不要因为面首之事再生事端,否则丞相府恐怕会因此生怨,这可不是林见瑜想要看到的。 一阵细碎的抽泣声唤回了林见瑜的理智。 待她回神时,只看见了无情潸然泪下的可怜模样。 “这,这怎么哭成这样啊?”小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爱哭的人,拿了条帕子递给对方。 “都怪我傻,钱全被人骗走了,害得兄长受累。我偷偷跟着兄长来百花楼,所以一开始没有露面。” 无情面上满是凄苦,桌底下的手却是捂着自己的大腿揉了又揉。堂主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就凭这个力道,他也很难不哭啊。 陆尽欢垂着脑袋,外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我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 林见瑜这还有什么不懂的,那人给的分明就是假地址啊,专门哄骗这种入世不深的少年人。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一个把人骗到府上的好机会。 “算了,多说无益,我们兄弟二人如今身上银两全无,需得找门营生,不然可真就无家可归了。今日叨扰姑娘了。” 陆尽欢蹙着眉,动作却一点不慢,扯着无情就往门外走。 他在心里默数三个数,三、二、一…… “公子还请留步。” 林见瑜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她先是把人叫住,语气却带了几分迟疑:“二位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住在我府上。只不过——” 她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否决了自己原先的提议:“算了,城郊还有个宅子。” “那怎么行?也太麻烦你了。”陆尽欢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他想要进的是公主府,而不是什么城郊的宅子。纵然那宅子再大再好,也没有他要找的东西啊。 “阁下愿意收留我兄弟二人,便是做牛做马,我们也是愿意的。” 林见瑜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象了下环京做牛做马的样子,嗯——不太能想象出来,他这般模样,似乎生来就该处在高位上,睥睨群雄。 想到这里,林见瑜的笑容更真切了:“用不着你们做牛做马,其实我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担心你们对我有误解。” 陆尽欢眼眸微闪,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吗? “其实我是嘉瑜公主。”林见瑜说完这句话后,无情露出了恰如其分的惊讶神色。 “我知道外面的传言,其实我也只是欣赏那些男子的才华,他们有的擅于弹琴,有的擅于弹曲儿,在云上阁里面待着,时时刻刻都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当我提出赎身的时候,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倘若在府里呆的厌倦了,我也会给一笔银子,不会扣着他们不让走。” 林见瑜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百官不信,街头巷尾的百姓也不相信啊,都当她是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人。 见陆尽欢迟迟不说话,林见瑜垂眸,打算放弃了。 天下美男何其多,她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环京若是不愿意,她可能会争取,但绝不会强求。 “殿下这是想要纳我当面首?”陆尽欢眉梢一挑,微扬的嗓音如同一颗石子,轻而易举地在林见瑜平静的心湖上泛起波澜。 林见瑜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但也没想着否认:“是。” “好,我相信殿下。”陆尽欢察觉不到自己眼里的笑意,旁边的无情却怔愣了一下。 等会,说好的欲擒故纵,说好的美男计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会不会太明显了啊喂!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陆尽欢,而后略带紧张地看了眼林见瑜。 救命啊,千万别看出来,千万别看出来啊! 无情在心里默默祈祷。 林见瑜嘴角却扬起一抹极淡的笑,似乎从未得到过这样的信任:“京郎在外边也是这般吗?如此轻信他人?” 无情听见这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曾,只信殿下。”无情只看见他们一向威武的堂主轻轻牵住七殿下的衣袖,微微晃了晃,像是在撒娇? 完了完了,他再也不能直视堂主了。 无情默默低下头,权当自己是个鹌鹑。 * 向老鸨辞别后,林见瑜不想在百花楼多待,带着几人一同回了公主府上。 马车上,林见瑜看着比陆尽欢略瘦些的无情道:“阿城若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在府里住下,我让管家安排个活计。” “多谢殿下抬爱,我已经在首饰铺子找到活计了,不仅包饭,还有住的地方。”无情连连推辞。笑话,若是堂主要求他跟随,他定然不会推辞,但现在看着二人间越发熟稔的氛围,他可不想当那个碍事的家伙。 “这——”林见瑜有些迟疑,分不清无情话里的真假,她看向了陆尽欢。 陆尽欢也没收着力气,杵了无情一下,无情立马会意。 “我已经及冠了,哪里好继续待在兄长的庇护下呢?好男儿志在四方。” “这样也好。”林见瑜没再多说什么,几人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无情刚下车就注意到了些许不对劲。他原先在宫里待着的时候,正是因为把贵人身边的红人一个个摸清楚了,这才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半个月。 倘若他刚刚没看错的话,公主府门口站着的不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侍吗?据说对太子忠心耿耿,寸步不离啊。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车帘晃动的马车,虽然七殿下没见过堂主,不清楚他的身份,太子可是在国子监读书,怎么可能不认识堂主?堂主先前太过自信,连人皮面具都没戴,这下可好,若是被太子看见了,就算他有十个脑袋都说不清了。 小满也注意到了来人,连忙上前同林见瑜耳语几句。 只听林见瑜“啧”了一声,独自一人下车,将无情喊上了马车。 “委屈你们从后门进了,有客到,我先失陪了。” 小满跟着林见瑜先行进门,芒种则是吆喝车夫在后门停车。 “两位公子莫怪,太子殿下最是不喜面首,殿下是担心二位跟过去受委屈。” 她这般仔细解释,无情反而有些受宠若惊了。 果然传闻不可信啊,这七殿下明明是个进退有度懂分寸的女子,怎么就成了传闻里的恶人呢? * 堂屋 进退有度的林见瑜脸上满是谄媚:“皇兄你怎地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啊。” 林见恒可不吃她这一套:“收起你的嬉皮笑脸,孤且问你,禁闭期刚过怎么又出去找乐子了?” 啧,还是被发现了。 林见瑜面上慌张,心里却是平淡无波。反正美男已经进府了,就算是皇兄也拿她没招。 “嘉瑜不明白皇兄的意思。”她佯装无辜。 “孤平日里真是太惯着你了?今日为何去百花楼?”林见恒的语气听来有些痛心疾首。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阿瑜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后,竟然多了一个磨镜之癖!① ①磨镜:古代对女同性恋的称呼 喜欢就收藏我吧[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走错了。”林见瑜没看自家皇兄,眼神飘到了一旁冒着热气的茶水上。 她的实话实说在林见恒眼里就成了故意遮掩,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右手指着她,指尖微微颤抖。 “还想狡辩!” 他这句声音有些大,林见瑜立马就回神了。 对兄长与生俱来的畏惧让她后退几步,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 先前在云上阁一掷千金让皇兄知道了? 还是今日忽悠了一位美男入府的事情泄露了? 这事刚刚才定下,居然也传进了皇兄耳朵里? “你原先去云上阁找小倌,皇兄可曾说过你什么?孤知晓你是看上了他们的美色。可你今日居然去了百花楼,你给孤说说,百花楼是什么地方?” 林见恒强压怒气,想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喜欢养面首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堂堂公主若是成了磨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青楼?”林见瑜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态度也奇奇怪怪的。 “百花楼里面都是女子。”林见恒掐住自己的掌心,“孤且问你,你今日去百花楼可是喜欢上女子了?” “啊?”林见瑜冷不丁听见这话,如同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都傻了。 谁是磨镜,她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林见瑜嘴唇微微翕动,很快又闭了起来,原谅她才疏学浅,这种事情怎么跟皇兄解释啊!头疼。 她眼睛眨啊眨,双手背在身后不停搅动,最后只憋出来一句:“皇兄,我真没有啊。” 这件事情着实是太过荒唐了,以至于她想不出任何的辩解之语,也没法像平常一样在皇兄面前插科打诨。 “真的?”林见恒也算是看着林见瑜长大的,对她的微表情可谓是了如指掌,她现在这样,的确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我真不是,今天我还领了个面首进——”林见瑜被逼得有些口不择言了,差点把陆尽欢给卖了。 “啧,又找了个面首啊。”出乎预料的是,林见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苦口婆心地劝她收敛些,反倒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事实也正是如此,发现是场误会之后,林见恒对面首的偏见也少了些许。 都是以色侍人,他们就像是自己府上的侍妾一样,讨妹妹开心的小玩意罢了,没必要过多阻拦。 他喝了口凉掉的茶水,打算坐下来好好歇歇。 林见瑜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默默坐到林见恒身边。 “皇兄,你同我说实话,到底是谁与你通风报信?”明明她脸上带笑,林见恒却从中品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当然不会出卖自己的线人,但实在敌不过林见瑜的狂轰滥炸。 “皇兄,你就告诉我吧!” “这人太坏了,故意挑拨我们兄妹二人之间的关系。” “皇兄,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妹妹了。”林见瑜抱着林见恒的胳膊,各种好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夸得他身心舒坦。 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果断出卖某人。 “是你三皇兄。” 林见瑜两颊被怒气撑得鼓鼓的:“果然是老三,他就是见不得我好。”她双手撑腰,拉着小满就想走,打算找告密贼算账去。 “没大没小的,那是你三哥。”林见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明显是习惯了两人的相处状态。 “噢,皇兄你先坐,三哥上次摔伤了胳膊,我去看看他。”林见瑜说完这话就跑远了。 “三弟何时摔伤了胳膊?”等林见恒回过味来,面前只剩下小满了。 他只能叹口气,低头抿了口茶水:“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急躁的性子。” “太子殿下可还要继续添茶?”面对林见恒,小满的礼仪自然是挑不出错来的,但她也没忘了自家殿下的嘱咐。不要让太子殿下吓到今日刚入府的环京公子。 “不用,我四处转转就好。”林见恒先前等的时候喝了将近一壶茶,现在是一点也喝不下了。 眼睁睁看着林见恒往后院的方向走,小满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这次恐怕没法完成殿下的嘱咐了呢:) * 此时的陆尽欢正盯着桌面上铺开来的好几列木牌,他拿起其中一个,发现反面只一个单字“琴”。 不知为何,看见木牌的第一时间,陆尽欢联想到了后宫侍寝的妃嫔。 “环京公子请看,这木牌正面刻着名字,背面是才艺。” “公主府的面首大多有一技之长,这上面便是各位公子的才艺了。”芒种没有急着把木牌反过来,而是指着木牌上的名字道:“一般新入府的公子们都会学些偏门的才艺,否则竞争太大了。” 啧,假如一个才艺对应一个面首的话,那这府里的面首还真是不少啊。 陆尽欢眯起眼睛,按下心里的那一丝不爽,静静听芒种解释。 “不知公子有什么才艺啊?”芒种手上的纸笔早就准备好了,就等陆尽欢开口。 才艺?陆尽欢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字眼,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好半天才开口:“并无。” 无情似是有些惊讶,君子六艺,堂主是学过的,明明会跳乐舞啊。 他猜测陆尽欢定然是有别的筹谋,也跟着低头,打算当自己不存在。 事实上,他的确把陆尽欢的心理猜了个十成十。 陆尽欢学的是雅乐,但七殿下想看的恐怕是伎乐吧。抛开会不会不谈,他又不是真的小倌,怎么可能给林见瑜表演伎乐啊,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面前是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木牌,陆尽欢难得有些头疼。他不想挑太惹眼的,但为了藏宝图,也不能挑太偏门的,一直见不到林见瑜的话,这面首也是白当了。 就在此时,他突然瞥见木牌上一道极其显眼的朱砂痕迹,上面划掉的名字正是“莹莹”。 视线往右移,不少名字都被划掉了。 “这些人是——”陆尽欢难得有些迟疑,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们啊,心太野了,殿下对他们已经够好了,偏偏还要觊觎驸马之位,可不就被送走了嘛。”芒种随口回了一句,继续翻牌子。 陆尽欢的手却绕过琴棋书画这几样才艺,挑了个背后没有名字的木牌。 ——“按”。 虽然他只会杀人和抓人,但这个看起来很省事啊,感觉很快就能学会。 不管是按手、按肩还是按摩,他都能学! 而且如果是按摩的话,正好可以靠近点看簪子,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芒种没想到陆尽欢会选这个木牌,惊得嘴都张大了些。想不到这位环京公子看上去清冷,反而是诸位公子中最放得开的,是她以貌取人了。 她从房里拿了本穴位图,为陆尽欢找教习先生去了。 等到屋里只剩主仆二人时,无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堂主何不选乐舞?如今拿着穴位图可满意了?做的都是侍奉人的事情。” 陆尽欢将穴位书合上,卷成卷,敲了下无情的脑袋:“这不都是面首应该做的吗?” “放心,只要能拿到东西,按摩什么的都是小事。” 他袖口的药粉可不是装饰品,七殿下要真想对他做什么,一把药粉下去就行了,绝对能睡个好觉。 “窸窸窣窣——” “太子殿下,这都要到后院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孤是男子,有什么好避讳的?” 林见恒也不是非要见那些个面首,就是单纯透透气,但小满这丫头未免也太聒噪了,跟阿瑜一模一样。 无情刚听见动静的时候尚且还能保持冷静,直到林见恒开口。 “是太子殿下!”他把声音压得极低,扯着陆尽欢的袖子就往帘子里面躲。 “你干什么?”陆尽欢右侧受力,身子猛地一歪,半杯水都在衣襟上了。 “太子——”无情还想多辩解几句,就看见了陆尽欢那有着明暗交界的外衫。得,有理都变没理了。 “你慌什么?他未必认识我。”陆尽欢不是特别情愿地蹲下身子,嘴里还在嘟囔,“就算看见了也没什么吧,天底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啊。” “嘘——”无情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跟鹌鹑似的窝在墙角,陆尽欢都能听见门被推开一条缝的声音。 “吱呀——”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满,你怎么把太子殿下带到这后院来了?殿下回府,正在寻你呢。”小厮跑得满头大汗。 “殿下,请。”小满伸出左手,身子前倾,朝林见恒示意。 “走吧。”林见恒微微颔首。 * “走了?”待两人走远了,无情还贴着门缝朝外看。 “不然呢。你希望他进来的话可以直接邀请的,不用管我死活。”陆尽欢拍了拍衣摆沾到的灰尘,完全没有掩饰脸上的嫌弃。 “嗐,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无情凑近了些,低声问道,“真不用我留下帮忙?我可以找个借口的。” “滚滚滚,一边去,我看你是来添乱的吧。” 两人稍微等了会,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芒种。 “我带公子去松月轩,先换件衣裳吧。殿下有请。” 这么突然? 陆尽欢先是愣了下,很快跟上了芒种的脚步。 半个时辰后 芒种将他领到了主院里:“公子进去吧,莫要让殿下等久了。” 陆尽欢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情景给镇住了。 林见瑜躺在榻上,一人弹琴,一人起舞,还有个喂葡萄的。 这几个男子容貌都是极好的,随便一个人拎到外面,都会有女子趋之若鹜,如今却都被困在这小小公主府里。 留给陆尽欢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林见瑜笑着吃下喂到嘴边的葡萄,朝陆尽欢勾唇一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侍奉?” 侍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要怜惜小陆这朵娇花啊( bu shi[狗头][狗头][狗头] 有人想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吗? 周三周四晚更新哦[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感谢从今日起暴富的营养液 感谢68790265的霸王票噢 爱你们[抱抱][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陆尽欢做事一向从容不迫,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去侍奉,那他进公主府的目的就很可疑。但是如果侍奉的话,她不会对他做些什么吧,比如说他的清白…… 林见瑜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面露纠结的男人。真有意思,听芒种说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天底下想要侍奉她的男子可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现在她却改变主意了。 环京不是云上阁那些精通床笫之事的男子,不会太多的侍奉手段,但也足够吸引人,谁让他长着这么一张脸呢? 林见瑜有些庆幸自己那日酒醉走错了地方,若是错过了这样的美男,倒真成了人生一大憾事。 “环京,过来。” 林见瑜轻轻推开身旁的男子,朝着陆尽欢笑。 陆尽欢握着衣袖的手紧了紧,一个、两个,屋里一共五个人,他没把握能用药粉一下子放倒所有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三两步上前,在榻上坐得笔直,像个木头人似的,林见瑜看得直皱眉,这人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再好的容颜在愁眉苦脸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你来给我按肩。”她的指尖攀上陆尽欢的肩膀,鼻尖涌入女子身上独特的馨香,胸前是林见瑜算不上安分的手指,一下就让陆尽欢清醒了。 “是,殿下。”他喉间发涩,回话的速度也慢了些。 林见瑜见他耳根不自觉地漫上一层红霞,满意地挑了挑眉,她也没打算把人逼得太紧,只是想要让他放松些,很明显,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陆尽欢毕竟是习武之人,动作很到位,林见瑜原本还想逗逗他,想不到自己先被按得昏昏欲睡了。左右离晚膳还有段距离,她也没有刻意保持清醒,遵循本能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了,陆尽欢才真正松了口气,他真是有些应付不来这位殿下的套路。 早在进屋的时候,林见瑜就把头上的首饰拆下来了,陆尽欢那根心心念念的簪子也不例外。他给对方按肩的时候就没看见簪子,估计是装到哪个首饰匣子里面去了。 屋里人太多了,陆尽欢没有轻举妄动,现在东翻西找只会暴露自己。 他拿起了桌旁的扇子,兢兢业业地扇风。 小满进屋的时候,就是看见了这样的一幕——男人神色温柔,在为熟睡的女子扇风。 多么温馨啊。 要是现在不是初春的话,小满高低得夸他一句。扇子放那儿是扇风的吗?那是昨日她担心解酒汤太烫,给碗扇风的! 这人长得挺好看,做起事情来怎么笨手笨脚的。 还有这些个弹琴跳舞的,她家殿下睡着了,睡着了懂不懂?弄这么大动静还让不让人睡了。 小满好声好气地把几位公子请走了。 * 陆尽欢今日已然接触过了林见瑜,纵然再想要把簪子带走,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走得很痛快。其他几人就没这么利落了,好说歹说想要留下来陪林见瑜。 “殿下说好要听曲儿的,我想留下来。” “殿下醒来要是没看见我,怎么办?” 这些都是林见瑜的面首,小满自然不会恶语相向,但语气明显冷淡了不少。 “公子们的心意奴婢知晓了,待殿下醒来,我定会转述的。” 陆尽欢没走得太远,他还没有正式的落脚处呢,干脆候在一旁等人把他领走。 小满见他这幅样子,嘱咐他等会芒种,芒种处理完事务就带他过去。 他干脆就坐在一旁的亭子里等,看着池子里的锦鲤嬉戏也别有一番趣味。 “哒哒哒——”零碎的脚步声传来,陆尽欢的身子都没转一下,权当没听见。 可惜有人不想看他这般超然脱俗的模样。 原先在屋里跳舞的男子叫夏涵,他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陆尽欢。 “生面孔啊,是云上阁的吗?” 他身旁那弹琴的男子还想拉住他:“夏涵,算了,这里离主屋太近了。”可陆尽欢分明看见,他指尖都没碰到夏涵的外衫。 呦,想不到是塑料兄弟情啊。 陆尽欢杀人放火什么事情没做过,什么可能瞧得上这种单蠢的挑衅?何况这个夏涵一看就是被唆使的。 “不是。”他冷淡回应。 “哦,原来是野路子出身啊,那不足为惧。”夏涵听到他的话,整个人都乐成了一朵太阳花,偏偏还故作矜持,“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们,放心,我们很照顾后辈的。” “春霖,我们走吧。”夏涵扯着对方的袖子就朝外边跑,陆尽欢都看楞了。 春霖犹不死心:“他这张脸——” 想毁了他的脸?陆尽欢嗤笑一声,这人心机未免也太重了。那个夏涵跟他一起,说不定最后连骨头渣子都被啃得不剩了。 “他的脸怎么了?是挺好看的,你想化成那样吗?”夏涵担心好友记性不好,特地回头看了眼陆尽欢——的妆容。 “不是,凭着那张脸,他很快就会越过我们了。”春霖都要被这个笨蛋给气死了,脑子这么不开窍,他都打算换人了。 “哈哈哈,春霖你太逗了。”夏涵笑得肚子疼,蹲在地上起不来,“他一个野路子,连侍奉人都不会,便是殿下分他些宠爱又如何?他还有手段固宠吗?” “冥顽不灵!”丢下这句话,春霖怒气冲冲地跑远了。 “欸,你等等我啊。” 他们都走远后,陆尽欢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怪不得大家都说后院里面是非多,这才第一天,就有人想对他下手了。 他盯着手中的杯子,眸中笑意不明,那个夏涵倒是有点意思,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陆尽欢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靠着池边护栏仰望蓝天,嘴角微微扬起。 这公主府里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要有趣不少啊。 * 芒种来得很快,将陆尽欢安置在松月轩内,很快又匆匆离去了。 陆尽欢倒也安分,洗漱后就熄灭了蜡烛,屋内一片昏暗。 “咚——”打更人敲锣的声音传来,松月轩的门也打开了一条缝。 陆尽欢一身夜行衣,混在漆黑的深夜里看不出身形来。今日他未曾叫上无情,不过是一根簪子而已,他只要能潜入屋内,很快就能脱身。 一想到要离开公主府,他还有些不舍呢,像夏涵这般能逗闷子的男子,无妄堂可没有啊。 主屋内,许是主人怕冷的原因,窗户被关得紧紧的。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门口是守夜的小满,陆尽欢选择从窗户走,他借着月光轻巧地跃入屋内,目标明确,直冲首饰匣子而去。 经过床边时,为了动作轻缓些,陆尽欢甚至是扶着床沿走的,却还是被林见瑜蹬了一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这一脚踢在手腕上,力道丝毫没有留情,陆尽欢被她踢得闷哼一声。 “殿下,殿下您是怎么了?”小满听到声音,立马踢开门,陆尽欢只来得及躲在床底。 烛火被小满点燃,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了。 “不许动,它是我的,不许你们欺负它。”陆尽欢屏住呼吸,屋内只能听到林见瑜的梦呓。 “原来是做梦啊。”小满长舒一口气,走路却是一步三回头,生怕放走什么贼人。 真正的贼人*陆尽欢根本不敢吱声,直到小满把门阖上后,才从床底钻出来。 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继续先前的动作,身后却传来一股拉力,把他死死抱在怀里,又亲又蹭的。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陆尽欢也不知道这林见瑜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把他死死禁锢在怀里,脸还凑那么近,推都推不开来。 “殿下、殿下——”他压低嗓音在林见瑜耳边说话,试图唤醒她的良知,对方却一点不惯着他,说抱就抱,绝不松手。 林见瑜觉得今天真奇怪啊,居然梦到了久别多年的小团子。 小狗寿命没她长,而且足够狠心,抛下她这个尽心尽力的饲主就跑了,今天难得愿意来她梦里,必须要摸个够,亲回本! “宝宝——” 伴随着林见瑜的呓语,陆尽欢已经有点认命了,不就是抱吗,不就是亲吗?他躺平了,爱咋咋的吧。 可这个色狼还不收手,那两只手都要探进他中衣了。 不是,这这这——该说不愧是七殿下吗?怎么梦里都不忘干这档子事啊。 林见瑜觉得她家团子真是太久没见她了,连性格越来越腼腆了,连摸都不让摸,这怎么能行? “来,让我摸摸。” 不行! “抱抱?” “亲亲?” 陆尽欢太震惊了,动作一顿,袖子就被林见瑜扯裂了,裂了! 他绝望之余想到了袖口的迷药 ,原本带着只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刚刚受某人胁迫时又够不到,现在可好,迷药近在眼前了! 一把迷药下去,世界终于清净了。 陆尽欢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心里却只有劫后余生的侥幸,藏宝图之事稍后再议,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清白更加重要。 翻窗逃跑之前,陆尽欢还不忘把屋内的陈设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无关情爱,只是担心自己夜闯闺房的事情被人发现而已。 走在路上,陆尽欢才意识到不对劲,刚刚林见瑜亲他抱他,是把他当成谁了? 他陆尽欢可不是谁的替身! 陆尽欢:才不当替身! 记住你今天的话[吃瓜][吃瓜][吃瓜]坐等打脸 感谢从今日起暴富的霸王票[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无情在松月轩门口蹲了好久,腿都蹲麻了也没见到人,正当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就遇上了外衣被撕了一半的陆尽欢。 “这么激烈的吗?”他凑上前,对着战陨版陆尽欢绕了一圈,啧啧称奇,“这是阴沟里翻船了?” 陆尽欢懒得理他,一把推开他就打算进屋。 无情却很享受这种犯贱的感觉:“她得手没啊?” “滚!” “那看来是没得手。”无情更加笃定了。 “再多说一句话,去华国跟无心作伴去。”陆尽欢冷哼一声,把外衣甩到他脸上。 无情这下不吱声了,他可不是无心那种怪人,喜欢在华国待着,那里可没有这里舒坦。 他一步一寻地跟着陆尽欢,突然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真的有人会找替身吗?” “当然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很多人一旦错过就没机会了,替身也只是一种怀念对方的方式。虽然我觉得有点恶心。”无情如此评价道。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谁去当替身了?咱们无妄堂弟兄们的日子已经这么窘迫了吗?” 陆尽欢一言不发。 “难道说,那个被当做替身的是你!”无情一下子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惊得枝头的乌鸦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不是——” 无情还想多说些什么,就得到了陆尽欢的死亡凝视,这下他是真的老实了。 * 第二日,芒种给陆尽欢带来了两个小厮。 一个叫青竹,一个叫白柳,模样生的倒是不错,做事也利落,就是有些胆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惊着。 陆尽欢有些不着调地想着,这样的人他能一下子甩出去三四个。 “公子,今日殿下又点你了。”青竹兴冲冲地从门外赶回来,尾音猛地上扬。 “知道了,我收拾收拾。”陆尽欢还想同昨日一样,不着粉墨,抹把脸就去,白柳连忙拦住他。 “公子,纵然是天生丽质,也要时不时地换副妆容,否则殿下会厌倦的。” 对上他那不认可的目光,陆尽欢一时间有些失语。 貌似有点道理,可他怎么觉得这么怪呢? 白柳留在院里为他梳妆,青竹则是去取些炭火。 毕竟还是初春,依旧能感受到空气中的些许凉意,没有炭火的话,晚上就有些冷了。 没成想,青竹离开院子没一会儿,就气鼓鼓的回来了,手上的炭也碎成了几块。 “怎么回事?”陆尽欢还在描眉,没法轻易动弹,但余光扫到了那几块炭上,大致能猜到来龙去脉。 “主子,栖霞苑的几个公子简直是欺人太甚了。他们好几个小厮围着我,故意弄碎了炭火。”这事可把青竹给气坏了,大家都是小厮,主子也都是面首,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呢。 这些人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势单力薄。 陆尽欢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其他地方:“栖霞苑住了几个人?” “三位公子。”白柳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公子能一人住在松月轩,那些人许是嫉妒了。” “呵,那是我们公子有本事。他们真是为了争宠什么都做得出来。”青竹放下手里的炭,神情仍有些愤愤。 “公子莫怪,青竹就是这般性子,他也是为了您好。”刚开始知道自己要来服侍环京公子时,白柳是又高兴又惶恐,这可是府里最受宠的一位公子啊,主子受宠,下人的待遇也会好上许多。 可是相应的,越受宠的公子脾气就越骄纵。白柳也没想到陆尽欢竟然是个不爱生事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两个小厮跟着他还没几个时辰,要说感情,还真没有多少,但打了他的人,就是不行! 陆尽欢可没有面上表现出来得那般无害,他只是习惯了晚上报复回去而已。 “公子别担心,只要殿下还记挂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见陆尽欢眉头紧蹙,白柳连忙宽慰他几句。 之后公子若是在殿下面前还是这般愁眉苦脸的,这份荣宠估计也就到头了。 陆尽欢没说话,他听见了脚步声。 “呦,这松月轩就是好啊,不仅宽敞而且人少啊。” “可惜我们就没这福气。”一个脸白到发光的人用扇子掩面,话中的嘲讽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秋铭,快别说了。这可是殿下面前的红人啊,谁敢得罪?”春霖的笑意不达眼底,哪里是真心劝劝诫,分明是不怀好意。 青竹看见他们先是身子一颤,而后飞快地挡在了陆尽欢的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今日殿下点了我们家公子,若是坏了殿下的兴致,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他努力直起背,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我们可不敢对环京做什么,只是你一个小厮,还敢对我们大放厥词?”春霖的眸子冷了下来,朝自己的小厮努努嘴,“去,给他个教训。” 那小厮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此刻他抡起手臂,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陆尽欢皱眉,青竹这细胳膊细腿的,真要被打中了,估计十天八天都见不得人。他抓住身旁碟子里面的花生米,朝着那壮汉的手腕掷了过去。 自己则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老神在在坐在原处。他现在没法解释自己一个清贫学子为何会武,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了。 青竹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想那巴掌落在脸上。 就在花生米打断壮汉动作之时,院外也传来了一声怒喝:“本殿不在,你们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陆尽欢的面上也有些诧异,他只是听到了脚步声,没想到来人是林见瑜。 “今天所有动手的,通通杖责五十,如有再犯,直接滚出公主府!”小满跟在林见瑜的身后,同样有些吃惊,殿下多久没发过火了?今日居然是为了给环京公子出气。 看来对环京公子的态度还得更尊敬些才行。 林见瑜直接把烂摊子丢给了小满,带着陆尽欢和身后的小尾巴就走了。 陆尽欢这才发现,原来从刚刚开始,夏涵就远远跟在林见瑜身后。 见到他,夏涵露出了一抹笑,远不是当日那被人当枪使的傻乎乎样子。 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夏涵,你先下去吧。”林见瑜似乎是想到些什么,吩咐夏涵道。 “是,殿下。” * 陆尽欢越看越觉得奇怪,他怎么瞧着这俩人的关系不像是表面这样呢? 林见瑜自然没有解释陆尽欢的疑问,而是将他带到了亭子里。 “坐,喝茶。”林见瑜看似态度没有什么变化,对陆尽欢却远没有昨日亲昵。 难不成真是厌倦了?陆尽欢有些出神。 “今日为何不还手?”林见瑜见他跟个闷葫芦似的,只能率先开口。 “我——”陆尽欢有些迟疑,要是承认自己不还手,显得很窝囊。七殿下不会武,没看出他帮青竹挡了那一下,这也说明他的身份暂时不会暴露。 思绪百转千回,陆尽欢选择果断认错:“殿下,环京知错了。” “唉,你呀,对自己好一点吧。”林见瑜见惯了那些喜欢拈酸吃醋的面首,冷不丁来了个老实人,瞧着还怪让人心疼的。 今日他不还手,也是担心她难做吧。 既如此,她一定会加倍对他好的! “芒种,备车!” “好嘞!”芒种乐呵呵应下了。 “去云上阁。” 嗯,嗯?嗯嗯嗯?芒种都能想象到自己如今的表情有多扭曲,一般殿下是腻了府里的面首才去云上阁,今日怎么当着环京公子的面就…… 芒种的脑袋垂得更低了,生怕沾染上战火。 陆尽欢先是讶异,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七殿下本就是喜好美男,今日想去云上阁逛逛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舒坦呢? 一只手在陆尽欢眼前晃了晃,林见瑜冲他笑道:“怎么,不同我一起上车吗?” * 两人很快就到了云上阁。 老鸨见了林见瑜,眼泪差点要掉下来了。 “七殿下,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我们云上阁了呢。 “长话短说,叫清远来陪我。”林见瑜今天可不是单纯来享乐的,她只有一个目的,调教陆尽欢! 此时的陆尽欢还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他一个人落在后面,远远看着林见瑜。她把自己带过来,又点了别人,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 “清远,给这位公子换件衣服,好好教教他。”林见瑜喜欢陆尽欢的脸,却又时常为他的木讷伤脑筋,想了想,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干。 陆尽欢进去的时候还有点懵,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蒸熟的虾子一样,只敢偷偷看一眼林见瑜。 “殿下,可要检验下成果?”清远笑着拍了拍陆尽欢的肩,十分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尽欢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是没见过这些亲密戏码,可当他怀里钻进一具温热的身体时,他才意识到刚刚清远讲得还是太过浅显了。 突地,他被林见瑜一个翻身按到床上,温热的触感从耳根处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 她的手还在不断往下探…… [狗头][狗头][狗头]玩得就是刺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殿下——”陆尽欢喘息有些急促,他攀着林见瑜的肩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可身上那股热度却像是燎原的业火,热度逐渐下移。 “怎么,这么纯情啊,第一次吗?”林见瑜笑着挑眉,摸了把他的小腹,“这样可不行啊,想要当我林见瑜的面首,怎么能不会侍奉人呢?” 她笑着拢起陆尽欢的衣服,随后唤了声“清远”。 “奴在。” “今后每隔七日,这位小公子便会来此处学习,你可要好好教导啊。”林见瑜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格外深邃,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奴必然倾囊相授。”清远自然一点不敢怠慢。 “点到为止即可。”林见瑜想要的是“知世俗而不世俗”,如清远这般,便是有些过了。 “回府吧。”林见瑜对陆尽欢吩咐了这么一句,很快坐上了马车。 道上难免有些石粒,遇上车轱辘就通通成了绊脚石。 一时没有防备的林见瑜被马车给颠得面色苍白,干呕了几声。 “殿下,可是有些晕了?”陆尽欢挪了挪身下的位置,想要凑得更近些。 “是有一点。”林见瑜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触碰。 “殿下若是难受,可以靠着我。” “不必了。”陆尽欢越是主动,林见瑜越是躲远,他也不是傻子,在这样略显尴尬的氛围中,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口。 一路上小满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刚下车的功夫就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你们两个,带环京公子回去歇息。” “你去找夏涵公子,带他来主院,越快越好。” 陆尽欢有些担心林见瑜,回头看了眼她的脸色,刚刚小满提到夏涵名字的时候,她似乎是笑了一下? 明明是个很浅的笑容,却烙在了他的眼底。 “殿下莫急,涵公子马上到了。”小满这话有些大声,其余下人倒是习以为常了,毕竟谁人不知,这公主府里荣宠不衰的公子只有一位,那便是夏涵。 环顾四周人的脸色,陆尽欢大概明白了夏涵在府里的位置。 难怪那日别人对他极尽怂恿,他也毫不畏惧,原来是仗着殿下的宠爱啊。 若是无情在此处,定要嘲讽陆尽欢的模样,毕竟嫉妒使人丑陋。 可惜无情不在,陆尽欢也没法捕捉住此时自己的情绪,只能感受到一丝怅然。 林见瑜啊林见瑜,人人都说你爱美男,可府里被宠幸的男子不过寥寥。这究竟算是滥情还是专一呢? * 小满的动作很快,把林见瑜扶到榻上后,又找了枚药丸塞到她嘴里。 “唉,治标不治本的东西。”林见瑜还没抱怨几句,那药丸就被小满顺着喉咙给拍下去了。 “嗯?这不是有水吗?你这是要谋杀我啊!”林见瑜为这个叛逆的丫鬟操碎了心。 “殿下自己不爱惜身子,还担心小满作甚?”小满嘟着嘴看向门外。 她家殿下爱好美男,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事实上,爱好美男是真的,碰不得美男也是真的。 当年将军临死前让殿下不要沉溺于情爱,原本是句祝福,没想到就成了殿下的心病。 美男只能看不能吃,只要对美男动手动脚,就会头晕目眩,太医来了也只说是心病,只能抑制一时,没法医治根本。 “还不是因为环京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嘛。”林见瑜好色归好色,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挑逗环京也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头会这么疼啊。 “你也是知道的,除了环京和莹莹,府里这些人我基本上都没碰过啊。”林见瑜心里才苦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脸,忍住不亲近很难的好不好! 她扯起被子挡住自己,不是很想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表姐——”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林见瑜被迫和来人面对面。 “小涵来了,坐啊。”林见瑜连忙坐起身,试图建立起属于姐姐的尊严。 “上次你在云上阁帮莹莹赎身,今天又是因为沉溺美色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下次你还要做些什么,一下子都说出来吧,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夏涵看着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姐姐,只能叹口气。 他这么一叹气,林见瑜立马见缝插针道:“你才十四,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啊,夏侯涵。” “可别说姐姐对不起你,这可是清远刚刚找来的好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她在自己的床底拍了几下,一块暗格缓缓拉开。林见瑜抓住抽绳,把东西扔到了夏候涵的手上。 “谢了。”夏侯涵神色有些别扭,林见瑜却觉得他的这副模样挺可爱的。 “何必言谢,将军视我如己出,愿意把云上阁交给我打理,我理应为她伸冤。” 夏侯涵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始终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最后只能瘪了瘪嘴。 “哎呀,小涵别担心,我本来就是个纨绔公主,就算被贬为庶人也不至于穷困潦倒的啊。” 哪有这么咒自己的,夏侯涵是又气又好笑。 “咳咳,别让神医久等了。”小满没想到这对往常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姐弟居然这么能说,一直晾着神医叫什么事啊。 “哦对,还有神医。”夏侯涵忙不迭起身,让神医好好看诊。 “气血充足,近日思绪繁多,除此之外未见不适。”老神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莫非殿下这是心病?” “是心病。”林见瑜没想到这次夏侯涵还真找到一位神医,症状所在说得分毫不差! “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啊,老夫游历天下几十载,心病向来不好医。” “这——”想到夏侯瑛,林见瑜罕见地有些惆怅,“她已经过世了。” 神医大致也能猜到这样的结果:“老夫勉力一试,没法保证痊愈。” “如此,便有劳神医了。”几人恭敬回礼。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一个药罐子,林见瑜的脸飞快地耸拉下来。 “不想喝黑乎乎的汤药啊。”她有些无力地趴在桌上,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殿下您别这样,要是夏侯将军在的话,一定也不会希望您像现在这样的。”小满从小就跟着林见瑜,此时殿下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没想到一向胆怯的殿下,居然敢把夏侯公子藏起来。 * 景文十年,有大臣在早朝中谏言,说夏侯将军有意谋反。 燕文帝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可那人言之凿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舆论一边倒。 为了平息舆论,燕文帝下令彻查此事,没想到金吾卫真的在将军府暗室中找出了一身黄袍。 这就是活生生的铁证啊! 虽说是将军府,可夏侯将军府子嗣单薄,府中仅剩的一位将军便是夏侯瑛,虽为女子,上阵杀敌却是远超常人。她精通算学,在京城开了不少胭脂铺子。 有钱有兵,是最适合起兵闹事的人选。 百官得知夏侯瑛私藏龙袍之事,群情激愤,纷纷表示要严惩不贷。 大多数武将却并不相信此事,他们同夏侯瑛一起作战,是多年的战友,她对大燕忠心耿耿,谈何叛变?何况她一介女流,家中男子最大的不过八岁,便是叛变,又该由家中何人登基? 是啊,夏侯瑛不会造反,可她是皇后的母族,又在这名利场上出尽了风头,那些指望九子夺嫡的人如何能放过她呢? 所以那日林见瑜去大牢里看望她时,拿到了夏侯瑛最后的一张王牌。 夏侯瑛此生唯有一子,名叫夏侯涵。她在发觉事态不对之时,迅速将人转移,而夏侯涵的藏身之处,就在她塞给林见瑜的纸条之中。 林见瑜记得这个表弟,他一向跟自己不对付,谁能想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呢? “阿瑜答应我,这件事情万万不可告诉旁人。”夏侯瑛将她的手握得极紧,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晓得。”林见瑜含泪应下,她自然是不敢告诉旁人的,私藏重犯在律法里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是林见瑜第一次进到云上阁,刚掏出腰牌,掌事的老鸨便朝她恭敬行礼。 她这才明白,原来夏侯瑛才是这里背后的主子。 清远是夏侯瑛在战场上见到的孤儿,他将夏侯涵保护得极好。林见瑜原本想把夏侯涵带到自己名下的庄子里面,又担心走漏了风声,只能将他放在云上阁里习武。 待她开府之日,再将人接回府中。 思及此,林见瑜有些感慨:“小涵小时候挺可爱的,长大了就只会和我呛嘴。小满,你说凭他现在的武艺当真能上战场,重振将军府昔日的荣光吗?” “奴婢不知。” 林见瑜也没指望她能给出答案,养儿之路任重道远啊。 “殿下,刚刚公子嘱咐奴婢,一定要让殿下好好吃药,这位神医的身价可不一般呢。” “什么?”不知为何,林见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八百两黄金。” “那可是云上阁一年的收入啊,这个败家子!”林见瑜的怒火简直要化为实质,“嗖”地一下窜出门,想让夏侯涵尝一尝爱的拳头。 “殿下,药还没喝。”小满捧着药碗追到门边,差点被门槛绊倒了,幸好有人路过扶了她一把。 “多谢。” 陆尽欢却只是神色莫名地盯着林见瑜离开的身影:“殿下这么心急,是要去何处?” 阴暗陆小狗:她又要去旁人的院子里了[化了][化了][化了] 猜猜下一章会不会有修罗场呢[狗头][狗头][狗头] 换了个更刺激的文案[狗头][狗头][狗头] 感谢咸鱼芋汤的营养液[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小满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有点傻眼。她刚刚分明看见对方已经走小道回松月轩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尽欢也没指望能得到回答,抬腿跟着林见瑜跑远了。 “环京公子——”小满倒是有意拦着他,可手上的汤药在此刻便成了烫手山芋。 待小满把药随手交给一个二等丫鬟,吩咐对方把药放屋里,再转身回到门口时,一个人都不见了。 林见瑜毕竟是见惯了金银财宝的,八百两黄金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还是担得起的,她主要是不想喝药。 她就不明白了,人家神医还没想好怎么治呢,怎么这汤药就端上来了?说好的是药三分毒呢? 林见瑜一开始还能听到身后小满的呼喊声,现在倒是听不见了。太好了,终于把这丫头给甩掉了。林见瑜有些沾沾自喜,见玉竹苑大门敞开着,便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玉竹苑没有其他院子里的花草多样,有的只是扑面而来的竹叶清香。微风吹过,竹叶摩擦发出“沙沙”声,竹林偶尔飞过的燕雀带来的叽喳声,每一瞬都自成一副水墨画卷。 只一眼,林见瑜就看见了那个靠在摇椅上的人,两条长腿略有些局促地叉开,同一旁的竹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说,脑袋上盖了本册子,看上去倒的确是多了几分学识。 如果他不是那个派神医来蹉跎她的夏侯涵,林见瑜会更喜欢他。 至于现在吗,让他继续睡觉?不可能的! 抛开那些钱不谈,他把嫡亲的表姐扔在主院喝药,自己却跑回来躲懒,这像话吗? 林见瑜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那个教导夏侯涵武艺的夫子,一无所获。 很好,非常好!林见瑜直接一脚踢在摇椅上,把书从夏侯涵的脸上扯下来。 《京中怪谈》?看上去不错,她的了。 “谁?”夏侯涵原本睡得正香,眼睛猛地睁开,遇到刺眼阳光后飞快闭上。 “挺警醒的,武功没白学,我要是贼人的话,你这院子里的宝贝都能让人洗劫一空了。”林见瑜拿着《京城怪谈》,把夏侯涵从摇椅上挤了下去。 “嗯,真舒坦啊,还是你小子会享受。”她眯着眼睛望向天空,享受这一刻不用喝药的美好时光。 “你怎么来了?”夏侯涵看着毒辣的日头,对林见瑜鸠占鹊巢的行为感到格外不解。 “怎么,不欢迎啊,我刚刚进院子的时候可没看见武夫子,你又偷懒了是不是?”林见瑜随手捞过一旁的扇子,丢给了夏侯涵。 “我这叫劳逸结合。”帮林见瑜扇风这种小事,夏侯涵从小到大不知道干了多少次,他顺手接过扇子就开始扇风。 “行了,今天本宫心情好不同你计较。”事实是,难得夏侯涵这小子没拐过弯来,帮她扇风,可不得多享受一会。 “我回来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煎药起码要三刻钟。”夏侯涵一边当小厮一边碎碎念,“你不会没喝药吧。” 林见瑜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语速越来越快:“你这算数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喝完药过来的!”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夏侯涵也没想着拆穿她的谎话,丢下扇子准备喝口茶。 一直若有若无的微风没了,林见瑜自然是很不满意,她支起身子想要看看什么情况,视线就被夏侯涵挡住了。 “你干什——” * 林见瑜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刚刚那个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弟弟,和现在这个百依百顺还帮她剥李子的人,谁才是她亲表弟啊! “等下,你——”她的嘴里已经塞不下更多的李子了,这个狠毒的男人却仍在剥皮,林见瑜要疯了! “殿下是渴了吗?来,奴喂您喝水。”天地良心啊,这辈子夏侯涵就没有这么伏低做小的时候,尤其还是以这种奇怪的调调,他是捏着嗓子在恶心人吧! 林见瑜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自己是用上了吃奶的劲都推不开他。 她只得拧了他一把,低声问道:“又耍什么把戏呢?” 没想夏侯涵比她更生气:“你这是哪里沾上的烂桃花,都追我院子里来了。” 说着,他用手揽住林见瑜的脖子,似乎是想要口对口喂她! 等等等等,林见瑜现在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做戏需要这么全面吗?这跟乱/.伦有什么区别啊! 一定要取消他一个月的月银,不,一年的月银! 陆尽欢双手紧握成拳,故意弄出了一点动静来,“**”中的两人顺势抬头。 “刚刚我路过主院,发现殿下急匆匆往这里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才闯进院子,还望夏公子原谅我的冒失。”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林见瑜自问是搞不定这个局面了,假装成面首正在**的弟弟、容貌极好深得她心的面首,这俩人就不该聚在一起啊。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陆尽欢以袖掩面,眼睫处是若隐若现的晶莹。 林见瑜:“……”这才是夏侯涵想要的效果吧,真想让他看看自己刚刚的样子,估计能恶心得吃不下饭。 “环京今日能来自然是极好的,我早就想同你说说话了。”夏侯涵笑着回道。 其实并没有,他只是想多了解些林见瑜的糗事,然后好好嘲笑她一番,谁让她总是压自己一头。 两个心怀鬼胎的男人肩抵着肩,看上去还真像是一对多年不见的老友。 “上次还真是多亏了夏兄出手相助,不然光凭我主仆三人的本事,根本没法全身而退。”既然遇到了夏涵,陆尽欢自然是要为上次的事情道谢的。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倒不是夏侯涵谦虚,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战场,府里这么多男子聚在一起,争端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今天你多得了一款头面,明日他多得了一碟荔枝,都是稀罕物,难免会招人嫉妒。夏侯涵不似陆尽欢,他从小在云上阁长大,那里可比不得公主府,阴私手段多得很,端看人良心了。 幼时的夏侯涵被清远保护得极好,有头牌公子在,云上阁里面的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动他的。可其他那些同他一个年纪的男子,有的被老鸨送去陪客,有的扛不过高强度的训练死了,剩下的人不过寥寥。 他只是一介孤儿,靠着公主表姐的庇护躲在云上阁内,不想多生事端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 可偏偏那日见到陆尽欢被一群人围着的时候,他久违地升起了一种羞耻心,将林见瑜带到了现场,让她来庇护这个可怜的面首。 今日听见他的道谢,夏侯涵有一瞬间的迟疑,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旁观者,真的配得上环京这一声感谢吗? 林见瑜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坐在亭子里品茶,时不时地看一眼陆尽欢二人的方向。她无心窥探男子间的私密事,视线右移,却无意间瞥到了夏侯涵的脸色,不禁皱眉。 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发白? 毕竟是亲弟弟,林见瑜不可能真的不管了,吩咐小厮把今日新到的点心端上来,让他们尝个鲜。自己则是站起身冲他们招手:“夏涵、环京,来这里坐。” 只几瞬的功夫,夏侯涵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继续同陆尽欢说话,陆尽欢却能察觉到,林见瑜的目光永远停留在夏涵的身上。 他这才明白小满为何如此重视夏涵,原来七殿下早就将自己对他的偏爱摆在了明面上。 陆尽欢饮下微凉的茶水,却压不下心头的那股苦涩。 “殿下,糕点来了。”小厮的声音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这糕点不是什么稀罕物什,却是京城里最大的糕点铺子——香满楼今日的新品,知道公主府里的面首们爱吃,掌柜这才吩咐底下人给他们送了一盒。 两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品尝的意思。林见瑜今日也在云上阁吃了不少点心,一时间,气氛更加尴尬了。 夏侯涵倒是喜甜,但他也清楚环京是如今府里风头最盛的面首,理应由对方开口才是。陆尽欢却避开了他的眼神,垂眸看向自己的袖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究还是林见瑜最先忍不住了,她杵了杵夏侯涵的胳膊,对方立马会意:“殿下,人家手脏,殿下能喂我吗?” 看着夏侯涵眨巴眨巴的星星眼,林见瑜想给他眼睛底下添几道淤青,她是让他吃,没想到他倒是蹬鼻子上脸,使唤上她了。 “殿下——”夏侯涵见林见瑜的身子僵住了,憋住笑,继续添了把火。 “好,小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该多吃些为好。”林见瑜在“长身体”三个字上面加重语气,眼刀足以把夏侯涵切成肉片。 她夹起一块糕点就往人嘴里塞,根本不管夏侯涵能不能一口吃下去。 “唔唔唔——”噎死小爷了,林见瑜,算你狠! 夏侯涵在心里把林见瑜骂了一顿,手上拿茶盏的动作别提有多快了。直到整块豆沙饼下肚,他这才松了口气。 * 陆尽欢盯着夏侯涵已经很久了,他和殿下之间那种氛围,是自己无论多久都无法企及的。 理智告诉陆尽欢,他应该拿走主屋的那根簪子,及时抽身。 可是他做不到,但凡被人全心全意对待过,就没法继续孤身一人了。 或许现在林见瑜还喜欢夏侯涵,可一年后呢?十年后呢?只要他坚持,总能找到机会挖墙脚的,就比如说现在。 “殿下,我也想尝尝这个点心。” 夏侯涵:兄弟你也想噎死吗?[化了][化了][化了] 陆尽欢:我就要猛猛撬墙角[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陆尽欢开口,夏侯涵的眼神就不自觉瞟过去了。 这家伙可是见过先前他受苦的样子,居然还敢尝试?他不会以为一块点心噎不死人吧? 那他可太小看林见瑜了。 夏侯涵的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心情都好了不少,眼睛死死盯着陆尽欢,林见瑜的手却抖了抖。 该说不说,清远不愧是云上阁的头牌,虽然夏侯涵在他手下还是原来那幅鬼样子,但他把环京教得很好啊。 今日一见,白袍飘逸,腰间仅一根碧绿色的带子系着,外貌却依旧出色。站在竹林旁,连落下的枯叶都多了几分清透之感,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林见瑜略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一旁毛糙的夏侯涵,捻了块糕点递到陆尽欢唇边,小声嘱咐:“慢慢吃,千万别噎着了。” 夏侯涵震惊了,这女魔头现在这么温柔,那他刚刚遭受的那一切算什么?算他倒霉吗? 他真的很想掀翻石桌,最好压死这对狗男女,可惜他没这个胆子:) “多谢殿下。”陆尽欢小口吃着糕点,某一瞬间让林见瑜想到了吃草的兔子。 湿润的触感由指尖传来,林见瑜下意识抽回食指。刚刚那是?待林见瑜看过去的时候 ,陆尽欢只剩半边羞红的脸露在外面。 “殿下恕罪。”陆尽欢耳根有些发烫,他刚刚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么孟浪,殿下不会怪罪吧? 林见瑜轻咳一声:“无心之举罢了,本宫又岂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 其实她心里乐开了花,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再给清远一笔赏银了。 “殿下,我身体有些不适,先退下了。”夏侯涵真忍不住了,没想到林见瑜在环京面前这么温柔小意,真是没眼看,他担心自己再待一会真吐了。 看来让环京吃瘪已经没什么可能了,他还是先走为妙,免得林见瑜又要拿自己开涮。 “殿下,那我也先回去了。”陆尽欢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让人尝点甜头再离开,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林见瑜不得不承认,她被环京勾引到了。瞧瞧人家这知进退懂分寸的态度,才看看他这张脸,别说是做面首了,驸马也能做得! 她倒是很想扑倒对方——但是身体不允许啊,林见瑜可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死在男人身上的公主,因为她要脸! 于是林见瑜只能故作姿态:“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其实心里已经被黄色废料刷屏了:好想扑倒他,为什么不可以,不想喝药……好想扑倒他,有没有不喝药也能近男色的办法…… “殿下,殿下,可找着您了。”许是跑着过来的原因,小满的头上满是汗,嗓子也有些沙哑。 “快坐,喝口水。”林见瑜也没想到小满能找到自己,见她满头汗,难免有些心虚。 “方才药还没喝呢,您怎么就跑来了涵公子的院子?若不是他派人来找奴婢,奴婢怕是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小满一碗水下肚后,才感受到了身上的黏腻。 “等会,你刚刚说谁找你?”林见瑜的拳头已经攥紧了,她嘴角的弧度很是勉强,杀意满满。 “涵公子啊,他说您唤我过来的——”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糟了,不会又被夏侯涵耍了吧? “好个夏侯涵,看来我刚刚下手还是太轻了,怎么没把他噎死呢!”林见瑜把袖子往上一卷,恨不得把夏侯涵打成炒饼!受死吧,臭表弟! “算了算了,喝药要紧,咱们先放他一马吧。”小满更关心的还是林见瑜的身体。 她刚刚说完那番话就有些后悔了,殿下原本就是因为不想喝药才跑出来的,她这么一说,殿下估计更不情愿了。 “行,我们回去喝药吧。”出乎意料的是,林见瑜答应得很爽快。 嗯?小满有些不可置信,看了林见瑜好几眼,仿佛从没认识过她一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殿下居然愿意喝药了! “小满,不要磨蹭了,你再不过来我可就反悔了啊!” 直到听见这句话,小满才长舒一口气,这才是她认识的殿下啊。 “来了。” * 夜里,风声簌簌。松月轩内屋却是少有的摆上了一排蜡烛,长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大多数都没有书封,有些甚至被老鼠咬得坑坑洼洼的,有些被雨水晕开了,只能依稀看出些斑驳的字迹。 “《如何得到女子芳心》、《莺莺传》,这都是些什么?你还真是不挑啊。” 无情随手翻了几本就没兴趣了:“天都黑了,你还在这干坐着?怎么,现在不走打算白天当贼啊?我可不奉陪。” 陆尽欢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无情都要被气笑了:“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一根簪子半天搞不定,说出去怕是要被兄弟们笑死。”他可是收到信就忙不迭地赶过来了,这人是什么态度! “那走吧。”陆尽欢乜了他一眼,默默换上了夜行衣。 见他抬脚就走,无情难得有些迟疑:“你这些书确定不收起来?” “为什么要收起来?” “切,我是见你看得认真,担心你之后还要用——算了算了,懒得管你。”无情摇摇头,两步并做一步就到了门外。 “我没打算离开公主府。”陆尽欢极其平淡地抛出了这句足以震惊无妄堂所有人的话。 “嗯?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无情直接傻掉了,他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啊。 “没什么,就是喜欢待在这里。” “你认真的?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联系到刚刚那满满一桌子的书,无情突然顿悟了。他们堂主变成恋爱脑了怎么办? *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主院,陆尽欢掏出火折子,点燃**香之后丢进了院子里。 “至于吗?你我二人打不过门口的那个小丫头?”无情见他如此谨慎,有些好笑。 “你不懂。”陆尽欢可不希望无情知道自己的丢脸事迹。 “啪嗒、啪嗒——”直到院子里面所有人都倒了下来,两人才出现在门口。 一炷香后,无情看着自己手里的簪子,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次任务已经不能用简单来形容了,应该是极其简单才对! 陆尽欢扒着门缝迟迟不关门,无情也不催促他,只是用一种谴责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陆尽欢转身的时候,被他看得直发毛:“你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这就走,哪敢耽误了堂主的大事呢?”无情这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他步子稍顿,“别忘了,我们无妄堂一向是按任务办事,劫财不劫色的。” “我知道,记得好好查查这簪子的来历。”陆尽欢先是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未尽之意,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二人之间,占主导地位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啊。 “你明白就好,再见,变态堂主。”说完这话,无情就溜了。 他的动作极快,从地面窜到树梢,再用轻功朝外墙飞过去,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罢了。 陆尽欢刚想挥拳杵他一下,才发现人都跑没影了,只能轻轻把门带上,担心惊扰了屋里人的美梦。 * 小满早上是被阳光给刺醒的,起身时还有点懵呢,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小满看了眼时间,该喊殿下起来了。 她轻柔地撩起床榻两边的帐子,拍了拍床上的一小团:“殿下、殿下?” “我头好晕啊。”林见瑜只觉得小满的那道声音忽远忽近,本就混沌的脑子越发不清醒了。 “今日小厨房煮了甜粥,殿下起来喝点吧。”小满有些担心林见瑜的身体,声音越来越轻。 此时负责上妆的芒种也到了:“今日殿下没有要赴宴的打算,殿下想穿得清浅些还是?” “都行。”林见瑜按了按额角,还是迷糊。 “殿下今日唇色有些发白,还是挑件没那么素净的为好。”刚刚小满就发现了今日林见瑜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 “可以,那簪子就该配牡丹——”芒种的声音突地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 “怎么了?”小满撩开珠帘朝她看去。 “昨日我走之前明明把每个盒子都清点过了一遍,这支簪子是殿下最看重的,我特地放在了最底下。” 小满见她的哭腔越来越严重,连忙上前。 ——只有一个空盒子,里面的簪子不翼而飞了! * 陆尽欢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梦里都是林见瑜在追杀他。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林见瑜的粗心了。 “快快快,大夫来了。”他早晨刚打开院门就听到了小厮的脚步声。 大夫?谁生病了这么大阵仗?陆尽欢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主院前,早就聚满了各色各样的美男子。 小满一个人努力守着门,嘴上还在不停解释:“今日殿下身子不适,各位公子还是回去吧。” 有人坚持守着,有人悻悻离开,最后只剩下了陆尽欢一人。 小满却推开了一条门缝向他示意:“环京公子,殿下有请。” 离里屋越近,那道哭声就越来越清晰。 “那是她送给我的最后一个东西了。”林见瑜有些哽咽,这是夏侯瑛带着上战场的簪子,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争都保存地这么好,却被她给弄丢了。 陆尽欢突然没了推开帘子的勇气,因为他没法面对林见瑜的泪眼。 “别哭了,我再去给你做十个一模一样的簪子。” 熟悉的声音响起,陆尽欢下意识上前一步,就看见了夏侯涵邀功时的丑陋模样。 夏侯涵:老子是帅哥,谢谢[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两人现在的姿势极为亲密,夏侯涵甚至拿了块帕子在为她拭泪。 陆尽欢毫不怀疑,要不是顾忌其余人在场,他们还会更加放肆,尤其是夏涵这个惯会勾引人的家伙!心中的妒火已经在熊熊燃烧了,偏偏林见瑜的低泣声唤醒了他的理智。 不知道一晚上过去,无情查得怎么样了,实在不行,复刻一支簪子,把东西拿回来吧。 无妄堂内,还在仔细观察簪子的无情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他揉了揉鼻子,心里有些得意,不知道是谁在惦记他。 若是无情知晓了陆尽欢的想法,定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人啊!” 在外守门的小满就看见陆尽欢刚进门没几息就退出来了,面上甚至覆了一层薄汗。 “环京公子,您的身子——”小满看着都有些不忍。 “只是偶然不适,不必惊动殿下。”陆尽欢自然是故意的,不然就没有借口支开松月轩的小厮了。 “公子美意,我替殿下谢过了。” 小满看着陆尽欢离去时略有些单薄的身影,心里最后一丝疑虑都消失了,果然是最近天气的原因吗?风寒来得又快又猛。 陆尽欢回到松月轩后,以休息为由,自己躲在房里不见人,其实偷偷换了件衣服准备出门。 * 无妄堂众人终于在一个月之后重新见到了堂主,个个都高兴得不行。 “堂主这次去执行了什么任务啊,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你懂什么?能让堂主亲自出马的自然不是什么小事。” 听闻陆尽欢回来,特地下来迎接的无情:“……” 真不是他说啊,这男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给七殿下当面首很光荣是不是?暗自腹诽的无情瞟到陆尽欢自得的神情,突然悟了,这家伙对七殿下似乎是真心的啊! 陆尽欢没管无情脸上那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直接上楼。 他拿起桌上的簪子看了眼:“查得怎么样了?” 才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查出啥啊?无情是敢怒不敢言。 “目前能肯定簪子是纯金制成的,里面没有夹层。”也就是说,之前他们关于藏宝图在簪子里面的推测,是完全不成立的。 “那就查簪子的来源,是谁把簪子送给七殿下的。”陆尽欢看了眼簪子,上面的划痕可不少,有些甚至是刀剑划过的痕迹。 “这……”无情查倒是能查,但这种事情不是问本人来得更快吗?尤其他们堂主现如今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还要查啊。 “有什么问题吗?”陆尽欢看了无情一眼。 “没有没有。”无情连忙摇头,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到的话,他也没脸在无妄堂待着了。 余光瞟到一只手拿起簪子十分行云流水地放进衣袖里,无情震惊了,眼睛瞪得溜圆,他手抖得不行,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你把东西带走了我怎么办?” “非得有簪子才能查吗?”陆尽欢撇眉,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天哪,他们堂主已经疯了,陷入爱河的男人这么可怕吗? “那不然呢?”无情恨不得扯着陆尽欢的耳朵,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可是这支簪子对她很重要…… “把师傅喊过来,打一支一模一样的吧。”陆尽欢道。 “你还是人吗!这么折磨师傅啊?”无情拍桌而起。 陆尽欢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他:“既然你这么心疼师傅,也行,那就你来打吧。” 无情立马怂了,给陆尽欢又是按摩又是端茶倒水:“堂主您说什么呢?为了堂主,这点辛苦算得上什么?但是专业的事情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 他赔着笑脸:“我马上,不,现在就把师傅喊过来。” 金匠师傅对不住,堂主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时候只能宁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 天黑前,陆尽欢还是心满意足地把簪子带回去了。 他将簪子放在了首饰盒的夹缝里,确保第二天小满她们能发现后,才优哉游哉回到了松月轩。 “主子,喝点药吧。”这已经是青竹今日第三次说这话了,陆尽欢面色苍白地回屋,又不让他们进来,他们自然是不应的。 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主子今日态度格外强硬,直接把门拴上了,看得他们是又急又气,气主子不好好爱惜身体。 “白柳,怎么办啊?”青竹难得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不禁脾气好,对他们的态度也极为和善,真的不希望对方闷在屋里不喝药。 “不能继续干等着了。”白柳随手捡了把扫帚,打算把门捅开。 “咚、咚、咚,嘎吱——”房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响,却还是没能弄开。 正当青竹想要上前一起时,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陆尽欢只着中衣,揉着眼睛看向略显狼藉的院子:“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可算是出来了,您一直待在屋里不出声,奴婢可担心坏了。” 听到这话,陆尽欢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他方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白柳在撞门,要不是他机灵用上内力拖延了一会时间,他们说不准真的会发现端倪。 “无碍,我如今温度已经退下来了,好好调理应当没事了。”他捂住嘴咳了几声,装作大病初愈的模样。 * 主院内,失了簪子的林见瑜难得动了些处理府内事务的心思。 “小满,近来府里可好?”笔杆抵着林见瑜的酒窝,她发现自己还是算不清账本上的数目,只能跟小满说话解解闷。 这……小满有些纠结要不要把今早的事情告诉殿下。可殿下本就心情不好,此时说出这件事会不会? “殿下,簪子找到了!”屋内指挥打扫的芒种突然激动地跑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前几日丢失的牡丹簪子。 “昨日我翻箱倒柜都未曾寻到,怎么今日突然出现了?”小满先是吃惊,很快就看见了林见瑜的笑颜,连忙继续道:“殿下,今早环京公子在院外久等多时,许是受了寒,进屋没多久就出来了。” “环京?今日我未曾见过他。”林见瑜皱眉。 “公子担心将风寒传给殿下,不让奴婢进门通报。” “他可真是——”林见瑜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只能一挥袖子,“今日府中没有大夫出入,他身子一向不好,不亲眼看到他人我着实有些不安心。” 松月轩 青竹远远就看见了林见瑜,连忙冲白柳挤眉弄眼:“殿下竟然亲自来看公子了。” 陆尽欢抬眼,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林见瑜。 林见瑜也看见了陆尽欢,刚想进屋问候几句,袖口突然被人扯了扯。 “殿下,夏侯公子来人了。”小满看见夏侯涵身边的小厮,只觉得时机赶得太巧了。 那小厮只是冲林见瑜耳语几句,她就走远了。 远了—— 白柳简直气得想要跳脚:“那是夏涵公子身边的人吧,争宠未免也太过分了些,殿下本来就是要来看我家公子的,居然硬生生把人给劫走了!” “少说两句吧你。”青竹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捂起来,没看见公子的脸色已经很差了嘛,还要往人的伤口上撒盐。 白柳这才闭嘴,心里却依旧不甘心,连扫地的动作都更使劲了,一时间院子里只能听见扫帚和地面摩擦的沙沙声。 “我出去一趟。”陆尽欢没理会两人的愤懑,径直朝着夏涵的院子走去。 玉竹苑内,早就支起了一张小桌,上面放了几坛美酒,林见瑜到的时候,夏侯涵正在倒酒。 “这么快就走了,不再练练?”林见瑜掀起衣袍坐到他身旁。 “武夫子说我已经够格了,怎么,舍不得我?”夏侯涵拿起酒坛,和林见瑜身前的海碗碰了一杯。 “怎么这么大一个碗啊。”林见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嫌弃。 “不喝算了。”夏侯涵作势要把碗挪走,跟咬人的大鹅似的,把脖子昂得老高。 “喝喝喝,怎么这就生气了。”林见瑜连忙握住他的手腕,给他顺毛。 这还差不多,夏侯涵唇角微翘,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倚在墙边的陆尽欢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刺眼,正当他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回去时,林见瑜突然开口。 “我打算明日进宫为你求一道旨意。”夏侯涵,罪臣之子,他日身份若是被人揭穿,那必是欺君之罪。 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求一道丹书铁券,免得到时白白丢了性命。 进宫,旨意? 陆尽欢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赐婚圣旨,也是,他们二人本就情投意合,殿下愿意封夏侯涵为驸马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夏侯涵脾气好,即便当上驸马,也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嚣张跋扈。 作为面首,他应该高兴的。 偏偏他就是笑不出来。 若是殿下没能拿到赐婚圣旨呢?若是有人先她一步求到赐婚圣旨呢? 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陆尽欢不知道,但他甘愿一试。 青竹和白柳在院子里守了一夜,迟迟没见到陆尽欢的踪影。 醉酒的林见瑜醒来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环京公子不见了!” 林见瑜:天塌了[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上上下下都给我找,一个人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消失了?”小满单手叉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芒种替班时,冲她摇了摇头。 “殿下还是吃不下吗?”小满皱眉。 “哪有这么轻松啊,表公子刚上战场,殿下正是烦闷的时候,原想着今日进宫,怕也是进不成了。”说起林见瑜,芒种也只剩下一句叹息。 府里人只知道丢了面首,却不知道一下子少了两个,便是抛下夏侯涵不谈,那无故失踪的环京公子也足以牵动人心了。 “环京公子会不会是被人掳了去?”小满是听说过采花贼的,听说有个叫无妄堂的江湖组织,只要给钱什么事都能做,会不会是被他们派人掳了去? “他一介孤儿,在京城中无甚认识的人,又怎会?”芒种话说一半突然顿住。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环城!” 小满一拍手,眼睛都亮了:“怎么把他给忘了,我这里还有他先前留下的地址。这就找他去!” “记得带上点人手。” “那是自然。” 没想到,等小满带着人到那家铺子时,掌柜却说自家铺子已经一年没招人了。 “这位姑娘,某平日里就做点小本生意,万万不敢欺瞒您啊。”那掌柜哪里见过带这么多人上门的,吓得两股战战。 小满四下看了眼,的确是间小铺子,正如掌柜所说,一人足矣。 “罢了,许是我找错了地方。”她留下一块银锭权当赔罪。 只是这般,线索也就断了,一切只能从头再来。 回公主府的路上,小满倒是听了一耳朵的轶事。 “听说没,那小公子都在宫里跪了一整夜了。” “可不是嘛,那天我在丞相府附近摆摊,好几个家丁拦着小公子呢,没想到还让他跑出来了。” 丞相府小公子?宫里?每个字她都听得懂,怎么连在一起就听糊涂了呢?小满也懒得自己琢磨,干脆拦下了眼前的妇人。 “大娘,你们说什么呢?丞相府小公子怎么了?” 那妇人是个热情的,对上小满那求知若渴的眼神,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小姑娘,一看你就不怎么出门,你还不知道吧,昨晚丞相府失踪的小少爷找回来了,原本是件好事,没成想他第二天就吵着闹着要入宫。” “现在啊,在宫里长跪不起呢!”那妇人一说起这事,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啊。 小满趁话题没跑偏,连忙问了句:“他这是为何啊?” “你看看,还是见识少了,能为什么?无非是逃不过‘情’之一字啊。那小公子想当七殿下的驸马!” 小满听完,嘴都合不拢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家殿下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如此狂热的追求者! 不对不对,这丞相府小公子先前刚被殿下退婚,怎么又黏上殿下了,真愁人啊! 这边小满耷拉着脑袋朝外走,另一边的丞相府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了。 丞相陆殷拿着一条鞭子就往地下甩:“我忍不了了,现在就把那逆子给抓回来!” “老爷三思啊,老爷!”武盈心死死把住他的手腕,一时间陆殷竟然无法挣脱。 “欢儿难得如此喜欢一个女子,不若让他试试呢?”陆尽欢这么多年一直被放在外面教养,武盈心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毕竟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可毕竟比不上他兄长,不仅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而且在仕途上有所建树。 可现如今陆殷想要动用家法,武盈心是万万不愿的。 “欢儿这孩子自小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们也未曾教养过他,又有什么脸打他呢?” “可他败坏了我陆家的门楣!”陆殷怎么不知道陆尽欢的苦,当年那个道馆是他亲自挑选的,清贫了些倒也能够温饱。 谁能想到观中人把孩子弄丢了,居然还欺瞒了陆家这么久! “门楣门楣,你陆家的门楣值几个钱,我且问你,今日我若是不拦着,你是不是要打死欢儿?”武盈心夺过陆殷的鞭子,狠狠扔在地上。 “我……”陆殷有些愣神,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夫人是武将出身,虽然没能像那夏侯瑛一样出征战边疆,可武艺自是不弱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今日本是陆芷言当值的日子,得知弟弟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在官署坐不住了,告假后连忙归家,就担心父亲大动肝火。 没想到自家温柔的母亲居然武艺超群? 似乎也不错。 “言哥儿怎么回府了?”陆殷现在才看见陆芷言,以为是听见了外面的闲言碎语,“回来得正好,随我去公主府,向七殿下赔个不是。” “爹,此举怕是不妥。原先陛下惦念着七殿下的退婚之举,对丞相府多有包容,如今二弟进宫面圣已然触怒了圣上,若是我们此番大张旗鼓跑去公主府,他人误会我们瞧不上七殿下该如何是好啊?” “你……我……唉——”陆殷长叹一声,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来,“就这么任凭欢儿胡闹?若是触了七殿下的霉头该如何是好啊?” “依我所见,的确得去趟公主府,但不必带太多人,父亲同我乘一辆马车去吧,正好探探七殿下对成婚一事的态度。” “也只能如此了。” * 小满在外面听到了这么多流言,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公主府。 没想到府门口已然停了一辆马车。 小满觉得奇怪,今日府上原先并无访客,这马车是从何而来啊? “小满姐姐,您可来了。”门房得知来人的身份,正急得团团转呢,看见小满回来了,眼睛里满是喜悦。 “怎么回事?”小满一看门房脸色不对,连忙把他拉到一旁。 “我也不清楚,殿下一向与朝廷官员无甚来往,今日丞相却亲自登门到访,我不知该不该放人进去。”两人都知道门房的未尽之意,其他人也便罢了,这丞相府的二公子可是被自家殿下当着那么多人下了颜面,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上门找茬的? “这……”若是一刻钟之前,小满定然也是门房这个想法,可若是流言不假,丞相此番莫不是来赔罪的? 不管小满的猜测是否为真,一直把丞相撂在门口也不是个办法,叫过路人见了,定然要胡乱推测不可。 这样想着,小满立马换上笑颜,将陆殷父子迎进门。 “二位先喝些茶,奴婢这就去禀告殿下。”许是双方都有些心虚的原因,一路上陆殷和陆芷言都没说什么话。 他们担心林见瑜得知陆尽欢的所作所为迁怒陆家,小满也担心是自家殿下做了什么,才导致了陆家二公子的冲动之举。 其实陆公子也不是头一个惦记这驸马之位的人了,抛开之前的莹莹不谈,不少公子都对这个位置存了心思,不然这公主府里也不会换了一批又一批人。 他们都是有所图,贪恋着公主府的锦衣玉食,贪恋殿下手上那份优渥的食邑罢了。只是不知,今日这位闹出大动静来的陆公子,究竟是为何而来? “笃笃笃——” “殿下,今日有客。”见林见瑜整个人有些颓废,小满心里更是恨透了那掳走环京的贼人,如今殿下心情不虞,全都是他的错! “小满,可有蜜枣啊,这药也太苦了。”林见瑜这药已经喝了有一会了,嘴里的苦味却迟迟没有散开。 欸?不是因为环京公子啊。 小满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装蜜枣的匣子:“真是委屈殿下了,今日送药的宫女未曾放糖吗?” “唉,也不知是何人,将蜜枣贴身携带,又勒令旁人不得给我吃糖。”林见瑜一边说一边偷瞄小满的表情。 小满摸了摸鼻子,权当她说的不是自己。 林见瑜幼时爱糖,虽然奶娘等人诸多阻拦,但她和芒种源源不断地给林见瑜带糖。现在可好,殿下得了虫牙,御医再三吩咐过,不得多食糖类。她……也是没办法啊! “你刚刚说有客到?”林见瑜转了转手中的小盏,笑得玩味,“本宫的这府里可真是热闹啊,刚有人失踪,就有客到。” 她起身,让小满为自己理了理衣裳:“不知是哪位贵客啊?” “丞相和陆家大公子。” 林见瑜最烦的就是这等文臣了,她平日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被参上一本,真真是无趣至极。 “没意思,他们父子二人为何会来?”林见瑜又靠回了榻旁,脸上满是抗拒之色。 小满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在街上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林见瑜。 “听闻那陆家小公子格外执拗,好几个家丁都拦不住他。” “是吗?我同他从未见过面,谈何倾心,更别提什么痴情了。这等以讹传讹的鬼话你也相信?”林见瑜可不相信这世间当真有痴情种。 “奴婢自然是不信的,可丞相突然登门拜访,由不得奴婢不信啊。” “有意思,那我就先去会会这陆家父子吧。”林见瑜倒要看看,他们今日究竟是为何而来。 陆尽欢:我只图殿下的人[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陆殷在大堂里干坐着,见小满迟迟未归,心里难免有些忧虑。 “也不知道七殿下听闻此事,会不会大发雷霆。”思及此,他顿时觉得嘴里韵味悠长的茶叶都不香了,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陆芷言抿了口茶水,像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般模样:“爹,您原先不是不满意二弟和七殿下的婚事吗?七殿下此番若是回绝了婚事,不是正中您的下怀?” “你懂什么?”陆殷被这个不孝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当驸马固然是好的,可这七殿下——” 陆殷摇摇头,似是对林见瑜不抱什么希望。 硬要说起来,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明明幼时无比乖巧,谁能想到长大出宫开府后成了个纨绔女呢? 可这毕竟是在他人府上,陆殷没有多言其他,静候主人到来。 林见瑜到时,就看见一向不满自己作风的丞相大人迎了上来:“见过七殿下,未曾提前知会殿下,今日怕是有些叨扰了。” 是有些麻烦,林见瑜在心中暗暗想道。 “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陆殷这人在官场上就是个老狐狸,她虽说是有权有势,在政事上可插不上嘴。 至于小满说的关于陆家公子的流言,林见瑜没有多在意。外界关于她的流言可不少,可里面也没几句实话,都是世人道听途说得来的。 而这陆家小公子进宫一事……都说是流言了,其中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呢? “老夫为官一世,没想会摊上这样一个孽种!”林见瑜其实没听清陆殷口中所言,只看见他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不是,跪在了地上。 陆芷言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他先是愣了一下,连忙快步上前把陆殷扶了起来。 “陆大人这是何意?”林见瑜真是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眼下这个情况,不要告诉她那陆家小公子的事情是真的啊! “老夫、老夫——”陆殷粗粗的喘息声有些明显,小满连忙上前搀起他另外半边身子。 “还不快去请太医!”林见瑜冲门外小厮吩咐几句,这才扭头看向陆殷,“陆大人莫急,慢慢讲。” “前些日子,我与欢儿有了些口角,没想到他夺门而出没了踪迹。”陆殷抹着眼泪,“昨日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却张口闭口就是进宫。” “我原先只当这孩子是受了什么蛊惑,行事才如此荒唐,派了几个家丁拦着。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林见瑜纵然心里不满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报以微笑。 “本宫原先退婚便是不愿受婚姻束缚,如今想想当时思虑不周,怕是损了小公子的颜面。既然陆家公子是受人蛊惑——这件事便就此了结,权当是扯平了罢。” 陆家父子听了这话,均是一愣,没想到林见瑜今日这么好说话。 小满却是清楚的,府里的环京公子至今未回,殿下哪有心思成婚啊?更别说,殿下连那陆公子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多谢殿下海涵。”陆殷还想说些什么,刚刚急匆匆出去的小厮却又跑了回来。 “殿下,宫里来人了。” “可有说是何事?”林见瑜皱眉,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奴婢刚看见马车就回来禀告了,没看清来的是哪位公公。” 今日府里的小厮未免太不着调了些,小满轻声同林见瑜耳语了几句,就见林见瑜冲陆家父子微微颔首:“二位,本宫恐怕要失陪了。” “殿下有要紧事,我们父子二人也不多叨扰了。”宫里突然来人,陆殷对此也有几分猜测,多半还是因为七殿下的婚事。 小满负责将他们送出府外,林见瑜则是跟着那小厮去门口见人。 看见来人的那一刻,林见瑜的脸色就不太好了。居然是燕文帝手下最得力的大公公——严公公。 “哎呦,七殿下,您可来了。”严公公对着林建瑜就是一顿嘘寒问暖,说了不少寒暄话才绕回正题。 “宫里最近很是热闹,陛下可惦记着殿下呢,特地让咱家来邀殿下进宫。” 林见瑜微微挑眉,装作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本宫这公主府里要什么没有?父皇还这么惦记着我。今日府中有客,本宫走不开,怕是无法进宫了。” “哎呦,殿下您就别难为咱家了。”严公公手中拂尘一甩,急得脸上都要长出褶子来了。 “明人不说暗话,还请公公直言,今日父皇宣我进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愧是七殿下,果然瞒不住您。”严公公叹口气,只能据实相告,“此番进宫是为了您的婚事。” “我就知道。”林见瑜心里清楚,今日这趟是非走不可了。 她担心小满找不着自己会着急,嘱咐门房告知其来龙去脉后,直接坐上马车。 * 陆尽欢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跪了多久,腿早就没了知觉。 有些宫人见他身体瘦削,想直接把他带进偏殿,让太医来为他医治,没想到陆尽欢愣是巍然不动。 燕文帝心里也发愁啊,他跟陆殷算是同窗,当年他尚是太子的时候,陆殷便高中状元。 从此步步高升,待他登上大典后更是官至丞相。上次瑜儿退婚一事,已然让二人的情分受损,如今这陆二更是直接进宫求赐婚。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家女儿少时还能算得上聪慧可爱,如今却只是个纨绔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将陆二这个世家子弟迷得神魂颠倒吧。 “陛下,陆家公子还是不愿意休息,跪了一天了,这腿怕是……” 小公公进门,脸上略带了些羞愧,没想到那陆公子的力气这般大,两个宫人一时间竟也无法动他。 一时间局面竟是僵持住了。 “严公公可有消息传回来,七殿下那边怎么说?”燕文帝按了按额头,只觉得这些个小兔崽子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已经到宫门口了,那陆家公子那边……”小公公看见圣上的笑,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 “不必管了,那陆二看似是个文弱公子,性格却倔的跟头驴似的,等瑜儿进宫再议吧。”燕文帝摇摇头,他真是年纪大了,搞不懂这些少年人之间的感情喽。 “七殿下进宫后先让她去看看陆公子吧,朕要歇息了。” “是,陛下。” * “什么,父皇歇下了?”林见瑜初初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都要被气笑了。 死老头故意折腾她是吧?她在公主府里好吃好喝的待着,硬要把她弄来宫里。 这便也罢了,她都进宫了。他却先歇下了。 “既然父皇今日身体不适,本宫便先回去了。” 公主府里丢了人,如今府里连个主事的都没有,这可不行啊。林见瑜越想越着急,恨不得自己驾着马车回府。 “七殿下、七殿下,您别急呀。”严公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可能轻易放林见瑜走? 他一边抹着脑门上的虚汗,一边讨好地冲林见瑜笑了笑: “七殿下,那陆二公子还在店门口跪着呢,您不若先去看看?” “我看严公公年纪大了,行事作风也是有些糊涂了。如今这是要来教本宫做事?”林见瑜撇了眼严公公,面露不虞之色。 “奴才不敢。”严公公慌忙跪下。 “哦,那便是父皇吩咐的了。”林见瑜突然轻嗤一声,将严公公扶起,“带路吧。” 一听这话,严公公的眼神立马就亮了:“七殿下请。” 养心殿前,陆尽欢的衣衫早已湿透。 他微微阖眼,不去看那刺眼的日光,身子却是挺得板直。 “那位便是陆二公子了。”严公公为林见瑜指明方向后,便停在原处,只余林见瑜一人上前。 林见瑜朝远处看,只觉得那人一袭白衣格外惹眼,明明身子有些瘦削,却给了她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心头闪过一个略有些荒诞的想法,林见瑜绕至他身前。 呵,果然不是他。发现事实非她所愿后,林见瑜并没有多么失望。毕竟只要动脑子想想就知道,堂堂陆二公子怎么可能进她公主府当面首呢? “抬起头来。” 林见瑜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相处的时候并没有多么注意环京的容颜,如今却总能在这陆二身上找到几分他的光彩。 “陆尽欢见过七殿下。”再见林见瑜,陆尽欢的眼神几乎带了些痴迷。 公主府里少了一个面首,殿下何时会发现?殿下愿意见他,是不是说明这婚事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一时间陆尽欢的思绪格外繁杂,竟没有注意到林见瑜的靠近。 “陆二公子,这是见过本宫?”林见瑜敏锐的捕捉到了陆尽欢眼中的欢喜,突然心生好奇。 若是两人当真见过面,林见瑜尚且不会有此疑问。可问题偏偏在于——他们从未见过。 既然未曾见过,这陆二公子的情根深重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的嘴角带了些调笑,两指挑起陆尽欢的下巴,眼神戏谑:“敢问二公子,可是看上了本宫的容颜?” [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马上就要当上驸马喽 求收藏求评论呀[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在下倾慕七殿下英姿已久,并非临时起意。” “哦?恐怕是郎君记错了吧,本宫此前从未见过你。”林见瑜似是感到无趣,拍了拍拖地的衣袖,收回手。 “殿下实在太过自谦,前些日子刘家公子欺男霸女,不正是殿下给了他一个教训?”陆尽欢笑盈盈地看向林见瑜,想到自己初入京城的那天。 丞相夫人武盈心担心他刚到京城不太适应,特地嘱咐仆从回京时为二公子介绍风土人情。 没成想进城的时候还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就堵了起来,时不时还有百姓往前挤,这样的后果就是——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陆尽欢撩开帘子,却只看见了女子的背影,“那是何人?” “回二公子,那是七殿下,当今最受宠的公主林见瑜。”车夫似乎也有些好奇,“听闻七殿下夜里常常宿在云上阁,难得能在白日里见到真人。” 纨绔、好色,这是陆尽欢对林见瑜的第一印象。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下面传来。 “你敢打我?”地上一团衣物动了动,主仆几人微微低头才发现地上有人。 “好似是尚书家的公子,怎么成了这样?”几个识得刘公子的百姓啧啧称奇,有人连铺子都顾不上了,急匆匆回家不知要做些什么。 车夫见陆尽欢一副感兴趣的模样,连忙解释道:“这位尚书家的公子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往尚书府里面纳妾,据说他院子里的妾室已经快要住不下了。” “林见瑜,别以为你身份高就能为所欲为,当街打人这事,已经足够参你一本了吧。”刘公子被林见瑜手中的鞭子震慑住了一瞬,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 “是吧,我也觉得。”林见瑜将手上的鞭子狠狠一甩,鞭尾同石板路相撞,发出了重重的闷响,“既然如此,便得委屈刘家公子多受几下了。” 陆尽欢都要被她逗笑了。左右都要挨罚,所以这次要打个痛快? “他在那里!他在那里!快来啊!”不远处,一群挎着篮子的百姓突然涌了上来,拿着篮子里面的臭鸡蛋就往刘公子身上扔。 “死东西,叫你抢走我家娘子。” “老天开眼啊,可算有人能治治他了。” “愣着干什么?趁他还没爬起来,赶紧砸啊。” 林见瑜一个躲闪不及,鞭子上面都挂了片烂菜叶子。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见到刘公子身上满是污垢,林见瑜这才带着小满离开。 可她那身着红衣的身影,却深深刻在了陆尽欢的脑海里。 名为纨绔,行的却并非纨绔之事,不是很有趣吗? 林见瑜听陆尽欢提起刘家公子,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对方是谁。没办法,当日她不过是看不过眼小作惩戒,之后那位刘公子才叫惨呢,听说被尚书用家法打得去了半条命。 “想不到当时陆公子居然也在场。”她神色有些讶异。 “殿下明辨是非,陆某自然是印象深刻。”陆尽欢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瑟缩回去。 “明辨是非?这个词听起来倒是有些新鲜。”林见瑜弯腰牵起陆尽欢的手,将他扯了起来,“莫不是陆公子来长安的时日不多,未曾听闻我的名号?” “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流言不可尽信。”陆尽欢眉眼中满是清明之色,两人交叠的双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好一个不可尽信。”远处传来燕文帝的声音,语气里面是掩盖不住的笑意,“没想到陆二公子有此见解。” “方才是草民无心之语,还望陛下恕罪。”陆尽欢连忙作揖。 “谣言止于智者,你何错之有啊?”小公公看接收到了燕文帝的眼色,连忙把陆尽欢扶了起来。 “瑜儿,你怎么看?”燕文帝突然偏头看向林见瑜。 “儿臣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陆公子,没有深交自然无甚了解。” 燕文帝咧开的嘴角就这么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处,要不是陆尽欢还在,他恨不得拿起杯子狠狠砸到林见瑜脸上。 方才他见两人聊得有来有回,还以为这次的婚事是稳了,没想到小七这丫头又说出了这番话。刚刚她果然是老毛病犯了,又开始见色起意! 陆尽欢有些黯然,他垂下眼睫,不愿让其他人看到他眸中的神色。 殿下拒了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要求另一道赐婚圣旨了? “真是胡闹,陆公子可不是你云上阁的那些相好,想清楚再说话。” “儿臣只是觉得,今日谈及驸马之事为时尚早,还得多了解一些才行。” 燕文帝轻哼一声:“还要怎么了解?让陆家公子当你府里的面首?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儿臣不敢。” “不敢?接二连□□婚,朕看你敢得很!行了,赐婚一事由朕做主,朕会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的。” 一秒、两秒……燕文帝却迟迟没有听到小女儿的大吵大闹。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陆尽欢的双眼猛地睁开,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般惊人之语、 他们要成婚了?他是驸马了? * 成婚前一日,无情对着陆尽欢的婚服啧啧称奇:“真是想不到啊,铁树开花就是厉害,一转眼都成驸马了。” “有事说事。”陆尽欢故意板着一张脸,喜意却从眸中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瞧把你给嘚瑟的。”无情已经习惯了陆尽欢的这副模样,长话短说,“兄弟们也想喝你的喜酒,我们有机会见见嫂子吗?” “再说吧,我还没有做好坦白一切的准备。” “理解。”无情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正事,“你让我查的那根簪子有些眉目了。” “讲。” “我大燕朝很少有女将军,偏偏十年前便有一个极具美名的将军,夏侯瑛。” “那簪子是她给殿下的?”陆尽欢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牵扯到朝堂。 “这个属下不知,不过夏侯将军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当年夏侯瑛出事时,独子不知去向,曾有人怀疑是皇后将人藏了起来。若说那簪子是夏侯将军给七殿下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无情说起此事,越查越心惊。 “查一查夏侯将军的独子,当年他孑然一身能够逃脱,定然有人相助。”不论是陆尽欢还是无妄堂,都是江湖组织,往常遇到朝堂之事都是躲得远远的,偏偏这次…… 也罢,既然有线索他就会继续查下去,他一定要完成师父的遗愿。 “对了,我进公主府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了另一件事,想来是你极其在意的。”无情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似乎想让陆尽欢主动问。 “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走了。”陆尽欢推着无情就往外走,一副着急送客的模样。 “姓陆的你做个人吧,我查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不是为了你?”无情被气得吱哇乱叫。 “那就赶紧说!”陆尽欢就差把门扇到无情的脸上了。 “行行行,我说我说。你从公主府跑走那日,公主府还少了一个面首。” 陆尽欢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皱眉:“少了何人?” “好像叫夏涵?”无情稍稍想了一会,半天才想出了这个名字。 夏涵?这个名字陆尽欢再清楚不过,他按下心里的波涛汹涌,“啪”一下把门给阖上了。 “不是,你没有别的想同我说的话了?”无情飞身上墙。脸上满是怨念,一副怨夫相。 “明日记得来吃酒。”陆尽欢有些无奈。 “那是自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无情挥挥手走了。 只留下陆尽欢望着无边的月色,眸中光亮变换,显得晦涩不明。 * 大婚当日 “来,喝一杯。” “今天可是好日子,驸马爷再喝一杯。” “来来来,满上!”被一群人怂恿,陆尽欢即便有所推拒,仍然喝了不少酒。 当他推开仆人搀扶,摇摇晃晃走到后院时,几个小厮躲懒时的言语引起了他的注意。 “今日大婚,殿下怎么出去了?” “蠢,殿下应下赐婚可不是心中欢喜,怕是不得不嫁吧?驸马是陆家嫡次子,殿下若是再拒绝,难免伤了陛下同丞相大人的情分。如今这般不也很好?正好那位走了,殿下好歹有个寄托。”拿着笤帚的黑衣小厮说得头头是道。 “你是说那位?” “废话,府里殿下最宠爱的那位啊,来来往往几十个面首,无一人能抢走他的宠爱。” “我也想起来了,那个院子也还留着呢,我上次无意间经过,发现里面被打扫得井井有条的。” “那便是了,殿下根本就没放下,只不过找了个替身罢了。”黑衣小厮一锤定音。 “什么替身?”其他人还想多问,就被脚步声惊扰了,一个个连忙捡起手上的活计,不敢继续先前的话题。 陆尽欢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居然是替身?谁的替身? 夏涵吗? 他竟也消失了? 求评论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驾——驾——” 寂静的街道上,只能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小满看着外面不断变化的景色,难得有些迟疑:“殿下,我们真不用跟驸马解释下吗?”大婚之日离府,恐怕只有自家主子才能干出来了。 林见瑜被车颠得心烦意乱,听到小满的话只是笑了笑:“不用,既然他心悦我,自然应该理解我,不是吗?” 说完,林见瑜撩开帘子冲车夫吩咐道:“再快些。” 那车夫显然有些犹豫,眼神瞟向一旁脸色苍白、恨不得下一秒吐出来的神医,苦笑一声:“恐怕是快不了。” 林见瑜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看了眼“身体孱弱”的神医,只能轻啧一声回到车上,神色间是肉眼可见的焦虑。 “殿下不必过于忧虑,表公子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小满一边给林见瑜按肩,一遍宽慰她。 “但愿如此吧。本宫不知嘱咐他多少遍,战场上切莫冲动,怎的还是如此莽撞,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林见瑜揉着眉心,一肚子的怒气没处撒。若是夏侯涵在她面前,她定要揪着他的耳朵狠狠训上他一顿。 路途漫长,路况也不太好。路上但凡有一颗石子,就能颠得林见瑜找不着北,久而久之,脑袋开始发晕。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强烈的晕眩感才慢慢停止。 “殿下,我们到了。”车夫扯了把缰绳,高声喊了一句。 头痛尚存的林见瑜挥开了小满搀扶的手,着急下马车差点绊了一跤。她却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急匆匆跑进院子直奔主屋。 * 纱帐内,人影绰绰。 林见瑜在外间待了半晌,才听到了神医的应允声:“可以进来了。” “他怎么样了?” “公子这伤位置巧妙,但凡再往里进一寸就会伤及心肺。”神医倒是不负盛名,一眼道出伤势所在。 林见瑜这才松口气,眉间的凝重去了八分,换上一副嘲讽的笑。 “夏侯涵,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这才几天就成这样了?我让你上战场是为了寻死吗?”她作势要狠狠按住他的伤口,夏侯涵吓得往回缩了一下。 见林见瑜没有下一步动作,夏侯涵这才松口气:“你还是人吗?本公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调侃我。” “废物!”林见瑜一甩袖子坐在榻旁,终于有心思品茶了。 “不是你说谁废物呢!”夏侯涵气得直起了身子,很快又被随之而来的痛楚所击倒,“这也太疼了。” “知道疼就安分点,本宫不远千里来寻你,可不是来参加丧事的。”林见瑜今日成婚,本就是饿着肚子在参加婚宴。又因为这小子的事情,连婚房里准备垫肚子的点心都没吃,急匆匆出门,可把她给饿坏了。 “殿下——”小满拖长嗓音,嗔了林见瑜一眼,不希望她在大婚之日提及生死。 “你怎么跟饿死鬼一样。”夏侯涵嗓子都哑了,还不忘逞嘴上工夫挤兑林见瑜。 小满看不惯他的语气:“我家殿下可是今日成婚,特意为了表公子出城的。表公子说话何必如此尖酸刻薄?” “嘿,小满你说谁尖酸刻薄呢?”夏侯涵刚想反驳小满,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都瞪大了,“你你你,不是,谁成婚了?” “我啊。”林见瑜饶有兴致地看着夏侯涵变换的神色,“至于这么惊讶吗?” “快快快扶我起来。”夏侯涵借了把力靠在床沿上,只看见了林见瑜起身的动作。 “林——阿姐,你别走啊,说清楚再走!” 林见瑜的衣摆被他死死拽住,有些不爽地皱起眉:“干什么?” 话说一半很过分的好不好?夏侯涵刚想抱怨几句,就对上了林见瑜的眼神,整个人更委屈了。 “刚来就走啊?”还说是姐姐呢,根本一点都不关心他! “那不然呢?看见你没死我就放心了。”林见瑜捏了捏他瘦削的脸颊,发现手感越来越差了。 “就把我丢在这里啊。”夏侯涵身上的幽怨都要溢出来了。 “**一刻值千金,谁要跟你个小屁孩待在一起啊。” “滚滚滚,烦死了,你就知道欺负我!”屋里传来夏侯涵气血十足的咆哮声。 * “殿下如今可是放心了?”马车上,小满扇风也不忘观察林见瑜的脸色。 “有这么明显?”她笑着将头探出车外。 “您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心里那么关心表公子,急匆匆赶过去却从不提及自己的辛苦。”小满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替林见瑜委屈。 “他啊,不仅仅是本宫的弟弟,还是将军府的独苗,一代忠臣,不该蒙受冤屈。这件事情,是皇室错了。”林见瑜看着无边的夜色,回忆起过去,心里难免有些沉甸甸的。 她看着自己光滑的手,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夏侯瑛时,对方所赠的匕首。 林见瑜甚至能想起那人当时的语气。 “女子生存于世间本就不易,殿下即便身份尊贵,这骑射之法也是不能荒废的。” “父皇母后从不看重这些,为何瑜儿还要学?”那时她怕疼怕痛,不愿学,姨母答应她等她再大些便亲自教导她。 可惜没有然后了。 自从出了将军府谋逆之事,母后再三吩咐她不能学武,生怕她是下一个夏侯瑛。 “当时殿下也是个孩子,能保下他实属不易,切莫自责。”小满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见瑜低落的情绪,连忙哄人。 “本宫知晓。”可这件事情隔着将军府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又怎能轻易忘却呢。 * “殿下,驸马爷有请。” 林见瑜刚到府门口,就听见小厮来报。 此时已经是丑时,天蒙蒙亮,雾气未散,空气里满是水汽。 林见瑜下车挥散了些许武器,眉梢微拧:“本宫不是让他自行休息?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小的也是如此说明的,可驸马硬是要等您回来。”小厮也很难办啊,他虽然不敢妄议主人的私事,可殿下大婚迟迟未归,府内流言四起。也难怪驸马如此担忧了。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林见瑜脚下方向一转,回到内院。 成婚时布置的红纱还没有来得及撤下,府里满是喜洋洋的气氛,前院甚至还存了些酒气。 林见瑜撩开红纱,就看见了昏昏欲睡的陆尽欢。他靠在榻旁,脑袋一点一点的,偏偏还硬撑着不阖眼,看上去略有些滑稽。 “怎么还不睡?”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陆尽欢循声抬头,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林见瑜。 “我还以为殿下今日不会回来了。”他微微垂眸,语气微扬,像是见到主人的小狗,身后仿佛有一条大尾巴在晃啊晃。 “你不必如此,本宫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夜不归宿已是常事,你没必要因为这个折腾自己的身子。”林见瑜眼眶被困意浸湿,微微抬手掩住呵欠。 “你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今日便宿在书房了。”她说完就关上门,伸了个懒腰就往书房的方向走。 屋内的沉寂有些渗人,不知过了多久,陆尽欢才从失神中走出来,笑容苦涩:“所以,我果然是替身啊——” 他像个傻子一般,纠结了半天对方的去向,最后只得到了一句好好休息,何其可笑? 他们才是明媒正娶拜过天地、堂堂正正的夫妻!那个夏涵算得了什么?他到底有哪里好,值得她心心念念? 手上的杯盏顷刻间碎成了几瓣,陆尽欢掌心的血稀稀拉拉往地下流。 他随手扯了点纱布包了下,一声口哨便唤来了信鸽。 “咔嚓咔嚓——”无情没想到眼瞅着天都要亮了,自己还能收到信。 他只能短暂地舍弃了自己的夜行衣,穿着常服就钻进了公主府。 “跟你说了多少遍,查这种陈年旧事不能着急——不是,这啥?”无情看着地上干涸的血迹有些愣神,虽然是新婚之夜,但也不必这么激烈吧? 这血怎么——怎么那么像凶杀现场啊! “这点血怕什么?看给你怂的。”陆尽欢嗤笑一声,朝他招手。 “不是,这,这不合适吧。嫂子在里头吧?”无情像个害羞的小媳妇,用手挡着眼睛的样子别提多好笑了。 “你还挺能想,殿下若是在里头还有你什么事啊?”陆尽欢一个茶杯砸到他身上,没好气地回他,“还不滚进来?” “不是,到底什么事啊,你这样子我害怕。”无情最怕的就是陆尽欢这幅表情,越是面上淡然,下手越狠,他们这些个当兄弟的可是深有体会啊。 “查查公主府的夏涵。” “夏涵?”无情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公主府的面首吗? “老大,这我可得说说你了,咱都当了驸马了大气一点不好吗?” 无情直起身子,突然瞟见了没有一丝褶皱的床铺……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吾命休矣啊! “老大,等找到他是——”无情冲陆尽欢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用,查查他平时做的事情和练的舞就行了。” 至于那个逃跑的废物,最好是一辈子都别回来,不然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第一面就拧断他的脖子。 小陆逐渐黑化ing 我承认最后一句是有点血腥[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林见瑜第二日起得早,刚起身便发现本该守在屋外的芒种不见了。 “她人呢?”林见瑜看着铜镜里小满略显笨拙的姿势,越发想念芒种梳妆的手艺。 “嘶——”小满越紧张越容易出错,簪子不小心挑起了束起的发丝,疼得林见瑜倒吸一口凉气,“你下手轻点啊。” “殿下恕罪,我去院子吧小容喊进来吧,除了芒种,就属她的梳妆学得最好。”小满担心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伤到林见瑜。 “等等,你先去把芒种寻来,左右今日我也无事,待在府中不必如此讲究。”林见瑜本想应下小满的话,心里却突地想起了这几天府里丢人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 “奴婢这就去。” 而此时的芒种早就生无可恋了…… 一个时辰前 “驸马您的意思是,让我寻个教习夫子来教您乐舞?”芒种指了指自己,一脸惊奇。 “正是,有劳你了。”陆尽欢微微颔首。 他昨日干坐了一夜,早就把其中的干系想得清清楚楚。替身又如何?只要能讨她欢心便好,更何况如今他已是驸马。 只是,若是她心里装的只有自己,那便再好不过了。 “对了,要原先教夏涵公子的教习夫子。”陆尽欢强调。 芒种脚步一顿,担心陆尽欢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夏涵公子的夫子可是云上阁的那位啊。殿下昨日刚刚大婚,若是今日传出进云上阁的消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奴婢知晓。”知晓个鬼啊,这大白天的,她没法正大光明地进云上阁啊,便是进去了,殿下也会被那些流言蜚语压死。 心思流转间,芒种拿着林见瑜的腰牌去乐坊请了最好的教习夫子。既然是她家殿下的驸马,自然是什么都要最好的。 “手,手往下放,腰挺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刻钟。” “很好,重复之前的动作。” 教习夫子也是难得遇到主动学乐舞的男子,刚开始还有些轻视,发现陆尽欢有天分之后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就是可怜了芒种,连口早饭都没吃上,干站了两个时辰。 “芒种、芒种——”小满差点没把公主府翻了个底朝天,现在只差昨日新入门的驸马那里了。 她刚到院外,就听见了悦耳的丝竹声。 不对啊,她们公主府一个伶人都没养,哪里来的丝竹声啊?难不成是新驸马带进来的? 这也太不像话了,想不到此人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要求娶殿下,今日便领了伶人进门,真真是玩物丧志! 小满刚想进门质问,就遇到了出来的芒种。 “芒种,这驸马是怎么回事,伶人都领进院子里面了,为何没有禀告殿下?”小满整个人都气鼓鼓的,活像个蹴鞠。 “这个嘛……”芒种答应陆尽欢保密的,要是告诉了小满,哪还有什么秘密呢? 她犹豫的那一瞬间,在小满看来便是铁证:“好一个虚情假意的陆家公子,我要让殿下休了他!” 见小满气势汹汹,身上那股要把陆尽欢大卸八块的气势愈发高涨,芒种才后知后觉。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她连忙一拍脑门,在门边拦住了小满:“你别冲动,仔细看看呢。” “很好,保持这个姿势……” 夫子还在教导,小满已经彻底懵了:“他们这是在……” “在学着讨殿下欢心。”芒种抛给了小满一个理解的眼神。 她明白好友的迷茫,一开始她也很疑惑啊,一般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面不都是互赠诗词吗?怎么到了驸马爷这里就成了跳舞。 “好歹……好歹是一番心意啊。”小满干笑两声,这才想起了林见瑜的吩咐,“还说我呢,你一大早什么也没说就跑出去,殿下都担心坏了。” “完了完了,殿下一定等急了,我这就回去。” “等等我啊。” * 林见瑜披散着头发,冲面前两人挑了挑眉:“怎么?一回来就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驸马爷请了人回来给殿下唱曲儿。”说是惊喜,但林见瑜又怎么会迟钝到连府里多了人都看不出来呢? 两人不想撒谎,话也说的半真半假。 “长本事了啊,有事瞒着我?”被林见瑜陡然锐利的眼神惊到,芒种更加纠结了。 “本宫知晓你们二人定不会害我,但这里是公主府!好好记住这句话。”林见瑜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回屋倒在榻上看话本子。 不一会,吃饱喝足的芒种就进屋开始帮忙梳洗了。 “殿下,您当真生气了?”她一手执木梳,一手捧着林见瑜的长发,时不时还偷瞄一眼林见瑜。 “你猜。” “殿下如此宽容大度,怎会因为此等小事惩罚奴婢?”芒种眼里含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是你们撺掇驸马学舞?”林见瑜也笑着开口,“如此想来,方才的惩罚还轻了呢。” “殿下就知道戏弄奴婢,哪里是奴婢的主意啊,学舞一事是驸马今早刚跟奴婢说的。”芒种可背不动这口大黑锅,连忙努力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是啊,初至公主府的驸马,如何会得知我的喜好?”林见瑜点了点芒种的脑门,“你等要知道,这府中唯一会舞的人,已然失踪了 !” “您的意思是,驸马另有所图?”芒种的声音放得极低,“那殿下为何还要应下圣旨?” “本宫自有打算,你们两个也机灵点,嗯?”林见瑜揉了揉芒种的脑袋,把她的发髻都揉乱后,这才停手。 “去云上阁。” “殿下等等我。”芒种这下也顾不上自己此时的样子了,连忙跟上林见瑜的步子。 * “殿下当真是好兴致,新婚燕尔竟舍得来我这里。”清远沏茶结束,有些好奇地看向林见瑜。 “这才多久啊,这么不欢迎我?那算了,我现在就走。”林见瑜作势要走。 “殿下今日前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这口茶水吧。” 林见瑜故意偏开头,不去看清远的眼睛:“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洞悉一切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恶心。” “行,我阖眼,免得污了殿下的眼。”清远乖顺地闭上眼。 “清远,你说这世上有易容术吗?” “殿下,人不可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过往种种皆有踪迹,只待有心人寻找。” “我就问问,你怎么还当真了呢?”林见瑜只是摆摆手。 “无妄堂是京中消息极为灵通的地方,殿下若是想学易容术,我可为殿下引荐。” 无妄堂,这个只存在于话本子之中的组织,居然真实存在吗? 林见瑜对于清远的反应倒是毫不意外,自打她第一天进入云上阁开始,清远便在了。他真名为何,姓谁名谁,便是这云上阁的龟公也一概不知。 只是不知,他竟然知晓这无妄堂的事情。 “不必。” “看来殿下心中有数,清远就不多嘴了。” 他难得这幅模样,林见瑜有些稀奇:“你怎么今日不笑了?平日脸上总挂着个笑,特别假。” “殿下若是无事,还是回府吧,这云上阁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见他一本正经地提醒自己,林见瑜也没想多作停留。 “忘了说,夏侯涵那死小子这次差点死在战场上了,目前在临县养伤,你若是无事可以去看看他。脾气还是一如既往——臭的要死。” 留下这么一句话,林见瑜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 “殿下如今在何处?”陆尽欢一整个上午都在练习,沐浴过后本想找林见瑜一同用午膳,没想到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你说殿下出去了?” “去了何处?怎地还不回来?”正午已过,便是用完午膳也该回了。 那小厮的眼神却有些躲闪:“殿下是一个时辰前刚出去的。” “去了何处?” “云,云上阁。”像是担心陆尽欢罚他,说完这话小厮就跑远了。 “云上阁、新婚夜……林见瑜,你何时能选我一次啊。”陆尽欢的掌心被自己攥得生疼,却远不及他的心痛。 他不贪心,只想要一次的偏爱,这都是奢望吗? 入夜,林见瑜还是没有回院子的打算,她靠在湖边的石柱上喝果酒,心里却想着今日清远的话。 “不可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吗?”她像是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殿下,您还是披上吧。”夜里凉,人人都穿着两件,偏偏她们殿下不一般,只着单衣,小满只能干着急。 “不用,刚喝过酒,正热乎。”林见瑜眼前的天地有些旋转了,她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道人影。 陆尽欢接过小满手上的披风,把林见瑜裹了起来:“我带殿下回屋。” 林见瑜先是喝了醒酒汤,又沐浴了一会,整个人这才彻底清醒了。她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眼睛都眯了起来,有些昏昏欲睡。 眼前都发白,看来是真困了。 林见瑜揉了揉眼,这才发现眼前人的不对劲。 嗯嗯嗯,这是干什么?想诱惑她? 陆尽欢特意换上了丝绸制的中衣,腰间仅一根细绳拴着。 “你干什么?”林见瑜只觉得喉间有些干涩,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那片莹白的锁骨。 色诱[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殿下,该歇息了。”陆尽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靠在榻旁,扯开了身上的带子。 林见瑜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喘息声,连忙退远了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离本宫远点不然又要犯病了。如今神医也不在京城,要是真出事了,赶回来也只来得及给她收尸了。 “小满、小满——”林见瑜朝门外喊人。 她明明看见了小满印在窗棂上的影子,人却迟迟没有进来。 “小满,今日本宫调理身体的药还没喝。”因着陆尽欢在身边,林见瑜只能将话说得委婉些。 “昨日神医便吩咐奴婢了,殿下如今身体已然大好,不必服药了。” 昨日?什么昨日?昨日神医都在临县了。听了小满的话,林见瑜的心里只剩下恼火,刚想呵斥她几句,陆尽欢就侧身扑到了她怀里。 林见瑜敢动吗?她是一动不敢动啊,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直接发病,因为这档子事死在床上的话,还不知道那群迂腐的史官会怎么写她。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这厢在当柳下惠,陆尽欢就没有这么自持了。他的手拂过林见瑜的脸颊,弄得她有些痒,忍不住睁开了眼。 “殿下终于肯看我了?可是我做了什么事情不招殿下待见?”陆尽欢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看得林见瑜有些心虚。她很想说是男女有别的问题,要是换了女子就无妨,又担心这人误解了自己的话,继续瞎闹腾,只能保持沉默。 “殿下不说,是不好意思吗?”陆尽欢在林见瑜的耳垂上轻轻印下一吻,她的右半张脸立马变红了。 “驸马还是矜持些吧。”林见瑜把他身上散开的衣服拢了拢,没想到正好被他抓住机会,一把拽进怀里。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林见瑜又不是真的柳下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林见瑜不知道人死后会不会真的成鬼,但她决定在今日风流一把。 她直接反客为主,笑着挑起陆尽欢的下巴:“驸马今日是有求于我?” 林见瑜说话有些轻,正好在陆尽欢的耳后微微吐气,他敛了敛心声,爽快承认:“不过是勾引殿下罢了。” ——抛下自尊,求人垂怜。 陆尽欢想,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逃不出这座公主府了。 林见瑜却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直接一把扯下他松松垮垮的中衣,好好大饱眼福。原本居于主动的陆尽欢一瞬间处于下风,形势逆转。 “怎么?怕了?”林见瑜抓着他的手摸到了肚兜的系带,笑得有些蛊人,“郎君不解开吗?” 陆尽欢却一把扯下了红帐上的细绳,将林见瑜抵在床上直接吻了上去。 **一刻值千金…… * 第二日,林见瑜是被小满给喊醒的。 这个叛徒,昨天跑得那么利落,她还以为这丫头不想干了呢! “若是驸马醒来提及本宫,直接让他来书房寻我便可。” “奴婢晓得。”小满回完话抬起头,才发现林见瑜根本没有同她说话。 原来她是小丑:) “殿下,这是奴婢一早买来的糕点。” “您最喜欢的红豆糕。” 可任凭小满怎么说,林见瑜也不理会她的讨好,收拾齐整后就到了书房。 “一大早特意唤我,究竟所为何事?原先的媒婆的活儿不干了?”林见瑜摩挲着手中的笔,眼神始终没有看向小满。 “殿下恕罪,神医的确叮嘱奴婢您痊愈之事,他还说若有阴阳调和,能事半功倍。奴婢……奴婢这才想到了驸马爷。”越往后小满的声音越小,心里也清楚先斩后奏这件事的确是她干得不厚道。 “罢了。”林见瑜想到最后是自己把持不住,也懒得同小满深究此事,她说起了另外一一件事。 “可是夏侯涵来信了?” “这倒不是,是清远公子派人来公主府递话。听闻京中有人在查夏侯将军府的旧事。” 林见瑜听了先是一愣,眼神很快冷了下来:“他可曾说是何人?” “不曾,想来他也未曾调查清楚。”小满也觉得这事奇怪,“清远的消息已经足够灵通了,没想到还有他查不到的事情。” “查不到就算了,掩盖好夏侯涵的消息。”林见瑜呷了口茶,眼神微眯,“凡是传递消息,总有漏风的地方,只要心存提防,想来一时半会不是问题。查消息势必会用到线人,让清远多盯着些云上阁里面的生面孔。” “是,奴婢这就去。”小满刚想出门,窗外就传来了有规律的敲击声。 “何人在此刻送信?”小满有些疑惑地打开窗户,让信鸽进屋。 林见瑜解开纸条,只看了几眼就没好气地扔进了烛火里。 “殿下,是谁的信啊?” “还能是谁?当然是本宫的好弟弟了。”林见瑜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完这话后,更生气了,“原本京中不安稳,他在临县养伤再合适不过。这小子倒是能折腾,非要上我这公主府来看驸马。” 杯子被她重重放在桌上,水都溅出来了不少,晕染了桌上的字帖。 “这……”小满也没想到夏侯涵是如此孩子心性,“不若奴婢现在给他寄信?” 经此一遭,林见瑜话里话外都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了:“你以为本宫不想吗,但现在寄信他也收不到啊。两地本就相隔不远,他又先斩后奏,现在估计都要进城了。” “……”小满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去云上阁传口信,远是远了些,但总比招待那不按套路出牌的表公子来得好。 “殿下,奴婢这就去云上阁了。” 小满右脚迈出门槛的那一刻,突然听到了林见瑜的嘱咐:“让人去玉竹苑好好清理一番。” “是。”出院子的时候,小满的脸上还挂着笑。她就知道,自家殿下一向心软,别看这对姐弟一向不对付,真遇上事了,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若不是关系亲近,表公子又怎会拖着病体回京城呢?不就是为了看看驸马爷的样貌和才华,好好考验一番嘛。 * “您慢点,这还没好全呢。” 夏侯涵比林见瑜想象中回来得还要早,他进门的时候小满还没回府呢,府里只余芒种在书房陪着林见瑜。 “夏……夏涵公子,您回来了?”有些认识夏侯涵的府中老人,见到他激动得不行,“上次府中面首接连消失,我们还以为你……” “我是回家探亲去了。”夏侯涵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林见瑜此举的用意,无非是不暴露身份嘛,理解。 “那就好,环京公子至今未归呢,我们还以为……”那小厮也知道这话不该说,连忙打了几下自己的嘴,朝夏侯涵赔笑,“公子您就当没听见,没听见。” 夏侯涵有心多问几句,又怕吓到这些人,只能先回玉竹苑。 跟了他一路的神医这才松口气:“老夫都同你说了,这伤口在要处,平时不能多走动,要卧床静养。” “林见瑜都成婚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有养病的心思啊。”夏侯涵都想好了,等见到那个拐走林见瑜的驸马,一定要好好考验他的武艺。 一个弱鸡可当不了驸马,毕竟林见瑜的武艺已经很差了,再来一个肩不能提的驸马,要是真遇到危险,侍卫都保护不过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干什么啊?出去也是添乱。”神医最讨厌的就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现在对夏侯涵这么耐心只是因为他钱给得够多而已。 “公子,卧房还没有收拾好,您且先坐下等等。”两个小厮忙活半天了,只能先把厨房打扫干净,留给神医熬药的空间。 “没事,我不着急。”夏侯涵朝他们微微颔首,等人都进屋之后,自己偷摸跑出玉竹苑,想去会会那个传说中的驸马。 * 陆尽欢刚醒,就想着给林见瑜熬点汤补补身子,最好是两个人都补补,这样能可持续发展。 “驸马果真体贴,知晓殿下在书房还专门给她熬汤。” 帮厨也是难得见如此贴心的男子,便是寻常人家也没有这样的夫君。 “夫妻本是一体,对殿下好是应当的。” 在帮厨的指点下,陆尽欢好不容易熬出了一锅汤,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把汤装进食盒里,自己提着就往书房的方向走。 夏侯涵从没觉得这个公主府这么大,他担心步子太大扯到伤口,都是一步一步挪着走的,正因如此,到陆尽欢院子门口也花了不少力气。 “什么?他去书房了?”得知这个坏消息,夏侯涵的天都塌了。 要知道书房就在玉竹苑旁边,所以他走了半天走了个寂寞?明明只要守株待兔就能遇到的啊! 夏侯涵在心里发出了土拨鼠尖叫后,还是任劳任怨地挪回了书房。 书房门口,陆尽欢有些犹豫要不要进门,一瞬间他手里提着的食盒仿佛有千斤重。 昨日他没敢问林见瑜是否对他有情,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情意,还是说她整颗心全扑在了夏涵身上,顾不上旁人,选他不过是因为他丞相府公子的身份,仅此而已。 “驸马不进门吗?”路过的小厮见陆尽欢这样,有些奇怪。 “我等殿下出来便好。”陆尽欢还是犹豫了,因爱生怯懦,又因为怯懦迟迟不敢向前。 他不敢询问夏涵在她心中的位置,就像他不敢询问两人此时的关系一样。 “你便是驸马?”夏侯涵一拐一拐地走到书房前,只看见了一道人影驻足。 这是……夏涵的声音! 陆尽欢猛地扭头,便看见了那张消失已久的脸。 竟然真的是他! “啪嗒——”陆尽欢手上的食盒落在地上,补汤撒在地上他也恍若未闻。 他这副模样有些渗人。 夏侯涵这辈子见过不少眼神,母亲诀别的眼神,阿姊疼爱的眼神,还有仆人恭敬的眼神。即便如此,他还是看不透陆尽欢。 陆尽欢的神情太复杂了,他居然能从中看出一丝恨意。他们明明素未谋面,对方的一举一动却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认识我?”想来想去,夏侯涵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未曾见过公子,谈不上认识。”陆尽欢只是摇头,下意识伸手想拾起地上的碗碟碎片。 见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还要碰碎瓷片,夏侯涵是真担心他手被割伤了,连忙单脚朝陆尽欢的方向蹦。 他一把攥住陆尽欢的手:“这点小事让他们做就行了,你身上衣裳都湿了。” 夏侯涵想的也简单,既然这人是驸马,四舍五入就是他姐夫了,一家人相亲相爱很正常。 陆尽欢却把夏侯涵的关心当成了挑衅,他下意识甩开夏侯涵的手:“谁稀罕你假惺惺的!” 要知道现在夏侯涵是单脚站立,几乎半边身子都压在陆尽欢身上,被他这么一推,直接就倒在地上了。 “嘶——”夏侯涵这一摔似乎是摔到了伤口,坦白来说有点痛,但还能忍。他有些别扭地直起身,试着爬起来,失败之后显得更丢人了。 陆尽欢这才注意到他别扭的姿势,以及衣衫下渗出的血迹。 他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受伤了还出来晃?”他刚想用点力把夏侯涵拽起来,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林见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书房外面,她蹙着眉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恨不得再给夏侯涵添一脚。 知道的,明白他是回来恭贺她新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添乱的呢。大婚第二日,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你们几个,把夏涵公子带回玉竹苑,好好看着他。”她随手招呼几个仆从,把疼得面部扭曲的夏涵给带走了。 “殿下,我不知道。”陆尽欢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有些无措。 “不怪你,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林见瑜拍了拍陆尽欢的肩,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又抛下我了啊。 陆尽欢盯着手里被木刺刮出的白痕,第一次觉得这伤这么疼。 回收文案喽! 瓜子零食小汽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回收文案喽[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嗷——疼疼疼,你下手轻点啊。” 林见瑜还未进门,就听见了夏侯涵那杀猪般的惨叫,她心里这才松快不少,撩开帘子进屋。 “知道疼还到处晃悠,你知不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在寻你?安安分分待在临县不好吗?”看着铜盆里面的血越来越多,林见瑜恨不得用指头戳破他的脑门,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水。 “疼——” “他这伤如何了?”没好气地瞪了夏侯涵一眼,林见瑜这才想起他身上的伤势。 “这几日切莫下床走动,即使是身子好了,也不能做大动作,他这伤啊,需得好生将养着。”神医也拿他没办法。 那就是没什么大碍,林见瑜也不想在屋里多待,一方面是看见夏侯涵就来气,一方面也打算多留些时间给他好好休息。 “那我就先……” “我是不是给阿姊添麻烦了?”夏侯涵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话,胳膊上的青筋越发清晰,他的声音依旧是低低的,“我是不是——以后也不能上战场了吗?”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严重了,林见瑜原本没出声是想让他好好反省自己,没想到他钻了牛角尖,神情落寞的样子还怪可怜的。 像是雨天里被风雨打湿的小狗。 “公子不必太过悲观,这伤能治,虽然不能恢复到往常的模样,但老夫定当尽力救治。”神医把针灸包一卷,开始吹胡子瞪眼,这么个小伤都治不了,他这个神医的名号还要不要了?瞧不起谁呢! 林见瑜也有些不忍心了,出言安慰:“名字里既然带了‘夏侯’二字,定然是要做出一番成绩的,你小子身上的担子可重着呢,别想偷懒。” “可是京中那些人——”夏侯涵抿了抿唇,他只是希望自家阿姊也有兄弟来为她撑腰。虽说驸马是个文弱书生,他也担心自家姐姐挨欺负啊。 林见瑜的同胞兄长只太子一人,他平日里政务繁忙,哪里有他这个当弟弟的心细。 可如今看来,是他弄巧成拙了,平白生事,害她担心。 “怎么哭丧着脸啊?你进京不是来给本宫贺喜的?”林见瑜戳了戳夏侯涵的脸,“难不成是你太娇弱,怕疼?” “谁说的?”说起这个,夏侯涵的好胜心就起来了,着急爬起来证明自己强壮的体魄,“我可是要当将军的人。” 神医扎针的手一抖,蹙着眉给还在乱扑腾的夏侯涵按住了:“身上还扎着针呢,不要动。” “噢。”夏侯涵这才安分下来。 尽管如此,他还不忘和林见瑜强调:“我可不怕疼,如今是有伤在身,不得已才这般。” “等我伤好了,你来玉竹苑看我舞剑……”他的嘴很快就被递过来的一碗水给挡住了。 林见瑜转了转手腕,碗里的水也跟着抖:“这可是本宫递的水,你敢拒绝试试?” “不敢。”夏侯涵故意撇下嘴角,不想让心里的喜意外露。 “京中事我自会安排妥当,你就好好养伤,早日回战场上去,省的来我面前碍眼。”林见瑜将碗放在桌上,似是想起什么,“今日之事是驸马之过,等你好些,我让他来给你赔罪。” “嗯。嗯?林见瑜你疯了吧,我是面首他是驸马,让他给我赔罪,受不起!”夏侯涵差点没被她这离经叛道的念头给惊到,“换了别的大臣,这都算是宠妾灭妻了。”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啊?我林见瑜做事向来离经叛道,即便众人弹劾又能奈我何?”林见瑜上下打量夏侯涵,“就你?能当面首都是我手下留情了。” “啧。”夏侯涵翻了个白眼,不跟她一般见识。 “若是换了旁人,你只会让我狠狠地罚他。怎地今日转性了?”林见瑜饶有兴致地看着神医下针。 “说不好,我觉得他不是那种耍手段的小人。” 还有点像环京。 这话夏侯涵没敢当着林见瑜的面说,担心勾起她的伤心事。 “那夏侯公子怕是又看走眼了,往后在府中行走,离他远点为妙。” 留下满肚子疑问的夏侯涵,林见瑜撩开帘子走了。 夏侯涵:???又来? * “老大,查到了!”陆尽欢午间小憩时,无情突然兴冲冲地找来公主府了。 “哦?查到什么了?藏宝图还是……”陆尽欢心里有事,勉强敛起心神听无情汇报。 “是关于夏涵的。” 夏涵、夏涵,又是夏涵!现在陆尽欢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个名字。 今日意外将夏涵推倒后,虽然殿下嘴上没说什么,可下意识的眼神和反应骗不得人,分明是在疏远他。 无情不知道自己仅用一句话就触到了陆尽欢的逆鳞,他还想多说什么,被陆尽欢随手拿起的点心堵住了嘴。 “唔——还挺好吃的,不愧是老大,当了驸马都没忘记兄弟几个。”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陆尽欢的嫌弃,吃得挺高兴。 “有话赶紧说,没事就回去继续查!”陆尽欢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确实是吓了无情一跳,他三两口咽下嘴里的东西,不敢惹阴晴不定的老大。 “老大,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一定想不到。” “说吧,别卖关子了。” “那个叫夏涵的面首,居然会武!”说完这话,无情立马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盯着陆尽欢。 “哪个舞?”陆尽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习武之人的武啊,他进公主府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谁家会武的郎君会选择当面首啊——” 无情自顾自地感慨完,就意识到不对了。完了,他家老大也会武,老大还是自愿当面首的呢。 他连忙给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殿下,她自然会疏远夏涵,到时候——” 到时候,他们的关系就能恢复如初。 陆尽欢明白无情的好意,可他却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有预感,夏涵在殿下心里的位置极其重要,无论他耍什么手段都没法越过对方。 更何况这里是公主府,倘若夏涵当真是隐瞒自己会武的事实来到公主府。这整个府邸上上下下仆人,全是殿下的耳目,难道没有一个人提醒林见瑜吗? 不管林见瑜是知晓此事还是装作不知,夏涵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显而易见了。 心脏处的噬咬感越来越重,陆尽欢却只是伸出手抓住了那只在夹缝中飞舞的蝴蝶。明明夹缝中只有一缕透射进来的阳光,可它却始终没有停下自己扇动的翅膀。 他也正是如此,认定了就不会改变,纵然外面有大好春光,可只有这一隅的光亮是独属于他的。 林见瑜,既然当日养心殿上你应下了赐婚,往后我们的命运就像这蝴蝶与光一般,再难割舍。 * 夏侯涵在公主府安安分分待了一个多月,无情就在外面辛辛苦苦查了一个多月。 “神医,我当真能出院子了?”终于获得神医赦免令的夏侯涵简直要热泪盈眶。 “是啊,殿下还在等您用早膳呢。” 今日林见瑜与陆尽欢一同用膳,他见对方迟迟不动筷子,干脆陪她一起。 “殿下这是——早膳不合胃口?” “我在等夏涵。” 说曹操曹操到,夏侯涵扬着大大的笑脸就来了。 他看见陆尽欢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好:“姐——” 话刚说了个开头,夏侯涵就意识到了不对。他是不是在玉竹苑待久了,养伤把脑子养坏了啊。 什么姐夫不姐夫的,现在人家是面首他是驸马,按说应该行礼才是,但是话都说出口了硬着头皮也要圆回来啊,不然陆尽欢该起疑了。 “你呀,伤刚好一点就撒娇。”林见瑜反应快,权当刚刚夏侯涵是在喊自己。 也行吧,夏侯涵特别自然地抱住了林见瑜的一边胳膊:“姐姐~我好想你啊,大夫开的药特别苦~” 两人靠得实在是太近了,夏侯涵甚至能看到林见瑜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估计是被他给恶心的。 见夏侯涵还在夹着嗓子说话,林见瑜有点忍不了了,在桌底下偷偷掐了他一下,让他正常点。 “姐姐是不是饿坏了,都怪我来晚了。” 林见瑜快吐了,她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希望一个人变成哑巴,从来没有! “差不多得了。”陆尽欢拳头握得死紧,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打扁夏侯涵,“再不吃,早膳就冷了。” 两人都听出了陆尽欢话中的冷意。 狠狠过了把戏瘾的夏侯涵这才收了神通,用正常声音说话。 “见过驸马。” “人前还是莫要如此放肆。”陆尽欢冷着一张脸,坐着释放冷气。 林见瑜最不喜欢陆尽欢冷脸,看上去很有距离感。 “不若驸马喂我?”她笑着攀上陆尽欢的肩,身子又很快抽离。 “这恐怕——”陆尽欢本就不是张扬的性子,可他刚偏开脸就对上了夏侯涵的笑。 夏侯涵一个单身狗真有点受不了这个甜腻腻的氛围了,嘴角却笑得很开怀。 “行吧,本宫一向不喜为难人,既然驸马不愿,那就夏涵来喂我。”林见瑜故意气陆尽欢。 “殿下,请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沈瑜微微侧身,刚好挡住了林见瑜看向夏侯涵的目光,左手攀上林见瑜的肩,右手将碗递到她嘴边。 “驸马不是要喂我?”林见瑜嘴角噙着一抹笑,似乎想看看沈瑜该如何应对。 沈瑜眸色变沉身子前倾,在她颈边呼出热气:“殿下想看臣如何?是这样吗?” 耳垂处传来的痒意让林见瑜有些意动,她连忙喝口水压了压,担心在夏侯涵面前失态。 “不用担心,他早就走了。”陆尽欢靠在林见瑜耳边,话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他勾了勾林见瑜的手,似乎对于自己的这场胜利颇为得意:“殿下~” 林见瑜却瞥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小满。 她手下的这些人一向有眼色,如今她与驸马独处,按常理来说她们定然是不会来打扰的,怎么如今却……林见瑜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小满走近,连忙作揖,她冲林见瑜使了个眼色。 “可是有要事禀告?随我去书房吧。” 林见瑜起身后似乎才想起陆尽欢的存在,朝他歉意地笑了笑:“本宫还有事,驸马若是出府需要银钱,去账上支一些便好。” “殿下不怕我卷款跑了?”陆尽欢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拼尽全力才能不露出那怨夫一样的眼神。 “养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林见瑜只当是驸马心疼自己,殊不知她得今上怜爱,便是再养十个面首也绰绰有余。 “你们”?这个词直接刺痛了陆尽欢此刻格外敏感的情绪,他忍不住在心里想,殿下口中的“你们”,指的究竟是那群面首,还是特指夏涵? 在外面累死累活调查事情的无情又被喊到了公主府,他满腹怨气又无法宣之于口。 “堂主,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啊?” “杀了夏涵。”陆尽欢将一根细线拉紧,手上的玉石很快碎成了好几块。 无情想骂人,他们无妄堂最好的杀手就是您本人啊,想要杀人喊他来干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可他领教过这位的手段,只能应下:“我这就去。” “谁说让你去了?回去拿点毒药,我要的是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毙。”暗器擦着无情的颈侧破空而去,他这回是真的要被这货给气死了。 “陆尽欢你有病啊?这玩意是能对着我的吗?”他三两步拿下墙上的梅花镖,骂骂咧咧的。 “放心,我没放毒,不然你还能站在这里吗?”陆尽欢打了个呵欠。 无情:这是重点吗? “我说,你就不该向我出手啊喂!”无情还想冲他抱怨几句,没想到人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啊啊啊气死他了! “暴毙啊,难为你能想出这么一个费时费力的法子,看来这人是活不到明天喽!”无情缓缓阖上门。 此时已经是子时了,殿下还没回来。要不说孤枕难眠呢?别看这人睡得香,心里已经把人千刀万剐了!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 * “殿下,今日清远来信,云上阁里面的眼线越来越多了。昨日他发现其中甚至有人戴着无妄堂的面具。” 无妄堂在京城极为神秘,不管是皇孙贵胄还是平民子弟,只要钱到位就行。偏偏这一组织里面的人极为难缠,高手如云,谁都不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无妄堂堂主的年龄和身份更是一个莫大的谜团。 “被无妄堂盯上了?不知是哪位皇兄如此大手笔,连我这小小青楼都不放过。” 想到如今形势严峻的朝堂和逐渐激烈的夺嫡之争,林见瑜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夏侯瑛那支号称战无不胜的军队上。 当年夏侯瑛被处死之后,其他将士也卸甲归田,如今这么大规模地寻人,估计是为了夏侯涵手上那莫须有的兵吧。 该说不说,在夏侯瑛被处死之前,她的军队实力着实强劲,但是早就为国捐躯,能活到今日的寥寥无几,倘若真有这样一只军队,夏侯涵何必隐姓埋名十余年,如今还要在战场上厮杀挣军功? 林见瑜不知道寻人的幕后主人是谁,想来脑子也是不大好使的。 陆尽欢:阿嚏—— * 云上阁的雅间内,面对面的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如今夏侯涵不能再待在京城了,外面四处是寻他之人,我去把他领回云上阁。”清远也是看着夏侯涵长大的,如今他遇险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且慢,我公主府三天两头丢人,岂不蹊跷?”林见瑜指尖蘸水,在桌上画了个圈,“如今他们都是灯下黑,谁能料到此时他正在京城呢?” “可此举太过冒险——” “你以为此时将他送走就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林见瑜将折扇抵在清远的下颚,“清远公子往常可不是这种急切的性子啊——” “属下僭越了。” “无妨,我知你心中所想,只是此事绝不能心急。”林见瑜轻笑一声,“你先前不是说能见到无妄堂的人?有劳清远公子引荐了。” “什么?你想以身犯险?”清远挡在林见瑜身前,“原先无妄堂未曾涉及其中,我才有此一计。如今已经能确定他们牵涉其中,殿下为何还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宫自有筹算。” 林见瑜推开门,去楼下吃酒了,小满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公子怕是顾虑太多了,殿下当年接手云上阁也并非全无风险,今日不过是做了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你当真以为表公子幼时贪食之事殿下不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她家殿下一向如此,惯是嘴硬心软。 两人并肩而立,许久,小满才听到清远的回复:“既然殿下心意已决,那便试试吧。” 见小满小跑着下楼,清远才无奈地摇摇头,他们这位大燕的公主殿下,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执拗啊,认定的事情从不会更改。 * 无妄堂内,无情刚刚从药堂死乞白赖弄来了毒药,想去公主府下毒,就听到有人唤他。 “无情大人,大人——” “干什么啊,没看见我忙着呢?”他晃了晃手里的药粉,一脸不耐烦。 “那个,出了点小状况。”来传话的人有些扭捏。 什么小状况?看这样子怎么不像呢? “轻羽,你轻功好,去公主府帮堂主做事,我这里还有点事脱不开身。”无情随手抓住一个人,然后就被拖走了。 “大人,这是什么药啊?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轻羽一脸懵。 “你别管,看见堂主自然就知道了!” 无情被扯到了刑房,看着在地上跪得板正的男孩,他有点不知所措。 “用刑多少一向不归我管,把我带这里干什么?” “云上阁的清远公子求见大人,说是在云上阁见到了我们的人。”另外的人无情耳语几句。 无情:天塌了!!! “罚!狠狠地罚!轻功怎么学的?”无情气得都有点头晕了,杀手杀手,能被人发现的那叫杀手吗? 今天是被清远看见了,下次要是被人跟上暴露了据点位置,大家都得死! “那清远那边——” “不见,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无情正在气头上,哪有功夫见人。 “可他说自己只是代为传话,云上阁阁主求见。” 云上阁在青楼多如烟海的京城里能闯出一片天,足以见得背后之人的财力之多,权势之广。只不过这云上阁阁主鲜少在人前露面,大多交给清远处理,今日居然来了无妄堂…… “既然阁主有此兴致,那便见见吧。”正好无情也有些好奇,名震京城的云上阁阁主,究竟会是谁呢? * 小满已经在厢房转了好几圈,看得林见瑜眼晕。 “行了,是我去见人,你怎么如此紧张?” “小满担心对方动手啊,据说无妄堂里面可是高手如云呢。”在这里,小满也没有信心能够全身而退。 “笃笃笃——”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二人连忙戴上帷帽。 “我家大人有请。” 刚进房间,林见瑜就见到了无情脸上与众不同的面具,想到清远告诉她的事情,林见瑜心中了然,想必这位在无妄堂之中的位置不低啊。 “百闻不如一见啊,想不到此番惊动了阁主。”无情说了好一番客套话,林见瑜却是开门见山。 “这位大人何须如此,我此次前来就是想问问,无妄堂之人为何会出现在云上阁?” 无情没想到云上阁阁主会是女子,而且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他的迟疑在林见瑜面前就成了默认。 “我不知道其他人给了你多少,我愿意出双倍,前提是无妄堂不得接监视云上阁的单子。” 无情冷笑一声:“你这人说话未免太过狂妄,我们无妄堂不差钱。” “你们主仆三人如今在我无妄堂的大本营,口气这么大,便是我不放人走又如何?” “不如何,权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林见瑜直接摘下帷帽。 无情直接傻了,脸上的面具都掩饰不住他的错愕。这是他们堂主夫人,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看你这样子,是认识本宫啊。”林见瑜的笑多了几分玩味。 我们公主是聪明宝宝[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林见瑜上前几步,吓得无情连连后退。 完了完了,殿下怎会出现在此处?还有这云上阁阁主一事,他家堂主是否知晓? “退什么?本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林见瑜扬唇一笑,朝小满使了个眼色。 小满竟是直接使出内力,劈断了无情脸上系着的面具。 “放肆!”无情及时按住面具,没让自己的身份直接暴露,可心里终究有些顾忌,很快就被二人牵制住,动弹不得。 “听闻副堂主武艺高强,本宫今日一看却是有些束手束脚了。”林见瑜心中的猜测被印证,眼神一厉,“还希望你能告知堂主,不要在对云上阁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殿下不要欺人太甚,不要忘了,这里可是无妄堂的地盘!”无情看似淡然,其实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脱身,这样就能把消息传给陆尽欢了。 “本宫知道。”林见瑜的手伸向无情的肩膀,对方下意识一躲,那面具便到了她的手中。 “不好意思,本宫既然打算暴露身份,副堂主理应一样才是。” 她将面具随手一抛:“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小满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殿下……他……” 林见瑜皱眉,没想到这副堂主的长相居然如此骇人?连小满都被吓着了。 亦或是说此人身份有异,又或者是——这无妄堂有问题? “是你!”小满没等林见瑜转身,就将人紧紧护在了身后。 “你到底是何人?面首失踪一事,与你们无妄堂有没有关系?” 面首失踪?注意到关键词的林见瑜眉头紧蹙,可环京明明……难不成? 见到无情熟悉的脸,林见瑜的嘴角也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我该如何称呼你啊,副堂主?毕竟是故人,我是不是应当说一声——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像是针刺,一下子便把无情这个外强内干的纸老虎给扎破了。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都说了多少次,跑了就不要再回公主府了,不要再回公主府了。可陆尽欢那个死恋爱脑是一点不听啊,气死个人! 现在倒好,坏事全让他担了,他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帮对方遮掩身份,不然对方一定会把他剥皮抽筋的…… “我可以解释的。”无情硬撑着一口气,努力在脑海里搜刮措辞,试图哄好林见瑜。 “我们是杀手,环京他就是为了任务才进了公主府,后来担心越陷越深才出走的。” 完了,这话他说起来一点底气没有。 “我要见他。”尽管小满已经要气糊涂了,林见瑜仍然没有忘记自己这些天观察到的蛛丝马迹。 “殿下,您这不是为难我吗?他现在,真不在无妄堂啊。”无情抹了抹额间的虚汗,这话他真没说谎,陆尽欢那死恋爱脑忙着在公主府里面买凶杀人呢。 “是不能还是不敢?”匕首紧贴着无情的颈部,他笑得很命苦。 “真不在。” “暂且信你一次,记得撤掉云上阁的暗哨,若有再犯,你们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的。”林见瑜走得痛快,小满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要说,被她一个眼神就止住了话梢。 “殿下,您为何不追究?这些江湖人士未免太过猖狂。”出了暗道,小满整个人都气得不行,“您若是不拦着,属下早就杀了他了。” “殿下自有殿下的主意。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清远做事一向细致,他刚刚发现林见瑜行为有异却未曾出言阻止,也是因为相信对方的能力。 “明日白天买匹好马备着,尽量早些把夏侯涵送出城。” 林见瑜虚虚朝街道上指了指:“本宫和小满换完衣服自会回府,你一个人待在云上阁也警醒些。” “属下明白。” * “殿下,您和清远都是聪明人,做事弯弯绕绕的,可奴婢就是想不通,为何不治那无妄堂的罪?” 回到书房,小满的嘴都快撅到天上了。 “放长线钓大鱼。”林见瑜看着烛火照耀下自己的影子,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今后本宫都宿在书房,你与芒种交替守夜。” “啊?”小满不明白,刚刚还在说面首的事情,怎么又绕到分房睡的事情了。 “奴婢晓得。” “那就熄灯吧……” “殿下,不好了出事了!”芒种得到了玉竹苑的消息,急忙跑来主院找人。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林见瑜揉着太阳穴,整个人都有些疲懒。 “表公子中毒了!” “什么?”林见瑜套上外衫就往外面跑。 “这群不讲理的野蛮人,居然还是下手了!”小满现在很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动手,让那个死骗子副堂主逃过一劫。 “不是,你嘀嘀咕咕什么呢?”芒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我……算了表公子要紧。” * 玉竹苑主屋里的地上满是白沫,有些甚至还冒着热气,上面滋滋冒泡的声音听得林见瑜胆战心惊。 “阿姊,你来啦!”见到林见瑜,瘫在榻上的夏侯涵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很快就被神医打了下脑袋。 “安分点!” “怎么回事?”看着桌上和地上的碗碟碎片,林见瑜的眉头越皱越紧。 “嗐,没什么,不知道哪个狗东西下毒。”夏侯涵摆摆手。 “不知道?”神医嗤笑一声,“得亏我来得早,不然这一整碗桂花羹喝下去,你早就七窍流血药石无医喽!” 夏侯涵听完他的话,连忙轻咳一声试图扯开话题。 “我们还是抓下毒之人吧。” 林见瑜却冷哼一声:“这下毒之人定然是要抓的,但你这性子也该好好磨一磨了。” “小满,吩咐全府上下戒严,就说夏涵公子中毒,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 “是。” “此次多谢神医相救,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林见瑜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四处看了看,自觉没有什么缺漏的,打了个呵欠打算回去补觉。 “阿姊,那我呢?”夏侯涵又委屈又期待地看着林见瑜。 “自然是如你所愿,好好去战场上历练一番了。” “多谢阿姊!” 对夏侯涵而言,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啊,没想到这次下毒反而让林见瑜回心转意了。他没想到的是,从出城这天起,他的传奇将领生涯才正式拉开帷幕。 * “堂主,毒药已下,那人必死无疑。”轻羽原本是想看着夏侯涵把药喝下去的,没想到无情大人突然发射信号弹让他回去,只能下完药就走。 不过他对药堂的毒药很有信心,这等无色无味的毒药,恐怕只有当世的几名神医才能化解了。那夏涵怎会有如此机遇?怕是早就化成血水了。 “堂主、堂主……”刚发完信号弹,无情就急匆匆赶到了公主府。自家堂主只要一日待在公主府,他这心里就始终放心不下,更别说今日还出了那种事。 这种关键时刻,他不盯着陆尽欢,还真就睡不着觉了。 轻羽见两人有要事相商,很是识趣地合上门走了。 “今日殿下来了无妄堂。”明明心里有话想要骂他,但说出口的永远是废话,无情最痛恨自己的就是这一点。 “你说什么?”陆尽欢一张拍在金丝楠木制成的桌子上,力气大到无情的心都跟着一颤。 “嗐,你别激动,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堂里来了一批新人,调查云上阁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云上阁的清远就找上了我——” “停停停,你说这么一大通,跟殿下有什么关系?”陆尽欢也算是了解无情,“挑重点的说。” 无情也真是服了这个急性子,他这里面哪一句是废话啊,这不是马上就要说到了吗? “殿下是云上阁的阁主。” “啊?” “殿下是云上阁的阁主,我还需要再说一遍吗?”无情忍着自己想要揍对面这位爷的冲动,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是就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关系。” 无情气得直跺脚,他就知道陆尽欢这个恋爱脑心里就这点情情爱爱的事情,还好他今天也不止是来报告这件事的。 “非也,殿下挑落了属下的面具,见到了我的真容。” 怎么样?愤怒吧,担起责任来吧,不要做恋爱脑了! “你是废物吗?”陆尽欢冷着张脸,言辞十分犀利。 无情这回是真笑了:“好好好,我是废物。我总不可能真对她动手吧?到时候擦破点皮都能赖我。” “那确实。” “我就想告诉你,之前环京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毕竟是同一个人,要不咱们最近还是避避风头,那个见血封喉的毒药就算了吧。”说完,无情心里还有些发虚,担心陆尽欢出言讽刺。 “不好意思,轻羽的轻功你是知道的,现在他怕是化成一滩血水了。”陆尽欢笑得轻蔑,“一个玩物,死不足惜。” “你疯了吧?就这么心急?”无情有些难以置信。 “你根本不知道,每次他靠在殿下怀里的时候,嫉妒就像蚂蚁一样啃食我的心脏。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彻底心安。” 就在这时,公主府上上下下突然灯火通明。 “封闭所有出入口,夏涵公子被人下毒,殿下吩咐我等严加看守,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 “瞧瞧,殿下对他多上心呐。”陆尽欢的手指轻触茶盏的水面,摩挲着食指上的水渍,笑得有些渗人。 “谁都不能抢走她!” 无情累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先回去了。” * 第二日,陆尽欢照旧早起准备和林见瑜一同用膳,却从丫鬟口中得知林见瑜一大早就去了玉竹苑。 “无妨,我也去看看夏涵修养得如何了。”陆尽欢在外一向大度,谁能想到这毒药就出自他手呢? 更让陆尽欢没想到的是,玉竹苑大门一开,那本该卧病在床的夏涵却在院中舞剑。 他居然没死? 我们黑莲花是这样的,小陆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神医(突然出现):一群胆小鬼,我就敢[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陆尽欢一时间居然想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是嫉恨还是后悔没有亲自下手?或许两者都有吧。 指尖掐入手心,一向擅于伪装的陆尽欢第一次维持不住自己的神色。怨毒的视线投递在夏侯涵身上,而他还一无所觉。 “驸马怎么来了?”林见瑜从窗口收回视线,施施然走出房间。 陆尽欢这才收敛神色,一副无辜者的模样:“今早听闻夏涵出事,这才急急忙忙赶来探望。” 他这话说的有几分在理,林见瑜却是一个字都不愿相信。 若当真关心,怎会衣着如此得体,鬓角一滴汗都没有。更何况刚刚他表情可远没有面上说的这般轻松,吃惊中不含一丝喜意,反而满是恶意。 “你们都下去吧。”林见瑜屏退侍从后,这才凑近陆尽欢,用气音问道:“那断肠之毒,是你下的吧?” “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些什么。”即便是到了此时,陆尽欢还在装无辜。 林见瑜也不理会他的惺惺作态,只是自顾自地说话。 “驸马既然身在公主府,那便要守公主府的规矩。”她眼神陡然凌厉,“夏涵是本宫罩着的人,我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度日,相信驸马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这毒药当真不是我下的,殿下为何……”陆尽欢指尖染血,他紧紧咬着后槽牙,问出了那句自己最关心的话,“殿下当真如此看重夏涵?” “自然,在我心中,他与太子皇兄是同等位置。”甚至还要更加特殊一些吧,毕竟皇后母族只剩他一人了。 “好好好。”陆尽欢怒极反笑,“那在你心中,我是什么位置?一个占了驸马位置的妒夫?为何没有调查便一味指责我?” “没有调查?”林见瑜细细咀嚼着他的这番话,原本走远的身影又后退了几步。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她冷着脸,看向陆尽欢的眼神如同一个陌生人。 “嗯……看来往后也不能称你为驸马了,叫你什么好呢,环京还是无妄堂堂主?” 往常空灵的声音如今听来却像是晴天霹雳,陆尽欢愣神许久,哑着嗓子回应。 “你是何时得知此事的?” “赐婚当日。”林见瑜右手捏着陆尽欢的下颚微微摩挲,嘴角含笑,“你骗我,我也骗你,很公平,不是吗?” “哈哈哈,好一个林见瑜,好一个七殿下啊!”陆尽欢突然拍手长叹一声,晃晃悠悠起身,“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脑子突然变得昏昏沉沉,陆尽欢却仍然坚持朝林见瑜伸手。 “殿下,七殿下……” “驸马!” 在门口守着的小满刚进屋,就看见了晕倒在地的陆尽欢,偏偏自家主子还站在一旁不吭声。 这什么情况啊? 刚刚还中气十足的一个人,就这么倒下了? 小满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看着林见瑜,等她的吩咐。 “驸马得知夏涵公子中毒,伤心过度,带到我屋里好生诊治,切记——封锁消息。” “是。” 小满把“伤心过度”的驸马背走了,玉竹苑只余姐弟二人。 “阿姊,这样真的没事吗?他毕竟是丞相府的人。”夏侯涵收起佩剑,眉眼里满是担忧。 “无妨。丞相府若是当真在意他,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来探望,更何况这人还是个骗子。” 林见瑜踢了踢夏侯涵腰间的佩剑,有些发愁:“阿姊虽然不懂武功,但你这学的都是花架子啊,武夫子是这么教的吗?” “阿姊,你别担心我了,这京城豺狼虎豹众多,你不若同我一起去边关?”夏侯涵被说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挠头。 “我?和你一起?去边关才真是活不了几天了呢。”林见瑜撇嘴,点了点自己腰间的玉牌,“别忘了我的身份。” “也是,边关苦寒,我也舍不得阿姊受苦。” “你知晓便好。”林见瑜摘下陆尽欢苦苦寻找多年的簪子,插到夏侯涵发间,“民间传说,这根簪子是夏侯将军无往不胜的利器,那阿姊便祝你一路顺风了。” 她轻轻拍了拍夏侯涵的肩,低声嘱咐道:“边关苦寒,可那里埋着我大燕的勇士,夏侯家世世代代守护边疆,除了姨母,全部埋在那里了。” “我明白,定会得胜归来的。”夏侯涵的眼里噙泪,恍惚间,林见瑜似乎从他身上见到了夏侯瑛的影子。 “那便好,你现在就去收拾些要紧的物什,今日夜里便走。” “可京中有宵禁……”夏涵有些迟疑。 “待你出城,切莫停留,速速前往边疆。” “阿姊万事小心。” * 子时,无情偷偷摸摸用轻功飞过低矮的墙沿,却发现今日公主府的守卫格外严密。 或许是因为府里出了事,担心歹人再次下毒? 思及此,无情摇头叹了口气,那他们可真就想多了,那位心里只有殿下。他们无妄堂的毒药也珍贵得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吃到的。 “笃笃笃——”他在窗外敲了半天,依旧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陆尽欢这货的不靠谱程度又加深了?这回是直接睡着了? 无情本来想要拔腿就走,不去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又担心陆尽欢事后算账,只能从窗户翻了进去。 “人呢?”还没往屋里走几步,窗户突然被人“啪嗒”一声合上。 “咔嗒——”门口居然还上了把锁! 他何德何能啊,这瓮中捉鳖的招数怎么找上他了? 无情直接一脚踢开榻上鼓鼓囊囊的被子,发现果然是个枕头。 他就说怎么没有听到呼吸声! 所以他刚刚到底为什么要进门啊! “噗——”一阵白烟从无情身后飘出,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遮住口鼻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侠,各位大侠,小的真是冤枉的啊,冤有头债有主啊!”无情一顿讨饶。 不对,他怎么还能说话?刚刚那个不是迷烟? 门外,神医朝林见瑜微微颔首。 她这才大手一挥,示意芒种开门。 “抱歉,让副堂主失望了,我们用的不是迷烟,是软骨散。”芒种点着火折子进门,将屋内衬得格外亮堂。 当然,也显得无情更加狼狈了。 “好久不见啊,七殿下。”无情感觉自己就是那条砧板上的鱼,怎么扑腾都起不来。 “别费力了,这么多软骨散能迷晕一头猪呢。”神医踢了踢无情的屁股,“你这体格子还不是分分钟倒下。” 无情:什么意思?把我放倒了还要羞辱我?士可杀不可辱! “机警过人的七殿下,您英明神武,我是真的什么坏事也没干啊。”芒种捆无情用的是捆猪结,他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下人在偷笑。 “我知道啊。”林见瑜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都是你家堂主吩咐你干的嘛。” “对对对,就是这样。”无情疯狂点头,很快反应过来,又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您真是说笑了,我们堂主远游去了,至今未归呢。” “行,随你怎么说。”林见瑜直接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还有什么谎话,现在全说出来吧。” 无情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油盐不进,立马像个锯嘴葫芦似的不吭声了。 “不说话了?不想救你家堂主了?”林见瑜晃了晃陆尽欢的玉佩,冲无情挑眉。 无情:!!!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那他现在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啊…… “殿下,奴婢查清楚了,毒害夏侯公子的就是驸马爷。” “那便给他喂下毒药扔去乱坟岗吧。”林见瑜指尖划过椅靠,笑得眉眼弯弯。 无情:蛇蝎美人!这是个蛇蝎美人啊!废物堂主你睁开眼睛看看啊,哥们差点要被你害死了! “等等等,殿下,手下留人啊。”无情张口就是谎话,“其实是因为殿下追求者众多,有个达官显贵,特地花了大价钱给无妄堂,我们这才拿钱办事。” 对对对,就是这样,拿钱办事而已! 这话说完,无情感觉自己的腰杆子都挺起来了,尽管此时的他还是躺在地上,无人在意。 “哦,拿钱办事啊,那还挺有意思的。”林见瑜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可曾成婚啊?” “不曾啊,我们无妄堂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也不敢娶妻,担心被仇家找到,连累妻儿。”这题简单,无情简直是对答如流。 “如此说来,堂主当真是舍己为人啊,为了个单子特地成婚,此等做法,不知那位显贵可还满意?” “满意。”无情现在真的一点笑不出来了,这人问话句句是陷阱啊,他为什么不是哑巴呢?算了,从现在开始他也可以是哑巴。 “本宫知晓你也是替人办事,帮我办件事,我就放了他,如何?”林见瑜把玉佩拿出来,在无情的面前晃了晃。 “是什么事?”无情被得坑多了,现在很谨慎。 “没什么,今夜帮我把一个人送出城。”林见瑜把那枚玉佩放到无情手心里,“只要那人平安,我自然不会对自己的驸马痛下杀手。” “此话当真?”无情有些不敢相信。 “那是自然。” * 午夜时分,无情带着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马匹,鬼鬼祟祟现身了。交递缰绳时,他向林见瑜再三确认。 “真这么简单?究竟是何人如此心急啊,非要在宵禁时分出门?我为了把这匹马牵出来,可费了老大劲了。”他捶了捶自己略显酸痛的胳膊,又晃了晃手腕。 “人呢?” “马上到。” “我也不是着急。”无情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他有什么心急的。陆尽欢现在在人家手上,即便现在林见瑜让他大半夜去农田里当耕牛,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下啊。 主要这件事吧,处处透露着诡异。 无情实在是想不明白。 “喂,想不明白就别想了,看你脑袋空空的样子跟我也差不多。”小满杵了杵无情。 “也是哈。”无情叹口气,“所以你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出城吗?” “自然是知晓的。”小满瞥他一眼,像是在看傻子。 “那到底是……” “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啊。”小满狠狠捶了无情一下,反手将他的右手拧过来。 “咔嗒”一声格外清脆。 “疼疼疼,姑奶奶我错了我真错了。”无情的确是有心试探,但也不必用这么大的劲吧?他的胳膊都要被折断了。 小满却丝毫不理会他的哀嚎,只是扭头看向来人。 来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是无情的原话。 “一路平安。”该说的都说的,剩下的该放手让他历练了。 而夏侯涵也没多说什么,轻轻搂了下林见瑜便翻身上马了。 “欸欸欸,不是……这个……他们……” 无情看见这一幕小脑都萎缩了:“小满,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他怎么感觉陆尽欢的驸马位置不保啊! “话真多。”小满手上用了点力,耳边聒噪的声音这才变成了哀嚎声。 还真别说,悦耳多了。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啊。”回去的路上无情还在复盘,“小满,最后那个夏涵埋在哪里了?我们无妄堂特质的药水不能直接埋在土里,不然种出的稻子也是有毒的……” “嗯,嗯,别说了!”要不是为了盯着这个大傻春别让他搞事,小满才不会大半夜不睡觉待在这里听他说废话。 “……我正好带了解药,你现在带我去看看吧,别让百姓遭殃了。”无情越想越不放心,恨不得把解药洒在京城的水井里。 “我说你安分一点啊,别杞人忧天了。”小满打了个哈欠,靠在柱子上要睡不睡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这怎么能是杞人忧天呢,天气慢慢热了,尸体放在屋里肯定不行,不在乱坟岗还能……” 无情突然顿了一下,整个人通透了,他把小满晃醒:“夏涵没死对不对?” “大哥,安分点吧。”小满受不住了,反正殿下吩咐过,这傻子早晚会知道,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就行。 无情:“你怎么没有反驳我啊?” “哦,闭嘴!”小满直接捏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出声。这人真的跟鸭子一样嘎嘎嘎乱叫,难怪只能当副堂主。 无情:你骂谁呢你? “不对不对,乱套了。”无情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夏涵没死,那刚刚出城的是谁?” “出城的是夏涵?你们骗我?” 小满:呼呼呼,在睡觉勿cue。 “别睡了,我要见陆尽欢。”无情扯着小满的耳朵大喊,结果人已经睡死了。 不对啊,既然监视他的人睡着了,那他在公主府里岂不是来去自如? 无情立马神气了,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走向正门。 “干什么的?” “没有殿下的应允,谁也不许出去。” 不出一秒钟,就被两个门神给架住了,一个脑袋上架了两把刀,这谁扛得住啊? “大哥,两位大哥,是个误会。”无情默默用指尖把两把刀的刀刃给岔开,十分诚恳地讨饶。 “算你小子老实。” 他灰溜溜地回到了屋里,没一会就传来了哭天抢地的声音。 “我苦命的兄弟啊,是我害死了你……唔唔唔……” 小满随手拿了个东西塞住他的嘴巴:“吵吵什么,你现在去也见不到驸马的。” “因为他死了?”无情一蹦三尺高。 “因为他晕倒了。” 好消息,陆尽欢还活着,坏消息,无情他有一点死了。 “小满姑娘,善解人意的姑娘,能不能帮我引见殿下啊,我想见驸马。” “他还没醒呢。” “我知道。”无情这话带着莫名的悲怆,就是因为他知道陆尽欢没醒,所以才要现在去伏低做小、负荆请罪啊。 等到他醒了,不就到死期了吗? 虽然送夏涵出城的不是他,设计陆尽欢的也不是他,可那个男人才不会对七殿下生气,只会折磨他! 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好不好? “有病!” * 第二日,无情还是见到了陆尽欢,在他醒来之前。 于是陆尽欢刚睁眼,便见到了一身锦衣华服的无情。 “你是去偷了还是去抢了,哪里来的钱?”他按了按额头,还是觉得头晕。 “什么?这都不重要。”无情摆正陆尽欢的身子,“老大,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我已经知道了,好消息呢?”陆尽欢捂着眼睛,被外头的日光刺得睁不开眼。 “你知道了?”无情长大了嘴,“你不可能知道啊。” “你大大方方坐在这里,就已经是最坏的消息了。”陆尽欢只想一个人静静。 “行,那我重说一遍,两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好好好,两个坏消息。”陆尽欢要不是手脚无力,真能一脚把他踹出去。 “先说坏消息。” “夏涵连夜出城了,骑的马是我找来的。”无情直接滑跪,“老大我错了。” “是殿下说了什么吗?” 无情瞪大眼睛,没想到一个男子的第六感还能这么敏锐。 “差不多吧。”他说得比较含糊,担心陆尽欢得知真相后大动肝火,“其实殿下还是挺有分寸的,这不就把人送走了吗?” “分寸?”陆尽欢冷笑一声,直接抓起枕头砸到无情的脸上。 “她是怕我们对夏涵动手!” 被子被陆尽欢抓得死紧,像一根绷紧的弦。 “多细心啊,特意迷晕我又哄骗你,全是为了她的心上人!我在她心里根本一文不值!”陆尽欢一拳打在榻上,木板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 “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明明我比他好千倍万倍!为什么!” 此男已经彻底癫狂[狗头][狗头][狗头] 夸夸聪明绝顶的小林宝宝[害羞][害羞][害羞] 感恩连载期间默默追读的大家,这本绝对不会坑哒[烟花][烟花][烟花]粗长的一大章献给我的读者宝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他这幅样子有些骇人,无情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宽慰他。 要他说,既然做了驸马,碍事的人也走了,一切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何必纠结于爱或不爱呢?但他可不敢在陆尽欢面前说实话,担心被毁尸灭迹。 “老大,你也别急,我这不是还带来了好消息嘛。”无情把陆尽欢的手心掰开,放开了皱成一团的被子。 “好消息?”陆尽欢低嗤一声,似乎很是怀疑,“可别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不能,绝对能是大喜事。”无情刚准备开口,又给房门上了一道锁。 “夏侯瑛的后人出现在边疆了。” “此事当真?”陆尽欢抓起旁边叠好的外衫就往身上套,“那还等什么?” “探子回报不假,有一老朽曾在边疆见过夏侯瑛,据说其子长相与她极其相似……”无情一开始也觉得诧异,甚至怀疑是不是走漏了消息,让对手下了个套。 可边疆本来就有无妄堂的据点,那些人也算得上是老堂主的心腹,没有理由骗人。 “我现在就启程。” 无情还在琢磨的时候,陆尽欢已经穿好衣服了,除了脚步有些虚浮,其余都还好。 “你就好好歇着罢,殿下正是对你起疑心的时候,何况这软骨散效果还没退,怎么就开始想着逞威风了?我替你去。” 无情今日前来,便是要禀告此事。 “我……”想到林见瑜,陆尽欢的心不免又多了些波动。 感情之事,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行,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无情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此番殿下并未对我下杀手,想来你们二人之间还是有情的。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解开为好。” “误会?”陆尽欢想到她那天的话,只觉得自己格外可笑。 “哪里来的误会,不过是我棋差一着罢了。” 他是最先试探的人,没想到丢了一颗心在她身上,又因为这颗真心,满盘皆输。 见陆尽欢一副当局者迷的模样,无情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叹口气,打开房门走了。 “你好好想想吧。” * “殿下今日兴致不高?” 小满给林见瑜念了半天的话本子,也没见过她的笑颜。 “无事,只是这心里总归是空落落的。”公主府里原本多热闹啊,夏涵每天都围着她叽叽喳喳的,“阿姊”喊个不停。 即便后来他远赴边疆,也还有陆尽欢,只是如今…… “殿下是想起表公子了?”小满一边扇风一边宽慰她,“您不是还特意找人帮衬表公子吗?不会有事的。如今他已然安全出城,殿下这颗心也该放回肚子里了。” “我知晓了。”林见瑜捻了颗李子放进嘴里,状若无意间提起,“驸马那边如何了?” “今早见无情出府,许是无事了。殿下可要去看看?” “不必。” “殿下特意提起,明明是心中惦念,为何不顺从心意呢?”小满一边捏肩一边抱怨,“您这些日子心思重,胃口越来越差了。” “就知道油嘴滑舌。”林见瑜轻笑一声,“那便依你,让府里的公子活动活动腿脚吧。” “奴婢这就去请些乐师来。” “把清远也请来吧,许久未见了。”林见瑜道,“夏涵走了,他心中恐怕也有些失意,今日一同热闹热闹。” “是,奴婢这就去。” * 陆尽欢白日里也没闲着,无妄堂少了无情这个任劳任怨干活的,不少事情一时之间真找不到人来干,只能他亲自上场了。 忙活到天色暗沉,他才回到公主府。 有些下人见到他还有些吃惊:“殿下的宴会已经开始了,驸马您这是?” “今日有事,未曾赴宴。” 陆尽欢嘴上说得体面,心里却清楚,林见瑜刻意隐瞒此事,明摆着是不想让他参加,败了她的兴致。 他这驸马有名无实,不知道那一天就会收到和离书,如此想来,当真是索然无趣啊。 主院里丝竹声不绝于耳,陆尽欢没有刻意上前找不痛快,只是远远望了眼宴会厅。觥筹交错的烛火里,林见瑜的笑颜格外清晰。 酒过三巡,不少面首不胜酒力纷纷请辞,乐师舞姬也都下去了,偌大的堂屋,只剩下林见瑜和清远。 “今日为何闷闷不乐?”林见瑜拿着酒盏,和他碰了一杯。 清脆的酒盏相接声响起,她的酒意也退了几分,林见瑜接过芒种递来的解酒汤,喝了一大口,这才开口。 “平日里没见你不喝酒啊,今日怎地滴酒不沾?” “殿下,边疆似乎有人发现了夏涵的身份。”清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暗报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林见瑜。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怎么可能?”林见瑜皱眉,“夏侯将军府的事情已经过了十余年,正是因为无人关注此事,夏侯涵才能长这么大。当年和夏侯瑛并肩厮杀的将领们大多都解甲归田了……” 不然,林见瑜是万万不敢让夏侯涵上战场的。 “当年夏侯将军曾在边关救下一座城,殿下当时年纪尚小,许是不记得。”清远眼里带上了些回忆之色,“我就是那座城的小乞儿。” “当年将军入城,救下全城百姓,深得爱戴。夏侯涵和他母亲长得太像了……” “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即便有所猜测,顶多是带了些感怀,怎会有人刨根问底?”林见瑜听了清远的解释,心里也有些发紧。 她虽然在边关安排了人手,可对方若是有备而来,定然是防不住的。 “能否查清对方的底细?” 清远摇摇头:“对方太谨慎了,穿得黑衣,没人见过他的样貌。” “黑衣?”林见瑜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无妄堂。 “死士大多黑衣,我们不能妄下决断。今日我见无情策马出城,已经派人跟上了,若他当真是对夏侯涵不利,我们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那就好。”林见瑜定了定神,心中存了一丝侥幸。 * 一月后,清远将密信交给林见瑜。 “无情直奔边疆,想来与我们想的大差不差,不过我早就飞鸽传信,夏侯涵做了易容,他定然是找不出来的。” 他指着上面的地点:“只是,这件事情恐怕与无妄堂有关,殿下……”清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见瑜明白他的意思。 陆尽欢留在公主府始终是个隐患,虽然这样方便留意他的行踪,但从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都说门锁防的是君子不是小人,这锁遇上了小人,便是再难也能被撬开。而林见瑜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 陆尽欢这些天都在公主府和无妄堂之间来回跑,两点一线,忙个不停。今日同样如此,甚至更晚了些。 他没想到迈进大门时能遇到小满。 “驸马可曾用膳?殿下久等了。”小满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殿下的决定是对的,陆家公子不安于室,难担驸马之责。 “殿下未曾用膳?”陆尽欢看了眼天色。 天边最后的一点白色也消失了,圆月高悬,衬得天空格外的暗沉。 “我这就去。” 主屋内,一大桌子菜慢慢没了热气。 “这桌上的菜都凉了驸马还没回来,许是今夜不会回来了。”芒种看着尚未用晚膳的林见瑜,心疼极了。 “无妨,你去把菜热一下。” “是。”芒种面上没说,心里已经把陆尽欢骂得狗血淋头了,这菜都热了两三遍,她们殿下什么时候过过这种苦日子。 “殿下,驸马回府了。” “进。” 陆尽欢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林见瑜了,除了他有心避开的原因之外,对方也从未邀请过他。 “吃吧。”林见瑜觉得吃饱了再说事比较好,不然的话,恐怕就没什么胃口了。 陆尽欢看着相隔不远的林见瑜,心中有些感伤。这些天他一直在麻痹自己,总想着只要见不到面就不会争吵,就不会有矛盾。 没想到时间流逝得这么快,再见面时,两个人像极了真正的陌生人,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饭后,林见瑜一点没耽误,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了准备好的和离书。 “这是什么?”尽管陆尽欢有所猜测,但在见到林见瑜的亲笔签字前,依旧抱有一丝侥幸。 “和离书,我已经签了,也麻烦驸马签一下吧。”林见瑜的解释通俗易懂。 陆尽欢展开那张纸,眼睛被“和离书”三个大字刺得生疼。 心脏处传来酸涩感,他沉默片刻,将和离书放到一旁:“我不同意。” “不同意?你凭什么?”林见瑜最厌恶的就是他的这幅嘴脸,人前云淡风轻,人后谋财害命。 “那殿下凭什么一声不吭地替我做主?”陆尽欢眼眶含泪,身子有些颤抖。 “你心思阴狠,不能容忍,毒杀面首,我和离还做错了?”想到他对夏侯涵做的事情,林见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着夫妻一场,他若是能收手,也犯不上和离。 可是无情已经追到了边疆,她决不能再心慈手软,应该当断则断才是。 “你若不和离,就休怪我绝情了。” 林见瑜从架子上拿了一柄剑,将刀刃对准了自己:“刺杀当朝公主的罪行,不知道堂主是否担当得起?” 我们小林就是下手很狠的公主,写得我脖子凉凉的[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在一旁侍奉的小满都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想要夺剑,陆尽欢的反应却比她要快得多,掌心死死握住剑,丝毫不让。 芒种拉了下小满,示意她出去。 林见瑜这一剑用了不少力气,也早就做好了卧床的准备,没想到陆尽欢能做到这一步。 “松手!”她低喝一声,陆尽欢却分毫不让。 “殿下先松手。” 许是划到了什么要穴,林见瑜只能看见陆尽欢手上鲜血哗哗往下流。她心中顿时一惊,倒是疏忽了,今日谁都不能受伤,否则便是落人口实,而她已经下错了一步棋。 “好。”林见瑜松开剑柄,陆尽欢也松开了拳。 “当啷”一声,剑掉落在地上。 本以为一切就此结束,陆尽欢却只是乜了眼伤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搂住林见瑜,之间吻了了上去。 疯了吧? 这是林见瑜当时的唯一一个念头。 她伸手抵住陆尽欢的胸口,却只摸到了一片濡湿。 居然流了这么多血?她有些心惊,开口欲问,却被陆尽欢抓到了空子,吻得更深。 “陆尽欢……陆……”他的吻法不似寻常温柔,反而有些狠厉,更像他本真的样子。 “专心点。”他的温度不高,那股热意却准确地传达到了林见瑜的身上。她的手劲敌不过他,一时间只能任他动作。 “殿下,不要和离,别丢下我。”他松开林见瑜的那一刻,两人间只能听到暧昧的喘息声。 林见瑜勾唇一笑,眼神却是极冷的:“我若是不应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尽欢又黏黏糊糊地吻了上来,这次的吻极轻,像是刚学会吸吮糖块的幼儿,抱住她的力气却是丝毫不减。 林见瑜又急又气,在陆尽欢的肩胛骨旁恨恨地咬了一口。 他却没有喊痛,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的发髻。 “这样就很好,殿下恨我吧。”陆尽欢有些苦中作乐地想着,殿下爱过的人千千万,他却是唯一一个被她怨的人。 细细想来,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他松开林见瑜,对方犹不解气,踹了他一脚:“你这个疯子!” 陆尽欢却只是低头看了眼血迹。 掌心的伤口齐整,看起来仍旧有些触目惊心,陆尽欢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撕碎了和离书。 “我绝不和离,殿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语气坚定,里面不知带了多少爱而不得的心绪。 林见瑜的情绪慢慢回温,看清了屋内的狼藉,她望着陆尽欢驻足的身影,没由来问了这么一句。 “当真要我恨你?” “殿下,恨比爱长久。”离得太远,林见瑜看不见陆尽欢的神色,只能看见他手上逐渐变成褐色的血液。① 小满和芒种目睹陆尽欢离开,两人都有些踟蹰不知该说些什么。 “驸马,奴婢去请个大夫吧。” “有劳了。”陆尽欢随便拿了条帕子缠在手上,许是力道不够,伤口依旧在渗血,失血过多的他脸色越发苍白。 “殿下,您没事吧?”目睹小满把人带出去,芒种连忙进屋查看林见瑜的伤势。 “我没事。”林见瑜摆摆手,看着地上和桌上的血迹,半天没说话。 “您又是何苦?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芒种擦了擦林见瑜身上溅到的血迹,打算一会吩咐下面多准备些热水。 “或许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府的,一段孽缘啊。”林见瑜看着枝丫上歇脚的乌鸦,想到了古人诗中的那句“枯藤老树昏鸦”,现下倒是没有什么小桥流水,只有京中的权利争斗罢了。② 芒种注意到了林见瑜身上的瑟缩,连忙把窗户关好。 “近来天气转热,昼夜温度却相差极大,府里已经有人得了风寒,殿下可得仔细些。” “知道了,絮絮叨叨的。”林见瑜脸上展现出一抹极浅的的笑,很快消失不见。 “给驸马也送些炭火去罢。” “是。” * 往后,林见瑜再没提过和离一事,陆尽欢也照旧当他的驸马。 或许只有芒种和小满知道,终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即便是照常用早膳,殿下也像是新年进宫一般,每天都在完成任务。 不管陆尽欢说些什么,都只是微微颔首,没了往常的锐气。就连平时笑的次数也变少了,每日不是看话本子就是逛云上阁,还不让她们进屋。 “芒种,我们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吗?”小满晚上和芒种换班时,见林见瑜睡下了,才敢说些心里话。 “不知道,主子们的心思谁猜得准呢。”芒种靠在门柱上,显然也是极在意的。 “殿下心里藏得极深,倘若真不管不问,定然不会在意驸马的吃穿用度。”她的手虚虚指了指陆尽欢的方向,“就说这和离一事,殿下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京城百姓何人不知,大燕七公主,是大燕朝的几位公主里面最不像样的。不管是豢养男宠还是不学无术,总有今上和太子兜底,她何时顾虑过后果? “你是说,休了驸马?”小满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可驸马是丞相府的公子。” “你是第一天跟着殿下?幼时不也有高官子弟得罪了殿下,照打不误。”芒种略去了林见瑜事后挨了五个大板子的事实。 “也是。”小满赞同地点头。 “芒种你是极聪慧的,依你看,我们该如何做才能帮到殿下。”她托着腮,明显很是苦恼,最近殿下心情不好,她也愁得吃不下饭了。 “什么也不做。” “好,嗯?什么也不做?”这叫什么法子?小满只觉得自己被芒种耍了一通,气得挠她痒痒。 “安分做事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呢。”芒种如今最期待的就是边关来信了,只有看见表公子的近况都好,殿下才能继续无忧无虑地当她的纨绔。 * 无情这些天可累惨了,累死累死赶到边关,说好的夏侯氏后人,不见了! 老天仿佛要跟他作对似的,他是东问西问,东翻西找,就差自己钻进军营里面当伙头兵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的确是我们的过失,这就让下面的人继续找。”分部的人也觉得纳闷,只能在无情面前赔笑,副堂主这千里迢迢跑一趟,让他白来一趟也不太好。 “算了,毕竟是戴罪之身,躲起来了也说不定。”无情喝下最后一碗茶,已经在思索回去的话术了。 唉,也不知道陆尽欢那家伙在京城过得如何了。 来到边关的第三个月,一无所获的无情决定启程回京。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边关的第五天,敌国进犯,有一小将诱敌深入,坑杀百余名敌国士兵,更有一名高级将领在其中。 千里之外的京城 林见瑜这几天心里始终有些惴惴不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这股心慌来源于何处。 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茶叶带着一片水滴落在了书案上。 “殿下可是累了,若是疲了便歇歇,奴婢来为您按按肩。”芒种在一旁看得心疼,连忙上前。 林见瑜摇头:“边关可曾来信?” 距离上次收到夏侯涵的信件,已经一月有余了,按理说这信早该乖乖躺在她的书桌上了,如今却迟迟未到。 “殿下何必心急,山高路远这信迟了些也正常。” “但愿如此吧。”林见瑜手心微紧,还是决定去云上阁看看。 “备马,去云上阁。” 两个丫鬟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去云上阁歇歇,脸上都笑呵呵的。 主仆三人一进门就看见了屋里来回踱步的清远。 “何事能让清远公子如此操劳啊,何不讲给本宫听听?”林见瑜毫不见外地坐下。 “殿下当真是说笑了,某不过是有一事不明罢了。”清远得了无情回京的消息,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林见瑜。 “这件事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是无妄堂副堂主,为了一人前往边关已然出格,如今一无所获,可不得回京复命?” 林见瑜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 “殿下,这无情若是回京,无妄堂会不会对我们不利?”清远有些拿捏不准。 “这话说的,你是最先认识他的,我还以为你们二人会比较了解呢。”林见瑜挑了挑眉,“可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 “那倒没有。”清远瞄了眼林见瑜的脸色,不确定这话能不能说。 “只是这无情远走,无妄堂一切事物都交给了堂主,他……”清远略有些迟疑,“属下实在有些捉摸不透。” 小满和芒种听到这话,立马开始挤眉弄眼。 清远会意,止住了话语。 * 城门口,无情排在队尾,内心不可谓不着急啊。 他一路上快马加鞭,就想着尽快回到京城,生怕无妄堂被陆尽欢这个恋爱脑给整垮了。 到了地方一看,一切井井有条、欣欣向荣,这不对吧? 这还是那个一心情情爱爱的陆尽欢吗? 抱着这样的怀疑,无情踏进了公主府,当然,他这次是作为访客光明正大进来的。 “呦,兄弟我在边关风吹日晒,你在这里吃喝玩乐,可以啊。”无情随手拿了个东西往嘴里一塞。 “她要同我和离。”陆尽欢开口就是爆炸性消息。 “什么?”无情差点没被嘴里的东西给噎死,语气都带上了不确定。 “和离?你到底做什么了?” 无情:兄弟你让我感到陌生 ①出自网络 ②来源古诗《天净沙 秋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无情也没想到,自己刚回京就听到了这样的爆炸性消息。他眉头紧锁,在陆尽欢面前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陆尽欢索性不去搭理他,专心磨墨。 “你这样肯定不行啊,还有这屋里的摆设,怎么还是春日里的那套?”无情左右看看,越看越觉得陆尽欢受委屈了。 “有人来换过,我没同意。”陆尽欢手上的动作不停,甚至没分给无情一丝目光。 “呵,夏日里盖这么厚的被褥,真有你的。”无情都要被气笑了,看了眼陆尽欢今日的装扮,突然起了几分调侃的心思。 他缓步上前,碰了下陆尽欢的肩。 引得对方皱眉后,无情才咂了下嘴:“原是我看错了,还当驸马披着大氅呢。恕罪。” 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陆尽欢也只是乜他一眼,继续写字。 “我瞧着驸马屋内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未免也太不像话了。”无情原先也来过几回,那时屋内尚有侍从,如今却是连个人影都没了。 “不需要。”陆尽欢提笔的动作一顿,“原先在无妄堂也没这般娇惯。” “倒是我多话了。”无情听了陆尽欢的话,先是气他不识好人心,再是叹息,“真不跟我回无妄堂?” 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陆尽欢始终一言不发,无情却能看出他细微动作下的隐忍。 “要么同殿下把话说清楚,要么现在跟我回去。”他把自己的令牌推向陆尽欢,“你若是如此摇摆不定,这个副堂主我也不当了,驸马另请高明吧。” “硬气了?长本事了?”陆尽欢的指尖刚碰到令牌,很快就被无情收了回去。 “你还真拿啊?” 无情一脸痴心错付的模样,满脸不可置信。 “不是你给我的?”陆尽欢弯唇,晕出一抹浅浅的笑。 “给你你就拿啊,是你的吗你就拿。”无情连忙收起自己的宝贝令牌,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嗤——既然不舍何必演这出戏?”陆尽欢也算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无情多看重自己副堂主的位置,他不是不清楚,只是觉得他此番作为格外匪夷所思罢了。 “巧了,这话同样送给驸马爷。”无情推开紧闭多日的房门,“既然不舍何必将自己关在门内?跟她好好谈谈吧。” 在门外憋闷了多日的阳光前赴后继地冲进了房内,陆尽欢居然有一瞬间觉得刺眼。 “关了。” “驸马不是不用人侍奉?那便自己关吧。”说完这话,无情哼着小曲出了院子。 陆尽欢看着那处光亮,明明自己用上内力就能轻而易举地阖上房门,继续闷头练字,他却依旧靠到门边,伸手触碰那蝶翼一般的颜色。 当真是许久未曾见到了呢。 * “殿下,驸马到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林见瑜靠在榻上,昏昏欲睡听故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这么个消息,一时间也有些吃惊。 “让他进来吧。” 再次见到林见瑜,陆尽欢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语。 他与面前之人,本该是极为熟悉的,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呢? “殿下近来可安好?”细细听来,他的声线有些低沉。 “尚可,毕竟心中有恨,才有活下去的力气。”林见瑜还是老样子,说出口的话却是夹枪带棒的,一下下往陆尽欢的心口扎。 小满都有些傻了,担心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僵,连忙上茶,努力让自己成为透明人。 “那倒是极好的。”忍着心脏处细细密密的疼痛,陆尽欢反而扬起了一抹笑。 “这茶回韵悠长,口有回甘,甚好。” 林见瑜本是不喜茶的,听了他这话,也尝了口,只觉得满嘴苦涩,一丝甜味也无。 “驸马舌头怕不是出问题了?这茶分明苦得很。”林见瑜连忙喝了口清水漱口,一脸的怨念。 “口味不同罢了。” “去拿些糕点来。”林见瑜根本听不清楚陆尽欢的话,整个脑子都像是被苦味占领了。 小满走后,房内便只剩下了二人。 陆尽欢见对方脸都皱成一团,有些于心不忍,从怀里拿出一包蜜饯来:“吃蜜饯吗?” “好。”甜味与苦味混在一起的滋味不好受,林见瑜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整个人都舒了口气。 拿着手里的锦袋,林见瑜突然想起了两人的初见:“没想到驸马居然会随身带着这种小玩意。” 她还以为这种清冷的公子们,身上多是些折扇,又或是帕子什么的。 至于陆尽欢这种人,应是暗器和毒药居多吧。 “我在殿下心里究竟是哪般模样?”陆尽欢初听这话,只能苦笑一声,“滥杀无辜的人?” “殿下应当明白,身为驸马,打杀一个面首再容易不过,我不过是换了个手段,便能称上手段狠辣了?” “若我那日毒杀的是一个小厮、一个丫鬟,另外不相干的人呢?殿下还会这般动怒吗?” 陆尽欢执拗地重复着自己的观点:“你当然不会,只是因为你在意夏涵,那人便成了我不能动的人。” 林见瑜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无法言及夏涵的身份,更不能提及自己的种种不得已之处。 而她的沉默,在陆尽欢眼中便成了默认。 * “城门开!” “迎我大燕功臣!” 京城街道两边站满了百姓,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敬佩。 “大功臣!” “打胜仗了!” 有个男娃站在人群里,使劲往上蹦都看不见马头,最后还是坐在了父亲的肩膀上。 “爹,那个将军未曾及冠便打胜仗了吗?”他注意到了大部队中的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一头墨发由红色发带扎着,发丝散落在肩膀上,真真是个少年郎模样。 “不懂别瞎说,那位,许是这次立下赫赫战功的小将。怎能因他年纪尚浅便下此定论?”农人捂着男娃的嘴,担心祸从口出。 “那我以后也要上阵杀敌!”小娃娃童稚的心愿引起了人们善意的笑声。 “等你长大了,那个甚么狗屁国家怕是早就当了降国,我们燕国的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可不是?小娃娃还是好好读书,以后当上秀才老爷都能给爷娘争光了。” * 金銮殿上,年近四十的皇帝腰板挺直,瞧着底下的新面孔,眼里满是赞许的目光。 大太监拿着圣旨,一道道宣读。 “扬威将军,军功一等,赐黄金千两。” “……” 燕文帝看向为首的将军,合掌大笑:“爱卿驻守边疆多年,这次又拦下了强敌,真是扬我燕朝国威!无愧‘扬威’之名。” 扬威将军听到这等称赞,连忙跪下行礼:“陛下当真是折煞老臣了。老臣早已年过五旬,当不起陛下的称赞。” “这话的意思是,朕言过其实了?”燕文帝捋了捋胡子,“圣人有言‘五十不惑’,爱卿何必自谦?” “不敢当,这次立下的头等功的确不是臣,而是一员小将。” 燕文帝这下来了兴致,示意大太监将犒赏名单呈上来。 “诱敌深入,坑杀数十名士兵,看起来不是将才,倒是个帅才啊!” 燕文帝越看越觉得淘到了宝:“哪位是夏涵?抬起头让朕瞧瞧。” 夏涵连忙行礼:“臣夏涵,见过陛下。” 像,太像了! 燕文帝刚见到夏侯涵,脑海里就冒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来。 “你叫夏涵?”他指尖摩挲着纸张上的名字。 一字之差,世上当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天生帅才,可遇不可求啊! “此番立下头等功,朕赏你些金银财宝可好?”许是思及故人,燕文帝的话都变多了。面前又是个尚未及冠的稚子,说话也随意了些。 “臣不敢居功。臣自知有罪,无法收下陛下的赏赐。” “夏涵!”扬威将军没想到自己最看好的一个小辈居然敢在金銮殿上大放厥词,连忙伸手提醒他。 “爱卿这是何意?让他说!”燕文帝蹙眉。 “臣本为夏侯氏后人夏侯涵,当年家母蒙冤入狱,家族覆灭,均是死于小人之手。” “臣自知夏侯家的责任,学武是为了保家护国,此番欺君之罪是臣之过,任陛下惩处。家母蒙冤之事,还望陛下为臣做主。” 夏侯涵接连磕了几个响头,额间血丝显现。 扬威将军也是听过夏侯瑛的名号的,当年一代名将造反,多少有些惋惜,谁能想到其中竟然是小人作祟? “夏侯将军是被冤枉的?” “夏侯氏竟然还有后人?”殿下群臣窃窃私语,有人惋惜有人不信,更有人在其中搅混水。 可不知是哪位武将最先带头跪下:“求陛下彻查夏侯将军造反一事。” “求陛下彻查此事!” “求陛下彻查此事!” 一呼百应,一群武将呼啦啦全跪了下来。声势浩大,压得那些有小心思的人都不敢动了。 燕文帝注意到了某些人的小动作,直接扶起夏侯涵,朗声应道:“爱卿一片孝心,朕又怎会罚你?” “众爱卿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 “陛下圣明!” * 林见瑜在屋内等了许久,小满却迟迟未归。她实在是受不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了,本想装睡送客。 小满却慌慌张张进门,一个劲地使眼色。 “怎么去了这么久?”林见瑜将掌心放在茶碗上,果然,一点热气也不剩了。 殿下——小满在心里怒吼,急得不停眨眼,林见瑜却没瞧见。 “殿下,表公子他回京了,已经进宫面圣了。” “什么?” 林见瑜:死孩子又弄了什么烂摊子 陆尽欢:[心碎][心碎][心碎]又一个情敌?[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 第24章 第 24 章 林见瑜被这混小子气得牙痒痒,提着裙子就往府门走。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随我就进宫?”这做事没甚章法的黄毛小子,千万别惹出什么事端来。 * “小将军稍等,奴才这就领您去驿站歇息。” 面圣后,夏侯涵本该被安置在客栈里,看着前面晃着拂尘,走路慢悠悠的大太监严公公,他突然计上心来,开始装可怜。 “某自幼时见过七殿下后,许久未见了。如今即便在京中遇上,怕也已成陌路。” 严公公能在燕文帝身边侍奉,自然是个人精。 要说这夏侯家也是倒霉,虽为皇后亲族,偏偏又是个保皇党,在京中得罪了不少人。这才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 自夏侯氏获罪后,太子殿下和七殿下便没了同龄玩伴,都孤僻了不少,不似以往了。 “小将军难得回京,何不去见一见七殿下?”太子位于东宫,外臣在宫中行走多有不便。林见瑜则不同,一来是女儿身,不会被卷入夺嫡漩涡中。二来,也全了这小将军的念想。 处处与人为善的严公公不知道,他这话正中夏侯涵下怀。 “那便有劳公公了。” “举手之劳。” 两人互相谦让一番,严公公这才领他到了公主府门口。 “老奴还要回宫复命,小将军还是自己进去吧。” 临了告别之际,公主府的大门被两个丫鬟匆匆忙忙推开,林见瑜大步踏出门槛,头上有几根发丝甚至缠上了簪子,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 “见过七殿下。”严公公恭敬行礼,夏侯涵赶忙照做。 “殿下,这是夏侯涵,回京想见殿下一面。”碍于身处公主府外,有些事情不便多言,严公公点到为止。 “有劳公公了。”林见瑜给小满使了个眼色,半袋金豆就进了他的怀里。 严公公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很有眼色地退开半个身子:“老奴就不多叨扰了。” “有劳严公公跑这一趟了。” “有劳严公公……”夏侯涵的反应慢了些,严公公早就跑远了。 眼见四下无人,林见瑜也不再遮掩什么,一把扯过夏侯涵的腰带,揪着夏侯涵的耳朵就进了公主府。 “啊啊啊杀人啦!”夏侯涵一开始还强撑着,没想到大门阖上后林见瑜下手越发重了,恨不得把他的耳朵给拧下来。 “没知觉了,你这也太过分了!”林见瑜刚松手,夏侯涵就捂住自己没了知觉的耳朵使劲揉搓,“没伤在你身上,下手这么重。” 他气鼓鼓地偏过头,感觉自己的真心被辜负了。 林见瑜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你倒是长本事了,进宫干什么去了?告御状?” 明明是件好事,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堪呢?夏侯涵瘪嘴:“母亲蒙冤,家族受辱,我何错之有?” “你一定要这么冲动吗?”林见瑜是真被气着了,捂住胸口顺气。 “夏涵、殿下?”陆尽欢听见争吵声,从内院走了出来。 夏侯涵如今恢复了身份,说话也硬气了几分,上下打量了几眼陆尽欢,开始装模作样。 “驸马爷莫不是认错了?我是夏侯涵。” “夏侯”?陆尽欢神色一变,林见瑜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将军,你要是没事就去驿站待着吧,再多呆一秒我真要忍不住动手了!” 死孩子,什么话都往外说,真当“夏侯”这个姓是什么好事?倘若真是好事,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夏侯涵?夏侯将军府的后人?”陆尽欢没想到寻找多年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殿下不是进宫……” “我都回来了,阿姊自是不必去寻我。”夏侯涵神气地昂起头,又在陆尽欢朝靠近的时候退了几步。 “怎么?还想杀我?”他直接缩到了林见瑜身后,“别忘了这里是公主府,想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你干什么?”林见瑜只觉得背后趴上了一只大狗,本就是夏日,贴得这么紧反而热。 “松手松手,叫人看见算什么样子。” “我不,这是阿姊的家,我才这般,何况此人居心叵测,阿姊怎地还不和离?”他把脑袋靠到林见瑜肩头,一个劲地撒娇:“日后我为阿姊找更好的郎君。” 是啊,林见瑜的母族不就是夏侯将军府吗? 陆尽欢想明白了这一点,心中妒火更甚。 自古以来,表兄妹向来是成亲的首选,二人表亲的身份正好合适。 这夏侯涵,果然还是存了那等龌龊的心思,当时就该毒死他! “夏侯公子盼着殿下和离莫不是为了一己私心?”陆尽欢这话问得突兀,夏侯涵却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是啊,你这种居心叵测的人,我自是不会愿意的。” 见陆尽欢哑口无言,夏侯涵推着林见瑜往玉竹苑走:“好不容易回家,阿姊可千万要好好打扫一番,我最喜欢那竹林了。” 说着说着又有些感慨:“我走了这么久,玉竹苑的人手也不知道换了没有。” “都给你打扫干净了。”林见瑜见他还是往常模样,不由得心软了些,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就知道阿姊最是心疼我。”夏侯涵冲陆尽欢挑了挑眉,美滋滋地走远了。 尽管陆尽欢已然醋意大发,他却没有失了神智,倘若夏侯涵就在公主府里,那他行事也方便了许多。本该高兴才是,可看见这小子乐颠颠地霸占林见瑜身边的位置,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心生怨怼。 何况陆尽欢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侯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闲暇时刻,陆尽欢找了个空档与夏侯涵攀谈,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想让你们和离啊,还不明显吗?”夏侯涵说话带了几分挑衅。 “你大可不必如此,殿下早就说过此事,我也表明了立场,绝不和离。” “我发现你这人面上纯良,脸皮倒是挺厚啊。”夏侯涵推了他一把,“我阿姊大好青春,怎么能浪费在一个烂人身上。” “这是陛下赐婚。” “我只知道,我家阿姊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你根本配不上她。”夏侯涵说起这件事就生气,当时若是自己早早回来,阿姊怎会被这么个不着调的小人欺骗。 如今虽然能够和离,终归还是兜了个圈子。 “配不配得上,比一比不就知道了?”陆尽欢脚尖点地,提着夏侯涵的领子,将人带到了湖心亭上。 “谁要同你比试,一个暗器过来我可就没命了。”夏侯涵闪身欲躲,陆尽欢却一脚踢在他腰间,将佩剑踢到地上。 “我不会用暗器,也不会留手。” “好。”夏侯涵也被激起了斗志,想着这是在公主府,不能让林见瑜看笑话,格挡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只守不攻,算什么打法?” 陆尽欢的匕首不知道是不是用精铁做的,居然在夏侯涵的剑上落下了一道划痕。 “好锋利的匕首。”见陆尽欢武功不俗,夏侯涵直接一个轻功翻身转到他身后,试图打落他的武器。 陆尽欢自然是没让他得逞,向前急跃几步后,飞身上了亭沿。 “你的轻功是何人所授,好生厉害。”习武多年,夏侯涵对轻功和兵器也算得上是颇有了解。他这把剑,是当年拜师时师父给的,据说全城就此一把,锋利无比。 如今被陆尽欢的匕首划出道口子,虽说心中有些不忿,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服气。 “殿下竟未曾同你讲起?”陆尽欢有些惊讶。 “没有。”夏侯涵收起剑,遗憾摇头,“我知道,阿姊担心我做事不着调,有些事情都不告诉我,担心我说漏嘴。” “你呢?我看你武功颇为出色,可曾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他杵了杵陆尽欢。 “未曾。” “也是,若你真有官衔,阿姊怎会提出和离。”夏侯涵托着下巴,说的头头是道。 “她是因为我给你下毒,所以才提出和离的。” “离得好,离得妙,就该和离。”夏侯涵刚把话说出口,就收到了陆尽欢的死亡眼神。 原先阴狠的目光似乎温暖了不少? 他没多在意,摇头晃脑开始自己的推理。 “你看你,武艺不错,头脑也算是上乘,要不是我运气好真要被你害死了。” “偏偏当驸马也不为别的,就为了下毒?” “你……你不会是当年灭我将军府的人吧?”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恨意,竟是要直接杀了陆尽欢! 眼见夏侯涵越说越偏,动作也越发狠厉,陆尽欢只能自报家门:“陆某是无妄堂的人。” “无妄堂?”这名字在燕国的确是响当当,可惜是恶名远扬。 “不成不成,怎么找了个无妄堂的。”夏侯涵连连摇头,“枕边人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我阿姊也要跟着提心吊胆。” 这是重点吗? 陆尽欢没想到夏侯涵如此单纯,这个时候还在想婚嫁之事。看来,想要打听那件事,必须说的更明白些才行。 “其实我是无妄堂的……” “夏侯涵你给我滚下来,赔我的亭子。”林见瑜刚安排好夏侯涵的住处,一会没看着他就又开始闹事。 这可亭子上可都是琉璃瓦,处处是银子啊,再好的家底也不能如此挥霍。 “殿下,湖里的鱼……”小满探头看了眼池子,发现有好几条都翻了白肚皮。 “我的鱼……夏——侯——涵!” 给我们七殿下气的,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