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不是反派》 第1章 太巍有雪 黄泉碧落,奈何桥上,各形各色的鬼魂正排着长队,踏入轮回门。 其中一个一身黑衣,面戴黑纱的女子散发着浓烈的郁气,她一把夺过孟婆汤,咕嘟咕嘟几口喝完,将碗高高举起,大喊道:“我下辈子还当恶人!”再狠狠摔下,“咚——”一阵闷响清晰可闻,并没有传来熟悉的炸裂声,那女子惊疑地瞅了眼地上完好无损的碗,周围的目光如潮水般齐刷刷地涌来,她暗骂一句“失策了”,不自觉地低下头加快脚步,踏入轮回门。 孟姜女叹气,无奈地将碗拾起,默道:幸亏换了木碗。 众鬼见那身影消失不见立刻炸了锅,“那人是谁,怎的如此猖狂?”“俺晓得,每次轮回她都说她要当恶人。” 有鬼急了“你倒是说说她是谁呀?”“她是几百年前撕毁星旗图,杀了百万天将的女魔头,叫啥…俺不晓得,俺就知道最后被曦尧仙君俘虏,这才被打下人间,受人生六苦,百世轮回……” —————————— 太巍有雪,终年不化,每日西斜,阴阳割昏晓,山巅积雪一侧绯红,一侧晦冥。集天地至纯至净精华而有灵智,化为人形。 第2章 棋局(修) “孟伏宇——”曦尧君高声喊,大摇大摆地走入一处仙居别苑,别苑更具古风古意,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走进这里,活像穿越回了古代。 现在古今融通、传统与潮流交并,所以这样纯粹的“古楼”还真少见。 伏元仙君——神州穿越集团董事长兼天师。天师上通天意,下抚民心,他未修炼成仙之前名为孟伏宇,在凡间与曦尧君拜的把子。 一旁的门仆熟视无睹,敛声屏息低头做着手中的活。 曦尧君甫一踏入屋门,一个黑色棋子破空而来,他稍一错身,熟练避开,将嵌入门框上的棋子扣下,两指夹住棋子随意地放在棋盘上,润滑如玉的棋子在阳光下透着暖光。 棋盘对面的人才抬起头来,一向平静的冰山脸上竟出现了嫌弃的表情。 曦尧君身着21世纪的“奇装异服”,纯白色的短袖上赫然印着个“吾辈楷模”的字样,并用法术让头发短得不像样(至少在伏元君看来)。 他坐下,面色郑重:“孟伏宇,我找到突破修为之法了,就是几年前被降服的临渊。” 伏元君一下明白了,他要去凡间寻那女魔头,伏元君饮了口茶,不疾不徐道:“与她有何干系?” 曦尧君摊开手掌,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浮现,“我在我身上找到了这个,天道指示,我尚有一尘缘未了,不解恩怨,何能得正气,修天法?” 他走到窗前,故作轻松:“此番我修为不进,只因我欠了债,还完债,我便能歇会儿了。” 伏元君想到曦尧君几百年来穿越三千世界,说什么体察民情,他皱眉道:“太入俗了反而红尘纷扰,扰你静修……”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对,我这就去,解完恩怨便闭关”曦尧君说完就扔下一封信,一溜烟跑走了。 还没走两秒,就见他又折回,手里拿着个玉符,“借一下你的冥界令牌!”说完就跑。 伏元君见窗边桌上的盒子已经空荡荡,面无表情地走到窗前,看他离去。 伏元君望着即将没入西山的落日,烟岚缥缈,“只是为解恩怨吗?你隐瞒了多少……”他脑海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一百年前,灾煞星现,他不惜百年功力与寿命,使用秘术,探问天道。 天道指示,临渊将会毁世,若要解灾,必诛心断念灭形。天道无法干预林鸢,需要一人来做此事。 他试过无数种方法,却依旧未成。然曦尧君的坐命星与灾煞星相联,或许可为一解。 冥界被黑夜主宰。 曦尧君被众鬼拥护着进了司命堂,堂内阴森森的,鬼火粼粼,寒气逼人。 司命官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座椅上,施法让毛笔在墙上写字,一瞧见仙君便赶忙起身鞠礼,恭维道:“仙君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 曦尧君径直坐在座椅上,语气略些冷淡与傲慢,用玉符示意“把临渊那个女魔头的命簿找出来。” 司命官定睛一看,这回是真玉符,便冲面前的墙壁施了个咒,墙壁上浮现出整齐的字。 曦尧君浏览着,越看越不是滋味,最后直接夺过司命官手中的笔,在上面添了几个字,不能划掉之前的文字,但可以添一些新的。 司命官直呼完了,捶足顿胸却无可奈何,待曦尧君扔下笔走后,他凑近一看,只见最后一行写道:“后被小姨收养,关照有加”。 ———————————— “滴滴,滴滴,滴”闹钟被关掉,睡成爆炸头的林鸢迷糊糊地下床,洗了把脸,坐在了书桌前发呆,几十秒后她拿过手机,微信同学群里有几十条信息: “大家都到了吗” “到了”〈得意的笑〉“到〈搞怪〉”“必须的〈看我帅气的头发〉”…… 林鸢瞬间清醒,我怎么把聚会忘了呢,林鸢简单收拾了东西,对小姨告别:“小姨,我同学聚会,下午6点或者5点回来。”小姨拉住林鸢,递给她一把伞“今下午有雨,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嗯”林鸢应完便跑出门了。 林鸢赶到车站,没有一个人,她拿出手机在群里问“为什么车站没人?” 有人回复:“什么,林鸢,你真去了,今天下午有雨,聚会取消了”,“嗯,我们刚才在开玩笑啊,哈哈“ “哦,好吧,我现在赶紧回去了”林鸢把手机关闭,倚靠在广告牌上。 她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雷声滚滚,凉风夹着雨滴打在林鸢脸上,不一会暴雨如注,林鸢撑起伞慢慢往回走。 来时匆匆忙忙,走时“闲庭信步”。 大雨滂沱,“哗哗”雨声里夹杂着小孩哭泣、大人哄语的声音。 此时一辆自行车咯吱咯吱地驶来,悠扬的口哨声略过身旁,林鸢不经意地回看一眼,只见黑色衬衫背上印着白色大字“回头率99.9999%”。 背影逐渐远去,林鸢轻笑一声,继续往回走,霎时,电闪雷鸣,一道道霅霅闪电劈向地面,周围事物都隐于耀眼的白光之中,林鸢失去了意识… 周围混沌而黑暗,林鸢以好奇而探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橘黄猫咪口吐人言。 “恭喜宿主,获得265f5号世界6年游,我是三无系统。全身心体验古代生活,金手指打怪升级忒过瘾,用过都说好,还不心动吗,快来试试吧!” 林鸢先是掐了自己一把,嗯,没做梦,她真的栽入系统坑里了,她干脆盘腿坐下,忍住撸猫的冲动,睁着琥珀色的眼睛,满面认真地问橘猫:“不心动怎么办?” 系统惊:“有这样免费的穿越机会你不喜欢?” 林鸢眼中充满疑惑:“我为什么要喜欢?” 系统隐隐有种直觉这人可能是个不正常人士,但老板交代的活不能推。 ”宿主会有随机不定时任务,无具体标准,请问您是否同意?”凭空出现两个选项,一个是“同意“,另一个是“十分认同”。 林鸢被气笑了,干坐着,与橘猫眼对眼,最后等到肚子咕咕叫,林鸢只得随便点了一个选项。 系统:“好的,预祝宿主穿越愉快!” 林鸢:“三无系统,我记住你了!” 棋局是暗线。林鸢问:我为什么要喜欢?隐含了她对被安排的不满,折射了“虽己所欲,勿加于人”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棋局(修) 第3章 沈昭离 待她醒来,浑身上下的疼痛如针扎般密密麻麻地传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醒了,记得煎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多谢先生”又一个年轻的声音。 她艰难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20多岁的俊雅男子走来,她素来以为白衣才是神仙的标配,却不曾想石青色青衿竟被他穿出谪仙的气韵,如此纤尘不染,清雅出尘。 “姑娘莫怕,这是小生寒舍,前几日我见姑娘重伤晕厥,将你救下,请大夫诊治。”男子的声音沉稳温和。 林鸢静静地看着他,礼貌地微笑却不语,实则大脑高速运转,心脏紧张剧跳,思考怎么蒙混过关。 男子问:“在下当地人沈昭离,敢问姑娘芳名?” 林鸢打完腹稿,全盘托出,“林鸢,树林的林,忙趁东风放纸鸢的鸢。叫我小鸢即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过我失忆了,不记得被何人所伤,也不知家在何处。” 一股气满足对方的好奇心,会极大减少被刨根问底的概率。 沈昭离略微思索,又安慰道:“那我去找大夫,看可有法子让姑娘记起。小鸢姑娘且安心养伤。” “诶?”林鸢抓住将要找大夫的沈昭离,沈昭离惊讶地回过头,林鸢讪讪地收回手,“内个,不用找大夫,我过几天就想起来了,这只是短暂失忆。”林鸢使劲点点头,目光坚定。 沈昭离见她如此坚定,便遂她心意了。 林鸢目送沈昭离离开后才发现自己手心已冒了层汗,她立即进入识海:“系统,系统,我为什么没有原主的记忆?原主为什么重伤?她又是谁?刚才我是不是轻信暴露身份了……” 系统被她四连问弄得死机,过了一会才有了声音:“宿主勿慌,这是一个武侠世界,不存在任何鬼怪,原主被神秘人重伤,在被救之前就已死去,宿主您的魂魄便可进入原主身体,至于记忆和原主身份…系统无法掌控,系统不知。” “可以查沈昭离的资料吗?”好歹得知道身边人的底细呀。 系统可怜兮兮“抱歉,系统处于低级版本,无法查询。后期积累积分即可升级。” “要你有何用?”林鸢翻了个白眼,默默吐槽:果然是三无系统——无头无脑无能。 一日,风暄曰丽,燕舞莺啼。林鸢在小院里闲庭信步,环顾四周,简陋但整洁的木屋,一个石桌,几个石座,四面围墙。 她掀开大门的一条缝,胡同道里没有人,安安静静的,倒是远方的吆喝声、叫卖声清晰可闻,林鸢按捺住游玩的心思。 原主很可能是江湖中人,还有仇敌,她可不想出去一次就把命丢了。 走几步又坐下,林鸢把玩着原主留下的小刀,刀刃薄如蝉翼,寒光凛然,但最让她喜欢的是刀鞘上的蓝色宝石,宝石散发着幽幽蓝光,润滑剔透。或许可以通过这把刀查到原主的身份。 然而,匕首普遍通用,大多相似,线索太少了,这种希望渺茫。 林鸢掐了掐脸蛋,又看向左臂上的一颗小小的痣,“真是奇怪,长相一样罢了,连痣都一样,哈哈……或许这是平行世界的我。” 林鸢甩一甩头,不再胡思乱想。她拿起笔豪照着沈昭离留下的古字描摹。 还有今年是庆纪六年,故林鸢推测这不是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朝代。 想着想着,她就神游天外,思想离谱了。 初入此世,我就是个啥啥不懂的“白痴”,要学写字,学生火,要了解朝代背景,沈昭离总会好性子地耐心教我,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啊! 林鸢曾好奇问他:“沈公子,你不怕我的失忆是假装的吗?” 沈昭离笑如轻风舒月:“姑娘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就算是,那姑娘也有自己的苦衷。” 林鸢被感动了一把,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坏人骗。 世间的自我攻略、胡思乱想大抵如此。 此时,潜水一个月的系统出来做人事了:“叮咚!任务发布:两日后,请宿主前往镜湖派拜师学艺。” 林鸢一头黑线,问道:“镜湖派是什么鬼?” 系统:“乃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庇护徐州一方水土,广纳五湖四海之英才,栽培文武俊杰之伟派,其中皇家子弟有之,落魄泼户亦有之,宿主去那,定大有可为!” “不去,要去你去!” 系统惊呆,“人家做系统这么多年了(3年,一任宿主),还没见过这样不积极的宿主。” 打怪升级,走上人生巅峰,或拥有大好江山,或魅惑君王不早朝,或修仙通神天下无敌,这多么令人向往!简直是穿越流中男女主的心之所“项”呀! 系统:“为什么?人生巅峰不喜欢吗?” 林鸢敛目深思,顷刻嗤笑道:“我文武不通,位卑言轻,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做做饭,无一技之长,大有可为?还人生巅峰?骗鬼呢你,不去!” “嗯……我明白了,系统可以给你入派绿卡、性命保障和武功秘籍,让人不敢欺侮你,如果宿主不执行任务,将会神魂俱灭。” 林鸢要的就是它的保证,脸色稍缓,环顾四周,说:“哦,那现在给我你承诺的东西。” 一道金光闪过,一个写有“镜湖派”的玉牌,一本写有“天下无刀”的武功秘籍陈列眼前,“咦?性命保障呢?”系统答:“生死攸关时自会起效。” 她郑重地拿过秘籍和玉牌,朝阳橙黄如金,洒在林鸢微翘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使她的眼眸显得深邃幽深。 翻了几页秘籍后,她眉头皱起,一拍脑袋瓜子,我又不是打工仔,这么认真干嘛? 有性命保障就行了,万事大吉,继续摆烂! 于是她把书和令牌扔进了虚拟储物间,继续悠哉悠哉地临摹字帖。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性命保障”会让以后的她痛心疾首、后悔不已。 “小鸢,我刚去集市买了馄饨和包子,尝尝吧”沈昭离推门而入,沿着石板路走来,衣摆蹭过石板间隙的绿草,他将食盒放到石桌上。 林鸢扔下笔,瞬间支楞起来,笑得弯弯的眸子盈上了细碎星光,若林鸢有尾巴,那一定是翘起来欢快摇摆的。“沈公子!多谢。” “无事。”沈昭离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 碗里的馄饨白白胖胖,在冒着热气的汤里起起伏伏,小小的虾米,翠绿的葱花绕着勺子跑来跑去。 林鸢先喝一口汤,又把勺子里的馄饨吹凉,再一口吞下,在嘴里慢慢咀嚼。 面皮爽滑柔软,肉质鲜美醇香,但唯一不足的是肉筋太硬还容易塞牙,估计是老板为了省肉钱。 不过林鸢埋头干饭,沈昭离未曾看到她的表情变化。 林鸢向他说明自己的行程,沈昭离问过几句后,便不再挽留。 明日,林鸢随沈昭离去官府取通牒。 绕过亭台楼阁,穿过绿茵红树,二人对面来了个身穿绯红官服,头镶白金玉帽冠的人,拉着个长脸,像极了驴头。 二人退到一边,沈昭离做礼,长脸人瞧了他们一眼,用阴阳怪气的声音戏谑道:“呦!沈主簿也要享美人福了,你祖父泉下有知当深感欣慰吧。” 沈昭离祖父曾是朝廷从一品右都御史,其子无心仕途,游山玩水,何况子孙稀落,须眉早逝,家道逐渐衰落,再加上皇帝昏庸,沈家失势,树倒猢狲散。 然而,作为重臣之后的他待人极其谦和,从不摆架子,可谓是“谦谦君子”的典范。 沈昭离做完礼挺直身子,仿佛竹枝弹雪脆,飒飒风吹不改节,隐隐透漏出读书人的傲气。 “张大人勿说笑,此乃吾友,路过探望在下,大人是要去接见周大人吧,别误了时辰,让周大人久等。”沈昭离话语中无一丝愠怒。 长脸人瞪着眼,咬着牙,“你小子可小心点,哼!”随后甩衣而去。 林鸢压下暴打他的**,怕自己一冲动给沈公子添麻烦,只得任那人离去,她紧蹙眉头,问:“沈公子,那是谁?好生猖狂。” 沈昭离摸摸林鸢柔软的发,无奈地笑道:“一只青蝇罢了,让你见笑了,不必因他坏了你的心情。” 二人来到公案前,沈昭离在通牒上盖上章,连带着盘缠递给了林鸢。 “小鸢,这是你编织卖得的钱,可放心收下。” 林鸢接下,她心知肚明,编的那些小玩意能卖多少钱呢?沈公子肯定添了不少。 可她确实需要,林鸢把推辞的话吞下,郑重作礼:“多谢公子。” 千里送行,终有一别,二人行至河边,渔船停渡。 “就到这吧,承蒙公子救命之恩、款待之意,林鸢铭记五内,但有见示,愿效犬马。”林鸢谢恩。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然而或许再也见不到了。林鸢脑子里回响着这句话。 林鸢上前一步,虚抱住沈昭离,只是环着,沈昭离还未及反应,她便两三秒后旋即退后,她微笑着,潇洒地挥挥手,“公子再会。” 一些人说着再会,可一回头就再也不见。 沈昭离微微一怔,她总是有奇怪的言行,所以这也是什么她独特的告别吗?片刻后他回以和熙的笑容:“小鸢珍重。” ……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船家摇橹浅唱。 采访小剧场 A:请问你在这个世界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林鸢:向系统要了“性命保障”。 A:沈昭离是你心目中的白月光吗? 林鸢:就你目前看到的,是的。会有人不喜欢温润如玉、忠诚专一的男二吗? A:在穿越前夕,你最想对谁说什么话? 林鸢:小姨,对不起,谢谢你。 A:你认为自己是个心机很深的人吗? 林鸢:你该下班了吧? A:不,我没有休息时间,上个问题…… 林鸢:你问题太多了,我不想再浪费口水了 (?_?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沈昭离 第5章 船上风波 坐船上,环视四周,重重叠叠的翠绿青山在湿润的山岚中渲染开来,河水载着朵朵白云一路向南。陆地清晰可见,快要靠岸了。 林鸢俯身欣赏着河中山水画,不一会便觉头晕,分不清自己在水里还是在天上。她赶紧闭上眼休憩。 似有鱼儿吐水,似是蜻蜓点水,那轻微拍打水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近了,更近了……船身略一晃动,吃水更深。 一道银光闪过面前,林鸢猛一睁眼,翻身跳起躲过一剑。林鸢定睛一看,来者是个黑子蒙面人,活脱脱是电视剧里的刺客。 只见他眸中的玩味闪逝,寒光迸发,挑剑前刺。林鸢急忙侧身躲过,拔出腰间佩戴的小刀。 “锵——”小刀与长剑相撞,林鸢被撞的虎口发麻,被迫后退几步,到船沿才稳住身子。 船夫见此情景,躲到船上旮旯角里,直“哎呦,老天爷”地哀嚎。 打斗的二人均未暼船夫一眼。 只见又一剑“唰”地劈来,林鸢错身躲避,手疾眼快地抓住黑衣人的衣服,借力旋转到黑衣人身后,然后使劲前推——推不动!林鸢心猛地一惊。 机会转瞬即逝,黑衣人遽然后转,寒剑向林鸢扫来。 林鸢猛地后仰,一个重心不稳,背朝河面倒去。“啊!完蛋啦”林鸢内心呐喊。 却不料黑衣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回一拉,林鸢便投靠在那人的胸膛前,她吐出一口气,旋即目光转为锐利,近水楼台先得月,她顺手拽住黑衣人的面纱,那人却倏忽转身,施展轻功,踏浪离去。 河面上唯余一列涟漪慢慢散开。林鸢瞅不见那人后,瘫坐于地,大口喘着气,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刀剑相撞的嗡嗡声。 平复一下心情,林鸢纳闷极了:“要杀我还救我,不像是原主的刺客,倒像是…试探。”须臾,她骂了一句:“我去,我竟然没看清他的脸!不过看清了又有什么用,打不过欸。” …… 不管怎样林鸢还是上了岸,弯弯绕绕终于走到大门前,抬头看到“镜湖派”三个金色大字在白玉石上熠熠生辉。 交玉牌,办章程,候厅堂,拜师礼,一切都太过顺利反而让林鸢心有疑虑,在后面跟着便宜师傅,林鸢询问系统:“为什么老头…啊不,师傅不考核我的能力,也不问我的家世,就把我认作徒弟了?” 系统:“这个问题问的好,生活正是如此,处处充满未知与惊喜,需要宿主发挥智慧大脑,寻找真相。” 林鸢:“嗯。嗯?三无系统啊,你的话不讨厌但毫无用处。” 系统::>_ 第6章 在镜湖派的那些日子 师傅瞪了那青年一眼,又向林鸢道:“徒儿,这是你师兄袁轩朗,不着调惯了。若是这小子再欺负你,为师给你做主。咳,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解决。为师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递给袁轩朗一个眼神,便出殿了。 林鸢纳闷,这师傅有点不靠谱。 林鸢转身凝眸于那便宜师兄。 他身着一袭墨色锦衣,身如修竹,金色丝线缠绕汇聚成繁复的花纹,与三千墨发相互交缠,一双瞬目流光的丹凤眼微微上翘,舒眉浅笑着,似是融化了春日阳光流淌进人的心底。 “怎么有种眼熟的感觉?”林鸢想。但还是拱手作揖唤了声师兄。 袁轩朗回礼,稍稍严肃道:“抱歉,师妹,师兄不该去船上找你打斗,师兄只是想试试师妹你的身手,果然动如脱兔,巧捷万端。” 林鸢内心霎时五雷轰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听他道:“师妹若是哪伤到了,定要找师兄,师兄会负责的。” “没有没有,既然师兄并无恶意,那这件事就过去吧,同门之间当和和睦睦。”林鸢“以大局为重”,没办法,谁让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袁轩朗释然一笑,正欲说什么,便听见有温婉的女声传来,“是新来的小师妹吗?” 林鸢循声望去,一位冰清玉洁的紫裙佳人走来,林鸢应道:“正是。” “这是你大师姐暮云熙,咱师傅如今有三个徒弟了,哈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袁轩朗兴奋地说。 暮云熙微微颔首,温柔道:“师妹可曾转过我派学院、藏书阁等地?” “尚未” “正好,让你师兄带你熟悉一下。” 这样不尴尬吗?但林鸢面对师姐的莞尔温笑,她不好拒绝,可能人家还有其他事,便对袁轩朗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说:“有劳师兄”。 屋脊雕龙,鳞爪张扬,双须飞动,好像即刻腾空而起,袁轩朗道:“洪山堂,长老议事堂,几个老头每几天在这叨叨,不过咱师傅喜清静,除紧急情况,多半不与。” “阿嚏!”某位师傅揉揉鼻子,继续喝酒。 曲折游廊,石子甬路,笔案横列,宽大的芭蕉挡不住缕缕墨香,“知墨斋,夫子们都严厉的很,不过严师出高徒嘛…”他故意强调了“高徒”二字。 林鸢在心里嘀咕:“该不会暗指他自己吧“抬头暼了一眼袁轩朗,只见他神气扬扬,滔滔不绝,“或许真是”林鸢虽这样想,但还是认真听“导游”介绍。 刀剑戟镲,寒光凛凛,应有尽有,“师妹想练武还是习文呢,不过我建议两者皆学,练武以自卫,习文以载道。” 林鸢想起船上那事,不觉心想:“呵,你这练武可不只是自卫了。” 经过一整天的奔波,林鸢早早地瘫在了床上,“果然是大门派……AA级景区。” “恭喜宿主加入镜湖派,任务完成,可提出一个奖励,只要不违背宇宙普遍法则均可”系统放出欢呼声和烟花画面。 林鸢瞬间来了劲,试探问道:“绝顶武功的灵药?” 系统:“有悖常识,不可。” “原主身份?” “抱歉,系统不知。” 林鸢翻了个白眼“呵呵,我想想……” “啊,一个日记本!等回家后还可以翻看回忆。” “当然可以哦。“系统接着展现几种日记本样式“这几种笔记本有无穷无尽的纸张,配赠一支用不完墨的笔,任宿主挥洒。” 林鸢选了一个画有白色铃兰的本子,手感不错,给系统点了个赞。 是夜,门轩隔**,窗影烛光摇,林鸢在第一页写道: 庆纪六年三月二日晴 沈昭离引荐之恩,谨记, 袁轩朗是个好导游,不过他竟然去船上玩弄我,可恶。 不靠谱的师傅,不着调的师兄,不见踪影的师姐,这一家子,啧。 几日后,林鸢去了乙班,没有和师兄师姐一个班,因为乙班主攻文科,符合林鸢现代的学习重点。 进入知墨斋乙班,人声鼎沸,打牌的有,睡觉的有,笑闹的有,唯有一个位子上的人翻看着书籍,散发出神圣的光辉,她黑发上的瑛瑛发簪都挡不住那学习的光芒,那位是“身在闹市,却学志坚定”的学霸啊。 本着向学霸靠拢的要旨,林鸢走到那位学霸旁边的位子坐下,但是内心紧张不安,她捏着衣裙,不知如何开口,如果现在有手机,她定会搜索“怎样和学霸交流,急”。 “你是新来的林师妹吗?”婉转如黄鹂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林鸢抬头见学霸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是,在下林鸢,师姐是…” “赵芊雪,别叫师姐了,你直接唤我芊雪吧。”赵芊雪露出甜甜的笑容,嘴角下的小酒窝真似装了蜜汁。林鸢顿时轻松了许多,不再那么僵硬了。 熟络几句后,两人开启了姐妹夸夸夸模式,“小鸢可预习了《菜谭根》?昨天夫子讲到了…” “小鸢的眼睛真漂亮,像琥珀似的。” “芊雪学习超认真呀,字也写得工整秀丽” “不愧是学霸,这都能解出来。” 两人相谈甚欢…… 一日午后,林鸢看着从惜墨楼借来的《随园诗话》,俗话说:“春乏秋困夏打盹”,更何况小院内莺鸟转啼,春光明媚,阳光洒下给林鸢笼上一层暖洋洋的光罩。 林鸢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路过”的师兄袁轩朗轻步走近,端详片刻,伸出手指碰了碰林鸢的睫毛,青鸦色的羽扇微颤。 他瞥到桌上的笔墨,又眼珠一转,抄起笔豪沾了墨,在林鸢眼睛周围分别画了一个圈,又在她嘴角两边点了两个墨点,完成杰作后遂扬长而去…… 林鸢醒来,见日晷指向未正(14点),便站起来伸伸懒腰,回屋带上镜湖派统发的钝剑,去习武场上课。 半路顺道的赵芊雪和她的挚友顾盼儿与林鸢汇合。 赵芊雪见到她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眼旁:“林鸢,你这里……是墨迹?” 林鸢心生奇怪,摸了一把,再一看手上有乌漆嘛黑的墨迹,顿时一惊:“这……芊雪,我眼睛周围都是吗?” “嗯,像只熊猫,哈哈。”赵芊雪不失礼貌地笑着。 “是谁干的好事?林师妹可要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再不济,师姐帮你揍他。”顾盼儿抱剑,抬起下巴,暖风吹过,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她发间的芙蓉玉簪盈着温润的光。 “还是先去河边洗洗吧,那边。”赵芊雪指路。 ”好,我先去洗洗,你们先去习武场,帮我向刘教习解释一下。” “嗯,师妹放心,教习那边我来应付。”赵芊雪答道。 林鸢跑去河边,照了照脸,说像熊猫都是好的,分明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偏偏眼睛是深色的琥珀色,皮肤白皙,这一对比凸显出奇怪的诡异感,有三分熊猫样,四分僵尸状,两分天真,十分怒气。 第7章 碎碎念 “哦,师妹,你怎么在这?”袁轩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鸢吐出一口气,气极反笑:“你说呢?我的好——师兄!” “不是我干的啊。”袁轩朗嘴角上扬,就差没把“是我干的“写到脸上。 “你还不承认!”林鸢一步步走向袁轩朗。 “我忍你很久了!袁轩朗!”你个混蛋玩意! 什么忍我很久了?我不过偷吃了些你做的菜,送了个蝴蝶幼崽,让你帮帮师兄抄写门规,师父讲堂时揭发你走神,以让师妹专心听讲……这互帮互助的多友好! 你再没能找到如此优秀的师兄了。 袁轩朗做了个鬼脸,边跑边喊:“救命啊,光天化日的,女鬼要杀人了!” 林鸢提剑追着他跑,从小河边跑到五味轩,从山顶跑到半山腰。 一位路人见了此景,问同伴:“那女的是谁?恐怖如斯!” “是袁师兄的师妹,新来的。” “咋跟个女凶神似的!我家袁师兄真可怜……” …… “你……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林鸢气喘吁吁道。 “师妹耐力不错,不过跟惊才绝艳的师兄比还是差远了。”袁轩朗背靠石壁大言不惭道,继而一个后空翻越到林鸢后面继续跑路。 林鸢顿时没了心情去追他,拖着身子回去。 路上旁人暼她又窃窃私语,林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顶着个僵尸妆几乎奔完了整个宗门。 天呐!这恐怕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场社死了。林鸢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师妹?师妹?你生气了?”袁轩朗凑她身旁试探问道。 “我不想看见你,圆润地走远点。”林鸢心情低落,萎靡不振。 “嗐,这没啥,把墨洗掉师妹又是个可人儿。” “你知道什么!”林鸢鼻尖一酸喊到,然后跑回了乐天殿屋内,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背靠着墙暗自啜泣。 吾命休矣,吾实欺人也。袁轩朗认识到这点后,坐在林鸢床头轻轻拍打坐着的人形棉被。 “对不起,好师妹?”他侧耳倾听,隐隐的啜泣声逐渐削弱,他揭开床被见林鸢把头埋在了胳膊围成的圈里,肩膀一耸一落。 “对不起师妹,师兄不该给你画鬼脸。”袁轩朗摸摸林鸢的头。 林鸢仍旧埋着头,她挂着鼻音道:“你以为我只是因为这个?我……我还跑了整座山。” 林鸢说到最后眼泪又要涌出来,却把眼泪逼了回去。 “啊,那师兄自罚跑整座山!” “随便你。“林鸢仍埋着头。 袁轩朗似是意识到什么,“稍等。”他去铜洗那湿了毛巾递给林鸢。 “哼!”林鸢擦完脸,斜睨他:“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跟我这个粗鄙之女耗什么劲儿?” 像你们这样的人,欺负完人后会以“开玩笑”搪塞过去吧。 “哎呀,这就见外了,你是我师妹,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都是一家人……” 呵,这厮,刚欺负完我就在这套近乎,好生不要脸! “好了好了,今儿的课上不成了,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出门……”林鸢嘟囔着。 袁轩朗思忖片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忍不住嘴角上翘,极力克制自己,尽量严肃劝道:“师妹,一时之印象并非决定你的全部,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只见汝之瑕疵,亦不会嘲笑你这次的举动,既如此,那又何必在乎无关之人的眼色?” 林鸢掀起眼皮看了眼袁轩朗,“哦,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那师妹好生休息,有何事来找师兄啊。” 林鸢向袁轩朗的背影讨厌地吐舌头,下次一定! —————————————————瞧我,我是分割线呐! 时间如呦呦白驹,在彼空谷,那蹦得叫一个欢儿啊~(不必在乎这不恰当的比喻) 正如当年学生厌烦了学校食堂的“可口”饭菜,林鸢也打破懒惰的桎梏,与师兄师姐一起整饬了乐天殿落满灰尘的厨房,顺便打扫了整个大殿。 果然,协作效率就是高,一日之内便打扫完了。 师父意空长老捋着白花花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好久没像现在这般热闹了,沈师侄的眼光不错。” 镜湖派为贫苦学子设立了些岗位,林鸢便找了份活儿,在五味轩种菜、做饭,她只做拿手的面食甜点之类的,故而林鸢一天内只有早膳才在乐天殿做饭。 饭菜飘香,总引来不怀好意的师兄偷食。 她想,毕竟是师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这家伙每次尝完都得挑剔这盐放多了,这汤不够甜…… 作为食客,他得尊重厨师的任性。 终于,林鸢忍不住问他:“师兄,现在偷食作甚?一会儿我还会摆上,跟师傅师姐一块吃不也一样?” 袁轩朗一边咕嘟咕嘟喝着甜糯的酒酿圆子汤,一边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饭菜刚出锅的最好吃。况且饭桌上有师父坐镇,我怎能像现在这样吃得尽兴…嗯!这次甜度刚好。” 呵呵,我谢谢你。 袁轩朗这人很热心,若你有什么重物要拿、有什么练剑难题难题问他,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然而这人爱捉弄人,故意说林鸢头上掉了个毛毛虫,看林鸢又急又慌,他便捧腹大笑。 还记得上次,袁轩朗在她脸上画了鬼脸,她气得提起剑、顶着个熊猫眼就去砍他,追着他满山跑,结果传出了“袁轩朗的师妹是个女凶神”的谣言,好吧,女凶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林鸢时常和顾盼儿、赵芊雪唠嗑。 她听着二人当年放下针线,挣脱官宦小姐的身份束缚,赴镜湖派拜师学艺的热血经历,她们一起吐槽五味轩的鸡汤“货真价实”没有丁点肉,张夫子今天又罚人抄书了,刘教习“不拘小节”,总不刮胡子…… 但大多时候,林鸢认真而随和地倾听芊雪和盼儿,并恰到好处地点头附和一句。 但友情奇怪的是,三人在一起时其乐融融、滔滔不绝,而只剩林鸢和顾盼儿时便没什么话题聊了,尴尬的一批……可能我不会和她聊天吧,林鸢想。 一日,师父召集徒弟,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尔等此番下山历练,有三个任务,一来下山历练,多行仁义之事,二来探寻重现江湖的孤星剑谱。切忌意气用事,与人纠缠,非必要不得出剑。咳,或报为师名讳,或直接用上策,保命要紧……” 师傅像极了游子出行前的慈父,虽然唠叨,但让人心里暖暖的,林鸢想。 出游的三人组带上行囊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下山了。 不过,林鸢在想,师傅说的上策是什么? 小开心一下,毕竟最开始的几章是无忧无虑的,到后面可能就不会有如此纯粹的快乐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碎碎念 第8章 论师父的择徒标准(修) 六月寥天澄澈,好似天蓝色的玻璃罩笼罩乾坤。夏日明媚,阳光打在层层绿叶上投下暗绿的影子,甲虫无声爬动,毒草肆意生长。 三人骑马行至湖边休憩,林鸢本着不懂就要问的精神,询问在湖边饮马的暮云熙,“师姐,师傅说的上策是什么啊?“ 暮云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林鸢睁大了眼睛,接着笑了:“不愧是师傅,很实在。” 袁轩朗抓着不知从哪个旮旯角里翻出来的破旧大蒲扇扇风,插话道:“师父可不是什么实在的老实人,当年我学武站桩,一站就是三四个时辰,师父他把我扔在那,自己去喝酒了。练剑也是,师父路过见我练剑就指导几句,大多时候都任我胡乱练。” 暮云熙只微笑着不语,因为她知道师父注重弟子的自省自悟能力,会在你思虑阻塞时恰到好处地提点你,你就会立马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而袁轩朗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林鸢眨巴眨巴眼,一个念头闪现,忍不住说:“师傅收徒不会是被迫的吧?” 袁轩朗蹦到林鸢面前,压低声音说:“这就有说道了。”接着摆摆手示意,林鸢侧过耳朵听。 “我是被我爹硬送给师父的,师姐是师父捡来的,而你……” 林鸢扯起一边嘴角,自嘲道:“我是走后门进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都莫名其妙地笑了。 林鸢又问:“你爹为什么把你送到镜湖派?” 袁轩朗一脸不爽:“我爹是永州节度使,为人刚正不阿,见我纨绔成性,便将我塞入师门学习,磨砺心性。” 林鸢疑问又来了:“你娘呢?她同意吗?” 袁轩朗神色黯然:“我娘在我少时便病逝了。” 林鸢慌乱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这些的……”怎么办?我不会哄人啊。 林鸢柳眉紧蹙,嘴唇紧抿,一副惶恐不安、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尾微垂,好像快要哭了。 “噗嗤——”袁轩朗倏地笑出了声:“师妹怎么哭了?要哭的也是师兄啊,你要是替师兄哭,师兄倒也不介意,只是让别人看了,还以为师兄在欺负你。” 林鸢瞪圆了眼睛:“我没哭啊!” 袁轩朗边摇摇破蒲扇边笑:“好好好,你没哭,师兄眼花了。”实则内心乐开了花:“小师妹真可爱,以后有乐子玩了!” 林鸢撇撇嘴角,跑到大树底下乘凉,自个清静去了。 稍作休息,恢复完体力,不会骑马的林鸢坐上师姐的马,袁轩朗单骑一马,三人策马扬鞭向东驰去,日暮至风雨堂。 风雨堂,江湖最大的情报局,春风十里夏夜雨,尽入江湖风雨堂。 三人进入风雨堂,上了三层楼,见到堂主。 也许大佬总喜欢保持神秘感吧,风雨堂堂主花一面带紫纱,优雅地端坐于桌前,神情莫辨。 但林鸢敏锐地察觉到花一看到自己时的惊诧与敌意,但转瞬消逝。林鸢眯了眯眼,心道:“有鬼,她可能认识原主。一会得套套她话。” 花堂主对三人道:“我说的消息只能一人听。”虽然她是对三人说的话,但眼睛却盯着袁轩朗,三人心底了然,袁轩朗单独留下。 林鸢和师姐退到前厅坐下。好奇宝宝·林鸢问:“师姐,花堂主似乎认识袁……师兄?“ 暮云熙点头肯定,“花堂主当年身陷困境,你师兄顺道救下她,花堂主感念救命之恩,每逢师弟探问消息,她都提供所知所闻。” “哦,原来如此。“林鸢回道。 不久,袁轩朗出来,却见他蹙眉不悦,只听他说:“孤星剑谱的地图在秦府。” 林鸢:“师兄师姐,我还有事要问花堂主。请稍等。” 林鸢推开屋门,见花堂主仍坐在桌前,看来是认准了自己会来找她。 林鸢唇角勾起一抹笑:“花堂主,别来无恙。” 花一淡淡地看林鸢一眼,道:“你又来作甚?我不管你拜入镜湖派有何目的,都不能牵连到袁公子。” 林鸢暗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直奔主题吧。” 林鸢:“怎么,你把我的身份告诉袁轩朗了?” 花一嗤笑:“我哪敢呀?若是泄露了您的身份,我风雨堂怕是要被羁风楼拆掉了吧。” 林鸢点点头,扬起纯良无害的小脸:“花堂主很识相呢,只要你不泄露我的身份和行踪,羁风楼自然不会为难你。” …… 夜色已深,三人寻了一个“有间客栈”。 掌柜:“客官,住店?” 袁轩朗:“住店,三间房。” 掌柜语气冷淡:“只剩两间房了。“没人应答,掌柜不耐烦:“到底住不住呀?” 林鸢看到师姐难为情和袁轩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鸢在心里权衡:“师姐向来喜欢独居,还是别为难她了。跟师兄一个房间是不可能的。只有……” 林鸢抽出刀,“咚”一下子插到柜台上,凶神恶煞道:“三间…还是两间?” 掌柜脸色一变,笑得满脸褶子堆成万重山:“哎呦,小人记错了,有三间上房,请客官随我来。” 林鸢满意地点头,回首向师姐师兄眨了眨眼。 夜色入窗,林鸢闲来无事,拿纸叠蝴蝶,红的黄的绿的堆了一桌。 林鸢想,没向花一探出原主详细的身份,但是原主确是魔教中人,那我加入镜湖派岂不是奸细? 但是那是原主的身份呀,不是我的,选择加入镜湖派的是我…… “师妹真是好心情啊。”窗边清朗的声音响起,是袁轩朗。 第9章 怀疑 林鸢扭头看到袁轩朗靠坐在窗沿上,朦胧的银色月辉在他周身流淌,锦白色的衣袍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那万夫莫敌的少年意气此刻被月光柔和,月下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林鸢承认自己被他惊艳到了,不过她很庆幸自己不是颜狗,不然就该大叫“哥哥,我可以!”了,对此人此景,当个美景欣赏欣赏即可。 抛去杂念,林鸢怼他:“嗯,师兄也很闲啊,深夜来姑娘屋里。” 袁轩朗抱臂,直奔话题:“我很好奇,师妹的刀法从哪儿学的?来镜湖派之前可拜过师?” 林鸢扔给袁轩朗《天下无刀》,略有气恼:“未曾拜师,只是帮一个老人家的忙,才得到这书。” 袁轩朗随手翻了翻,发现这书不属于任何门派。又道:“今日花一告诉我要小心你,说你用心险恶,图谋不轨,你说我该不该信她?” 林鸢:“呵呵,信不信不该由你看到的事实吗?为什么还要别人告诉你?” 她起身把袁轩朗推下窗,“哐”,锁上了窗,灭了灯。 袁轩朗咬了咬牙,懊悔自己不该如此莽撞。他看灯已灭,只好回自己房间。 东曦既驾,晶莹剔透的露珠粘在草尖上,欲落未落。 林鸢没精打采地推开房门,袁轩朗恰好也推开门,两人目光交会,林鸢的目光一略而过,她径直朝外走去,却不料被袁轩朗抓住胳膊,回头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袁轩朗讪讪地笑:“你的书忘拿了,武功秘籍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还有我不该随意怀疑你。” “哦,谢谢……你怀疑的没错,万一哪天我真的做出对师门不利的事呢?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必自责。”林鸢接过书,不愠不恼道。 袁轩朗张了张口,生平第一次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看着林鸢离去的背影。 暮云熙看见林鸢,微惊:“师妹昨夜没睡好?脸色,稍差。” 林鸢:“确实,昨夜有个讨厌鬼,在窗前飘来飘去,可吓人了。” 暮云熙满脸问号,再看向姗姗来迟的师弟被林鸢忽视,她似乎明白了,两人闹矛盾了,但她相信师弟应该能轻松解决好,毕竟某人说过要做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然而饭桌气氛一度降到零点,旁人在心里默叹:“真乃‘食不言’之典范!”三人在客栈草草吃完饭,便动身去秦府。 “叮咚——”系统:”恭喜宿主,触发任务:前往秦府,沉冤昭雪,得到孤星剑谱地图。” 呵呵,之前系统一声不吭,林鸢都要以为系统下线了。“有提示或补充吗?” 系统:“无。于无路处开辟坦途,在荆棘中开拓天地,宿主,请发挥您的聪明大脑,为含冤之人昭雪吧!”然,林鸢没回应系统的豪情壮志。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早的康桥。 系统默默涌泪:“好尴尬啊,呜…” 秦府的门楣被白布蒙上,红灯笼换成了白色灯笼,路人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据人说,前几天,秦府小姐秦岚儿与沐天派二长老的弟子刘子煜讲结亲,但大婚前日刘子煜被同门杀害身死,秦岚儿守了活寡。 秦府大门紧闭,门内一丝动静也无。鉴于秦府难入,三人与秦家并无半分瓜葛,于是他们收集完信息,回客栈商讨。 “凶手已认罪并畏罪自杀,但总感觉哪不对劲。”袁轩朗道。 “你们不觉得刘子煜死的很蹊跷吗?偏偏在大婚前,死因未必是同门杀害,所谓的凶手可能是替罪羊。”林鸢据系统任务推测。 袁轩朗看一眼林鸢,接着道:“极有可能,刘子煜是二长老的得意门生,没有人会在大婚之前、众目睽睽下找事,岂不是自取灭亡?” 两人闹矛盾是闹矛盾,但断不能因此耽误了任务。 林鸢略带激动却偏偏压低声音:“要查清刘子煜的死因,我们可以去验尸!” 袁轩朗和暮云熙都投以怪异的目光,林鸢激灵了一下,“怎么啦?不可以吗?“电视剧上不都这样演吗? 暮云熙摇摇头:“方法可行,只是…”她笑了笑,“没想到师妹竟有如此胆量。这也是收集证据最快捷的法子了,毕竟此次下山只有十几天。” 俗话说:“夜黑风高日,杀人放火时。”三人协商一致,今晚动身。 空旷死寂的坟场上无声涌动着老妖的黑风,树木仿佛被黏住,夏虫噤了声。 向四周望去,都是一幅幅死寂的“画”。唯独中央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像是闯入禁地的萤火虫。 “咯吱——”不知什么东西被打开,一个黑色的木棺材旁站着三个蒙面人。袁轩朗前去验尸,暮云熙在左边手持工具袋,林鸢在右边背立着望风。 死者正是刘子煜,并无蹊跷流血,面堂发紫之症状,但他心脏右侧3寸处有一处剑伤。 但这并非致命伤,最要命的还是脖颈的一个微小的针眼,那是死穴的位置,即使银针无毒,但只要用三分力扎进死穴,便可使身受重伤之人断绝气息。 袁轩朗心中大致有了数,朝右边暼了暼,心里笑道:“这家伙,之前还异常激动,现在连尸体都不敢看一眼。” 正在林鸢调动身体所有感官去防备四周时,她突然感到肩膀上有个凉凉的东西,冷气从身后吹来,令她寒毛悚立。 她瞬间僵住,心脏狂跳,颤抖着声音问:“你们…又没有感觉…特别冷…” 第10章 撸狗大法好 “坟地阴气重,当然冷了。”袁轩朗波澜不惊地答道。 “我…我好像…被鬼…盯上了…”林鸢听此,更加绝望。 “什么!有鬼!”袁轩朗压低声音惊诧道。 “啪——” “师弟,莫要再吓师妹了。”暮云熙拍下袁轩朗搭在林鸢肩膀上的手。 林鸢霎时气血攻心,极力压制着胸口的起伏,仿佛将要炸毛的小猫。 “你……”林鸢眼眶里闪着“亮晶晶”。 袁轩朗见此,急忙安抚地顺着林鸢的背,”师妹,对不起,我是那个讨厌鬼,先回去再找我算帐吧……” 他再这样说,就真的把鬼招来了。 “行了,赶紧埋棺材。”林鸢吐出一口浊气,给了袁轩朗一记眼刀子。 三人匆匆埋好棺材,便回客栈了。 林鸢回到屋内,捂着心口,感受到心跳恢复了正常,心情平静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幸亏,幸亏病没复发。遇到袁轩朗,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哼!明天再找他算账。” 许是精神紧绷了许久,林鸢倒头便睡着了。 仙乎仙乎清云入梦来,林鸢感觉自己飞到了一处高门大宅,有一处小院,门紧紧地关着。 她自然地穿过厚重的高墙,仿佛一向如此,并无特殊。 花木缠绕,欣欣向荣,梧桐树在窗前洒下斑驳的影子。 一个粉雕玉琢的五岁小孩愁眉苦脸地望着窗外,忽见一个神仙似的姐姐踏光而来,他怔了怔,试探着问道:“你是谁?” 林鸢想说自己的名字,可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名字啊。 回忆往事,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有人叫我姑娘和仙姑,有妖叫我小妖,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小孩睁着黑曜石般的眸子,而后露出甜甜的笑:“阿姐一定是下凡的仙女。” 林鸢开心地笑了,觉得这小孩真可爱,可以和他玩,接着几天她给小孩带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美食,什么糖人啦,糖葫芦啦,竹蜻蜓啦…… 小孩起初犹豫不决:“阿姐,娘亲说不能吃生人的东西。” 林鸢略一思考,“但阿姐不是人啊,你娘亲可没说不能吃仙女的东西。” 两人都觉得这话没毛病,乐呵呵地品味美食。 “哈哈…”林鸢笑着,明亮的阳光将她拉出梦境,她揉了揉眼睛,伸伸懒腰,心情舒畅,“好梦哦!“ 林鸢回忆梦里的小孩的模样,却模模糊糊,梦一般都是这样,林鸢也不大在意。 林鸢洗漱一番,推开门,便见袁轩朗倚在门旁,微翘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袁轩朗跳到林鸢面前,嬉皮笑脸的:“师妹,昨夜是师兄不对,师妹要打要骂,师兄绝无怨言。” 毕竟,他一大早起来就被师姐训导了半天。 林鸢计上心头,嘿嘿一笑:“好啊,这你说的哦。” 说罢便踮起脚尖,举起手来,用撸狗**盘他的头,左三圈,右三圈,银花镂空发冠都歪了。 从这个距离看,面前的青年眉如墨画,鬓若刀裁,星目虽似曦光般温柔,深处却埋藏着林鸢看不懂的雾霭。 林鸢忽地意识到自己离他的距离不足一寸,这个距离太过暧昧,于是她停下罪恶的小手,转移视线,傲娇地背过手:“咳,勉强原谅你了。” 袁轩朗看向林鸢,嘴角有抑不住的笑,却偏偏极力压制,好似一只会笑的猫,琥珀色的眸子澄澈无辜,眼尾微微下垂,更显得人畜无害。 袁轩朗轻笑一声,心道:“师妹呀师妹,你知不知道方才的行为是逾矩的,还是根本就是为了一时之乐?” 他抛去这些无用的念头,道:“师妹大度——快来吃饭。” 林鸢跟着他前去吃饭,心情大好,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她默默赞叹:撸狗**好,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尽管师兄脸皮厚比宫墙,但老娘觉得爽就行了。 饭后,三人商讨,既然凶手已死,就该找刘子煜之妻秦岚儿。 兜兜转转,三人又回到秦府门前,敲了敲门,一个家仆掀开一条缝,夹门而视,见是生人,便要关门。 “诶”袁轩朗一脚卡住门,“跟令小姐说,我们知晓刘子煜的事,特为此而来。” 那仆人听此,才放袁轩朗等人进秦府。 秦府内白帘、白窗纸到处可见,一丝红也无,下人稀稀落落,神情惶恐。任谁也想不到这里原来是张灯结彩,喜事将至的。 “听说了吗,秦府不行了,秦小姐克死了沐天派长老的弟子,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是啊,趁沐天派还没发难,赶紧逃吧。” 丫鬟们的三两句闲言碎语传入耳中。 步入堂内,秦岚儿摒退下人,她脸色憔悴而苍白,但当家女主人的气派不减。她不失礼节地一笑,“请诸位用茶。” 袁轩朗:“多谢,但吾等来此的目的想必小姐已知,明人不说暗话,刘子煜的死因小姐可知?” 秦岚儿顿了顿,拿手帕挡住眼睛拭泪,声音略带伤感:“同门嫉妒,失手误杀。” 林鸢蹙眉,心道:这人不是装糊涂吗?还“误杀”,胳膊肘往外拐呀。 袁轩朗:“公文是给官家看的,吾等乃镜湖派意空长老的弟子,若小姐知晓些内情,在下可为小姐推敲一二。” 秦岚儿听此瞳孔微缩,“意空长老?” “正是家师。”袁轩朗唇角微勾。 林鸢:袁轩朗这厮,每天都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袁轩朗:捉弄师妹是人生一大趣事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撸狗**好 第11章 戏精对上伪装者 秦岚儿眼中的光一闪而逝,仿佛流星陨落。她敛色正言道:“没人帮得了,就算是皇帝也无能为力。诸位莫要纠缠此事了。“ 林鸢一头黑线,这两人说话磨磨唧唧的,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到。刚要起身发问,袁轩朗按住了她的肩膀,对她摇摇头。 在林鸢疑惑的目光下,袁轩朗端起茶杯,走到秦岚儿面前,彬彬有礼道:“叨扰姑娘了,还请姑娘莫要怪罪。”说罢,饮下半杯茶水。 此地有留半杯茶,以示食有余,东家待客周到的习俗。 秦岚儿亦饮茶回敬。 …… 三人离开秦府,回到客栈,聚于房内。林鸢玩味地注视着袁轩朗,啧啧,这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如果让他推销我卖的芙蓉养生丸,应该可以大卖吧…… 袁轩朗实在是无法忽视那犹如实质的目光,挑起眉毛,撩一下散到肩前的墨发,扭头问她:“怎么,师妹为师兄的魅力所折服了?” 林鸢看着他那得意洋洋、十二分欠揍的样子,想起以前老师给可得100分的卷子98分,理由是怕你骄傲,嗯,很有道理。 于是她决绝道:“不,被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所折服。” 袁轩朗笑嘻嘻:“我不小人也得志。” “你不得志也小人。”林鸢怼他。 袁轩朗:“……” 暮云熙也忍不住笑了笑。 随后几人进了茶馆,茶馆是消息较为灵通之地。 “听说没,蒲城新开了一家‘品颜坊’,里面的玉肌膏美容养颜,引得十里八乡的小姐去买。”一个身着绿衣的男子跟兄弟说道。 “这有何稀奇的?”一个黑衣男子笑问。 “诶,别急,这家店的老板是秦远山秦府的大少爷。” 黑衣男子惊讶道:“啊?他家妹子都丧夫了,他怎么还有闲情去开店?” “这不是兄妹俩为了那桩亲事闹掰了嘛,这秦小姐非刘子煜不嫁,她兄长偏偏不同意……” 林鸢一转头与袁轩朗对视一眼,双方都采集到重要信息,静静听完那两人的闲谈后,他们决定去蒲城一探究竟。 三人骑马奔至蒲城,来到最繁华的一条街市上,看到品颜坊门前车水马龙,生意兴隆。 进入品颜坊内,金雕梁柱,香粉缭绕,各种胭脂水粉、养颜玉膏琳琅满目。 “掌柜的,拿出你们店最好的养颜膏。”袁轩朗掷给掌柜一大包银子。 掌柜咬了咬白花花的银子,两眼放光,拿出一个红色圆盒子,谄笑道:“爷,这是我们店招牌玉膏‘玉肌膏’,不管是糙汉子还是闺中小姐,用了都冰肌莹彻、滑润如玉……” 林鸢看着这玉肌膏有些眼熟,问道:“能试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您请。” 林鸢用手指蘸了些许涂在手背上,再闻一闻,这滑腻的手感、这淡淡栀子香的味道,这涂开后的效果…… 简直就是自己之前做的栀子润肤膏! 确实是真货,那就一定是在地下商帮的买家了。没想到我的栀子润肤膏如此受欢迎! 不过袁轩朗真的要买吗?他想干什么? “师妹,如何?”袁轩朗看她发呆。 “哦,挺好用的,不愧是招牌玉膏啊!”林鸢有些小得意。 袁轩朗眉梢一挑,略有惊讶,转而干脆利落地买下。 走出品颜坊后,林鸢问:“师兄,咱这就走了?” “非也非也,一会儿还要师妹和师姐配合一下。”袁轩朗眼里闪着顽皮的光。 …… “喂!掌柜的,你这玉肌膏都什么劳什子玩意,舍妹用了之后脸上都长满了红疹子!”袁轩朗砰地拍了一下柜台,把掌柜的吓懵了一瞬。 他回过神后,惶恐道:“这……怎么可能?可否令在下看一眼令妹的脸。” 林鸢把面纱撩起来,露出一脸红疹,又急忙放下。 旁人看了也交头接耳,质疑的种子发芽。 “你要是不给本大爷一个交代,我决不饶你!”袁轩朗气势汹汹。 “客官,请息怒,”一个身着玄色直裾袍的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我是店里的老板,劳驾您二位移步二楼。” 袁、林跟着那男人上了楼。 “你是秦远山?”袁轩朗带着点怀疑的意味。 “正是在下,不知……”秦远山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身影跳入窗内,袁轩朗趁他看向窗口时点了他的穴,“你们干甚……唔”。 袁轩朗适时拿块破布塞住他的嘴。 “抓的就是你!”袁轩朗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神色得意挑衅。 暮云熙提着个麻袋将秦远山一套,秦远山的惊恐之色愈深,可惜都被埋没在麻袋的黑暗里。 她和袁轩朗扛起大麻袋,悄悄从后窗出去,飞檐走壁,最后落到一个冷清的巷子里。 林鸢则从正门“哭唧唧”地跑出去,与他们汇合。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渭城秦府的大少爷秦远山!你们抓了我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秦远山瞪着眼试图说动三人。 “你不是秦远山。”袁轩朗看着他的眼睛,坚定说到。 秦远山嗤笑一声:“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秦远山。” “哦?那就要请你去渭城和我的好友秦岚儿当面对质了。若你是冒牌的,那假借秦府名声、冒名顶替、诓骗顾客……” 他拽住秦远山的衣领,锋利的目光割在他的脸上,“按我大明国律法,这罪名够不够你受的呢?” 袁轩朗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丹凤眼微眯,却让人不寒而栗。 林鸢真是服了,这才认识不到半天,就“好友秦岚儿”,不过这威逼利诱真是爽呀!没想到他还有狠厉的一面。 秦远山惊慌道:“大侠饶命!” 他跪下来,“小的确是叫‘秦远山’,也是个商人,和他见过几面,不过,这秦府少爷的名头都是以讹传讹,怪不得小的呀!” “是委曲求全还是顺水推舟,这可说不准。”袁轩朗话锋一转“那真正的秦远山在哪?” 秦远山擦擦额头上的汗,“这……小的不知,许是回了家……” 袁轩朗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呵,没用的人不必留着。” 林鸢抱着一袋山楂球,给师姐分了些,二人蹲在墙角吧唧吧唧地吃着,听袁轩朗“审讯犯人”,简直悠哉悠哉。 “啊,小的听同行人说过,两月前,秦少爷听说秦岚儿要与刘子煜私奔,就急忙赶回渭城,就是回家了。” 林鸢与暮云熙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有人在撒谎,要么秦岚儿在骗人,要么…… 渭城到蒲城需快马加鞭一天一夜才能到,秦岚儿不知有个冒牌哥哥也正常,不过这冒牌哥哥的事迹都传到了渭城,秦岚儿难道没有察觉? 袁轩朗审讯完,将秦远山打晕,三人商议先回渭城客栈。 夸一夸小剧场 袁轩朗:师妹天天说你的沈公子多么芝兰玉树、温和尔雅,怎么就不能夸夸我这个师兄呢? 林鸢:你?你有什么好夸的? 袁:比如,师兄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林:你长相平庸,尚可一看。 袁:我能言善辩 林:你油嘴滑舌 袁:我武艺高强 林:你在师傅面前耍大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戏精对上伪装者 第12章 这个世界怎么了 有间客栈。 袁轩朗捏起一个花生米,向上一扬,花生米按抛物线的轨迹恰好投入他的口中,随口道:“秦岚儿有事瞒着我们,关于她兄长的,不然她也不会放任那个冒牌货在外坑蒙拐骗。” 林鸢问系统:“系统,可以查询秦远山的现在位置吗?我不想听到不行,积分肯定够的。” 是的,在这几个月林鸢做了大大小小的任务,比如帮阿婆提篮子,替朋友去惜墨楼还书,大义凛然地揭发同门考试作弊,更甚者,给同门师兄的旺财(狗)洗澡。 系统:“宿主放心,系统正在搜索……秦远山在秦府西北角的一个山洞里。” 林鸢睁大眼睛:“秦府?山洞?从未出现,难不成…他已经死了。” 系统无语,宿主怎么能随便就说人死了呢,仿佛死亡随随便便。 “师妹,师妹?”袁轩朗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林鸢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道:“啊,我走神了。所以,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袁轩朗道:“秦府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想今晚可去秦府一探究竟。” “今晚?不避嫌吗?今早我们才见了秦岚儿。”林鸢疑问。 袁轩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是要来个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秦岚儿定不会想到我们今晚便会折返。” 林鸢觉得很有道理,颔首赞同,只是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去山洞才行。 是夜,林鸢带上锋利无比的小刀、一针夺命的银针、混有麻药的石粉……各个暗器安置在衣裳、头发各处,简直是行走的炸药包,稍不慎便会中招。 见此,袁轩朗好笑道:“咱们不是去杀人的,只是刺探情报,没必要这样吧。” 林鸢认真道:“万一有不得不动手之时呢?小心驶得万年船。” 袁轩朗也只好随她去了。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三个黑衣人嗖嗖翻过高墙,当然林鸢不会轻功,只得辛苦轻功最好的师兄了。 一跃而上的体验确实不错,但这个握在腰间的咸猪手看着就很碍眼。 着陆时,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宗旨,袁轩朗在林鸢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林鸢眼中寒光一闪,咬紧牙,左胳膊肘使劲往后一撞。 “唔…你下手也太狠了。”袁轩朗倚在林鸢肩头小声哀怨。 林鸢斜乜他一眼,面上冷酷无情,疾步甩开袁轩朗,径直跟上师姐。袁轩朗摩挲一下手指,手感不错,下次继续。 夜半,小虫窸窸窣窣,守在山洞门口的两个武夫被人悄无声息地放倒。 “这还真有个山洞。”袁轩朗惊奇道。看来,林鸢有不少秘密呢。 白天,林鸢仿佛福尔摩斯附体,“秦远山一向反对这桩婚事,若那人说的不错,秦远山早该回府主持大局了,那为何悄无声息?为何传出兄妹俩闹矛盾的谣言?” 林鸢略微颔首,一侧脸埋在阴影里,半阖眼眸:“真相只有一个,秦远山,已死!” 袁轩朗挑眉一笑:“不错,继续。”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林鸢:“那么秦远山的尸体藏在秦府的西北角,因为灵魂归西,山北为阴。秦府周全的葬礼实际上是给他准备的。” 袁轩朗拍手赞叹道:“妙哉斯言,只不过师妹怎么知道秦远山的尸体就在秦府而非坟地或荒郊野外呢?” 林鸢咽了咽口水,自己绞尽脑汁才想出“西北角“原因,怎料还有漏的坑没填! “啊…因为我会点占卜之术。”林鸢胡诹,“今晚一看便知。” …… 三人进入山洞,墙壁整齐,幽灯闪烁,“嗖嗖”利箭从前方射来,“小心!” 袁轩朗转剑挡住飞箭,错身掠步,动作潇洒流畅,显然这机关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林鸢用钢伞挡在面前,带着暮云熙慢悠悠地穿越箭雨,走到龙头机关前,举起钢伞,“砰——”砸了它!“一箭穿肉串”关卡通过! 袁轩朗傻眼了,还可以这样! 林鸢递给他一个神气十足的眼神,我就是犯规了,咋滴。(钢伞来自系统的积分商城) 接下来,什么木头桩子打地鼠,钢刀剁肉馅,臭鸡蛋熏人(名字是林鸢起的),都被林鸢以光怪陆离的武器闯关成功。 见此,念此,闻此,不禁让人感慨:这个世界怎么了? 抚平一下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袁轩朗推开一扇门,只见泉水氤氲,绸缎似的水雾缓缓涌动,石座上赫然摆着一个冰制棺材。 走近一看,那人的眉目竟与秦岚儿极其相似,想必就是秦远山。 倏忽,愠怒的声音传来“尔等竟闯入我秦府禁地,有何目的?”秦岚儿怒目而视。 袁轩朗摘下面纱,笑道:“别来无恙啊,秦小姐。” “是你!”秦岚儿手持长剑将要出招,林鸢和暮云熙皆严阵以待。 “且慢,秦小姐何必动武,动武定是打不过我们三人,”袁轩朗露出一个核善的笑。 “那你想如何?”秦岚儿问道,眼睛死死盯着三人身旁的棺材。 袁轩朗:“只要秦小姐将关于刘子煜的事告知在下,一切好谈。” 秦岚儿冷笑:“哼,阁下何苦揪着一个死人不放,若你们守口如瓶,今日之事我也当没发生过。” 但是,他们已经在这件事上耗费了太多精力,投入成本越多,越难放弃,此之谓“沉没成本”。 林鸢举起一个火炬,将它靠近冰制棺材,不疾不徐,高声道:“秦小姐,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系统惊,给她一个火把取暖,她却用来要挟别人,还说着经典的反派语录,它一个渣渣,何德何能摊上这么一个宿主。现在换宿主还来得及吗? 秦岚儿瞳孔紧缩,语气僵硬而紧张:“别!我说,我说!” 林鸢见她如此激动,小声道:“我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系统:“呵呵” 袁轩朗小声说:“你才知道啊” 秦岚儿奔到冰棺前,看到完好无损的兄长遗体,才放心下来。 “刘子煜的致命伤是你做的吧。”袁轩朗眯眼道。 “此言不假,阁下如何看出?“ “你身无武功,直接将针扎入刘子煜的死穴并无效果,所以你右手手指上有红痕、血痂,想必为把针切中要害,付出了不少吧。” 见秦岚儿尚未死心,袁轩朗接着道:“你提到刘子煜的神情也不对,真正悲伤之人不会想着拿帕子接住眼泪,实际上你在掩饰你眼中的恨。” 秦岚儿听完却长舒一口气,道:“不错,但我并不后悔,刘子煜娶我是为了《孤星剑谱》的地图,家兄对我说过,哈哈,那时我还在想,这只是刘子煜的师傅想要的,子煜是真心爱我的。” “直到一日家兄突然秘密回府,一身是血。”秦岚儿回忆起此生难忘的场景。 作者叨叨: 1.“这个世界怎么了”章节:这个世界充满了这种现象,你风吹日晒,咬牙坚持几个日夜才到达山峰,不料,旁边的人是坐缆车几分钟就到了山峰。然而这并不否定努力的重要性,不然,优秀的你怎能看到沿途中不一样的风景,怎能凌绝顶,览山小? 2.林鸢想到秦远山已死,是因为曾多次面对死亡,潜意识里已将死亡当做平常事,而袁轩朗想到,是通过大胆推测来的。 3.系统任务是有变化和侧重的,划重点,会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这个世界怎么了 第13章 复仇 暮色正浓,秦岚儿被奶娘叫醒。 “少爷回来了…”奶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秦岚儿揉了揉惺忪的眼,在迟钝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奶娘的话。 什么!哥回来了! 秦岚儿瞬间清醒过来,匆匆穿好衣服,跟着奶娘去见哥。 一路上,秦岚儿疑惑哥为何半夜三更回家,难道又来劝我放弃这桩婚事?哼,休想!子煜待我是极好的,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好的人了。 再不行,我以死相逼,哥最疼我了,肯定就答应我了。 久别重逢的喜悦与顾忌疑惑相交织,架成一个难以逃脱的牢笼,牢笼终究是幻想出来的,当她见到哥时,牢笼轰然倒塌。 她三步并作一步,扑到哥面前,面前熟悉的眉眼沾上了鲜红的血,衣袍上,地板上,都是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更扎痛了她的心。 她跪下来,用自己颤抖的手握住哥冰凉的手。 面前这个奄奄一息,浸染了血水的人是她哥…… 奶娘擦了擦哭红了的眼。 哥翕动着嘴唇,她把耳朵贴到哥的唇前。 哥断断续续地说:“是…刘子煜杀我…替哥报仇…”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逼自己不哭出声:“哥……哥,先看大夫,等你伤养好了,再…” 哥没了声音,没了心跳… 奶娘抱住她,一遍又一遍抚着她背,低声道:”少爷是一家之主,万不可让人知道少爷已经西去。” 她明白,她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 她咬住自己的袖子,低声呜咽…… 她将哥的遗体放入冰棺,开启了名为“复仇”的计划。 她每日将银针打磨,练习一针深入死穴的奇技。 她常常摩挲着哥死前手里紧紧攥着的玉佩,那是刘子煜的玉佩。 她偶尔故意在刘子煜面前提到哥,看他不自然的表情,看他躲躲闪闪的目光。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她去寻刘子煜,碰巧看见刘子煜被同门失手误伤,剑伤在心口旁侧,竟然没死,伤人者落荒而逃。 她走过去,瞧着他那希冀的神情,怜爱而温柔地抚上他的脸,另一只手将银针狠狠扎入他的死穴,看着他惊愕而绝望的神情,濒死的挣扎。 须臾,一切归于平静。 平静掏空了她的心。 这一刻,她哭了。 哭声在死寂的山林里回荡,诡异而恐怖。 难受,先写到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复仇 第14章 紫薯苦瓜圈 秦岚儿将遥远的思绪收回,用手帕擦拭眼泪,扯出个苦笑:“我已将所有告知诸位,诸位打算将我这个凶手昭之众人吗?” 袁轩朗道:“不会。但我会告知家师。” 秦岚儿心下了然,颔首道:“也好,也好……” 意空长老素有“孤介雅正”之名,不会偏袒沐天派,这一命还一命之事尚有回旋余地,毕竟秦岚儿还要维持秦家生息。 …… 三人返回客栈,袁轩朗将信交给信客,一切安排妥当后,三人各回房休息。 林鸢躺到床上,脑海里都是秦岚儿的悲切话语。 秦岚儿能手起刀落地报仇,真是敢爱又敢恨啊,操持整个秦家肯定很辛苦,我要鼓励一下这位勇敢的姑娘! 向她学习! 须臾,她起身,向客栈借了灶房。 她身上充斥着懒癌细胞,懒得每日做饭,到特定节气才会做一做应时菜,不过刚到镜湖派的那段时间,为了交学费,不得不去镜湖派的五味轩做兼职。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林鸢抚摸着翠绿的苦瓜,冰凉细腻,如玉石般的手感。苦瓜单单摆在简陋的木案板上,都有一种神圣的艺术品的光芒。木案板粗糙而卑微,小心翼翼地托着“锦荔枝”。 “咔嚓——”林鸢欣赏完苦瓜之美后,毫不留情地下刀将它劈成两段。林鸢感觉自己像个刽子手,剁完苦瓜之后感觉轻松又舒顺,方才朝圣感带来的肃穆压迫像潮水般退去。 有时候,破坏美好事物会给人带来强烈的精神兴奋。 苦瓜切段、去籽,再将其放入热水中焯煮。 在热水里沐浴后,翠绿的苦瓜更加如玉如翡。 紫薯经过切、蒸、碾、捣,软糯成泥,与晶莹剔透的蜂蜜相互渗透、融合,继而填充了苦瓜的空心。 整齐排列的紫薯苦瓜圈颜色反差鲜明,紫的发黑,似要深入黑渊,绿的发亮,似要摘下卿月。 林鸢不喜欢整齐划一,但为了看起来美观、符合常理,不得不一列一列地“排兵布阵”。 倏地,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偷走了一个“兵”,队伍开了个口子,明晃晃的,会让强迫症者忍不住抓头发。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便宜师兄呗。 林鸢露出一个意味悠长的笑,看他一口把紫薯苦瓜圈吞掉。 只见他嚼了几下便皱了眉头,想把苦瓜圈吐掉。 林鸢手疾眼快地用手堵住好师兄的嘴,得意道:“不能浪费粮食!师兄可要做个表率哦~” 袁轩朗看她神情,恍然大悟,这分明是打击报复,刚才自己也是大意了,习惯性地偷食。 林鸢感觉畅快极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袁轩朗最喜欢甜食,极讨厌苦味。但现在只能含泪吞下,真是师兄吃苦瓜——有苦说不出。 林鸢松了手,指了指案上的茶水,道:“茶水在那。” 袁轩朗将茶水倒入大碗里,端起碗“咕嘟咕嘟”喝完茶。这才觉得嘴里的苦涩退去。 林鸢笑吟吟:“师兄啊,这紫薯苦瓜圈的味道怎样?本来是要送给秦小姐的,不过你想试吃一个,作为师妹又怎会吝啬。” 袁轩朗扯出一个笑,“师妹的厨艺真是一日比一日精进,不知秦小姐是否有福消受。” 林鸢:“这只是我的心意,秦小姐喜不喜欢紫薯苦瓜圈都与我无关。” 袁轩朗挑眉问道:“心意?师妹是同情她吗?” 林鸢点头,又摇头:“一点同情,更多的是敬佩。” 同情是世上最廉价的东西,林鸢不喜欢“同情”。 林鸢顿了顿,看袁轩朗认真的神情,不自觉继续说道:“敬佩她能敢爱敢恨,又能坚定地守护秦家。” 像这种事,她一般不会解释这么多,念此,袁轩朗心里掠过一丝甜。 袁轩朗拍拍她的肩膀,认真而专注:“你也可以。” 林鸢别过头,逃掉袁轩朗的目光,“什么呀——我要给秦小姐送去了,那还有多的,你给师姐送去吧。”说罢提上食盒离开。 袁轩朗注视着盘子里的紫薯苦瓜圈,紫的发黑,似要深入黑渊,绿的发亮,似要摘下卿月。 林鸢有一种力量,让他想了解她,靠近她,但她建了一个壳,一旦有人踏足她的领域,她便会竖起锋芒,抑或缩回壳中。 ———————————— “小姐,林鸢姑娘送来一道菜,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下人说。 “林鸢?是上次来府里的那个穿黄裙的小姑娘吗?”秦岚儿疑问道。 “是她。”下人回到。 山洞里,那姑娘还拿着火把威胁她,怎的现在…… “放这吧。” 秦岚儿在账簿书堆里忙完后,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见了书案边的食盒。 她打开食盒,紫薯苦瓜圈的颜色鲜明,跃入眼中。 她拿起筷子,夹一片,轻轻咬一口。 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像极了之前流的泪,紫薯的甘甜隐约出现,苦瓜清脆,紫薯软糯,待苦涩过后是紫薯的回甘。 秦岚儿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良久,她低语道:“谢谢”。 这道菜的含义是苦尽甘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紫薯苦瓜圈 第15章 最好的结果? 几日后,镜湖派遣人处理秦岚儿的案子,应沐天派二长老和秦岚儿的要求,审判与协商都在秘密进行。 眼下空荡的堂内只余两人。 “竟然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徒儿…”一位中年男子怒目圆睁,颤抖着身子怒吼。 秦岚儿掀起眼皮,目光灼灼,质问道:“二长老,你的好徒弟杀死了家兄,小女只不过以一命抵一命罢了,何故愤愤不平?” 二长老气的一挥袖子:“信口胡言,你有何证据?” 秦岚儿从袖口掏出一块玉佩,上面刻有一个“煜”子,“你徒弟的玉佩,还记得吗。是我哥临死前亲口告诉我,刘子煜杀的他,他手里握着刘子煜的玉佩。” 二长老气势稍馁,只怔怔地看着玉佩,长久不语,额头的皱纹凸陷成一道道深壑。 秦岚儿冷笑:“二长老的徒弟真是跟您一条心啊,都贪念着《孤星剑谱》的舆图。” 二长老整整衣襟,缓缓坐在椅子上,只见他神色平静,哪还有半点愠怒:“秦家现在不好过吧,外则商路阻塞,货物被劫,信誉也一落千丈,内则上下离心,你秦家还能支撑多久?” 秦岚儿瞳孔骤缩:“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舆图!” 二长老笑呵呵,像个慈祥的老人:“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交给我舆图,我给你秦家商路。一张破纸换秦家复兴的机会,多划算,你是个生意人,应当知晓利害吧。” 秦岚儿:“哼,一张破纸竟引你如此大费周折……好……”她咬了咬牙“好,我接受。” 二长老拟了个契书,秦岚儿耐着性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真发现了猫腻:“你要我为刘子煜守寡?!” 二长老悠悠道:“给秦家机缘总要有个正当理由,不然落人口实。” 终身不嫁,死后墓碑上还要冠以“刘子煜之妻“…… 秦岚儿紧紧攥着拳头,眼中挣扎之色显而易见。 二长老啜了一口茶,遗憾道:“看来,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了。”说罢起身欲走。 “且慢,交易继续。”秦岚儿闭上眼,深吸口气叫住他 二长老唇边挑起一抹笑,施施然坐了回去。 “哎呀,秦小姐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呀。” …… 桌案上的契书静静地躺着,白纸黑字,了无生机。 二长老目光空洞分散,当时的场景涌入脑中。 他抓着刘子煜的手将长剑刺入秦远山的胸膛。 “煜儿,你没有白死,那个贱人会为你守寡一生。” —————————————— 夏蝉鸣鸣,暖风入怀,阳光炙热却无法温暖人冰凉的心。 “秦姑娘,抱歉,我们什么忙都没帮上……”林鸢歉然道。 秦岚儿摸摸林鸢的头,反过来安慰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有镜湖派的人作镇,那个老贼也不敢放肆。” 袁轩朗又低头看了看镜湖派发来的文书“秦岚儿仍为刘子煜之妻,终身不嫁。二长老当给予秦府援助……秦府将与沐天派齐心涤虑……”只字不提《孤星剑谱》。 是二人协商一致,还是镜湖派有意掩饰? 秦岚儿从木盒子里拿出一张纸,竟是《孤星剑谱》的舆图! 她将舆图递给林鸢,“临时拓印了一份,想必是你们想要的吧。” 林鸢羞得低下了头,讷讷道:“是。” 袁轩朗无奈扶额,这孩子,一句话就把她自己卖了。 秦岚儿微笑着:“老贼利欲熏心,我倒不愿他能拿到《孤星剑谱》,正好,你们可以与他争一争,剑谱可不能落入那小人手里。” “嗯。”林鸢点点头。 同时系统发来喜讯:“恭喜宿主,获得《孤星剑谱》地舆图,积分 300,获得“我是小透明”技能 想身如鬼魅吗?想穿墙越门吗?那就来做透明人吧!原价998,现价9.8,还等什么,快来抢购吧!” 林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广告惊地猛一抬头。 “林鸢,怎么了?”秦岚儿疑惑问道。 林鸢不自然地笑了笑“哈哈,没事,谢谢你!” 秦岚儿将几人送至门口,旁边依偎着个小孩,二人立于秦府门楣下,目送林鸢等人离去。 长街漫漫,空无一人,天热得人们都钻回了屋。 小孩拉拉秦岚儿的衣角,嘟着嘴,仰头叫了声“姑姑”,秦岚儿露出温和的笑容,拉着小孩的手回府了。 在这个小城里,沐天派与秦府的风谲云诡沉入海底,人们只知道,秦小姐重情,为亡夫守寡,沐天派重义,鼎力相助秦家。 血与泪都化为沙粒,被风埋入沙漠。 三人回去途中,袁轩朗猛地回头看了眼,街道上只有两三平民百姓,方才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消失。 是夜,林鸢照例写日记: 那个女孩做的很不错了,要是我,肯定两手一拍,“老子不干了”,分分家产,各自安好吧,咳,又扯蛋了。 秦岚儿,她为兄长报得血仇,也为秦家保住结亲利益,却唯独忘了为自己。 是啊,秦岚儿是如今秦府的肋骨与砥柱,别人可以倒,但她不能。保住秦家,振兴秦家,是她沉甸甸的负担,亦是义不容辞的使命。 所以,人活一世是为了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活着本身没有意义吧。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 哎,在人间奔波的人,莫不叹谓一句“红尘苦”。 秦岚儿报仇报了人吗?可是刘子煜后来也没跟秦岚儿坦白真相,应该是害怕失去秦岚儿。 沐天派二长老又是娶亲又是签合约的,得到了地图,可是地图内容已经泄露了(后章),估计他得气得吐血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最好的结果? 第16章 秦楼楚馆见一 据舆图,剑谱藏在崃城台子山下的佛寺里。三人收拾好行囊,乘车出发。 三人乘马车至崃城。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酒客们带着市井习语的谈笑声…… 林鸢好奇地探出车窗,张望个不停。 袁轩朗淡定地坐在她对面,见她好奇兴奋得像个没出过门的孩子,不禁疑惑问道:“师妹之前没来过这样的市镇?” 林鸢带着戏谑的声音道:“没来过,没见过,毕竟我是来自深山老林的……狐狸精?” 林鸢歪歪头,从脑海万千影像中随机抓住一个词“狐狸精”。 暮云熙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了林鸢一番。 林鸢面露纯良乖巧的微笑,眼尾微垂,鸦青色的长睫轻颤,琥珀色眼眸中盈满了破碎的阳光。 粉霞被夕阳溶化,落到白面团上,想捏一把她的脸颊,手感当是极好的。 显然,狐狸精这个词与林鸢极度不匹配,更像是呆萌的“狗狗精”。 袁轩朗轻笑一声,没再回应,因为她的魂都飞到这市井繁华里去了。 前面不远处有一处高耸的“酒楼”,小窗敞开,窗前明丽动人的女子对街上路过的男人暗送秋波。 倏地,一扇窗被推开,露面的竟是一个容貌昳丽的美男子,一身越罗红衫,墨发半批,面若施粉,唇若施朱,平生万种风情,悉堆眼角,竟让其他美女黯淡失色。 只见他眼波一转,递给林鸢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林鸢慌乱地四下张望,又再次对上那人的眼神,“没错,是在看我,但是我不认识他。”林鸢纳闷地想,回以疑惑的小眼神。 美男子微微蹙眉,似在嗔怪,又用眼神朝屋内斜了斜。 什么意思,他在叫我上楼?林鸢惊异地想。 虽是热闹繁华的街道,人多拥堵,但马车也慢悠悠地行进,不一会儿就过了那“酒楼”。 林鸢再往后探头,那美男子已然关了窗户,她只匆匆看了一眼那酒楼的招牌“红袖招”。 林鸢回忆古代文化常识,“红袖招”多是青楼的名字,出自韦庄之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林鸢心下了然,在心里嘀咕,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叫一个姑娘上青楼!不应该是妓.女招呼男人吗? 不对,他好像认识我,更确切说,认识原主。原主是江湖人士,有一个风尘朋友倒也正常,例如风流才子柳永与虫娘结下山盟海誓。 林鸢对系统说:“系统,我可能就要解开原主身份之谜了,【激动jpg.】” 系统:“(??ω?? ?)宿主不怕那人发现这个身体已经换芯了吗?” 林鸢沉吟一会,道:“风险常有,但机会不常有,嗯哼,我现在喜欢刺激点的!” 系统:“宿主保重。”它还能怎么办,它只是个弱小无助、毫无震慑力的娇弱系统啊。 马车行至“千佛寺”,林鸢三人下了车,进入寺中。 悠远绵长的钟声从远处钟楼传来,一圈一圈的声波在整座寺庙里荡开,又闻击鼓声相应。 常有三四个来寺中烧香拜佛的百姓,他们虔诚而专注地叩拜佛祖,默默向佛祖求福纳吉消灾。 向里走是天王殿,供奉着四大天王,再往里走是“大雄宝殿”,供奉着释迦摩尼的三种法身:报身像、法身像、应身像。香炉袅袅,林鸢三人都烧了柱香,拜了拜。 再往后是供僧人休息的庙堂与包罗经书的藏经阁。 佛寺的规模不算太大,三人溜达完,熟悉了地形便找了间客栈吃吃饭,各自休息。 下午,三人又去佛寺转了一圈,寻找线索。 只有藏经阁的小室未能入内,据方丈解释,那小室里藏有“无空大师”的自著经书集作及毕生收藏,无空大师圆寂前嘱咐,每年只能打开一次,有缘者自会得遇机缘。 小室今年的打开时间恰是两日后。三人和方丈商定两日后再来。 既有一天闲暇,林鸢要实施自己的想法了。 次日,林鸢身着橙黄色长衫,用发带和簪子将头发干净利落地束起,腰间别上那把小刀,飞镖、迷药以防万一。 穿越到古代,没去过青楼那怎么能行?小爷我今天就去开开眼。 林鸢留下一张字条“临时外出玩乐,勿念”。 秦楼楚馆,暖香袅袅,粉黛罗绮迷乱了人的双眼。 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把一袋白花花的银子拍到桌上,干咳一声,吩咐老鸨:“叫几个能歌载舞的美人来。” 老鸨瞧着面前的公子,霎时绽开菊花般的笑容:“好嘞!翠兰、红瑛、云香快过来服侍公子。” 三位佳人翩翩而来,娉娉婷婷,巧笑嫣然。 香檀敲缓玉纤迟,画鼓声催莲步紧。 林鸢一边和漂亮姐姐贴贴,一边享受着揉肩喂食服务,观赏着绝美歌舞表演,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看歌舞剧都没这个待遇呢! 左手揽美人,右手饮烈酒,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昏君。 不过我谨遵原世小姨教诲,滴酒未沾。 当然不能忘了正事,我要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第17章 美人不挡道 林鸢于此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守啊守啊,等啊等啊,林鸢去跟周公下棋了。 三个漂亮姐姐轻推林鸢:“姑娘?姑娘?” 林鸢毫无反应。 老鸨来了“都退下吧。”又叫来几个男丁把林鸢绑了,套进麻袋,扔进另一间房内床上。 一位身着越罗红衫的美男子款款而来,看见床上被五花大绑的林鸢,不禁皱了眉头,“这粗鄙下人,怎能如此对待娇弱可怜的小娘子呢?” 他虽是这样说,但并未给林鸢松绑。 他用纤纤玉指轻略过林鸢的眉目,又贴近林鸢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而后撩起林鸢的一束头发卷在手指上。 林鸢睫毛微颤,睁开眼,看见面前的红衣美人正趴在床前,无聊地缠着她的头发。 林鸢刚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了。 “小娘子,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你好久了。”红衣男子幽怨道。 林鸢皱了眉头,心里莫名一股火气,“是我等你好久了才对,等的都睡着了。还有,你绑着我做什么?莫名其妙。” 红衣男子挑起眉梢,手指轻轻滑过着林鸢的脸颊,声音暧昧低沉:“身在青楼,佳人在侧,你说我想干什么?” 林鸢立刻冷下脸,严肃道:“你是想死吗?七窍流血还是一刀致命,你自己选。” 说完这句话林鸢就后悔了,自己宛如俎上鱼肉,怎么还说这种话,这不找死吗? 孰料红衣男子立即举起双手,无辜道:“我哪个都不选。” “那还不松绑?等着我给松你呢?”林鸢继续装下去,看来这人吃硬不吃软呀。 红衣男子笑道:“哪敢劳烦大人您呢?”说罢立即解开绳结。 林鸢下了床,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斟酌语句,“你叫我来干什么?” 红衣男子:“无空大师的小室怕是去不得。” 林鸢投以质疑的目光,他怎么知道我要去那。 红衣男子继续道:“沐天派、镜湖派、峨眉派……几个大门派和数个小门派都来此城,寻觅《孤星剑谱》。他们手中竟都有地舆图。此事蹊跷,怕是别有用心之人设下的圈套。” 林鸢:“哦。” 红衣男子急了,“你不能去!” 林鸢:“好好好,我会考虑的。“ 红衣男子:“少主失踪三个月,怎么转眼就加入镜湖派了?” 少主?看来是一个阵营的。 林鸢揣测完,郑重其事道:“我跟人打架时撞到脑袋,失忆了,恰巧路过镜湖派,觉得好玩,就加入了。” 系统无语:“宿主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的?这理由真绝了。” 林鸢:“别影响我发挥。不然把你关进小黑屋。” 系统立即当“死人”。 “真的假的?我是谁?”红衣男子敲敲林鸢的脑瓜。 林鸢拍下他的手,坐到凳子上,依旧冷静道:“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不然也不会今天才来。” 红衣男子一惊一乍地跺脚,“啊,你竟然连我是谁都忘了,你个负心女!把我吃干抹净你就跑了,让人家独守空房几个月啊。” “不是,这都什么?”林鸢懵逼了。 “嗯?昨个我对你眨眨眼你就来了,明儿是不是有个人也这样,你也跟他去啊?”于流觞跺跺脚,痛诉她这个负心女。 林鸢面部表情裂了大半,是这个世界有大病,还是我有大病?归根结底,是面前的这个人有大病。 林鸢趴到桌上,把头埋进胳膊里,片刻后又抬起头,不耐烦道:“别闹了,快点说正事。” “我乃羁风楼堂主于流觞,你呢,是本堂主未婚妻、羁风楼少主林鸢。” 林鸢震惊道:“未婚妻?别开玩笑了,兄弟。“ “楼主可以作证,不信跟我当着楼主的面对质。” 林鸢恶狠狠地想:“这婚约必须黄了,跟这家伙在一起得短命三年。” 于流觞又问:“那你知道我就是‘红枫’吗?” 林鸢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红枫是她在地下商帮的最大的买家,只是从未见过其人,也从未通过信,只知道那人很豪爽地付够定金,就是每天很忙,次次去交货都是他属下来。 于流觞:“哼,就知道你,回了宗门你一定要补偿我。”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什么好补偿的。若你觉得亏了就不要买呀,如今我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会。” 于流觞伸出胳膊拦住她:“不许走,之前有人去了那佛寺的小寺,再也没出来。” 林鸢:“我已经跟他们约好了,怎么能毁约?再说了,我对那小室也很感兴趣。” 于流觞挡在门前,坚决道:“去不得。” 林鸢尽量心平气和道:“好——美人不挡道。” 林鸢本来想说“好狗不挡道”,但感觉这样说很侮辱人,况且于流觞是出于好心,没有错,便临时一改。 于流觞屹然不动。 “那就对不起了,娘子……“林鸢抽出刀,刚要发力却一阵眩晕,浑身无力。 糟了! 于流觞把她送回床上,“哎,早知你不肯听,好好待着吧,那小室一日后便会关闭,那时,小娘子就能出去了。” 林鸢暼见桌上的香炉袅袅,气味浓香。 靠!是那个香炉,还是大意了,林鸢在心里暗骂。 “救命啊!”林鸢竭力喊到。 “娘子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因为这整座楼都是我的。”于流觞笑吟吟地看着她。 林鸢立刻停下,略有沮丧。 第18章 暗室 林鸢顺其自然,自创菜单,蹭吃蹭喝。 “娘子,咱们回教吧。”于流觞盯着慢条斯理嚼着鱼肉的林鸢。 林鸢瞄也不瞄他,冷漠道:“不回,别叫我娘子。” 她实则在默默吐槽这鱼肉的酱汁徒留其表,内里的鱼肉就像它的颜色一样无味,差评! “为什么?为何不回,为何不能唤你娘子?” “因为我跟你不熟。”这个理由可答以上两个问题,真是省口水呀! “哎呀,失忆的事好说,只要娘子跟我回去,还怕记不起来吗?” 于流觞眨一眨多情的桃花眼,换来林鸢的一句“以后再说”,真是抛媚眼抛了个寂寞。 稍后,下人将碗筷收拾下。 “我累了,想休息,咱明日再说好吗?”林鸢疏离地微笑。 于流觞做一个委屈的表情:“那好吧,你可不准偷偷跑了。” 林鸢胡乱应着:“嗯嗯,我武功都没有,跑啥跑。” 于流觞磨磨唧唧地蹭出屋,关了门。 次日黎明,林鸢醒来,用意识联系系统:“系统,现在时间?” “宿主,七月初四6:03。密室已经开启。” “开启我是小透明” “好的,宿主。‘我是小透明’卡已用一张,余额为零。” …… “咯吱——”屋门被打开,于流觞径直走进,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不禁叹口气,她还是走了,意料之中。 …………………………………… 佛寺:暮云熙满怀担忧道:“师妹现在还未到,难道是遇到什么事了?” 袁轩朗远眺门外,手指摩挲着凌虚剑鞘上的花纹,他垂眸深思。 剑谱地舆图的信息被人泄露定然不是沐天派二长老和秦岚儿所为,刘子煜被同门嫉妒所杀,会有这么不知分寸吗? 还恰巧被秦岚儿看见,这也太巧了,怕不是有人在暗中推动,我等也成了他的棋子——让秦岚儿拿出舆图的棋子。 再让江湖人士都来抢剑谱,怕不是要来个瓮中捉鳖、一锅端,幕后之人真有如此实力吗? 盼啊,盼啊,其他人都已进入密室。 终于视线中出现一抹橙黄色的身影。 “我来了!”林鸢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脸上粘的不知是汗珠还是水,头发湿漉漉的,衣领上点点水渍,“抱歉,久……久等了” 暮云熙见她一身男装,虽心有疑惑,还是递给她一个手帕并问道:“师妹怎的现在才来?” 袁轩朗撸了一把林鸢的马尾辫,心有不爽:“怕不是去哪逍遥快活,乐不思蜀了。” 林鸢谢过擦擦水渍,一边向密室台阶走去,一边解释:“不是,昨日我去见一个朋友,相谈……甚欢,临时洗了把脸,很是…神清气爽。哈哈。” 其实是为了减轻迷香残留导致的头晕。 袁轩朗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师妹今天熏的香甜腻腻的。” 林鸢暗道:“这人有狗鼻子吗?哎,下次一定要换身衣服,呸,没有下次。” 袁轩朗说完就兀自走到最前面。 怎么回事?他好像生气了?难道他知道我去哪了?不对,要是知道我去了青楼,就不会这般平静了。 林鸢跟上他,侧暼“便宜师兄”,只见他面部表情很平静,没有半分气恼,但就是感觉很奇怪。 莫名其妙,不想深究了,费脑子。 三人环视密室,打一个火折子,照亮了墙壁上的字:“善恶相报,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满满的哲理!林鸢默默地把这句记下。 四周是五扇门,门上画有佛陀之像,有的悲悯众生,有的祥和平静,有的怒目金刚。 走哪扇门?作为选择困难症患者,林鸢选择听听他人意见。 袁轩朗抛出一个小石头又接住,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既然前辈留给后人机缘,便不会在路径选择上为难后人。走那个喜乐门吧,讨个吉利。” 三人踏入喜乐门,经过长长的夹道,绕几个弯,来到一间空室。 墙壁上有壁画,第一幅的内容是一男一女在奈何桥边结山盟海誓, 第二幅夫妻拜堂, 第三幅是夫妇和谐,男耕女织, 第四幅是几个老人棒打鸳鸯,拆散夫妻二人, 第五幅是男子跟地府小鬼去冥间。 第六幅是女子拿刀捅向自己的心脏。 好狗血,好悲惨。林鸢不禁吐槽。 袁轩朗敲一敲石壁,又用手扣了扣,他总结道:“壁画上没有机关。” 林鸢踏踏地面,声音沉闷厚重,大抵没有机关。 三人又将目光投回壁画。 “这壁画的内容很简单,简单而悲剧。整幅画面诡异,用色昏暗。看来师兄想要的喜头前辈不想给啊。” 林鸢说完意识到这话对闷闷不乐的师兄不太友好,侧首看他正在沉思,暗自松了一口气。 忽的,墙壁上的石门打开,三人都敛声屏息、亮剑防备,却见一个身着浅桃色襦裙的小姑娘走来,见到三人,神色惶恐,立即转身将走,然而石门已经关闭。 小姑娘只得背靠石壁,颤巍巍道:“几,几位大侠,请……请……” 请了半天也没请出个一二三来。 袁轩朗收了剑,露出和善的笑:“姑娘勿怕,我们是镜湖派弟子。敢问姑娘是何人?” 小姑娘惊喜道:“镜湖派!我也是,嗯……在下名为鱼落。”说罢,拿出镜湖派信物示意。 袁轩朗又问道:“鱼师妹如何打开石门来此的?” 鱼落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可能碰了什么机关,我不知道。” 窸窸窣窣,从四面墙角而来的黑色虫子像黑水一样涌上来,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坚硬的甲壳泛着黑光。 曾有人说,你越害怕某样东西,便越能发现它。 林鸢眼尖地看到涌上来的小虫子,大叫一声:“啊!有虫子!” 鱼落也吓得面容苍白。 袁轩朗踩死一只,还有上千只涌来。 暮云熙道:“鱼师妹若害怕,可离我们近些,这样更安全。” 鱼落看一眼虫子,又看一眼林鸢三人,林鸢颔首回以微笑,两个酒窝显现。 鱼落受到鼓励,与他们聚到一起。 果然,可爱的外表总能蛊惑人心。 林鸢这才注意到,鱼落的头发是深蓝色的,但现在并非好奇发问的时候。 林鸢从系统那兑换了杀虫剂,假装从袖口掏出,强效杀虫剂洒下,虫子死了一片。 然而黑色虫子前仆后继,吃掉同类的尸体,继续爬向难得一见的猎物,包围四人。 作者说:“大家猜猜,鱼落来此是何目的? 鱼落的出现对后文影响至关重要!!! “果然,可爱的外表总能蛊惑人心。”是说林鸢还是鱼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暗室 第19章 小孩子才吃糖! 四人被逼到墙根,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被虫子吞噬。 一些侥幸的黑虫爬到鞋上,引人起鸡皮疙瘩,很快被抖下。 林鸢不怕死,但她怕疼,如果要死于万虫一点点啃食心肝的话,她宁愿现在像壁画上的女子,拿刀捅向自己的心脏,这好歹是短痛,短痛总好过长痛。 袁轩朗将林鸢的杀虫剂涂于剑上,黑虫来一片,他扫一片,扫到墙根时,手撞到了墙壁的一块砖,竟是活动的! 他把砖按下去,石门毫无反应,抬头看到两情人在奈何桥边结山盟海誓的壁画,是第一幅壁画。他推测另外几个壁画下面也有这样的砖。 袁轩朗想起林鸢调侃的一句话:“看来师兄想要的喜头前辈不想给啊” 喜乐门…… 袁轩朗恍然大悟,前辈不会给你喜头,你要自己造这个喜头。 正在林鸢大脑充斥着怎么死更舒服时,袁轩朗冷静而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大家都找壁画下面有没有可以按动的砖,再想想,壁画上的内容怎么排序才能以喜乐作结,这是石门打开的关键。” 林鸢把袋子里的强效杀虫剂分给鱼落,在离墙根3尺的地方摸到了机关砖。 她又看向壁画,从山盟海誓,夫妻相伴,后被拆散,最终双双殉情,再怎么排序也是悲剧啊。 暗室静悄悄的,火焰的影子上下攒动,忽如红色的花苞,忽若一线游丝,像快断气的人垂死挣扎。 火影投在壁画上,衬得壁画上的人面目狰狞,墙上那个女人似乎转了一下眼珠,林鸢眨眼再看时她竟丝毫未动,她冒了一身冷汗。 林鸢看得心跳加速,嗓子眼发紧,妖魔鬼怪是壁画上的人,红色的婚服被鲜血浸染,夫妻言笑晏晏,嘴角都裂开到了耳旁。 她想到什么,怔愣了一下,接着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咬出两个字来:“冥婚”。 是冥婚! 袁轩朗猛地转头看向她,脑子里的景象重新排列,夫妻二人被拆散,后双双殉情,在阴间重聚,结为夫妻,共同生活,是个非传统的“喜乐”结局。 怪不得男耕女织画上的母鸡是没有眼珠的,原是死物。 袁轩朗高声道:“师姐,按下你正对的砖和右侧的砖,然后,”他看向林鸢,“师妹按下你正对的砖。”仿佛忘了鱼落。 两人都依次按完后,袁轩朗按下第一、二、三块砖。 平静, 黑虫的窸窣声在空荡的暗室里格外响亮。 林鸢的杀虫剂只剩下一小把。 石门会开吧,不然真的要被虫子肢解了。 从没感觉到等待的几秒里会漫长到几个世纪。 “咯吱——”石门打开了! 袁轩朗将长剑一震,最后的杀虫剂被洒出,于汪汪黑水中开辟一条不到三尺的道。 一行人一个接一个地冲进另一间石室。 回看地上的黑虫,不敢踏入这里半步。 石门关闭,众人松了口气。 林鸢背靠墙壁缓缓下滑,坐到了地上,默默吐槽,以前讨厌虫子,现在更讨厌了,还有不管什么壁画,再也不敢看了。 一颗糖跳进视野里,糖的主人是袁轩朗。 微火轻轻跳跃着,把橘色的光晕染在主人脸上、发丝上,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 “来,师妹,吃颗糖压压惊。”面前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惯如平常。 哼,肯定在看我笑话。 林鸢不给他看笑话的机会,轻嗤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喜欢吃甜的,你应该……”,“给鱼落”还没说出口,嘴里就被塞进了糖。 林鸢皱皱眉头,瞪了他一眼。 袁轩朗不以为意,拍了拍林鸢的头:“别浪费。” 呵,这是记着上回的茬呢。 林鸢尝到这糖是薄荷味的,清清凉凉,倒也不甜腻,勉勉强强能接受吧。 袁轩朗又分糖给暮云熙和鱼落,暮云熙婉拒了,鱼落犹犹豫豫,终于谢过接下了。 林鸢用余光暼几眼,心道:“这么会关心女孩子,人又长得帅,桃花肯定旺,小姨说过,不要与这种男人靠太近,容易伤到自己。” 稍缓片刻,几人环视四周,这石室显然比原来那个大得多,却只有寥寥物件,一个石座,一张破桌子。 桌上放着破败不堪的纸罩灯,墙壁上的灯座擎着夜明珠,将整个石室蒙上柔和浅淡的光。 此刻,墙壁上的两个石门打开,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男人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另一个石门进来的是两个姑娘,林鸢定睛一看,是赵芊雪和顾盼儿! 石门旁的两路人相互防备,突然,黑衣男人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个憋孙,我****!别让我逮着你!” 黑衣男人慌乱地绕着石室跑了一圈,没发现多余的通道,几人好笑地看着他,男人扑通一声给林鸢跪下,黑衣男人仿佛走投无路、凄凄惨惨的穷途人,带着哭腔求道:“求女侠救命……” 林鸢一个激灵,“靠,怎么就找上我了?” 袁轩朗笑道:“因为你看着人美心善、菩萨心肠啊。” 林鸢睨了他一眼,你给我挖坑呢吧。 说起菩萨,袁轩朗更适合,因为他被同门赠予绰号“镜湖小菩萨”,哼,那是他们不知道袁轩朗是怎么欺负他师妹的。 作者:怎么回事,1638字写了三小时,? 大晚上还要想象恐怖的壁画,搞的我草木皆兵,一惊一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小孩子才吃糖! 第20章 道德的刀锋 好巧不巧,系统发布任务:“行侠仗义,见义勇为,救助你面前的这个人。” 林鸢皱了皱眉,却还是说:“好吧。”话音未落,石门那冲出来一行人,皆平民打扮。 其中一个大胡子男人看见那黑衣男人,顿时火冒三丈,挥刀斩向黑衣男人。 林鸢紧急情况下夺过袁轩朗的凌虚剑,挡下来势汹汹的大刀,自己却被冲得倒退三步,好在袁轩朗迅速扶住了她。 “大胡子”大喝一声:“好个黄毛丫头,敢挡你爷爷的刀!” 林鸢懦懦地道:“有事好好说,干嘛动武呢?” “大胡子”瞪眼瞪得滴溜圆:“你管啥闲事?” 袁轩朗抱拳,勾了勾唇,不疾不徐道:“吾辈乃镜湖派弟子,敢问兄台为何追杀此人?” 听此语,那旁的赵芊雪和顾盼儿也过来与他们相认,只是见到鱼落时神情一滞。 那人将大刀横在黑衣男子的脖子旁,“实不相瞒,俺是虎穴门陆仁嘉,” 他怒目圆睁,神色悲痛:“这厮为自个活命将我师弟推向机关刀,我师弟就……命丧黄泉!”他哽咽了一下,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林鸢对系统说:“看看,这是你要救的人。” 然,系统装死。 黑衣男子跪下:“师兄,我对不住师弟,真的对不住,但是……求生乃人之本性啊。” 系统冒出来补充:“人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要做的不是一味地谴责,而是要让他回归正途啊。” 陆仁嘉揪住黑衣男子的衣领,把他拖着地拽走。 黑衣男子绝望大叫:“女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会赎罪的……” 陆仁嘉看向林鸢,目光中带着戒备。 袁轩朗默默地摇了摇头,真是进退两难啊,师妹正处于道德的刀锋之上。 救他,相当于包庇罪人,善心泛滥,且违背江湖规矩:一命偿一命,不插足外派事务;不救,就会食言,还落下个狠心绝情的名头。救或不救都会遭人谴责。 林鸢没有向前半步,看着男子愈加绝望的神情,冷酷无情地吐出冰凉的话语:“刚才我已救你一命,接下来看你自己了。” 黑衣男子早已准备逃走,趁陆仁嘉不注意抬起匕首就向他师兄的脚扎去,陆仁嘉痛得大叫一声,松了手,黑衣男子逃,陆仁嘉依旧穷追不舍,窜的像猫捉老鼠。 “师兄,我是不是应该救他的?这样是不是太绝情了?”林鸢绷着脸,嘴角下垂。 “嗯……像个无赖,不过师兄支持你。”袁轩朗摸摸林鸢的头。 林鸢没发现自己的唇角上翘,语调还带着点委屈:“好吧好吧,那就无赖吧。” 林鸢在识海里对系统说:“他师弟的命,陆仁嘉的怒火,这些都是由他挑起的,总该受些惩罚吧,况且我是个局外人,一个吃瓜的,哪有资格替他师弟说原谅?回归正途?呵,先把自己的债还清了再说吧。要我帮他不是见义勇为,是助纣为孽。话已至此,你要惩罚我,随便。” 惩罚是什么呢?是电刑?是几天几夜的疼痛?还是缺个胳膊少个腿的? 沉默,等待,系统终是没有惩罚,林鸢终是松了口气。 她转头问赵芊雪,“芊雪,盼儿,你们怎么来了?” 赵芊雪拉住林鸢的手玩也似的牵着晃悠,“这不是弟子们下山游历嘛,一个老人家告诉我们剑谱的地点,抱着试试的心态就来这儿了,你们呢?” 林鸢道:“我们也是,一个人给指路来着。” 袁轩朗和暮云熙听此并未作声。 再看战局,黑衣男子被陆仁嘉踹到石座上,石座崩塌,露出一个黑色匣子来,引来众人狩猎般的目光。 “轰——” 地面四周倏地塌陷,幸好大多人反应快驱轻功躲过,几个人掉下深渊,惨叫声停止后就再没动静传出。 待到崩塌渐止,地面已崩溃成一个圆形高台,只有一条石道与石门相连,高台下是食人的深渊。 众人回神后,连忙冲上前去抢那匣子。 近水楼台先得月,黑衣男子捞过匣子抱在怀里,任由他□□打脚踢,死不放手。 “哈哈,我拿到了!”刚到匣子的人被砍掉手臂,匣子落到另一个人手里。 “《孤星剑谱》是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神从惊恐转向无神,他被人从背后捅了个血窟窿出来。 黑色匣子上的钢条泛着清泠的光,此刻如耀眼的北辰星,引无数人竞逐。 林鸢等人在一旁静观。 待到人数减少,旁观者上阵抢夺。 抢夺的人杀红了眼,见着人就杀。 倏忽,一剑刺向鱼落,鱼落看着越来越近的剑锋,拿剑的手抖得不听使唤。 “呲——”是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刺剑的人张着大嘴,目光里充满惊恐与疑惑,只重重倒下,没了气息。 杀人者没了前人的遮挡,露出身影,是林鸢。 林鸢手里拿着滴血的匕首,白玉般的脸沾上了鲜艳的血污,琥珀色沉如浓茶的眼里充满了狠厉与淡漠。 林鸢潜意识里想,我肯定是疯了,竟然有种熟悉感,我杀了人,不应该害怕吗?不应该良心得到谴责吗? 鱼落怔愣着看着林鸢,感觉到一股寒意。 “林鸢,愣着什么,快来……”顾盼儿以剑抵着另一个人的剑,正处于弱势。 林鸢转动匕首,向那人攻去,纵使林鸢勤练刀法,但与人实战仍缺乏经验,顾盼儿与林鸢左右夹击此人,那人渐渐体力不支,应付不过来。 最后顾盼儿一掌将他击下深渊。 熟料那人临死前还把林鸢也推下去了。 林鸢看着不断上升的高台和那冒死相救的身影,手臂上举,正好被顾盼儿拉住。 两人都悬在悬崖壁上,是赵芊雪与鱼落拽住了顾盼儿的腿,两人齐心协力将她们拉了上来。 “呼——”众人都吐了口气。 林鸢刚想道谢,却见顾盼儿佯作怒状:“林鸢,再有下次我可不救你!” 林鸢笑笑:“哎呀,没有下次了,谢谢救命恩人!” 顾盼儿抬起高傲的头颅,“嗯”了一声,又提起剑“咱们去支援袁师兄吧,镜湖派可不能只有一人上前。” 几人跟随她卷入战场。 我最爱的一个角色,鱼落。 我会给鱼落出个番外,估计快完结的时候,没有的话,踢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道德的刀锋 第21章 躺平 林鸢再次看向这个高台——修罗场,人们成了发疯的野兽,嘶吼声,刀剑金戈相撞声,配合着喷洒的血液叮叮当当地响起。 她躺在了地上,圆形穹顶上画着个慈眉善目的佛祖,凝视林鸢等人,目光中有悲悯之情。 佛祖,人死后会去哪呢?天堂地狱、极乐世界?不要跟我讲科学,科学只是人解读出来的“真理”,它的尽头是“神学”啊。 “师姐……不去帮他们吗?”一旁坐着的鱼落试探着问道。 林鸢看了一眼她,嘴角噙着笑:“你不也没去吗?” 鱼落神色黯淡,低下了头:“我只会帮倒忙,拖累他人。” “嗯……好好坐着,安全第一——你一个人来的?”林鸢及时转移话题。 “不是,我跟着师兄师姐,不小心走散了。”鱼落牵出个勉强的笑。 “哦,幸好你遇到同门了。”林鸢没多想,只是随便问问,之后看着佛像发呆。 修罗场上,主副渐明,其他人捂着自己的伤,推到一边,不敢近中央地带半步。 唯余两人主宰了修罗场。 两道迅疾如风的身影身影分分合合,纠战不休。 如果秦岚儿在场,定会认出那身着白色藏功服的人是沐天派二长老,而身着靛蓝色圆领袍的人是袁轩朗。 二长老抹一把脸上的血,扯出狰狞的笑:“你小子想抢我手里的东西,还嫩了点。” 袁轩朗毫无惧色:“可别妄下断言,接招!” 凌虚剑破空而来,直取二长老面门。 二长老冷笑一声,任何一招都必有破绽,尤其是这种直取面门的招式。 趁虚而入,利剑击向袁轩朗的右腋破绽处。袁轩朗身形一晃,将破绽遮住,剑锋一转,在二长老左臂上划出一道血痕,与此同时,二长老反手一剑击向他的肩胛骨处。 “哼!武学奇才到底是荒废成了庸人。”二长老轻蔑道。 袁轩朗翻了个白眼:“啧,打个架还啰啰嗦嗦的,年岁又见长啊,二长老。” 林鸢指节攥得发白,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两人,面色严肃。 刀光剑影再起,血花靡靡绽放。 二长老利剑呈攻势,直击对方下盘,欲将使失衡,袁轩朗连连飞步后退,眼见就要到修罗场的边缘,黑色深渊睁着黑瞳凝视着台上即将掉落的人,蠢蠢欲动。 “这厮不会玩完了吧。”林鸢拧着眉头,语气中含着担忧。 袁轩朗在距台缘不到一寸时,纵身跳起,足尖轻点,向前踏上对方的软剑,用力下蹬,借势向高空纵身一跃,凌虚剑锋自上而下直指二长老! 此剑如霅霅流星耀于天际,如烈焰取于骄阳,彗星飞堕,曦阳倒泄,气势磅礴而万山莫阻! 一旁有人惊呼:“这难道是孤星剑式?” 有人回道:“非也,此招有孤星之象,而无孤星之意,竟不是任何门派的招式。” 二长老双眼微眯,自是不敢小觑这一招,只见他以十成功力引浩荡内力,化掌为剑,竟与剑锋相对! 空气奔涌流动,引起长风呼呼地刮着旁人的衣摆。 二长老手上青筋暴起,双脚已经深陷地面。 袁轩朗剑眉微皱,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剑身。 “噗嗤——”凌虚剑破除掌风,刺入二长老的胸膛! 二长老被扑杀在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黑色匣子被袁轩朗拿走,想要起身抢回,身体却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地往外流血。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嘴里鲜血直冒:“我的……我……的。” “哎,”他叹了口气,“被我这个庸人杀死,你岂不是连庸人都不如?”袁轩朗没有嘲讽的意味,语气中竟含了怜悯。 最后一刻,二长老看到了石室的天花,沙罗难伽罗佛面目慈祥,悲悯地注视众生,左手下垂,掌心向外,乃“与愿印”,右手上举胸前,开掌向外,乃“施无畏印”。 看着天花上画着的佛祖,他嘴角裂开一个惨笑,缓缓地闭上眼睛,没了生机。 “砰——” 人们尚未反应过来,就听一阵爆炸声传来,唯一的石桥被炸了个粉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众人皆瞠目结舌,一阵绝望的寂静。 袁轩朗倚剑独立,剑身微鸣,他看着被炸毁的通道,暗道:“原来在这等着呢。” “这可如何是好啊?” “到底是谁干的?” 众人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吾是听一个老婆婆说的。” “是一个老翁指点我们来的。” “是个柴夫。“ …… 总而言之,除了地图指引还有个人的引导。 但当下之急就是逃出去,不然他们会被困死在这。 林鸢目测高台距洞门有十米远,肯定是蹦不过去了,询问系统:“可以兑换飞机、桥梁之类的东西吗?” 她被告知不能违背此间天道法则。 哦,那躺平吧,宿主死了,看它怎么交代,林鸢继续躺下,闭目养神。 鱼落见此,瞪大眼睛,蹲在林鸢身旁:“师姐怎么躺下了?快想想办法吧。“ 林鸢看着她着急的样儿,感觉有点好笑,“莫慌莫慌,先躺平休息,节省体力。” 鱼落竟然听话地躺下了,还偷偷地瞄了眼林鸢。 林鸢用手捂住了眼睛,莫名地笑了笑。 众人都在焦急地探讨着出去的法子。 “少侠,这可如何是好啊?”陆仁嘉回头看袁轩朗,却傻了眼。 袁轩朗躺在人群后面,剥开糖纸,含了颗糖吃。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糖! 袁轩朗视线里出现了陆仁嘉的大头,他蹙眉道:“陆兄,你挡住我了。” 陆仁嘉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天花上的佛像。 “这该怎么办?少侠你想想办法吧。”陆仁嘉真是要急死了,一个佛像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商量出什么办法没?”袁轩朗仍然躺在地上。 陆仁嘉摇摇头:“那帮人想搭桥却不知用什么搭,这四周墙壁光溜溜的,哪来木头让他搭?少侠可有好办法?” 袁轩朗枕着手臂,无甚表情:“无,我在想。” 他们现在正处于孤岛上,上不到天,下不着地,又求助袁轩朗未果,焦急万分,有的甚至哭爹喊娘,不过还没尽兴就被人以武力威胁,停止哭泣。 袁轩朗起身,手里攥着个飞镖,飞镖一掷,插入周围墙壁,又看了一遍人们手里的武器。 “大家若想活命,请听在下一言,”袁轩朗终于发声,引来众人目光,全都安静了下来,“在下有一计,需要诸位配合。” 新病人鱼落, 病情咱得慢慢诊,诶,这细节咱得照顾到, 最最关键的是让作者知道您在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躺平 第22章 致命温柔 众人认出这位英雄少年,自然会给他面子,“少侠有何高见,尽可一言,我等愿竭力配合。” “是啊,快说吧。” 袁轩朗唇角噙笑,颇有风流少年郎的意气:“诚感诸位守望相助,在下的法子是‘荡秋千’,” “荡秋千?跟玩似的,能行吗?” 袁轩朗依旧信心满满:“当然可以,只需要各位拿出结实的长布,将其系于海墁天花上方的木肋,结点位置一定要选好,关乎你能否荡到洞口。” 海墁天花是先在梁架间搭木色格网,在木方格网下钉木板或糊纸,形成无突出构件的平顶棚,有的绘有彩色花纹。 “是个法子!咱们没有其他办法了,就它了!”陆仁嘉一拍大腿笑呵呵,仿佛看见了希望。 众人纷纷脱下衣物,两件三件地绑起来,袁轩朗赶紧制止道:“这样打结容易松开。” 他把一端绳圈成圆,另一端穿过圆圈、上下穿梭,最后各向两边一拉,结成一个结。“这样的结会越拉越紧。” “少侠真是聪慧过人啊。”有人赞叹道。 林鸢微笑着,这帮人痴迷于武学竟至此!连这种常识都不知。 待长绳做好后,袁轩朗念了句“阿弥陀佛”后用内力将佛像木板破开,里面的梁架露出。 林鸢看着破碎不堪的佛像,内心唏嘘:“这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辛苦了,佛像。” “长绳做好了,可怎么拴上去呢?这绳子太轻,连碰也碰不到梁架。”有人问。 “我来,我会舞绳。”一个年轻女子站出来,红裙灿若石榴花,面容妍丽,是极有侵略性的美、张扬的美,她腰间别着鞭子。 林鸢注意到这五颜六色的长绳中最长的一截便是红色长绫,应该是她的。 “有劳,这绳子要系到天花中心北侧三丈的那根木肋上,预计需要留出五丈长绳,挂着石头的为长绳端。”袁轩朗将绳子递给她。 只见红衣女子挥臂一甩,五颜六色的绳子仿佛有了意识,绕着房梁转了三圈,垂下一长一短两条绳子。 袁轩朗把空余的木桌放到短绳下,“我来拽住短绳以防滑落,谁来尝试荡秋千?” 第一次荡秋千没有经验可借鉴,指不准撞到墙上,跌入深渊。 “我来!盼儿相信袁师兄。”顾盼儿拉一拉长绳,飞掠几步出了高台,像钟摆般恰好落入洞中,她再把系着的石头扔回去,长绳也被拽了回去。 一个接一个的荡秋千,毕竟能活下的大多是身手好的练家子,没有一个撞到墙的。 林鸢攥住绳子,内心忐忑,呼气吐气,不住地告诉自己:“没事,就像他们那样,越过去就好。” 袁轩朗笑笑:“师妹你行吗?” 林鸢睇他一眼,“当然行!” 袁轩朗摇摇头,把短绳系到木桌上,一手拽住长绳,一手屈指在她脑壳上弹了一下:“抱紧我,师兄带你过去。” 林鸢惊诧地望了望他,确定不是开玩笑后,缓缓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袁轩朗把她胳膊放在自己脖子上,“环住我的脖子,这样才不易松落。” 林鸢想起他绑的绳结,两个绳子互相穿梭,再用力一拉,便结合在一起,最后两根绳变成一根。 袁轩朗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攥住绳,沿着钟摆流畅的轨迹荡了过去。 林鸢像个挂件挂在袁轩朗身上,她感觉“砰砰”急促的心跳,不知是她的还是谁的。 落地时,林鸢感觉好刺激,真好玩! 估计其他人早已撤离,二人踏上石道,朝洞开的石门走去。 石道的另一头是一片深潭,潭水缓缓流动,与外界河道相连。 河水缓缓送来一只大葫芦,袁轩朗将它捞了出来,“是腰舟,应该是师姐送的。” 袁轩朗将黑色匣子装入大葫芦里,其实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被水泡已经不重要了,他转头问林鸢:“师妹会凫水吗?” 林鸢失落地摇摇头,蹲下撩一波清水,有些凉。 她仿佛在为渡水而苦恼的小猫,用爪子在水岸边反复试探却始终不敢下水,怕沾湿了毛发。 袁轩朗递给她那个大葫芦,并说明其用法。 林鸢按照其解释,把葫芦置于头前面,双手抓住藤网套,双腿上下交替击水。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长大了,”她告诉自己,“坚持一会儿就好了,别胡思乱想。” 袁轩朗下水后,像一条灵活的蓝色游鱼,虽溯流而上,亦可游弋自如,在林鸢前面不远处作引导。 林鸢则慢慢游,一只乌龟都比我快,哦不,乌龟在水里的速度可达每小时29千米,不能跟它比。 好累啊…… 林鸢低头看到碧绿色的水面,愈往下,绿愈深,深得发黑,仿佛有黑洞要将人吸进去,林鸢浑身一颤。 不要去想……林鸢告诫自己。 风浪偶然掀起,林鸢抓紧腰舟,却被扑了一脸水,她用手拂开阻挡视线的头发,不料暗流涌动,将林鸢与腰舟冲散。 糟糕!林鸢感觉自己在往下沉,她立即手脚并用地拨水,企图再次抓住腰舟。 河水起起伏伏,淹没了林鸢的嘴巴,送走了腰舟。 她在直立下沉,偏偏小腿痉挛,连挣扎也显得可笑。 果然,她想,溺水的人不易引人警觉,呼救的几率也很小。 冰凉刺骨的潭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口中,挤进肺里,偏偏脑袋疼得炸裂。 往事如走马灯在脑海回放。 那再熟悉不过的、致命的、不可逃脱的恐惧袭来,像凶残的殖民者,霸道地侵占她的头脑,像暗室里的黑虫,密密麻麻、一点一点地啃食她的意识。 一串串细密的水泡载着她的泪飘向天际,它们能触碰到白云吗? 心里有个声音说:别挣扎了,你早该死在那个初秋。 嗯……这样也好。 哦,她看到妈妈慈爱的笑容了, 不容置喙,她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地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温柔地给她讲睡前故事, 温柔地给她夹菜, 甚至, 温柔地带她一点一点没入河中。 那是一个普通的初秋, 这是一个殊常的夏日, 宿命吗? 林鸢的意识沉入黑暗。 最后一刻,她感觉有个海妖缠住了自己的身子。 …… 小剧场:甲:少侠,你最后一招叫什么?真是太厉害了!像极了孤星剑式。 袁轩朗:别瞎猜了,无名 甲:?? 林鸢:“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不慕名利,不为外物所惑,是为无名。” 甲:!! 袁:不愧是我师妹! 林鸢:语文老师教得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致命温柔 第23章 剑谱何在 “何人有牛?马也行!”袁轩朗抱着一个身着鹅黄裙的女子跑来,远远地看到岸上的众人,便大声喊道。 众人见此情景,也猜出了个大概,那姑娘溺水了。 “俺有马!“一个人急忙回道。 袁轩朗小心地将林鸢伏在马背上,马主人牵起马缰行走。 袁轩朗则在林鸢身侧护着,防止她掉下马。 暮云熙见他脸色苍白,肩膀处的衣服有斑斑血迹,便主动道:“师弟,你歇会儿,我来吧。” 袁轩朗目光瞬也不瞬,语气冷硬得掉渣:“不必。” 我要是早点察觉到就好了,眼睁睁看着能救她的人走掉,师妹肯定很绝望吧。 暮云熙伸到空中的手顿了顿,便也作罢。 直到林鸢吐出水来,解除了性命之忧,袁轩朗才松手去休息。 ………………………… 客房里,林鸢裹着厚厚的棉被,捧着热乎乎的姜汤,她却眉头紧锁,明明应该幸福地傻笑,奈何某人在她面前絮絮叨叨。 “你既然怕水,为何下水前不说?觉得自己能下水很厉害,还是脑子灌水想要磨砺心性?” 袁轩朗气得在屋里踱来踱去,他猛地转身看向林鸢的那刻却顿住了。 她纤弱的身躯裹进被子,唯有白皙的玉足半露在外,那一抹白在红色棉被的衬托下格外显眼,淡粉的脚趾头玲珑可爱。 她的双眼被热气熏得氤氲通红,扇羽般的睫毛轻颤,仿佛下一刻水雾将要凝成泪水,在眼角滴落,可怜巴巴。 她情绪低靡,带着鼻音,有气无力道:“对不起。” 袁轩朗的气一下泄了,我好像吓到她了,她为何要道歉? 他俯身将林鸢露出的脚用被子盖好,语气和缓下来:“师妹为何道歉?” 林鸢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动了动嘴唇没出音,隔了好一阵儿才说:“不知道。” 袁轩朗讶然,而后拍拍林鸢的头:“该不会溺水时脑子进水了吧,没错就不要道歉,好生休息,我去给你买糖吃。” 买糖?感觉好奇幻啊,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为什么要吃糖呢?不过林鸢疲倦地不想讨价还价,便吞下到嘴边的话。 林鸢突然想起来,是袁轩朗将自己救上岸的,那之前在水下……他有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水下渡气?到底有没有效?是不是真的? 思维又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林鸢拉住袁轩朗的衣袖,低着头,声若蚊呐:“那个,师兄,你有没有给我渡气啊?” 袁轩朗没听清,问道:“什么?没听清。” 林鸢一字一句、一板一眼道:“你、有没有、在水下、给我、渡气?” 袁轩朗听完秒懂,眼睛闪过光,屈指弹了林鸢脑壳一下,肆无忌惮地笑道:“哈哈哈,师妹,你话本看多了吧,水下渡气你不怕两尸两命吗?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刺激点的?” 林鸢懵了一下,后知后觉,顿时脸上晕出两抹红霞,“啊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也没说,都不存在的,师兄快去买糖吧。” 突然感觉又活了。 袁轩朗又摸了一把林鸢毛茸茸的头,推门离去。 回想当时的场景,林鸢沉水并不是很深,正常来说,恐惧能让她再挣扎会儿,可她静静地下沉,早就放弃了挣扎,可能是体力不支……也可能是没了求生欲,袁轩朗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压下。 客房内,床前缃色帷幔随风微动,青绿的兰草抽出纤长的叶片,街道上喧哗的声音闯进房内。 林鸢却感觉烦躁不安,花花绿绿的繁乱,吵吵嚷嚷的聒噪。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终于噔噔赤脚跑到窗前,哐的一声把窗户关上,又拽住帷幔想把它扯掉,但一想到这是客栈的东西,就算气呼呼的,也只得作罢。 她趴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眼泪竟然涌了出来。 林鸢一边唾弃自己矫情,一边又想为什么当初活了下来,就应该跟着妈妈一起溺死在河里,这样就不用增添小姨家的负担,也不用来这个鬼世界做什么鬼任务。 鬼任务?前几天系统发布任务说,要寻到《孤星剑谱》,也不知道那黑匣子里到底是不是。 现在钱不多了,又得做什么养生丸、酥饼。 于流觞那没交代好,我还骗了他…… “系统,原主身份是羁风楼少主,那我是不是可以去羁风楼,退出镜湖派呢?” 系统:“不行呀亲,我接到的任务是宿主要行侠仗义,匡扶正义,慈爱世人,羁风楼是武林中的魔教,与任务冲突。” 林鸢沉吟一会,道:“那我做完任务后,不回去了,可以直接自杀吗?”死在这个刀剑无眼、强者为尊的世界,不会有人问津的。 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可笑,自杀还要申请。 系统顿了一刻:“我们与此间天道只签了六年契约,时期一到,宿主的魂魄便不能停留于此世。” 林鸢闭上眼睛:“哦。” 在6年后,她要举办一个死亡仪式,要神圣而肃穆,算是对自己最后的善意吧。 她一翻身,从虚空中召出日记本,写道:“六年后,死亡仪式。” 笔记本消失,林鸢又躺下,耳旁响着嘈杂的背景音,脑中不自觉浮现一些画面。 从七岁妈妈去世后,她一夜间长大了似的,不再抢着答话叽叽喳喳,不再天真地以为吃颗糖就不会苦了,她懂事起来,耐心地听他人讲话,当个可靠知心的朋友,会喝一碗一碗的苦药不皱眉。 而后五个月的沉默寡言,五个月的深陷泥沼不得动弹。 用了五个月,她将从脑中长出的藤蔓砍掉,肢体获得解脱,不料藤蔓结了种子,恶种早已潜伏埋藏于心,只待有朝一日生根发芽,再次将她操控。 不过这次应该是藤蔓重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鸢攥紧了拳头。 须臾,房门被轻轻打开,袁轩朗轻步走到林鸢面前,看她闭着眼,以为睡着了,放下东西便要走。 “师兄。”林鸢起身叫住他,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袁轩朗唇角一贯挂着笑:”师妹醒了?师兄给你买了绿豆饼。”他指了指方桌上的绿豆饼,它们被油纸包着。 林鸢疑问道:“师兄不是说买糖吗?“ 袁轩朗知道她不喜吃太过甜腻之物,却不想说,于是装得神神叨叨:“糖性属阴,大病体弱之人不可吃太多的糖,易破坏体内平衡。” 林鸢现在没脑子想,袁轩朗为什么扯这些,直截了当地问:“师兄,《孤星剑谱》可找到了?” 袁轩朗神秘一笑:“根本没有《孤星剑谱》。” 林鸢皱了眉:“什么?” 袁轩朗:“你想知道?那稍等。” 他回自己客房拿出那个黑匣子,又回来递给林鸢。 匣子的锁已被撬开,林鸢打开它,只见一张破旧泛黄的纸。 纸上写到:“ 吾乃樊晔,曾是江湖一游侠,善用剑,自创“孤星十八剑式”,人送绰号“孤星道人”。 然,吾引以为傲的《孤星剑谱》竟会使人走火入魔,当年我误杀爱妻和吾子,痛彻我心,为赎我罪孽,吾遂退隐寺庙,剃发为僧,为亲人超度。 “如河驶流,往而不返,人命如是,逝者不还。”人命贵乎!人命薄乎! 为防悲剧重现,吾本将《孤星剑谱》尽数毁去,然吾实不忍心,便将孤星剑意融于此室天花的佛像,参悟多少全凭后辈。 尚有一事牵挂,吾曾将《孤星剑谱》赠与一人,也不知那人如何,恳请念此信者,若有缘得见那人,务要提醒他剑谱之弊,敬谢不敏。 樊晔书。” 补充:明.王肯堂《证治准绳.杂病》:“溺水,捞起以尸伏牛背上,无牛以凳,控去其水,冬月以棉被围之,却用皂角以生姜自然汁灌之,上下以炒姜擦之,得苏可治。” 抑郁症会让人行为迟缓,甚至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而且抑郁症的复发率极高。 当有抑郁症前科的林鸢该吃该喝,然后逻辑清晰地、有计划地赴死,这算不算病没复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剑谱何在 第24章 七夕节 师兄、师姐也一脸平静的样子,林鸢忍不住问道:“师兄、师姐,前面那位豪放之人……你们不觉得有些夸张吗?” 暮云熙解释:“他大概是武林中人,放浪不羁也并无不妥。” 袁轩朗补充:“唉,现在这世道保命和填饱肚子最要紧,那还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像他那样自在逍遥的人多是权贵人士,人们羡慕他还来不及呢!” 林鸢颔首表示理解,不管古今,做出这样的举动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有人家将书籍拿出来晒,姑娘家用花汁染指甲,袁轩朗解释道:“今日是七夕节,师妹没听过吗?” 林鸢礼貌地笑了笑:“当然听过,但没参与过。师姐是怎么庆祝七夕节的呢?“ 暮云熙娥眉微蹙:“我自小便被师父收养,不在山下,未曾庆祝过七夕。” 林鸢对此深感遗憾,又露出浅浅的笑:“没关系,我也从没庆祝过,师姐可以跟师妹一起过第一个七夕节。” 毕竟在古代,七夕节乃女儿节。 继而,在袁轩朗的再三“推销”下,暮云熙和林鸢都喝了酸甜可口的酸梅汤,吃了晶莹红润的糖葫芦。 明玉阁中,暮云熙破天荒地跟着林鸢买了玉饰。 林鸢选中白玉兰花笔筒,想着送给赵芊雪,她应该很喜欢这样的东西。 那给顾盼儿送什么呢?她是青州知府的千金,锦衣玉食长大的,会缺什么呢?不如送个常规的。 林鸢比较着红翡滴玉玲珑簪和金海棠珠花步摇,犹豫不决。 “师妹喜欢哪个?”袁轩朗问道。 林鸢沉默片刻,浅笑道:“我想着送给顾盼儿,但不知选哪个。” 袁轩朗扔下一锭银子,豪气干云:“全要了!一支送人,一支留给你自己。” 林鸢惊诧地暼他一眼,默叹:“败家呀,他银子怕不是日挖的吧?” 林鸢想着还是自己付钱吧,一掏钱袋发现都不够买半个簪子,尴尬又羞愧,她感觉自己脸颊都滚烫:“多谢师兄……这钱先欠着,回头我再还上。” 袁轩朗也不推托,自然地笑道:“行,师兄帮你记着。” 林鸢松了口气,手上的两件首饰也不像原来那么重了。 转眼间,暮色降临,三人在酒楼吃完晚饭后,暮云熙照例回去读书。 林鸢:好吧,自律的人真可怕。 微风习习,带着点秋日将至的凉意,吹进三楼的酒肆内。 袁轩朗斜倚窗前,眼中倒映着万家灯火,万家灯火映照着他一身月牙色锦衣,他饮一口青梅酒,沉默无语。 林鸢慵懒地倚靠在椅子上,白日里的浮华尽褪,只听她带着点缅怀,轻轻道:“你知道吗,在我老家,七夕节是情人节。” 袁轩朗被这个话题吸引到,勾唇浅笑,等她接着说。 酒香缕缕萦绕在林鸢鼻尖,林鸢感觉自己也醉了。 林鸢捏着筷子沾了沾茶水,在桌上画出一道道水痕。 她说:“那时,彼此心悦的情侣会一起吃饭、逛街、互送礼物,不过作为一枝18年的母单花,我没过过七夕节,哈,我会在那一天多刷几页题,卷死他们!” 回忆总是让人感觉到隽永的安详,逝去的岁月就像油锅里的酥饼被染上烟火,变得焦黄。 袁轩朗虽听不懂一些词汇,但也听得乐呵,“我也没过过你说的七夕节,不管什么仪式礼节,有酒就好。” 林鸢啜了一口清茶,略有惊讶:“嗯?难道没有姑娘入您的法眼?” 林鸢是知道的,在镜湖派一堆女弟子托林鸢转交情书给袁轩朗。 袁轩朗举起酒坛,对月吟:“春庭月照痴情人,动愁吟,哪似我杯酒留香?” 说人话就是,谈情说爱哪有美酒来得香! 林鸢懒懒一笑:“不错。我也喜欢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瞎了双眼’,那师妹祝师兄年年耳清目明,醇酒相伴。” 袁轩朗眉梢一挑,揶揄道:“师妹话虽说得好听,但总感觉在咒师兄啊。此话同赠于汝。” 林鸢笑笑不置可否,只痴痴地看着天上的玉钩。 玉钩将墨色天幕烫了个弯弯的口子。 她不笑时嘴角是向下的,莫名透出忧郁冷清的感觉。 袁轩朗觉得现在的林鸢才是真正的林鸢,三分慵懒,两分颓废,一点忧郁,于滚滚红尘而来,却遗世独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时会一片静默,但林鸢并不感觉尴尬,却觉这是穿越以来内心最平静祥和的时刻。 直至酒楼打了烊,两人便返回客栈了。 作者:别人家的cp七夕节发狗粮,我们家的cp劝人独美。 额……两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在那叭叭地谈“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七夕节 第25章 君在彼洲,卿卿相思 赵芊雪和顾盼儿从佛寺回来后便投宿有间客栈,昨日许是有事,没来找林鸢,今日方和她见面。 “小鸢,来坐下,我教你梳发髻。”赵芊雪让林鸢坐在妆奁前。 林鸢除了扎马尾和丸子头就不会别的古代发髻了。懒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赵芊雪注意到,便自告奋勇教她几个发髻。 “女儿家都会编几个发髻,林鸢怎么不会?垂耳髻总会的吧。”顾盼儿啜了口茶水,一手支着下巴,露出戴有羊脂玉镯的皓腕,给人慵懒矜贵的感觉。 “嗯……不会。”林鸢讪讪地笑。 “你娘没教过你吗?”顾盼儿确实只是疑惑,没有嘲讽之意。 “我娘……很早就过世了,没教过。” 顾盼儿还想问什么,就被赵芊雪打断:“哎呀,不会就学呀,没什么丢人的。你就喝你的茶吧。”最后一句是对顾盼儿说的。 顾盼儿撇撇嘴,带着怨气,咬牙切齿:“赵芊雪,你变了,你对我厉色相待!” 赵芊雪没搭理她,顾盼儿见此一气之下跑了出去。 “芊雪,盼儿生气了,你要不去看看她?”林鸢感觉这一幕很是熟悉。 在现世也是如此,没有招惹到某人,却总是与她不和,大抵天敌是合理的吧。 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别装糊涂了,还对她笑脸相迎干什么?一切不过是你幻想出来的泡影罢了,一戳就破。也只有你这样懦弱卑微的人才会祈求她们的施舍。 有个恶魔在她耳边呓语。 不,不是,至少顾盼儿救了我,她并不是那么讨厌我,只是性格不合难免会有冲突。芊雪的情感是真挚的,如果她说她虚伪,那世上就没有真挚的友谊了。 “嗐,别管她,这大小姐脾气该改改了,不然哪个婆家会要她?” 林鸢拉动嘴角,扯出个淡笑:“那等她气消了,我们再哄哄她。” 接着林鸢跟赵芊雪学了几种常见发髻,入门很快,这时她才认识到原来我不是手残党。 后来,赵芊雪和顾盼儿要去虎穴门送请帖,两个月后镜湖派会举办武林会盟,邀请五湖四海的俊杰前来比武会晤。 感觉离别时顾盼儿还是生气,林鸢捏着衣袖,还是等她气消了再送她簪子吧,只送芊雪一人显得排挤她。最后两个礼物都没送出去。 两日后,林鸢三人回到镜湖派,脚刚着地就有弟子前来把袁轩朗叫走了,说是长老们包括他师父有事要问。 林鸢和暮云熙便回乐天殿歇息去了。 林鸢躺在床榻上进行神游。 “芊雪和盼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临走前给于流觞写了信,为了让他替我保密行踪,连结亲都威胁上了,还好他回信保证。 袁轩朗被长老们叫去很可能是因为《孤星剑谱》的事,剑谱没了会有人信吗? 系统,剑谱的任务没完成会怎样?” 系统上线:“亲,由于现实与任务存在不可抗力偏差,此任务取消,不用担心啦。下一个任务: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快去惜墨楼汲取书籍知识吧!累积分数达到600即可。” 林鸢随便翻了翻圆桌上的小说、话本,什么《书生的小狐狸》《我在暴君怀里撒个娇》《江湖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别看书名很正经,但翻开之后全是这个大侠与那个侠女,正派大侠与魔教妖女等等的风流韵事、爱恨情仇。)。 这些是于流觞之后差人送来的,说是让她解闷。 “看那些小说算不算?” 系统:“不行哦亲,读好书才能立正心、做好事。惜墨楼里的书都很棒呢!” 林鸢感觉自己又回到当年被支配读世界名著的恐惧。 林鸢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我爱读书,读书使我快乐。” 洪山堂内,袁轩朗一袭黑衣,姿态挺拔却不失恭敬地立于大殿中央,凤眸半阖,注视着地面。 大殿前方最中央的长老椅上坐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怒自威,乃镜湖派掌门兼任大长老,其左右各坐着二长老吴忘、三长老司徒意空、四长老裴思洲。 掌门手里捏着无空大师的信,脸上挂着慈祥的笑,虽然慈祥却仍让人感到威严:“师侄此次击杀沐天派二长老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门增光添彩……” 掌门阿巴阿巴说了一大堆,什么再接再厉勿骄勿躁、展我派风姿啊、三长老教徒有方啊,赏赐些金银以资奖励啊…… 长老们或多或少答着腔,唯独四长老全程面瘫冰山脸。 掌门瞥了眼四长老,裴思洲才25岁就凭着精湛的医术和医老的首席弟子的身份当上了四长老,可惜不会武功,脾气又臭。 大抵天妒英才,会让他们有或多或少的缺陷吧。 二长老吴忘故意咳了咳提醒裴思洲要讲话。 裴思洲漆黑的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潭,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线,面部轮廓如刀削般棱角分明。 两人都身着黑衣,一个流露出生人勿近的矜贵冷俊,一个张扬着少年的随性不羁。 袁轩朗隐隐感觉到他的视线冰冷,犹如实质,让人感觉不安。 裴思洲声音毫无波澜:“天道酬勤,师侄莫要负了你师父、师伯对你的期望。” 袁轩朗恭敬作揖回道:“是,师侄定不忘师父、师叔伯的教诲,光耀我派!” 掌门满意地颔首,让他退下了。 袁轩朗出了洪山堂就没了正形,揉几下耳朵,嘟囔道:“啧,老头话还是这般多。” 散会后,司徒意空留下与掌门相谈。 掌门把那封信放于蜡烛上,烛火瞬间舔舐了书信,点点灰尘随风而逝。 司徒意空皱眉道:“袁轩朗生性顽劣,放荡不羁,掌门还是莫要对他报太大期望。” 掌门缓缓转过身,挑起眉,摸一把白花花的胡子:“哈哈,师兄当年不也顽劣不堪吗?再说了,只是鼓励后进者,师弟就别瞎操心了。年轻人就该四处闯一闯,多见些世面,以后自会收敛心性的。” 司徒意空叹了口气,碎碎念:“老匹夫,有了自己徒弟还想把我徒弟拉下水,你定是对当年我推辞掌门一事怀恨在心……” 掌门听后不恼反而哈哈大笑,“师弟,多少年没听你这般调侃我了!” 司徒意空也感慨道:“多少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我们这些白发人也该让让道了……” …… 惜墨楼内,林鸢遨游于书山籍海之中,发掘了“逍遥散”“四逆汤”“小柴胡汤”等治疗郁疾的方法,看了半天,最终决定抄下来。 在系统规定的时间内看完一本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林鸢感觉重获新生、心情舒畅。 淫雨霏霏,凉风拂鬓,有二人撑伞行于重重楼阁之间。 “师姐,你冷不冷?“林鸢关心问道。 暮云熙温柔如衣裙上绣的紫玉兰:“不冷,倒是师妹衣着单薄,小心着凉。” “嗯!”林鸢歪一歪头,马尾辫与金色发带随之一摇,发带上的琥珀色琉璃珠便碰出清脆的微响。 回到乐天殿,隔着一层雨雾,二人看见厅堂里坐着三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身着石青色长袍,即使坐在那也能感到他玉树挺立般的儒雅。 棕色的油纸伞滑下断线的“珍珠”,林鸢顿住了,心跳不受控制地跟着雨滴乱跳,一个答案绕在心头,是沈公子沈昭离! 仅供参考:逍遥散 【来源】太平惠民和剂局方 【组成】柴胡(15克)当归(15克)白芍(15克)白术(15克)茯苓(15克)姜(15克)薄荷(6克)烤甘草(6克) 【用法】酌定用量,煎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君在彼洲,卿卿相思 第26章 原是故人来 曾经有人告诉林鸢,人群熙熙攘攘,在路上遇见一千个人,要抱着九十九个不期待重逢的心情,才能自在地走好自己的路。 沈昭离的到来实乃意外之喜了。 林鸢和暮云熙踏入厅堂,屋檐仍旧垂下万条珍珠幕帘,银色浮云漂泊,天色灰蒙。 意空长老明显心情舒畅,眉眼带笑:“尔辈都相熟,为师就不一一介绍了。” 林鸢和暮云熙各自作揖,沈昭离回礼。 沈昭离寒暄道:“小鸢姑娘在此可还习惯?” 袁轩朗眉梢挑起:“啧,‘小鸢’,两人还挺熟。” 林鸢微笑:“一切都好,武功诗书我学到了不少呢!” 袁轩朗道:“是啊,师妹的进步,我、们有目共睹。” 林鸢瞟了一眼袁轩朗,转头问沈昭离:“沈公子,这几日是休沐日?“ 沈昭离顿了顿,语气温和:“不,我已辞去官职,趁此闲时来探望伯父。” “哦。”林鸢点点头,心道:“就那乌烟瘴气的官场,辞官是早晚的事,也好,免得受气了。” 沈昭离又转头看向暮云熙,温和一笑:“暮师妹,好久不见。” 几人唠嗑唠了半个时辰,雨也停了,正值申时,林鸢自告奋勇去做饭款待沈昭离。 由于乐天殿食材有限,林鸢便去五味轩的菜地里采摘些蔬果。 林鸢铛铛铛地剁着青椒丝,袁轩朗走入厨房问道:“师妹,可有我需要帮忙的?” 林鸢愕然,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不过,白给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于是自然而然道:“有,帮我洗些香菇,再剁个鸡,多谢师兄。” 袁轩朗洗着香菇,忽然想到什么,嘴角上挑:“师妹,你似乎和沈昭离很熟啊。” “朋友,沈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引荐师门之人。怎么了?” 袁轩朗使劲地搓着香菇,香菇都被搓皱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情郎呢……方才跟他有说有笑,现在还下厨……” 林鸢顿了顿,心里莫名地紧张,是喜欢他吗?好像是有点,沈昭离儒雅谦和,待人处事从不摆架子,刚穿越时我什么都不会,他还是很耐心地一点点教我。 袁轩朗见林鸢嘴角微微地上翘,似在回忆什么,他惊诧得瞪大眼:“不是吧!师妹,你真的?” 林鸢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教我写字念书,生火做饭,人又温文尔雅,喜欢他不挺正常的吗?” 袁轩朗露出别有意味的笑,感觉有点恶劣的兴奋:“啧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瞎了双眼’。师妹莫要后悔啊……” 林鸢用舀了一小捧水,向他泼去,袁轩朗轻轻松松地侧身躲过,“哇!着急杀人灭口吗?” 她扬起下巴:“嗯,对啊。” 袁轩朗拍拍胸脯向她保证:“放心,作为你的好师兄,是不会出卖你的。” “你要反悔就是小狗。”林鸢直视袁轩朗的眼睛,严肃地说。 …… 此次菜名是一大亮点,这些菜谱是林鸢无聊时随便看的,她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把它做出来。 师徒三人和沈昭离围着一个圆桌而坐,暮云熙把林鸢从厨房里拉出来。 林鸢紧抿着嘴唇,终于鼓起勇气介绍:“这是诗礼银杏……主要食材是白果,配以猪油白糖和桂花酱。” 袁轩朗夹起一个扔进嘴里,含糊道“嗯!清新淡鲜……酥烂甘馥!” 林鸢露出一个标准微笑,却笑里藏针:“师兄,你东家的待客之道呢?” 沈昭离:“无妨,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袁轩朗内心悱恻:“哼,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究礼节的吗?如今变性了?” 不过他碍于师父威胁的目光,见好就收,放下筷子:“抱歉,师妹请继续。” 林鸢为不耽误时间,一一介绍了菜名:燕草如碧丝(海苔芽丝 青椒丝 香菇丝),凤凰台上凤凰游(五香烤鸡),漠漠水田飞白鹭(小白鱼苋菜羹)…… 渡过发言的难关,收获一致好评,林鸢高兴极了。 一顿饭后,已是灯火阑珊时,林鸢独自在屋内练习刀法。 匕首在她手中游转,宛如灵活的鱼。一个愣神,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手指,手指渗出殷殷血珠,血珠与烛火相应,就像红色珊珠。 林鸢凝视着这抹血红。 她坐到床榻上,把日记本拿出,小心翼翼地把血珠抹到本上,血珠在洁白的纸面上慢慢渲染开来,手指轻擦移动,一朵红色的“花”葳蕤绽放,林鸢凝视良久。 恍惚间,无数灵感生发:可以拿一支画笔蘸蘸红色颜料,在白纸上洒一片深红色的海,勾勒出绛红色的树,铺一片桃红色的天空…… 转眼间,面前的画面扭曲破碎,变成了她想象中的“红”,一座山上,宫殿拔地而起,无数禽鸟走兽奔涌来,百鸟齐鸣,万兽共啸,而后皆虔诚伏拜,瞻仰着宫殿上的一个人,林鸢看清了那人的面目,瞳孔骤缩,是样貌和她一样的人! 她的目光淡漠,不夹一丝感情,对山下的百兽不施舍一丝目光,“视万物为刍狗”也不过如此。 她看向林鸢,莞尔一笑,红唇轻启:“过来。” 高渺的天梯显现。 林鸢似是着了魔,登上那天梯,一步、两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鸢抬起脚要登上下一个台阶,倏忽,天阶消逝,林鸢从高空中掉了下来,深深的失重感带来一阵眩晕。 “啊——”林鸢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直冒。 良久,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梦,不过她好奇若她没掉下去,站到那人面前会怎样。 日记本上的红花依旧还在,已经凝固。 1,大家都猜到林鸢的梦是真的吧,那是“临渊神君”的发家溯源。 2,题目一语双关 [img:pic/chapter/202207/1618/1657967597781-e7RE2Rb49e_1280-1706.jpeg] 有点好奇,这个图片你们能看到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原是故人来 第27章 表白与伪表白 此日,林鸢在知墨斋学完文化课,便去惜墨楼完成每日任务。 走入墨香弥漫的惜墨楼,林鸢一眼就看到一抹石青色身影,平时惜墨楼里人寥寥无几,此时正值晌午,更是空荡荡。 阳光透过六角棱边窗棂,在玄色地板上洒下一地碎金。 沈昭离正在书架前找书,林鸢轻步走过去,对他微微一笑,摇摇手:“真巧,沈公子也来读书啊。” 沈昭离见是林鸢,眉眼带着的笑意轻而易举地把冰雪消逝,带来春风化雨的温柔:“嗯,在下闲来无事,便来看看,幸而这里样貌未改。” 林鸢淡笑:“常言道‘物是人非事事休’,但还好公子所念之人还在。” 沈昭离颔首:“予常怀楚囊之情,故宦海沉浮已有六年矣,碌碌无为,有愧恩师与家父。” 曾几何时,他毫墨挥洒:“ 仍将枉直分寻尺,不辞东西就斗生 而今凤鸣烟台山,我将朝凤破缧绁。 归裘渐理君知否?笑指金台干将血。” 携一个包袱,着一身青袍,来时如此,去亦如此。 那曾经夜伏办公、无惹尘埃的案台上徒留一封书信待启。 林鸢读出他语气中的感慨万端,亦为他深感不值:“沈公子怀瑾握瑜,何必沉浮于官场,公子德才兼备,来日必能风禾尽起,我相信你!” 说完这些林鸢脸一红,唰地低下了头,这些话早就想说了,但害怕说出来会很幼稚。 突然感到头被轻轻摸了一下,林鸢抬头见沈公子含笑道:“那就承小鸢吉言。” 林鸢忽地感觉书架间太拥挤了,呼吸都困难,便低声说:“不叨扰公子了,我去看书了。” 林鸢摆摆手转身,匆乱间撞了一下书架,被沈昭离扶住。 “小鸢,你还好吗?”沈昭离面露担忧,仿佛温润仙君有了七情六欲。 林鸢讪讪笑道:“没事没事,我很好。”说完便逃也似的奔去二楼了。 二楼多是些鬼怪巫术的杂谈之书。 所以,系统,你是认真的吗? 林鸢拿起一本《青冥杂谈》读起来。 临渊神君本为太巍山集至纯至净之灵气,依托山巅冰雪化成人形,心性纯良,逍遥于三界间不做恶,然而一百年后,无故“入魔”,性情大变,残杀人、仙、妖。 据说,她有九个手,三只眼睛,脚踏白虎,乘青龙,专喜欢收罗小孩吃,人间父母多以“临渊魔王来了,囡囡闭眼睛。”为幌恐吓孩子,可以止小儿夜啼!后被曦尧仙君所擒,打入凡世,百世轮回。 林鸢看完后暗自发笑:“临渊神君怕不是千手观音和二郎神的组合体,哈哈,被黑成这样,太惨了,同情你两秒钟。” 后面附带着对曦尧仙君的称颂:本出身凡间,入仙门修行不足仅一百年便证道成仙,在神魔大战中战绩辉煌,赢得世间太平,后穿梭于三千小世界,逍遥自在。 翻过几页,林鸢看到有几张是被撕下来了,“啧,谁这么缺德。” 前后两页分别讲的是情蛊和魇镇术(将写有被诅咒之人的名字的木偶人埋于地下),可见被撕掉的这几页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鸢懒得理这些迷头案件。坏事总会发生,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 终于,看完了书,林鸢扭扭脖子,转转身,下楼去了,兴许沈公子还没走呢。 然而,她看到的是沈昭离和暮云熙在一起看书讨论,心里有点失落,她坐到一个空闲的椅子上,利用书柜挡住自己,透过书籍间的缝隙窥视,同时又偷听两人隐隐的谈话。 他们好像在探讨王阳明的心学,不愧是学霸!心胸也宽广,以前班级开读书交流课时,大家都发表粗浅,把最精华的观点藏着,只为写作时放出大招、独树一帜,惊艳众人一把。 “茶水。”有人递给她茶杯,林鸢头也不转地接过眼前的茶杯,道了声谢谢。 刚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察觉不对劲,惜墨楼里哪来的茶水?不对,这不是茶,分明是酒嘛!林鸢猛地一扭头,只见袁轩朗一脸坏笑地俯视着她,满脸写着“你被抓包了呦!” 林鸢以“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演技,露出一个标准微笑,低声问道:“师兄,你怎么在这?” 袁轩朗将酒坛放到桌子上,似笑非笑,压低声音说:“这句话应该我问师妹吧。” 林鸢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是看书了,顺便看人。” 袁轩朗凑到林鸢耳边,饶有兴趣地低语:”哇,两人比邻而坐,谈得兴致勃勃,你可想加入他们?” 林鸢知道他在用激将法,但还是感觉负面情绪在无声蔓延,不行,不能被情绪控制。 林鸢对袁轩朗摆摆手:“看你的书吧。”然后站起来走向门口,途经暮云熙和沈昭离二人时,自然地打个招呼:“师姐、沈公子。” 暮云熙见是林鸢,含笑道:“师妹最近很是勤奋,每日必来读书。” 林鸢微微一笑:“哪有,远不如师姐,师妹还有些杂事,先行一步了。” 暮云熙颔首,转身和沈昭离继续讨论。 袁轩朗冲着门口发呆,再看书时怎么也看不下,索性扔下书出去练剑。 接下来几日,林鸢一边忍不住接近沈昭离,一边纠结“沈公子终究是要走的,我也不能抛开任务,我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月下独坐,林鸢想起沈昭离跟师姐论谈、练剑,一切标记着默契,一个月的交情果然比不上青梅竹马。 突然,乐声响起,幽攸抑扬、轻清淡雅,渐渐地,语调变得欢快,却夹着淡淡的忧伤,音律流畅,仿佛在应和她的伤感。 月下屋檐上,有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他鼻梁高挺,面若白玉,淡色的唇轻吹管弦,指节分明的手灵活地跳跃。 他兴致勃勃地吹着葫芦丝,这乐曲像极了《月光下的凤尾竹》,那70年代的金曲,80年代老年机上的手机铃。 林鸢寻声望到坐于屋檐上的袁轩朗,抱臂,静静地看着他。 袁轩朗将葫芦丝放下,跳到地上,“如何?” “你怎么会这个曲子的?”林鸢想当然地认为他是问曲子如何。 “随性吹的,好听吧?” “嗯。”林鸢的话不咸不淡,听起来兴致不高。 “喂,是不是心灰意冷,觉得自己配不上沈昭离啊?”袁轩朗笑吟吟的,“自古来,最是书生多情负人心,找他还不如找我。” 林鸢感觉他在嘲讽,看热闹,便不怀好气地斜乜他:“找鬼也不会找你!”而后跑进房间,锁上门。 袁轩朗陷入沉思,论相貌、武功、口才,那秀才远不及我,为何师妹厌我喜他?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不,是爱情使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袁轩朗悟出来后,颔首又叹息。 时间的进度条很快拉满,那一天终于来了,沈昭离要走了。 临行前一天,沈昭离主动来找林鸢,林鸢怀着雀跃的心却又夹杂着惶恐不安。 他们坐在屋内圆桌旁。沈昭离严肃问她:“小鸢,我的问题有些冒犯,但还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心悦在下?” 林鸢呼吸一滞,不敢抬头,悄悄地在桌下掐着胳膊,让自己冷静点,紧张得快要窒息。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在寂静的屋内近距离听完全没问题:“对,我心悦你。” 曾经在舌尖徘徊无数次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沈昭离沉默着,她抬头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须臾他叹口气:“小鸢,你是个好姑娘,鄙人有幸得姑娘青睐,但鄙人四海漂泊,月给微浅,不值得姑娘托付芳心,亦未有娶妻之念。” 林鸢身体僵了片刻,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正面临时还是错不及防、惊慌失措。 “沈公子,”她挤出一个笑来,鼻子却酸涩了,“我心悦你并不是要你接受我,我只是想告诉……公子你知道曾经有个人喜欢你就好。” 沈昭离被触动到,满心歉意,他不知说什么好,“小鸢,你会找到比在下更好的良人。” 沈昭离惯是谦和温润,连拒绝的话语都是带着温和柔风的刀子。 他递给林鸢一个帕子,林鸢摇摇头,拿出自己的帕子胡乱地擦了把眼泪,走出了房间,她回忆着走路的姿势,僵硬地迈开腿,回了自己屋。 翌日,沈昭离走了,走之前他还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 幸好,林鸢庆幸自己没哭鼻子。 林鸢对沈昭离的感情,很是卑微…… 月光下的凤尾竹有谁听过,很经典,听一遍就会颅内回放n遍,现在又在我脑子里回放了。这首歌是写爱情的,而袁轩朗游历小世界听过,现在只是凭直觉吹出来,不知不觉就表白了,曲目传情,但是他欠揍的样不会让林鸢联想到这种可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表白与伪表白 第28章 日记:死亡 七月十五,我问袁轩朗有没有泄露我的秘密,他发誓没有,否则天打雷劈,死后坠入阿鼻地狱。 我之前说的撒谎当小狗,简直幼稚极了!! 他还以过来人的口吻开导我,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这就是鱼儿说天空比海底更好看。 总之上午叠千纸鹤、背书,下午练武,晚上看小说。 七月十六 上午上课,下午看书,晚上做芙蓉养颜膏。 七月十七 看书,做碳基混合物,哦,赵芊雪和顾盼儿回来了。 七月十八 去山下采购,顺便帮她们捎东西,两麻袋,好多。 八月十三 还是会想到沈昭离,但是不难过。过眼云烟?好看风景? 八月十五 中秋了,袁轩朗问我有什么中秋心愿,我说,乘风归去,到宇宙里。 他说,这很难办。 我说,不难啊,人死后就会化为尘埃,融入银河,幸运的话还会变成小星星。 他怔了下,好像被我的危言吓到了,而后又说,这样我就感受不到温度了,包括自己的、他人的、美食的、生灵的。 我不置可否。 小姨和姨夫在吃五仁月饼吗?有没有给我留一个?每年都会的。 可惜今年吃不到了,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为何要死呢? 因为死亡是沉重而干净的果实,吃下去,能医治太多活着的病症。 因为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从而永生,绝对自由。 因为死亡是生命从一种形式变成另一种形式。 美丽的临终是人类至高的荣冠。 我期待那一天。 第29章 决裂 八月十六,晌午林鸢和赵芊雪、顾盼儿一起吃了饭。 她趁中午的闲暇,回屋拿了两件早已备好的礼物。 她应该昨天送出去的,可是昨天精力不佳,不想做任何事。 赵芊雪是她在此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热情开朗,是个小太阳花。 顾盼儿是赵芊雪的挚友,是青州知府的千金,她大哥是御前红人,她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本心并不坏。 林鸢感觉她是个傲娇的小公主,需要哄、顺着她的心意才听话,但往往是这样,林鸢更不会哄。 初到此地,林鸢去五味轩做饭赚钱,被同窗嘲笑。 是顾盼儿挺身而出,以一种君王昭告天下的姿态,回怼了嘲笑林鸢的人。 “林鸢是我朋友,谁敢嘲讽她就是跟我作对!” 三人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可奇怪的是,当赵芊雪离开,只剩顾盼儿和林鸢时她俩就聊不起来。 “可能是我不会聊天,再加上我俩性格相冲。但是,我们不都在彼此包容吗?”林鸢想。 天闷得没有一丝风,树木一动不动像个雕塑,连夏蝉也噤了声,这平静无故惹人心烦。 树荫下,林鸢把白玉兰花笔筒和金海棠珠花步摇分别送给芊雪和盼儿。 芊雪笑得双眼弯弯,道了谢,又觉得不好意思,执意要回屋挑个谢礼,林鸢拗不过她,只好任她去了。 顾盼儿呼呼地摇着团扇,把金海棠珠花步摇扔进香囊,再从香囊里拿了个银镀金穿翠花簪送给了林鸢。 顾盼儿凭着良好的素养把烦躁压下,嫣然一笑:“林鸢,这个珠钗好看吗?” 林鸢小心翼翼地回道:“挺好看的,只是……太过华丽,不太适合我。” 顾盼儿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在心里嘀咕:“本小姐给你是你的福分,还挑三拣四的。”面上却歉然说道:“那师姐下次再给你挑个好的。” 林鸢将珠钗还给她,“嗯,谢谢师姐的好意。” 她说的僵硬,感觉有些不自在。 顾盼儿的笑容僵住,积攒的怒火中烧,杏眼怒睁,嚷道:“别人送你的东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没读过书吗?” 声音响亮尖锐引得路人停步观看。 林鸢霎时怔愣住了,此语仿佛化为钟鼓,齐鸣震耳,声波从耳膜轰到天灵盖。 林鸢慌了:“对……对不起,我……” 我不懂,没什么好辩护的,可……顾盼儿怎么能这样说?刻薄,像是玻璃在划镜子,刺耳。 顾盼儿见她这幅泫然欲泪的模样,更是厌烦,冷嗤道:“我不过说了两句,做错事还不能说了?你自己不懂人情世故你还有脸哭?” 林鸢眨了眨眼,没哭啊,所以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顾盼儿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弃,不觉血液凉得冻了冰。 只定定地站着不语,她无法反驳也不会反驳,一会儿脑子就一片空白,甚至她在想,我在哪?这都在干什么? 那种不真实感又出现了,林鸢仿佛灵魂出了窍,从天上俯瞰地上发生的一切。 “盼儿!别冲动,林鸢定不是故意的。”赵芊雪从人群中冲出,拉住顾盼儿。 顾盼儿不管赵芊雪的劝阻,逼近林鸢,冷笑道:“林鸢,我真是受够你了!!受够你可怜兮兮的贱样,既然不把我当朋友,何必拿个破铜烂铁来糊弄我!我可受不起你的虚心假意。” 她把林鸢送的步摇摔到林鸢衣裳上,玉柄滑落,一碎几段。 林鸢盯着地上那只粉身碎骨的步摇,紧抿着发白的嘴唇,手指节攥得手心生疼,她哽咽着:“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因为它廉价?就因为我一味地迁就忍让? 但是这么一想,确是虚伪啊。不像朋友,反倒像奴才讨好主子。 赵芊雪见此走到林鸢身旁,轻轻拽住她的胳膊,怯生生道:“小鸢,你……你道个歉哄哄她就好了,大家都是朋友,啊,彼此包涵……” 林鸢低着头,把不知什么时候泛上的眼泪挤出来, 道歉?你知道什么让我道歉! “是,这破玩意儿就是用来应付你的,我讨厌你,顾、盼、儿。”林鸢打断赵芊雪,眼圈猩红,偏偏以冷漠狠厉的目光打向顾盼儿。 周围人一片唏嘘。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林鸢是被审讯的犯人。 顾盼儿毫无惊讶之色,嘴角向上扯起,嗤笑:“哼!你终于承认了。你要知道,狐狸尾巴藏不住,还有,” 她在林鸢耳侧轻语,宛如恶魔的低语:“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离袁师兄远点。” 林鸢一把把顾盼儿推开,她咧开嘴,皮笑肉不笑:“你我各走各的独木桥吧,真抱歉,扰了您的清静。” 她又看向赵芊雪:“赵师姐,你站在她那边是吗?你相信她是吗?” 赵芊雪泪水盈目,她想不通,本来好好的,她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非要走上恩断义绝之路。 她想抓住林鸢的手却被躲开,“不…林鸢,我也是相信你的,你是我的朋友,盼儿也是我的朋友,我……” 林鸢想扯出一个笑却失败了。 于是她毫无表情,嘴角下垂,眼中冰霜覆盖,她冷漠、平静,看似决绝、游刃有余:“我知道了……别左右为难,就当没我这个朋友。” 多好笑,因为你是朋友,所以我可以不和你做朋友。 哈哈哈哈, 在三个人中,我就是个笑话,蒙蔽自我的傻蛋! 不,又或许是我打扰了她们。 “别,林鸢,我没有……”赵芊雪被林鸢推了个趔趄。 人群围成圈,标记着事情的发生地点,包裹着里面咸咸的泪水与蒸腾的热气,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一位胡子拉碴的教习走来打破圆圈,大声吼着:“散了散了,快去练功!” 刘教习看惯了同门间的矛盾摩擦,少年血气方刚,往往为芝麻大小的事争得眼红,无聊至极,毫无用处。 “哎,时雨将至,还要练武功”不少人抱怨,但迫于教习淫威,不得不去。 顾盼儿拉着赵芊雪混入人群中,人群很快离散,只剩林鸢一人愣了半天,然后回过神来朝着反方向走。 “诶诶诶,穿黄衣服那个,你往哪走呢!”刘教习喊林鸢。 补充:这是林第二次与朋友的绝交,其他的都是随时间推移自然淡忘、隔阂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决裂 第30章 崩溃 “诶诶诶,穿黄衣服那个,你往哪走呢!”刘教习喊林鸢。 林鸢只顿了顿,又兀自向前走。 刘教习吹胡子瞪眼,嘿,敢不听我的指令! 他追上林鸢准备给她个教训,刚把手掌放在她肩上,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冰凉的刀刃贴上了他的脖子,寒漠的目光割在教习的脸上。 刘教习僵住一动也不动,冷汗从额头滑到鼻尖。 一向清澈无害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变得炫丽而诡异,只消一眼便跌进斑斓的万花筒,头晕目眩、危险又惑人。 林鸢怔愣了一下,慢慢把刀收回,教习才吞进一口气,心有余悸。 林鸢淡淡道:“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走。 徒留教习在风中凌乱。 ………… 一路上,林鸢脑海中充斥着各种音色。 妈妈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同学说:“她就是那个怪人,一天到晚都不跟人说话,自己待着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地笑”,“咦——真瘆人!” 同门窃窃私语:“就是她,连剑都拿不起,不知道她给三长老送了什么礼……不会是出卖……”“嘘,可别瞎说,让三长老知道了,咱性命难保” 她一边拖着身子走,一边双手捂住耳朵,声音还在脑中萦绕。 你没用, 你没用, 你没用! 妄想什么!妄想什么! 得不到的,得不到的! 从习武场,穿过石板路、走过流水小桥,眼泪渗入土中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林鸢行尸走肉般走入了“绿荫廊”,无数个成年人手臂一样粗的藤蔓顺着木架蜿蜒而上,横柯上蔽,在昼犹昏。 出口的光洞就在几十米远,但林鸢无法迈出一步,她顺着藤条缓缓坐到地上,泪水已经干涸,枯了的泉眼再也涌不上来一滴水。 绿荫廊内,黑暗裹挟着死寂将林鸢完全吞噬,绿荫廊外,黑云沉沉欲将天地合。 有个声音问她:痛苦吗? 不知道,只剩下麻木与消沉。 毕竟这样的事也见怪不怪了,再体验一次也没关系。 没关系,泥土里的烂花还怕被车轮轧吗? 不是你的就不要奢求,多少次了,也不长记性,还以为换个世界、换个身份就能一切回到正轨。 非要搞得自己那么合群、那么正常。 健康的躯壳里流着肮脏的血,充斥着卑劣的恶,再怎么掩饰也无济于事。 你活该活在黑暗里,活该戴着虚伪的面具。 她靠着墙壁一动不动,仿若时间与声音都被墙壁、藤蔓隔绝到外界。 黑暗凝聚为实质,从四面八方将她裹挟,扼住她的喉咙,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 “师妹!师妹!” 袁轩朗跑来,蹲下呼唤她,没有反应。袁轩朗简单地给她把个脉,脉象紊乱,幸好没有受伤。 她感觉身子平地而起,似是被什么人打横抱起,想要睁开眼,几番挣扎却是徒劳。 “为什么看不到也听不见了?”林鸢心慌,慌乱中抓住了袁轩朗的衣服。 她感觉在往下沉, 往下沉, 没有尽头, 这是个无底洞,就像佛寺暗室里的深渊,活着的人不知道它有多深,不知道它的底部有多少白骨。 他把她送回乐天殿房内,见她浑浑噩噩地说着梦话,眼睫上沾着泪珠,不安地颤抖着,他把手背贴到她额头上,冰凉。 他叫她名字,试图唤醒她,无果。师父、师姐都不在,他只好叫来师叔裴思洲。 裴思洲仍穿着那万年不变的黑色锦衣,面无表情地给林鸢诊脉,看到她手臂上的那颗小痣,目光略有一滞。 瞬息他移开目光,极其冷静地说:“郁疾复发,忧愁思虑致使心失所养,脾失健运,喝些药吧。” 袁轩朗压下心中惊愕,焦急万分:“喝药能治好郁疾吗?” 裴思洲淡定道:“不能。” 袁轩朗瞪着眼睛,不觉激动了:“不能还喝什么药?” 裴思洲淡淡瞟了他一眼:“喝药为辅,重在舒其心志。” 说罢,写了个配方交代几句就走了。 袁轩朗用毛巾擦去林鸢额头上的冷汗,不禁摇头叹息,要不是我翘课,都不知你会发生这样的事。 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被这等小事打垮,又为何会患上郁疾?难道你笑的时候不开心吗? 窗外墨云漫天,淫雨霏霏,狂风卷起绿叶,敲击在窗棂上,像有个巨大无比的手敲着窗户要闯进来,声音一停一顿。 林鸢面庞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锁,冷汗涔涔,时而急促地喘气,给人一种破碎的脆弱感。 她被困在了梦魇里。 梦里,她身上缠绕无数个红色丝线,丝线载着灵力、混着鲜血输入到刻有阵法花纹的地面,丝线成了束缚她的锁链。 头顶上永远是黑色的浓雾,周围一片死寂,眼睛睁不开,身上的刺痛让她的大脑无时无刻不保持着清醒。 死寂,永恒,一秒可以被分成几百份来数,她甚至渴望有个狱卒能过来骂几声,就算是轻微的脚步声,也能让她享受到听觉盛宴,感觉自己还活着。 “哒,哒……咯吱——“门被人打开。 仿佛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有个人来了,她缓缓地勾起一个笑,兴奋的同时升起了一种变态的破坏欲与杀戮欲。 那人脚步停滞了一会儿,而后频率加快,似乎跑过来了。他把红线拽下来,动作极其轻柔,他的声音略有颤抖,好像极力在克制什么,“林……林鸢……” 她被人靠在坚实的怀里,感觉奇怪极了。临渊?他认识我?他怎么来的?可惜我说不出话,也看不到人。 她便攀附着那人的肩,伸出手描摹他的眉目。突然她顿住了,不对,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吗,有什么好摸的? 我应该掐住他的脖子,撕破他的喉咙,哈哈,谁让他不知好歹地来了。 她的唇好像碰到了个柔软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咬上去不松口,她尝到甜腥的血。 “你干什么?!” 不出意外地,她被推开。 她太虚弱了,趴在地上耳边一阵耳鸣,好像……好像梧桐树上的夏蝉,一直响个不停。 梧桐树下还应该有个小孩子,他无数次爬树都失败了,急得眼泪汪汪,她却笑吟吟地躺在树上吃果子。 最后小孩子只能委屈地喊她:“阿姐,快下来吧,为何要躺树上?快下来吧,阿姐……我想和你玩……” 怎么又来了?我不该想到他的……回忆都是虚幻的梦境。 蝉鸣停了,她侧耳听着他的动静,好安静,安静到仿佛那人已经凭空蒸发,时间久到她以为刚才的都是幻觉,她微微蹙眉,嘴唇紧抿,又是幻觉! 她跪坐于地,长发散落于地,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静成了一个雕塑。 倏地,一只宽厚温暖的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一声叹息,另一只手将她抱入怀里,用安抚的口吻说:“你累了,莫怕,快睡吧。” 他还在这……是不是幻觉无所谓了。 下一刻,她却充满恶意地想:该怕的应该是你,你让我睡我就睡吗?我还想杀你呢。 许是他的怀里太温暖,又或者她几百年没睡,确实困了,最后真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补充—— 一位抑郁症患者的自述:空气沉重窒碍,像一团粘稠的面糊,进入忧郁状态后,你就像变成瞎子一样,被黑暗逐渐笼罩,最后黑暗将你整个包围。 又好像变成了聋子,你能听见的声音愈来愈微弱,最后骇人的寂静将你吞噬,直到最后我连自己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打破那无边的空寂。 那种感觉好像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木板,你的手肘,膝盖越来越僵硬,愈来愈沉重,而且木板把你死死的捆绑和隔离,直至你萎缩,最后将你整个人摧毁。 看作者下一章怎么圆滑地解释(胡扯)袁轩朗入梦一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崩溃 第31章 以身相许吗? 香炉里的香柱已燃到尽头,星星点点的微火消失殆尽。 已是黄昏时分,窗外雨歇云收,淡天琉璃。 袁轩朗睁开眼,一滴泪划过脸庞,方才那突如其来、不知所名的悲恸隐隐地揪着他的心。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手指上的水渍,露出嫌弃的表情,啧,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的他竟然哭了,太有失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了,得亏没被那帮小子们看到。 唉,师妹是属狗的吗,逮到什么就咬什么。 还有,师妹为何会做如此奇异恐怖的梦,牢狱、鲜血、阵图……该不会是话本看多了吧! 突然意识到他的左手还握着林鸢的左手,便立即松开,落下一张黄色符纸,他捡起符纸,心道:“入梦符,没想到这法子竟然真的有用。” 他曾在惜墨楼看到入梦符的记载,使用入梦符需要将画符的纸沾上入梦者的血,入梦者与做梦者同握此符方可有效,且时效为一炷香。 他扭头看了看林鸢,睡得挺踏实,遂舒口气,回自己的房间了。 铜洗里的水倒映着袁轩朗的脸,他淡色的唇上没有一丝伤痕,无端地怅然。 大抵被她的梦所影响,睡一觉就好,他对自己说。 翌日,东曦既驾,林鸢睡了个自然醒,醒来神清气爽,不禁喟叹:“好久没睡这么爽了!” 然而下一秒,昨日的记忆就涌上来,让她脸上的笑如瓷器碎裂开来。 她苦笑,就不该抱有期待——孑然一身又如何,地球又不会爆炸,我又不会死。 要是再留恋那两人我就不姓林。 她瞥到桌上有张纸,写的是小柴胡汤的配方,署名是“裴思洲”。 裴思洲是谁?应该是个大夫。不过这配方她也记下了,然后呢?进自己的收藏夹吃灰了。 看来光记住不行,还得落实到实践上去。也就是“笔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洗漱整理一番,便出了屋,去五味轩吃了朝食,便去上课了。 上课时,总有目光扫过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放堂后,赵芊雪果然来找她,“林鸢,你气消点了吗?……” 林鸢抬头看向她,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赵芊雪眼睛亮了,又很快黯淡,因为她听到林鸢说:“赵师姐,倘若你是来讲和的,就请回去吧,顾盼儿的目光快要把我戳穿了。” 赵芊雪回首见顾盼儿正看着她们,那敌视的目光瞎子都能看出来。 顾盼儿起身走到林鸢面前,俯视林鸢,高傲又冷艳得像个红玫瑰:“你莫要打搅我们,看见你,我就恶心。” 林鸢首先感到的不是生气,倒是因她如此浅明直白的“厌语”而吃惊,原来早就到这种地步了。 她笑:“我也甚是乐意,闻到你熏的香,我就恶心。” 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敢这么怼顾盼儿——青州知府的千金,真是胆大包天,他们纷纷敛声屏气在一旁围观。 顾盼儿的面子在众人面前被打,顿时恼羞成怒,推开赵芊雪,扬起手,一个巴掌扇过去。 林鸢愣了一秒,才后知后觉地往后一倒,下意识地双手扶地,没成想被一个有力的臂弯扶住。 还没来得及转身回看,就见一只手抓住顾盼儿的手腕甩了回去,清朗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师妹,你没事吧。” 是袁轩朗?林鸢坐正,抬头确认一下,摇摇头“没事。” 明明她说得很镇静,可在袁轩朗听来却含着一丝委屈。 “顾千金,你方才是要打我师妹?”袁轩朗凤眼微眯,语气中含着一丝危险。 “袁,袁师兄,我方才是在跟师妹切磋武艺。”顾盼儿略有心虚。 “哦?是吗,师妹武艺不精,不如我这个师兄代她如何?”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林鸢撇撇嘴,帮我就帮我嘛,怎么还贬我。 赵芊雪听此挡到顾盼儿前面,诚恳道:“林……师妹,抱歉,盼儿有些冲动,师妹别和她计较了。” 顾盼儿气愤地嚷道:“赵芊雪!你给她道什么歉?” 你可是赵家千金,岂可向寒微的平民低头?! “哦——也对,合该你谢罪。”袁轩朗装作豁然开朗的样子,将剑鞘指向顾盼儿,威胁之意可见一斑。 他是认真的,却又是和平常一般任达不拘。 顾盼儿又怕又恼,嘴唇微微颤抖,但在袁师兄面前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仪态,面向林鸢,语气僵硬:“对不住,林师妹。” 林鸢微微一笑,却显凉薄:“没事,人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 顾盼儿身子一僵。 袁轩朗笑眯眯,却让人不寒而栗:“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尔后拉住林鸢的胳膊,语调轻快:“走了。” 林鸢把胳膊抽回:“别拽我,别拽我,我自己走。” 顾盼儿看着离去的两人,眼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 围观之人窃窃私语。 “说什么说!都看好你们的舌头!” 顾盼儿吼完后围观群众一一噤声散去。 缓行于石板小路上,树木蓊郁,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似是把昨日的污秽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林鸢问:“师兄,你怎么来了,不应该在练剑吗?” 袁轩朗打趣道:“若我不来,我的好师妹就要被人欺负喽。” 林鸢不服气了:“哈,我会被她欺负?” 袁轩朗并没提昨日她的事迹来反驳她,他将手肘搭在她肩上:“下次她再这样,你直接告诉师兄,师兄找人揍她!” 那力挺兄弟的样子仿佛周身散发着正义的光辉,满脸写着“快来跪谢我”。 林鸢吃惊地一顿,而后眉舒目笑,心里有烟花炸开:“不可以搞校园暴力哦——好吧,下次一定。昨日是师兄把我送回屋的吗?“ 她抬头看向袁轩朗,这才发现他换了个朱红细云纹底锦服,金色云纹绣在衣摆、袖口,腰间束着墨色兽纹带,墨发半披半束,上面悠闲地飘扬着两条赤色发带。 曦光倾泻,他的墨发被阳光勾勒出一道金边。 他穿的一身红色显得风流潇洒、仪表堂堂,却不像于流觞那样秾丽媚俗。 他扬起一个肆意的笑:“正是你的好师兄!可是感动哭了?” 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拳头痒痒,可谓是一副好皮囊全坏在了一张嘴上。 林鸢微笑着点点头,配合道:“确实感动哭了。” 袁轩朗接着就一句找打的骚话:“与其口头言谢,不如以身相许?” 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王守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以身相许吗? 第32章 满满的违和感 袁轩朗接着就一句骚话:“与其口头言谢,不如以身相许?” 林鸢一拳垂在袁轩朗的臂上,愠怒道:“哪学来的骚话!” “开个玩笑,昨晚师妹做噩梦了吗?”袁轩朗貌似不经意问道。 林鸢靠坐在树下,埋在树荫里:“没有啊,睡得很好。” 袁轩朗内心叨叨:“该死,你竟然忘了。欸,不对,我在气愤什么。” 他把杂念抛去,想起师妹的郁疾,敛了笑,道:“昨日师妹与人发生冲突,我逃学时听人说的,找到你时就发现你坐在绿荫廊里不省人事。师妹现在感觉怎样?” 林鸢低了头不语,半阖眼眸,她想起小姨说的把内心感受说出来会好受些。 而且遇到让自己愤恨等情绪激动的事,先把感情从此事上分离,用理智的思维去解剖整个事件,更容易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语气平淡:“感觉……失望、解脱……顾盼儿她性格傲娇、心直口快,我这样慢性子的人与她不合实在情理之中,无可非议,只是我方觉她甚是厌我。” “任她去吧,就算是孔夫子也有遭人厌的时候,没有缘分又何必强求?”袁轩朗背靠另一侧的树干,他看不到林鸢,林鸢也看不到他,彼此只能听见声音。 林鸢笑了笑:“有理……劝架的是赵芊雪,她人挺热情,事事想要两全,对谁都想一碗水端平,实际上不可能的,现在想来,我们只不过是泛泛之交,哪里到同生死共患难的地步?” “嗯,分析得条理清晰,面面俱到,谁不喜欢我师妹那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林鸢抬头嘴角上扬,两眼弯弯,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没有心事重重的忧郁,没有强颜欢笑的违心,更没有精准控制的伪装,一个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 “谢谢。” 虽然像彩虹屁,但是很受用。 袁轩朗听出她开心了,绕过树干:“还有一事,刘教习因你出了点事,今早都没来监督我们练武。” 林鸢惊愕:“刘教习……我没把他怎么样,不过吓了吓他,吓出病了?” 袁轩朗欲言又止:“我不说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教习在哪?“ “那个木屋里。”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木屋。 林鸢吃了一惊,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我竟然没察觉,安全意识得加强了,不然随便一个人贩子就能把我拐走。 两人进了木屋,只见刘教习坐于木桌前,拿着毛笔,在抄佛书,他本是强健有力、四肢发达的黑脸大汉,此刻竟捏着笔静静写字,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他抬头看见林鸢,面色秒变,气怒得胡子乍起:“你个黄毛丫头,来干甚?!” 起身就要把两人往外赶。 袁轩朗拉住他,好言相劝:“教习,莫冲动,林鸢是来给您道歉的。”他给林鸢一个眼神。 林鸢拱手作揖,诚恳道:“刘教习昨日学生不小心冲撞了您,在这给您赔个不是,是学生莽撞了。” 刘教习还听完,眉毛皱成“八”字,一个没忍住哭嚎起来:“老夫习武多年,还没被个小丫头当众欺辱,竟然还被你拿个破刀吓到了,老夫真是……” 说话间,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哭得稀里哗啦,哭得痛心疾首。 林鸢表示被他吓到了,她回过神,递给他手帕,刘教习哭着喊:“俺不要你的手帕!” 袁轩朗拽过架子上的毛巾,塞到他手里,他胡乱地擦把脸,哼哧哼哧。 林鸢:“教习,您……怎样罚我都行,只要您消气。”她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感觉有些别扭。 刘教习渐渐止了哭,红着眼:“哼!老夫也不欺负小辈,你就把镜湖剑式基础篇每天都练一遍,七日后,老夫检查成果,若是不合格,就别来上老夫的课了!” 林鸢心里一万个羊驼奔腾而过,她根本就没练过几次,上课跟着老师练一练,下课就奔图书馆,压过武试及格线,做只咸鱼不翻身。 林鸢捏着衣裙,讪讪道:“教习,学生实不擅长习武,不如抄书?” 刘教习瞪着眼:“老夫又不是知墨斋的老古董!武功不行更得练,没得商量!” 林鸢哭丧着脸出了木屋,袁轩朗在一旁哈哈大笑。林鸢气得快步走开:“你笑个鬼啊!” “不是,师妹,师兄真没想到你能把刘教习惹哭,哈哈……难得啊难得。“ “我也不知教习竟然有颗玻璃心……练剑咋办,我还没学会。“ 袁轩朗拍拍她的肩,带着骄傲的神情:“师兄可以教你。” 林鸢带着不信任地目光扫了他一眼,“你行吗?我还是找师姐吧。” 袁轩朗摇摇头:“师姐去接悬赏令了,几天内回不来。” 继而双手叉腰,怀着古道热肠:“每日黄昏,我去你院子里教你练剑,准保你一考即过!” 林鸢略思几秒,微笑着点点头,“那就有劳师兄了。”也省得再找人了,就近又安全。 “大哥!袁兄!”来者是个十七八岁的白净少年,大眼睛,稍圆的脸,一袭镜湖派弟子蓝白袍,慌慌张张地跑来,见到袁轩朗旁边的林鸢,愣了一下,心道:大哥又热心助人了?这次的姑娘真可爱。 他作揖,有礼有节道:“在下武凉夜,敢问姑娘……”不经意间看见林鸢憋着笑,愣住了。 林鸢差点笑出声,她真想问问他有没有喝过五粮液,若没有那太可惜了! 她用手扒拉下上扬的嘴角:“我是他师妹林鸢。” “何事如此慌张?”袁轩朗拧着眉头问。 “习武场马惊了,那野马正撒欢跑呢!哎呦!” 袁轩朗敲了一下武凉夜的脑袋:“那你不早说!”转头对林鸢说:“师妹,失陪了。” 林鸢点头:“快去吧,我还有事。” 袁轩朗滑过一个念头:她不想跟你一起去。尚未体会其中何等滋味,念头便转瞬即逝。 林鸢看着袁轩朗和武凉夜跑去习武场,转了个弯不见背影,她耸耸肩,向北漫步。 长长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层层叠叠的枫树黄绿交织,日光破碎成朦胧的光束,邀请灰尘翩翩起舞。 林鸢沿着小路走走停停,她也不知要去何方。 林尽,小路的尽头又是一个木屋,围着栅栏,有个小菜圃和花圃,摇椅上躺着个人,走近了看,是鱼落! 第33章 林尽见鱼落 鱼落看到她,蹦下摇椅,喊了声:“稍等一下!”回了屋。 须臾,她披着蓝色斗篷,遮住了头发,跑到门口,推开柴扉,喜笑颜开道:“林师姐!你怎么来的?快进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鱼落呀。” 林鸢本不欲打扰,但眼瞥到一片翠绿的椭圆形叶片的植物,便点点头,随她进门:“嗯,我记得你,鱼落。” 林鸢路过那片“绿涛”时,停下来看,不出她所料,果然是铃兰,已经长了红色浆果。 鱼落解释道:“师姐,这是铃兰。” 林鸢伸手想要摸摸铃兰宽大的叶片。 “小心!铃兰全身含毒,尤其是叶茎。”鱼落连忙制止道,又觉这样太失礼就改口说:“铃兰花初夏开,明年初夏师姐可来此赏花。” 林鸢颔首:“谢谢,”继而问道:“你独自在这住?” “对呀,不过我师父常来看我,啊,我师父是裴思洲、裴长老。”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林鸢想起那小柴胡汤配方,微笑着:“嗯,我曾被他诊过病。” 鱼落的鹿眼融进了闪闪的星星,眉目含笑道:“嘿嘿,师父是世上医术最高明的大夫。” 林鸢却想,世上有两种病,医术再高明也无法治好,一种是癌症,一种是心病。当然林鸢没说出来打击她。 林鸢被请到屋内,一张木桌上摆放着插有几束彼岸花的花瓶,花瓣反卷如红色龙爪一般,开得艳丽,附近没有彼岸花,估计是她师父送的。啧,他师父怎么送这种花,彼岸花代表着死亡的预兆,走向地狱的道路。 屋内摆设虽简朴但好在整洁,她端着茶杯,望着虚空,愣出了神。 “师姐?师姐?” “嗯?抱歉,我……”林鸢回过神来。 鱼落担忧地问:“师姐是不是没睡好?” “没事,就是最近精神不太好。”林鸢回道。 “正好,我学医,虽医术不如师父,但尚可诊治一二,不如师妹帮你振奋精神?” 林鸢犹豫两秒,点点头:“劳烦你了。” “没有没有,师姐救了我好多次呢。”鱼落最后声音小到听不见。 林鸢也无心追问。 鱼落把了把脉,神色严肃又转而一笑,唇红齿白,鹿眼清澈,给人一种治愈的温暖:“是郁疾,没关系,针灸疗法可以缓解。”而后补充了句“相信我,一点都不疼。” 然后,林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躺在床上,任她在胳膊、头的穴位上扎针。 以后回想此时,林鸢都感觉太玄幻了,面对一个独居木屋、只有两面之缘、不知其言真假的人,她竟然轻易地卸下心防,把自己的命门交于她,不带防备。 渐渐地,林鸢进入了梦乡。 她在21世纪的家里浇花,花园里铃兰、菊花、木槿花……全都欣欣向荣、繁花似锦,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抽出几根紫色的长藤,藤叶上布满斑纹,显得丑陋至极。许是水热条件不好,藤条纤细,软趴趴地贴在地上,将近枯萎。 林鸢将它移入花盆,放到阳台上,打算研究一下这个新品种,喃喃自语:“或许可以用藤条编个草席?” 随便浇浇水,晒晒太阳,它就这么活了。 林鸢眼见紫色藤蔓疯狂生长,爬上墙壁,笼罩窗户,向林鸢脚下蔓延,她刚想逃跑,就被藤条缠住,本以为要被藤条勒死,没想到它自动编了一张床,把她放到上面,她无语地看着这张升级版“草席”,心想着它可真听话。 …… 鱼落手上缠着一条蛇,“嘶嘶”,蛇吐出猩红的蛇信,她点点头:“知道了。”她看林鸢还没醒,便在纸上写了个留言,裹紧斗篷走向杏林堂去。 林鸢睡醒后,摇摇脑袋,近来常常嗜睡多梦、反应迟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以前身体不受支配、思维混混沌沌的回忆涌上,她感到一阵恶寒。几次深呼吸后,方觉屋内空荡荡的没人,桌上只留一张字条:“师姐,实在抱歉,师父开堂了,叫我过去,欢迎下次再来寒舍。” 林鸢遂原路返回。 杏林堂的后房里,一袭黑衣,气质清冷的人凝视鱼落:“莫要离林鸢太近。” “为什么呀?师父,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鱼落歪着头问,深蓝色头发被梳成双髻,剩余披散的蓝发恍如大海,打着卷垂落于腰间。 裴思洲依旧面赛霜雪:“总之,她是个危险的人。” 鱼落低下头,失落地回道:“嗯,好。” 裴思洲知道她一向乖巧听话,便放心下来,交给她一个书单,总共三本书,有关医术的。“把这些书借过来,”又指向书案上摆放的一摞书”这些书还回去。” “是,师父!”鱼落积极回道。 惜墨楼,正巧司籍正整理无用之书,鱼落为避免其中有师父要的书,便翻了翻,其中一个“入梦符”颇有趣味,看完后,不禁点头赞同:怪不得要清理书籍,这种江湖骗术早就被揭穿了。 甲:“鱼落,沉鱼落雁可是也?” 鱼落:“确是,人如其名。鱼见了我翻着白眼沉入水中,雁见了我哀鸣着扎进灌木丛。” 甲:“真有这么神奇?” 鱼落:“嗯,所有东西都想躲着我,家乡村里的疫情期间,我没感染,河水决堤淹没村庄,我没被淹死;养了鸡鸭狗兔,一天之内都死翘翘,不过上帝给你关上门的同时也会给你凿个洞,我善养花草,还能跟蛇说话。” 鱼落捉来一蛇:“它很温顺的。” 眼镜蛇吐着猩红蛇信,金黄的竖瞳盯着甲。 甲:“救命!”魂飞黄泉…… 鱼落:“你怎么又吓人了?” 蛇委屈巴巴:“我什么也没做,那人心理素质太差!” 鱼落微笑:“希望他转世时能欣赏一下冥界的彼岸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林尽见鱼落 第34章 最重要的姿势 夜幕四合,清凉的月光洒下,乐天殿的院中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师兄……我不行了……”林鸢汗湿额发,胳膊发抖,心脏砰砰直跳。 “师妹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再坚持半刻。”袁轩朗在她耳边低笑,捏了捏她的肩:“放松。” 又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抬了抬,“这可是最重要的姿势,一定要烂熟于心,无意而为。” 过了一会儿,林鸢积攒了怒气咬着牙催促道:“好了没?真的要散架了……” “你的攻击目标是面前的稻草人,现在气沉丹田,集中精力于剑锋,感受经脉力量的游走。” 林鸢感觉有热气从脚底蔓延到腰间,流向臂腕。 他揽住林鸢的腰,握住她的手,带她做动作,“力从腰出,贯至臂腕,以腰为轴,转身!扫剑!” 一道剑光闪过, “砰——”稻草人被剑势炸得四分五裂,电光火石之间,袁轩朗转身将她护在怀里。 木屑与杂草齐飞,秋庭共长天一色。 待炸裂声过后,袁轩朗松开她,内心充满疑惑:“师妹脚步虚浮,经脉未通,明明没有内力,可为何又能用把内力灌注于剑、炸掉草人?” 林鸢急忙转过身去看他后背,“没事吧,师兄?”可惜他穿着一身黑衣,与夜色相融,看不出有没有血迹。 “当然没事,这点冲击力还能伤到师兄我不成?”袁轩朗依旧用那轻松的语调。 她用手摸着衣料,除了杂草、灰尘,没有裂口,便松了口气,可不能有工伤啊。 又忽地想到可能会有内伤,她回身看着袁轩朗的眼睛,看他是不是在装模作样,那双眼睛有如夜色般漆黑的瞳仁,几点揉碎的星光闪烁其中,她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星星,只有弯月。 哦,原来星星藏到他的眼睛里了。 他的瞳仁转动,有点逃避的意思。 袁轩朗呼吸发紧,想起那个梦,虽不想上次那样离得近,但他尚能闻到冰雪的清冽香气,可是冰雪怎么会有香气呢?他被自己的荒谬想法笑到。 “你们在干什么?”疑惑混着惊诧的声音响起。 寻声看去,拱门前站着的是意空长老,一袭白袍。 袁轩朗被惊得后退几步,“师师师父,您不是去……” “喝酒了,是吗?所以你们就想把院子拆了?”意空长老穿过一地狼藉,走到他面前,脸色不善。 林鸢、袁轩朗行礼。 袁轩朗油嘴滑舌地应变:“师父,冤枉啊,我跟师妹在练剑,正所谓勤读苦学、日夜不辍,连月亮见了都感动得一塌糊涂。” 意空长老哼一声,又看向林鸢,林鸢不疾不徐,十二分乖巧地回道:“是的,师傅,弟子有武功难题未解,特向师兄请教,弟子大有醍醐灌顶之意,故有方才那一剑,这还得多谢师兄。” 此刻,林鸢和袁轩朗前所未有地达成统一战线。 意空长老欣慰地点点头,称赞道:“善哉,你们能如此勤奋练武、互帮互助,不枉我平时谆谆教导。” 袁、林二人点头赞同。 “不过,这三更半夜的,你们虽是师兄妹,却也要注意分寸。” “嗯,师傅放心,弟子会注意的。”林鸢认真地点头。 “哈哈,师父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们情比亲兄妹。”袁轩朗笑着拍了拍林鸢的肩。 两人嘻嘻哈哈地把师父送走后,舒了口气。 之后,两人陷入到极其正经严肃的讨论之中,仿佛方才只是个小插曲。 袁轩朗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林鸢也惊诧得瞪大了眼:“我不知道,当时我就感觉一股热气从脚下升起,流向手臂。” 院子开阔,秋虫窃语,两人坐于石桌前,小声而严肃地讨论问题,神秘得像是地下组织的秘密会议。 袁轩朗确定林鸢此刻没有打通任督二脉,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林鸢想再用内力时却不成。 内力就是个玄学玩意儿,既然于身体无害,林鸢也懒得管它,可能是原主留下的力量,也可能是穿越自带的金手指,这些当然不能对袁轩朗说,便让他保密。 几日后,林鸢通过了刘教习的检验,除了考核的紧张,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刘教习的一句话:“人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闲着就会伤春悲秋,生出那竖儒的滥情!” 了结一桩事,林鸢遂忙于赚钱之中。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将林鸢的影子拉大、投到墙壁上,影子在墙底处折叠,又向上扩大为一个人形,犹如鬼影森森。 林鸢嘴唇紧抿,眸中映照出几分红来,她的手上沾满了红色,拿起小碗里的红色液体,“哗——“,倒入锅里的白水,红色便如香烟般扩散,染红水体。 咕嘟咕嘟,红水冒泡,偶尔水泡炸开,水滴落入火中使火势更猛,火焰窜起,舔舐锅沿。 重楼、白芷、白茯苓、阿胶……加进去。 待红水逐渐粘稠,冷却静置,再放入几个圆形容器中,玫瑰养颜膏就做成了! …… “咕咕”凄凉阴森的叫声响起,两双黄绿色的眼睛越来越近,像幽灵一样飘忽无声地停在了窗框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林鸢。 林鸢发现了它,它被民间称为“夜猫子”“报丧鸟”,它体型不大,头顶的两支竖起的黑羽果真像猫耳。 林鸢拿下猫头鹰喙中的信封,又撸了一把它的羽毛,它笑眯眯地张开了尖喙,她喂给了它块兔肉。 哦!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可爱!萌化了我的心! “咕咕”两声,猫头鹰飞走了。 但是这声音不咋地…… 这是于流觞寄来的信书,用猫头鹰做信使竟然是原主想出的办法,她难道看过哈利波特? 看过信后,林鸢将它放于烛火上烧掉,又披上斗篷,戴上帷帽,开了个隐身技能,大摇大摆地从守卫面前出了宗门,奔向山下。 基于镜湖派的庇护,山下城镇的夜市很是繁华,通宵达旦。 “沁芳楼”,林鸢从侧门进去,由鸨母带着去了二楼的雅间。 “小娘子!好让我想呀!”于流觞张开手臂准备抱住林鸢,却不料林鸢拿刀尖对准他,“不要命那你就往上撞。”林鸢冷漠的话语响起,由于帷帽的遮挡,看不清她的表情。 于流觞悻悻然后退,嘟囔着“你个负心女,用完即弃,虽是这样,但谁让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呢,哎,小人真是个命苦之人啊……” 林鸢摘下帷帽,笑着说:“开个玩笑,不要抱我,离我不少于一尺即可。喏,玫瑰养颜膏。” “小娘子,你可知在地下商帮,我是怎样认出你的?”他看着满满一箱的玫瑰养颜膏,不禁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林鸢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当时你又没见过我。” 林鸢在刚来镜湖派的第二个月才去的地下商帮,地下商帮是江湖上著名的易物所,各路豪商在此物色货物,进行倒卖。 林鸢起初没找到买家,便留了个牌位,回宗门后才收到于流觞的订金,他没寄信详谈原因,只知道他订金给的足够多,人很忙,直到在红袖招才见了面,确认身份。 他勾出灿烂又迷人的笑:“正是这玫瑰养颜膏,在羁风楼你曾做过,我还讨要了几盒,效果果真不错。” 林鸢微微惊愕,原主怕不是穿越过来的人。 然而今日尚有任务在身,不便多谈这种伤脑筋之事。 这悬赏令的任务便是刺杀贾员外。 乙:“你们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辣么可爱!” 林鸢吧唧吧唧嚼着兔肉:“哼,兔子能有我家猫头鹰可爱吗?麻辣兔丁,来一口?” …… 乙流着泪:“真香……但是兔兔永远是最可爱的,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最重要的姿势 第35章 世上最好的师兄 此次行动,是因林鸢待在深水里久了,想体验一把新的游戏,毕竟这六年呢,总不能一直为镜湖派里的那点破事而凄凄惨惨。 她要开辟新领域,她想试试自己能做多少事。 此舞她事先练了几遍,但登台表演还是第一次,压力有亿丢丢大。 当人们正观赏乐舞时,一个人溜进人群,接着又一个身着玄青色长袍的人进来,若是他没有易容,那林鸢就会发现他是袁轩朗。 他四处扫了一眼,目光停在台上的粉裙女子,怎么如此像师妹? 二楼鼓乐奏起,莲花台上风姿绰约的美女围成一圈,圈里是个面带粉纱、身着桃色粉裙的女子,只见她云鬓轻笼蝉翼,娥眉淡拂春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披帛轻舞,尽显飘逸之美,回身舞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林鸢为了不暴露身份,特地用系统把琥珀色眼睛变成黑色。 她扫一眼台下,娇羞软语,饮酒作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挂着笑的,那是□□的沉迷,是作乐的癫狂。 袁轩朗盯着她,觉得她就像祭坛上的神像,是一个“盛世”的装饰,莫名生出一种悲凉感来。 同时,台下贾员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贾员外鱼肉乡里,妻妾成群却还荒淫无度,强抢民女,还喜欢诱骗娇弱羞涩的低龄女子。人若无道,天自灭之。有人便暗中悬赏刺杀贾员外。 台上那佳人显然舞技不够熟练甚至可以说糟糕,随着鼓乐节奏加快,她经常踩错鼓点,该往左走的,她往右走,该圆月轮转时,她斜腰探花。 林鸢保持着微笑,却甚感窘迫,是比当初为报仇追着师兄满山打的时候还尴尬,那时气得看不见他人的目光,事后还可以躲进被窝里,但现在半点逃避不得,幸有面纱,遮住了笑僵了的脸。 已经有人在小声埋怨,若不是她桃花玉面、楚楚动人,天真无邪的眼睛看向你时就忍不住心软,甚至会勾起尚有良心之人的愧疚,想起家中的妻儿老小,不然早就有人叫骂了。 袁轩朗摇头发笑,就这技术还敢登台跳舞,真是勇气可嘉!他再寻那逃跑的贼人时,已不见了踪影。 林鸢一个步点没踩对,便被旁人撞到于地,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今天的计划就到此为止吧。 “呦,小娘子,快起来。”贾员外把她扶起,打量一番,果然冰肌玉肤、玲珑可人的娇俏姑娘,这般羞涩,怕不是个雏儿。 “多谢官人。”声音含娇细语,她抬起秋水盈盈、充满感激的眼眸,霎时抓住了贾员外的心。 她真没想到,自己都笨成这样了,他还能看上她,还说他眼瞎呢还是眼瞎呢? “小娘子定是累了吧,快到雅间里歇息吧。”贾员外说得真像个体贴温柔的好男人,再加上衣着得体,样貌周正端庄,不知骗了多少无知女孩。 莲花台上已另有舞女补上,管弦再起,无人管走向楼上的两人,因为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 袁轩朗总觉得她像林鸢,但又想怎么可能,师妹应在山上才对。但强烈的好奇心愈燃愈烈,最终他暗中跟上。 他在两人进房前拉住了林鸢,笑道:“姑娘方才不是许我了吗?怎的现在又跟他去了?” 林鸢眉头微蹙,刚张开口,便想到,要是直接说不认识肯定没说服力,便改口说:“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奴家是新来的,还未曾许过他人。” 袁轩朗察觉到,她的身形、声音、语调都与林鸢相似,除了瞳色,那可以找法子掩饰,所以**不离十是林鸢。 贾员外明白了,这人就是来抢人的,便昂首挺胸,正色凛然道:“兄台,认清楚先来后到。”说完去掰开袁轩朗握在林鸢手腕上的手,没想到这小子挺有劲,愣是掰不开。 林鸢瞪着面前莫名其妙的人,语气不快:“公子还不放手?” 他松开手:“你真的想明白了吗?”他的嗓子哽住,再不能说出半字。 “已经明明白白,公子还是莫要打扰我们了。”林鸢含羞带怯地回道。 说罢,林鸢便随贾员外进了房间。 袁轩朗心里灌了凉风,之前的种种回忆卷来又飘走,好像林鸢只是碰巧闯入他的世界,又不着痕迹地飘走,最后徒留他在一片孤叶上枯坐。 终是两路人,偶尔一个交汇点,最后殊途异归。 也罢也罢,各有所好,我多管什么闲事。 袁轩朗拂袖而去。 三十秒后, 他坐在了屋顶,万一她突然反悔了呢,我这个师兄还是要帮她一把,若不需要,那之后她做什么也与我无关,再不用去理会。 他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暗自喟叹:“我可真是世上最好的师兄了……” 他小心地揭开一个瓦缝,并不是想看他们怎样你侬我侬,而是确保林鸢突然反悔时他能有个照应。 欢笑轻语声飘出,袁轩朗躺在屋顶上,感觉烦躁不安,好似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口,喘不过来气,甚至有种想杀人的念头。 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 林鸢摘下面纱,蒙上贾员外的眼睛,“奴家……有点害怕,太亮了。” 林鸢内心:于流觞这写的什么肉麻的台词,快恶心死我了。 “没事,一会儿就不亮了。” 贾员外依着记忆,扣住林鸢的脖子,想要亲上去。 袁轩朗克制住冲下去制止的**,又想移开眼睛,可他仿佛被中了蛊,动弹不得。 林鸢翻了个白眼,咬住一个小竹筒,轻轻一吹,一根银针扎进了贾员外的脖子上,贾员外闷哼一声,霎时浑身一软,瘫倒于床。 这毒针先是麻醉人体,过段时间才会毒性发作。 她踹了贾员外一脚,再将被子给他捂上,剩下的就交给于流觞了。 她从房间里的密道逃出沁芳楼,出来时仍旧是来时的披风帷帽。 她坐在对面的茶楼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看江面。 远处江面上缓行着一艘破船,破船上有个手舞足蹈的人,那便是贾员外,他像个疯子一样,向江面跪地求饶,不停地磕头,全身颤栗,嘴中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的错,是你们勾引我,你们都是自愿的,怪不得我……” 他看到原先被他害死的人们,一个个化身厉鬼前来索命,最终他精神崩溃,跳江自杀。江面波光粼粼,破船渺小如叶。 不知情的人还在醉生梦死。 这个“忏悔药”还挺管用。 她悠悠地抿口茶,微笑,毫无负罪感,仿佛在欣赏一副画,虽然是惊悚诡谲之画。 而楼下的袁轩朗目睹了这一切,还有她凉薄的微笑。 正当林鸢想要转身离开时,脖子上架了一把剑,泛着森森凉气。 “你在谋杀。”平淡如水的语气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情绪。 只要你否定,我便信你,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袁轩朗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他怎么会不辨是非就包庇一个人呢? 林鸢听出来是袁轩朗的声音,为何他也在这? 她迅速想到方才那奇怪的男人,竟是袁轩朗假扮的?! 她稳住心神,缓缓转过身,直视他,这身玄青色直裰确实是方才那人。 “确实是。” 她不想狡辩,承认得坦坦荡荡。 “放下你的剑,不然我杀了你。”袁轩朗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他的脖子上也被架上了剑。 静默两秒,袁轩朗把剑放下。 于流觞挡到林鸢面前,他一身红色锦衣,束着墨绿色腰带,桃花眼中充满敌意,像护食的花孔雀。 第36章 欢迎你杀我 “哦,是同伙呀。”袁轩朗似笑非笑地揶揄着。 “是同伙,也是未……唔……” 林鸢及时捂住于流觞的嘴,把他推到一边,瞪了他一眼。 可不能打起来,两个大佬打架拦都拦不住。 “他只是个打下手的,我是主谋,所以,师兄奈何?杀了我吗?”林鸢直视他的眼睛,清凌凌的琥珀色眼睛,不带半分感情。 竟然还在维护一个外人,袁轩朗窝着一股火气,悄无声息地燃烧他的理智。 “自有门规惩处,我无权干预。”袁轩朗黑着脸回道。 林鸢点点头,拿上帷帽,“那回去吧。” “不行,林小鸢!你不能跟他走。”于流觞拦住她。 林鸢眨了一只眼,轻松地调侃:“我不回宗门回哪里啊?你也别偷懒,一定要把我的货卖好,我还等着发家致富呢。”而且还要还债。 于流觞懂得她眨眼的意思是让他放心,她有把握。遂悻悻然让开了。 林鸢也惊讶于他能理解其义,看来原主跟他很默契啊,这就难办了。 袁轩朗的脸又黑了三分。 回宗门路上,他们走得很慢,一路无言,月光清冷,树影橦橦,脚下的树枝“咯吱咯吱”响。 真是个荒郊野外的好地方呢,杀了人也不会有人发现。她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袁轩朗。 “师兄,你要是现在杀了我,不会有人发现的。”林鸢提醒他,“毕竟是我擅作主张跑出去的,不需要其他人担责。” 前面的人顿住却一言不发。 林鸢打了个腹稿,吐了口气,带着从未有过的饱满的感**彩演讲道:“唉,虽然死在荒郊野外与我设想的不太一样,但如果你杀死我,说不定还能立个清理门户的功劳,那我就死得其所了,连死都有价值那是莫大的荣幸!哦,你下手的时候最好准些,免得再补一刀,那很疼的……” 若是忽略话语的内容,你会以为她最后在撒娇。 “你就这么想死?!”袁轩朗回身再次将剑锋指向她,手上青筋暴起。 他怒极了。 这是她真正的面目吗?冷漠、阴郁、疯狂、视人命为草芥包括自己的命。 林鸢,她的师妹,因为师父常年胃疼,她便在给师父泡的茶中添上兰英草,因为“恶语伤人六月寒”,就从不对人说脏话和重话,想要给朋友送礼物却没想给自己卖些…… 如今却面不改色地杀人,兴致盎然地看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林鸢咧开一个笑,一手握住剑刃,带着急切而期待的语气说:“欢迎你来杀我,来,早死早解脱。” 手真疼啊,但是好兴奋哦!不知道为什么,管它为什么! 血液染红剑刃,滴落于地,沿着枝叶的缝隙渗入土中。 简直像个疯子,比贾员外毒发时还要疯,偏偏她的语气坚定不作伪,仿佛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答案,疯狂和理智毫不冲突地并存在她身上。 她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粉妆玉面,星目樱唇,像月光下开放的桃花,桃花修炼成了可爱模样的妖。 然而灵魂与□□毫不相干。 一丝清明闪过脑海,这不是他原本的目的,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你……我不会动私刑。”他赶忙收回剑。 “你不杀我,是想让我享受戒律堂的刑罚吗?那我还不如早点自裁,免得受刑。”林鸢说着把匕首拔出,向心口扎去。 “滴滴!宿主请勿自裁,否则将强制卸下武器。”系统警报。 林鸢的刀没扎进去,因为袁轩朗已经擒住她的手腕,将匕首夺走。 “你你别冲动,万事总有出路,没你想的那么糟,今晚先睡吧,此事明日再说。“袁轩朗冒了满头大汗。 林鸢目光复杂,她该遗憾还是庆幸? “为何?你要徇私舞弊、包庇罪人?”林鸢犀利地问道。 “不,师兄会将此事查明,斟酌处理。”袁轩朗感觉不能再和她说了,每一刻都会如烈火燃烧他的理智,似乱麻扰乱他的心思。 “没必要。”林鸢的“热情”被一下子浇灭。 可他一句未言,在前面疾步而行。 那夜理智脆弱得像是一根草,风一吹就倒,之前,他从没让自己如此失态过。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没见到袁轩朗,中午,没见到他。 她昨夜真是破罐子破摔、胡言乱语了,现在还真有点忐忑害怕。 林鸢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鱼师妹,我是不是做错了?” 鱼落边给她扎针边说:“师姐没错,这江湖上买凶杀人者有之,无故杀人者亦有之,刀光剑影的再正常不过了,这门规只说不能滥杀无辜、伤害同门,又没说不能除暴安良,戒律堂不会严查的。“ “什么!那混蛋骗我!看他那么严肃又悲痛,我真信了他的鬼了!” 鱼落噗嗤一笑:“师姐不也没说清吗?你接了悬赏令,而且那人还是坏人。如此宗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鸢才恍然大悟,“对耶,当时我只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撒谎不是好孩子,哎……”都是前世根植的陈念。 “师姐”鱼落知道她本来是怎样的打算,她跪坐在床前,握住她的手,“师姐万事都要为自己寻个活路啊,不要再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了,总有更合适的法子的。” 突然这么煽情,林鸢感觉有些别扭,她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吧。 她“嗯嗯”地应着,当作尊重医嘱。 两天了,袁轩朗一直在山下城镇里,他听闻了贾员外的死讯,也听到人们的大快人心之类的言语。他明白了,却脑子乱的很。 那天林鸢真是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他本想故作气愤吓唬她,结果自己反倒被吓一跳。 更别提在树林里时,各种情绪混在一起,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盒,混合成不知名的颜色。 其中最深切的是焦躁,总感觉要快些见到她,快些收回剑,快些带她回家,不管她杀人也好,求死也罢。 不然等了很久才遇到的东西将要消失。 他想掬一捧流动的河水,握住随风而逝的沙漠,哪怕它荒凉不堪,哪怕它稍纵即逝。 袁轩朗背靠树枝,灌了一大口酒,用手捂住了眼睛,叹了口气,难道我真喜欢她? 喜欢人不尴尬,尴尬的是你曾对喜欢的人说爱情不值得。 再怎么迷茫困惑都得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调整好心态,他回了宗门,穿过拱门,见林鸢正在翻看小说,她身着镜湖派蓝白圆领窄袖长袍,文文静静,昨日的妍丽与疯狂不见半分。 《书生的小狐狸》这什么烂俗的小说,看名字就知道故事怎么发展。偏偏她还看得专心致志,像是在做什么学问研究。 “咳,师妹?”他竟然有些心虚。 “哦,师兄回来了。”她放下书,拿出准备好的银子,“喏,上次欠你的钱还你了。” 袁轩朗看着钱袋,她若不说他早就忘了。 见他迟迟不动,林鸢皱眉:“你要嫌脏……那也得拿着。”她拉过袁轩朗的手,把钱袋塞给他。 人有罪但钱是无辜的。 袁轩朗摸了一下鼻子,眼神四处飘:“嗐,师兄那天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没有什么门规刑罚……” “嗯,知道了。”林鸢平静地回道,她没被当场清理门户已是正义好师兄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好责怪的。 嗯?就这么信了? 继而他貌似不经意地问:“嗐,让师兄杀你也是一时冲动吧?” “不是啊,认真的。”沉重的话题,偏又是云淡风轻的语气。 昨日那么疯狂,岂能随便糊弄过去?还不如认了。 袁轩朗怔愣住了,她的郁疾竟严重如斯,不过也只有他知道此事,更何况他是师兄,怎能不管不顾? 遂很快转变思路:“你来宗门不会只为了寻死吧?总会有想做之事。” “想做之事……我还在找,找不到也没关系,五六年很快就过去了……” “什么五六年?”袁轩朗听得有些迷糊。 “没什么,我胡诌的。”林鸢自然而然问道:“师兄呢?可有所求所想?” “惭愧,鄙人只想游手好闲。”袁轩朗毫无半分惭愧。 林鸢吃了一惊,他武功好,又得掌门器重,大有横扫武林之力,游手好闲,开玩笑吗? “嗯,真是独树一帜。”她却无意去打听。 袁轩朗知她不信,却也没再解释。 谈话也到此结束,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却又有什么东西变了,他们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对方,不是你在忙练剑,就是我在泡图书馆。 九月,武林会盟即将到来,林鸢决计要当个吃瓜群众,然而她失策了。 袁轩朗:这种喜欢只是一时兴起,日远日疏,日亲日近罢了。 林鸢:制人者握权,制于人者失命,不能再留把柄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欢迎你杀我 第37章 关于七夕番外 此书作者已摆烂:请看第24章“七夕节” 看袁林教你如何度七夕! …… …… …… 别看了,还不和Ta一起过七夕 寡王也别灰心,您有以下大礼 您的孤寡套餐已送达,祝您用餐愉快,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孤寡… 1上班瞌睡王,食堂干饭王,下班孤寡王,简称王中王。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孤寡孤寡…… 2神出现在我面前问我‘‘想不想少单身十年?”我连忙说:“想。”神点点头拿出生死簿把我寿命减少了十年。 3.点赞真的是一种非常高冷的表现方式,不给对方任何回复的机会,就只是默默告诉别人,朕已阅。 4.你们那里七夕不搞对象判几年啊? 5告诉桃花不必开了,仙女自己种花海。 6.多巴胺开始散漫没人要的我今天真好看。 7我乃社会主义接班人,岂能谈儿女情长。 ——以上摘自网络素材 第38章 武林会盟 金秋九月,镜湖派迎来了盛大的武林会盟,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聚集于此,青年才俊摩拳擦掌,欲争武林魁首以名动江湖,再不济亦可长长见识、积累经验。再者,可借此光耀门派,各派的实力得以窥见。 比武以随机匹配两人对打,两个擂台同时进行,最后剩下获胜的二十人,以守擂台的方式选出魁首。 然而林鸢作为一个武功菜鸟,自是无资格参加,她不参加也就罢了,偏偏袁轩朗也不参加,师父竟也支持他,最后只有师姐去比试。 人群拥挤,摩肩接踵,围坐在比武台下,镜湖派发放瓜子和水,林鸢看着咔咔嗑瓜子的人,好笑地称他们为“磕牙群众”。 “咔!”林鸢磕了个瓜子,干炒瓜子,还不错,但也没再多吃。 本来秋高气爽的季节,在这个人群拥挤的地方空气稀薄,还冒着热气,“咔咔咔”嗑瓜子的声音像一台老式机器机械地重复一个声响,此起彼伏,前仆后继。 黑脸的李四大刀劈来,红脸的张三把长枪一挑,铛铛兵器交割发出刺耳的声音,让林鸢想起尖锐的粉笔在光滑的黑板上发出刺啦的尖锐声,鸡皮疙瘩泛上,汗毛炸起。 她用手使劲地擦了擦手臂。 旁人慷慨激昂的解说林鸢每个字都懂,但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果真是妙招啊!长枪一晃,不经意间露出破绽,实则是诱敌深入,以施擒蛇法” “妙哉” “真是高手啊” “沐天派竟有如此豪杰,真是令小人大开眼界,受教颇丰。”旁边的一人赞叹道。 林鸢看了眼旁边称赞的一人,也是乙班学生杜知明。 “兄台说来听听,让兄弟也受教一番。” 杜知明面露难色:“这……实在不是在下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正所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切”有人嗤笑道,“不会说就别说,装什么高明人士。” 杜知明羞恼得脸都涨红了,这个季节苹果早就红透了吧。 “林师妹,你说,这领悟之真谛是否能说与人听?”杜知明指向林鸢,毕竟是一个班的,总会给些面子。 “啊?”林鸢刚想默默离开,就突然被cue,她认真思忖三秒:“若是领悟得透彻清晰为何不能说与人听?孔夫子若不是对儒学了熟于心,又怎能讲授于三千弟子?或许讲出的道理不如心中所悟那般澄明透彻,但也可启人心智,造化众人。” “你你你……”杜知明气的脸红一阵,青一阵,愣是说不出来。 林鸢纳闷,我已经说的够客观中肯了,怎么还是生气了?真是男人心,海底捞,哦,想吃海底捞了。 “这才叫藏慧于心啊,杜兄还是多读读圣贤书吧。” 林鸢明白了,他一点也没领悟出来,她拂了他的面子。 杜知明扫了一圈嘲笑他的人,又恶狠狠瞪了林鸢一眼,转身气哄哄地坐下,继续观武斗。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小伙深谙此理啊。 师姐的比试在下午,在这真是活受罪,于是林鸢悄悄地逃走了。 钻进附近的一个小树林里,此片树林犹翠,隔掉炙热的阳光,滤下一片清凉。 走了不久,便听见有人在说话。 循声而去,林鸢见师兄袁轩朗在教人练剑,“腰挺直了,气沉丹田,毛毛躁躁地武功怎会有进展?!”袁轩朗身着靛蓝色圆领长袍,严厉地训导。 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声不吭地练剑,一个动作要重复百遍,练得汗流夹背。 比教林鸢时严厉多了,“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那么温柔耐心地教我?”林鸢想。 袁轩朗静默不动,半天后才回身,正如射中靶心的箭,她的身影准确无误地映入他的眼帘。 只见靠在树下的林鸢,她一袭烟青色交领襦裙,淡黄色的丝绦纤细垂顺,黄色发带高束起长马尾,末端的琉璃球流落发间,脸颊肉嘟嘟的,人畜可欺。 她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能透过光,妍姿天成,般般入画。 两人目光交汇,袁轩朗的心跳漏了一拍,该死,又被她的外表骗到了! 袁轩朗仍露出灿烂的笑:“师妹不是去观赛了吗?怎的又离开了?” “觉得无聊,便来四处转转。”林鸢走过去,平静回道,“师兄这是在教他们练武?” “嗯,师姐的比试在下午,我就陪这群小子练一练。” “师兄这是在开小灶?”林鸢揶揄道。 “什么开小灶?这叫古道热肠,助人为乐。”袁轩朗大言不惭、张口就来。 实则是教习发懒,让他带一带武功基础差的弟子,美其名曰:教学相长。 “师兄说的对,下午的时候一定要来观赛啊。” “那怎么能忘……”袁轩朗还没说完,只见林鸢向左扭头,两眼放光。 “喵喵”原来有猫叫从灌丛后传出。 林鸢寻声慢慢猫着身迈过去,袁轩朗回首对那帮弟子说:“大家先原地歇息,不可随处走动。”说完便跟上林鸢。 林鸢扒拉开灌丛,只见一只橘黄色猫正坐着舔爪子。 她蹲下来,低声唤它:“喵喵喵喵” 那橘黄色猫犹豫了一下,继而跑过去蹭她,喉咙咕噜咕噜低响。 她摸了摸口袋,没带着食物。 正犯难时,一段肉干冒出来,“喂它这个吧。”袁轩朗把肉干递给她。 “谢谢。” 喂完肉干,橘猫已经被俘获,它露出白白软软的肚皮。 林鸢一脸神圣,小心地将它抱起,然后一头埋进它毛茸茸的肚子,还用头蹭了蹭,抬起头起时,一脸餍足,此之谓“林氏吸猫**”。 袁轩朗被她萌到了,嘴角不自觉上扬,想把面前的佳人抱在怀里。 “真是一日不吸,如隔三秋!”林鸢表示自己已经中了一种名为“猫瘾”的毒。 “既然师妹喜欢猫,那何不养一只呢?此猫跟门中弟子混熟了,却还未有过主人。”袁轩朗提议道。 “要当小猫咪的铲屎官,你必须爱它宠它,而不是为了消费它的美色才养它,可惜呀,我的爱不够多,钱也不够多,况且我只是沉迷于它的美色,所以不养!” “想不到师妹颇有‘养猫风骨’。”袁轩朗打趣道。 “那是,养宠物可是一件非常非常严肃的事,它短暂的一生由主人组成,但主人的一生不止是它,所以要全心全意对它好。” “说的好!”都说出学问来了,怎能不喝彩一句? “谢谢!” 林鸢把深藏的疑惑说出:“师兄为何不比武?” “魁首年年有,何必争那无聊的名头?怎么,你觉得这样师兄就是顽劣不堪、不思进取了?”袁轩朗说出来时还有些忐忑不安。 林鸢感受到他的怨气,不禁笑了笑:“当然不是,有人于擂台上光芒万丈,亦有人于台下散桃李芬芳。师兄永远是好样的!师妹要向您学习!” “啧,怎么原来没发现师妹如此嘴甜。” “人总是要变的。”林鸢的话声如蚊呐。 吸完猫后,两人一回头,眼前窜走了几个人影,走出灌木丛,那几个小弟子装模作样,或闲坐,或练剑。 “看你们是闲够了,那就继续练剑吧。”袁轩朗眯起眼睛,这帮兔崽子竟学会了偷窥,看我不好好治你们! 第39章 劝归 “师兄,不打扰你了,师妹还想闲逛,告辞。”林鸢对袁轩朗说。 他把其他话咽下,只留一句:“嗯。” 林鸢转身就走。 还真是毫不留恋的走了,他盯着她的背影,暗自生气。 “师兄,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一个小弟子笑嘻嘻提醒他。 “是啊,接下来就该收拾你们这帮兔崽子了。”袁轩朗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众弟子面露惊恐之色…… 林鸢已坐在山崖边上的一棵枯树前,看流水绕青山,观白云如絮飘,听禽鸟相唳鸣,霜飔拂面,清凉怡人。 我错了,林鸢对自己说。 看来,有些真谛真是不能说的,正如此刻浓郁的宁静,再多的话语也无法表达其境义,因为说出来便不是“宁静”了。 此刻,林鸢的感官被高度调动,明显感觉身后有人偷偷摸摸地靠近自己,那人动作猛地一起,林鸢迅速错身而起。 那人扑空了,一抹红色身影向千丈悬崖倒去, “娘子救我!” 是于流觞! 林鸢立刻跑去揪住他的腰带和衣服,她压低重心,使出最大的劲猛地向后一拉。 “咚——” 于流觞看见天际划过一只飞鸟,缓缓吐出一口气,劫后余惊,“多谢娘子,哎呦!” “还不起来!” 林鸢把于流觞推开,她的肩膀被撞得生疼。 于流觞眼中充满愧疚心疼,“娘子被撞疼了,来,让我看看,要不要上药?要不要包扎?” 林鸢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想给他一巴掌,没好气地说:“没事,什么都不需要!” “真的没事吗?还是看看吧,夫君会对你负责的。”于流觞抛了个媚眼。 “免谈,你刚才想干什么?” “嗯……想抱你来着,谁知娘子反应这么快,哼,谁让你平时不让我抱!”于流觞一脸气愤。 “你还有理了,我方才就不该救你!” 于流觞立刻换上感激的表情:“娘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愿以身相许。” “大可不必!”林鸢及时反驳,转移话题“你如何混进镜湖派的?” 于流觞施施然用手指卷着头发,“武林会盟,鱼龙混杂的,易个容跟在一个长老后面,不就完事了?”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镜湖派,要加强防备?”林鸢思考着。 “娘子你胳膊肘往外拐呀,镜湖派外松内严,无数武功高手坐镇,再加上各地英雄豪杰,□□就算进了门,那也掀不起浪。” 林鸢颔首了然,“所以,你来这只是为了玩?” 于流觞坐近些,“当然是为了解相思之苦,再者劝你返回宗内。“ 林鸢站起来,眉梢挑起:“劝我回去,诚意呢?”她直接忽略了第一条原因。 于流觞从袖里掏出个鸡蛋大的玉珠,“此乃东海蛟鱼珠,百年才产一颗,一颗值千金,小娘子若是跟我回去,它就是你的了。” 她拿过玉珠,透过阳光观赏起来。 嗯,珠子玲珑剔透,摸起来圆润光滑,透过阳光可见两条鱼围成八卦圆,其上鳞片清晰可见。确实称得上千金。 “怎样?娘子可是答应了?”于流觞满怀期待。 “确实是好珠,无论手感、色泽、雕刻都是极品,但是我不能走,天命不可违,我得在这待个几年,几年后就回去。” “几年?!那楼主不得削了我呀!什么天命?你是不是因为袁轩朗?不行,你现在就跟我走!”说完拉着林鸢转身就要走。 “咯吱——” 树林里有人! 于流觞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躲在树林里的人揪了出来。 林鸢定睛一看,这杏眼桃腮、螓首蛾眉、姣丽艳冶的是顾盼儿。 顾盼儿杏眼怒瞪:“林鸢,你竟敢私通外教,怕不是个奸细!我一定会揭穿你的假面目!我……” 于流觞点了她的穴。 林鸢:“谢谢提醒。” 于流觞:“娘子,趁此机会回去吧。” 林鸢坚定地摇摇头:“不能,我在这尚未完成天命所托,明年秋天,我一定回去!再宽限我一年。” 林鸢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剪秋瞳中隐含着一丝祈求。 林鸢啊林鸢,你越来越坏了,竟然用表皮诱骗他人,林鸢内心哀叹。 于流觞感觉像跌入万花丛中,而脚下是柔软的棉花。 他被看得面红耳热:“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嗯……那这人就留不得了。” 顾盼儿动弹不得,上一秒还在默默吐槽这对狗男女,下一秒就惊恐万分,只能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林鸢。 “不,她乃皇亲国戚,若她出事了,镜湖派定会严查到底,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有没有让人忘记一段记忆的药?“ 于流觞拿出一个小盅,里面是一个蛊虫,“此乃忘忧蛊,可去除一天的记忆。” “嗯,可以。” 于流觞给她种完蛊后,顾盼儿暂时晕了过去。 林鸢悄悄地把她送回桓溪苑的房内。幸亏人都去观赛了。 于流觞作为堂主有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了。 而下午,林鸢去为师姐捧场,人们已经拿好小马扎占完位置了。她赶到时袁轩朗已经在场,他看到林鸢,招招手,让她坐占好的位置。 嗯,客观上来说,真是个好位置,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正中央,可以清楚地看见比武台上的情况,但对于林鸢这个轻微社恐来说,就并非如此了。 她不安地攥着衣裙,明知道不会有人注意自己,却还是内心紧张忐忑、如芒在背,她咬着下唇,想跑走。 “师妹,你怎么了?身体不适?”袁轩朗注意到她的状态。 林鸢嗫嚅道:“不是……紧张,人太多了……” 袁轩朗刚想笑:这人才多少啊,而且她也不用去比武。 但看到林鸢紧蹙着眉头,他忽地想起曾有人也这样说过。 …… 熙熙攘攘的夜市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公子拉着一个姑娘的手。 姑娘局促不安,攥紧了小公子的手。 小公子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扭过头关心地问:“阿姐,你可是身体不适?” 她说:“这……应该叫作紧张……人、人太多了。” 小公子想起家里的小猫,它也很怕人,见到生人就会躲进床下,别人看不到它,它就在里面舔爪子或偷瞄别人。 小公子计上心头,环顾四周,看到有个卖帷帽的小贩,便买了帷帽,踮着脚尖给姑娘戴上,“这样旁人便看不到阿姐,但阿姐可以看到旁人啦。” 姑娘的紧张消失,而后又撩开面纱:“可是,团子,你也看不到阿姐了呀。” 小公子露出甜甜的笑:“阿姐的模样团子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团子也可在家里看到阿姐。” 姑娘开心地笑了,揉一揉小公子柔软的头发。 …… 那个人是谁?谁这样说过?袁轩朗总也想不起来。 最近写文有些累,一个人走夜路确实很难。但我还是想把这个小说写完,一年半的构思呀,仅一个月的写作怎么能配得上它? 回看刚开始写的,既尴尬又模糊不清,等最后择个良辰吉日再修文吧。 或许我可以放慢节奏,写得再细致一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劝归 第40章 众生缄默 袁轩朗脑海中浮现一法,便对身旁坐着的武凉夜小声说几句,武凉夜便悄悄离开。 “师妹,”袁轩朗转头对林鸢说,“你看,师姐的现在虽成守势,却在暗中观察对方的路数,那人善于甩剑花迷惑师姐,那一剑一式只顾及表面亮丽,却忘记了心中真正的目标为何……” 林鸢瞥了眼袁轩朗,他是在单纯地解说比赛还是含沙射影? “大哥”武凉夜跑回来了。 袁轩朗接过武凉夜手中的帷帽,递给林鸢:“师妹戴上帷帽或许就不那么紧张了。” 林鸢愣了一下,然后道谢接过,戴上那白纱帷帽,把白纱全部放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虽然不能看清楚周遭,却心里踏实多了。 袁轩朗又递给她一把红枣吃。 袁轩朗身后的几人骚动了一下,八卦的**刚起就被袁轩朗的眼神扼杀,那几人纷纷把嘴捂住以示意。 袁轩朗笑一声就继续讲解比赛,声音清朗、抑扬顿挫,但低如耳语,离两丈远的人便听不到了。 林鸢感觉自己像闭了四感,唯余一感:听觉。 待到锣鼓一响,裁判宣布暮云熙获胜,暮云熙抱拳冷淡一句:“承让”,便转身离开。 殊不知,她身后的人猛地大手一挥,两只飞镖以破空之势“嗖”地冲向她。 毫无防备、出人意料。 比飞镖还快的是什么?是子弹,是光线,是800米高的自由落体,也可以是一瞬万里的流星。 所有这些在此时此刻都是无稽之谈。 “铛——” 飞镖被挡下,凌虚剑划过比武台,直插墙壁,剑身微微颤抖。 凶手慌了一瞬,逃跑还是自首? 在他慌神的一刻,长老已将他擒住。 凶手妄图挣扎,对走来的师父哭喊:“师父!师父,我……” “啪——”凶手被他的师父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师父怒道:“我没有你这个孽徒!” 凶手涌下懊悔的泪水,他不该鬼迷心窍,被输赢蒙蔽了双眼。 台上台下乱哄哄。 袁轩朗对林鸢道:“师妹,你去看看师姐。”说完,便去拔剑。 他拔下剑,略一低头,看见了地上的枣核和飞镖,心下大骇,又看了看凌虚剑,毫无任何痕迹。 林鸢陪着暮云熙去树荫下休息,“幸亏师姐没受伤,刚刚那个好神奇!我竟然使出内力了!没想到系统给的弹指神功这么好用!不过有点费手。”林鸢揉了揉手腕,嘴角上扬。 袁轩朗回来看到林鸢和暮云熙正说话,目光复杂地看向林鸢:“师妹,那飞镖可是你用枣核挡下的?” 暮云熙也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师妹主攻诗文,又怎能挡下方才那威力极大的飞镖? 林鸢笑着点点头:“是呀,最近在书里学到的,我觉得好玩就练了练。” 暮云熙莞尔一笑:“多谢小师妹出手相助。” 林鸢腼腆地回道:“应当的,你是我师姐嘛。” 就算如此,当时她戴着帷帽也看不清飞镖的位置,除非……她能听声辨位,再者,那飞镖是借主人的内力发势,势不可挡。 袁轩朗拍了拍林鸢的肩:“不错,师兄那含辛茹苦的教你武功果然没有白费。” 林鸢嘴角抖了抖,这厮净是有那莫名其妙的自信。 暮云熙问:“哦?师弟还教师妹武功了?” “嗯,因为师妹武功不济,被教习特别关注,幸好,师兄帮师妹练功,师兄可真真是个大好人啊!” 这话说的句句真诚,就不知师妹是否真如此想呢?那弹指神功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袁轩朗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可说的秘密。 三人同行回乐天殿,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阁下就是袁轩朗?”身穿青色衣袍的青年挡在了他们的去路。 “正是,不知阁下有何事?” 那人举起剑,目光寒凛:“吾乃沐天派弟子吴瑜,师承松岩长老。” 松岩长老便是沐天派二长老,袁轩朗曾在佛寺暗室里杀死他。 “哦——我知道了,阁下是来报仇师父之仇的。”袁轩朗眉梢挑起,饶有兴趣。 一旁的路人听此也停下观看,这种私人挑战的事不论在哪举办的武林会盟都会有,他们已司空见惯,长老们也默许了这种切磋方式,但近年来挑战意空长老入室弟子袁轩朗的人他还是头一个。 袁轩朗是武功奇才,曾在无数比试中拔得头筹,他那年16岁,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朗朗少年。 可惜,在他16岁正当得意之时输掉了那次比武,自那以后,他便辞掉“大哥”的冠冕,不再参加任何比武大会。 天才的光辉隐去,无人不叹惋。 “出招吧!”吴瑜直接拔剑挑战。 “这样吧,我让你三招。”袁轩朗应战,林鸢和暮云熙避到一旁观战。 吃瓜群众武凉夜感到震惊,大哥竟然应战了!自从当年之后——四年三个月零七天,他就没应战过,简直是铁树开了花! 吴瑜毫不客气,提剑冲上前,一招接一招,狠辣又迅捷,让人看不清他的招式。 “真不愧是吴剑如游蛇,瑜影绕乾坤!”旁人赞叹道。 袁轩朗配合着躲了三招,三招过后,长剑出鞘! 叮叮当当,双剑交架,同时内力急倾而出,战势盛噫! “这个吴瑜武功不在师兄之下,师兄似乎不适合急战,而这正是吴瑜的优势,有些欺负人。”林鸢鼓起腮帮子,撇撇嘴。 “林师妹放心,我们大哥哪有被欺负的时候?只有他欺——去帮助旁人……”,“吃瓜群众”武凉夜嘴瓢了一下,大哥一向为人仗义、儿女心肠,不会欺负任何人。 “为何你要叫他‘大哥’?”林鸢好奇问道。 “大哥舞象之年就带着我们横扫整个镜湖派,占山为王,从习武场到知墨斋,从五味轩的菜地到偏僻的荒林,锄强扶弱,此乃吾辈楷模,当然尊称一声‘大哥’。” 林鸢内心惊愕,师兄竟有如此辉煌岁月,但是如今他仿佛跟无欲无求的隐士一般,为什么? 还没问出疑惑,林鸢便被一片红浪吸引。 吴瑜倾出内力,引无数海棠花瓣化作红箭冲向袁轩朗,似是生有红鳞的长龙呼啸而来,破裂长空。 “妙哉,引身旁自然之物化为己用,这若是被花瓣近身,那可不是一般的划伤,嵌入□□都有可能。” 袁轩朗顺势后仰,转动剑身,竟把桀骜的长龙盘成一个圈,再将之挑到高空,一掌击出。 “砰——” 藏在林子里的鸟儿惊飞而出,无数海棠花自天际纷纷扬扬而来下,一场“香雨”突如其来,红色的海棠花飘洒至人们头顶、肩膀、衣裙,铺散到地面,落红成阵。 林鸢伸出手接住轻柔的花瓣,弯眸,默念:“惊飞远映碧山去,红英飘摇落晚风。” 众生缄默。 吴瑜捏起肩上的花瓣,将它归于泥土,抱拳作揖:“我输了。” 袁轩朗露出灿烂的笑:“承让。”说罢,喊上林鸢二人,一路向前。 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众人不禁想起当年的武林会盟。 众人皆知,袁轩朗本应是胜者,但那个裁判以“意图杀害皇子”为由,判袁轩朗为输。 帝王在上,众人缄默。 或许,天才的光辉已经隐去,但他依旧是那个白齿青眉的翩翩少年。 最近几天我要备考了,会断更,特此请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众生缄默 第41章 小白花 今日是武林会盟的最后一天。 林鸢、袁轩朗看完师姐暮云熙的比试已是下午,晚上还有一场宴席。 林鸢在昨日的山崖边上看小说,靠在枯树前,烟青色衣摆蹁跹。 别问她为什么在这个鬼地方看书,问就是觉得好玩。 书里的女人为何见到男主都脸红心跳加速?难道她们都患上了特定目标心脏病? 正当她看书看得津津有味时,系统发布任务。 “叮——锄奸扶弱,请宿主前往身旁林子里救助被欺负的鱼落,有大侠气质会加分哦!” 鱼落?是她的医生,那肯定要帮一把。 林鸢悄悄走进林子,隐匿在树干后面,偷瞄着鱼落旁边的人。 那三个人为虎作伥,把鱼落推倒在地,她的斗篷滑落,露出深蓝色的长发。 “啧啧,瞧这一头蓝发,怕不是深山老林里来的妖怪。”一个身着外派服饰的人揪住鱼落的头发。 “可不是,整天跟蛇说话,该是脑子有病。”说话的人穿着镜湖派弟子服。 鱼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泪水在眼里打转,却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林鸢冷笑,这帮人还真是喜欢拿自己的标准去评判别人。 “系统,我目测打不过他们,给我来个武力外挂。” “系统分析宿主的武力值加500即可,需消耗积分500” “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使用。” “啊,天杀的,敢咬你大爷!”其中一人被鱼落咬到了手臂,扬起手便要打她。 “住手!”林鸢捡起一个石子弹飞过去,正中其手。 穿着镜湖派弟子服的人拔剑,恶狠狠道:“我当是谁,原是林师妹,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我的剑。” “既如此那你还帮着外人欺负同门?真是丢了师门的脸,欠揍!”林鸢挡在鱼落面前,正对三人。 装逼嘛,谁不会,义正言辞呀,全靠演。 “师姐,你快走吧,你打不过他们的……”鱼落跑到她面前企图把林鸢往后推。 林鸢皱了眉,“你是不是傻?好不容易有人来帮你……” “她就是废物长老的一个记名徒弟,兄弟们咱们一起上!” 林鸢见三人动手,急忙把鱼落推到一旁,鱼落摔到了地上。 林鸢余光一瞥,心中呐喊,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弱,一推就倒,还是我武力值太高的过? 叮叮当当,只见一阵刀光剑影掠过,三个制服男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静待花开。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获得300积分,侠气分30。” 好吧,一分也是分。 林鸢把剑一收,回头看鱼落。 鱼落愣坐在地上,看着地上平静的人,低着头不说话。 “吓到了?没事,他们只是中了我的迷药暂时昏迷而已。”林鸢在她面前蹲下,安抚这朵纯洁善良的小白花。 鱼落抓住她的胳膊,关切问道:“师姐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林鸢笑道。 鱼落松了口气,如果师姐受伤了,那三人应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正在低头沉思的鱼落突然感到头上一重,林鸢揉了揉她蓝色的头发,认真道:“鱼师妹的头发像大海的颜色,神秘安宁,很好看。” 鱼落抬起头,眼中蕴着一汪清潭:“师姐……” 林鸢受不了这样强烈的感情,干笑一声:“时值黄昏,宴席也该开始了,师妹同道吗?” “嗯。” 林鸢和鱼落便同道去参加宴席。 日近虞渊,天边的霞光铺排着最后的灿烂,紫色烟云缭绕。 “师姐不怕我这个……妖怪吗?”鱼落把脸和头发埋进斗篷里。 “妖怪?你是什么妖怪,长得这般娇弱可爱。”林鸢眼中闪烁着揶揄的笑意。 鱼落张了张口,感受到此间天道的无声威胁。 天道不允许违反此世规则的言行出现,鬼神妖怪只是话本、小说里杜撰胡诌的罢了,现实里不存在的。 “师姐不嫌弃我就好,”天道的威胁消去。 “嗯……落落能叫你‘姐姐’,师姐叫我‘落落’,行吗?”鱼落带着央求的意味小心地问道。 林鸢怔愣了一下,她曾幻想过自己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落寞了吧。 但是鱼落的话太晚了。 她有一种没由来的直觉,她的心已无数次被扔下油锅里炸,被放在刀山上戳,早已千疮百孔,不再相信任何人的情谊了。林鸢听此并无任何感动欣喜,反而觉得惶恐不安乃至有些愤懑。 鱼落仰着头望着她,目光如炬。 怕是不答应她,她会熄灭眼中的光吧,算了,一个称呼而已。 “好。”林鸢语气僵硬。 鱼落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瞄了眼林鸢,却见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是那么开心。 是我太着急了,姐姐的防备心很强的。她以前不这样的,姐姐以前善良活泼,每天都言笑晏晏,直到那天她说她要走了,想去看看这锦绣河山,吃遍天下美食,穿遍世上锦衣。 百年后再回来时成了太巍山的神…… 而后百年轮回,姐姐都是形单影只的,这次无论如何,落落都会陪在姐姐身边的。 赶到宴席的大殿前,鱼落说因为师父要避嫌,让她先进。 鱼落曾告诉她裴思洲不喜鱼落跟她走太近,林鸢估摸着是因为自己患有郁疾,他怕影响到鱼落,能理解,天下家长一个心嘛。 鱼落颔首告别,林鸢就先入殿。 大殿中其乐融融,不少人聚成一堆侃侃而谈。 袁轩朗坐在座位上向她招手,天青色直裾外罩宝蓝色鹤氅,风流倜傥,笑如曦光。 这人怎么最近这样兴奋?吃错药了? 林鸢压下心中所想,走过去给师兄师姐打了声招呼。 “师妹先歇息,一会宴席才开始。”袁轩朗空出身旁的位置来。 “哦。”林鸢跪坐在长桌前,这样从左到右依次是师父的大徒弟、二徒弟、小徒弟。 须臾,林鸢漫不经心地扫一眼殿内,和方才那几个人渣对视。 那几个人渣风度翩翩地走来,一人执尊有礼道:“在下高路义,方才唐突了林师妹,在下给您赔个不是,不知林师妹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袁轩朗只瞥了一眼脸上挂彩的高路义便径自喝酒了。 林鸢假笑道:“无碍,不打不相识嘛。” 这厮竟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林鸢让系统买了三份泻药加入三人杯中,美其名曰:惩恶加自保。单纯(傻货)的系统便同意了。 见高路义已经举起酒杯喝,林鸢也举起酒杯喝完,果然是待客的美酒,淳而不烈,柔中带绵,竟有些葡萄酒的味道。 刚喝完一杯,高路义身旁的一人上前道:“在下也给姑娘赔个罪。” 说罢他喝完杯中酒,林鸢也奉陪一杯。 又一人上前要喝酒,却被袁轩朗制止:“我师妹不胜酒力,恐不能回敬阁下了。” 那人还未做声,林鸢便语气坚定地回道:“师兄,我可以。”随后举杯对那人道:“请。” 怎么像在赌气?她应当看出来那三人想把她灌醉吧,袁轩朗揣摩。 三杯下肚,林鸢脸上悄然爬上两抹红晕。 基于林鸢旁边两人的不善脸色,高路义三人离去。 “师妹应当拒绝他们,你本就不胜酒力。”袁轩朗道。 “哦,下次一定。” “还有下次?哎……”袁轩朗痛饮一杯酒,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42章 宴席 鱼落整饬完衣裳,估摸着林鸢已进殿中多时,遂入殿,坐在师父裴思洲身后的长桌前。 掌门在主座上,各派长老分列殿内夹道两边,后面是各派小辈。 “去何处了?怎的才来?”裴思洲微微侧头,声线清冷。 “师父恕罪,弟子睡过头,然后又、又如厕去了。”鱼落探过身,羞赧地答道。 “嗯。”裴思洲依旧面赛冰霜。 鱼落见他不疑,悄悄松了口气、正了正身子。 鱼落悄悄摸一摸手腕,手腕好疼,师父也不关心我一下,就知道会这样,但是还是好难过啊。 掌门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江湖大义”的话后,宴席便开始了,管弦声乐奏起,舞女身姿蹁跹。 没一会,先前那三个人渣就迈着小碎步急忙溜出大殿。 林鸢心中愉快,像个布偶娃娃一样乖巧地安坐,细细品尝每一道佳肴美酒,弟子们相互敬酒应酬,幸好位置偏僻,林鸢高兴自己落了个清静。 每隔一会,就有人找袁轩朗敬酒,刚开始是要好的师兄弟们,他们不约而同一起敬酒,而后有各色玉女大胆前来。 而师姐暮云熙对此见怪不怪,平静地抿一口酒再夹三口菜,再抿一口酒再夹三口菜,仿佛设定好编程的机器。 袁轩朗就算千杯不醉,也在几杯后果断拒绝敬酒,换来女人的娇嗔。 他在等林鸢的反应。师妹怎么毫无表示?真的没有丁点在意吗?她为何能如此心志专一地吃饭? 又有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对袁轩朗盈盈一笑,朱唇方起,便听暮云熙道:“这位姑娘,我师弟刚拒绝几人,按惯例他此后便不再敬酒,姑娘还请回吧。” 那女子听后拧起眉头:“你……我又没说要敬酒!” 袁轩朗唇角勾起:“哦?姑娘是为何而来?” 女子作娇羞状:“此处嘈杂,少侠可否借步一叙?” 袁轩朗用余光瞄了一眼林鸢,林鸢正托腮呆愣地“欣赏”乐舞,丝毫无动于衷。 看似她在观舞,实则神游天外。 “抱歉,在下不胜酒力,恐不能如姑娘意了。”话虽得体,但他面露不善,兴致缺缺。 女子也是个会看脸色的,便悻悻然告辞了。 袁轩朗扭过头不去看林鸢,一手拄着头,一手沾了沾茶水在桌上乱涂乱画。 暮云熙不懂他动作中隐含的意思,也从没见过他如此。 袁轩朗一回神,转头就见林鸢醉醺醺地往殿外走去,他含笑道:“师姐,我去看看小师妹,以防她喝醉了趴到地上不省人事。” “嗯,师弟顺便把师妹送回乐天殿吧。”暮云熙的思路很简单,很多人喝醉了就会想睡觉,当然要回屋睡,师弟正好好人做到底。 袁轩朗溜到殿外,见林鸢四处张望,眼神迷离。 “看什么呢?”袁轩朗追上她问。 “嘘,我在找那三个人渣……肯定在茅房!”林鸢指着花苑里的一棵树。 袁轩朗把她的手放下,“你怎么断定他们在茅房?” 林鸢自豪道:“我给他们下了泻药,嘿嘿,谁让他们欺负人,走,去茅房!看他们□□、痛姑(哭)流弃(涕)。” 袁轩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郁气上来,师妹真是学坏了,到底哪里出错了?从何处学的这些虎狼之词? “不,那不是茅房,我带你去。” 他搂着林鸢把她拐骗到乐天殿。 林鸢瞅着写有“乐天殿”的牌匾,红砖青瓦,笑嘻嘻道:“这个茅房……真别致呀!” 要是让师傅听见肯定会大发雷霆。 袁轩朗无奈道:“是啊。” 他终于把她拐到屋内,想把她放到床上却被她搂住脖子不撒手。 林鸢将头埋在袁轩朗胸膛处,“怎么这么吵呢?别吵了。” 袁轩朗知道林鸢喝醉了,平时不会与人有如此亲密举动,他抚着她的背慢慢收紧,不想放手了,但尚存的理智仍负隅顽抗。 酒力好像上来了,搅乱着他的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但下一秒,掀起的浪冻结成冰,一切幻想破碎成渣,因为他的脖子上正抵着一把利刃,冰凉刺骨。 “你!”林鸢靠近袁轩朗,几乎要面贴面,“你知道我杀人了,唔……杀了你不过分吧,嘻嘻。” 他对上林鸢醉醺醺的、近在咫尺的笑颜,酒后吐真言吗? 袁轩朗无奈又心酸,无奈的是她的歪理邪说,心酸的是她不信任他,将他视为隐患。 那又如何?谁让他在那天的对视中就丢盔弃甲、甘愿沦陷。 袁轩朗轻轻地将林鸢的手臂推开,拿下她手中的匕首,插回林鸢的刀鞘。 他让她坐到床上,拿手帕轻柔地擦着她手上渗出的血丝,一边沉声道:“别拿刀玩,容易伤到。” 林鸢很配合,没有挣扎与反抗,只是呆呆的注视着他的举动,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对我好?”语气中夹杂了些委屈巴巴。 袁轩朗勾唇一笑,捏着林鸢的脸颊上的软肉,“因为你是我师妹,师兄照顾你应当的。”而后小声逼逼:“呸,真他娘的!” 真他娘的!都是借口,他不能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一旦说出可能就让她躲得远远的。 林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完全忘记了他还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觉得头晕困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遂倒在床上,找周公下棋去了。 安顿完林鸢,袁轩朗想起林鸢说的“欺负人”的三人,面色不善。应该找那三个贼去清算清算了。 …… “不再欺负林师妹,不再找林师妹的麻烦,否则天打雷劈,说!”袁轩朗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三人。 “不再欺负林师妹,不再找林师妹的麻烦,否则天打雷劈。”三人异口同声地忍着痛说到。 实则内心波涛汹涌:哪是我们欺负她呀,她为了伸张正义打了我们也就罢了,谁知还要受你这这无妄之灾。 然而大丈夫怎能说自己被一个黄毛丫头欺负了。 袁轩朗满意地点点头,悠哉悠哉走了,徒留三人狼狈不堪。 岁月不居,时光荏苒,转眼就到大年新春之夜,乐天殿中,师徒四人围坐在八仙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窗外梧桐树黛柯槎桠,星斗璀璨。 “为师检测一下,徒儿们年末的学习成果,云熙,作为大徒弟你先来吧。” 暮云熙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回师父,弟子读完了《正史十六国》、《青冥杂谈》等十六本书,武功成果略差,年末成绩是甲末,武林大会上的比试得第九。” 林鸢欲哭无泪,师姐你在凡尔赛,而我没有证据。 袁轩朗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林鸢,林鸢也回赠一眼刀子,非但没有震慑力,反而显得鲜活多情。 平日里林鸢扎个马尾、丸子头或双螺旋式发髻,今日林鸢绾了个双髻,又用红色发带在后面系上。这种发髻还是林鸢跟赵芊雪学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师父满意地点点头,“切忌妄自菲薄,你表现极佳。” 随后态度一转:“咳,你小子呢?” 袁轩朗吞下一口羊肉,然后正襟危坐:“回师父,弟子在游历时学会了新剑法,杀死了沐天派二长老,年末武试甲上。” “还有呢?”师父眯眼问道。 “帮助小师妹,给同门师妹修理门扇,勒住脱缰的马……” “行了,师父知道你小子热心肠,注意自身安危即可,毕竟此乃汝公之愿。” 司徒意空又看向林鸢,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小徒弟,到你了。” 林鸢虎躯一震,学会杀人算吗?这当然过不了审!! 第43章 是男人你就上 林鸢正身,将打好的腹稿说出:“师父,弟子愚钝,只读完惜墨楼中21本书,学了镜湖剑式基础篇,年末武试丙上。” 换了个世界还是逃不过被问成绩的命啊!以前考得好,说的时候可以谦逊,现在考得差,说的时候羞愧难当。 “无碍,学术有专攻,这才第一年,以后有时间慢慢学,牢记天道酬勤即可。”师父并无责怪之意。 果然有个躺平师父就是好呀! “喵——”一只橘猫闯进殿中,找最熟的林鸢蹭来蹭去。 “师父?我可不可以……”林鸢小心地问道,眼中满含期待。 “哈哈哈,,这猫算是常客了,大年来走访,当然不可怠慢。”师父爽快地答应了。 林鸢去厨房拿出今天备好的鱼肉丸子,喂给橘猫。 林鸢顺着它的毛,“大橘子,你就赖我吧,唉,谁让我沉迷于你的美色呢?”又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说:“新年好!” 吃完饭趁山下庙会还没散,三人获得师父恩准后去山下城镇玩,顺便叫上早已约好的武凉夜和鱼落。 城隍庙人来人往,香火不绝;街市上伎巧百工列肆,几人游街,在袁轩朗的攒动下买了鬼面具,据说能辟邪。 走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面前,各色各样的鲜花摆在竹篮里,她衣衫单薄,冻红了鼻头,她仰起头,露出甜甜的笑:“公子,买些花送给漂亮姑娘吧。” 袁轩朗从篮筐里拿了一枝花又放回去。 小姑娘惊疑道:“公子,这些花是奴家今早刚摘的,正新鲜着呢。” 林鸢看向袁轩朗,还未等她说话,袁轩朗便道:“既然如此一枝怎么够……” 他拿了四枝花。 武凉夜立刻开窍,顶着一张红白鬼脸,声音稚气青涩:“姑娘,给我来三枝。” 鱼落:“我也要三枝。” 暮云熙同样要了三枝。 林鸢歪了头忍住笑,这都被袁轩朗传染了吗?不过这种善行的意义在哪呢? 是为了让他人感谢自己? 是为避免良心不安? 还是相信善有善报? “我……要三枝。”林鸢虽终不得解,但还是随众买了花。 最后人手几枝花,卖花的姑娘笑意盈盈,连声感谢。 然而林鸢只是习惯性地微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心感欢乐。 “师姐,要我帮你吗?”袁轩朗笑问正在戴花的暮云熙。 暮云熙将花交给他:“有劳师弟了。” 袁轩朗单手将花横插师姐的发髻间,又问林鸢:“师妹,戴花吗?” 林鸢蹙起眉,若是拒绝定会显得忸怩作态,于是说:“好,多谢师兄。” 袁轩朗身子稍稍前倾,右手环过发髻,将簇拥成一团的小红花插到她的发髻的右侧。 武凉夜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这虚环的姿势……大哥还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难不成…… 鱼落双眼微眯,姐姐身边有个大猪蹄子,这不行,得保护姐姐。 还没等鱼落反应,袁轩朗便后退,林鸢才松了口气,与人离太近的话会让她感觉不适,方才差点跑走。 随后几人看庙戏,有人吹气喷火,踏索上竿,有神人手自臂而堕,生吞铁剑。 “哇,好神奇!”林鸢赞叹道。 “是啊,好神奇。”袁轩朗有些阴阳怪气地。 “口是心非,要不你也来一个生吞铁剑?”林鸢递给他一个眼神。 “咳,这术有专攻,各有所长呀,师父的话真是善哉……”袁轩朗老神在在地摇头晃脑,活像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方士。 林鸢揶揄道:“我估计师兄的专长一是巧舌如簧,二是抗打。”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厚则抗打。 林鸢歪了歪头,珠钗上的琉璃珠荡漾,琥珀色的狗狗眼里满是狡黠。 听听,这哪像一个乖巧温顺的女娃说的话! 袁轩朗捏住林鸢的脸颊上的软肉,呲着牙:“彼此彼此。” 不远处的鱼落刚要回头就被武凉夜拦下,“呀!鱼师妹,你看那人自断一臂后胳膊又长回来了!” “嗯?”鱼落好奇地随他目光看去。 武凉夜在心里做了个与愿印,感觉今日功德圆满…… 人流攒动,灯火辉煌,热闹喜庆,百货、杂耍让人应目不暇。 更有驱傩戏,带队的老先生、老婆婆在最前面领舞,身边围着千百个戴面具的“护僮侲子”,后面是带着各种面具的吹拉弹唱的百姓们,全都撒了欢地唱跳。 “适从远来至宫门,正见鬼子一群群。就中有个黑论敦,条身直上舍头蹲……正南直须千里外,正北远去不须论!” 林鸢几人就跟在队伍后面跟着唱。 林鸢问:“此为何意?” 袁轩朗解释道:“驱鬼迎赛神的,有个凶兽,百姓把它抓起来踢出千里外,抓到边境从军去。” 等队伍走出这条街后,袁轩朗对着个鬼脸问:“这比方才那个杂耍更有趣,是吧,师妹?” 鬼脸说:“什么师妹?我不是你师妹。” 他一转头见三个鬼脸面面相觑,“林鸢呢?” “林师妹?”两个鬼脸对视。 “我不是,姐姐呢?” “人没了,快找啊!等等,她应当走不远,许在人少的地方,找到了响箭通知。” 几人分头去找。 此时林鸢意识里有个声音:“警告,宿主将有生命危险,现强制清醒。” 林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鼻尖有浓烈的血腥味与铁锈味,她身处一个荒废的小屋,远处的喧闹声依稀可闻。 她记得自己被人流冲散,当时人太多了,无形的压力与恐惧向她倾来,便去街旁墙角处避一避,谁料有人从身后偷袭,将她打晕。 “老大,她醒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刚喂了她迷药就不管用了?” “老大,这么个可人,我下不去手啊。”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踹了一脚旁边的胖子,“没用的东西,交不够货,你就别要命了!” 刀疤男在火上烤了烤匕首,面色狰狞:“别怕,老子只要你的心脏。” 他拿着匕首,缓缓走来,扑朔的火光使他脸上蒙上深深浅浅的阴影,宛如地狱的恶鬼。 “看来他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真理呀,真是个称职的反派!是不是,统统?”林鸢暗暗赞叹道。 “请宿主立刻自救!” “诶,统统,我现在毫无反击之力,如何自救?简直强人所难呀!” 系统简直想跳出来使劲摇醒这个变态,“若宿主不自救,将会神魂俱灭!” 林鸢:“正合我意,不过还有些疑惑。” “为何抓我?我跟你有仇吗?”林鸢平静地问。 “无仇无怨,是你倒霉。” 林鸢:“……” 刀疤男蹲下来,将刀尖对准林鸢的心脏。 林鸢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一瞬不瞬地盯着刀疤男。 刀疤男有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悚。 他们不说话,林鸢也不说,屋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哈哈。”林鸢冷不丁地出声,“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 “咣当——”刀疤男一个哆嗦,把刀扔在了地上。 “这人太邪乎了,老大,要不换个人?” 刀疤男给了说话的男人一拳,“蠢货,都把人撸来了,怎么放?!” “你还是个男人吗?杀个人都不会!别磨磨唧唧的,是男人你就上!”林鸢不耐烦了,毫不留情地讽刺他。 刀疤男被触怒到,额上青筋暴起,抄起匕首,恶狠狠道:“老子这就送你上西天!” …… 鱼落散布四面八方的蛇后,有一条蛇回报,她听着蛇的汇报,心下一紧,拼了命的向一座荒废的茅屋。 姐姐,你一定要撑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能就这样离落落而去呀。 鱼落一丝理智闪过,对,响箭! 发射完响箭,其他人立刻赶来汇合,只见鱼落匆匆而去的背影,他们紧跟而去。 “姐姐!”茅屋的门被推开,鱼落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屋内一片漆黑。 她颤抖地走进屋内,打开火折子,只见地上一片片血污,有三个尸体,她急忙走过去查看,瞧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林鸢。 “姐姐!姐姐,我是落落呀。” 第44章 合作愉快 林鸢抱着膝盖,心想,可恶的系统敢控制我的身体,平时说什么要做好人,现在又让我杀人……先应付完他们再说,不过恐惧该怎么表现来着? “林鸢!”破门而入的几人闯进来,循着光源看到三个尸体和两个坐地上面对面的女子。 秉烛夜谈吗? 袁轩朗越过尸体,奔到林鸢身旁,见她浑身是血,一手要摸上林鸢的头安慰安慰她,却被鱼落打下。 “不许你碰我姐姐!”鱼落护犊子似的。 林鸢有点惊讶,怎么回事?小白花怎么这么冲动? 林鸢轻轻地抱住鱼落,“落落,我没事。” 暮云熙问:“师妹,那贼人呢?” 林鸢将头靠在鱼落肩上,小声道:“地上……那三个人……他们想要我的心脏。” 武凉夜惊讶地睁大了眼,对尸体吐了口吐沫:“呸,太不是人了!” 鱼落:“就是,坏人!” 袁轩朗疑惑道:“他们怎么死的?” 林鸢:“是一个前辈,带着把断剑,路过前来相助,他已事了拂衣去了。” 武凉夜:“断剑!是剑圣李长青吗?” 林鸢摇摇头:“不知,他没留下姓名,屋子黑的也看不清他人,不过他说,做好事不留名。” 武凉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若有缘得见那位前辈,实乃三生有幸呀!” 林鸢对他很满意,他完全配合演出。 “姐姐,我们快走吧,这屋子阴森森的。” 林鸢便在鱼落的搀扶下走出茅屋。 武凉夜看到林鸢胳膊上的血痕,义愤填膺:“这贼人竟然伤师妹至此,看他们的手段也像个惯犯,真是死有余辜!” 袁轩朗从屋子里走出来:“先去医馆吧。” “嗯。”林鸢应到。 暮云熙:“既然无事,现在已至深夜,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几人挽留几句,便任她回去了。 至医馆,林鸢只是受了皮外伤,大夫给包扎一下就好了。 袁轩朗递给武凉夜一个眼神:“凉夜,带鱼师妹买些点心。” 鱼落嘟着嘴:“不用,我要陪姐姐。” 林鸢觉得袁轩朗有话要说,于是好说歹说把鱼落劝走了。 “说吧,师兄想问什么?“林鸢翘起二郎腿,笑眯眯道,很期待的样子。 袁轩朗反而正经道:“那三人是你杀的,根本没有前辈相助。” 林鸢咧开笑:“是啊,不愧是师兄,真聪明呢!” 袁轩朗无奈地笑了笑:“既然是你杀的,为何不承认?” 林鸢静默两秒:“在他们看来,我本来武功就差,如何杀死三人?这不很奇怪吗?“ 袁轩朗颔首:“那你的内劲又能使出了?” “嗯,我也感觉很奇怪——不过要谢谢你陪我演戏啦。” “你这是……演的上头了?” 林鸢星眸弯弯:“嘿嘿,感觉还挺好玩的,只要师兄不拆穿我就好。” 袁轩朗撩了撩头发:“好,反正我也游手好闲,闲得发慌,不介意陪你玩玩。” 林鸢有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是开心吧,从没有人陪自己玩这种游戏。 “不过,师兄也不能无偿配合你,师妹要每月初一、十五给师兄做点心,比如酥饼、蜜饯、花糕……” “哈哈,堂堂‘镜湖小菩萨’竟然是个吃货。” 袁轩朗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民以食为天。” “没问题,”她举起手掌:“那合作愉快? 袁轩朗愣了一秒,与她击掌:“合作愉快!”这都什么奇怪的词?不过这样算赢得她的信任了吧。 “咚——子正——新年到!”外面一声锣鼓,有人扯开嗓子高喊。 “卖痴呆,千贯卖汝痴,万贯卖汝呆……”小孩子在街巷里欢唱着儿歌。 这时烟花嗖地升起,再砰地炸开繁花万朵、流星飞坠,红光绿彩点亮墨色的夜幕。 袁、林二人出了医馆看灿烂烟花。 酒楼上的人们共酌美酒,玩闹的小孩子被父母拖回家…… 林鸢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嬉笑怒骂,她想起一句话:“市井长卷,聚拢来,是烟火,推开来,是人间。” 记不得哪里看到的了…… “林鸢”袁轩朗唤她。 林鸢转过头,用澄明的眼眸好奇地望着他,“嗯?” 袁轩朗只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后柔声道:“新年好。” 林鸢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新年好。” 林鸢: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袁轩朗:“这是你第一句新春祝福吗?” 林鸢:“不是,第一句是给大橘子的。” 自从上次树林里投喂后,那橘猫就时不时跑去乐天殿蹭吃蹭喝,她还给它起了名字:大橘子,俗不可耐。 袁轩朗脸色黑了,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吃一只猫的醋。 他捏了捏眉头:“愧我还是你师兄呢,竟然输给了一只猫。” “不是,好好的人不做,你为何要跟猫比?” 袁轩朗:“……” 此时,鱼落和武凉夜跑过来,异口同声道:“喜迎新春!” 林、袁二人回敬:“新年快乐!” 时辰不早了,几人干脆回宗门去歇息。 到了乐天殿,红墙青瓦,穿过大门,是一道影壁,一面粉墙无字无画,墙角略有磨损,一丛盘根错节的古藤攀着墙底的几茎竹竿,虬龙般曲结而上,院内梧桐树静默。 林鸢走过青石台阶,穿过小门,推开屋子的木门,环顾屋内一周,竟然有种奇异的安心与熟悉感。 这是她过的最好的新年。 此夜她照例写日记: 庆纪七年新春 火锅,庙会。 年味,吃的是仪式感,是一年一约的味蕾party,与久别重逢的故人倾诉一年的相思,将酝酿的醇酒与亲朋好友同酌,暂放赶路的担子,此刻灵魂休憩,喜乐满怀…… 卖痴呆,千贯卖汝痴,万贯卖汝呆……是大宋的孩子们在 辞旧迎新的那一刻,把痴呆通通扔在旧的一年,新的一年开始就是个更聪明,茁壮成长的小孩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合作愉快 第45章 危机 春寒料峭,二月的风干躁,夹杂着冬日的余凉,阳光柔和,不是那么刺眼。 林鸢迎来了一个新学期,她背着书箧向知墨斋行进,心里头盘算着怎么才能在镜湖派多苟些时日,但是这就违背与于流觞的承诺了。 哎……我太笨了,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小说女主的温柔娇俏、聪慧过人,没有大反派的武力值,更没有一个女配的撩汉奇技,所以…… “到底哪个缺心眼的让我穿越?系统?” “这……个人**不可透露。”系统欲哭无泪,当初它一个萌新被安排任务,高兴的不得了,后来有系统说,“你的顾客可是专坑系统两百年的老油条了,小心被拔羊毛、割韭菜。” 起初它不以为意,做个好人任务有什么难的?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这任务崩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是不是玩我?,现在能联系上他吗?我要投诉。“ 系统:“那位已经去还债了,无法联系。” 林鸢心里冷哼一声,刚要说什么,就猝不及防被人撞倒,书箧里的书洒落一地。 待她站起时,只见杜知明边给她收拾书,边慌忙道:“抱歉,林师妹,在下走得太急了。” “没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林鸢还以为杜知明会因上次武林会盟的事向她发难呢,没想到他如此心胸宽广、不计前嫌。 两人收拾完散落的东西后,杜知明匆匆奔向书斋,林鸢有些纳闷,明明还有一个时辰才开课呀。 她到了知墨斋,环顾一周,来的人只有三四个,她跪坐于席,拿出小说来看,她看得专心致志,专心致志地总结书中反派的特点和计谋。 她是个菜鸡,每天还要做无聊的好人任务,真是虚伪至极,还不如当个反派、恶人呢,至少爽呀! 事了拂衣去,深藏恶与名,在最后的时间里要做些不一样的事,于是她总结出了《恶人36计》…… 许久后,等到夫子开堂时,便打开《论语》,只见一个黑色令牌夹在书里,她好奇地拿起来端详,前后两面分别写着个“羁”“风”二字,周边画着红色的诡异花纹。 她顿时懵逼,感觉晴天霹雳咔嚓一下劈在她的天灵盖,还未来得及收起,便听一道叫喊打破书斋的宁静。 “啊!林鸢,你怎么有魔教的令牌?!”旁边一位眼尖的女子尖叫道。 完了,她藏不起来了。 顿时书斋内炸了锅,“没错,那就是魔教羁风楼的令牌” “她竟然是个奸细,潜伏于此,难道是魔教在谋划什么惊天大案?” “你们别早早地下定论,林师妹不会是……”然而反驳声淹没在了一片质疑声中。 夫子径直走向林鸢,拿走了她手中的令牌,面色凝重,“林鸢,你跟我去一趟洪山堂,老夫信你不是奸细。“ 林鸢瞥了一眼躲在人群后面的杜知明,然后颔首乖乖地顺从,被两个打手监送至洪山堂。 高堂上端坐着四个长老,掌门一身白衣,摩挲着魔教令牌,把它扔给意空长老,“三长老,这令牌可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你徒弟身上。” 意空长老瞥了眼令牌,冷声道:“这难道不是他人栽赃陷害的吗?若我把它放在您手里,也可如此说您?” 掌门面色不善,你个酒鬼,就不能给掌门一点面子吗? 掌门不回他,知道他护犊子,转而令林鸢解释清楚。 “回掌门,今早杜知明撞倒弟子,趁机将令牌夹入弟子书里。” “可有证据?” “没有,当时无一人看到。” 这下高堂大殿内鸦雀无声。 林鸢却想到什么好玩的,心里蠢蠢欲动地兴奋。 “传杜知明。” 须臾,杜知明前来,他早知如此,便作了一番准备,“弟子开堂前一个时辰多就到了书斋,与顾盼儿师妹闲谈,期间并无走动,顾师妹和其他乙班学生可做证。” 叫来顾盼儿等人对质,正如其言。 顾盼儿:“林师妹开堂前半个多时辰才到,如何说杜师兄撞了你?怕是想把罪名嫁祸于他人吧。” 哦,所以,杜知明才那么匆匆忙忙地跑去书斋,原是想趁这个极小的时间空隙得手。 林鸢早就猜到,杜知明想报复我有千千万万个法子,却唯独选了这个,那不是顾盼儿在幕后搞鬼吗? 也只有她才会揭露自己的隐藏身份。 掌门皱了眉:“林鸢,你可有异议?” 林鸢跪直了身子,不惊不怒道:“弟子只知道,这是栽赃陷害。” 吴忘长老粗放的声音响起:“进了刑狱司就能说真话了。” 意空长老厉声道:“难道你想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上刑能打开顽固之徒的嘴巴……”吴忘瞪圆了眼,满脸通红。 意空长老拍了一下桌案:“若我徒儿是冤枉的,你当如何补偿?” 掌门:“够了!还是按吴忘长老说的来吧。” “掌门!”意空长老盯着掌门。 掌门不去看他,悻悻道:“今日就到这了。”说完疾步走出大殿。 意空长老用安抚的眼神看向林鸢,林鸢乖巧地点点头,浅笑道:“弟子会自证清白的,师父勿念。” 意空长老叹了口气,看看,多好的孩子呀,跟个小羊羔似的,怎么会是魔教那群吸人血的东西呢?他随后跟上掌门。 掌门站在青石路上整一整衣袖,淡然地解释道:“将林鸢关入刑狱司,若她是魔教的奸细,魔教之人怕她泄露机密便会派人来杀她,倘若没有动静,则是冤枉。” 意空长老仍心有不忍,“你这是在拿我徒儿的性命冒险!“ 掌门眉梢一挑,语气冷淡:“若你信自家徒弟,便不用担忧她有性命危险。” 意空长老眉头紧锁,额上的皱纹愈深,慢慢摇头:“你自从当上掌门,便像今日一样冷血糊涂!当年袁轩朗是这样,而今亦是如此。我徒弟若是有个闪失,老夫跟你没完!” “哼!“他甩袖离去。 掌门默默地看着花圃里新出的嫩芽,久久不语。 此事了结,林鸢被人押下,从顾盼儿身边经过时,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顾盼儿。 顾盼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林鸢本就是魔教中人,这不算冤枉她。 林鸢半路上被袁轩朗截胡。 “师妹,你肯定是冤枉的。”袁轩朗焦急地看着她,想要她的答案。 林鸢颔首道:“没事,我三日后便会出狱,也会自证清白,师兄不必担心。” 她这不算冤枉,既然接管了原主的身体,就该承担她的后果,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否认自己魔教身份,只是说那令牌是栽赃陷害的,一般人也就顺着这个逻辑推出她不是魔教中人。 这能怪谁呢?《恶人36计》第15条:“声东击西,巧布迷阵,迷惑对手。” 刑狱司是什么地方,进入的人总要扒一层皮的。 袁轩朗还是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想把她拽回去,“不行,我们向师父求情,禁闭都可,至少不要去刑狱司……” 他被两个护卫架刀拦住,“滚。”他冷酷地吐出一个字来,平静的语气下是暗流涌动。 林鸢感觉到他的手发凉,出了冷汗,她有一刻感动,还有人如此在意自己吗? 自穿越后,她对别人笑,别人亦回她一个笑,现在她不笑了,试图深潜水底,结果真的无人问津,没人过来问她为何不笑了。 蓦然回首,原来还有人在意我呀。 感动之后就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林鸢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连忙挡在中间,“大哥,我肯定跟你们走,不过我要先劝退我师兄。” 得到护卫的允许后,林鸢把他拉到一边,以手示意让他低点头,并在他耳边低语:“你要信我,三日后……” 袁轩朗拧着眉头:“能行吗?”虽然犹豫却还是答应了。 第46章 游戏结束? 到了刑狱司,林鸢被绑到十字架上,她一下子恐慌了:“大……大哥,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呀!” 狱卒在一众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刑具中挑了个鞭子,他看了一眼吴忘长老,得到首肯后,长鞭使劲朝地上一甩,“啪”的一声尘土飞扬。 林鸢呼吸紧促,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脚后跟蹬着木架,这画面似曾相识,仿佛你做的一个噩梦变成了现实。 “咻咻!”鞭子抽在林鸢身上,留下一道道红痕,黑暗幽森的牢狱中回响着林鸢的惨叫与鞭子的破空声,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狱卒其实也被吓蒙了,明明用的手劲儿不是最大的呀,于是不自觉放轻了劲儿。 “你小子没吃饱饭吗?鞭子该打在你身上!”吴忘长老眉头一皱,唾沫星子沾到胡子上,他想起掌门让他做个样子迷惑一下魔教就得了,掌门果真讲仁义呀。 狱卒听出此话的暗语,便用了巧劲,听起来鞭子破空声咻咻响,实则打在身上不及刚才的威力一半。 林鸢感觉力度有所改变,却还是装作很疼的样子。 吴忘长老冷声道:“说!魔教派你来干什么?” 她额发淋湿,秀眉紧蹙,面色苍白如纸,她紧紧咬着下唇,血染的唇瓣殷红如罂粟花,泪水扑簌簌地滑落苍白的脸颊。 “没这回事。”她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这群人是打算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吗? 在绝对权力面前,你没有申辩的权利,连基本的审判流程都可以忽略,真是省时又省力。 呜……不过疼是真的,你知道在破裂的伤口上再来一鞭的痛苦吗?可恶的系统连屏蔽痛觉都做不到,废物一个! 行完鞭刑后,她昏了过去,再醒来时被独自关在一个幽黑清冷的牢狱。 林鸢就像一个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疼得不想动弹,看着小小的窗户透来清凉的月辉,这事实与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算漏了自己对疼痛的忍受度,本来想体验一把牢狱生活的——没事,这样更地道正宗。 反正睡不着,她开始转动脑筋疏理此案的来龙去脉。 顾盼儿的肯定恢复记忆了。 于流觞的蛊虫难道有问题?对了,他当时只说了能让人忘记一天的记忆却没说时效,难保他不想趁此让我身份败露,早日归教,怪不得他当初答应的那么爽快。 那个令牌极可能是他给的。 好吧,于流觞,我会讨回今日之辱的,《恶人36计》:“让反派不爽的人,反派让他更不爽!” …… 远在千里外的于流觞笑眯眯地看着盒子里的蛊虫,“林鸢的身份应该已经暴露了吧,嗯……若她能躲过此劫,便照她的承诺来吧。” 说完,他低沉沉地笑了,压抑着声音,而后笑得喘不上来气,终于他停止低笑。 纤纤玉手将盆栽里的水仙花摘下,他漫不经心地撕裂、揉碎,任红色的花汁染红他的手指。 …… 三日里,牢狱清冷晦暗,整天无事可做,林鸢就发呆,思考人生,偶有林鸢最讨厌的老鼠虫蚁,都被林鸢用杀虫剂毫不留情地杀死。 最终,三日里没有任何人来,她也想清楚很多事。 林鸢对系统说:“这牢饭太难吃了,统统,游戏结束了,让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吧,想必你一定想要挣积分了。”微笑【jpg.】 系统:“呃……宿主真是善解人意呢!所以,我们要赶紧洗脱冤屈。” 在吐槽她和鼓励她之间,系统选择了后者,因为“任务使我快乐”! 正在此时,林鸢被传召,真是瞌睡就有枕头。 至洪山堂,四位长老坐主座,殿中站着林鸢、袁轩朗。 “弟子现可找出令牌的主人是谁,只是需要帮手。”林鸢作揖平静道。 掌门:“可以。” 林鸢对袁轩朗点头示意,袁轩朗牵来一只大黄狗,此狗是武凉夜的旺财,林鸢为了做任务还偷偷给它洗过一次澡,那水花溅的呀…… 林鸢:“师叔,可否借来令牌一用?” 林鸢将令牌拿到手,让旺财嗅了嗅,接着旺财的鼻子贴近地面,向长老们跑去,林鸢及时拉住旺财,冲撞了长老就不好了, 她拉着狗绳向殿外走去。 掌门看出了她的意思,便让吴忘长老跟在他们后面。 最终,旺财围住了两人,是顾盼儿和杜知明,吴忘叫两人到洪山堂去对质。 杜知明立刻跪下求饶:“小人只是拿钱办事,都是顾盼儿出的主意。” 顾盼儿面色唰一下地脸白了,她颤抖着嘴唇:“你……你怎么诬陷我?” 杜知明拿出怀里的黄金:“这是她给我的,看她在钱庄的记录就知道了。” 顾盼儿跪坐于地,眼中充满惊慌失措。 掌门面色一沉:“你这魔教令牌从何而来?” 她想说出高堂上端坐的罪魁祸首,可是喉咙像哑了一般,“我……我……不知道。” 她捂住嘴,震惊于说了违心话。 掌门双眼微眯,他深知顾盼儿绝不会是魔教奸细,她是被人利用了,应该让她长长教训,连同门都敢诬陷,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他一时有些头痛,还是没能引蛇出洞。 此案结,林鸢无罪释放,顾盼儿入狱关押一个月,杜知明由于袁轩朗的求情被罚抄门规20遍,禁足一个月。 这是身份差别对待,林鸢直视掌门的眼睛,没有丝毫情感,不错过他每一个眼神。 掌门察觉她在探究自己,又或许她感觉不公委屈,但他也是为了门派安危着想,并无负罪内疚。 她微敛眼眸,作揖退下。 接着她被乐天殿众人簇拥着,“回家吧,蹲了三天牢,可有想我们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袁轩朗摸摸她的头,笑嘻嘻的。 林鸢拍下他作恶的手,选了折中的答案:“都想,都想。” 师父拿出一个白瓷小瓶:“林丫头,那些药涂涂伤吧,女儿家可不要留疤。” “谢谢师父!”林鸢虽然让系统买了药,但还是很开心地收下了。 袁轩朗瞪眼嚷道:“师父你偏心!之前我被体罚时你都没拿这么好的药……” 林鸢嫌他太吵,就圈着暮云熙的胳膊先行一步。 “师妹,那大黄狗真的能嗅出人身上令牌的气味吗?”暮云熙问她,眼中温和如春水。 林鸢笑道:“当然不能,不然,掌门也会被旺财盯上,我只是让师兄在他们头发上放了些香粉,让熟记这香味的旺财找到他们,杜知明心理防线最弱,再加上师兄发现他受贿,自然就会认罪了。” “唉,师妹用的是攻心术啊。” 林鸢浑身一颤,恐惧使她不敢看师姐的脸色,该是鄙弃、怜悯、憎恶? 暮云熙抬手至她的头顶,稍顿片刻又轻轻落下,自上而下地抚顺她的头发,她与林鸢惶恐的目光相对,“不管如何,有自保之力才最重要。” …… 镜湖派山脚,于流觞收到手下来报,他脸色沉沉,仿佛被阴翳的云所笼罩。 手下一声不吭生怕惹到这个疯子。 沉吟许久后他突然笑了一声,还以为她失忆后会傻一些,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承诺来吧,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小娘子…… 他随后转身离开。 幽黑的牢狱中,顾盼儿想起高座上端坐的宛如冰山的人——裴思洲。 一个月前她头痛不已,便去找裴医师看病,谁知发现了体内的忘忧蛊。 裴思洲把蛊逼出后,她封闭的记忆涌上来,便告诉了裴医师林鸢的身份,裴思洲交给她一个令牌,说是之前从魔教俘虏那取来的。 “你真是读书读多了,忘记这世道不择手段才能达到目的,何况事关宗门安危,要以大局为重……”裴思洲的话语犹绕耳边。 可是现在,他看着我被定罪,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我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纵有千般悔恨也无力回天。 某些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游戏结束? 第47章 弄哭 南梁村: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农人扛着榔头从田地里出来,干了一天活,现在就要回家吃饭了。 “春天天里种颗种儿呀,秋来了打下一仓麦呀,春天天里晒太阳哦,秋来了在炕头上喝凉水啊……”他们唱着民歌从田间地头走过。 进了村庄,眼前一幕让他们顿住了脚。 街上流淌着殷红的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尸体暴露街头,有妇女、小孩、鸡鸭、牛,他们回家后日日所见的,在田间时时所念的,全都被血液染红,了无生机。 男丁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寻找自己的家人。 街头出现了一个面带黑色面具的男人,他一身玄衣,面具上雕刻着金银花木的金纹,周身冷厉,他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全都戴着面具,手持长剑。 他轻轻挥手,身后的黑衣人冲向那些男丁,利剑一一穿破男丁的胸膛,落下血淋淋的一片,男丁与他们的亲人死在一起。 办完事后,一群人走出南梁村。 “砰——”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破声,火光映照在黑衣人的脸上,他们神情呆滞,眼神空洞。唯有为首的男子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 待硝烟散去,一片废墟之上插着一面红色幡旗,上写有黑色大字“万灭宫”。 …… 一年一度下山历练的时候又到了,意空长老的徒弟们被安排了任务,去南梁村调查万灭宫之事。 “万灭宫是什么鬼?“林鸢问。 袁轩朗摇摇头:“是不到一年才出世的小门派,从去年宣布进入江湖,却之后就没了动静,所以没人把它放心上,而今应是要搞事啊。” 暮云熙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任务吗?” 袁轩朗看了一眼留有大片空白的纸,说:“有,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游历期限是半年。” “哦,那就出发吧!”林鸢高兴极了,终于又可以出去玩了。 两日后,三人告别师父,前往南梁村。 此日春光正好,万物蓬勃生长,林鸢看了一眼院里的梧桐树,枝丫蒙上了朦胧的绿雾,去年初夏梧桐树没开花,今年也要错过了。 …… “师……师兄,我怕这马突然暴躁。”林鸢战战兢兢地牵着马缰。 “放心吧,我的马很温驯的。”袁轩朗顺顺马的鬃毛。 袁轩朗见林鸢还是害怕的样子,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一下子越上马背,环抱住林鸢,握紧林鸢牵着缰绳的手,用腿使劲敲打马肚子。 马儿嘶鸣,霎时如箭般奔跑起来。 “啊啊啊,你干嘛?!”林鸢叫起来,耳边风呼呼地响着。 暮云熙也加快马速,跟在后面,喊着:“师弟!你别太快!”万一小师妹被吓坏了怎么办? “咱们得快点到,不然天都要黑了。”袁轩朗笑着说,同时加快了速度。 胡言乱语,这才是上午呀。 官道两旁的树木向身后掠去,模糊成影,让林鸢看得眼花缭乱,大风刮得衣服猎猎作响,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 “哇呜!这才是乘虚御风、一日千里呀!”袁轩朗兴奋地叫着。 “才不是呢,我家的飞机更快!”林鸢干脆大声喊道。 “是吗,那再快点!” “啊啊啊……”林鸢都有一种要被马甩出去的感觉,被马摔死可不是一件好事。 袁轩朗喊到:“师妹可要抓紧了,缰绳在你手上!” 淦,我就不该跟他学骑马! 林鸢抓紧缰绳,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敲打在太阳穴上,她喘着气说不上话,只能靠在身后人坚实的怀里。 袁轩朗美滋滋地抱着香软美人,策马奔腾,红色发带与墨色发丝纠缠飘扬。 须臾,他见林鸢不说话了,“师妹?”他放慢速度,直至马停下,林鸢都低着头没说话。 他心下一惊,又因看不到林鸢的表情,遂把林鸢抱起使她转过身来,“师妹,你……” 他看见一颗颗珍珠落下,立刻慌张地捧起她的脸,只见她眼睛红了,眸中闪着泪光,小声地抽噎着,像一只小猫软软地叫。 林鸢此刻都没有力气大哭了,她确是紧张害怕,却还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充斥心间,不知所因。 袁轩朗心里像是被剜了一块,生疼又懊悔。 他把她按在怀里,感觉衣裳被泪水濡湿,滚烫的泪灼烧着他的皮肤,他一手缓缓地顺着她的背,像安抚小猫似的。 “对不起,师妹,师兄真是太过分了,你说他教你骑马就教呗,怎么还这样欺负人呢?真是太坏了。”袁轩朗自导自演似的。 林鸢在他怀里挣扎着,两只手想把他推开。 袁轩朗心中一慌,抱得更紧了,“师兄再也不这样了,对不起……” “你……你让我透口气。”林鸢有气无力道。 没有被摔死就要被憋死了。 “哦哦,好。”袁轩朗立即松开。 林鸢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绯红的眼尾尚沾着泪滴,肉嘟嘟的脸颊染上红晕,微微敞开的鹅黄色衣领露出白皙光洁的脖颈,锁骨若隐若现,引人遐想,她尚不知自己现在多么诱人,又纯又欲。 袁轩朗把目光从林鸢身上撕下来,立刻跳下马,然后把林鸢抱下。 看到姗姗来迟的暮云熙,他打了个招呼,小声说道:“师姐,我把师妹弄哭了。”说完就感觉不对劲,立刻改口:“师妹受惊了,师姐快去看看她吧,我先去方便一下。” 交代完他就溜到远处不见踪影。 …… 袁轩朗跳进河里,“洗了个澡”,感觉不再那么热后,才上岸穿好衣裳回去。 我也真是欠抽,太过分了,竟然欺负师妹,这下得好好哄她了。 远远就听见一阵轻盈的笑声,袁轩朗走近,瞠目结舌。 林鸢正乐呵呵地跟师姐畅谈,哪还有半点方才的难过。 “师妹,你不难过了?”袁轩朗蹲下惊奇地看着她。 林鸢瞪了他一眼:“我哪有难过,只是方才太刺激有些缓不过来,高兴的。” “那你原谅师兄了?” “哼,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还得谢谢师兄,让师妹体验了一把这般刺激的事。”林鸢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刚结束时确实有点怕,但现在感觉很刺激! “哦哦。”袁轩朗讪讪道,女人心真是难以捉摸,她明明哭了嘛,师妹觉得刺激的话不妨多来几次,他恶劣的念头生出。 吃点干粮后三人继续赶路,这次林鸢没上师兄的马,上了师姐的马。 申时三人到了南梁村,瞧见这片沦为废墟的村落莫不沉默。废墟上矗立的红旗十分显眼,明目张胆地昭示着罪恶。 “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袁轩朗提议道。 预计这一个月都很忙,下个月也是。读者可以先把此书养肥/打入养老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弄哭 第48章 48巧遇 三人踏过瓦砾,踩过废墟,曾经的尸体已经被官府清理。除了废墟和那面旗帜,什么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碰到了两个人,在破败荒废的破屋下,他们见到鱼落牵着一个孩子。 他们两人都灰头土脸的,鱼落披着粉色斗篷,遮住了头发,她原本干净的衣裙上沾满了泥土,六七岁的小童脸上也是灰蒙蒙的,瘦骨嶙峋。 “鱼落?你怎么在这?”林鸢走过去问。 鱼落眼睛亮了,满脸惊喜:“姐姐!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们!哦哦,这孩子被压在废墟下,我刚好听见他的求救声,就把他挖出来了。” 小孩子躲在她身后偷瞄林鸢。 林鸢:“原来如此,你是下山历练路过此地吗?” “不是,我原是来附近找药材的。” 林鸢:“噢,那这孩子怎么办?父母应该都去世了吧。” 鱼落也犯了难:“不知……小豆子,你想去哪?” 小豆子双眼通红,摇摇头。 袁轩朗:“官家的养济院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如此,几人去了此地县衙,为小豆子申请养济院。 养济院的一个下人将他们带到候庭。 须臾,两个人从屏风后走出,一个是身着青色黄鹂绣纹官服的中年男子,面色冷峻,另一个竟是石青色长袍的沈昭离! 沈昭离的视线落在林鸢时,林鸢微笑着向沈昭离招了招手,他颔首会意。 “哎,真是无巧不成书,相见即是缘。沈师兄,幸会幸会啊。”袁轩朗拍了拍沈昭离的肩膀,随后又问穿官服的男子:“阁下怎么称呼?” 男子简明扼要地回答:“陈晓。” “陈大人,这南梁村的遗子还要劳烦您多加照顾了。“ 陈晓:“这个要跟院长说。” 袁轩朗眉头一挑:“你们院长呢?” 陈晓看向一旁被冷落的沈昭离,其意再明显不过。 沈昭离尴尬地干咳了一下:“鄙人就是院长。” 袁轩朗的视线随意地四处漂荡几秒,干笑几声:“师兄都当大官了还是改不了与民同乐的习惯呀,佩服佩服。“ 沈昭离对袁轩朗的阴阳怪气视而不见,也回礼:“袁师弟见外了,诸位请随我来。” 小豆子正在屋内看病,林鸢在屋外悄悄问袁轩朗:“什么情况?你好像对沈师兄不满?” 袁轩朗嗤笑一声:“我向来如此,看他不爽还需要理由吗?” “好像有道理,不对,你在混淆视听。” “这么在意,我看,你是余情未了。” “胡说!” “你急了,否定就是掩饰!” 林鸢气得去踩他的鞋,却被躲过,再去踩又没踩到。 “唉,行了,让沈师兄听到就不好了,况且里面人还在看病呢。”暮云熙打断他们。 终于消停了,暮云熙看着两个幼稚鬼斗殴,感觉自己像半个娘一样操心。 待小豆子吃过午饭,林鸢几人进去“盘问”小豆子。 “小豆子,你看见那群坏人的模样了吗?”林鸢尽可能温柔地坐在床榻前,抚摸着小豆子的头。 小豆子眼中蓄满泪水,却竭力不哭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哑:“黑衣服,他们都戴着黑面具,有个人面具上有像金子一样闪闪的东西……大壮、阿花没了,娘也没了……呜——我想娘亲,想爹爹。” 小豆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在林鸢怀里蹭来蹭去。 林鸢脸色不太好了,虽然我脾气好吧,但你也不能拿我衣服当抹布用啊喂,更何况,我也不会哄小孩啊。 袁轩朗看不下去了,伸手把小屁孩拽走,扔给一旁的鱼落。 林鸢如蒙大赦,兄弟,感谢! 对此,袁轩朗不屑地耸耸肩。 鱼落给小豆子擦眼泪,一边轻手拍打他的背,“不哭了,不哭了。”待小豆子情绪稳定后,鱼落问他:“给姐姐说说,大壮,阿花是谁呀?” “小豆子的玩伴,很好很好的。” 听此,沈昭离面色严肃下来,“近日来,北梁村的孩子也失踪了许多,不见尸骨,凭空消失,难不成凶手是同一个人?” 鱼落动作一滞,声音有些颤抖:“多少孩子失踪?” “十一个,作案时间不定,官府也没有头绪。” “十一个……我可能知道他们在哪了。”鱼落不安地抓紧衣衫,又苦笑一下:“梁家堡,我曾经被拐到那里,十一个孩子被关在牢笼里,不多不少,等待他们的是以贱奴的身份被贩卖。” 沈昭离问:“姑娘可有证据?” 鱼落摇头:“时间久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我知道那有个地下室,失踪的孩童会关在里面。” “救救大壮,阿花吧。”小豆子求道。 袁轩朗:“放心吧,小豆子,我们江湖人士最爱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了,我等定会把它老巢搅了!” 林鸢无语,这人放大话时都不打腹稿的吗? “在下会通知官府,与诸位配合,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我派人收拾出来了四间厢房,就在此住下吧。”沈昭离应道。 “谢了。”袁轩朗一脚踏出房门,不一会儿又倒退回来:“沈师兄,不带路吗?” 沈昭离笑着摇摇头,“在下失礼了,走吧。” …… 林鸢立于庭院里,暖风熏然,带来隐隐的花香。 “最近还好吗?”林鸢看着沈昭离一袭青衣,他仿佛什么也没变。 “挺好的,能为孤苦伶仃之人做些事足了平生愿,小鸢可还顺遂?”他笑容温熙。 “嗯,都挺好,大家都对我很好。” “嗯,那便好。” 一时之间,他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林鸢在努力地找话题。 林鸢:“祝你早日娶亲。” 沈昭离:“你释怀了吗?” 两人两眼相望,林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也露齿而笑。 “其实无需如此紧张,顺其自然吧,想说便说,不想——沉默乃金。” “好。” …… 翌日夜幕将临,几人潜伏于梁家堡外围树林里,由于鱼落熟悉路线,所以袁轩朗、暮云熙、鱼落去里面探查实情,林鸢在外等着与官府的人接应。 夜幕四合,凉风习习,树影橦橦,林鸢等啊等,沈昭离怎么还没带人来? 这么想着,就见沈昭离走来,“师妹,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官府之人潜藏在梁家堡东面,请随我来吧。” 当初约定的接应地点是防守最弱的东门。 “好的,沈公子。” 林鸢跟上沈昭离,“公子,若梁家堡真有那样的勾当,官府该怎样处理?” 沈昭离在前面慢步,“自是依本朝律法,当斩则斩。” “哦。”林鸢本是有很多问题,但是感觉沈昭离情绪不高,遂闭口缄默。 来到东门,四下无人,林鸢问:“公子,官府人呢?” “沈昭离”低低笑了一声:“人啊,真是容易被表皮迷惑。” 林鸢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要跑。她感觉几根银针扎入,晕厥过去。 再醒来时,那人已然戴上了黑色面具,面具上勾勒出金银花木的金纹,身后站着两个面具人,跟小豆子说的很像。 “你是万灭宫的人?”林鸢看着牢狱铁栏外面的人,极力克制住害怕,在敌人面前不能露怯。 “是,又如何?不过,我另一个身份你更感兴趣——裴九”。 他见林鸢一脸茫然,他嘴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冷笑,“也是,这么多年不见,你早就忘了,曾经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奴隶。” 林鸢咽了口唾沫,“确实不记得,我真没有之前的记忆了。” 裴九扶额低笑:“对,对,不然你也不会轻易地被我骗走,哈哈哈,难道你忘记便可卸责吗?难道你忘记就能把血债推诿吗?” 他怒吼着,歇斯底里。 林鸢看着几乎疯狂的他,心脏剧烈地跳动,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这定是原主的孽缘,然而,我继承了原主的身体,自然也要背负她的债。 待笑声渐歇,他平淡地吐出一句话:“也得多谢鱼落那丫头,把他们引开,我才有可乘之机。” 林鸢瞳孔骤缩,是鱼落? 哪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对我好?哪有人会如此巧合地遇见? 第49章 剑圣:叫声爷爷 林鸢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这是离间计,就算有问题,我也会自己去查清楚。”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墙壁上的烛光将他的面具染的一片血红,一片晦暗,仿佛地狱的罗刹。 “对,赶紧杀死我,不然你就没机会了。”林鸢直视裴九的冰冷的黑瞳,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 因为《恶人36计》第16条:“反派死于话多。” 系统:“警告!请宿主自行解救,否则实施上次惩罚。” 林鸢用意识与它交流:“你懂啥,我这叫反其道而行之,他肯定不会让我痛快地死。” 裴九从袖口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个黑色药丸,“妄想,体会白蚁噬心的滋味吧,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个面具人上前按住林鸢的手脚,裴九掐住林鸢的下颌,林鸢慌乱地挣扎,紧咬牙关,手指抓进地上的泥土。 他加大手劲,林鸢疼得泪花直冒,不自觉松了牙关,药丸被塞进林鸢口中。 裴九一掌拍在她的胸口处,林鸢作吞咽状,被呛得直咳嗽。 “住手!”一把剑破空而来,直指裴九,两个属下拔剑把凌虚剑挡回。 袁轩朗接住剑对上两个面具人。 “铛铛——” 兵戈交伐,寒光四射。 面具人的武功甚高,而且刀刃划在他们身上时,他们仿佛没有痛觉,依旧与他纠战。 林鸢抓一把沙土朝裴九的眼部掷去,并趁机逃出危险地带。 “喂,小子,左乾道,右地火。”一个声音从窗口传来。 林鸢侧首,只见一个麻衣葛布、头发胡子乱兮兮的中年男人靠在窗前,没骨头似的,貌似乞丐。 他在那看了多久了?估计看我们“打闹”很好玩吧,才一直不吭声,呵,真是个怪老头! 袁轩朗会意,挡下左右两面的攻击。 “仙人指路,剑旋三周,好!” “左右逢源,无路可通。”“乞丐”的声音清晰有力,从容不迫。 袁轩朗一剑穿过面具人的心,一掌拍在另一人的心口,两个面具人倒下。 裴九冷笑:“哼,别高兴的太早,她已经吃下五毒散,不出半个时辰,定剧痛而死!” “解药留下!”袁轩朗提剑要去把他擒下。 一团白烟忽地炸开,袁轩朗捂住口鼻,却还是被呛了。 白烟渐散,再去看裴九,已然没了踪迹,待他再要去追时,林鸢喊住他:“别追了!不要追,咳咳……” 袁轩朗吐出一口浊气,收剑,转身,跑到林鸢面前,握紧的拳头微颤,“对不起,解药还没拿到。” 林鸢低着头玩弄衣角,语调欢快:“没关系啦,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就过去了。” 袁轩朗抓住她的肩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活着的人怎么办?” “哎呀,好吧好吧,”林鸢嘻嘻一笑,手指捏着一颗药丸:“我才没那么傻呢!” 她早就把药丸压在舌下,装给裴九看,后来及时吐出来了。 她抬起头,却愣住了,他眼圈红了,就算死那也是我,他哭什么? 袁轩朗把她推开,背对她,坐在地上,面色阴沉:“耍你师兄很好玩吗?” 他语气平静。 林鸢敏锐地察觉到,一般,平静之下孕育着暴风骤雨。 “当然不是,你捉弄过我那么多次,我只是小小报复一下,不过真的很——感谢师兄救命之恩!林鸢无以为报,但……但……” 林鸢蹲在他面前,发自肺腑之言,说到最后不知怎么说了,他却还是没有看她,看来真的生气了。 她只能坐在地上用手指划地,碎碎念:“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生死是大事,我不该骗你,还有哪里不对的,我不知道了,你能告诉我吗?” 她撇撇嘴,真的要哭了。 “你,最不该拿自己的命打趣!” “对,你说得对!”林鸢支棱起来了。 “哎呦,后生可畏,喂!我老头子指导你小子半天,你小子不该谢我吗?” 袁轩朗立刻起身对窗户上貌似乞丐的人一拜:“晚辈失礼了,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不胜感激。” “哼,不谢。”他吐出金贵的三个字,又恢复了懒散的语调。 他移步换影,转身跳窗而走。 袁轩朗看见了,他背着一把断剑,连忙跳出窗户去追他,边跑边喊:“师傅,师傅,别走啊!” 林鸢傻眼了,除了司徒意空,他还有个师傅? 林鸢跟上,只见月光清晖洒下林间,前辈已不在。 “他是你师傅?”林鸢问。 还没等他回话,前辈又飞掠回来,躺在剑柄上,一手拿着酒葫芦,仰头向口中倒酒。 “我什么时候成你师傅了?”前辈侧头问。 袁轩朗又一拜:“就在您指导晚生的那一刻,您就是我师傅了。” 林鸢惊愕得一批,这人真是“认师心切”啊。 前辈笑一声,“我没有徒弟,只有孙子。” 袁轩朗又鞠一躬:“大父!请教我武功!” 前辈哈哈大笑不止,十二分地爽快与任性:“甚好甚好!我只演示一遍,你看清楚了。” “我需要回避吗?”林鸢问。 前辈:“不必,丫头你看了也不懂。” 林鸢:“……” “孤星剑式!”前辈提剑而起,剑影变幻,一刻百式。坠星繁华,光耀黑夜! 袁轩朗看得目不转睛。 待收剑,风叶自动,沙沙作响。 “好好领悟吧,哈哈哈……”前辈足尖一点,乘风而去,踏叶而归。 “师傅,大父,孙子还想孝敬您呐!”袁轩朗双手捧成喇叭状,对空中喊道。 除了木叶的摩擦声,没有任何回复。 “他是谁?竟然会孤星剑式?” 袁轩朗把剑拔出剑鞘,试着做了几个动作:“他就是江湖人称剑圣——李常青。” 林鸢眼睛瞪大了,剑圣!李常青!这不就是新年那天武凉夜说的吗?没想到真有一天能见到。 袁轩朗一脸兴奋,滔滔不绝“他老人家神龙不见首尾,二十年前打遍武林高手,精通多派武功,却在声名显赫时退隐江湖,据说,是因找到缘定三生的意中人,还有人说,他跟人打赌,喝那人三大白而醉他就散尽千金,退隐江湖……” 林鸢:“哦~,原来目空一切的师兄也会对他人折腰啊。” 袁轩朗一手搭在她肩膀上:“非也,这叫尊师则不论其贵贱贫富矣。“ “好好,你说什么都对。”林鸢话锋一转“师兄如何找到我的?” “鱼落和她的蛇。” 林鸢目光沉下去,“鱼落在哪?” “她……听了那个面具人的话后,就说跟师姐汇合去了,敌人的话呢多半是假的,我看鱼落不会是那种人。” 林鸢点点头:“嗯,届时我会找时间跟她说清的。“ 二人和其他人汇合后,梁家堡已被官府的人查抄,被拐的孩子都救出来了。 然而梁家堡堡主推出一个替罪羊,代他受过,县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不中用,俸禄微薄,梁家堡与县衙互通利益,哪能真把梁家堡给端了呢? 日上中天,袁轩朗和林鸢把孩子们交给他们的父母。 救出来的孩子只有七个,还有些父母没有找到自家孩子,把县衙围得水泄不通,可见失踪者不只是公案上的十一个。 他们哭着喊着:“公子,你为何不早点去救我的孩子啊,若是早些,他就不会死了啊……” 他们拽上袁轩朗的衣袖,“你把孩子还给我啊还给我,” “你们枉称镜湖侠士……” 然而,袁轩朗只是悲悯又哀痛地安慰他们,并任他们发泄。 林鸢不自觉地怒气涌上,变得很焦躁,傻子吗?这群人根本就听不进你说的话! 林鸢摆脱人群的桎梏,推开哭喊的人,拔剑横在袁轩朗身前,“想死的就尽管来撞,看你死得快还是我死得快!” 这下没有一人上前,静默一阵后,他们便坐地上哭喊。 林鸢拽住袁轩朗的衣袖,把他拉回了县衙,关上大门,把他推在门壁上。 前32章修文了,情节删减增添略多,如6.7.20.25.27.28.30章。 看完后有没有其他感觉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剑圣:叫声爷爷 第50章 霞光落血 “你是不是傻?你就任他们胡搅蛮缠?”林鸢气鼓鼓地一手“啪”地拍在门上。 袁轩朗叹了口气:“在面对悲恸时,人总是要找个错误、寻个因果,如此会让自己好受点,他们不过是想掩饰内心的绝望无助罢了,何必较真?众生皆苦,给他们一些慰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何乐而不为?” 林鸢似有所悟,呆愣着不动,慢慢地消化这些话。 袁轩朗悄悄低头,在她耳廓旁轻声说道:“所以,你何必生气?”好像是我小题大做了,他这人偶尔皮一皮也没什么。 呼吸的温热传染给了她的耳朵,顺流而上直冲脑部,带动着心跳兴奋地跳动。 林鸢紧张而警觉地往后退一步,“你……好好说话,我能听见。” 他撇撇嘴,无辜地耸耸肩,像个做了错事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顽皮少年:“没了,就是这样喽。” 林鸢低下头,用手挠一挠鼻子,好像是我小题大做了,他这人偶尔皮一皮也没什么。 “师兄还真是满腹箴言,我说不过你。” 袁轩朗:? 倏忽,他拉住林鸢的手,“趁外面的人傻哭着注意不到我们,赶紧回养济院。” 林鸢惊疑地抬头:“那你拉我手干嘛?” 袁轩朗:“怕你跟不上。” 话音未落他就推开了大门,与一帮子男女老少两眼相对,诡异的平静中,他拉着林鸢拔腿就跑。 看着跟兔子一样窜走的两人,众人猛地回过神来,“别走啊!” 他们立刻跑着追着。 袁轩朗边跑边问林鸢:“你为何想反驳我?我方才所言没有道理吗?” 林鸢回道:“有道理啊。” “那就去贯彻此理。” “站住!”后面的人穷追不舍。 林鸢攥紧裙子追上他的脚步:“并非有道理……我就得做到!我就能做到!” “你是不敢做!不会做!” 林鸢:“哈——随你……怎么说。” 为了甩掉后面的人,他们绕了几个巷道才跑到养济院。 “呼呼……”林鸢靠着墙,弯着腰喘气,方才都是什么怪事?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袁轩朗也靠着墙,好笑地调侃她:“你……逃跑技术……不行啊。” 林鸢竖起中指:“你才……不行!” …… 林鸢回到养济院的住房,呈一个“大”字瘫在床上。 “你是不敢做,不会做!”那个声音回响在耳边。 好吧,我承认我怯懦自卑,同时想自私地抛下所有人。 我能怎么办? 可恶!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揭露我的恶你很了不起吗? 林鸢用拳头把被褥砸了个坑。 …… 心里闷得慌,她出门透口气,平复心情,路过鱼落的房间时,停下脚步,敲门,等待。 不一会儿,鱼落开了门,惊喜之色将跃出,就被什么打压下去,她声音低低的:“姐姐,昨天抓走你的人说的话落落都听到了。” “所以,你想怎么说?” 林鸢神情漠然,说出来的话略带冰霜寒气,她不知内心是期望还是失望,仿佛有层雾纱蒙在上面,她自己也看不清。 她只知道她被装在套子里,连感情的表达都显得僵硬。 鱼落露出一个苦笑:“姐姐,我们进屋说吧。” 林鸢应允。 “姐姐,谢谢你没有认同那个人说的话,之前落落说的话一句不假,也绝没有想害姐姐的念头。” 她沉默一会,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所以你是被利用了?” 鱼落把头埋在斗篷里,声音闷闷的:“落落是这样想的,好像有点推卸责任、洗脱嫌疑的意思。” 她稍作沉默,据以往事件,鱼落不会是阴险之人,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轻易被利用。若我真分析错了,大不了以后远离她。 许是“天涯沦落人”,她咧开一个苦笑:“所有人都可能当工具人,包括我,我相信落落。” 鱼落抬起涕泗横流的脸,“姐姐,之蓝啊……” 找姐姐真难啊。 找到了,姐姐又不记得我了。 现在,还要被姐姐猜忌。 鱼落抱住林鸢的腰,头上的斗篷滑落,散开深蓝色的长发,泪水湿透了林鸢的衣衫。 哎,我的衣服真这么适合当抹布吗?林鸢无奈地摸摸鱼落柔软的头,她不会太多安慰的话,只能等鱼落哭完。 待鱼落恢复好状态,“姐姐,我明日就要回去向师父复命了,师父要的草药不能耽搁久了。” “这么早的话就要快些收拾包袱了。” “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姐姐再多陪落落说会儿话。” 林鸢抿唇:“说什么呢……不如说一说你去镜湖派之前的经历?如果觉得难受就换个别的。” 鱼落再次抱住她:“只要姐姐想听,落落都乐意。” 林鸢听了个很悲惨的故事,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顺逻辑,悟道理,而是选择共情这个东西。 但是鱼落带着笑,好像在讲有趣的故事。 一个小姑娘生活在村子里,因为她蓝色的头发,被人称为灾星,“是水神婆婆的诅咒。” 她爹娘被迫将她卖给远方的一个富老爷家,哪知她上了人贩子的船,她和十个被关进牢狱,待价而沽。 幸而上天眷顾,她被她的师父买下,拜入镜湖派门下,得以学医济世。 师父对她很好,从不厉声叱咄,尽心竭力地教她医术。 她儿时贪玩,经常下山逛集市,有几次找不到回家的路,是师父找到她的,却没有挨骂…… 林鸢听她讲了半天感天动地师徒情,终于脱身回到厢房。 地上放着一筐沾土的瓜果蔬菜,还有挂着羽毛的鸡蛋,桌上留有一张字条:“百姓的谢意,咱们误会追赶我们的人了。” 林鸢看完字条后感觉心里一暖,有些想哭,掉了几颗金豆豆后忍住了。 “系统,我要搞事情。”林鸢抹掉眼泪。 系统:“宿主想干什么?不可以烧杀抢掠哦。“ “当然不会,像你说的——锄奸扫恶!” …… 橘黄色的晚霞铺满天空一角,几只春燕叽叽喳喳地飞回屋檐下的巢穴,桃花飘落湖面,晕开浅浅的水绿色。 依芳亭中,梁堡主躺在靠椅上,悠哉悠哉地啜一口普洱茶,起身拿毛笔在画卷上添几笔,落霞晚春图就画好了。 他身后传来脚步声,“过来给我捶肩。”他吩咐道。 一把冰凉的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 “想死你就叫。”林鸢横刀在他身后威胁他。 梁堡主意味不明地笑一下:“小姑娘,莫要冲动,喝茶吗?新鲜的普洱茶……” “不,黄泉水更适合你。” “你胆子不小啊,让我做个明白鬼,你为何杀我?” 林鸢把刀逼近一寸,刀刃上染了血,梁堡主呼吸发紧,只听她厉声道:“废话真多!把这地契房契签了!” 她把几张纸压在桌面上,。 梁堡主谄笑:“好说好说,几块地嘛,我就当造福百姓了,哈哈。”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毛笔在纸上签字,这一签,千亩良田、百万银两就出去了。 林鸢检查完就把契纸收好。 “哐当——”他不动声色地推落砚台,几个统一制服的打手举着刀、跳出来,打向林鸢。 林鸢错身躲过一刀,顺势拔剑迎战,“系统,挣分千日,用分一时。” 系统:“收到!武力值 400!现积分余额为400,宿主加油!宿主威武!” “你个黄毛丫头,敢打你爷爷的主意!”梁堡主啃一口苹果,在一旁观战。 没一会儿,他傻眼了,这丫头怎会如此厉害? 林鸢把剑插入最后一个人的心窝,六个刚出炉的制服男安静地躺在地上,将最后几口热气回归于天地。 她向梁堡主走去,笑靥明媚:“呼——你很聪明啊。” 梁堡主双腿直发颤,跌落在地,往后退,直至背部抵上梁柱,“女侠饶命!鄙人有眼无珠,百万黄金、千亩良田您随便选……。” 林鸢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淌过胭脂色、墨色混合的液体,与天边赤红的霞光和半边落日相照。长剑滴落一排血花,她睁着琥珀色的眸子,嘴角勾出天真纯良的微笑。 她提起长剑,手掌张开,长剑落下,直直地插入梁堡主的左腿。 “啊——”惨叫声凄厉,惊飞丛中鸟。 林鸢嘴角勾起个凉薄的弧度:“哦,对不起,我故意的。” 林鸢拔剑扬长而去,走到一个垃圾堆前,把鞋子脱下扔掉。 “系统,消去他对我的记忆。” 系统:“抠脸400分,消去全身800分,消除记忆1000分,请问宿主要哪个?” 林鸢冷笑一声:“你说我能选哪个?” 宿主:“收到!抠脸,请给个五星好评哦。” 林鸢:“哼!就不给。” 系统:好像我也没办法呢。 长路漫漫,夜色降临,林鸢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冷僻的小巷兜兜绕绕。 她抬头,以45度角仰望星空,感慨一句: “靠,我是个路痴!” 林鸢干脆蹲在路边休息,或许等天亮了就分清路了。 此书非常规言情小说,要想正常谈恋爱,林鸢得克服心理问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霞光落血 第51章 狗血剧情 这里的小巷仿佛一个偌大的迷宫,还没走出去天就黑了,冷风袭来,黑暗浓稠。 她把头埋进胳膊里,浑身颤抖,她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小女孩有火柴可以取暖,临终还看见了奶奶,她连火柴都没有,只有冷冰冰的剑。 诶?她好像看见光了,是临终前的关怀吗? 火光渐渐靠近,照出她熟悉的面孔,又是袁轩朗!还不如不来。 “去哪玩了?喂,怎么不说话?”袁轩朗蹲下问。 林鸢忽地把沾血的手逼近袁轩朗,“杀人啦,下一个就是你。” 袁轩朗把她手拿开,一脸焦急:“你杀谁了?” “梁……嗯哼。” 袁轩朗会意更是惊愕,他气血直冲脑门:“怎么做到的?太冲动了!你知道这是与多少人为敌吗?” “确实,我只杀了他的手下,再要了他些东西——不过我好饿啊。” “你你……哎”袁轩朗无奈地扶额,时值宵禁,哪还有卖饭食的? 最后两人溜进一户人家的厨房,拿了些点心,并留下钱,边走边吃。 林鸢刚要伸手去拿绿豆糕,袁轩朗就抓住她的手,用帕子给她擦着手上的血,“下次你要做此等事,可以叫你师兄,杀人这活交给师兄即可,别脏了你的手。” 林鸢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指节分明,宛如白玉雕刻的竹枝,指腹上有层薄茧,偶尔掠过林鸢柔软的手心,会泛起一阵痒意。 他对谁都这么好。 可我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 不对,什么叫杀人叫他! 为什么每次他都这样? 林鸢冷不丁地开口:“我是你的宠物吗?什么都要管。” 袁轩朗后退一步,“不是……” “那为何每次都要宽容我的罪行?” 他脑子嗡嗡的,一向灵光的脑子正努力组织着语言。 “因为可怜我吗?” “额,可以这么说。” “哼”林鸢冷笑一声,“告诉你,我最不缺的是怜悯,最讨厌的也是怜悯。袁大善人,不要对谁都这么好心,你会后悔的。” “也许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会杀了我。”林鸢把袁轩朗落下,径自踏入养济院大门。 几日后,各大救济坊院收到一把不菲的救济金,散财者“无名”,坊间流传无名侠士的慷慨义行,却不知男女。 …… 林鸢溜达完后回到养济院厢房,进门前,她仔细查看之前在门上拉开的丝线。 丝线没了! 林鸢:“诶?我的荷包师兄还没还。” 她敲了敲隔壁袁轩朗的屋门,屋门打开,袁轩朗一脸凝重。 “嘘。”他指指屋顶,提醒林鸢噤声。 林鸢心下一紧,声音依旧如常:“师兄,逛街吗?带上师姐吧。” 可能师姐也被人监视了。 如此二人叫上和沈昭离闲聊的暮云熙,四人走在大街上。 “估计是梁家堡的人找茬,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袁轩朗小声分析道。 林鸢:“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跟着呀。” 暮云熙:“在人少的深林里动手吧,就是劳烦沈师兄了,陪我们趟这浑水。” 沈昭离:“哪里,此事吾亦有责。” 四人不动声色地转进树林里,一齐猛地向后转,五个黑脸大汉现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双方对峙几秒,拔剑相向。 杀手武功上乘,下手狠辣,对战起来颇为棘手。 袁轩朗使出孤星剑式杀死一人。 不够熟练,不够透彻,孤星剑式他还未完全领悟,竟然遭到反噬! 他抹掉嘴角的血,环顾一下四周,还有三个杀手,战况不明朗,大多人受了伤,不宜恋战。 “上策!”他一声喊,四人抽身逃跑。 还没出树林,前面就杀出个程咬金。 又一群蒙面人挡住他们的路。 “兵分两路!” 沈昭离和暮云熙跑向左边,袁轩朗和林鸢跑向右边。 蒙面人向右面追,黑脸大汉向右边追。 “交出那个丫头,我等饶你不死!”蒙面人在后面叫嚣。 “你个倒霉蛋!他们的目标是我。” 袁轩朗暼一眼林鸢,“你要我放弃你?” “不行,杀人你在行,别想逃!” 林鸢脑中有一个声音:尽管利用他,不知好歹的家伙,要让他悔不当初! 两人悬崖勒马,因为再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喂,你能打这么多人吗?”林鸢皱眉看着身后的十几人。 “那自然是……不能。” 林鸢想起看过的小说,这种狗血事件竟然让她给遇上了! “无路可逃了吧,乖乖束手就擒!”后面的人慢慢围上。 两人对视一眼,会意,凝重的空气,奇怪的感情。 “Youjump,Ijump……”林鸢莫名有些兴奋,开了句谁也听不懂的玩笑。 袁轩朗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 镜湖派: 鱼落推开木门,见师父坐于桌前,日落西斜,赤色的光透过门缝,照在裴思洲的玄衣上。 她下意识地浑身一颤,今天是那个日子。 她小心地关上门,屋里一黑,因为没有点灯,她对师父作揖:“师父,草药已经采到了。” “嗯。” “师父没有其他想问的吗?”鱼落试探道。 “准备好了吗?” “噢,好了。”鱼落坐在床榻上,把衣袖拂上去,露出光洁的手臂。 裴思洲坐于她对面,他低下头,眼眸微敛,墨色的发丝垂落在鱼落的手臂上。 鱼落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她看不见裴思洲的神色,无论多少次,她都会害怕。 裴思洲将极薄的刀刃划在鱼落的手腕,殷红的血渗出,滑落于琉璃瓶中。 撕裂的痛感穿到心脏,没由来的,突兀的,她流下泪来,仿佛积压的雪花溃成雪崩。 “哭什么?”裴思洲问,仍是毫无波澜的话语。 “疼……”鱼落带着哭腔。 “忍着,往日如斯,现在喊疼了?” 鱼落闭上嘴,努力平复呼吸,那是因为没有价值会被你杀掉。 收集完一小瓶血后,裴思洲给她包扎伤口,动作是轻柔的,这是他行医的习惯,鱼落提醒自己。 鱼落感觉手臂麻酥酥的,然后照例她得喝苦药。 一口闷完,口中苦涩,幸好她早备好了糖。 “师父,你能再多陪落落一会儿吗?”鱼落的心脏几乎要蹦到嗓子眼。 “你今日……”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仅此一次。” 鱼落喜笑盈面,自觉地去做饭,之后给师父暖床,乖乖地留下空位,一切是那么熟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待裴思洲上床呼吸平稳后,她小心地蹭到裴思洲的肩头,抱住他的手臂,餍足地睡了。 看完的读者,可以到隔壁《欢迎走进姐姐的大海》新章节《拯救仙界恋爱脑》,开心一下喽! 作者力不从心,佛系更文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狗血剧情 第52章 祷神 崖底,林鸢颤抖着手按在袁轩朗的脖颈,还有微弱的跳动,但离死不远了吧。 她清楚地记得跳崖时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 临前遗言竟然是这个。 她早该想到的。 林鸢用手帕擦他脸上的血迹,泪哗啦啦地涌出,混着血水滑落于地上躺着的人衣裳里,“系统,我为什么活下来了?” 系统:“当初宿主要的保命秘囊啊。” 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林鸢踉跄着站起来,捡起山崖边上的凌虚剑,抬头望去,枝干槎桠、殷红如血,崖壁上是一道长长的、刺目的划痕,深邃如山崖狭长的眼睛。 系统:“宿主需要藤车吗?可以赊账哦,带您师兄去附近村落里疗伤吧,那里有个隐士明医。“ 林鸢:“三无系统,你终于靠谱一次了!有缩地千尺的选项吗?” 系统:“抱歉,系统版本不足。” 林鸢:我收回方才的话。 林鸢砍几根粗壮的树枝,绑在藤网底部,然后把袁轩朗拖到藤网上,把绳子套在身上,像纤夫一样拖着藤网走。 “真是个傻子!碰到我你可真倒霉!摊上你,我也倒霉!”林鸢自言自语地骂着,哭得眼睛疼。 “我告诉你,我踏马地不喜欢你,鬼才喜欢你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有本事你跳起来骂我啊……不是……不是挺生龙活虎的吗?” 林鸢铆足力气上坡,终于看到低地的一团村落,熟料她踩上一颗石子,脚底一滑,摔了下去。 “呼呼……“林鸢躺在地上,把碍眼的头发撩开,看着蔚蓝色的苍穹,没有一丝云。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万里天,原来无关风月。 系统:“宿主坚持下去啊,快站起来!马上就要成功了,多走几步就到了。” 林鸢暼一眼高高的斜坡。 太高了,太高了!它肯定是故意挡在这里的,真是个卑鄙的家伙!混蛋! 师兄脱离了藤网,还是一动不动的。 她把泪逼回去,因为哭得眼睛疼。 一切都结束吧,活着的人只会痛苦。 林鸢把凌虚剑举起,端详着它,喃喃道:“不如一起死吧,若杰克和露丝共沉海底,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林鸢会去找师兄道歉的。” 林鸢拖着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缓缓地走到他前面,跪下来,她的唇落在他额头上,轻如蝶翼,不含半分**。 如果真有神明,我会向神明祈求,赐你祝福。 她起身抬起剑,猛地向下刺。 苍穹蔚蓝,绿地如茵,却没有一声鸟鸣、半个野兽影子。 剑尖离他不足一寸时,她却顿住了。 剑尖所指,是露出一角的手帕。 洁白的,无暇的,那一抹白在一片群青中很是刺眼。 几天前,手帕上沾了她的血,而今,她却要将它染上他主人的血。 “啊——”林鸢崩溃地哭喊出声,扔掉剑,抽出那个帕子,胡乱地捂住脸,擦拭着脸上的眼泪鼻涕。 我知道了,我知道…… 你不是拿我当宠物,人们对宠物会宠溺爱护、会宽恕管教,却唯独不会拿身子挡在灾祸面前,以性命来护它。 因为善良,因为正义,因为喜欢。 因为回报,因为愧疚…… 不管因为什么,你都不能因我而死! 林鸢把剑收回剑鞘,重新把袁轩朗拖到藤网上,再次铆足劲儿越过了山丘。 金乌高悬,乾坤廓落,映出林鸢渺小的黑影,慢慢移动。 …… 简陋而整洁的木屋中,林鸢用毛巾擦拭着袁轩朗额上的汗,这十几天他一直昏迷不醒。 “小福子!去采药。林鸢,把这碗药煎了,喂他喝。”一身白衣的女医师有条不紊地指挥。 “噢!”林鸢回首应道,见那女医师眼睛上蒙着白绢,她是盲人。 女医师指挥完,就到药园里喝茶晒太阳。 林鸢把药煎好后喂药时,犯了难,用勺子喂的药都漏了。 她思忖着方法,回想看到的小说……可以用嘴喂! 林鸢在脑海里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可以耍流氓!况且傻白甜女主的方法不靠谱! 她瞥到桌子上的器皿,眼睛一亮。 她从桌上形形色色的器皿中拿起一个漏斗,一手掐住袁轩朗的两腮,一手迅疾地见缝插针,把漏斗插进他嘴里。 晾好的汤药就这样一滴不洒地喂完了。 哦,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林姑娘,喂药了吗?”小福子进来把刚采好的草药放下,他身形瘦削,皮肤晒得黝黑,约摸十二岁。 “好了。” 他看见林鸢的喂药方式后傻眼了。 “姑娘,这漏斗竟有此奇用,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林鸢无所谓地笑笑:“嗯,挺方便的。” 小福子拿起桌上的类似茶壶的东西,“这才是灌药的正经家伙。“ 林鸢疑惑:“那是何物?” 小福子吃惊道:“这是长流匜呐,村子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 “好吧,”林鸢咬一下嘴唇,“是我自作聪明了。” 林鸢之后去拜访女医师。 药园里,她一身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三千墨发与轻盈的白花共舞,好一个青松傲雪的背影,好一身幽谷空兰的气韵! 只见她缓缓回首,肤若凝脂,领如蝤蛴,墨发白瞳,林鸢不禁再次感叹:哎,好好的美人竟得了白内障。 林鸢捡起女医师遮眼的白绢,还给她,“刘大夫,我兄长怎么还没醒呢?” 女医师绑上白绢,声音清泠:“既是从崖上坠下必然伤及五脏六腑,休养半年都未必能好,幸好你们遇上我……” “他一个月就能恢复?” 女医师摇头:“他性命得以保全,何时恢复如初看个人造化。” “师父!师父!”小福子急匆匆跑来,“他……他醒了!” 林鸢瞪大眼睛,立刻跑回去。 小福子看着林鸢窜走的背影,奇怪道:“他们这是玩什么游戏呢?明明不是兄妹啊。” 女医师轻笑:“他们玩的不是你这个小孩能明白的。” 林鸢在房门外面调整一下心态,缓缓推开,轻步走到床榻前。 袁轩朗睁着眼睛,转头看到了林鸢。 林鸢紧抿着嘴唇,鼻子酸了,她眨眨眼才看清面前人真的醒了,是真的。 袁轩朗眼神迷茫,“你是谁?我在何地?” 他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他失忆了! 林鸢意识到这个后,扑到床头,捏住他的脸,“我是谁啊?呜……” “姑娘你别哭啊……”袁轩朗拧着眉头,想起身却全身疼痛。 林鸢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停地呜咽。 女医师过来给他诊了脉,不甚惊慌道:“这是一个大夫的家,你身体尚需要静养,她是令妹。” 袁轩朗盯着埋首的林鸢,重复了她的话:“她是我小妹?” 电影泰坦尼克号,杰克把生的机会给了露丝,他自己最终落海冻死于大西洋,露丝获救。 林鸢想:情人共赴黄泉也是个变相的喜剧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祷神 第53章 最后一个任务 林鸢抬起头,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镇定下来:“不记得没关系,养好身体才最重要。” “噢。”袁轩朗闭上眼睛。 林鸢收到刘医师的眼神暗示,出屋来到药园里。 “你也看到了,这种情况看天命喽。”刘医师掐了朵红花轻嗅。 林鸢淡笑:“明白。” 刘医师似是惊讶:“你不难过?” “嗐,习惯就好。简单快乐地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刘医师颔首轻叹:“看不懂你呀……” 林鸢喃喃道:“我也看不懂自己啊。” 几天过后,袁轩朗能下地了就一刻也不想躺床上。 林鸢用手支着下颌,无聊地看着在院内游走的袁轩朗,“快点喝药啦,阿兄。” 袁轩朗坐在花圃边上背对她,“不喝,那是药吗?分明是毒药!苦死人的毒药!” 林鸢拿起碗走到他身边蹲下,揉揉他的头:“乖啊,吃完药再吃糖就不苦了。” 袁轩朗仍不为所动。 看来软的不行了,哼,我可没那么多耐心哄你玩! 林鸢直接跪坐在他的腿上,让他逃脱不得。 “你……你干什么?”袁轩朗的凤眼瞪得滴溜圆,被钳制的感觉很不好受。 林鸢拽住他的衣襟,逼近的眼神凶狠:“让我用嘴喂药还是掐着你强灌,还是阿兄自己喝?” 袁轩朗投降似的,捏着她的脸:“好好好,阿兄自己喝。” 哎,家妹什么都好,就是有些阴晴不定的。 林鸢抿唇笑,竟然有些想扑在他怀里打个滚,就像大橘子攀着自己的膝盖,爬上脖颈,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脸,那真的好享受哦! 袁轩朗接过药碗没喝,只是看着林鸢。 林鸢柳眉微蹙:“快喝呀,反悔了?” “小鸢确定要坐在这,看阿兄喝药?” 林鸢佯作无事地起身,“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 袁轩朗低下头一口闷完药,纳闷地想,他难道以前都是如此和小妹相处的吗? 正当苦涩的药味轰炸口腔时,一块糖塞进他的嘴里,齁甜齁甜的。 林鸢撇撇嘴:“也只有你才会喜欢这么甜的糖。” 袁轩朗:“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袁轩朗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超出了刘医师的预计,便给他一些草药,打发他们走。袁、林两人告别刘医师去村子里的一件空木屋里静养。 到石头村第一天,他们就被热情的邻居宴请。 两人坐在黄泥炕头,端着破了几角的瓷碗,望着黄澄澄的玉米糁子汤,汤里漂浮着一层白灰似的豆腐渣,尝了口味道寡淡的不知名的绿菜叶。 很难得的,还有一碗黑糊白糊的肉汤。 “快喝吧,这肉汤加了银莲、陈皮、羌活好多药材呢,对身子大补!”王婶热情地催促着。 林鸢喝了口咸不拉几的汤,顿觉灵魂出窍,这舌头还不如不长。 余光中见袁轩朗几乎面不改色地吃菜喝汤,一顿操作流畅自然,林鸢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继续埋头干饭。 王婶很满意,笑得眼角的褶子成了花。 “俺们没啥山珍海味的,都是自家种的、养的,你们兄妹俩有啥需要帮忙的,就找我王婶。”王婶充分展示了石头村的热情好客。 “王婶的手艺不错,谢谢您的款待,以后当您的邻居还请多多担待……” “好说好说!” “哇——”婴儿的哭闹声传来,王婶赶紧去摇篮前安抚。 “王婶,你家这么多孩子呀?”林鸢也随便问问。 王婶家有小翠和她的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婴儿,对于林鸢来说,这已经很多了。 “唉,孩子多了费心呐……”王婶虽然苦笑却可以看出她心底里的幸福。 …… 自此,两人开田种菜,过上了农家乐的生活。 次年夏日清晨,林鸢切菜做饭,耳边一个凉意传来,她回首,见袁轩朗摘了几朵蓝色的牵牛花,插在她耳旁发间。 牵牛花还沾着黎明时的露珠。 “小鸢真好看!” 袁轩朗一身靛蓝色葛布日常服,墨发只用一根发带扎着,凤眸微挑,鼻梁高挺,嘴角上扬一个弧度,真似一个流落民间的富家公子。 林鸢眉梢微抬,他比她高一个头,所以他稍微弯腰,低头与她说话。 这人犯规! 林鸢要打破这种暧昧的骗局,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妹妹,于是故意矫揉造作:“哦!你怎么可以摘花花,花花这么好看,你要懂得静静地欣赏它的美,而不是为了占有而使它生命终结,你听,它在哭呢……” 袁轩朗噗嗤一笑:“好好好,阿兄下次不摘了,花花甚是可怜。” 林鸢炒了些素菜,再添碗甜汤。 袁轩朗喝口甜汤,眼睛亮了:“哇!这是什么汤,太好喝了!” “酒酿圆子汤。” 林鸢对这汤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为了兑现半月一次甜品的承诺,现在想想,当时真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要答应他。 正值芒种,袁、林去村子田地里帮忙收麦。 二人戴着斗笠,扛上农具,踏上泥土小道。 “叮咚——最后一个任务,融入当地村民的生活,和和美美地生活几个月。”系统又来了。 林鸢脚步顿住:“最后一个任务?为什么?” 系统:“是的,最后一个任务,没有奖励,因为和藤车相抵消了。由于上级发布任务,我将会下线,很感谢与宿主相处的这段时间……” 林鸢望着地面,对系统抛出一个冷嗖嗖的质问:“连你也要抛弃我吗?明明我是被你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 “小鸢,快走啊。”袁轩朗回首叫她。 林鸢低头装作很热的样子,继续走着吐槽一下:“这大太阳太热了。” 系统:“不是不是,系统会在四年后把宿主送回原世界的,这次非常抱歉,由于上级重要的任务。 真的,宿主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还跟宿主学到了很多,比如‘如果暴力不能解决问题,那就是你不够暴力’,‘反派死于话多’,还有还有,‘靠官府伸张正义不如自己上手教训’。 宿主真的很棒!宿主未来尚可期,可能将来会有坎坷,但苦难都是幸福的序章啊。” 林鸢再次感慨眼里的沙子怎么这么多。 林鸢:“嗯,也谢谢你,你是个好系统,尤其很会学习,悟性极高,你会成为神州穿越局最受欢迎的系统的。” 系统:“再见了,我的朋友!(*^ω^*)” 林鸢:“再见(‵▽′)/,三无朋友。” 林鸢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空中漂泊着几片薄薄的絮云,偶然的清风徐来,带着露水的清凉,濡湿了衣衫。 林鸢感觉有只手拂去她脸庞的眼泪,袁轩朗满怀怜惜地问:“怎么哭了?” “我交了一个不到半天的朋友,它走了。” “她去哪了?” “另一个世界。” “哎,节哀。”他拍拍林鸢的肩以示安慰。 袁轩朗想,她那个朋友可能去世了。 林鸢没忍住笑了出来:“嗯,那必须要节哀,没事了,走吧。” 他们帮麦地里的村民割麦子,直至午时,家里的孩子送来壶浆、干粮。 “袁哥哥!小鸢姐姐,我熬了些绿豆汤,喝点绿豆汤吧。” 一个瘦瘦的女孩跑来,约摸十六岁,眉目清秀,皮肤略黄,如阳光晒过后的小麦,周身洋溢着农家女孩的质朴天真。 她是王婶家的小翠。 “多谢!”袁轩朗接过汤碗,递给林鸢一碗:“袁小鸢,喝点绿豆汤解暑。” “谢阿兄。”林鸢听他这么叫自己还是有些心虚的。 午后,袁轩朗靠在小河旁的树上吃着村民送来的葡萄,林鸢在跟小翠闲聊,几许,她余光中瞥到他在吃葡萄,玉指纤长,葡萄圆润,格外诱人。 最终还是没忍住,她抖落掉衣服上的灰尘,跟小翠告别,跑到袁轩朗身边,蹲下,微笑,“葡萄!” 袁轩朗笑笑,给她剥了颗葡萄,送到她嘴里。 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她开心地眯起了眼,而后躺在他的腿上,享受投喂服务。 啊!有个哥哥还真不戳! 第54章 青冥杂谈 倏忽,几滴清凉的水洒落到脸上,林鸢起身见小河里的几个调皮孩子往这泼水,还挑衅地做着鬼脸。 袁轩朗揉一把林鸢的头发就跑去脱衣,踏入河中与之一较高下。 小河很浅,刚刚没过膝盖,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在泼水嬉闹。 嘻嘻哈哈的声音嘹亮如炎炎夏日的蝉鸣。 林鸢静静地靠树坐着,看他们嬉闹,她不自觉地微笑。 “小鸢!快来啊!” 袁轩朗在阳光下向她招手,笑容恣意张扬,胸膛健实有力。 林鸢羞赧得避开目光,“不了,我想休息会儿。” 她大抵是融不进他们的快乐了。 “好吧。”袁轩朗倒也不馁,便随她去了。 林鸢还是忍不住往河那边瞟,那里的言笑晏晏隐隐刺痛着她的心,同时她为如此欢娱之景而乐。 日暮时分,村民收活。 小翠把林鸢拉到远处的杨树下,捏着衣角,扭扭捏捏地递给她一个荷包,浅绿色的,上面绣着精美的荷花,粉红的荷花如人般娇羞。 “小鸢,我喜欢你哥!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把荷包给我阿兄,并说明你的心意。”林鸢自动接上小翠嗫嚅半天的话。 小翠似是惊讶,又转为欢喜:“对!若可以……小鸢当我小姑吧!” 唉,又是一个落入他圈套的女子! 林鸢微笑:“好,我帮你给他,但是阿兄的心意我无法左右。” 小翠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谢谢小鸢!” 林鸢一脸慈祥,此情此景多么熟悉!我应该考虑一下当红娘。 夜幕四合,林鸢在偏房洗浴。 “哗啦啦”的水声从门缝中泄进正房,袁轩朗在灯下看书,眸色晦暗,始终没翻一页书。 终于水声停止,他用手胡乱抓了下披散的头发,吐出一口气。 林鸢穿着土布抹胸,外披半透罗纱,她见桌前读书的袁轩朗,烛火橘黄,使他的五官更显柔和。 他用指腹捏着书页,翻了过去,他的手指节分明,如修竹暖玉。 林鸢看呆了一瞬,回过神来,皱眉,啧,手控症越来越严重了。 她递给袁轩朗小翠的荷包,并解释缘由。 袁轩朗瞥了眼荷包,继而问:“小鸢以为阿兄该不该答应?” 林鸢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衣袖露出光洁的手臂,“什么?那不是你的事吗?与我何干?” “当然和你有干系,你是吾妹,或者……”他眉梢轻挑,“小翠未来的小姑子。” 林鸢心下一悸,看来他对小翠有点意思。 真的要当小姑子吗?这终究是个骗局,等他恢复记忆,他当如何自处?我又当如何? 不过,是个人都不喜欢寻死觅活、心机深沉的人吧,他选了小翠,并不惊奇,彼此都安好。 “小翠是个开朗又善良的好姑娘,小鸢支持阿兄。”林鸢趴在桌上,僵硬地说着支持。 “可是,我们终究要离开此地回永州,”他轻抚林鸢的湿发,像是在安抚小动物,“小翠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罢了,有缘无分。” 怎么听着像是渣男语录? “呵呵,那就回永州吧,你——咱爹会给你找个好姑娘。”林鸢扯出一个笑,并不开心,笑容逐渐淡去。 “也是,回了永州,定要娶个漂亮姑娘。”他捏着书页,余光中观察着林鸢。 橘黄的灯芯缓缓跳动,木桌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林鸢趴在桌子上,干了一天活,又累又困,脑中的万千心思变成了瞌睡虫,她再次打了个哈欠,“嗯嗯……” 袁轩朗看她仍合着眼一动不动,遂起身揽住她的肩把她抱起来。 “嗯?干嘛?”林鸢掀起沉重的眼皮,惊醒了。 “趴桌上睡容易着凉,去床上睡。” 林鸢眸光微敛,不自在地挣扎:“可是这样很奇怪。” 肌肤相贴处,温热。 他抱紧怀里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语气平淡了:“阿兄抱抱小妹有何奇怪?” 林鸢被放到床榻上,将薄被挡住下半张脸,唯余两只眼睛在外扑闪扑闪。 是啊,我是他“妹妹”,是我思想龌龊了。 “阿兄还不困,小鸢先睡吧。”他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 林鸢叹口气:“好像突然不困了。” 袁轩朗笑一声,“看书吗?《青冥杂谈》。” “嗯?那临渊魔头陷入轮回之苦,然后有续集吗?” “书中没有续集,或许有,但原本可能失佚,以至此书记载残缺。” “那到底是人在写书,还是书在写人啊?” “什么?一个神话传记而已。” “哈——我还是睡觉吧,3分钟快速催眠入睡法,你值得拥有。” “什么是……” “想象一个世界,重复做无聊的事。” “嗯。” 而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烛火摇曳,袁轩朗仔细地擦拭着凌虚剑,半阖眼眸,双目埋在光的阴影里,晦暗不明。 正当林鸢迷迷糊糊之际,有个缥缈的声音问:“小鸢,你说我们何时回家见我那老爹呀?” 林鸢下意识答道:“不……不回,在这好,没有讨厌,不用想那么多。” “你不喜欢宗门?” 林鸢:“……” 袁轩朗到听她绵长的呼吸才知她入睡了,他吹灭蜡烛,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的确,此地乃是桃源。” 他脱掉外衣,把纱帘拉下,躺在她身边。 林鸢平躺着,两手安安分分地放在腹部,极其乖巧安静。 他用手指嘟她的脸颊,手指所到之处凹陷一个坑,拿开手,小坑又弹了回去。 若你的心也能如此软,该多好。 手心划过她的睫毛,痒痒的。 你漠不关心、置身事外的样子甚是伤人心呢。 他的鼻尖无意间触到她的鬓角,一股清冽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鼻尖,醉人心脾,他唇贴上去,轻吻了一下,清凉,柔软。 够了,不能再继续了。 他把唇向后移,碰到她的耳廓,像受到罂粟花的蛊惑般咬上林鸢的耳垂。 “嗯……”她突然一动,袁轩朗吓得清明过来,赶忙转过身,心脏剧烈跳动。 窗外的蟋蟀声滑进屋内,连带着月光也倾泄而来。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敲打耳膜,几许,寂静,他回过头,与林鸢的目光撞个正着。 她清凌凌的眸子里掬着一汪月光:“你想起来了。” 她以肯定的语气说。 “哈哈,不久,刚想起来。”他讪讪地笑。 师妹应该不会怪罪吧,尤其方才…… 林鸢呵呵冷笑一声,这家伙满口谎言,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骗人的!这么一想,怒火愈盛。 都是骗子!都是骗子!他在利用你的愧疚骗你,看你哭的傻样,背地里却在讥笑你!耳边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嘶吼。 她一把抓过被子蒙住他的头,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见鬼去吧!” “唔……”他被捂得窒息感涌上。 师妹再怎么急也不至于杀人吧。 完犊子,我堂堂好男儿竟要死在床上?! 他下意识去拿了床头的剑又收手。 他挣扎着能动的两臂想把她推开,却摸到软乎乎的东西,立刻收手,一时焦灼无方。 林鸢突然一阵眩晕,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手劲丧失,松开了被子。 袁轩朗趁机把被子掀开,一个翻身把林鸢压在身下,按住她的手腕,把她禁锢在床上,“嗬……嗬……这可不好玩,你要补偿我。” 他的长发滑落,轻挠林鸢的脸颊。 白色罗纱凌乱,露出她漂亮的锁骨。 他们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一股氤氲的暧昧飘起,与轻漾的帘纱缠绕。 他的唇缓缓靠近,林鸢慌得忘记了呼吸。 她最终摆脱暧昧的万千情丝的纠缠,闭上眼,努力地歪过头,保留最后的倔强。 他顿住了,为什么?你明明有点喜欢我的。 “铛铛——”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袁哥哥开个门,有要事!” 第55章 诡秘 “铛铛——” 他神智拉回,深吸一口气,“谁?” 他不怀好气地喝到。 小翠脑子空白了一瞬,少时,她才磕磕巴巴回道:“我是小……小翠,村长被山贼抓走了。” “稍等。” 他下了床榻,穿上外衣,打开房门,目光略有冷峻。 小翠急忙道:“袁哥哥,村长被山贼关在祠堂了,只有你能救村长了。” 他略一思忖,回首欲言,“你……” “我……我也去。”林鸢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本应该远离他,以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但却有种不安的情绪蔓延,让她跟上袁轩朗。 他疑惑之余,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逃掉。 小翠感激地道谢,随后带领他们去祠堂,并解释着。 “山贼向我们讨要岁供,虽是旧例,但今年谷物不稔,他们要的粮又胜过往日,大家交不上粮,山贼就等我们凑齐粮食后才把村长放出来,可是全交了,我们吃啥呢?” “师兄,”林鸢有点心虚,用气音问他:“你武功恢复了吗?” 袁轩朗抚上林鸢的脑袋,凑到她耳边戏谑道:“好妹妹,你阿兄现在跟常人一般,还差点死在床上。” 林鸢躲开几步,脸上发热:“对不起——山贼人多势众,村民手无寸铁,我们这边不占上风。” “随机应变吧。”袁轩朗恢复了正经。 祠堂大门紧闭,约摸二十个山贼守在祠堂外面,握着明晃晃的大刀,老幼妇孺围成一圈,大气不敢出一声。 青铜鼎中盛满了小山似的谷米。 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抓了一把谷米,“粮食不够,鸡鸭来凑也,老子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早点凑够粮食,就早点睡。” 袁轩朗等三人蹲在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 袁:“擒贼先擒王。” 林:“我把那些守卫引来,你去擒王?” “好,小心为上。” “噢。”林鸢心道:答应的倒挺爽快。 袁轩朗暗中握住林鸢的手,在她手心轻挠:“阿兄相信小鸢,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 痒意传到心尖上,林鸢从余光中见小翠没看见他们的“暗箱操作”,遂不动声色地掐了他的咸猪手,然后把手抽回。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应该跟他搞这种暧昧。 袁轩朗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揉了揉被掐疼的手。 师妹长进了! 林鸢手持一把普通的镜湖派长剑,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喊一声:“交出村长!” 周围跪着的村民惊诧地看向林鸢,希望之余是失落。 “姑娘,你打不过他们的,快走吧。”好心的村民提醒。 啊!好多人!三双眼睛,六双眼睛……十八双眼睛……圆的方的,大的小的,林鸢咽了口唾沫,之前的英雄豪气泄了一半。 山贼哈哈大笑几许,一个黄毛丫头还敢来此叫嚣? “你个黄毛丫头想活命的话就快滚!”上前的贼人凶神恶煞地喝到。 林鸢闭上眼不语,此刻,我必须要引起他们的注意,豁出去了! 林鸢把手心的汗蹭掉,握紧剑攻上去。 贼人的大刀砍下,林鸢一个错步转身,把三根毒针扎进贼人脖子上。 两个山贼腿一软,像根面条似的倒下。 接着,林鸢在纠战过程中,三发毒针,一颗毒气弹,折了他们六个人。 “想活命的赶紧跑!”林鸢对村民喊到。 村民一哄即散。 《恶人36计》第17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管是阴谋诡计还是暗器傍身,达到目的即可。 林鸢见好就收,扔下一颗两颗毒气弹,抛下一句“中了我的毒就别想活命!”扬长而去。 她拼命地跑着,像一只逃命的鹿,估计这是她跑的最快的一次了。 耳边风呼啸,许久她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靠着树,手还在不自觉地颤抖,既兴奋又害怕,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尔后,她才发现,没有山贼追上来,是我跑的太快了嘛? 她跺着小碎步企图平静下来。 白色烟雾缭绕,无一人,一鸟,空荡寂静。 她回身看着雾霭迷茫的幽林……完了,我迷路了! 林鸢再次体会到路痴的苦恼,只能边走遍喊:“有人吗?” 连个回声都没有,自己瞎叫可能会把鬼叫来,于是噤了声。 走到一个山洞前,林鸢停下,一般山洞里都没什么好东西。 她转身就走,却被地上的藤绊住了脚,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这是什么?这么硌得慌?” 她摸到了一个棍子,拿到眼前一看,呼吸一滞。 “啊!”她把棍子扔得远远的。 那是一根纤长的、惨白的骨头。 她用衣服使劲擦着手,直到把手擦红,擦麻。 突然,她被一个石子击中。 她警觉地四望,只见一个少年从暗黑的林子里走出来。 他麻衣葛布,两双大大的眼睛露出些胆怯,下巴有一颗红痣。 林鸢认出来了,他是王婶家的二儿子,她试探着问道:“二柱?你在这干嘛呢?” 二柱平静地捡起林鸢扔掉的骨头,沉声说:“回来看阿花。” 林鸢愣了一瞬,“阿花?她在哪?”不会是个鬼吧。 二柱把骨头举到月光下,惨白的骨头散发着冷光,“这就是阿花。” 林鸢瞳孔骤缩,她直觉此事不对劲,走上前,蹲下来温柔地问他:“跟姐姐说说,阿花是你什么人?她为什么变成骨头了?” 二柱灰蒙的眼睛里闪着几点泪光,“我不叫二柱,我叫大壮,阿花是我玩伴……” 林鸢抓住他的胳膊,“所以,你是被拐来的,王婶不是你娘。” 二柱应一声而后又捂住嘴,“我……” “二柱!”王婶从树林里出来,面色阴沉。 二柱僵着不动,嘴唇发白。 王婶把二柱拽过来,轻拍了他的背,“腿伤还没好,你怎么又乱跑?!” 林鸢笑道:“是我睡不着,叫上二柱闲逛了会儿。” 王婶露出个别扭的笑:“这孩子没说什么胡话吧?” “小孩子家家的,净会胡想,说山洞里有仙女,哈哈,这么危险的地方,王婶你赶紧带他回去吧。”林鸢也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制,编起谎话来不含糊。 王婶:“对,这孩子六岁时落水,救过来后整天胡思乱想的,净想往外跑,动不动就哭,哭完了也不说话……他之前可懂事了,唉,这也就是命。” 他们边走边说。 “这孩子从小体弱,我跟孩儿他爹也把他当宝似的护着,当初孩子诞辰时,村长给二柱占卜——命里有煞!多亏我们的村长给二柱点了颗红痣,以祈福消灾,落水后不死,就是大吉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林鸢看了眼二柱,他只是低着头沉默。 “王婶,你出过村子吗?”林鸢往村子里走,却想着外面的世界。 “从来没有,村长说,外面人心险恶,还有战乱饥荒,不如我们村子好啊——诶?你不是外地人吗?你应该清楚。” “对,是这样的。”林鸢终是不忍破坏他们的桃花源。 她跟着他们走出山林,随后就去祠堂找袁轩朗。 肃穆庄重的祠堂前,梧桐树静默,唯余一抹靛蓝色的身影,地上打斗的痕迹尚存。 “你去哪了?不会又迷路了吧?”袁轩朗靠在祠堂前的一棵梧桐树下问。 林鸢颔首不语,突然抱住他,“阿兄,我们回家吧。” 她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点委屈失落。 袁轩朗顿了顿,而后毫不犹豫地回抱她,“好。” 第56章 喜欢你的手 林鸢忽地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袁轩朗感觉她在颤抖,连忙双手捧起她的脸,拭掉她的眼泪,“谁欺负你了?告诉阿兄,我去揍他!” 林鸢摇头,“没有,我们先回去吧,困了。” 袁轩朗背过身,蹲下来,“来,阿兄背你回去!” 林鸢挠着头发,一番计较后选择克制,“又不是没腿,我可以走。” 袁轩朗起身,“好吧,小鸢累了可随时叫我背。” “知道了知道了,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林鸢疾步走在前面。 今日对林鸢来说,真是超负荷了,也不管什么恢复记忆、山贼、拐卖之事,沾床倒头就睡。 翌日,天光大盛,她才迷糊糊地醒来,见日上三竿,她顿时清醒。 天呐!我睡了多久?袁轩朗人呢? 林鸢推开屋门,见院中方桌上摆着两碗粥,袁轩朗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一盘西红柿炒蛋。 “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兄也会做饭?”林鸢坐下打趣他,只要自己不在意,昨天就什么也没发生。 他倒也不恼,“本大侠行走江湖多年,这都是基本手段。” “噢,那就让我这个美食品鉴家尝尝吧!”林鸢夹一筷子炒蛋放入嘴里。 他满怀期待地盯着她,”如何?本大侠上得了沙场,下得了厨房。” 林鸢不语,赶紧喝了口汤,把嘴里的甜腻冲掉,她气笑了,“你家西红柿炒蛋还放糖啊?” “什么?我家一直如此。” 林鸢明白了,点点头,“好好好,地域差异嘛,可以理解,但是你这汤怎么还放辣椒?” “并非辣椒,是胡椒,此乃酸辣汤,开胃提神!” 此汤花花绿绿,用鹅黄、柿红、翠绿等最鲜艳的蜡笔“画出”。 林鸢喝了一口,酸、辣、鲜、香纷沓至来,爆炸似的抢占口腔每个部位,浓烈奔放,竹笋、木耳、冬菇将鲜味融入浓稠的汤汁,配以蛋花纤盈。 “还不错!”林鸢眼睛闪着曦光。 “那是自然!你师兄天下第一奇才,做汤也是一绝!”他高兴得跳到凳子上。 林鸢已经对他的自恋有了抵抗力,“对对对,喝你的汤吧,吃完饭我有事说。” “现在说不得?” “隔墙有耳。” “你选择相信谁?”林鸢问他。 窗外村民干活的声音成为背景音,此刻屋内,三丈长的木桌,两人对面而坐。 袁轩朗摩挲着凌虚剑的花纹:“扑朔迷离,在这里谁也不要信。” “所以,你也不值得信?”林鸢抬起眼皮疑问,眼中有促狭的笑意。 “我——你可以无条件信任。” 林鸢一手支着下颌,是吗? “小鸢,你还没给我个答复呢?” 林鸢如实说了:“全心信任一个人就像……高空走钢丝,很悬,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真的摔怕了。” 袁轩朗正言道:“没事,信我三分也好,不过我说的是‘我喜欢你’的回答。” 他可不会说出“我对你表白不是为了获得你的喜欢。”这样的蠢话。 该来的总会来,林鸢站起来,走远了:“对不起,我没法给你满意的答复。” 她不敢看他。 “小鸢,你可有半分心悦于我?”他站起走近一步。 “可能有吧,但是只有喜欢是不够的,两情相悦的人不一定会在一起。”林鸢苦笑。 他走近一步,“你不试试怎知不行?” “你喜欢雪吗?” “啊?喜欢。”他不知为何她要岔开话题。 林鸢看着窗外明媚的夏阳,她眼中藏着阴翳。 蝉鸣从梧桐树上飘出,飘向四周。 “喜欢雪干什么?它只活一个冬天,春夏秋,它不存在。” 他再次走近,近到林鸢背后是逃不掉的墙壁。 “我喜欢雪,不在乎它的短暂,不管它何时会消逝。”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她没有退路了,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她挑起他的下巴,冷嗤道:“你拿什么喜欢我?” “你这张脸挺好看,可惜我不是颜控,但……” 她樱唇轻启,勾起凉薄的笑意,不禁让人惊叹,这般纯真无害的容颜应是无拘无束的,应是烂漫嬉笑的,应是娇俏女儿惹人怜,万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握住他的手,仔细欣赏,“你可以把手剁了送我,我喜欢你的手。” 她掀起眼皮,露出琥珀色的狗狗眼,目光炙热疯狂,猩红的岩浆翻滚,直教人烫伤。 她见他沉默,心道,知难而退吧,三好青年,没有哪个正常人能接受这种丧心病狂的要求。 “都给你,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他反握住她的手,缓缓靠近,把周围一切隔绝在外,只要林鸢眼中只有他一人。 林鸢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什么都不要想,感受就好。” 危险近在咫尺,他的鼻息愈来愈近,林鸢的理智接近崩溃,却仍在与情感左右拉扯、负隅顽抗。 这种既想亲近又忐忑不安、妄想逃避的心情实在矛盾。 她感觉到蝶翼掠过,蜻蜓点水,又或许这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袁哥哥!” 清脆的声音打破一切镜花水月。 小翠站在门口僵成石像,一脸不可思议。 林鸢看向小翠,内心惶惶。 袁轩朗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颊,神气地挑眉看向小翠。 “你……你们……”小翠舌头打了结,脸色难看极了。 林鸢又羞又恼,推开他,跑出屋,像兔子一样跳走了。 他斜靠于墙,傲慢地扬起下巴:“如你所见,我们不是亲兄妹。” 小翠顿时伤心欲绝,哭唧唧地跑走了。 他等了很久,日上中天,连个鬼影都没回来。 是我逼得太紧了吗?他没去找林鸢,想给她一些时间。 终于,他等回了林鸢。 “内个……我需要时间。”林鸢嗫嚅着。 “没事,你不用现在回复我,我可以等你。” 林鸢抬起头看着他,等我?时间会把一个人的热情消逝的。 “谢谢。”她怀着不知所名的情感道谢。 “姐姐?”二柱在门框外露出半边身子。 林鸢见是二柱,走到门框前,弯下腰,音色温和:“二柱,你娘知道你偷跑出去了吗?” 二柱摇摇头,“她不是我娘。” “你知道还有哪个孩子也是像你一样的?”她把二柱拉到屋内,关上门。 “我现在的娘的小宝,他们从外面抱回来的都是比我小的孩子。” 她回首与他对视,“报官?”如此大规模的拐卖事件,单凭他们两个是不能解决的。 “你娘可知此事?”他问二柱。 “娘不知道,她以为是村里祠堂的菩萨送来的孩子,因为他们拜拜菩萨,菩萨就会在一个月后神像后面赐子。” 他仿佛摸到些头绪:“菩萨赐福还会降灾吧?” 二柱睁大眼睛,使劲点头:“他们说,山贼是祸,旱灾、谷物欠佳也是祸,菩萨要惩治村里不殷实肯干的人” “二柱,不要把这些告诉别人,现在偷偷回家,哥哥姐姐会查清此事,然后送你回家。” 二柱使劲点头,像个小老鼠似的溜走。 “午后,我们去祠堂吧。” …… 祠堂里,牌位在灯光下静立案前,后面坐中央的菩萨手持玉净瓶,瓶中插柳,她慈祥和蔼地注视着面前还愿的妇女。 村长拂一把胡子,笑呵呵道:“刘氏,观音已赐子,现在你可去看看了。” 刘氏笑逐颜开,连道几声谢,从神像后面的篮子里抱出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待刘氏出了祠堂,袁、林适时出现,与村长会面。 “观音赐子,吾等都看见了,村长。”袁轩朗沉色道。 村长颔首低眉:“你们想如何?” “你可有半分愧疚?把强来的孩子以蒙骗的方式给她们,你可还有颜面见供桌上的祖先?!”他怒色可见。 村长长叹一声,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无有,吾族世代在此,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族人得以延续,我自会去阴间向祖先请罪。” “那些孩子是山贼帮你们强的吧——你当日求我不要杀死他们。” “是,你想为他们打抱不平,那就从这里出去,向东走,走出迷雾林,去报官吧。” 林鸢不禁为他的智商堪忧,把危险都告诉我们了,当然不走那条路了。 “那是通往外界唯一的一条路。”村长补充道。 林鸢:“……” 袁轩朗威胁他:“你不怕我将真相大白?” 村长摇头,呵呵一笑:“你说,可有人信你?菩萨赐子是他们眼中的神迹,是他们眼中的事实。” 是啊,当所有人都认为某件事对时,你的一个“错”字便是谬误。 “哼,我们定不会让你失望。”他冷冷地一瞥,带上林鸢回去。 林鸢在装病娇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喜欢你的手 第57章 心上人啊 以防夜长梦多,他们收拾行李,次日至迷雾林。 许是村长对迷雾林深有信心,未让山贼终止下山活动。 他们本想先去刘医师那告别,到了一片空旷的土地,不见人屋。 “我们走错路了?”林鸢看着空荡荡的平地,毫无半分人迹。 “罢了,许是走错路了,还是先去迷雾林吧。” 雾霭迷茫,明明是炎炎夏日,此地却清冷如秋。 三个山贼穿梭于参差不齐的树林中。 他们便暗中跟踪山贼。 三个山贼相互使个眼色,各自向四处散去。 袁、林惊诧地对视,“不好,他们发现我们了!”袁轩朗脸色一沉。 “村长定是与山贼说了,但是总要跟一个吧。” 于是两人选了右边,再去追赶那人时,却不见半点踪迹,他们丧失了方向。 只能依据大致的方向,一路向东,却每次回到标记的树下。 “歇会儿吧。”林鸢坐在树下,又摸到一根骨头,浑身汗毛乍起。 “诶……”他未来得及阻拦。 “我去!”她跳起来,“这树林里肯定死了好多人!” “所以,不要乱走,免得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施展轻功,踏木而上,脚尖立于枝头,远眺四周:“奇门遁甲,阴阳八卦,皆非此地的布局,看来,是石头村所独有的,足够迷惑人眼,简直是鬼打墙!” “所以,躺平吧,我们出不去的。” 他纵身跃下,敲了她脑门,“说什么傻话!天下总有出路,口鼻乃人之出路,山隙乃泉之出路。” 她沉下目光:“对不起,我总是在说丧气话。” “不必抱歉,这种事何须问是非对错?”他认真地答道。 林鸢心中一悸,仿佛一句话有千种意,一片叶有万条脉,“嗯,谢谢。” 他噙着笑注视她,看得她不好意思。 “你……看我干什么?”她错过他的目光。 “小鸢眼里有清澈的愚蠢,笨拙得可爱。”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她嘟起嘴,却无意追究,“那怎么出去啊?” “不如试试鬼打墙的解法?” 林鸢嘴角勾起:“鬼打墙是人的意识朦胧之态。破解的第一种方法,坐等天亮,依光辨路,然而这里密不透光,不行。 第二种方法,按中指,因为这可以缓解紧张,增强自信,有助于走出去,但虽然我不慌,还是走不出去啊。” “还有一种方法,禹步七星法,” 他顿了顿,满足地看到林鸢期待的神情,“相传,夏禹治水时发现一种鸟,它以奇怪的步伐躲避滚石洪水,能令石头禁止,他便以此自创禹步,能令巨石翻动,此步态祷神,可遣神召灵,驱邪迎真,道士常做。” “你确定不是封建迷信?真有鬼神之说?”林鸢下意识问道,后知后觉穿越不也反科学吗?这个世界不也反科学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暂且试试。” 林鸢伸手做势:“请开始你的表演。” “抓住我的手,”他不等她反应,就握住了她的手,“可抓紧了,不然你会被落下,便出不去喽!” 林鸢深深怀疑“醉翁之意不在酒”,最终还是没挣脱他的手。 他初举左足,一跬一步,一前一后,初与终同步,只见他念念有词:“三元九星,阿罗大数,三级九宫,法天地造化,日月运行,与神潜通!” 他忽慢忽快,忽行忽跳,明明走的还是相似的路,却渐渐地走到了光亮的地方,最后,眼前一亮,他们微眯眼睛,尚不适应这刺目的阳光。 待视线明朗,山峦青翠,弧线优美地展现于曦光之下,他们方确定,他们出去了! 若不是周围没有任何异动,林鸢都要以为这是个魔幻世界了。 “哇!好神奇!”林鸢惊喜地望着这一切。 “诶,没有什么是你师兄不会的!”他昂首挺胸,长长的马尾在日光下镶了层金边。 她喜悦地笑,“果然,谦虚就不是你了。” “所以,”他撩起林鸢的一小撮头发,眉眼含笑:“我不比沈昭离差,还会对你更好,你不考虑一下?” “……据我上次经验,对你好并非为心悦于他的根本,若是下一个人也对我这般好,那我也喜欢他?” “那我给你一万个理由——远胜于、不同于其他人的,你喜欢我吧。”他定定地看着她,使她思考这人怎么如此没脸没皮。 他并无乞求之意,反而令人赞叹,真挚而热烈的情感一如少年高昂的姿态。 然而林鸢想的是,喜欢和爱的基础是信赖,把自己的心交给他,任凭他细心呵护抑或随意践踏,这种无力和不确定性让她望而却步。 况且无暇的信赖感乃罪恶之渊薮也。 说到底,她怯懦。 再者,若是其他人,她也不会识羞,是那种绕在舌尖无法言说的羞赧。 她只能沉默着,感觉自己像个渣女。 他知道她敏感多疑,没有表现出失落,只是把她拉过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那你当我是你什么人?不会仅是师兄吧。” 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的声音,使她心中一悸,还未来得及思索如何答话,便见远处一个黑点飞来,逐渐变大。 “咕咕——” 是猫头鹰? 她有意挣脱他的怀抱,“诶?这怎么会有猫头鹰?” 他也不勉强,顺势松开,去看胖成皮球的猫头鹰落到她肩上。 只见远处红衣蹁跹,一个容貌昳丽的男子走来,身后跟着一众下属。 林、袁二人都心中一惊,是于流觞! “林鸢,你终于回来了。”于流觞唇边挂着一抹笑影,目光触到袁轩朗时双眼微眯。 “于流觞?”她心中的担念成真,“我不是故意失约的。” 袁轩朗疑惑地看向她。 “我知道,娘子是被那个小白脸骗去的,现在玩够了,跟我回去吧。”于流觞温和地笑,伸出手来,耐心地等着她。 “林鸢,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唤你娘子?”袁轩朗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臂。 “实话告诉你,我是羁风楼少主林鸢,与他有婚约。”她的双手发颤,咬着牙将真相大白。 所有关联的事件连成一串,直击他的大脑,“她说的对”四个字呼之欲出。 袁轩朗露出个难看的笑,手上的劲加大了些:“哈哈,师妹,你又在耍我,这样不好玩。” “喂!小白脸,别自欺欺人了,我娘子和我都承认了,你还装什么糊涂……”于流觞讥笑他。 他眼圈发红:“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回应我吗?” 林鸢说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师门的事。” 她握住他抓住自己的的手,他眼中有希冀的光亮。 她使劲往下拉,使她的胳膊摆脱他的桎梏,“一切都到这吧,虽然是.可贵的相遇、相识。” 她僵硬地、冷血地吐出这句话来,砸碎了他盛满星星的玻璃瓶。 他任由林鸢从她眼前经过,向得意微笑的于流觞走去。 她没走几步就后悔了,想起还没回答他那个问题,就猛地转身,大喊一声:“你是我的良师益友兼兄长!” 她最后没出声,只是动唇默念:“还有心上人。” 禹步七星法史有记载,本文据此加工再创造。 林鸢的别扭和口是心非无不与其价值观、心理问题有关,但是放心,很快会解决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心上人啊 第58章 原主的秘密 马车里香炉缭绕,玉盘盛着比桃花眼还大的葡萄和金灿灿的橘子。 “嗐,”林鸢心里烦闷,叹了一口气,“请把香炉熄了,呛得慌。”她坐在马车厢里,向对面的于流觞说。 于流觞无言,亲自动手熄了香炉,“娘子,你失信了。” 显然,他悻悻不乐。 “对不起,我们被人追杀,不得已逃到村里避难。”她感觉心里有个火球在四处流窜,惹得她烦闷。 “避难?怕不是不想回来吧。”于流觞第一次用讥讽的语气对她说话。 “顺便养伤。”她转身望着窗外,显然不想再说。 在她身后坐着的于流觞没再盘问,他眼神晦暗,握紧了手,须臾松开。 马车在“吁”的长音中停下,她撩开车帘一角,瞥到外面高耸的黑色城墙。 不知是因为天黑看不清,还是墙面染了漆,那是压抑的犹如黑龙鳞片的墙矗立于苍穹之下。 风沙呼呼吹来,迷了眼睛。 黑色的大门前排着两列黑袍之人,他们左手握住右手,弯腰作恭敬状,齐声高喊:“恭迎少主、宫主归教!” 林鸢立马把车帘放下,紧张的情绪蔓延。 于流觞率先下车,风中他的阔袖红袍猎猎作响,他五官深邃,容貌昳丽,极富有侵略之美,倒是与这里恶劣的天气不相违和,更添一份凌厉之色。 然后林鸢准备下车,只见他将手递给林鸢扶。 她疑惑地看了眼于流觞,没有接受他的帮助,只扶着车门跳下去了。 她看着两旁的众人,正在思索要不要说一句“平身”,但想到平身似乎是皇帝对大臣说的,于是作罢,径直疾步踏入大殿,于流觞自觉跟在她后面。 “我们去哪?”她看着长长的、幽暗的廊道。 “娘子方才在生我的气?”他在后面问她。 她感觉一股寒气袭来,转过身去,“没有。” “那你下车时为何故意冷落我?” “不是冷落,是觉得没必要,我可以自己跳下去。” “唉——罢了,我带你去见楼主——你记忆恢复了吗?” 林鸢摇头,“尚未,我以前跟楼主关系如何?” “淡漠如陌人。你娘生下你后便辞世,以致楼主对你心怀怨怼,把你交由左护法后便不管不顾。” 林鸢注意到他自从来到这里就变得冷酷许多,不似原先那般放荡风流。 待她洗浴后,换上原主以前的常服,珈蓝色盘领半袖下配缃色罗印花褶裥裙,披散的发间点缀着玻璃球和黄羽,在这个森严庄重之地,活像一个误入幽林的百灵鸟。 她看着腰带和袖口处叮叮当当的玉珠挂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虽然很好看,但未免也太花哨和惹眼了吧,于是她摘下多余的挂饰,才和于流觞汇合。 他教给她些教规和基本情况,随后去见楼主。 大殿内圆柱上、天花上绘有奇异繁复的花纹,饕餮图纹,彼岸花样,灯火通明,几位长老分列两行,神情各异。 主座上的便是楼主了,他神情冷峻,眼窝内陷而有颓然之色,服饰黑色为主,腰配银鎏鹦鹉纹腰带,脚踏绿皮革如意鞋。 林鸢和于流觞作揖拜见楼主。 “我儿怎么去而不返两年?”楼主质问她。 “禀楼主,两年前,林鸢被神秘人打伤,伤势过重,后为镜湖派意空长老所救,不得已留在那里养伤。” 于流觞心中一悸,她怎么不按我教的来说? “哼!一个魔教之女在武林正派养伤,说出去怕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鹰目长鼻的长老冷声道。 “最先出言讥讽的定是大长老崔山城,那个鹰目长鼻的老东西与你最不对付。”林鸢想起之前于流觞交代的话。 “哦?本少主身受重伤之时也未见崔长老前来搭救啊,若是长老尽心竭力,我怎会寄人篱下?这么一算,两年了吧。”林鸢斜睨崔长老。 记住,原主会装逼,冷酷蛮横,阴晴不定。林鸢对自己说。 “少主嗜玩成性,常常音信全消,我等如何及时知晓?”崔山城言。 “够了!咳咳……”楼主愠怒,用手帕捂住嘴干咳,侍从递上茶水。 “鸢儿平安回来就好,先下去歇息吧,其他事日后再议。”楼主起身离殿。 林鸢疑惑了,楼主对原主还算关心,不似于流觞说的那样形如陌人。 那么,他可能说慌了,这算是挑拨离间吗?还有上次魔教令牌的事还未找他算账。 她带回寝室后,她便向于流觞询问这些事。 于流觞只说,楼主只是面上关心,做做样子而已,至于忘忧蛊确实有副作用没告诉她,比如头痛、偶尔回想起一些片段,但顾盼儿这么早恢复记忆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呵,你是放任事态向坏处发展,不要说什么无辜。”她抱臂冷哼。 “此事先不提,娘子不要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娘子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小白脸,才迟迟不回?”他的桃花眼微眯。 “我知道我跟他不可能,不会再去自讨没趣。”但是你我的婚约迟早要解除。 她来到一副画面前,定住了。 那副画被挂在墙上,画中近处是一片红色曼陀罗华,后面有黑色的尖塔堡楼,城堡上面是一轮金色明月似要向城堡压下,周遭白色云雾缭绕。 “这是谁画的?”林鸢惊愕。 “你呀,你说这个地方是不存于世的。” 林鸢咽了一口唾沫,当然不存在,这是欧式建筑,原主真是穿越来的? 她把橱柜都查验一番,发现了千纸鹤、纸星星、各种朱玉美石。 她坐在花花绿绿的毡毯上,再次试图挣扎:“于流觞,我之前是不是常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比如手机、电视、汽车?” 于流觞在她身旁坐下,用手指轻挑起她的下颌,目光暧昧:“不错,你还说我是丧心病狂的疯子,你是有理性的疯子,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之所以如此相信你,是因为你是林鸢,能做出任何事,不足为奇。” “但是一个人的记忆决定了一个人的样子,我如今连过去都忘记了,自然不是原来的我了,或许原来的我无所畏惧、敢爱敢恨,但,我真的不是原来的我了,以前的话不要当真,不是,是不要……” 她觉得再怎么解释都是狡辩。 “看啊,你一直在骗我,把我们的婚事也当做儿戏。”他一脸悲凄。 林鸢还从未见他露出这样悲凄的样子,她呼吸一滞,“你……我……” 他倏地扣上她的后脑勺,想要吻她,林鸢迅疾地低下头,他只吻到她的额头。 她推开他,站起来,用袖子擦着额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于流觞冷冷看着她,就这么嫌弃我吗?无论你有无记忆,都不会喜欢上我。 他缄默不言,起身走出寝宫。 她竟然从他背影中看出了落寞,她胡乱地抓把头发,只觉脑中一团乱麻,是我忘记了什么,还是时间把我抛弃了? 不得而知,不得而知。 —————————— 袁轩朗回到养济院与师兄师姐汇合。 “咔嚓——”茶杯摔到地上碎裂开来。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负责!这些不值一提,当务之急是找人!”暮云熙怒气冲冲地推开门,眼前是惊愕的袁轩朗,她愣了好久。 “师弟?”她睁大了眼睛,沈昭离从屋内走出也惊愕至极。 “诶,师姐师兄。”他摸摸鼻子,咧开一个不自然的笑,凤眸微敛,锋利愠怒藏于其中。 由于作者忙于学习无法自拔,遂每周末更三章,请各位见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原主的秘密 第59章 南柯一梦兮 还未等他们惊喜,便注意到只有他一人回来。 “小鸢怎么没和你回来?”沈昭离问。 袁轩朗沉默,转身背过身。 “你快说呀,师妹去哪了?不会是……”暮云熙眼圈泛红。 袁轩朗终于一脚蹬在廊柱上,让人担忧柱子下一秒会崩塌,“她?骗了所有人!她是羁风楼少主!” 沈昭离和暮云熙心神大骇。 “怎么会?你可有半点虚言?”暮云熙不敢相信,林鸢这么单纯善良可爱的姑娘怎么是性情残暴的魔教中人? 经过半天的反复确认,他们才勉强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袁轩朗问起师姐方才为何发怒,暮云熙眼神锋利地瞟一眼沈昭离,“从去年被那些人追杀后,我们躲到山洞里,不过待了几天,没有做任何过分之事,他就要为此负责,我不是三岁小孩,嚷着哭着就为此等小事,况且你们下落不明,偏偏他把这点琐事放前面……” 沈昭离一副正人君子硁硁然道:“非礼勿言,非礼勿视,是在下辱没了你的清白。” 袁轩朗但笑不语,竟有些嫉妒,暗笑,若按沈昭离的说法,他和林鸢同床共枕近一年,早该成为夫妻了吧。她最后默念的,真当我读不出来吗?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哪怕你向我迈一步,我都会翻山越岭向你奔去啊。 之后他们带领官府之人前去石头村,经查明,20多个孩子被拐卖于此。 当村长作为主谋被官府人押走时,村民哭着:“村长,你没有骗我们是吗?菩萨不是保佑着我们石头村的吗?” 村长只泪流满面地重复:“我对不住你们,我对不住列祖列宗!” 袁轩朗见此情此景,也心有戚然,善与恶从不是像黑白颜色那样对立的,善的反语是罚呀! “不,你不是我娘亲!”孩子抓着村民的衣角躲着前来认领的母亲。 周遭的哭诉声、车马嘶鸣声全部淡为背景音,他孑然独立,半晌,默默地向外走去。 秦淮河畔,弦月高挂,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推杯换盏之乐叹何堪! 袁轩朗的桌前一片酒壶,零七八落,歪歪倒倒,两个漂亮歌姬脸上抹上一层红晕,宛如黄昏晚霞。 “公子,奴家没有姐姐美,不像姐姐会牙尖嘴利,你还会喜欢奴家吗?”一个娇柔女子秀眉微蹙。 “我喜欢你,绝非喜欢如何的你。”他抬眼,揉一下女子的头发。 女子嘤咛几声,满足地醉入梦乡。 “公子,”右边一个粉纱女子微醺,抱住袁轩朗的胳膊,“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会不会明日就不喜欢奴家了?” “不一定会喜欢,但爱可恒久不变。”他望着窗外。 “那公子你爱我吗?”粉纱女子吐气如兰,攀上他的肩膀。 “再喝两杯就告诉你。”他递给她酒杯。 女子娇嗔几声,“公子就只会哄人家、灌人家酒。” “那你唱个曲子如何?” “公子想听什么,清歌艳曲奴家都会。”那女子莞尔一笑。 “唱我写的诗吧。” 他灌了一大口酒,蘸墨挥毫:“秋风燮燮,佳人何寻?红尘案牍,世路逢萍,难相见,莫思量。 无有黄花解愁,空吟渌酒难醉,光天漫漫终将尽,奈何冥冥相思扰。挑灯明烛魂归处,却惊觉梦一场。” 女子看完诗,弯唇一笑,“原是相思苦,可唱,可唱。” 哀婉缠绵的琵琶音起…… 他走出包间,思考着今晚要去哪里,却靠在门框上,一口一口地灌着青梅酒,喝酒如水。 “九月就是吾皇寿辰了,听说北定王为皇上准备了北冥玉梅,能在秋天开放,落红缤纷,百年难得一遇。”他身后一桌酒席上一个锦衣男子夸夸其谈。 “嗐!这有什么!辰逸郡王还专门派人去蓬莱岛寻得长生不老仙丹呢!”另一个人不以为然。 “南宁王……呃,据说按往年规制祝寿。” “他一个落魄王爷就该低调点,树大招风,也别挡了别人的财路,免得自结仇家,哈哈哈,你说是不是?” “呵呵呵,是啊,那就为郡王献上至宝吧,得到郡王青眼那可少不了好处的,郡王一根毛就是你的全部家底了!” “哈哈哈,李兄高见!到时李兄平步青云了,可不要忘记我等啊!” 袁轩朗冷笑,敲着桌案吟唱:“不足不足知不足,人生人生奈若何?若要世人心满足,除非南柯一梦兮,鸡犬升天呵。”他扶额,低笑。 他身后传来哐当一声,那边酒席的人拍案而起,气势汹汹地站到他面前,投下墙一样的阴影。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拽住他的衣襟。 他这一吼将两个女子惊醒,害怕地尖叫起来,袁轩朗漫不经心地对她们摆摆手:“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赶紧走吧。” 那三个男人放过她们,把袁轩朗围住,然后直接上手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醉鬼。 袁轩朗一个鬼影迅击,两秒内点了三人的穴,然后使巧劲反扣一人肩膀,伴着一声尖叫,把他踹到另一人身上,再含笑看向最后一人。 那人哆哆嗦嗦,求饶道:“少侠饶命,我是被胁迫的,都是他们想打你的。” 旁边倒地上的两人骂到:“你个叛徒!” “出卖兄弟,更该打!”袁轩朗扬起拳头向他面门撞去。 “啊!”那人大叫一声,翻了白眼,晕倒过去。 “哈哈哈,你这胆量……哈哈”他笑的肚子疼就靠着墙,实际上他的拳头根本就没挨到他。 笑够了他就歪歪斜斜地走出酒楼。 ———————————— 作为少主是不可能整天无所事事的,什么事都不干的。 秋高气爽之时,林鸢受楼主之令和左护法朱婉玲一起去劫镖。 此次龙门镖局走镖,要把豫州官家的财物送往京师,给皇帝祝寿。 敢这样劫官家的财物,这羁风楼的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林鸢啃一口苹果,看着正在上妆的朱婉玲。 “咳,左护法呀,咱是去劫镖的,不是去相亲。”林鸢对浓妆墨彩的朱婉玲好意提醒。 “女人呐,就得时刻保持漂亮,不论做什么。少主如那雪山上的小白莲,天然去雕饰,”她笑着狠狠地揉了一把手帕,“当然不必像属下如此了。” 而后她戴上银钗金坠,红唇饱满,身姿曼妙,上妆后更加妍丽妩媚。 林鸢:“嗯嗯,说的对。” 当你不想和人聊时,就这样一直肯定他。 晋城郊外,人来客栈。 朱婉玲趴在房间窗户上,突然大叫一声:“哎呀!这人真俊呀!少主少主快来看!” “你看吧,我没兴趣。”林鸢趴在床榻上看小说。 “哎!你不看真的会后悔的!啧啧,这骑马的朗朗少年,这潇洒的身姿,脱下衣服后肯定肌肉紧实***……和他上、床一定**难忘!” 林鸢听到她的虎狼之词,又羞又恼:“你……你个姑娘家怎么如此厚……厚颜无耻?” “啊,他看到我了!”朱婉玲兴奋地捂着心口,靠着墙角慢慢滑下,久久不能平静。 林鸢摇摇头,该死的男人!真是影响我搭档的工作效率! 她走到窗口,刚要把窗户关上,从一群人中一眼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是日夜难忘的他。 “是不是很帅?你看你看,你比我还痴迷呢!都傻了吧!”朱婉玲坐在地上笑话她。 他似有所觉,看向客栈楼上的窗户,只见一扇窗户猛地关上,是方才那个妍丽女人的窗户。 他收回目光,喊一声:“停,兄弟们在此歇脚吧。” 同行人都下车在此借宿一晚。 “左护法,我们得走了,这里不会有走镖的。”林鸢慌忙地收拾东西。 朱婉玲阻止了她,“你怎么了?凭我多年的经验,他们这伙人就是我们要劫的镖。” 她稍愣,嘟嚷着:“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冤家路窄啊。” “少主是不是认识那人?”她突然意识到。 “啊?不认识啊——何时劫镖?”她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事不宜迟,今晚探点,顺便上他的床。”朱婉玲一脸□□。 第60章 猎物 “噗——”林鸢没忍住把茶水喷出来了,好在她没对着朱婉玲。 “怎么出去两年还害羞了?呵呵,姐姐尝完了,再让你尝呐。” 林鸢捂上耳朵,“哎呀,你快闭嘴吧!” “呵呵,你倒是比以前可爱了,姐姐我要去捕猎了。” “啊?捕猎?”林鸢问号脸。 朱婉玲神秘地笑笑,没有回答,她身姿曼妙地出门,下楼梯时与袁轩朗正面相迎,她装作脚崴,失去平衡,向袁轩朗倒去。 袁轩朗侧身躲过,她便倒在旁人怀里。 她看着满脸胡茬的大叔,心里直骂娘。 “姑娘可要小心。”袁轩朗眼里闪着戏谑轻蔑的光。 朱婉玲从容优雅地正身,看来他不吃这套。 她秋目盈盈,以手帕掩面小声啜泣:“公子果然不记得奴家了,那天夜里还你侬我侬地唤人家卿卿,怎么现在还不认账了?” 袁轩朗本想翻个白眼,但一众人瞪得像铜铃一样,只等他一个答复和确认。 毕竟,哪个姑娘会自毁清白说这些? 他:“不是我……” 朱婉玲:“嘤嘤嘤……” 任何否定都是无力的,难道他还真要找郎中把脉、验守宫砂? 林鸢在门缝里看得直想把她拉回去。 他只道了句:“跟我来。” 众人只吸一口凉气,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你们去看守货物。”他板着脸命令道,随后进入自己的房间。 林鸢赶紧把门合上,听到旁边的房间“咯吱”一声被打开,她咽了口唾沫,他怎么住在我隔壁!更要命的是这间屋子隔音还不好,能听见朱婉玲嘤嘤声。 袁轩朗在桌上拍下几张银票,“拿了钱就不要惹我,更不要出去胡说。” 朱婉玲像妖精一样娇弱地向他靠去,却扑了个空,她手指缠着头发,“哎呀,人家是真喜欢你嘛,不是为这点钱。” “那你也不能自毁清白,栽赃陷害于我,况且吾已有心上人。”他企图说服这厚颜无耻之人。 “嘤嘤,公子的心上人去哪了?不如趁她不在,奴家陪你好了。” “不必,出去!”他本来心情低落,比他还死皮赖脸的人触到他的雷区,更是烦躁,遂一掌拍向朱婉玲。 她敏捷地错身躲过。 袁轩朗见她会武功便也不再留情,采用武力解决此人。 林鸢推开门,大喝一声:“朱婉玲!莫要再闹!” 朱婉玲停下手,肩上受了一击,皱眉撇嘴地到她身边。 袁轩朗向林鸢靠看去,头戴帷帽,白纱直遮了半边身子,使人看不到她的面容,可他直觉眼熟。 “我家婢女不听话,叨扰了公子,在下给您赔不是,在下会好好管教她的。”她特地变了声调。 “哦?那可真得好好管教一番。”他走近,礼貌地微笑。 “多谢,在下告辞了。”她转身准备离去。 他趁其不意,使长剑迅速挑下她的帷帽。 他移身到林鸢面前,只见她眼睛上蒙着一条白布,眉毛粗硕,嘴唇肿大。 “啊!少……唔?” 朱婉玲被林鸢的针封住了哑穴。 “你?公子这是何意?”林鸢愠怒地质问他。 “见姑娘眼熟,想验证一番,抱歉,认错人了。”他将帷帽还给林鸢。 “呵,婉玲,我们走!” 朱婉玲:“嗯嗯嗯……” 她们找掌柜的换了房,离袁轩朗最远的房间。 “今天,明天,哦不,这七天,你都不许吃肉喝酒!”林鸢一脚踩在凳子上,对朱婉玲说。 朱婉玲:“啊?为什么?” “因为本少主看上他了,你不许动我的猎物!”林鸢眉目凌厉,色厉内荏。 没错,她就是以公谋私,滥用职权,不讲道理。 朱婉玲用手指缠着头发:“好吧,少主都发话了,人家只能服从喽,那咱们今晚干正事吧。” 夜黑风高,林鸢在给镖局人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她们蒙面带着几个手下悄悄潜入他们的库房。 她们打开箱子,满满的玛瑙珠钗和金银财宝。 “抬走!”朱婉玲一声令下,几个身强力壮、武力高超的人把箱子抬起。 林鸢反倒思索怎么让这次劫镖失败呢?毕竟是她亏欠他,而且把给皇帝的贺礼弄丢了,应该是重罪吧。 “各位何方人士?不打声招呼就抬走不太好吧?”袁轩朗带着镖师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他们。 太好了,你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林鸢惊喜之余还有些紧张,又把面纱往上拽了拽。 “无名之辈,况且劫镖的打什么招呼?公子不如陪我一夜,我等就放过你们,如何?”朱婉玲抛了个媚眼。 林鸢嘴角抖了抖,这厮什么都敢说。 袁轩朗轻笑几声,“恐怕姑娘无福消受。” 他摆摆手,身后的镖师持刀冲上前,两班人战斗一触即发,兵戈相见。 林鸢持剑替朱婉玲挡下背后的攻击。 “谢了,少主怎么不在一旁观战了?” “心血来潮,帮你一把不好吗?”林鸢暗自吐气,差点露馅。 “我知道少主之前为何只看不战了,是因为武功太差,哈哈哈。”朱婉玲在血刃间戏谑。 被踹到墙上的人再像皮袋般重重倒下,撞得地面扬起一片尘土。 “对对——情况不妙,我们先撤。” 能保护官家货物的镖师果真功夫了得,林鸢这边的人渐落下风。 林鸢见自己人只剩稀稀拉拉几个,便下令撤退。 熟料一转身就见袁轩朗挡在身前,林鸢心里咯噔一声,直乎不好。 “她唤你少主?”他在黑夜中描摹她的身形,努力辨认。 林鸢心一横,拔出匕首干脆地向他刺去。 “呲——”匕首没入骨肉,血腥味散开。 林鸢慌了,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 “你干嘛不躲?”她颤抖地松开了手,眼眶盈泪。 “少主!” “镖头!” 两班人马冲来之前,他拔下匕首将它递到林鸢手中,并在林鸢耳畔低语:“真想把你绑起来带在身边啊。” 他不该恨我吗?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是正道之光、侠义心肠吗? 不过林鸢真有那么一刻想说:“好。” 然而理智占了上风,“别执迷不悟了。”她回了句经典劝人语录。 她的手被朱婉玲拉住,“少主快走!” 她不敢多看一秒,就转身随她离开。 镖师们再要去追,袁轩朗作禁止手势。 “镖头,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莫要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再说你们镖头受伤了,还追什么追?”袁轩朗凤眸微眯,语气中颇有震慑之意。 众人作罢。 林鸢在河边洗去匕首上的血,那温热的液体仿佛还沾在她的手上,她想哭一会儿,可不知为何反而悲戚得平静,没有泪可流,仿佛少了些东西。 “少主,我没想到他们武功还挺高,这次任务完不成也没事,楼主那边我来搞定!”朱婉玲拍拍她的肩。 “你们是不是知道镖头是谁?故意派我这样的任务。”林鸢清冷冷地发问,侧首直视她的眼睛。 “哈哈,这……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告诉你也无妨,就是楼主想考验一下少主嘛,毕竟正邪不两立,将来你要成为楼主,不能与正道人士带走私情……” 林鸢怒极反笑,“正邪不两立?人本来就是善恶并存的。当楼主还要像神仙一样断绝七情六欲吗?哈,你们这任务真无聊。” …… 第61章 61风筝刑 庆纪八年九月,袁轩朗等人运送货物至京城。 南宁王的幕僚前去收货。 “辛苦兄弟了,临时起用袁兄实在是匆忙紧急,还请多多担待。”幕僚客气地抱拳言谢。 袁轩朗之前只为私人走镖,可不知为何,他被南宁王聘请走镖,虽然南宁王落魄但好歹是个王爷,不至于找不到镖头吧。 “无碍无碍,能为王爷所信任是在下的荣幸。”他自知问太多官家事不宜,遂打个圆场。 “袁兄舟车劳顿,不妨在王爷府邸休整片刻。” 他蹙眉,面上有难办之状:“多谢张兄好意,然袁某多年未见在京的家父,甚是想念,恐怕要退却王爷盛意了,还请见谅。” “与官家最好少有牵连”他想起老爹说的话,他那个做左侍郎的爹。 “既如此,袁兄还请保重。” “保重保重!”他热情地告别,去见阔别多年的老爹。 近乡情怯,他立在袁府门外,看着高高的墙,曾经他常常翻墙头出府游玩,总是被刘叔好说歹说劝回家,接着面对老爹的斥责。 袁府的朱红大门仿佛上年纪的老人,落下剥落的红漆。 当年袁府门口的哭喊声穿越时空,回荡在他的耳畔:“爹,你讨厌我吗?为什么要赶孩儿走?孩儿会听话的,绝不会再给爹找麻烦了……别赶我走……” 老爹眼中有一丝不忍,须臾他才吐出口气来:“我袁侍郎半生为国而不藏私,唯独此次……你跟着意空长老可远离尘嚣……” 他一直不明白爹的意思,所以除了师父闲暇时带他回去探亲,他十几年都没有主动回家,说白了,他就是埋怨,犟着一口气。 但为何这次想回去了呢? 大门打开,一个打哈欠的老人走出来,见到袁轩朗霎时愣住,瞪大了眼睛。 老人走近了仔细端详,颤抖着声音又不敢确认:“少爷?是您吗?” “刘叔。”他露出久违的笑。 “少爷……你回来了……”刘叔眼含泪水,嗫嚅着。 “嗯,回来了,”他记忆中的刘叔不再,刘叔明显得老了,头发花白,皱纹横生,“爹在家吗?” “在!在!老爷甚是想少爷你。” 刘叔便忙不迭地带他去屋内见老爷…… 羁风楼。 林鸢趴在窗前,接下枯零飘落的梧桐叶,望着这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秋雨。 “他伤得重不重啊?一路顺遂吗?”她喃喃自语。 啊!不要想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必牵肠挂肚,不必爱恨别离,相忘于江湖吧,相忘于异世吧。 可是已经捅破的窗户纸无论怎么缝补,仍旧有风从缝隙渗入。 然而,金彩易縻,真情难长,更何况,得不到回应的热情能持续多久呢?更何况我骗了他呢?更何况我…… “小娘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金胜音的最新话本哦,还有糖炒栗子!”纸伞下,于流觞一袭红衣而来,在昏暗的天地间亮丽如一只血蝴蝶。 “哦,多谢。”有白嫖的东西为何不嫖呢? 她总是有很多矛盾的想法,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否则会被这种情绪吞噬。 “下个月就是我们的婚事了,娘子有何感想?”于流觞似乎在故意挑衅她。 “咔!”林鸢掰栗子的动作一滞,连忙摇头:“别别别,我们还是不要互相耽误了,况且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把婚事解除了吧。” “不甜的瓜我也喜欢。”他桃花眼里漾着笑意。 “我不喜欢。” 秋雨打在梧桐叶上清亮地响…… “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林鸢转头看向窗外。 “下雨呢,等天晴了吧。” “我可以撑伞呀。” “那也容易着凉,先待在屋里吧。”于流觞想抚摸她的发。 “我可以多穿点。”她避开他的手。 越是不让她去,她偏偏越是想去。 “好,我陪你。”他知道她执拗,只得让步。 林鸢叹了口气,披上披风,撑开伞,“可以,走吧。” 他们漫行于楼阁之间,寒风凛凛,落叶飘零,其实没什么可看的。 突然一个石子打中林鸢的头,她向左右环顾,见朱婉玲藏在大石头后向她摆手,一副做贼偷偷摸摸的样子。 “嗯?”林鸢疑问。 “怎么了?”于流觞回身问,顺着她的目光向大石头看去,没有什么特别的。 “啊,感觉有些累,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 林鸢推脱掉了,独自回寝宫。 朱婉玲从窗户里蹦进来,急匆匆的。 “左护法,光明大门你不走,小破窗户你偏闯?”林鸢逗乐她。 “嗐,别提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她顿了顿,慢悠悠道,“这阴冷天不得说点好事振奋精神吗?” 朱婉玲停顿了一下,“还是先讲坏消息吧。” 林鸢:…… “你的情——前任师兄不是为南宁王运送寿礼嘛,” 她这么一提,林鸢心里直觉不好。 “可就在寿辰宴前几天,他们打开箱子,里面全是破破烂烂被摔碎的器物。” 林鸢抓住她的胳膊,“怎么会?他除了我们劫镖还有其他人?他怎么样了?” “皇帝知道了大发雷霆,要在寿辰那天举办风筝刑,他也被定罪处罚,袁父求情不得,反遭削官贬谪。” “什么!你说清楚点,什么叫风筝刑?” “就是把人绑在大风筝上,放于高空,然后任其降落,生死由天,就算是我们魔教也不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林鸢眼前的世界扭曲成万花筒,不停地旋转,心里的撕裂感穿到大脑,“我……我……” 她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在想自己是谁。 “少主你还犹豫什么?你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鸢倏地跑出屋。 “诶?少主带伞啊!” 马蹄声碎,秋雨绵绵,林鸢催促着马夫,要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京城。 “娘子啊,我忘了给你……”于流觞敲敲门,没人回应,又从窗口往里看,还是没人。 他心里咯噔一声,面色阴冷下来,怒气冲冲地去找林鸢,还没走几步就被朱婉玲拦下。 “是你告诉她的?”于流觞眯起眼睛,杀意显露。 “是……”朱婉玲的脖子被他掐住,脸憋得涨红,“我是……为你好,你……想让她恨……你吗?” 于流觞眼神一变,松了手。 “咳咳……你能……瞒他一时,能瞒他一世吗?”她沙哑着嗓子说,“让她见到他的尸体,就会死心。” “哼,这是一次警告,下次不要多管闲事!”他拂袖返回。 京城朱雀门,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在一众侍从的拥护下立于朱雀楼阁,欣赏着风筝刑这一盛景。 林鸢在泥泞的花里奔跑,手攥着伞柄要捏出水来,高空中的惨叫连连,像是飞上天的鸭子在凄厉地嘶吼。 她匆忙中踩到裙底倒在地上,过路的旁人神色匆匆而紧张,看了眼林鸢便走开。 她感觉没了力气,要沉睡过去似的,她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停留,不知时间流逝。 诡异的阵法,稚嫩的欢笑,桃花剑被鲜血染红,撕心裂肺的哭喊…… 突然她被渺茫的惨叫声惊醒,挣扎着站了起来,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天空,倏地想起什么,继续向朱雀门跑去。 朱雀门里面的空地上尸体横陈,血肉模糊,已然面目全非,四周城墙高耸,空间逼仄得喘不过来气。 她踉跄几步,扶住墙,行尸走肉般走出朱雀门,任雨水打湿自己。 所有一切没有了任何意义。 如果她当初当着他的面说一句“喜欢”,坦荡地喜欢,然后释怀地离别,就不会有现在了吧。 偏僻的小巷里,她靠着墙滑下来,胳膊环住膝盖,把头埋在胳膊里,很久之后终于放声痛哭,如潮水决堤。 嘴里是雨水还是眼泪,她已经分不清了。 阴风裹挟着冷雨向她打来,她已没有感觉了。 突然,风雨变小了,她感觉天暗了下来,一如她灰暗的心绪。 第62章 不会勉强 突然,风雨变小了,她感觉天暗了下来。 “真这么伤心啊?”她头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撑着伞的袁轩朗笑着,眼里却满是疼惜。 眼泪划过脸颊,她眼神愣愣的。 袁轩朗蹲下来与她面对面,鼻尖几乎相碰,“哭傻了?” 他把她额上的头发撇到一边,见她嘴唇苍白、眼眶通红,仿佛被雨打蔫的、可怜巴巴的小脏狗,他这么想着。 热气扑在她脸上,她动了动僵硬的手,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待确定后,她又“哇”的一声哭了。 这一刻,她对活着的意义有了些模糊的认识。 他跪着把她抱住,“抱歉,让你担心了。” 她使劲地往他背上锤了几下,“我……我真以为你被放风筝了……呜……” “没有,没有,就算真被放风筝了,我也会提前告诉你。”他缓缓抚着她的背,平复她的心情。 “哼!”她又撒气地锤他,“你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其实,他本打算听刘叔的建议,消失几个月。 “小别胜新婚,欲拒还羞,女娃都吃这套,你要是太直白热情,那娇羞的姑娘就被你吓走了。”刘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他从朱雀门跟着她走到小巷,她的每一步、每一滴泪,都扎在他心上。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不忍让她伤心,不忍用这种残酷的手法。 “我……嗝……我喜欢你,心悦于你……以前我真是太傻了,一直藏着掖着。“林鸢啜泣着,把这份深藏于心的话抛于光天化日之下。 “我知道,我知道,喜你成疾,药石无医。”他抱紧了她,“可别在这淋雨了,小心染上风寒。” 她被他扶着站起身,见他嘻嘻一笑,她嘟起嘴,皱眉道:“你笑什么?” “师兄我高兴啊!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他把披风披在她肩上,他们一起撑伞向东走。 “不,你是我的。” “欸,都一样。” “我们去哪啊?”林鸢感受到披风上的温度,嘴角弯了却被她压下去,故作矜持。 两人的手偶尔蹭到,似蜻蜓点水、蝶翼滑过。 在靠近时,他顺势拉住她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两人目光相对,确定彼此心意。 林鸢想,没有现代人那样送花、点蜡烛的表白,好像一切都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 “我们的金屋,不过现如今有些特殊情况”,他简单介绍了他现在的情况。 他跟皇帝打赌,让他假死,引蛇出洞,会有比杀了他更好玩的事发生,赌约是成了,不过他要被禁军监视,以防他逃跑。 “但是你不是已经跑出来了吗?会被他们发现的吧。”她说话带着鼻音,闷闷地。 “我既然能逃出来,自然不会让他们发现,有人替我掩饰。”他无所谓地笑笑。 “谁啊?难道禁军里还有内应?”她抬起头。 “非也,旺财之主,老实人武凉夜是也,在牢里假扮我。” “噗——哈哈……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林鸢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 “反正这小子闲着也是闲着,或许他在狱里能来个‘囹圄悟道’。” “哈哈哈,死道友不死贫道。” 云歇雨收,日落虞渊,不知不觉到了京城近郊,一处幽静的府邸藏于竹林中。 红瓦粉墙,游廊回转,绿树成荫,门屋墙壁雕有精致的花纹,西墙的圃子里摇曳着金黄的、雪白的菊花。 推开黄梨木门,橘黄的夕阳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桌上鉴柱境架,地下插着棒香,床上挂了月白蝶胡罗帐子。 “这是两年前我到京城游玩时买下的,颇为简陋,师妹勉强住一住吧。” 林鸢低下头,并非感觉羞赧,而是因为“师妹”这个词她没有资格了。 见她沉默,他慌乱道:“啊,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再另寻……” “不,不用,这里很漂亮,我喜欢,只是……你不要叫我师妹了好吗?” “嗐,这有什么的,我……”他突然发现她是真把此事放心上了,“林鸢,师父,师姐都没有责怪你,你还是我们的师妹。” “嗯?真的?” “嗯,你可做错什么了?身份也不是你能选择的。”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脸,揉了几把。 最初他可不是这样心平气和,豁达大度的。 林鸢鼻头酸涩,颔首抿了抿嘴,低哼一声。 “是该换个称呼了,我唤你什么好呢?小鸢?不行,那臭木头这样唤你……鸢鸢如何?” 他竟然如此认真地想一个称呼,林鸢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虽然鸢鸢有些肉麻,但不想拒绝,“好吧。” “那么鸢鸢唤我什么?” “袁轩朗?” 他摇头, 林鸢想了想,“袁郎?” 他还是摇头。 可恶,还挑拣起来了。 林鸢从自己贫瘠的知识里,想出另一种叫法,不会吧,有点肉麻,有点难以启齿。 她终于鼓起勇气:“那……阿……阿轩?” 袁轩朗眼睛亮了,“善哉!就它了!鸢鸢再叫一遍。” 林鸢用手捂住脸,从指缝中瞄他:“阿……阿轩。” 她感到手背上落下轻吻,连忙背过手,“我手脏。” “那洗浴去。” 两人便先后洗浴。 林鸢来时匆匆,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只好穿上袁轩朗的衣服。他的衣服大,完全把她包裹住,她甩一甩堪比戏服长袖的衣袖,喝下热腾腾的姜汤。 待他们吃完晚饭,便商议着计策。 “南宁王因寿礼损毁而临时筹备寿礼,却不料被人揭露,遭皇帝降罪,故而此事绝非他谋划的。”袁轩朗两手交叠,低眉沉思。 “他为何选你走镖,不选有经验的行内人呢?”林鸢坐于床,裹着宽大的衣服。 “恐怕是借刀杀人。” “你可有仇家?” 他向椅背一靠,嗤笑,“太多了,这些年我记不得了,明日,可去南宁府一探究竟。” “在京城?” “对,南宁王虽被皇帝分封于南国,然,于京亦有府邸——哈——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他微敛的丹凤眼中藏着奸笑。 “同床?” “有何不好意思?你我在石头村都同床共枕一年了!”他装作惊奇又理所当然的样子,把丹凤眼瞪得滴流圆。 “咳,今时不同往日……诶呀!”她转过身,背对正在脱衣的袁轩朗。 “放心吧,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勉强你。”我只会让你想做,袁轩朗心里的小九九林鸢还不知道。 “嗯。”她自觉地给他让出一半空地。 怎么进了这里就像进了贼窝呢? 林鸢转身面向墙壁,心脏砰砰直跳,以至于她以为得了心脏病。 “鸢鸢,你心中可欢喜?”他的声音很近,仿佛贴着她的耳畔在说话。 “嗯嗯。” “怎么听起来在敷衍我?” “没有,知道你没死,我真的好——高兴。”林鸢说着说着感觉味道变了,像脱轨的火车莫名地接上另一条轨道,她不禁笑了。 “鸢鸢何故而笑,难不成说了违心话?”他慢悠悠地调侃着。 “不是!”她骨碌一下转过身想辩解,嘴唇擦过他的脸庞,原来他们离得很近,两人温热的鼻息纠缠不清。 他像猎人一样悄悄靠近,“不是什么?”他的嗓音低哑,并试探地用鼻子轻蹭她的鼻尖。 她闭上眼睛,感受唇上那波荡开的凉意,眼睫如蝶翼般颤颤巍巍,看得他的心尖也随之颤动,舔舐着梦寐以求的蜜糖。 她亦轻啄地回应他。 他目光一沉,猖狂起来,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深吻下来。 她一紧张就忍不住屏息,憋得久了,要喘口气,不料被某人趁虚而入,舌’尖像主人一样厚颜,四处侵占,与她挑逗。 炽热的压迫感加深,熟悉而危险的气息包裹着她,窒息感涌上,她揪着袁轩朗衣服的手使劲推他,力道却像小猫撒娇地轻挠。 衣衫凌’乱,春光’乍泄。 这章怎么样?作者开车的心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不会勉强 第63章 我也是 “唔……停……”林鸢咬了他的嘴唇。 他终于感到疼而停下来,他看着身下娇、喘的可人儿,拂去她额头上凌乱的发丝,想要…… 想要把缥缈的雾气束缚于青山,想要给随时飞走的风筝绊上无形的红线,不想再是蝶化庄生、黄粱一梦。 “哈……哈……”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晕开一抹夕阳绯红,仿佛被溪水打湿的一串桃花,娇艳欲滴。 她怔了怔,然后毫无征兆地抽噎起来:“呜……你欺负我……” 只是简单的亲亲而已,为什么还要咬人呢?亲吻还有探、舌这个流程吗?亲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她好像上了贼船,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她平时看的小说、话本遇到这种情节就几句话带过或直接略过,所知道的情’事只有初级的亲亲和终极的脱衣服相拥睡觉。 还好我没到终极,她把凌乱的衣服裹紧。 他滚着热烈岩浆的大脑中挤进来几丝清醒,裂开的口子灌进冷风,让他冷静下来。 什么!什么时候欺负她了?这算欺负吗?真正的欺负还没来呢! 他突然意识到鸢鸢对这方面还不熟悉,别看她每天都往惜墨楼里跑,实际上并未博览“群书”。 看她这幅委屈的模样,他吻去她眼角的眼泪,翻身侧躺回床上,把她抱紧在怀里轻声哄她,一边盘算着下次怎么欺负她。 “嗯?什么……”林鸢疑问着就要往下看去。 “啊!鸢鸢,我内急。”脸皮还是要点的。他急忙起身下床,走出屋外。 待他回来时,林鸢已经睡熟。 他叹了口气,在她脸颊亲了口,终于睡去。 林鸢今晚做了个荒诞的梦。 四周白茫茫一片,她的面前浮现着一把匕首,刀柄上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像极了自己的匕首。 不,确切的说,是原主的匕首。 仿佛身体有另一个人让她握住匕首,这刀会伤害自己,让自己流血,她的手微微颤抖,略有紧张和害怕,可她的身体像被控制了,把刀猛地捅向自己的腹部。 她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来袭。 然而没有。 让她意料不到的是匕首的刀刃像变戏法似的缩短,她低头见腹部没有流血,也没有痛觉,甚是惊奇。 她不经意间抬头时却看到一把染了血的桃花剑,原来自己的血染在了桃花剑上,她这么想。 “好痛啊……”一声呜咽响起,忽而缥缈,忽而近在耳畔。 她疑惑到,明明捅的是我自己,为什么会把别人捅伤? 不对,为何是我弄伤的? 不得而终。 次日,二人到南宁王府,翻墙跨院属于常规操作。 两人轻快地溜进后院。 嗖嗖两道身影从树木间闪过,巡逻的守卫感觉一阵阴风掠过,停下脚步,看向一如既往的四周,不知所以,便摇摇头继续巡逻。 正在浇水的大伯与林鸢视线相会,她呼吸停滞,心里咯噔一声,却见大伯低头继续浇花,她忙要向前跑,额头却撞到了袁轩朗的背。 “哎呦,你怎么停了?”她揉着额头,小声道。 “有人专门等着我呢。” 她探出头,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衣之人独立院中,身材高挑,眉目凌厉,给人凛冽威严之感。 他看向袁轩朗,吐出冰凉的几个字:“你是袁轩朗。” “正是,王爷别来无恙啊。” 南宁王嘴角勾起凉薄的笑,转身向书房走去,“跟我来。” 袁轩朗跟林鸢对视,拉住她的手跟上南宁王。 南宁王转身,冷冷地掷下一句:“外人不得入内。” “要不……”林鸢刚想说自己可以回避,就被袁轩朗搂住。 他搂住林鸢,一手抚顺她柔软的黑发,嘴角上扬:“她不是外人,是我的内人。” 南宁王无言地看了他们三秒,袁轩朗也就直视他三秒。 最后南宁王冷淡道:“进来吧。” “请问王爷为何要鄙人去走镖?”袁轩朗开门见山问道。 “贵派上荐,以往皆是如此。”他目光悠悠一转,“皇帝残暴无常,况且你已定罪,不该现在活着——你如何逃脱的?” “王爷不也在等草民吗?草民实不该死,明日却可能会死,如今不过缓兵之计,引蛇出洞。”他简略地回道。 “恐怕螳臂当车……难道你真以为皇帝会顺你意吗?”南宁王目光幽深。 林鸢撇了撇嘴,这人说话真是绕了十八弯,让人烧脑。 袁轩朗目光一颤,眸光微敛,“王爷不会专门来缉拿小人归案吧?” 南宁王冷哼一声,“自然不是。” ……… 袁、林二人跳出后墙,回到住处。 袁轩朗去集市时,林鸢神色凝重地看着纸信,棕色猫头鹰张开尖喙,两眼眯成缝,露出在人类看来十分治愈的笑容。 然而,林鸢却没心思喂它肉了,只能安抚地用手摸摸它的头和背。 这是来自于流觞的信,信上说,楼主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恐教内人心叵测,让她速回。 林鸢把信在蜡烛上烧掉,暗自沉思,是骗我的吗? 不,他明知道原主与楼主关系不好,所以不会打感情牌。 要是我永远不回去呢? 似乎对自己来说,没有坏处。 待袁轩朗回来后,她回想起今早的谈话,深有疑虑:“他要你把走镖此事栽赃到北定王身上,你真要帮南宁王的忙?那可就和朝政牵扯到了。” “我可不想陷入朝政之中,相互利用罢了,就看谁的计谋用得妙喽。”他掰开一瓣橘子塞进林鸢口中。 橘子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溢开,她眯起眼睛,嘴角翘起,暂时忘记烦心事。 夜晚,秋虫清清,浅吟低唱似流水,高亢嘹亮似鸣笛。 林鸢静静地靠在袁轩朗肩膀上,坐于广袤田野中。 以前听秋虫之声,是凄凄切切、惆怅寂寥,现在,是深情婉转、舒畅亲切的,果真是此时情绪此时天。 好像,迈出那一步也不难,只是三年后的期约……她有些动摇。 “鸢鸢,我喜欢你。”袁轩朗转头看着林鸢的眼睛,目光专注深情,将月华融入眼中。 “嗯,我也是!”林鸢被他的目光目光吸引,抱住袁轩朗的脖子,甜甜地笑了。 “鸢鸢,我爱你。”他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嗯……我也是!”她有些疑惑。 喜欢和爱除了程度不同,还有什么区别? 袁轩朗注视着她,突然伸手向她耳边慢慢探去,“嘘,别动。” 难道有什么奇怪的虫子?她立刻不敢动了。 他猛地侧身伸手去抓,将林鸢扑倒于地。 就在林鸢惊慌失措时,他将手举到她眼前,把手掌张开,一只泛着绿色荧光的萤火虫飞向天空。 “哇——”林鸢眼中映着一点绿色荧光。 她把目光拉回再看他时,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些被动和危险。 危险,悸动。 他的唇覆下,温柔而珍惜地舔舐心盼已久的糖果。 她亦生疏地回应他。 秋虫鸣鸣,与月光共奏一曲红尘情歌。 然而此刻,她突兀地想起那封信。 猝然地,她被咬了一口。 林鸢:??! 袁轩朗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头,佯作气恼,“这个时候鸢鸢还想其他人?” 她刚想解释,唇瓣就又被咬住……… 第64章 断肠草 今日,袁轩朗带林鸢去见他老爹。 朱门桐树后,林鸢深呼吸几次,刚转身抬腿就又转回去。 “嗷——” 冷不丁,她被猝然的恐吓声吓得一哆嗦。 “哈哈,鸢鸢现在就像娇羞女儿家,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袁轩朗回身把她从树后拉出来,“放心吧,我爹很慈祥的。”曾经罚他跪祠堂、抄经书。 “老爹呢,善解人意、冬阳可亲。”曾经不容他辩解便罚他,还把他丢给师父。 林鸢听了很受安慰。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不动声色地溜进府中。 “老爹!”袁轩朗推开咯吱响木门,见到伏案急笔的老爹。 “轩朗……”老爹的毛笔滑落于地,立刻疾步到他面前仔细端详,哽咽道:“你回来了?无罪释放了?” 老爹眼睛模糊了,颤抖着手拍袁轩朗的肩“我就知道,算卦的说你命硬……” 老爹青衣加身,古朴简素,头发里夹杂着白发,额间皱纹如沟壑,目光却清明矍铄。 “当然……”袁轩朗后退两步,“没有,我逃出来的。” “你!你个兔崽子!怎敢越狱?”老爹听完就火气直冒,四处张望着要拿家伙,却见一个姑娘呆在袁轩朗身后,睁着清凌凌的大眼睛。 老爹瞪了眼袁轩朗,质问之意明显。 袁轩朗搂住林鸢,神气十足:“我未来的妻子,您的儿媳妇。” 林鸢咽了一口唾沫,啥?发展这么快吗? 还有,怎么跟阿轩说的不一样,老爹好凶的样子。 老爹脸色稍霁,和缓下来:“女娃,这小子说的可是真的?” 林鸢极其乖巧地点点头。 “这小子没逼你?” “没。”她摇摇头。 “老爹,我怎会逼迫人呢?”袁轩朗瞪大眼睛抗议。 “小姑娘长得水灵,眼光却不咋地。现在这局势你也见了,他一个逃狱之人,任性妄为,汝还是早些另择佳偶吧。” 袁轩朗听了就觉得前几日的父子相见、情深意重可能是他的幻觉。 “鸢鸢,我们走!这老头冥顽不灵、臭石头一个!”他拉住林鸢的手就要外走。 “站住!”老爹拍案喝到。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袁轩朗转过身去两手叉腰,昂首挺胸,向前迈一步,“我就不站住,诶,我就走了!” 老爹两眼一瞪,又要发火。 林鸢紧急救援、硬着头皮对老爹解释:“阿轩是说他要回来就得走,不能站着,嗯,哈哈,哈……” 老爹不好在小辈面前发作,收敛怒色,“你这小子,暂且不与你计较,咳……小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家中几人?” “姓林名鸢,林间放纸鸢的林鸢,家住通州,无父无母,为小姨收养。”林鸢走近作礼,乖乖地一一回答,然而顾及魔教名头,她没把通州的羁风楼说出来。 “好啊,古人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现今还能不离不弃,可要珍惜眼前人。” “伯父过奖了。”林鸢真觉得他说的夸张了。 老爹接着感叹几句,不动声色地把书案上的奏本扔进书箧。 当初袁轩朗急书传信,告知老爹他的安危和与皇帝的赌约。 但皇帝把他关押在狱,什么事都做不了,这不明摆着戏弄他吗? 老爹便坚持不懈地秘密上奏,请求皇帝开恩,甚至以官绶为代价。 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他们逐渐切入了正题。 “轩朗本是保障走镖途中货物的安全,此等护镖不力的罪名原本牵强附会,”老爹缓缓地叹了口气,“依吾看,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你本与朝堂之人无甚瓜葛……怎么就……” “老爹,你就没得罪过人吗?万一是你的仇家记恨你,连着记恨你儿子呢?”袁轩朗毫无留情地把此话抛出,不知是为了报复还是理清所有可能。 老爹:“……” 老爹清了清嗓子,“为父身在朝堂,自有政敌,可是谁呢?唉,人太多了……” “老爹且先想着,我们去别处查探。”袁轩朗就要起身而去。 “诶?你们今晚不回来了?”老爹望着门口的两个背影。 袁轩朗钝住脚步,推开门,随意地招手没有回头:“自有去处,不必挂心。” …… 月黑风高夜,一个仓库里窜进了两个人,悄悄地把大箱子撬开,一箱箱破碎的瓷器,最后一箱是蔫巴的草药。 袁轩朗把草药放在鼻下轻嗅,他对林鸢摇头。 林鸢也摇摇头,接着把草药装进小盒里,想起,要是鱼落在,她肯定知道这是什么草药。 万籁俱寂之时,沙沙声突兀地响起,像某种不明生物从地下挣扎着钻出来。 “阿轩,你可听到什么声音?”林鸢嗓子发紧,低声问他。 “哐当——”箱子的盖子砸下来合上,一只老鼠吱的一声溜走。。 “什么人?”外面的守卫喝到,脚步声愈来愈近。 他们暗骂一声,破窗而逃。 “在那!追!”士兵们持刀而追。 林、袁二人跳进一个刚刚灭了灯的屋子里,“啊……”屋子主人惊叫声尚未起就被袁轩朗捂住口鼻,脖子上架了剑。 “胆敢叫人你的命就保不住了,只要你帮我们掩饰就不伤你。”袁轩朗快速说。 主人是个女儿家,她连忙点点头。 袁轩朗试着放开她,见她听话,就赶忙拉着林鸢躲进床底下。 由于床下空间狭小,两人只能侧身,贴得很近,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刚才太凶了,像个凶神恶煞的坏人。”林鸢凑他耳边用气音说,含着笑。 “相比于和善的好人,坏人的威胁更有力度。”他将手指挡在她唇上,“嘘,噤声。” 林鸢本来想挑逗撩拨他的,但迫于形势只得放弃。 然而,他的手指轻划到她的眉毛处,顺着眉骨划了个弯弯的弧度,弄得林鸢一阵痒意。 “鱼姑娘,冒昧了,请问您可看见两个贼人经过?”士兵状作恭敬地问道。 “啊!你这么一说,我确实看见两个黑影。” “还请姑娘告知,事关司礼监安危。” 林、袁心头一惊,全身紧张。 “大概往那里去了。” 林、袁暗自吐一口气,余惊后方觉察到这声音好熟悉。 待士兵走远,姑娘轻声唤他们:“你们快出来吧,他们走了。” 二人从床下钻出来,借着灯火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对方也不可思议地怔愣住。 “姐……” “嘘——”鱼落还没说完,就被林鸢打断,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只剩猫儿一样的眼睛扑闪扑闪着光。 —————————————— 羁风楼大殿。 “楼主已卧病在床多日,少主还有心思出游,如此顽劣之人,怎能堪当下任楼主的重任?”崔山城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于流觞。 其他人目光交接,窃窃私语。 “崔长老这是何意?难道你盼着楼主病逝吗?少主有要事在身,您老如此诋毁少主,居心何在?”于流觞坐于主座,眸色幽沉。 崔山城抬一抬眉毛,额上皱纹加深,“臣不过关心则切,为我教前途着想,少主还是早日回来的好,否则……再重要的任务也抵不过养育之恩、教众所期。” “楼主委我以重任,我定会扶持少主,不劳您费心,”他环视四周,目光从每个人脸上割过,嘴角轻挑,“诸位勿要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于流觞起身离去。 大殿的空气凝固了几秒,“他就是仗着楼主的信任才如此猖狂!”一人怒言道。 “慎言!难道你想尝尝刑狱司‘骨曲’的味道吗?”崔山城暼了一眼那人。 那人听到后,不禁打了个哆嗦,像鹌鹑一样缩下了头。 刑狱司是于流觞掌管的,他发明了一种酷刑,叫骨曲,就是用小刀剥开人的肉皮,露出白骨,再用小锤一节一节地敲碎人的每一寸骨头,击骨为乐。 于流觞疾步穿过青石板路,朱婉玲紧跟其后。惴惴不安地猜测他下一步行动。 当初是她给林鸢透露袁轩朗的消息的,现在林鸢还未回来,她虽是护法,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朱婉玲!” “在!”她弯腰作揖,极其恭敬。 “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现在少主不知所踪,就她那个傻子、笨蛋,给她一块糖就跟人走了,她若是殉情不活了……我当初就应该把她锁起来……” “属下愿意即刻出发,找回少主!”朱婉玲企图戴罪立功。 “不,我亲自去,教内事务交给右护法,你最好自求多福……”于流觞遂拂袖而去。 于流觞掉马 1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断肠草 第65章 回诊 袁父与手中断肠草对视,静默许久。 刺白的日光穿进窗子,将袁父的影子拉的很长,落叶无声飘零,袁父长叹一口气,唉,真的是他吗? 袁轩朗剥了橘子,尝小半瓣,酸得皱眉,便把这瓣橘子递给林鸢,“喏,酸的。”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容易传染细菌。”林鸢勉强地笑着。 林鸢曾给他讲过,细菌是看不见摸不着却比蜉蝣还要渺小的东西,许多病都由细菌所致。 “哦?是这样易于传染,还是这样……” 袁轩朗吧唧一口亲在林鸢嘴上,嘴角噙着坏笑,“或是再深入点?嗯?” “你……令尊在呢。”林鸢捂住嘴,一下子红了脸,小声道。 不过,亲吻会交换口腔细菌,好像更容易传染,她把那瓣橘子放于口中,陷入沉思。 还没思考个所以然来,就听袁父一声感叹。 “轩朗,这断肠草许是与当年案件有关……” 袁、林都看过去。 …… 朱雀街上,酒肆店铺林立,来往人马熙熙攘攘。 “落落,你是说,你师父来此游诊?那他何在?”林鸢只是好奇地随口一问。 “师父……啊!在那!”鱼落指向街道旁的“杏林堂”,“姐姐,要不要见一见我师父呀?” “这……似乎有些冒昧。” “这有什么?师父不是曾给姐姐诊治郁疾嘛,就当回诊了,师父还经常问我姐姐的状况呢!”鱼落摇着林鸢的胳膊,撒娇卖萌。 林鸢颔首思忖,在镜湖派的说法,我应是外出做任务而死,这样突然出现太突兀了,但是她师父是四长老,可以从他那里知道阿轩被选中走镖的事情到底是巧然,还是人为。 “姐姐?只要你不说自己的身份,不会有什么事的,落落医术不如师父,还是让师父看看为好。”鱼落考虑到林鸢犹豫的点。 林鸢抵不过她撒娇,无奈地笑:“好吧。” “茯苓、冬草、白芷、黄蒲各一钱,熬制成汤,每饭后吃,三日后便会病愈。”裴思洲正给一位老伯开药,声音沉稳,不疾不徐。 “师父!”鱼落趁最后一个病人走后,拉着林鸢跑到裴思洲面前,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我碰巧遇到林师姐,就来带她回诊了。” “师叔。”林鸢行礼。 “哦?”裴思洲头戴青色幞头,赤色直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起身打量林鸢一番,“师侄死而复生了?” “并未,外面世界确是凶险,林鸢死里逃生,来此散心游玩,放松心情。”林鸢垂下眼帘,又瞟一眼裴思洲。 “那确实该散散心,”裴思洲眼中的惊讶散去,恢复了海水一般的沉静,以大夫惯有的语气缓缓道:“最近可有心闷失眠之症?” “并无,一切都好。”林鸢作为病人,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回答。 又经过诊脉,询问,裴思洲淡淡道:“师侄郁疾控制得很好。” “嗯。最近我林鸢不在教内,师父可好?我师兄师姐最近可好?”林鸢关切问道。 裴思洲:“都好,只是袁师侄因为官家走镖失误,被判死刑。” 呵,这丫头在京城会不知此事?会诊是假,试探是真吧。 “啊?怎么会?我师兄死了?”林鸢蹙眉装作伤心样。 “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裴思洲象征性地安慰,内心冷笑地看她表演。 “师兄为何要去走镖?”林鸢咬了下下唇,紧张地攥着手心。 “我派多年的传统,与皇家合作,有资质的弟子轮流保镖,有何惊奇?倒是你,有郁疾的病史,莫要胡乱揣度,免得……泥菩萨过河……”他噙着一丝冷笑。 “嗯,师叔说的是,帮我向师父他们问好,林鸢先行告退了。”面对他的目光,林鸢感觉浑身难受,起身要走,即使这样有失礼节,可实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在镜湖派待久了就会留恋吗?不属于你的勿要念念不忘……” 背后冷冷地响起一句话,让林鸢止住脚,她仿佛被冻僵了,艰难地把身子转过去,她听见自己艰涩地开口:“你知道什么?” “师父,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鱼落在中间天真地问。 “鱼落,送客。” 鱼落抿唇走到林鸢面前,“姐姐,师父有些乏了,咱们先走吧。” 林鸢镇镇心神,眼睛重新聚焦:“好。” 她脑子迟钝,需要独自整理脑中杂乱无章又光怪陆离的声色。 裴思洲看着鱼落出门远去的背影,禁不住皱眉,心道,让她送客倒是把自己也送走了。 鱼落拉着林鸢到街市上,走上酒楼,朗朗乾坤,人声鼎沸,林鸢竟觉得自己从阴间地府回到了人间,虽然秋日的冷白光让人倍感萧瑟。 “姐姐为何看起来魂不守舍的?”鱼落坐在桌前,不解地问。 林鸢顿了顿,没有确凿证据,还是不要告诉落落她师父的事了,“我在想,要不要回羁风楼呢?那里我根本就不熟悉,我也只是一个身份在那里。”林鸢以手支颐,眉目里满是忧愁。 “香山居士曾言‘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姐姐以为你现在心安吗?” “不啊,怎么可能。我逃避了自己的现行身份所应负的责任。” “落落以为,身份赋予了一个人的使命,承载着多少人的期许,他们相信,你可以保护他们,带领他们走向未来。人一生能有守护一群人的使命,那该是多么伟大,多么神圣啊!神爱众人,不私不渎,怎谓无干之人吾不问呢?” 鱼落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明明不耀眼却极令人瞩目。 林鸢怔了一刻,噗嗤笑出来,两手捏着鱼落的脸蛋,“什么神啊鬼啊的,落落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 鱼落嘟嘴蹙眉,不满道:“我没说错啊。” “好,落落你没说错,我决定了,要回去!” 不是为了做他们的神,是为了取回做人的资格,为了义不容辞的责任,也为了保持清醒与独立。 —————— 晚霞余晖落在太和殿的赤色屋脊上,袁父对皇帝恭敬跪拜,“皇上,罪臣袁某携不孝子向皇上请罪!” 坐于九五之尊之位的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袭明黄色华服,眉目清秀,眼中却充满顽劣戾气,他勾唇一笑;“哦?袁老真是有心了,朕还以为那小子不回来了。” “犬子出逃实则为了今日期约而准备,望皇上观赏。”袁父恭敬地再一拜。 “什么好玩的?速速呈来!”皇帝期待得身子前倾。 大臣在心里嘀咕,皇帝没有个皇帝的样子。但谁也没有劝谏,谁也不想被放风筝。 “皮影戏‘断肠情’,与臣的罪孽相干。” “哈哈哈,袁老,曾是朕的太傅,竟然也有罪。” “是。” “既如此,朕可要看看袁老有何罪过了。” 皇帝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 谁也不想被放风筝,包括袁轩朗,但如果真的要那样,袁轩朗会提前告知林鸢,“鸢鸢,我要被放风筝了,再不说句爱我,你就没机会了。” 林鸢:爱你爱你爱你爱你,好了,你可以从容地赴死了,我也没有遗憾了。 袁:??!没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回诊 第66章 袁死了没 众大臣都被皇帝拉去看戏。 “铛——”一声锣鼓响,好戏开场。 这时,一位身着玄色锦衣的男子出现,雕有金银花的面具遮住了来者的上半张脸。 众人以为,这是来耍戏的先生,又一眼便觉此人凛冽的风度绝非伶人巧匠。 亦有人认识到,这位就是皇上最近身边的红人,可却不是仁善之人,前几日的风筝刑便是他提出来的。 众人正揣度时,却见皇帝起身向那玄衣男子走去,“先生光临,怎么不来说一声?朕好让侍从去迎你。” “陛下,草民听说袁老有一出好戏,甚感稀奇,便不请自来,失礼了。”男子微微俯身。 “先生能来是朕的荣幸,快给裴先生入座!” 众大臣看了,心里估摸着这位先生到底是哪位亲王的门客,朝中势力又偏向何方? 袁轩朗注视着裴先生,总觉得有些眼熟,奈何他带着面具,也不辩其神色,认不出来。 “咳!” 袁轩朗被老爹提醒,便把目光收回。 看向开幕的皮影戏。 “嬴太医,你胆敢趁给小王爷诊治时谋害小王爷,可是触了皇上逆鳞啊。”宦官的人影映在帷幕上,俯视着跪拜在地的嬴太医。 嬴太医身躯一震,他喊出声:“臣是冤枉的!请陛下明鉴!” “不必狡辩,袁太卿已经彻此事,那草药里你放了断肠草,致使小王爷有性命之忧。如今水落石出,皇上有旨,赐嬴太医断肠酒一杯,请吧。”宦官示意侍臣将毒酒端到嬴太医面前。 嬴太医双手颤抖着,神神叨叨地嘟囔着:“袁太卿……断肠酒……断肠草……金银花……臣是冤枉的……” “这……”台下观看的大臣不禁直冒冷汗,这是陈年旧事重提,当年无人认为嬴太医是冤枉的,因为他们相信刚正不阿的袁太卿。 皇上自是对此事有所闻,挑眉看向袁父。 “陛下,旧事重提,还请见谅。” 皇帝不语,继续看戏。 “爹!”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到嬴太医跟前,抱着他爹哭起来。 嬴太医紧紧抱住儿子,在宦官快要不耐烦时,他推开儿子,重重叩拜,“臣认罪,望皇上看在臣多年尽忠职守的份上,请留我无辜的妻儿一命!臣便死而无憾!” “咋家自会向皇上禀明,嬴太医莫要磨蹭。” 嬴太医接过酒杯,饮酒而死。 然而,他不知自己的妻儿最终未得幸免。 帷幕一暗,再亮起时,袁太卿去看大夫,看到大夫给他开药,草纸上那细长的棕色花映入眼帘,不禁疑惑道:“大夫,你怎么还在药里加断肠草根?” 大夫哈哈一笑,“这不是断肠草,是金银花,两者长得像,常有人误把断肠草当做金银花来吃,以致腹疼如铰,哎,可不就死人了嘛。” 袁太卿后跌一步,回忆起往事种种,骇人听闻的真相在青天白日下平静地浮出水面,巨大的无力感向他袭来。 然而,嬴家人走茶凉,岁月吹来风沙将此事掩埋于往昔,还有谁会记得此事? 他又从何处查起?何处申诉? “狸猫换太子,断肠草顶替金银花,真假莫逆谁能辩?纵使包公也难为……”合乐奏鸣,曲目弹唱。 乐曲声渐退,帷幕变暗。 袁轩朗看向裴先生,斑驳而昏暗的光影在他面具上徘徊,他的目光幽深,使人看不到他的情绪,仿佛一潭死水。 “陛下,臣有罪!”众目睽睽之下,袁父向皇帝跪下叩首请罪,“臣当年诬枉嬴太医,致使委罪于人,沉冤莫雪,臣罪不胜诛。” “哦?袁老当年辞去太卿一职,莫非因此?”皇帝好整以暇地俯视他。 “是,臣寝食难安,有愧良心,不称于太卿一职。” “那此事又和令郎有何干系?”皇帝眯眼,闪着促狭的戏谑。 “那镖车里只有一箱全是金银花,其余皆为原物,而南宁王并未准备献上此药草,只怕是知情之人对臣的警示。” “哈哈哈这出戏不错,此罪当如何定啊,爱卿?” “臣罪孽深重,致嬴家满门尽灭,罪不胜诛,臣愿听陛下发落。” “陛下,家父只是力不从心,这金银和断肠之辩,纵使包公也难为,请陛下从轻发落。”袁轩朗为父求情。 “这可如何是好,先生,你说朕该如何处置?”皇帝问身旁的裴先生。 “依草民愚见,曲题在于断肠与金银之分,当年嬴太医便因此而死,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何不给袁老两盅药汤,一杯断肠,一杯忍冬,选其一,之后听天由命吧。” 沉默的几秒钟,空气凝滞,满座大臣面面相觑,无一人出声。 皇帝在座位上笑得俯仰,“哈哈,妙啊,来人,速速去办!” 袁父看着随性而笑的皇帝,嘴唇颤抖几下,最终叩头于地,“臣……叩谢皇上。” 待两杯汤药盛来,他目光徘徊在两杯黑乎乎的汤药上。 他回望了自己的儿子,千万言语堵在喉咙,无言,然后拿起左边一杯,将要喝下,却被袁轩朗夺去一口喝下。 “轩朗!你做什么!”袁父目眦欲裂,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只见袁轩朗趔趄了一下,隐忍着把另一杯拿起,全部喝下,然后跪下,“皇上,父债子偿,草民替父受罚。” 皇帝怔愣了一刻,又顽劣地笑起来,“哈,这不就是太傅口中的孝子吗?朕准了。” 皇帝整一整衣袖,“何时毒发身亡,记得跟朕会报,朕会将你载入史册的,哈哈哈!”随后扬长而去,裴先生冷冷地看了一眼袁轩朗,眼中滑过一丝戏谑,亦随其后。 留下嘈杂错乱的众人。 午后,皇帝遛鸟时,问侍官:“那袁老可来报死讯?” 侍官:“未曾来报。” 第二日,皇帝赏花时,问侍从,“袁家儿子死了没?” 侍从答:“尚且不知。” 第三日,皇帝喂鱼时问:“袁轩朗到底死了没?” 侍从:“尚且不知……” 侍从被皇帝一脚踹到地上,“不知不知!只知道吃白饭吗?!” “陛下,袁大郎未死。” 冷冽的声音响起,裴先生来了。 皇帝疾步走近,“什么?先生如何得知?” 只见他神色自若,从容道:“断肠草之毒可用金银花来解,袁轩朗服下了解药,自然死不了。” “先生这般淡定,难不成一开始就知道?” 裴先生神色淡然,“是。” “先生为何不在那时说出来?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陛下,当时可快意怡然?” “不错,朕高兴。”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结果呢?人本生来为感知而活,金箸玉筷是假,芸芸众生是假,唯有自己是真。” 皇上脸上出现崇信的神情,“先生是朕的救主啊……” 第67章 解题思路 书房中,袁轩朗正坐于宽椅翻看着一本古籍,林鸢在一旁坐于书案前,捏着本小说,却迟迟没有翻一页,显得心不在焉。 “找到了!”他一声惊?喜地喊到,引起林鸢的注意。 “裴姓原为嬴姓,乃伯益的后代,秦时的非子之孙被封为裴乡侯,子孙因此以裴为氏,即山西闻喜的裴氏家族。”他念道。 “所以呢?”林鸢不解,他为什么激动。 “所以,那位裴先生极可能就是嬴家子!走镖一事也极可能是他从中作梗。” 林鸢脑海中闪现的是裴思洲的名字,“阿轩,我拜访了落落师父,也就是裴长老,他知道我魔教的身份,却一直隐瞒,你说……他是不是很可疑?” 此时风轻云淡,一片枯黄的残叶打旋儿飘进窗户,落到书案上。 “若当真去你所言,裴师叔的确可疑,但他不到10岁便拜入宗门,应当不是奸细吧,虽然他性格古怪。” “嗯?”林鸢显然不认同,既然干想会受情感左右,那便具象化,于是她拿起墨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个一个名字,之间勾连着线圈。 袁轩朗看着一脸认真“做大事”的林鸢,再瞥一眼白纸,忍不住笑了。 “不许笑!我很认真的!”林鸢知道他在笑什么,咬着下唇再扫一眼自己写的字,如果字能变成人,那它们一定是歪瓜裂枣、缺鼻子少眼的。 不过,多一横少一画的不重要啦,拿不稳笔也不重要啦,能看懂就行。 熟料,她颤抖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握住,带着她横弯竖提,走笔蛇龙。 她心脏在狂跳,只听自己说:“其实,不必写这么好看的……” 却听耳边低沉含笑的声音:“小傻子啊,我故意的,就是喜欢与鸢鸢一起做些事。” 感觉耳朵上的热气越来越近,将要贴上去,氛围极度旖旎暧昧。 她咬咬牙,“不行!说正事!你赶紧走走走”,她把袁轩朗推到对面的椅子上。 她指着纸上的名字,用手给自己扇风,好快点冷静,她得出个体悟来,爱情使人发热,也会迷乱人的理性。 “裴字当是有玄机的,裴思洲,裴九,裴先生……” 他知她要说什么了,同时好笑地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耳垂。 “裴思洲有没有可能在拜师前去过其他有趣的地方?裴九告诉我,他曾经在羁风楼做奴隶,而且他现在是万灭宫的主人,而嬴太医的儿子可能没死,也就是……” 她眨了眨眼示意。 袁轩朗:“裴思洲,我会提醒师父多多留意他——鸢鸢怕吗?这样强大的敌人。” “为何要怕?这不是还有你这个冤种陪我嘛。”她琥珀色眼眸中闪着顽皮的笑意,很亮。 裴思洲的报复是由于袁父和羁风楼的羁绊,他这个大冤种被强行绑到一条船上。 他伸出罪恶的手在林鸢脸上揉了一把,“鸢鸢,你我真是有缘啊,连仇人都一样!” 林鸢嘴角一抖:“都是上辈子修来的孽缘。” 他坐于宽椅上,写下几行字,字迹飘逸清远,“此孽缘乃金玉良缘,天作之合,三生石上,红叶题诗,”他抬头,目光灼灼,“鸢鸢,你可愿与我结发为夫妻?” 夫妻?这么着急吗? 林鸢怔了两秒,眼里闪过几分挣扎,终于下定决心,起身侧坐到他的腿上,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袁轩朗顺势用手臂揽抱住她,颇为惊讶,此时她为何这般主动? 林鸢咧开一个笑:“何乐而不为?” 他本以为林鸢还要斟酌几许,没想到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仍有些许质疑:“真的?” “真真的,童叟无欺。”她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 他高兴地跳起,引得林鸢惊叫一声,抱着她在书房里转了几圈,“我择日便挑个良辰吉日,叫上师父师姐、亲朋好友,聘个好媒人将聘礼红笺送往羁风楼……” 林鸢坐上了书案,手臂搭在他肩上,神色渐渐不自然,“别着急,就是,可能………这婚事要晚些了。”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她低头吞吞吐吐说出:“因为,我决定明日回羁风楼。” 他露出不满的神色,“哦,这么早啊,鸢鸢不多待会吗?” “楼主病危,我必须回去了。” “老丈人病危了!我也去看望未来的老丈人?” 林鸢立刻否决:“不要!”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她立刻解释:“你忘了自己还是镜湖派弟子吗?进羁风楼,于己于彼,都不是好事,先容我向楼主说明一二,好让他有个准备。” 他明白一切都未到时机,便揉一揉她柔软细密的头发,嘴角微翘,仿佛蕴藉着曦光,“好,那鸢鸢回去吧,可不要一去不复返了。” 林鸢会心一笑,他总是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留给我恰好的空间。 “不会的,除非我死了。” “胡说什么,我宁愿你不回来!”他抓住她的肩膀,瞪眼急了。 任何从她口中说出的死字,在他听来都格外刺耳,一把无形的刀仿佛顺着血液,扎进心脏。 她愣了一下,咯咯笑出来,“什么呀,它们根本不成因果呢——我会认真活下去的。” 林鸢暗自痴笑,恋爱影响了师兄的智商啊。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 她摇头,莫名地叹了口气,然后朝着他侧脸吧唧亲了一口,“我会对你负责的。” 袁轩朗:为什么有一种被看作夯货的感觉? 次日,林鸢与袁轩朗挥别,马车启动,踏上返程。 她这一回去,将面对腥风血雨。 行至荒郊野外,倏地马车毫无征兆地停下,林鸢面色凝重起来,握紧长剑,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片寂静。 她猛地推开车厢门,长剑与面前的刀影相撞,铿然一响,她寻隙跳下马车,一手扶地,冰冷的眼睛扫过面前的十几个杀手。 杀机重重,豺狼环伺住猎物,下一刻扑上来,势要咬住猎物的咽喉。 她甩出十几枚银针,刺中四人的脑门,杀手立刻毒发瘫倒。 围攻之势被打破,她立刻抽身从破口处逃出,钻进枯黄的林子里,拼命地跑,耳边呼啸的风迎合着她剧烈的心跳。 后面的杀手三步并作两步,在铺满一地的枯叶上迅捷飞过,很快追上了她。 她只好迎战,只身一人对付四个杀手,得捉襟见肘,不料背后一人偷袭,她堪堪闪过,面前又被另一人抵挡,若是再来一招,她可躲不过了。 偷袭之人将要再发起一击,却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地,只见他的背上插着一支箭。 此时,一道红色的晃影略过,洪博的内力倾出,将周遭的杀手尽数逼退。 一把红扇旋转一周,顷刻,三个杀手被割喉而亡。 扇子回旋到他手中,他手腕一甩,折扇上的鲜血洒落到黄叶上。 “娘子可受伤了?”于流觞跑来,上下将她打量一番。 “没有没有。”林鸢回道,“你怎么来了?” 于流觞:“……”给你个幽怨的眼神你自己体会。 林鸢噎住了,我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转身查看死去的杀手,并无令牌信物之类,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目光扫过杀手的佩剑,是羁风楼的剑! 于流觞目光一沉:“看来是教内有人不想让你回来。” “嗯,这才是正经魔教该有的反应,幸好我提前装备好武器。”林鸢颔首称赞,对此予以肯定。 于流觞:“……” 他看到另一人背上插着的箭,别有意味地笑:“也有想让你回去的人。” 林鸢垂眸不语,心中已有答案。 他们找回马车,上路返回。 马蹄声碎,踏着残阳一路向西,至日落虞渊、羁风楼内。 第68章 被迫上任 朱婉玲对匆匆跑来的林鸢抱拳,“少主。” “嗯,楼主怎样了?”林鸢严肃正色时嘴角微垂,给人清冷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让朱婉玲有种错觉,少主又回到原来的模样了。 朱婉玲:“情况不妙,大夫说楼主本就有练武落下的病,又常年为教内事务操劳,积劳成疾,旧病复发……还有,楼主卧病在床之时,教内有流言,说少主你……”她嗫嚅道。 林鸢皱眉不耐烦的样子,“有屁快放,什么时候你还这般扭捏了?” 朱婉玲长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滔滔不绝道:“他们说你为了与心上人花前月下置众教人于不顾,又因心上人的死讯而意图殉情与之共赴黄泉,于宫主听说后大发雷霆势要将自己的未婚妻绑回来。” 她觉得有趣,眼眸弯成新月,“啧啧,这说书编得还挺像模像样!” 朱婉玲不知道林鸢说的是造谣者还是她,少主自镜湖派回来后便变得异样,不过之前少主性情也古怪得难以捉摸。 她把心绪收拢,默不作声。 林鸢没顾她,转而去看楼主的情况。 在一双双审视的目光中,林鸢心惊胆战地快步走过,暗自骂自己真怂。 崔山城站在床榻前看着她一步步走来,目光锐利如鹰,林鸢轻轻地扫视过屋内的大夫、长老和卧床的楼主。 楼主操着沙哑的声音,仿佛寒风钻进破了口的纸窗,“鸢儿,于流觞,咳咳……过来,你们都退下。” 待其他人退下后,“我自知命不久矣,这么多年,作为父亲我一直对你疏忽了,咳咳……” 文司在一旁捏着毛笔刷刷地写下。 林鸢跪坐在床榻前,心里有隐隐的难受和气愤,他的忏悔应该对原主说,临死前大彻大悟、痛心不已算是为他自己积阴德吗? 早干嘛去了? 她低头不语,再一眨眼,床褥上晕开两滴泪,她想到爸爸了,那个跟小三跑走,把家里洗劫一空,逼妈妈跳河的爸爸,但是她永远也没听到他的一句抱歉。 “流觞,我把鸢儿交给你了。” 林鸢惊得瞬间抬起头,只见楼主将她的手与于流觞的握在一起。 “十日后,鸢儿当上楼主之日,就是你们的完婚之日。” 林鸢刚想反驳便被于流觞抢了话头:“楼主放心,属下定会一心一意待少主的。” “嗯……咳咳……”楼主几阵强烈的喘气,突然双眼瞪大,眼神涣散后,长吐一口气,一命呜呼。 文司自是不敢怠慢,毛笔一挥尽数记下。 林鸢瞬间傻眼了,你大爷的,你是不是能掐会算的黄大仙啊?说完遗嘱就立马咽气,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给! 于流觞把被子蒙住老楼主的头,他们推开门,告诉众人楼主已逝和楼主的遗嘱。 文司摸摸自己的脖子,一定要保住。 林鸢看着一众神色各异的人,知道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便冷声道:“楼主既已发下遗言,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莫要撞南墙了,小心回头无岸。” 天地寥廓,无云亦无雁,空旷得冷清,惨白的纸钱漫卷天际,纷飞着坠落湖面,教众穿墨色丧服,面色悲慨,低头缅怀,却没有人哭丧,因为羁风楼内流血不流泪。 十日后,林鸢成为新任楼主,与于流觞的婚事被林鸢推迟,理由是丧父心痛,无心婚嫁。 披上繁复的祭服,她悲切地体会到,生命之轻,责任之重。 …… 灯火发出诡异的光,三个稚儿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泣不成声。 “诸怀李,你这驻颜延寿的药丹炼好了吗?”一个青脸鬼面的人贪婪地盯着熊熊燃烧的炼丹炉。 “急什么,青鬼,我还得再取那边三个小孩的心做药引呢,自从梁家堡败露之后,我这的药引就不够了,真他娘的!还得我派出人手去抓人——可以取药引了。”诸怀李往炉子里放着药材和不知名的红色物体,后侧目对青鬼说。 青鬼命手下将三个孩子拖拽过来,他用手指轻划过刀片,孩子们大声哭喊挣扎着,却如软绵的幼兽做无力的反抗。 锋利的匕首落下,又一个刀光剑影,铿然一响,一位身着墨绿色长袍、眉目锋利的男子挥刀挡下青鬼的匕首。 青鬼看清来人后吼到:“右应龙!你干甚?” “是我叫他拦你的。”一声清脆的嗓音响起,林鸢施施然走进房内,她身着墨色长裙红色纹边,乌黑的珠玉随着步伐摇晃,她额上的朱红坠玉在黑暗中更添一份诡谲。 “少……楼主这是……”青鬼和诸怀李对林鸢行礼。 林鸢瞥一眼地上惊恐的孩子,“在去年春节你们的手下把我一个朋友——17、8岁的姑娘,绑了,说要挖她的心炼药,你们说这该怎么算?” 据《恶人36计》第11条:“有仇必报,人若犯我,我杀他全族。” 除了惩治当事人,还要找他们的上级报仇。 他们一回想还真有那个事,当初要以4个姑娘的心头血做药引,他们有一瞬惊慌,随后镇定下来,这个新楼主跟小羊羔似的,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们面上笑嘻嘻,青鬼道:“楼主,小的了不记得有这回事,楼主可有证据?” 林鸢微笑着点点头,一个匕首迅速出鞘,径直插入青鬼的肩膀,激起一声尖叫。 “想起来了吗?”林鸢面无表情问他,仿佛地狱里冷漠的魔鬼冷眼旁观火海里的鬼。 见他们不说话,林鸢把匕首拔出,又斜插入方才他的伤口。 “啊——” “小人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林鸢把手拿开,匕首却依然插在青鬼的肩膀上,青鬼和诸怀李颤颤巍巍,伏地而道:“是小的手下有眼无珠,冲撞了楼主的朋友,还请楼主饶恕。” “嗯,你们今后不必炼丹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死人,又喜欢烧柴,不如去丧葬阁吧。” 丧葬阁,顾名思义,处理尸体的地方,每日要与冰冷恶臭的尸体两相对望,看着尸体化作骨灰抑或腐烂。 青鬼和诸怀李面面相觑,最后跪地叩首:“还求楼主宽恕!” 林鸢把匕首从青鬼肩膀上拔出,一脸嫌弃地用手帕擦干血迹,扔掉手帕,匕首收鞘,她语气平淡无奇,“晚了,我那位朋友很生气。” 随后转身离开,右应龙不知楼主要去何地,却没有问出,只默默跟上。 林鸢走着走着突然冒出一句来,“右护法,世人以左为尊,但你的地位却比左护法朱婉玲要高,你该不会是因右姓而成为右护法吧?” 右应龙脸上出现古怪的表情,“不是楼主您这么安排的吗?” “啊?”林鸢轻咳一下,讪讪道:“本座近来事务繁忙,有些记不得了。” 原主还真是任性啊,不过,好酷! 接下来,她去“探望”崔长老。 崔山城鹰目长鼻,又因年迈而脸皮褶皱呈下垂之态,让林鸢想起“格格巫”,一个邪恶的老巫师。 “长老这些年尽心竭力,为我教鞠躬尽瘁,本座甚是感激。”林鸢挂着标准微笑直视着面前的人。 崔山城不知她的意图,但碍于她楼主的身份只微微弯腰客套道:“属下分内之事。” “时值长老之子皆在弱冠左右,正是为长老分忧,大展宏图之时,本座为奖励忠贞,激进后辈,特将东城百亩和青浦千顷良田分赐于长老五子,各守一方水土。”林鸢悠悠地笑着,看着崔山城的反应。 第69章 风云突变 崔山城面色阴沉下去,青浦千顷本来就是他的地盘,东城百亩是个蛮荒之地,白给他他也不要,她这么安排无非是为了削弱他的势力,让五子分庭抗礼。 “哼,恕犬子无能,不能堪当大任。”他面色不善,语气不敬。 “哦?长老势要违背本座喽?” 仿佛是眼花的一瞬间,他脖子上被架上了匕首,匕首逼近血肉,渗出一线血来,顿时他心下大骇。 又见林鸢另一手拿着酒杯,他瞳孔一缩,一种不详的预感来临。 哐当一声,酒杯摔落于地。 一只箭向林鸢射来,她下意识地收回匕首闪避,却还是被滑到手臂,火辣辣的疼,只是黑色衣袖看不出来血。 右护法赶来防备周围涌上的暗卫,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这一点不出林鸢所料,在她挖掘原主的手札时,发现了崔山城的秘密。 手札上的话她记忆犹新:“崔山城那个老头,天天疑神疑鬼的,还搞了一个暗号,如果他在教内遇到危险,便以摔杯为号,暗卫就会杀出来,心眼挺多,就是脑子不好使,当代电视剧都不这么写了好吧,这么幼稚的把戏。” 事已至此,崔山城下定杀心,他们十几个暗卫难道还打不过这两个人?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两人就立马被万箭穿心,变成刺猬。 “哈哈哈,崔长老真是好兴致,带这么多人来招待楼主。” 听其阴阳怪气的语调,就知道是于流觞。 如今,新楼主根基不稳,于流觞的势力是最强大的,强大到可以将新楼主取而代之,只是老楼主瞎了眼,将位子传给一个黄毛丫头……所以何不将他拉拢过来。 崔山城双眼微眯,“于宫主,不如你我联合继承先主遗愿,你做楼主,我拥护你,将我教发扬光大,一统江湖!” 于流觞笑得意味不明:“长老盛情难却,那就……拿下!敢对楼主有二心,定不能留!” 他殷勤地跑到林鸢面前,抛了个媚眼,“如何?本宫主办事不错吧。” 林鸢忍不住笑了,因为本公主的谐音梗,“辛苦于‘宫’主啦。” 崔山城的暗卫被涌上来的士兵抓住,缴械投降,崔山城看着面前的“奸夫□□”,明白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他一脸恶毒五官扭曲,索性大声叫喊:“于流觞!你难道甘心让一个臭丫头做楼主吗?你之前不是觊觎楼主之位……” 他的被于流觞点了哑穴。“娘子不会相信一个叛徒的话吧?”他桃花眼里含着一丝委屈。 林鸢别过眼,受不了这种目光,但为了不让他闹事只能开口道:“当然不会,他信口胡言而已。” 林鸢明白羁风楼的人不会是小白兔,于流觞不得不防。 林鸢:“今日崔山城暗杀本座未遂,兼以蛊惑他人反叛,以叛教罪处置交由刑狱司,其五子……年幼无辜,便分地各司其职,各掌其地,安守本分,为父赎罪。” …… 窗外冬雪静默地落下,给枯枝残叶、亭台楼阁盖上一层白。 忙完一天的事,回到寝宫后林鸢已经疲惫不堪,躺到床上的同时,还在不由自主地想着万灭宫。 万灭宫最近愈加猖狂,吞并了小门小派,还到羁风楼地盘上挑衅,随后又霸占了羁风楼在德州的地盘,肯定要收复失地,只不过万灭宫头目是裴思洲,这人心思深沉,不好对付…… 刚刚歇息半刻,就听到敲门声,“楼主?” 她推开门看到笑眯眯的朱婉玲,问她何事,她自来熟地进屋说要详谈。 林鸢趴在床上,声音疲惫,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朱婉玲:“怎么啦,左护法?” 朱婉玲顿了顿,脸上的笑消退,担忧地抚上林鸢苍白的脸,“我们的楼主怎么脸色如此差?是谁欺负你了,快给姐姐说说。” 林鸢勉强扯出个笑来,“杀了很多人,他们僵直的尸体,恐惧的表情,还有流了一地的血,我知道这很正常,但是我还没习惯。” 她抿唇一笑,“妹妹见多了就习惯了,姐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废话,林鸢想。 林鸢:“……别姐姐妹妹的,我好歹是楼主,拥有一座楼诶,有点下属的样子呀你。” 她是拥有一座楼,叫羁风楼,是九州内最高的楼,也是本教最高权利的象征,支配着千顷之地和散布各州的分舵。 朱婉玲仍是漫不经心的,“楼主不是让属下关注袁……镜湖派的一举一动嘛,这不就有了,关于镜湖派天翻地覆的大事!” “什么大事?快说!”林鸢瞬间支棱起来了。 她将信函递给林鸢,“你的小情人寄来的,应该是关于镜湖派之事。” 林鸢急切地拆开,速览一遍,又看了两遍。 大致内容是袁轩朗揭露了裴思洲的假面具,致使万灭宗宗主的身份败露,而这也为袁轩朗当上镜湖派新任掌门赢得了支持,另一封信是他打算在12月来羁风楼共商合作事宜,与无恶不作的万灭宗相抗。 这么看来,是万灭宗主心骨回来了,所以他们才如此猖狂,猖狂到与江湖正反两派相敌。 林鸢:“这家伙!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他说要12月时他要来这儿共同商议对付万灭宗之事。” “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等着吧,你的小情人就要来喽。” 林鸢看着书信痴痴地笑着,没有白天半分楼主的架势。 最近,羁风楼内掀起一阵波澜,镜湖派新任掌门竟然要来我们魔教谈合作!最让人震惊的是,楼主与那新掌门的关系。 传言,那袁掌门跟楼主是旧情人,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楼主被正派人士追杀,中途被袁掌门所救,楼主娇软毒美人,掌门潇洒俊公子,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暗生情愫。 然而楼主在未婚夫的劝阻下狠心抛下袁掌门,袁掌门爱中生恨,发下毒誓:“待我冠绝江湖,定将羁风楼与你收入囊中。” 所以,羁风楼弟子对袁轩朗有了种强烈的敌意,袁轩朗要夺走楼主,霸占羁风楼,此次来访定是别有用心!一定要多加防备,保护我方楼主! 林鸢躺在树上静静地听着树下婢女们的八卦,体会到憋笑有多么痛苦,“这江湖绯闻果然影响强大,既如此,我定要安抚人心、不负众望,好好‘款待’你喽……” 帘外雪轻飘,翠幌香凝火未消。 天地朦胧,雪雾笼罩,一行人马在白色的弧线上缓缓滑行,与另一方人马相会。 透过层层叠叠的雪花,穿过白蒙蒙的水云,她与他的目光交汇。 明明才分离几个月,可她觉得这一刻等的是千年。 第70章 血色佳肴 “林……”袁轩朗扫了一眼虎视眈眈地众人,又注视着一脸冷淡的林鸢,他的笑微微收敛,改口道:“林楼主久违了。” 林鸢微抬下巴,“嗯,袁掌门请随我来。” 袁轩朗带领一众人跟上,自我反思着,林鸢对他这么冷淡,难道是因为这几个月忙于公务疏忽了跟她的联系,她因此生气了?不行,一定要哄回来。 到了大殿中就座,林鸢坐于主座上意味深长地笑看对面的袁轩朗,“袁掌门别来无恙,近来贵派可好?” 她哪是生气呢?分明是有一点欣喜万分,也有一点阴谋藏于心。 袁轩朗礼貌性笑笑,“林楼主挂心,一切安好。” “袁掌门舟车劳顿,我教特地为您们准备了我羁风楼的特色盛宴。”林鸢话说间,就有千姿百态的侍女端上一盘盘佳肴。 “楼主真是客气了……”袁轩朗一众人看到碗碟中盛着的“血色佳肴”后,大惊失色。 只见馒头顶淋了一头红血,肝脏暗红静默地躺在盘中,红色“血河”在糕点上流淌,红色的粘稠汤汁上漂浮着几片惹眼的菜叶,最显眼的几道金黄的菜竟然还是炸蚂蚱、炸蚕蛹之类。 这菜肴没有入谱的名字,金箸玉筷的每一寸都彰显着“佳肴美馔”几个字。他们横竖吃不下,仔细看了半天,才从佳肴里看出点明道来,满桌写着“饮血”二字。 有人按捺不住,怒吼道:“你们魔教真是茹毛饮血之辈!” 周围的守卫唰唰地亮出半截刀剑,闪瞎了方才暴躁老哥的眼,他悻悻地看向袁掌门。 袁轩朗凤眸微敛,语气震慑力极强:“坐下!林楼主好意招待我等,切莫不知好歹。” 他看见魔教中人都等着他们吃下第一口饭,林鸢也笑得意味不明。 这种做派就很可疑了,难不成菜里有毒,他们不敢吃? “袁掌门你们是嫌弃我羁风楼地僻物穷不想吃吗?也是,比不上你们地杰人灵、物饶丰富的镜湖派。” 魔教中人一下傻眼了,楼主似乎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那个冷漠无情、反复无常、威风凛凛的楼主去哪了?这朵白莲花是谁? 他见林鸢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一副伤心失落的样子,便放开胆子,身先士卒,舀勺红汤将要试尝。 哦,原来是美人计,楼主英明! 然而一声惊叫打断了他,“掌门不要!” 只见一个少年冲上来拍掉汤匙,端起碗一口喝下红汤。 “武凉夜?”袁轩朗震惊地看向他。 武凉夜方才视死如归的表情转为悲痛欲绝、静待死亡的样子,他双手捂住腹部,两眼泛红,热泪盈眶:“掌门,我要死了,只请您将我院中大脖子树下的三百两交给我娘……” 袁轩朗神色严肃,“你放心……” “哈哈哈,”林鸢机械地说出这三个字,她咬牙切齿:“这番茄汤能毒死你算我输。 番茄汤是什么东西?一众人疑窦升起。 “何为番茄?” 林鸢说了个他们知道的词:“狼果。”不禁心里为他们感到惋惜,竟然没有吃过番茄。 她之前在野地上看到一个个红彤彤的番茄因为没人敢吃而烂掉,故而把番茄苗移入菜园,搭建大棚,使番茄在寒冬中结了果。 有人发话:“这狼果有毒!你魔教的龌龊心思我们怎么猜不到?” “该吃吃该喝喝,你们想饿死请便。”林鸢自顾自地吃掉一只蚕蛹,香酥鲜嫩,满口蛋白质的好东西呢。 魔教人也吃喝起来,他们见惯杀伐、不怕一死,更何况楼主都做出表率了,自己再胆怯就妄为羁风楼之人。 “武凉夜你若是没事就坐回去。” 武凉夜呆愣两秒,感觉毫无不适,就讪讪地挠挠头,连掬两躬退下就座。 正道人士心一横,尝了口红汤,紧锁的眉舒展开,原来是酸甜口的。 林鸢看着终于恢复正常的众人,暗自摇摇头,要想两派合作就得建立信任呐。 “诸位,狼果在无人尝试前被疑为有毒,但诸位现在也证实了它非但无毒,反而酸甜可口,本因遗采掇,翻自保天年。若前无古人勇试,后无来者冲决,岂不是白白错失一馐?”林鸢不急不徐眼睛扫过众人的脸,稍作一顿露出个会心的微笑。 袁轩朗和她对视的那一刻他心跳漏了一拍,心海掀起波涛汹涌,是鸟就让它自在地飞翔吧,掠过水面,跃上山岚才是它真正的美。 寂静的大殿回荡着林鸢清脆的嗓音:“所以我希望我们两派的合作能超越前人关于教派的庸俗之论,鲁莽匹夫也好,朗月公子也罢,在万灭教惨无人道的毁灭之下,在朝堂将倾、干戈欲起之时,你我皆平等,无外乎一芥人罢了,无外乎保护自己的家园妻儿罢了。” “相信各位不是来我教宣传教化的,而是寻求合作的,那彼此就真诚相待,方才林鸢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话音落下,众人神色各异,或仰慕敬佩,或羞愧难当,或沉思良久…… “好!”袁轩朗拍手称快,“林楼主心怀天下,不以一池为视,袁某佩服,期待与贵教的合作。” 林鸢松了口气,为了突人设紧抿着嘴不笑,后续为镜湖派人安排了住宿。 夜里,树浮墙影动,两个人碰面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你也睡不着?” 袁轩朗揉了把林鸢的头发,“鸢鸢真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林鸢歪头问:“那以前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呢?” 这是一道送命题。 他立刻答道:“各有各的好,鸢鸢什么时候都可爱,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袁轩朗的巧言是被浸了蜜罐的,齁甜。 林鸢点点头,咧开一个笑:“嗯,我很满意。” 他弯腰撩起她的一缕青丝轻嗅:“那让我也满意满意吧。” 林鸢睁着琥珀色的眼睛,天真地疑惑道:“怎么让你满意?” “让我……抱会儿。”他把林鸢抱个满怀,蹭着她的头发,闻着她身上的冰雪香,方觉这不是梦。 他捧起她的脸,轻吻下去,带着缠绵悱恻的爱意,她搂上他的脖子,主动地让他满足。 足够了,这一刻胜过千言万语。 没想到开学后会这么忙,更新不及时请各位宝子见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血色佳肴 第71章 可以吗 林鸢平复好呼吸,把袁轩朗拉进自己的寝宫,让他坐到床榻上,她坐在他身侧,抬起头,脸颊上晕染着薄薄的粉霞,瞥一眼床榻,娇声道:“可以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递上她的,“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要问我能不能做,鸢鸢想做何事就做。” “跟你分别太久,久到我都赧于跟你提要求了……”她咬唇,躺到床榻内侧,拍拍外侧空出的的白狐毯子,“阿轩你躺这,我有要事跟你说。” 袁轩朗脱下外衣和鞋躺下,露出一丝疑惑和不满,“就这样?” “嗯,不然呢……” 她睁着天真的狗狗眼看着他,几秒后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她干咳一下,维持表面的镇静,也庆幸自己在做楼主时练出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表面假象,“现在不要想这些羞人之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严肃地告知你。” 他叹口气,侧过身,“你说吧,我听着呢。” 她闷声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老楼主临终前,留下遗嘱让我和于流觞拜堂成亲。” “什么!那你要遵循老楼主的遗愿吗?”袁轩朗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问道。 “当然不,但我只能以为楼主守孝来推辞他,要违背老楼主的遗愿难啊,毕竟有这千万的教众看着我呢。” 他略一思忖,嘴角勾出一个弧度:“两派联姻,亲上加亲。” 林鸢颔首赞同。 但冒然提出联姻是不会为两派所认同的,尤其还是两派头目,于是他们准备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 “阿轩,你知道吗,几个月前,我被暗箭射伤后,胳膊一直在流血,真的好疼,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他听到这话目光一下柔和下来,轻抚上她的胳膊,“现在还疼吗?伤口可痊愈了?” 林鸢摇摇头,“不疼,只是我当时想着黑衣不显血色,那就任血流吧,流尽了才好。” 她的微笑刺得他的心一阵阵疼,他抚摸上林鸢的脸颊,一遍遍描绘她的面容,什么也没有变,但她实实在在地变了。 “但是……”林鸢像小猫一样蹭蹭他的手,“我要是流尽了血还怎么见到你啊。” “鸢鸢,是我的错,我应该陪在你身边,我他娘的着急回去干甚?” “啊!我没有怪你,你我都不是彼此的附属品,我只是想发发牢骚,当楼主心累啊,还得像伶人一样演戏,做一个冷心冷清的楼主,隔几天就得视察,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务要处理,竟然还有人问我母鸡不下蛋咋办……” 月光从廊道移到绮户,林鸢打完哈欠揉眼睛,“好困啊,阿轩快回去就寝吧。” 袁轩朗目光一沉,“用完即弃”四个字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侧躺着一手支头,窗外竹枝弹雪声,月辉照亮他挺直的鼻梁、浓密的斜眉,狭长的丹凤眼中缠绕着绵绵情意:“夜深人静,隆冬寒月,这就让我走?鸢鸢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嗯,对,那阿轩就在这睡吧,不过明天一早你就要回去不能被人发现哦。” 他把厚被蒙上,拥她入怀,“行——” 明日天未亮,袁轩朗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在走廊中碰巧遇到武凉夜。 武凉夜:“掌门,你竟然一夜未归!” “嘘!” 武凉夜一脸悲痛:“最是相思害人苦,林楼主敌对掌门,掌门不如趁早放弃,莫要暗自神伤,独坐一夜了。” 他还以为自己昨日与林鸢过夜的事败露,没想到这小子完全想偏,他拍了武凉夜的头,“你小子从夫子那学了些什么?满口胡言。” “啊?”武凉夜摸着头不知所措。 “你还是多去茶楼街市转转吧,学一些人情世事。”袁轩朗说完后离开,留武凉夜一人原地揣摩。 林、袁的计谋开始实施,今日,楼主和掌门恰饭商讨要事,明日楼主带掌门游历审查近城,后日,掌门和楼主一同与万灭教对抗,以致两派人士从起初的震惊好奇到之后的见怪不怪。 …… 万灭教内,一个头戴帷帽的粉衣姑娘给守卫令牌,守卫颔首让她通过,姑娘连忙走出万灭教城门,身影隐入幽林,她再次回首注视万灭教城门,心底里的酸涩冲击到眼眶,滚烫的泪水滑落,她捂住嘴决意离开。 守卫报告给站在窗前的教主,“教主,鱼姑娘离开了。” 裴思洲话语如往常般冰凉冷淡:“退下吧。” 他转身看向早已温好的薄酒,酒杯旁安放着一盏白色的兔子灯,兔子灯旁放着一张纸,写道:“师父,徒儿此生是为了姐姐林鸢而来的,我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不能忘了与姐姐的承诺,您的恩情我生生世世还您,却不是现在,对不起。徒儿恳请 师父切勿继续制造杀戮了,回头是岸。” 他挑起兔子灯,痴痴地望着,倏地把兔子灯狠狠摔下,一截燃烧的蜡烛点燃纸罩灯,烈火如长舌舔舐,最终空余一团灰烬。 他一手抚桌,垂头低低地吟笑,“回头是岸?哪里有岸?无间地狱罢了。” 他捧起一抔灰烬,又将它洒落,冷笑道:“连你也背叛我,连你也背叛我……果然,人都是虚伪不可信的,这个世界太脏了……” 他抬起嗜血般冷酷的眼眸,缓缓道:“你们都得死……” 听说,两派因为内奸的争论而起了冲突,林鸢和袁轩朗便一起去一探究竟。 一个羁风楼人怒气冲冲道:“分明是你们的奸细,半夜偷偷摸摸地在我们教内,意图打探我教机密!” 镜湖派的人吹胡子瞪眼:“你有什么证据说她是我派的?” 对方反驳:“反正她不是我教的,就是跟着你们来的,你们虚伪的正道人士做的龌龊事还少吗?” “行了,她是我的人。”林鸢认出是鱼落来,立即澄清。 鱼落猛地抬头,一脸惊喜:“姐姐!” 袁轩朗及时清场:“散了散了,她是你们楼主的小妹也是我小妹。” 众人一哄而散。 林鸢蹲下整整鱼落滑落的头发,问:“落落怎么来了?” 鱼落没忍住红了眼眶,抱住林鸢,“呜……姐姐我逃出来的……” 林鸢擦掉她的眼泪,扶她起来,“来,咱们进屋说。” 袁轩朗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据他所知,裴思洲本无逃离的可能,却是鱼落协助他逃离,裴思洲离开时带走了鱼落,这两个人是共谋,这时她突然来此,只怕是别有目的。 林鸢:“啊?这……落落不要师父了吗?” 鱼落摇摇头,“不,我要远离师父!” 她掀开袖子,露出一道道的红痕,是锐器划过留下的痕迹,最新的一道红得显眼,让人心有不忍。 林鸢轻轻拉过她的手臂,眼眸一颤:“你这怎么弄的?” “是师父。”鱼落低下头。 林鸢呼吸一滞,果真被她猜中了吗。 “落落以前装作仰慕师父,是因为落落的命在他手里啊,现在落落逃出来就不想回去了,姐姐不要丢下我,好不好?”鱼落握住林鸢的手,祈求她。 林鸢想起裴思洲的多重身份,不觉心里为她一揪,却有顾虑:“你可知,羁风楼是什么地方?杀人不眨眼,穷极恶意的魔教中人的地盘。” 鱼落使劲摇头,“在哪都会被他抓到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不是吗姐姐?” 林鸢思索几刻,答道:“好,你就在这安心住着,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如果有,我揍他去。” 袁轩朗欲言又止,没有阻止她。 鱼落盈泪的眼睛弯了,“姐姐你最好了!” 接着她缓缓垂下眼睑,暗自把师父从脑海中挤出。 林鸢安置好鱼落后,听完袁轩朗的顾虑,她沉色道:“我相信鱼落,那怕这次信任要了我的命也可,不过我的命没那么值钱,随时可......” 袁轩朗抱住她,“不行,我可得看好你,你的命便是我的命。”林鸢心头一酸,仿佛被东西从心脏破出,但仅一瞬,痛感便消失。 袁轩朗深知交出这样的信任对她来说多么不易,恐怕她已经赌上一生的勇气来再次相信友谊了吧,“好,我也信你。” 林鸢露出笑,像猫咪偷腥般亲了他一口,亲完就害羞地跑,袁轩朗一个机灵追赶上去。 次日,袁轩朗接到派内急报不得不返回镜湖派,待过了半月后,他汲取上回教训主动约林鸢去平芜城逛花灯庙会。 “月上柳梢头,元宵佳节会。”林鸢默读着简短的一句话,扑进床里打了个滚,“落落!落落!阿轩约我逛庙会耶!明天我们可以出去玩喽!” 鱼落托腮,为她感到高兴:“太好了!花灯庙会一定很好玩。” 明日早晨,林鸢简单打包好行李,打算把教内事务暂交给刚回教不久的于流觞,准备溜之大吉。 林鸢刚刚梳理好头发,听到身后嘎吱的开门声,“落落,你来得太早了,这还没到时间呢。” 身后落锁的声音不大,却让林鸢心里为之一颤,她回过头见红衣蹁跹,逆光投下阴影遮住于流觞的面貌,阴冷的寒风仿佛从门缝里挤进屋里。 “楼主要去哪?”于流觞慢慢走近,长睫在眼前落下阴翳。 第72章 疯子 林鸢一顿,模糊回答:“去见一个朋友。”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要见袁轩朗那个小白脸?”他桃花眼里蒙上阴恻恻的暗光。 “对,你明知故问。”林鸢起身直视他,怒火暗中升起。 “你可知你是我的未婚妻?怎么能找其他男人?”他两手重重地拍到妆奁,拦住她的去路。 林鸢的腰撞到妆奁,桌子哐当响了一声,她脸上一丝惊慌掠过,继而镇定地正色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同意,也不喜欢你,于流觞你早点放手,越执着就会越痛苦。” “若是我不放呢?” 林鸢:“……” 她悄悄地握住镜台上放置的匕首,迅捷地向他攻去,于流觞掠步后退躲过她快捷的刀法。 她见没成功便再发起攻势,刀刀划向他的致命处,因为于流觞的武力远在她之上,如果自己没有拼尽全力就很难逃离。 于流觞见她如此攻势,冷嗤道:“楼主还真是没有半分不忍啊……” 林鸢宛如琥珀深色的眼眸中沁着寒冰,像隆冬的寒阳,光亮却冷得令人颤栗,她下手狠厉,着重快准狠,却因为缺乏内力的支持,体力消耗得很快,在稍感动作减慢时,她旋即半攻半退着想跳窗逃走。 他察觉到这点后目光一沉,手掌聚力拍掉林鸢的匕首,握住她两个柔软的手腕,把她推到在床上,“咔哒”一声,林鸢的右手被上了镣铐,另一端锁在了床的立柱上。 林鸢心下大骇,喊到:“于流觞!你竟敢绑架楼主!你……你不想活了吗?” 他掐起她的下巴,眼眸中的疯癫痴念犹如深潭,望进深潭让人发怵:“娘子不应该会爱上任何人,可是为什么喜欢上袁轩朗了呢?我哪里比他差?早知道就该把娘子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碰你。” 林鸢顿悟,原主为什么要叫他丧心病狂的疯子,原来他是病娇!你妈的,为什么我以前没看出来!如果有警察蜀黍的话,我一定要报警!可是没有…… 他手指轻抚上她的脸蛋,蹙眉轻叹,似是惋惜:“哎,小娘子不听话,我只能让娘子每天都看着我了,就算你想着其他人,但你还是在我眼前,那样也好……为何要眼含恨意地瞪我?娘子应该理解我的,我爱你啊。” 林鸢全身如坠冰窟,你爱我?多么可笑,我曾听过无数个“我爱你”,最后带给我什么?! 在妈妈把我拉进河里前,她说爱我,在朋友把作业塞给她时,她说爱我,什么时候“爱”已经这么廉价了,什么时候恃爱行凶是理所当然的了? 愤恨让她咬牙切齿、眼尾殷红:“你个疯子!霸占强制就是你的爱吗?我宁可不要!” 于流觞哂笑,“哈哈……楼主之前不是说喜欢这样的我吗?你反悔了?果然都是骗我的吧……” 突然他瞳孔骤缩,愤怒使他昳丽的面目扭曲:“不,都是袁轩朗!他给你灌了**汤,你跟他学坏了……哈哈……没事,我们的楼主会改回来的,我会让楼主跟以前一样完美……” 于流觞的手指沾去林鸢眼角滑下的泪,动作怜惜,眼中却带着隐隐的兴奋:“娘子怎么哭了?是为我而哭吗?” 林鸢止不住泄了闸的泪水,她耳边有恶魔的低语: “那娘子再为我完成老楼主的遗愿吧,与我成婚。” 他就势轻咬一口她圆润的耳垂,蹭着她耳边的碎发,顺着她纤细的脖子滑到锁骨处,爱恋而痴迷。 林鸢一边流泪一边冷静地可怕,仿佛方才所有的情感洪流随着眼泪一泄而过。她不甘地闭上眼,一滴泪滑进墨发:“我答应你……” 他顿住,轻笑一声,“好,娘子先签了婚书吧。”他将朱红色的婚书从怀中掏出。 “你……”没想到这个疯子还有这招? “谁让娘子总是骗我呢?我只好出此下策了,娘子不会怪我吧,这是为了你我好。”他把笔墨递给她。 林鸢一脸漠然地整好衣襟,用手帕使劲擦脖子,啧,被疯狗咬了。 她一手扔下手帕:“好,我签。” 她写下七扭八斜的“林鸢”二字,其中被迫之意跃然纸上。 于流觞拿来仔细端详半刻,笑吟吟道:“娘子高兴得手抖了呢。” 林鸢不理他——没必要跟一个疯子解释。 “我再向娘子索求一个保状。” 林鸢皱眉,该不会又是什么变态的要求吧? “亲我吧,娘子。”他希冀地、贪婪地,又仿佛置身于绝望的深谷中哀求。 林鸢皱眉更深了,“你……”看到他阴鸷而痴狂的目光,她妥协了。 她双手搭上他的肩,镣铐便哗啦啦地响,她的唇缓缓靠近他,近到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她垂下眼皮,表情淡漠,左指轻轻一弹,一枚银针刺入他的后脖颈,他闷哼一声,浑身一软,倒在床上,“哈哈……娘子用我教你的那招对付我,哈哈……这是报应吗?” 林鸢没理他,朝着他的穴位又扎了几针,然后自顾地掏出一个袖针捅进镣铐的锁眼中,不断地变换位置摸索门道。 他即使浑身麻痹,也要撑着一口气道:“开锁这事娘子没经验就放弃吧……” “咔嚓——”镣铐被她解开,她轻蔑地暼他一眼:“谁说我没经验的?” 林鸢本没有经验,被囚禁的次数多了,也便有了撬锁的经验。 她把镣铐锁到于流觞手腕上,再翻箱倒柜地翻出一条金灿灿的锁链,那是原主遗留下的财物。她拿链子五花大绑地捆住他。 他反而异常兴奋:“娘子也想跟我玩这种游戏吗?我真是太兴奋了……” 林鸢唇角勾起,双眼弯弯:“是吗?我也很兴奋。” 绑好后,她径直带上包袱准备出门。 背后响起于流觞胸有成竹的声音:“娘子天真得紧,真以为自己能走出去吗?门外都有我的人把守。” 林鸢脚步微顿,没有回首,她推开门,右护法在门口等候,身后躺着几个尸体,右应龙道:“楼主,都已经解决了。” 林鸢不疾不徐,语气中蕴藏着危险:“速度可以啊,还能让本座有时间与他虚与委蛇。” 右应龙右膝跪地:“请楼主恕罪!” 她沉默片刻,“算了,把他关进天字牢房,任何人不许探望、没我的命令都不能让他踏出牢门半步。” 死病娇,你不是喜欢玩囚禁play吗?本座就让你体会一下被囚禁的滋味! 于流觞口中漫起苦涩,“哈,这里都是你的人了吗?我真是疏忽了……娘子你还是没怎么变的……但我也自始至终地爱着你,我不会离开你啊。” 她大步跨回,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于流觞,别把我和你之间那点单薄的友谊当成筹码要挟我!放弃你的执念吧,没有谁会离不开谁。” 她看他执迷不悟的样子把他推回地面,转身离开,她想,哪有谁离会不开谁?时间会消磨一切爱而不得的痛苦。 第73章 背叛 林鸢环顾四周,问:“左护法呢?” 右应龙道:“今日乃花灯节,左护法应是去城里游玩了。” 林鸢无奈地叉腰,叹口气,“朱婉玲啊朱婉玲,有事找你找不到,没事在我眼前瞎晃荡,下次再找你算账——那就劳烦右护法做我的暗卫了。” 落日西斜,鱼落在城门前不停回首张望,春寒料峭,晚风微凉,她把斗篷拉紧些。 马车夫道:“姑娘,你阿姐怎么还不来?别耽误我生意啊。” “快了快了,麻烦您等等。” 鱼落见到匆匆赶来的林鸢,隔着老远就欢快地招手:“姐姐!你终于来了。” 林鸢拉住缰绳,跳马下来,“抱歉,遇到些麻烦已经处理好了,快走吧。” 她把马停在驿站,和鱼落一起上了马车。 车厢里回荡着马车咕噜咕噜前进的声音,林鸢紧闭着双眼,眉头轻蹙。 “姐姐,你遇到什么麻烦了?”鱼落问。 她语气淡淡:“也没什么,于流觞阻拦我去见阿轩,我把他绑了,扔牢房里了。” 鱼落曾听到羁风楼里的八卦,也能明白于流觞的目的,“只是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于流觞掌管着风月堂和刑狱司,万一他起异心了呢?这很危险。” 不必鱼落提醒,林鸢就已经知道于流觞很危险了,所以得趁早铲除。 “我会小心的,他在羁风楼内的势力我该瓦解的瓦解了,收买的收买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现在是我的约会时间,不要想这些烦心事了。”她顿了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我的阿轩还等着我呢!” …… 林鸢和鱼落向平芜城庙会上走,街道上灯火辉煌,店铺悬挂着一朵朵花灯,汇成灿烂星河。 林鸢一袭珈蓝色袄裙,裙襕绣有八宝流苏璎珞纹,她戴上白猫面具,樱色的唇上扬,招财猫似的摇摇拳头:“落落,我可爱吗可爱吗?” 背后的花灯流光溢彩、拂树生花,全部沦为这个蓝裳猫妖的陪衬。 “可爱可爱!”鱼落戴着兔子面具与她挽臂向前,一蹦一跳。 林鸢看到一个店铺有买铃兰花灯的,花灯是下垂的铃兰花蕾形状,纸罩表面绘有一串洁白的铃兰花图案,在橘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想起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它只伴随着五月的春风开放,铃兰随风轻扣的爱语只有最爱它的人才能听见。 所以她想把它送给阿轩。 鱼落看林鸢盯着那盏花灯入了迷,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姐姐这点没有变,还是喜欢铃兰花。 林鸢走上前打算买下那盏灯,却无意间暼到熟悉的背影……还有对面朱婉玲的面孔,都是她熟悉的人。 他们坐在不远处一家店铺旁的胡凳上,牌匾上写道:“牵缘坊”,彩色的花灯在他们背后流光溢彩,朱婉玲笑吟吟地拿起一根草芥想插进袁轩朗头上,袁轩朗伸出手掌意图阻拦她,不知朱婉玲说了什么,他认命似的两手放下,任她把草芥插到他头上。 直愣愣的草竖在他头上,清俊公子头上插了几根草,显得滑稽可笑,朱婉玲笑得前仰后合。 林鸢眸子一下暗沉下来,朱婉玲是个重度颜控,再联想起她之前的虎狼之词,其子野心昭然若揭! 还有袁轩朗口口声声说爱我,转头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这对奸夫□□其乐融融、玩得不亦乐乎! 鱼落看到后,刚要喊他们就被林鸢捂住了嘴,她感觉林鸢周身气息都冷了下来。 她猛地回头,拉着鱼落胳膊疾步往回走。 鱼落不解:“姐姐怎么突然往回走呢?你似乎生气了,是因为他没看到姐姐吗?” “不是。”她脚步不停,速度未减,。 “是因为朱护法跟他一起玩,没有叫上你吗?” “不是。” “因为袁公子忘记和你的约定了?” “不是。” 她们逃出身后那片繁华,直至喧嚣声听不到,她们才在一个小巷里停下。 鱼落靠着墙问,无奈道:“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以前你从不把话憋心里啊。 林鸢也靠着墙,垂下的眼睫在她眼里投下一片阴影,她开口缓缓道:“他背叛了我,有新欢了,”她吐出一口浊气,“既然如此,当初何必开始呢?何必执着呢?” 鱼落:“新欢?” “呵呵,姑娘,爱就像花一样,不苦心经营就会枯萎。”婉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妇女提着个莲花灯站在大门旁,橘黄色的灯光将她的面目秀和,裙带温顺地垂下,勾勒出她窈窕多姿的腰线。 林鸢:“你是?” 女子莞尔一笑,并无尴尬不适:“在院中到门外有人说话,就来看看,不成想听到你的心事了,抱歉。” 林鸢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是我们打扰到夫人了,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听姑娘口音,应不是本地人,这晚市已闭,城门已关,方圆百里也没个客栈,你们当如何走?” 林鸢沉默了。 女子心思体贴如水,“不如来寒舍将就一晚,明天再走也不迟啊。” 别无他法,林鸢和鱼落向她道谢后在她家厢房留宿。 她们穿过院中的青石板路,道旁的冬青青翠如翡,殷红的山茶花开得娇艳。 女子听了林鸢的解释,悠然道:“若是这样朝三暮四的男人不要也罢,姑娘还年轻可以找个更好的。” “云夫人说的在理,可是心里一直装着人,其他再好的我也不会喜欢。” 云婉婉轻笑:“既然姑娘认定那人,就莫将他拱手让人,学会自己抢回来,不然花被毒蚁啃噬,到那时你就无力回天了。” 林鸢:“是也。” 所以是我太软弱了,应该当场去与他们对质,我跑什么呀! “让他爱你简单,要让他一直爱你,你就得花些心思了,你以为前朝的刘大娘子怎么让三妻四妾的夫君只宠她一人?只因她驭夫术用的得心应手。” 林鸢红着脸踌躇道:“我想跟夫人取取经,可以吗?” 还未等云婉婉回话,就听一声“夫人”。 原来走廊尽头站着她的丈夫,他身长七尺,浓眉挺鼻,看到林鸢和鱼落时稍微一顿,云婉婉简单介绍了这两位客人,他稍颔首就移开了目光,他贴心地给云婉婉披上披风,揽住云婉婉的腰,把脸埋进她的发间。 云婉婉娇羞地推开他:“陆郎,这还有姑娘呢。” 林鸢、鱼落配合地捂住眼睛,“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男子沉声道:“抱歉。” 林鸢衷心感叹:“夫妻相爱,真好啊。” “失陪了,我让小厮带你们去厢房,”云婉婉靠近在林鸢耳边悄声道:“今晚子时,你来我房间,我教你驭夫术,至于你身边的小丫头年纪还小,莫要带她了。” 林鸢点点头。 她是真的不想放弃这段感情,她自嘲地想着,不然真的是母单花一直开放到死啊。 花灯会早已落幕,街上唯余盏盏孤寂的灯发着光,袁轩朗头上已经插了六根草,朱婉玲打了个哈欠,“别等了,三个时辰都过去了,林鸢今天不会来了。” 袁轩朗神情恹恹,眼睑半阖,“鸢鸢为什么不来了?” 他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不敢离开这里,怕她看不到他。 “啧啧,还是老娘比你更了然她,哪有她等别人,从来都是别人等她,要是……”她看到某人“女人的事总是很多的,可能衣裳脏了,可能妆花了,也可能迷路了,就……就来不了了。”朱婉玲安慰道。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兴许迷路了,她总是这样,我去找找她。” 朱婉玲已经被派去找林鸢四余次了,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那个,你头上的草……你知道乞丐都这么干的吗?”虽然气氛很伤感,某人很伤心,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跟他打赌林鸢会迟来,如果林鸢晚来半个时辰,他就得头上插一根草,这家伙起初还想耍赖。 他一把揪下草芥,抖一抖衣裳,叹口气摇头:“可惜,朱护法也没能在灯会上俘获个俊俏郎君,尽陪我这乞丐了。” 她嘴角勾起,“陪这么玉树临风的乞丐老娘也值了。” 袁轩朗嘴角一抖,女色魔比他还不要脸,“‘风流老板娘’果然色胆包天——你我就此别过。” 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隐入黑暗。 第74章 追忆 子夜,轻云蔽月,树影婆娑,林鸢下床回看鱼落一眼,给她掖了掖被子,“这种事就不要麻烦你了,好好睡。” 她挑着灯蹑手蹑脚地穿过画廊。云夫人房屋的门缝里泻出晕黄的灯光。 “呜……”啜泣的声音隐隐约约,一阵接一阵,高高低低、不绝如缕,使人毛骨悚然。 林鸢僵住,走也不是,跑也不是。 这个世界没有鬼怪,她在心里默念三声,屏息,挑灯朝假山后探去,哦,原来是贵府的丫鬟在烧纸啊。 烧纸?!她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要溜走。 “姑娘受惊了吧。”背后一个声音响起。 她硬着发麻的头皮转过身去,看见丫鬟黑如死水般空洞的眼睛,没有一滴泪。 林鸢浑身一颤,心脏被重重地敲击,灯火一明一暗。 灯光再次亮起,丫鬟似是回过神来,眉毛费劲地拧着,“抱歉姑娘,奴婢在给亡夫烧纸,吓到您了吧。” “确实,逝者已逝,请节哀。”林鸢后退两步,赶紧跑路,再留在那里,指不定会有什么“有趣”的话题呢,哈哈,她才不想知道呢! 她跑到云夫人房门前,做几个深呼吸,略带急促地敲响门扉,“云夫人,打扰了。” “请进……”云婉婉的声音听起来要比之前的更加柔媚。 林鸢推开门,温暖的檀木香扑鼻而来,穿过玄关,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甜腻如花蜜的香味扑鼻而来,一下舒缓了她紧绷的心弦。 她从屏风后探头,看到眼前一幕,她震惊地愣了两秒。 只见半透的纱帘后,宽肩窄腰的男人与云婉婉交颈相偎,红色的锦被、半露的香肩、迷离妩媚的眼眸和粗喘的气息。 世俗的规矩守则从天外回归到林鸢脑中,她背过身去,“云……云夫人,我来错地了,对不起……” 她刚跑出去两步,就被云夫人喊住,“站住!你不是想学御夫术吗,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旁观即可。” 谁要站住呀!你安排的倒是明明白白,可我想学的不是这个呀! 林鸢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咔哒”一声落锁声,“姑娘快走!"门外一个人影闪过。 她推门时已经晚了,我去!你莫不是有什么大病,你劝我走还锁什么门! 唉,匕首也割不断锁。 云夫人轻笑道:“不听话的孩子,非要我把跟你同行的姑娘做筹码你才肯听话?” “所以夫人早有预谋?”林鸢有种直觉,云婉婉绝不像表面那样温婉贤淑。 那边传来娇媚的声音,“你没有选择。” 林鸢走到屏风后露出半张脸,旁观两人的亲亲我我。 云婉婉娇嗔一声,眼中情波流转,“这招叫黄雀在后。” 她一边面红耳赤地旁观,一边惊奇于姿势之多。 真有那么快乐吗?她想。 看得时间长了,她只觉得无聊,两块白花花的肉相互纠缠,她揉了揉紧锁的眉,无聊乏味,像极了在控制傀儡的范畴中的失控,让她感到嫌恶。 她安详地坐观,感觉自己已羽化成仙,俯瞰红尘。 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把刀尖对准床上两人,然后又放下手。 不行不行,这样太不讲武德。 屏风上的狐狸笑眯眯地盯着她,她泄愤地对着狐狸眼戳了一下,看什么看!跟你主人一个德性! 猝然,她脚下的地板卸下一个洞,变戏法似地,她蹭的一下落入洞中,地板又恢复原样,平静如初。 云婉婉听见她触动了机关,目光一凛,推开身上的男人,披上深衣紫纱,打开璇玑向地下室走去。 衣角随着疾步飘扬,她转过一个拐角,一弯锋利的流星滑向眼前,她侧身一躲,伸手抓住偷袭者的胳膊,将她擒住, “啧,羁风楼主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竟手无缚鸡之力了吗?” 林鸢心下一颤,回头问:“你怎知我是……” “因为我就是……”她媚然一笑,悄悄在林鸢耳边说了几个字,让林鸢大脑宕机,好一阵没缓过来…… 云婉婉嘴角一勾,不出她所料,轻而易举地卸下她的匕首。 林鸢此刻的心情就像小学作文里写的那样“心情五味杂陈,仿佛油盐酱醋打翻混到一起”。 “你有病吧。” 千言万语、百感交集,她只能吐出一句“你有病吧。” …… 鱼落和右应龙闯进屋内,搜索四周无果,鱼落拽住被他们捆绑的男人,恶狠狠地逼问:“我姐姐呢?” 男人神色呆滞,只一个劲地念叨:“婉婉,婉婉,婉婉……” 鱼落摇晃着男人的衣领,“你说话呀!!我姐姐去哪了?” “诶……鱼姑娘先冷静一下,”右应龙道,“他已经被下蛊神志不清,你问不出来什么。” “啊?”鱼落悻悻地松开手,我的小蛇也不知道,那姐姐会在哪呢? “婉婉,婉婉,婉婉……”男人依旧嘟囔着。 右应龙一挥剑鞘打晕了他。 “如果没办法就把府邸端了吧……”右应龙沉沉道。 “当然要端了!谁敢绑我们楼主!” 朱婉玲大步流星地越到袁轩朗前面,踏进来,雄赳赳气昂昂,如果忽略她身旁粘着的小孩子的话。 总算看到标记了。 右应龙舒展的眉却一下拧巴,一向沉稳缄默的他差点兜不住心中的震惊,“左护法……你有孩子了?!” 小女孩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活像一个小乞丐。 小女孩被他审视的眼神吓到,害怕地躲进她身后,攥着她的衣角,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娘亲”。 她立刻反驳,“不不不,这小毛头是捡来的,啊不,她缠上来的!” “废话连篇,莫要管她,你们楼主都要生死未卜了。”袁轩朗不耐烦地敲了敲剑鞘。 鱼落:“我亲眼见姐姐进了这个屋里的……” “为何你不跟着她?”袁轩朗略有恼火。 鱼落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姐姐不想让我知道,她悄悄去的,我不能……” 袁轩朗语气稍缓和,定下心神,“抱歉,我不该迁怒于你——定是有什么机关暗道把人藏起来了,诸位仔细检查。” 众人散去查探。 袁轩朗被屏风上所绘的北狐吸引,念及玄关长且幽闭,处北阴之地,榻上一窗汲阳,阴阳两界相通之际以屏风为隔。 月光倾照,北狐的绿瞳闪闪发光,他注视几许,食指按下北狐的眼睛。 下面的地板露出个方形空洞。 “找到了!” 他两手一撑地嗖地跳下去,落到平地,“没事,可以下来!”接着他戏谑道:“朱护法无需下来,护好你的孩子!” “什么我的孩子!是你大爷的孩子!”朱婉玲没好气地怒吼。 鱼落和右应龙怜惜地看了眼朱婉玲,然后跳了下去。 朱婉玲只好带着女娃盘腿坐下,手指戳了戳女娃的脑袋,“你个小毛孩,知不知道老娘是魔教中人,专吃你这种小孩!”说罢她把小刀插入地板上,扬起一片尘土,还摆了个凶厉的模样。 女娃被吓得一个机灵,立马又抱住她的腰哭到,“呜……娘亲,你忘了小怜吗?小怜乞讨度日就是为了找娘亲……娘亲还不要我了,呜……” “找你自己的亲娘,别讹老娘!”她拽下粘住她的小怜。 小孩子跪在地上,瘦小的身躯单薄脆弱,她抽抽搭搭,“小怜没有亲娘……娘亲病逝了……” 她顿了一顿。 潮湿而冰凉的回忆涌上她的脑海。 秋雨淅沥,发霉的茅草屋内,唯她一人,她唯一的亲人病逝,为此她哭了不知多久,也不知睡了多久,直至饥肠辘辘,腹部痉挛。 “来,吃个馒头。”一个温婉气质的女人递给她一个雪白的馒头,还冒着热气。 “你娘亲死了,跟我走,我当你师父,保你食饱衣暖、无所忧虑。”女人说。 …… 她看到抽泣的小怜心有不忍,抚上她的脑袋,语气软下来,“好了,姐姐不赶你走。” 她没得到回应。 小毛孩,还跟我犟上了!哭得我头疼,她把小怜抱在怀里,娘亲应该是这么哄孩子的吧。 她感觉怀里的小孩肩膀仍在颤抖却逐渐平息,几许,她才发现小怜睡着了,无奈地叹口气:“终究是个孩子。” 万籁俱寂,她眸光暗下。 她当年尚年幼,不知有所得必有所失,傻傻地跟了“师父”,不,疯女人,被迫习武、帮助师父杀人制作干尸、学习房中术…… 幸而师父意谋楼主之位,计划败露后逃出羁风楼,她因林鸢担保才不受牵连,脱离苦海。 第75章 痴念 众人纷纷进了空洞,四周墙壁打磨平整光滑,他们点了个火折子探路。 灯火照亮了甬道也照亮了地上已干的血迹和白骨骷髅,让人直冒虚汗。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到脸上,缓缓滑下,在袁轩朗心里划出浅浅的不安。 “啊!”一声尖叫打破平静。 “鸢鸢!” “是楼主的声音,那边!” 只见甬道尽头是一个厚实的石门。 右应龙认真摸索着,“应当是有机关的,你看……” 袁轩朗:“都后退!” 右应龙和鱼落有些疑惑,但还是后退数尺。 长剑出鞘,他凝神聚力,内力倾进剑身,重重横劈向石门, “砰——”电光火石之间,石头粉渣四处炸裂。 “咳咳咳……” 袁轩朗用胳膊遮住口鼻,冲出迷雾,杀进暗室,“鸢鸢!我来救你了!” 看到眼前一幕他僵住了。 美人于软榻上侧卧,香肩半露,伽蓝色的衣裳勾勒出流畅的优美弧线,林鸢面前的一个紫纱女人弯下腰,用一根手指挑起林鸢的下巴, “目光要撩人心弦、情丝缠绕,这样才能……”云婉婉还没说完就被轰然之声打断,她先是木楞两秒,回首见此了然,语调回转,“呦,情郎来了。” 良久,他找到自己的声音:“林鸢,你这是在干什么?” 方才她为何尖叫,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画面! 林鸢没想到会见到他,大脑跟进了卡车,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磕巴道:“阿……阿轩,你听我狡辩!” 她一时心急咬了舌。 不过怎么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咳咳……楼主怎样了?” “没事,出去!” 袁轩朗挥剑直指云夫人。 云婉婉妩媚的眼眸霎时变得凌厉,右脚向后蹬去,打偏来势汹汹的剑身,随后她旋转起身,后退几步定下。 袁轩朗把姗姗来迟的两人赶出去,再奔回去剑指紫纱女人,“你是谁?把林鸢放了。” 云婉婉施施然,“我呀,是林楼主的二娘云婉婉。” 袁轩朗眼神询问林鸢,林鸢无奈的点点头。 袁轩朗倒是没信,鸢鸢那么傻,说不定被骗了。他垂下剑慢慢走近,“既是一家人,如何抓着人不放?” 云婉婉没应他,而是问林鸢“还想学吗?” “学,肯定会学的,”林鸢扯出个笑,“只不过情郎来了,不如我们改日再叙?” 云婉婉冷哼一声,自知打不过袁轩朗,便两指解穴,一用力把她推走。 林鸢经脉未活,一个踉跄扑向地……他的怀中。 放人就放人啊,推我干嘛! 云婉婉:“人还你了,你弄坏的石门怎么赔我?” 林鸢一听来气了,“诶?分明是你的机关不顶用,哪还有输了还索赔的?” 袁轩朗无心与她纠缠,落下一句:“我派自会来人处置。” 云婉婉眼眸一弯,“好!我等你们请我喝喜酒。” 林鸢:“……” 说实话,她真的不喜欢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后妈。 还是抛弃老楼主、跟其他男人私奔的人,还是逼她学房内之事的变态。 袁轩朗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林鸢,淡淡道:“既是鸢鸢的以往的二娘,届时自会相要。” 云婉婉颔首,带几人通过密道离去。 待他人走去,房间内,暗香浮动,白狐静默,昏黄的灯光洒在男人木讷的脸上,她伸出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目光痴情得浓烈,仿佛要吞噬万物的鬼火。 男人空洞如死水的眼睛并无半点光亮。 她在他耳旁喃喃,柔情似水“陆郎,说好我助你夺楼主之位的,你若当初不背叛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对吧,哈哈哈……”她陡然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现在好了,你只能听我的了,哈哈哈哈……” “还不够,我那不孝徒弟应该受到惩罚,”她目光一沉,“背叛我的都该死!你也该死!” 她凌厉的目光打到男人脸上,转眼间,她目光柔和下来,抚上他的脸庞,“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舍得伤你……说爱我。” “我爱婉婉。” 她听到回应,满意地笑了。 …… 月光皎皎,给树木蒙上一层薄纱,夜风微凉。 “所以,你学到什么了?”袁轩朗在前面兀自走着,语气不善,踩得残枝败叶吱吱响。 林鸢脚步停下,我还没问你跟朱婉玲的事呢,倒是先跟我急起来了! 哈,你还往前走!还往前走!再往前走,我就跑了! 鱼落见林鸢眼里的怨气越来越大,刚要叫住袁轩朗,就见他缓缓回过身来,“怎么?你生气了?” 他不明白,她气什么,爽约的是她,跟人学那乱七八糟的也是她,她为何而气? 所以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朱婉玲饶有兴趣地旁观,右应龙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沉默。 两人相隔几丈,隔着月光,突然林鸢有种要他走的冲动,让他离开吧,可是嘴唇颤抖着,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似乎灌满了苦水。 不禁红了眼眶,像两颗红果。 袁轩朗见此疾步上前,摸摸她的头,无奈道“哭什么啊?” 仿佛以前拿她当小狗般乱摸着她的头,他把她带到一旁无人处。 她边哭边走,不发出半点声音,所有的怨气被风冲得一干二净。 “嗯……”她带了点哭调,鉴于两个护法的张望提醒她楼主的身份。她深呼吸几下,极力保持冷静,“你头上的草怎么来的?” 她认真的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啊?”他往自己头上摸一把,没有草,那只是那时候插的草……被她看见了!原来如此。 他黑眸澄澈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是朱护法与我说的,这是相思草,代表你未到时我对你每一刻的思念, 半个时辰是一根相思草,一个时辰是两根,一共六根。” 六根三个时辰呢,一直在等啊。林鸢愧疚的同时心有被月华冲洗,但面上依然略显介怀,她扭过头擦掉模糊视线的眼泪,“哼,但愿如此,我会向她求证的。” “既如此,鸢鸢从那个疯女人那学到了什么?”他俯身,轻笑。 林鸢看着他的眼睛,有模有样地说起来,“真心相待,夫君冷了呢,你要宽衣解带温暖他,夫君欲建功立业,你要挖野菜十年等他以功名相许,夫君想惩罚你,你就要……把鞭子准备好,解衣卧床以待!” 他的笑容僵住,转为惊愕,“这……这都什么胡言乱语!” 第76章 渔色 破庙里,一处火光葳蕤,细碎流萤般的火星飞舞腾旋,拂树生花,在人们依偎之中生出暖意。 朱婉玲目光直直地粘着相依而眠的袁、林,又转头看向右应龙,狎昵地笑着,“右护法,相拥而眠更暖和,要不试试?” 右护法抱剑靠着木柱,闭眼道,“不必,习武之人不怕冷。” 朱婉玲吐出口气,“行嘞,您好睡。” “嘘——”鱼落用气音说,“朱姐姐,小声点,小怜睡着了。” 朱婉玲这才把戏弄的念头打掉,在干草上睡去。 次日,两派人各奔东西。 “下次见,我们就是同盟了。”林鸢对袁轩朗笑道。 他摸摸一把她的头发,“期待林楼主的表现。” 林鸢弯着眸子,“好!” “姐姐,”鱼落偷偷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鸢点点头,“好,我等你,小心点,拿着匕首防身。” 鱼落接过匕首,急匆匆地跑走,来到河边洗脸、搭打理头发,忽见身旁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潮湿且幽暗,因上一世妖性的偏好,她摸索着走进山洞。 途中,十几只绿眼睛的黑鸟掠过她的头顶,双腿被数条冰凉的蛇缠绕,这些蛇仿佛认识她般,拽着她往更深处走。 淌过一条暗河,她的裙摆都湿透了,一阵冷风吹来,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上岸,石壁后,一个个发光的萤火虫照出一个玉榻和床上的人影来,她穿过洞口,走近仔细一瞧,到嗓子眼的话便吞了下去。 是师父! 她本以为夜以继日的思念已随时间淡去,但再次见到心上人时,思念便如遇春风,疯长十里。 原来那份感情从未消失,只不过蛰伏于地罢了。 裴思洲的衣服上有一道道刀痕,晕染的血迹尚未干。 她打开火折子照亮山洞,急忙给他检查伤口,几许,她眼泪落下,师父的病又犯了,每月师傅父病发痛不欲生,便会通过自残来“缓解”。 所幸,她的妖性血脉至毒,能能以毒攻毒减轻师父的痛苦。 她边包扎边埋怨,我留下的血师父都没喝吗,怎么不把命当回事啊…… 她拔出匕首在自己胳膊胳膊上划一道口子,将血喂给他。 感受到他脉象渐渐恢复,总算松了口气,她怜惜地抚上他瘦削而苍白的脸,喃喃道:“为何不肯放过自己?亏师父你还是大夫,还不乖乖吃药。” 她心道不宜久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来,自嘲道:“明明最不想看到这瓶子了,我为何还要留着。” 她把自己的血装满小瓶,“只带着一个瓶子,师父省着点用。” 她蹲下,把琉璃瓶塞到他的手里,并凑近,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她不自觉地用手指触碰自己的嘴唇,蜻蜓点水,在心底荡开一圈圈涟漪。 在这个世界,我方才的行为违背了师徒伦理。 看着师父苍白的面孔和殷红的嘴唇,继而她眼睑下垂,心里不断默念,我只是为了救师父,只是为了渡药,救师父而已…… 她眼中闪过一道暗光,瞳孔骤缩成竖瞳,忍痛咬自己的舌尖,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她跪下捧起裴思洲的脸,嘴唇凑上去,将血渡给他。 斗篷自她头上落下,露出披散开的蓝发,在火光的照亮下宛如幽幽海妖。 师父多喝些吧,这样就不会痛了。 只是妖力被限制,方渡血片刻便觉身体不支,她退后,而喘息未定,后脑勺便被一只冰凉的手向前扣住!再次印上师父的薄唇。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与裴思洲四目相对。 师父到底何时醒来的! 正出神之际,她就被推到地上,手腕上的禁锢让她感到疼痛,她不适地挣扎一下,反而被握得更紧。 难道是喂药过猛的缘故,让师父神志不清! 炽热的吻落下吞下她的尾音,带着近乎疯狂的控制欲将她灼烧得脑子里一片火海,唯有随他的节奏,与之纠缠,随火跃动。 “鱼落……鱼落……”喘息间他喃喃地念道,痴迷地注视鱼落的眼睛。 终于有片刻缓息之机,鱼落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师父,你真的清醒了吗?要不我……” 还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放到玉榻上,冰得她打了个哆嗦。 身前肌肤相贴时炽热的温度传来,她惊愕地望向脱下衣袍的裴思洲,突然想到什么,双手握住裴思洲的手要给他把脉。 她这一举动让裴思洲误解,他眸光一沉,一手扯开她的衣襟,在她脖子下啮咬,一手解开她的衣带。 “嗯……”或许是痛,她眼里泛了水花。 师父的手在她身上经过的地方生出细密的电流,直冲她的大脑! 呼吸相交,类似……催情花的味道,比那还要浓烈,她懵懵地想着,本能似的抱住师父的脖子,伸头蹭了蹭。 “鱼落,你心悦于我是吧,”他看着化成春水的鱼落,恳求道,“不是徒弟对师父的孺慕之情,可对?” 她动情地沉溺在师父的目光里,受到罂粟的引诱般,“师父……鱼落……喜欢裴思洲。” 他目光里含着悲凄,但你还是选择了林鸢。 他只能尽力地占有她的身体。 …… 落日熔金,金乌西沉,满天火云像是烧着的火,要把天空焚毁、吞噬殆尽。 “鱼落!你在哪!”几人在荒郊野岭喊着。 “楼主,此地有个山洞!”右应龙发现山洞,叫上朱婉玲和林鸢进入一探究竟。 裴思洲给鱼落穿戴好衣服,冷厉的目光看向黑黢黢的洞口。 “师父……”鱼落半睡半醒着。 裴思洲柔和下目光,轻轻抚摸她深蓝的头发,“肯定还累着,继续睡吧,天亮了师父叫你。” “嗯。”鱼落再次沉睡。 裴思洲将银针小心地插入她的脖子后侧,再拔出来,眼睑下垂遮住半个瞳孔,“这次我不会放你走。” “鱼落!你在吗?啊!蛇蛇蛇!”林鸢胡乱地拿剑砍脚下的蛇。 “楼主,你记得你以前不怕蛇啊。”朱婉玲笑道。 “我装的!”林鸢理直气壮,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朱婉玲愣了一下,欠揍的笑起来,被林鸢推着往前走,须臾,她喟叹道,“这才像个人啊……” 我以前不像人?!林鸢气鼓鼓地,不对,那说的是少主林鸢,跟我林鸢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她也释然了。 第77章 良缘 透过洞门,林鸢望到一条人形黑影,饶是害怕也被寻人心切占了上风,大喊道:“站住!” 左右护法随其后。 她跑进洞里,那人影抱着一个人,微弱的萤火照出那人的蓝发。 她心头一惊,握紧佩剑向前冲去。 剑锋直冲,那人旋身躲过。 林鸢察觉到对方武功不佳,便乘胜追击。 那人背身欲逃,她瞅准时机,一剑刺上,怎料他突然回身,剑锋对着的是他怀里是鱼落! 她瞳孔剧缩,硬生生地偏转剑锋,同时,腕骨发出几不可闻的微响。 长剑插到了石壁上,剑身微鸣。 在攻击中,最忌中途易辙,否则内气逆转,自毁长城! 裴思洲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鸢,“竟然不用内力便能发出此势,林楼主可谓奇葩。” “楼主!”左右护法举着火把赶到,火光映照着裴思洲晦暗不明的神情。 “把鱼落放下!”林鸢没有理会他的“赞叹”。 “我的徒弟自然要跟我回去。”他冷嗤一声,神色冷漠严峻。 林鸢被他的傲慢与理所当然的态度激怒了,“才不是!你根本就是利用她,一天就给她吃两顿稀饭,每天要像奴婢样伺候你,你还幽闭她不许出去!” 他眼中升起疑窦。 “所以,凭什么你是她师父就能把握她的命脉。决定她的生活!” 他感到有一种东西开了裂痕,将近崩塌,寒风从裂隙中挤进来。他张了张口,略有艰涩,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竟这样跟你说……” “楼主别跟他废话,我们以德服人!”朱婉玲持剑冲上。 几人同时进攻,他身无武功又护着一个人,终是抵挡不住落了下风,只得把人交出去,通过机关暗器遁走。 林鸢叫住追击的护法,“穷寇莫追。” 当她无意间发现鱼落脖子上的红时,好奇地拨了拨她的领子,呆滞几秒明白过来后,火气顿时噌噌上冒,“裴思洲!你个畜生!” 他怎么能对自己徒弟做这种事! 她起身把长剑用力击向石门,剑入石壁三寸,拔不出来了,她手扶着墙,缓缓跪坐下来,浑身颤抖,“混蛋……” …… 林鸢等人至羁风楼。 “不许在落落面前提到那个畜生,也不许询问她那天的事。”房门外,林鸢交代朱婉玲。 正在此时,一个手下慌慌张张来报,“楼……楼主,于流觞逃走了。” “什么!于流觞跑了!”林鸢看着空空如也的牢房,不禁懊恼,我真是掉以轻心了,他以前是刑狱司的头头啊,哪能不知道密道在哪呢! 楼主眉头蹙起,长睫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狱卒不禁胆战心惊,扑通一声跪地求饶“楼主,小的办事不力,罪不可恕,小的没有功劳却有苦劳,请楼主放小的一马……” 她嘴角挑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颔首道,“有理。” 狱卒听此下意识松了口气,下一秒汗毛倒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刑部那里挑五个玩意儿受刑吧。” 狱卒仿佛看到痛不欲生的自己,被人拖走时连连哀嚎,他突然想起朋友说的话,“楼主喜怒无常!” 林鸢一边往回走,一边快速思考着,于流觞在的据点我几乎拔完了,短时间内他应该翻不出什么浪,啊,只是鱼落…… 她和鱼落一番彻谈后,明白了那天事情大概,鱼落:“所以,落落是自愿的,自此以后我不欠他任何东西了,师——”她咬了咬下嘴唇,“他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林鸢向来不喜对别人的选择评头论足,她叹了口气,无言。 林鸢出来坐到湖岸边,一时有些迷茫怅惘。她想起总是哼着歌做家务的小姨,那时六点的星星洒满天空,却孤独地惨白。 想起年夜时绚烂的烟花,嗖的一声,烟花寂寞地炸开,之后缓缓落下至熄灭,她对自己说:“我也没那么难过,看,我还在看烟花呢。” 这么说着,她感觉自己的心也空了,麻木得没有了痛觉。 一阵笑声将她拉回现实,“哈哈哈!小怜,你应该这么拿缰绳。” 循声望去,原是朱婉玲在教小怜骑马。 右护法真的喜欢这捡来的孩子呢。不过她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战争就要来了。 林鸢想:“到底是现在不真实还是前世不真实?或许我本来就是这的人,不过做了一场现代人的梦。” 她摇摇头,还有系统这个bug呢。 百思不得其解,便去公案批阅公文了。 半个时辰后,她抓着头发痛苦道:“啊啊啊!就算这是一场梦,我也不该做这些事,而应该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归隐山林也好,仗剑天涯也好,而不是在这里关注谁家母猪生了崽,哪个门派要请客!” 她抬头时看见门外守着的左护法,他曾是老楼主多年的贴身顾问,应对这些公事当游刃有余。 她轻轻挑眉,喊到:“左护法!” …… 庆纪十年春 镜湖派掌门向羁风楼楼主下聘,正邪两大门派联姻,一时间江湖纷纭。 按照惯例,婚前新人们应占卜凶吉。 “公子玉树临风,福气盈朱门,吉运匹太极,却……命有二续。”老先生吞吞吐吐,看了眼林鸢。 袁轩朗:“此乃我妻,但说无妨。” “恕老夫学艺不精,公子命格何起,终向何处,老夫不知。” 林鸢摆了摆手,“无关紧要,看看我的。” 老先生摸骨观象后,脸色大变,“夫人命中灾煞,命运多舛”,继而他神色迷惑,“不对,应是吉星高照,贵门之后,这,怎会有两种命格,怪事,怪事!” 林鸢想,那可不,原来的我和现在的我。 待要他详解时,他捋着几根白胡子,“天机不允揣度。” 不知是不允他揣度,还是不允林鸢揣度。 “你们命盘截然相反,本是生死冤家,相生相克,若要结为夫妻……恐怕……”老先生摸着稀稀拉拉的白胡子,快要把它耗秃似的。 袁轩朗皱了眉头。 林鸢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充满笑意,又透着决绝。 “噢——生死冤家,善哉善哉,阿轩,我们就要闹个几世不论,生死纠缠!”林鸢眼底却藏住了凄凉。 说是几世纠缠,但我可能没有下一世了,这一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这次就自私一回,让我把你的命运与我相连,以后便再也不会扰你了。 袁轩朗抚上她因为激动而微红的脸颊,“好,我本就不信这方士之言,你若无所顾虑,我便更无畏了。” “哼!那你们还叫老夫来干甚!”老先生经过这两人离奇卦象的打击,又受到如此言语侮辱,他终于在惊惧气愤下甩袖而去。 师父司徒意空为他们作婚书。意空长老写到:“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如何?” “师父写的当然好!”袁轩朗高兴道。 “师父,可以再加一句话吗,在这里,”她用手指了指左下角,“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真的怕被遗忘。 意空长老:“婚书上出现死字,怕是不当吧” “一般来说是不可的,但在我们家乡,可用真爱之血与此字相冲,以血示诚,上苍还会对这对爱人降下祝福。” 意空长老释然。 林鸢用匕首划了手掌,将血滴在砚台里。 袁轩朗知她在胡诌,但还是无奈地同样照做,鸢鸢似乎对血有种执着,而且现在说谎话技术已经这么炉火纯青了,说谎都不打磕巴,神情自然。 待血迹干涸,就成了褐色的笔迹。 第78章 琴瑟和鸣 马车从街头到街尾,洋溢着一派红色的喜庆,就连城里所有的树上都绑着无数的红丝带,路边都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肩并肩仰着脸,所有人都伸出脑袋等着看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婚礼——江湖两大门派的联姻,尤其是话本中正邪不两立的两派的联姻。 火红的花轿,大红彩绸的轿帷上是浮金喜字和如意金纹,宝塔的顶映着光,在四角各缀着一个大大的彩球,流苏垂过轿窗,掩盖轿子里的红新娘。 新娘端端正正地坐在轿花里,红盖头随着花轿一晃一荡,林鸢的心也跟着一晃一荡,她用指甲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出嫁,她还是头一次。 待歇轿,她握住红纱的一头,另一头是她的爱人。 娇娇倾国色,缓缓移莲步,嫁衣如火,凤冠霞帔,乐鸣炮响,他们跨火盆,三叩拜,多斟酒。 夫妻对拜时,袁轩朗特意把腰弯的很低,从下得以瞥见盖头下的新娘,“我娘子真美。”他小声道,林鸢没有吱声。 袁:鸢鸢不理我?! 林鸢实则内心土拨鼠尖叫,这是婚礼不要说话啊,安静安静!万一被听到可能要发言,那就是社死现场! 好在袁没有接着逗她。 接着是新娘回婚房待夫,新郎在外会客。 袁轩朗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祥云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颀长的身影笔直,笑容如沐春风,而凤眼微挑,显得整个人丰神俊朗又不失掌门的威严。 师父司徒意空见他饮酒如水,不禁咋舌:“这小子,酒量倒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袁挠了挠鼻子,笑眯眯地,就像变回了当年逃课被发现的少年。 袁轩朗不经意间透过一个个人头,瞥见一袭白衣,身背断剑之人,一下愣住了。 “失陪。”他撇下敬酒的宾客,径直向那人走去,渐渐的他心中的答案得以证实。 “剑仙前辈!您能来这婚宴实在出乎意料。”他激动地看着面前的剑仙李常青! “红装十里,两派联姻,这么大的事乞丐也知道喽!”他爽朗地笑着,继而耳语“我孙子大婚,我自然要来的。” 孙子之说是延续上次“叫爷爷教你剑法”之事。 袁急忙道“前辈,师傅,您可别把这事告诉我师父,他小心眼。” 李常青递回眼神,又端起酒杯祝贺袁轩朗大婚。 有资历的年长者认出了剑仙,上去相认一番,互相敬酒,不一会,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他们,周围人都道,”剑仙能来捧场,那是莫大荣幸,喜上添彩。” 袁轩朗有意拉拢李常青,便“应众意”让李常青在此多留几日。 婚房中,林鸢把盖头掀起,鱼落递给她果盘上的花生桂圆,先前的紧张劲在平静的房内消解了。她扑到柔软的床上,惬意地躺着,“啊~这才对嘛,远离尘嚣的感觉。” “姐姐,”鱼落轻轻地躺在林鸢胳膊上,略有委屈道:“姐姐,你以后会不会冷落我?” 林鸢仿佛被逗乐,戳了下她的额头,“小傻瓜,你瞎想什么呢,夫君再好终有变心时,不如我们落落才是真心不换。” 鱼落低下头,闷闷道:“落落知道啦” 她不敢再说话了,怕忍不住哽咽,只是紧紧抱着林鸢。 “哈哈哈,今天酒不错……”窗外人群的打闹声越来越近,鱼落出去迎接,林鸢赶紧端坐好,把盖头散下。 吵吵闹闹的声音终于散去。 “咯吱——”门开了,林鸢的心不自觉紧起来。 她全神贯注地倾听,袁轩朗的脚步踉跄,应是酒喝多了,肯定喝了很多,不然嗜酒的他怎么会醉,她懊恼又不禁心疼起来。 “娘子,”他用手挑起红盖头,盖头下美人娇羞无比,明艳动人,与她平时或文静或娇憨的风格不同,多了些妩媚。 “阿轩,可以把盖头掀了。” “不。”他把盖头放下,林鸢以为他有何事要做,突然见他钻进盖头下,吻了上来,盖头下,暧昧气息,酒香倾唇。 她被亲的迷迷糊糊,待掀开盖头透气,两人又两手互交,喝合卺酒。 “生当复来归”他望进林鸢眼中,俊美少年的情深意切最惹人心动。 “死当长相思。”她看见了他眼中的自己,似沉醉的酒香,一眼沉沦。 刚喝下合卺酒,他便又咬住她娇嫩如花瓣的唇,将她手搭在他肩上。充满**地唇舌纠缠使空气变得粘稠湿润,稍有一点星火,便会燃烧起熊熊烈火。 “鸢鸢,”话本里的淫词艳语飘进耳中,“量量我的腰。” “嗯?”她不知何时倒在了床上,眩晕中抽出一些理智。 “我教你。”唇齿相依间,衣物褪下露出光洁的玉肌,两只带有薄茧的手轻抚她的脖子,引得她浑身酥麻,依偎在他的怀中轻喘。 ...... 很快她明白了,量他的腰是何意,林鸢狠狠地瞪了他。 对此他只轻笑一声。 …… “啊……”她忍不住哼出声,两手抓得床单起了褶皱,双眼泛起水光,柔和的烛光被破碎在水光中,如梦似幻。 他一点又一点地攻克她的理智。 …… “啊……为什么……这样……”她的眼里盛满了破碎的光,世界变得虚幻,她感到身体甚是亢奋,脑子里也蹦跳着一只欢脱的小鹿,她想要逃离这种刺激。 这样的亢奋对她来说太危险了,她一向喜欢把强烈的情感囚禁在牢笼,她害怕失控,就像以前,浓稠的抑郁将她包裹,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她已陷在黑暗的泥淖中,沉溺,坠落。 沉溺,坠落是可怕的恶魔。 他察觉到她的退缩,按住她的腰:“莫要抗拒,这是天下夫妻间至好的事” 他俯下来亲吻着她的唇瓣,吻去她桃红色眼角的泪花,以充满**之音循循诱导:“放松,夫人可以完全信我,把你交给我吧。” 他是阿轩啊,我最相信的人,当然可以为他沉溺,他是阿轩啊。 林鸢眨掉眼泪,仔细地看着他,抱住他,贴紧他,把自己交给他,随之在海浪上起伏跌宕,双腿夹住他的腰,两脚指头蜷缩,光洁的脚相互交叠,如飞鸟在空中跳跃。 “鸢鸢的声音真好听……对,跟上我,鸢鸢学的真快,表现得很好……” 那我下次是不是还可以更好…… 她感觉一阵眩晕无法思考,仿佛躺在棉花上,飘飘乎飞上云霄,与白云融为一体。 她融化了,化为杭州水光潋滟的西湖水,化为庐山缥缈如纱的云雾。袁轩朗不遗余力地搅动着这潭春水,不知疲倦地穿梭于这片云雾。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似乎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天是蓝色的,树木花草都安然地立根在水底,她在水里自在地溜达,偶尔有一群小鱼经过她的身旁,一只大鸟略过她的头顶,飘下一根羽毛,她捡来把玩。 一切理所当然。 正当她理所当然地走在水底,一个声音从上空传来,由远及近,过了一会,她才听出来是什么话。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那声音仿佛一个疯癫的女人在不停地诅咒着一切。 林鸢问:“什么假的?哪里假?” 那声音停顿了一秒,又不停地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林鸢望向蔚蓝的天空,瞳孔骤缩,她后知后觉地沿着石阶走出海面,看到陆地上的一切,她的心被什么重重地敲打。 河湖枯死,惨白的鱼暴曝在烈阳下,翻着白肚皮,躺在一块块皲裂的河岸上, 另一边泛白的是人的头骨,干枯如垂垂老人的树木只剩下无声的哭泣,这里才是真正的世界! 她低头看向水底的世界,仍是安详宁静,原来是镜花水月! 原来我方才的世界才是镜花水月! 忽地她被漩涡卷进去……海水漩涡平静后,她沉睡在海底…… …… “呵,民间戏言罢了,不过编得着实有趣。”茶楼上一个蒙面女子身披紫纱,悠悠地听着说书人讲娇俏的魔女临渊与高傲冷仙君曦尧的故事。 听着别人编自己的风流轶事,她一点窘迫也无。 “不过,那小子乖巧粘人的很,啊,多少年了,自从那个傻子救活他,便再也没和他玩过了,还挺想念呢!——除了被他擒拿时。” 突然,她心口传来一阵顿疼,好似蝴蝶要破茧而出。 “她快要觉醒了,届时我的自由也将被剥夺,”她眸中闪过精光,“不过——谁生谁死也未定。” 她伸了个懒腰,继续没骨头地靠在椅子上。 天光大亮,林鸢掀开沉重的眼皮,枕边人仍然安睡。 昨晚明明说“不要了不要了”,他还“最后一次”,念此她既羞赧又嗔怒,便蹭到他肩头,朝着他的肩膀使劲咬下,他肩头又多了一个红牙印。 袁轩朗感觉有小兽在咬他的肩膀,偏偏牙还没长锋利就像是在撒娇。 这个感觉似曾相识,他猛地一睁眼,果然看到林鸢趴在他肩上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他摸摸林鸢柔软的头发,嘴角上扬,噙着曦光:“早啊,鸢鸢。” “哼,一点都不早。”她说时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而罪魁祸首正在她眼前。 他哈哈一笑,下床从烧壶里倒了杯温茶递给她,“来,鸢鸢,喝口茶润润嗓子。” 林鸢哼哼唧唧地喝下,决定要好好惩罚他,至少七天不许上床,今天的饭他也必须包了,不,七天的饭! 第79章 戈起 新婚的欢乐伴着连绵的号角声,各门派见镜湖派与羁风楼正邪联姻,纷纷打着“应天道,正人伦”的旗号侵占土地,战争终于来临。 长河奔流铁骑汉,彤云翻滚暮染红。鸟飞避惊弓,兽藏隐深山。脚踏万人骨,身着殷血衣,待到曈朦时,何人欢喜何人悲? 青州原本繁华街市此刻已冷冷清清,房屋成了断壁残垣。 马蹄踏过残破的街头,此地刚下过雨,屋檐嘀嗒雨声。 林鸢坐在青州知府的庭院中,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地上被迫跪下的人。 那人身着绛色官服,却沾上了污水和烂泥,愤怒的胡子上翘,眼中是怒火和屈辱。 林鸢稍稍探身,露出讽刺的笑: “我们的知府大人,久仰久仰。” 青州知府出口成章,铿将有力然,“妖女!你公然造反,背离圣心,你等着吧,南宁王定会攘内安外,将你们这群盗贼绳之以法,你们必然不得好死!” 林鸢挠挠了耳朵,这种话她听多了。夺下物饶丰富的青州,就相当于夺下天下粮仓,由于青州东临皇都,西邻羁风,位置优越,趁其他藩王在互掐时,羁风楼近水楼台先得月。 攻打青州,她也废了不少心思。 其实她也不想来这,因为这是“老朋友”顾盼儿的家乡。 现在她不想知道消失的顾盼儿去哪了,毕竟现在她们是仇敌,昔日是好友, 再见面,各中滋味谁知。 希望她不要出现,逃走也好。 上天似乎听到林鸢的心声,便….不遂她愿。 “爹——”道哭喊的女声传来,林鸢循声望去,果真是顾盼儿! 她恨不得掐人中! 林鸢眼神示意守卫让她进来。 顾盼儿扑到他爹身上,娇艳的脸蛋哭得梨花带雨,“爹……我怎么能丢下你…我做不到……” 知府像是气急了,一声耳光,呵斥道:“孽女!我让你走,你回来干什么! 顾盼儿一手捂着脸,哭着摇头,“不,爹我怎么能丢下你。” “啧啧,真是父女情深啊!“林鸢赞叹道,她看着手中的匕首,上面映着她冷漠的眼睛。 既然来了,那就别怪我,我给了你机会逃走的。 “父女同在阴间相聚,倒也是个好事。”林鸢磨刀霍霍。 “住手!”制止声从身后传来。 她心里一咯噔,皱了眉,麻烦又来了。 来者是赵芊雪,她被带到林鸢面前,悬求她看在昔日情意的面子上,放过顾盼儿。 姐妹情深从来不是对林鸢说的。 林鸢面色不改,却心里难受,你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走敌人的女儿?那绝对不可能。 她吐字冰冷:“不可能。” 她将父女俩分开关押,独留赵芊雪一人跪坐于庭,冷风潮湿,地上的水浸湿了她的衣摆,她却神色坚定,好看的眉紧蹙,眼里闪着悲痛的泪光,仿佛在质问林鸢。 林鸢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她转头走向赵芊雪,撑着伞蹲了下来,“你从遥遥千里的镜湖派赶来很累吧,快找个客栈歇息去吧。” 赵芊雪苦笑:“我本就是为了顾盼儿而来。” 看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如果我有朝一日身陷囹圄你也会来救我吗? 思及她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道暗光,仿佛矫健的豺豹看到猎物,谨慎又势在必得。 不,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过客罢了,她随手帮一个阿猫阿狗,它就能感激零涕,生死代劳,像只宠物一样,你可真可悲啊,林鸢! 她语气陡然变冷,“你势单力薄,不会成功的”。 似是觉得不够,她掐着赵芊雪的下巴,强迫与她对视,微笑着吐出残忍的字眼:“我绝对不会放过顾盼儿,你将亲眼看到她被五马分尸挂在城墙上,她挂在城南,她的老父亲挂在城北。” 一想到这,林鸢心里涌起一股兴奋和愉快。 赵芊雪不可置信道:“林鸢,这当真是你吗?还是说你一直都在骗我们,你设法进镜湖派,你伪装善良,我……我……” 芊雪捂着心口撑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林鸢把她推倒在地,“不然你以为呢,我堂堂羁风楼主,受过的伤,更要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林鸢直觉没劲,转身要走,不料,身后轻微的刺响,接着“铿铿”,朱婉玲持刀挡下赵芊雪的偷袭。 “你真以为我们楼主是毫无防备的废物?” 林鸢觉得朱婉玲在骂人,但没证据处分她。 赵芊雪偷袭不成,跪坐在地上一阵苦笑,快要失去理智的样子。 林鸢定定看着她:“既然这么想看她,那我满足你。” 赵芊雪被带到顾盼儿面前,来不及姐妹情深,就被林鸢塞了颗黑色药丸。 “你们不是姐妹情深吗,顾盼儿,给你个机会证明,”她扔给她一把刀。 “自裁,我就把解药给她,你也能死的体面,呵。” 顾盼儿怒目圆睁,刚要辩解,就见赵芊雪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你个歹毒的女人!枉我之前对你好脸色,我真是瞎了眼,早该……” “别浪费口舌了,不到半柱香,赵芊雪就命丧黄泉,神药难救了哦~”林鸢悠悠哉,自叹道,我可真有做反派的潜质。 朱婉玲心道,我个姑奶奶,袁轩朗知道你这么毒吗? 牢房内,唯有赵芊雪隐痛的抑止声,空气仿佛凝滞成冰。 “盼儿,你别信她。” “信不信我,你们都没有选择,要么就赌一把,我会念在往日情分上饶了你们。” 一旁的朱婉玲咽了口唾沫,楼主还是当年那个冷酷无情、狡诈阴险的女子。 “好,你可要言而有信,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顾盼儿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视死如归。 “嗯。”林鸢微笑着。 刀刃处渗出一丝血线,顾盼儿握刀的手在颤抖着。 “怕了是吗,毕竟你还有父母亲长没见到,这就要为她一人将自己的命断送掉,只能在阴间看着父母为你哭,你本来可以在战争平定后与家人团聚,多可惜啊……” 顾盼儿瞳孔睁大,呼吸紊乱,“林鸢,你太仗势欺人了!” “不然我怎么做羁凤楼楼主呢。”她无辜道。 “盼儿,我没事的……来这里我就没想着完好无损地……生死有命。”赵芊雪握住她的手,将刀慢慢放下。 “哐当——”刀摔了下来。 “啊——”顾盼儿一声哀嚎,抱紧赵芊雪,眼泪洗面,“抱歉……芊……雪,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她仿佛抽离了世界,俯瞰众生,林鸢心中苦涩,眼睛模糊了,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局面吗,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呢?!她回了回神。 “行了,把赵芊雪扔出去。”林鸢没了感觉,本以为达成目的后会很畅快。 “是。”朱婉玲把赵芊雪从顾盼儿怀里拽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芊雪……都都怪她,都怪她,芊雪啊……”顾盼儿从栏杆上滑下,蜷缩在地上。 …… 后天吃过晚饭,来人通报袁轩朗到此,林鸢跑出营帐。 “阿轩!”林鸢蹦上去被袁轩朗紧紧抱住,转了一圈。 “你可算来了……”像猫一样又蹭又闻,她对上他的眼眸,万千情思和爱恋盈目。 袁轩朗一袭墨衣,金丝缠边,一如往昔初见,温暖坚定,少了青年时的闲散,多了一份坚毅深沉。 “这不刚和南宁王商谈好就立马来找你了。”他撸着她毛绒绒的头,又搂住她的腰。 “嗯!”她抬起可爱的眼睛,靠在他身前,带他去营帐里。 鱼落正在帐内,起身唤了声“姐姐!姐婿。” 林鸢见鱼落在,才收敛立正。 “既然姐婿在,我就不打扰你俩恩爱啦。”鱼落笑着走了。 “想不想我?”袁轩朗抱着林鸢亲了口。 “想~”她手臂搭在他脖子上,敛了所有的冷漠与乖张,变得娇萌可爱。 他觉得这声音含了蜜,忍不住又亲上去,这次不是一触即分的克制,而是热情又缠-绵。 “夫人是不是偷吃糖了”他再次凑上去,却被手抵住,他抓住她的手轻咬。 “你……你属狗的吗?” 袁轩朗将食指插进她口中,声音微哑,带着哄诱,“你也尝尝。” 手指挑逗地转圈,进进出出,林鸢则神**倒地舔-舐,生出更多唾液,他两只手指捏了捏柔软的舌头,一番捯饬后,两根手指拉出来,挂着明亮的细丝。 “你……你下 流……”林鸢见此回过神,羞红了脸。 “对,我是最下流之人……”他嗓子有点紧,伸手扯她的腰带。 林鸢也动了情,此刻一言不发,却是默许了。 温柔的动作只持续了一刻,继而渔火如焚,将她全身烧热,更不容忽视的是后面的迅猛。 两人坐起拥抱,唇舍相沫,灵动的蛇互相缠绕,舒服得她不自觉扭-动着腰。 接着又躺下,快节奏地上下摆动,他兴奋地在她耳边说着吴侬软语,虽然林鸢听不懂,但耳朵还是一片酥-麻…… …… 月上中天。两人终于分开,林鸢刚站起来就羞红了脸。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任他摆布。 第80章 背叛 “鸢鸢,你是不是把顾盼儿杀死了?城墙上……”袁轩朗穿上外衣问道,他昨日确实看到城墙上悬挂的女尸。 “是她,怎么办?”床上的林鸢侧身支起脑袋,把被子压在腿下,蹙眉作为难状,但语气轻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射出规整的六边窗型,微尘在光束中起舞,袁轩朗看向林鸢,总感觉中间隔了层雾。 于是他走到床前,弯下腰与她对视。 “其实我没有杀她。” “也好,避免后患。”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看着对方愣了。 “好啊,考验我呢?”袁轩朗压低嗓子,像蓄势的猎豹。 “才不是,这不是怕挨骂嘛。”林鸢低下头。 “斩草除根可以,但是,不能惨无人道。”他弹了下她的脑瓜。 “哎呦,明白了夫君~”林鸢坐起,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后天,我便随南宁王直取皇帝狗头!等打完这仗我们便归隐山林,游山玩水。”袁轩朗勾起嘴角,像在叙说明天的行程。 “好,我跟你去!” “不可,太危险了,鸢鸢就在军营里等我凯旋归来。” “嗯,我等你哦阿轩~”林鸢亲了亲他的嘴角,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决不会跟去冒险。 ...... 翌日,剑仙李长青来此应援,说是应援,也不过是浪子找到一处安静地喝酒,袁轩朗敬他为师傅,给他安排了一屋。 他询问剑仙是否想去参战,他摆摆手,摇头晃脑:“不去!不去!老夫命都保不了,还参战?你嫌我命长啊。” 至此,南宁王已拿下青州,冀州,北昌侯占领宣城、山海关一带,对皇城成包围之势,皇城里,裴国师带领金吾卫“护驾”。 两个王侯双龙取珠,天下人揣测两王必成水深火热的敌对方,没想到两王联手,合攻王城。 二王协定,谁先找到玉玺,谁称帝。 皇都城墙前又是一番血腥厮杀。 袁轩朗策马扬鞭,一把长剑把基础剑法清风明月式使得出神入化。 “朱姐姐,你帮我护好我夫人。”他回头对朱婉玲喊到。 朱婉玲懒懒散散地甩个剑,扫除林鸢面前的敌人,“还用你说!” “阿鸢,我们一定会赢的!”他依依不舍,眼神缠绵。 林鸢忽觉心里泛起一片酸,顿时体会到历来古人的离别之苦。 袁轩朗策马扬鞭,“驾!” 马蹄声踏过紫色的大地,马蹄的哒哒声响起,金色铠甲在日光下闪着光芒。 林鸢望着他带领着将士一路冲锋,好不热血沸腾。 “别看了,楼主,不久就会回来的。”朱婉玲提醒到。 “也对,势在必得。”林鸢稳了稳心神。 战场到底不安全,二人纵马回到军营。 在战争时间,林鸢便在帐中捏着泥人。 “等阿轩回来,我给他这个小泥人,我捏的是他骑马的样子,高高的马尾,挺拔的身姿,长剑倚身。” “好幸福呀。”鱼落羡慕着,眼里却有些失落,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鸢抬了抬眉毛,一时得意,恐冷落了她。 “你也有一份。”林鸢脑筋转了一百八十度,目光真诚。 “我也有!”鱼落惊喜到,“什么样的?” “这个保密,不然被你知道了就不惊喜了。”林鸢胡乱地揉揉她的蓝发。 “嗯嗯”鱼落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姐姐,仗打完后,你想去哪里啊?” “可能去远在天边的地方,怎么突然问这个?” 鱼落摇了摇头,“我想和姐姐一起看花灯,放风筝,尝遍天下美食。” “肯定会的,只要仗打完了,天高任鱼跃,海阔任鸟飞!” 鱼落嘴角扬起,使劲点点头,心道,姐姐啊可别再食言了,这个世界终不是久留之地,我还等你把我带出去呢。 突然有人来报:“李长青求见林楼主。” 林鸢:“请他进来。” “林楼主,南宁王他们已经攻进皇城。”李长青倒是不像往常一样旧衣粗布于身,而是换了一件白色的袍服,头戴方形远游冠,颇有仙风道骨之风。 林鸢欣喜道:“太好了,袁轩朗如何?” “他奉命在皇城搜查国师下落,唯恐消磨时日过多,托老夫将林楼主护送去与他接应。”李长青不疾不徐回到。 “好,等我收拾一下。”林鸢欢喜地站起。 “楼主可要抓紧了,这日头落下时不好赶路,便只能明天去了。”李长青提醒。 “有理,我一刻钟便能收拾好。”林鸢又看向鱼落,仿佛在询问她的意见。 鱼落:“姐姐,我一个人多孤单啊,我也想去。” 林鸢也正有此意,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不放心。 …… 临行,朱婉玲送别三人,“剑仙前辈护送我自然是放心的,但还是要千万小心,邪教国师的耳目指不定藏在哪里。” “知道啦。”林鸢给她一个拥抱,“我们朱姐姐还有老母亲的一面。” “咳,我老吗?”朱婉玲佯装恼怒。 “不,我是说朱姐姐温柔大方,体贴入微,冰雪聪明!”林鸢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哎,这成了亲的就是不一样,小嘴都甜了许多。”朱婉玲揶揄她。 几人挥别后,李长青赶着马车一路往北。 一路上马车颠颠簸簸,林鸢和鱼落困得昏昏欲睡。 “咯吱——”马车的木板响了一声。 鱼落被凉风吹醒,警觉地睁开眼,“李大侠,是到了吗?” “对,到了。” 鱼落感觉李大侠的声音带着寒意,刚想要叫醒林鸢时,便被击中后脖子,晕厥过去。 “姐姐!”她想叫醒林鸢。但声音弱得几乎听不到。 再醒来时,她赶忙跳出马车,环顾四周,除了皎洁的月光,地上一片干净。 她随时呼出一只小蛇,得知自己所在。 此刻,她万分庆幸,自己的妖性在这个世界保留着,踏着月光,她穿过茂密的树林,只留一片沙沙声。 “姐婿,姐姐出事了……”鱼落说完气喘吁吁。 袁轩朗心里咯噔一声,回望破败的皇城,南宁王正需要他扫除异己,斩敌立功, 可是功名哪里比得上妻子,他向来是“爱江山更爱美人”。 他回头对副将说:“告诉殿下,轩朗有性命攸关之事,不得相随,还请殿下宽恕。驾——” ...... “你可真有意思,毫无武功,却身怀内力……”裴思洲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鸢。 林鸢胳膊上已被豁了两道口子,她的血被裴思洲收集在小罐子里。 罐子里突然传出尖锐的鸣叫。 裴思洲看着染上血的蛊虫竟异常活跃,他的眼神再度炙热起来。他突然有了灵感。 他将细线缠绕在林鸢伤口处,在近乎凝结的伤口上又划了一道。不一会,林鸢两个胳膊上就被缠了十几根线,她一直安静得很,面如死灰。 鲜血顺着细线滴落到地上,沿着地上雕刻的花纹流动,她觉得自己要被放干血了。 “你个疯子。”林鸢有气无力地吐槽一句,由于对这一幕似曾相识,不禁起了恶寒,她把嘴唇咬出血,舔了舔嘴唇的血,以暂时缓解口干。 身上的伤口被冷风吹得已经麻木,这里是一个山洞,上面露天,今晚的月亮晃得眼疼。 这时,外面一阵清脆的铃铛响起,裴思洲轻笑一声,“来得倒是快,那就看看,剑仙李长青和后生袁轩朗,谁更厉害吧。” 是阿轩来了吗,林鸢眨了眨眼睛,眼眸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 袁轩朗来到深林,让鱼落找个安全的位置藏好, 鱼落刚躲到石头后面,裴思洲与李长青现身, 袁轩朗立刻气上心头,“李长青,你个叛徒!一把年纪了还欺负晚辈,不损阴德么!” 李长青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眼,并未回应。 他的白袍在黑夜里静寂如柱。 袁轩朗拔剑出鞘,凌虚剑寒光映月,势如破竹地向前挥去,李长青并未拔剑,以剑鞘抵挡住他的进攻, 袁轩朗握紧剑柄,面对李长青,他心中滋味并不好受,李长青算他半个师傅。 两人相斗,剑光快如闪电。 “堂堂剑仙,竟沦落至此。”袁轩朗抵住他的剑。 “保命而已。”李长青眼睛露出不屑的神色。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袁轩朗回击一剑。 李长青直后退两步才稳住步脚,“不,我已没有退路,别忘了,你也习得了孤星剑式,待到功力反噬,你还能如此淡然?” “不会有那一天。” “什么?”他觉得自己听错了,孤星剑式的创始人都已走火入魔,亲手断掉自身经脉,不久便逝世, 他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说什么大话! 第81章 对你从来不是选择 鱼落在角落里观战,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长青是叛徒!他跟师傅是一伙的,是师傅抓走了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鱼落的脑子简直要晕晕的,突然感觉这个世界不可理喻。 胸腔里愤怒与失望交织,她抛却所有杂念,一心去找姐姐。 就在李长青分心之际,袁轩朗乘胜追击,左右变幻,倏来忽往,剑式毗连,流光溢彩,似星光流耀盘旋成银河。 此招隐有别派之风,难道是...... 一个瞬转,剑刃抵在了李长青脖颈上。 剑身颤鸣。 “吴剑游蛇,瑜影乾坤,竟是把吴瑜之剑与孤星相合,”李长青一声喟叹,他明白了“不会有那一天”的含义,是他自诩天下第一剑,在高处站久了,就变得清高傲慢,故步自封。 他视死如归,合上眼睛,“杀吧。” 剑落,风起,长鬓斜过他的脸,一阵疼痛没有在他预料的位置,而在握剑的手腕,筋脉断裂的疼痛传来。 他被挑断了手三阴阳筋, “你在侮辱我,哈哈哈”他疯癫似地笑了, “是。”他平静地回道,“林鸢在哪?” 李长青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好小子,好小子,竟然知道,让一个剑客如何羞辱地活着,哎呀!真有长进!”他笑得喘不上气。 “林鸢在哪?”袁轩朗揪住他的衣领,压下怒火质问,在他们打斗之时,裴思洲不见了,定然是回去想要转移林鸢,他必须快点找到他。 “喏,”李长青指给他方向,“那个疯子回洞里了。” “你最好没有骗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活着。” 他放下狠话后,立刻朝那个方向跑去。 前一刻钟,鱼落跟着探信蛇到了洞里, 扑面而来一股血腥气,看见石床上被束缚的林鸢, 她颤抖得把红线轻轻解开,“姐姐,我对不起你。” “别哭,别哭。”林鸢苦笑着,想用手擦掉她的泪,却没有力气抬手了。 鱼落哭着发现,地上的花纹仿佛是某种阵法。 危机时刻,她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她化出蛇身,将一脸震惊的林鸢缠住,爬出了洞口。 “你是妖…好,我接受了。”林鸢很快做好了心理建设,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鱼落继而化为人形,幽蓝的头发在月下显得神秘妖冶,“师傅竟然犯下这等错事,我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不原谅为师?呵......”阴森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鱼落下意识一阵胆寒,背后受了一击。 鱼落跌倒在地,回头见姐姐被他挟持住。 “裴思洲,你放开姐姐!”鱼落拼力拽住他的脚,跪倒在地。 “大逆不道,”他语气幽幽,眯起狭长的眼睛,“连师父也不叫了。” 他松开林鸢,蹲下身轻柔地抚摸鱼落的头发,这样的温柔让鱼落感觉回到了以前。 “不,”不,这是幻觉。 “师傅,你不能带走姐姐,求你了。”鱼落深蓝色的眼睛被海水覆盖,咸涩的泪水直流到鼻尖, 她恳求他,希望他能心软。 “好徒儿啊,等为师收拾了他们,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好似情意款款,冰凉的手轻抚她的脸,忽地两指一并,她被点了穴,半身麻木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裴思洲!放了阿鸢!”袁轩朗拖着血染半边的身子而来,滴血的剑划着地面的碎石。 “真是出人意料,你竟然还活着。”他一步过去把正在阴暗爬走的林鸢抓住,掐住她的脖子以示威胁。 林鸢艰难地呼吸着,心道,你倒是让我爬远点再抓我呀,我这样很没面子的。 “你以为打败了李长青,就能救了她么?天真!试试我新炼制的傀儡。”话落,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地上跃起三俱尸体,没有眼珠,惟有布满血丝的眼白,气力远超常人。 鱼落瞪大眼睛,那些傀儡身上有她的血的气味, 原来,师傅要她的血,不只是治病,还有炼制傀儡。 一时间,悲愤与失望在胸腔聚集, “师傅,你用我的血炼傀儡,我真的恨透你了!” 裴思洲嘴角勾起,愚蠢,有稀世的活引子不用,那叫暴殄天物。 可当他回头看见她眼里的恨意时,不免惊觉,这次是真的。 他心里竟然有一丝慌张。 不,她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一颗棋子,管她伤不伤心! 鱼落敏锐地捕捉到他眼里的慌张,转而哭腔,“裴思洲,你用活人炼傀儡,死后会下十八层地府的!” “可笑,我裴思洲功德无数,在镜湖派二十余年,救治了无数人,又作万民国师,在乱世中给予人信仰,我抓获人做研究,不过是想让内力的根基从人身移到外界,造福黎民的事业,何厝只有,那些死去之人应当感到无上光荣!” 鱼落摇摇头,心如死灰,“师傅,你简直无可救药。” 她正在冲破穴道,希望袁轩朗再拖延一点时间,她马上就能恢复妖身。 林鸢被牵魂丝捆住,对她说道:“落落你还是太善良了,不该容忍他那么久。” 这时噗通一声,像麻袋倒地的闷响,两个傀儡已经被袁轩朗杀死。 “裴思洲,我念在你曾是镜湖长老的份上,饶你一命,快把阿鸢放了。”袁轩朗拖着沉重的身子,凌虚剑在地上划出沙沙的声响,鲜血无声地流进地上的枯叶。 唯一一个傀儡听从铃铛的控制,牵绊他前进的脚步, 裴思洲不会武功,没了这傀儡,他必败无疑。 裴思洲见状,拔出腰间备用的剑,即使没有武功,但杀一个被束缚住的人,足够了,“想让我认输,不可能,你们都得死!” 袁轩朗本以为他要跟自己鱼死网破,没成想,他竟然把剑刺向林鸢, “林鸢!”他刚想飞身去救,那傀儡迎面将他扑倒在地,傀儡的手深深嵌入土里, 他朝那物刺了数十剑,这才将人踹开, “不!”一声嘶声裂肺的惊呼。 袁轩朗飞身上前,只见鱼落护在林鸢面前,被长剑贯穿, 他被这一幕所震惊,愣在原地, 长剑话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裴思洲揽住倒下的鱼落,跪到地上。 他颤抖着抚上她的脸,心脏仿佛被践踏蹂躏般揪痛,让他呼吸不上来,如鲠在喉。 原来,人还能痛苦到这种地步。 他不明白她为何执意保护林鸢,甚至可以为她去死,是我救你于囹圄,我授你一身医术,我教你识字用筷……我是你的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站在林鸢那边!?”他把心中的疑惑与不甘说出。 “我来此世间,只为了保护姐姐,能死在师父手里,鱼落很幸福……”她笑着,又疼得皱起眉头。 “师父,鱼落累了……”她声音微弱得像是快灭的蜡烛,“师父陪陪我吧。”仿佛那些晚上鱼落拽着师父的袖子,恳求他再陪她会。鱼落右手拽拽他的袖子,左手握着泛寒光的匕首,眼角滑出一滴泪。 裴思洲眼圈通红,张开嘴想回答,喉咙里却被酸涩堵塞,他想用力拥抱她,可她却如纸一样脆弱,一碰便碎,只好轻轻地环抱她。 “好。”他终于哽咽着出声,心口一阵刺痛,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 那是姐姐给她自保的匕首,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杀死了她最爱的师傅。 他似笑似哭,紧紧抱着鱼落倒在地上,瞪着天上寒月,瞳孔蒙上一层白雾。 感谢看到这的读者,快到结局了,下次新文我会先把内容写完再发,就不至于断更了,估计得等2026年发新的,主角是狂炫酷拽剑骨但枪神 神医全才温润公子,微群像,伪修仙文,承接这篇小说背景,你可以先关注下作者,到时候有提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1章 对你从来不是选择 第82章 献祭 “落落,落落!”林鸢揽鱼落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她,感到一阵冰凉。 林鸢把鱼落紧紧环抱住,“我们暖一暖就不冷了……暖一暖……你不是想去看花灯吗,这就快了,下月上元节,我们一起去吧。” “阿鸢。”袁轩朗把手放在她肩上,他知道无论什么安慰都苍白无力。 看着林鸢抱着鱼落一动不动,隐有走火入魔之象, “阿鸢,其实鱼落去天上做神仙了,对,看月亮,就在那里。”袁轩朗指着月亮, 林鸢转动僵硬的眼珠,顺着望去。 明月依旧皎洁明亮,跟以前毫无二致,她突然含泪笑出声,“她去做玉兔了吗?” 袁轩朗应:“对。” “不,落落是蛇,不是玉兔。” 她哀绝地看向鱼落,握着她的手,心里一顿顿阵痛,“你是蛇……”她哽咽地哭着,“对啊,是蛇。” “是我的小跟屁虫,鱼落。”林鸢突然急促地喘气起来,她捂着心口,仿佛疼得难耐。 “阿鸢!你怎么了?”他看到她状态不对,好像临死前的挣扎一般。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么疼......”林鸢的眼睛已经通红,在寒冷的月光下仿佛血泪在流转。 “怎会!”袁轩朗擦去她眼角滴下的殷红的血,接着胳膊穿过她的腿下,把她打横抱起,”我们先去看大夫。” 他忙向城里跑去,前方羊肠小道上,有一牵马之人,背后几人都是镜湖派人士,他已白发斑驳,哑声喊道:“掌门!" “吴长老,借我马匹一用。” “在关键时刻擅离职守,南宁王恐震怒啊。” 说话间袁轩朗已经骑上马了,“我自会承担一切后果,尔等只是被迫听令。” 马儿一声嘶鸣,人已扬鞭而去。 “何苦为情所困啊,明明有大好前程....."吴老一声哀叹。 行至途中,袁轩朗听到林鸢醒过来说,“放我下来。” “林鸢,你醒了.....” “快点。”她有些生气了,语气里还有一丝急切。 他勒马停下。 只见林鸢跳下马,抬起头,目光冰冷。 袁轩朗顿感惊诧,直觉不好。 林鸢慵懒地挑起眉,“曦尧君,好久不见。” 这完全不是林鸢!袁轩朗立刻看出。 “你是谁?你把林鸢怎么了!”袁轩朗抓住她的肩,仿佛要从她琥珀色的眼里看出什么来。 她弯起眼眸,手轻抚掉他脸上的血迹,“我就是林鸢,哦,她最坚强也最恶毒的一面。” “不,你不是她!妖魔,快从林鸢身上走开!”袁轩朗抓住她的肩,威逼道。 “阿轩……疼。”林鸢眸子中泛起水光,皱眉喊到。 袁轩朗松开了手,抱住她,“别闹了好不好。” “阿轩可真贪心,既想让我死,又想要我的人,现在又假惺惺地宠我。”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她。” 林鸢下巴抵在他肩上,仿佛在晒太阳的猫:“哼,我不是她,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只有这最痛苦的时候她才会被我掌握,而我就替她承受痛苦。” 袁轩朗推开她,眼里不可置信。 “阿轩为什么要自降为凡人呢,明明我给了你那么好的身份,如果你记起来,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说罢,她便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 他还没反应来,便被排山倒海的记忆所湮没,尘封的往事包括百年前的都随之而来。 那时春光正好,他见一个女孩坐在梧桐树上,万物轻柔地环绕于她,他惊喜道:“神仙姐姐!” 女孩弯起圆圆的眼睛:“我不是神仙哦!” “是天地唯一的万物之源。” 旧《青冥传》有载:“太巍有雪,终年不化,每日西斜,阴阳割昏晓,山巅积雪一侧绯红,一侧晦冥,集天地至纯至净精华而有灵智,化为人形,名为临渊。” 再一低头,桃花剑插在他腹中,周围小孩子笑道:“你个妖种,休想吃我们!” 意识逐渐模糊,昏暗的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赶来,阿姐来救我了。 “起开!” 一阵哄闹,后来他也没了意识。 再醒来,他成了上仙之子曦尧君,一身法力无边。 他不知生而为何, 游荡于万千世界,或在小桥流水生炊烟, 或在人间除暴安良,与伏元君相识,听青冥杂谈的传奇故事,“临渊现世降天灾,临渊取走了大地神脉,九州将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只有将她血祭,方能平天地之愤!” 他接了天界的委托,去擒拿世人皆憎的魔头临渊。 魔头竟然不是传闻中三头六臂的黑脸大汉,而是个小姑娘。 此次降魔不过太仓一粟,本以为余生将无趣地度过,却不料日日被梦魇缠身,修为不进反退。 梦?与梦里的临渊有关。天道告诉他,红尘债,红尘破。 他于是跟随临渊,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他发现,临渊并非如传闻中那样邪恶, 临渊,是旧传里的神灵,却是新传里的灾祸。 是善是恶已在一念之间,凝成结局。 “想起来了么?是我救了你,把我一半的灵根予你重生,可你却不记得了。”林鸢站在月光下,冷若神祗,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问起,心里升起密密麻麻的啃噬之痛,林鸢,也是临渊一直都在他身边,也因他而受苦。 “还有什么遗言……”林鸢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被袁轩朗紧紧抱住,后背有手在一遍遍抚慰。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该将你交给天庭那帮人。” 她鼻子一酸,累生累世的人间苦楚她都尝遍,本以为心如铁石,可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视线一下变得模糊起来, 她擦掉鼻尖的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起来,“我的灵根该还回来了吧。” “当然,这是阿鸢的东西.....”他话音未落,便觉心口一阵刺疼,不由得闷哼一声。 林鸢亲手将她的灵根挖出。 林鸢看了眼地上半跪的人, 袁轩朗疼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不分白天黑夜, 他向前去抓住林鸢,却扑了空,“林鸢!”,眼前一阵阵黑暗,惊恐冲击大脑,变得眩晕。 不知何时缓过来后,不见林鸢,呼喊不应,遂慌忙去找。 他知道了,挖灵根原来这么痛,简直是断自己的命。 没有灵根灵力不能持续转入体内,他靠着最后一些法力御剑追寻,他经过了火焰般炽热的江南村庄,经过了洪涝湮没的大地,地上豺狼的白骨森森,人类倒在地上,活活饿死。 袁轩朗明白了,她急切地索要灵根是为了用此修复大地神脉。 “我不是神仙哦!” “是天地唯一的万物之源。” 彼时,林鸢的一句话使她陷入天道的池沼,让她暴露在天道的视线里。 在太巍山,原本白雪皑皑的山变得干涸,皲裂的岩石仿佛垂垂老矣的老人。 山顶站立着数人,与阴沉的黑云相伴,一束白色光柱从山顶直通云霄。 “临渊,待你回去后,可要告诉他真相?”孟伏宇问道,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定会不顾一切地阻拦她献祭。 “不要。”她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感情,“神君的寿命很长,我们不过人间六年,天界六日,此后无边岁月自会冲淡情感。” 孟伏宇听此,直想骂她无情。 “世界临难,请神明救世人于水火。”一旁的长老催促道。 “谢诸位帮我在六世人间合并分神,但请记住,我不是看你们的面子才献祭,若是我想,大可踏破虚空,不顾尔等死活。” 强大的威压使得长老们冷汗淋淋,硬是颤抖着腿站着。 第83章 结局 献祭阵法已经启动,金光流连在林鸢身侧,她突然想起系统给她的救命锦囊,到现在还不打开,怕是辜负系统了吧。 锦囊里有十几个小球,这是多怕她想不开呀。林鸢鼻头一酸,没时间了,只能捏碎一个,随即系统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生命不泯灭于泛泛,愿你在绿意里重生!” “谢谢......” 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她看到阿轩的身影,她粲然一笑,你来了啊。 光束逐渐暗淡,众长老才松口气,方才见她犹豫,生怕她反悔。 孟伏宇和和几位仙界长老看到袁轩朗过来了,各各心虚地不敢迎接。 袁轩朗见孟伏宇走上前,冷漠无情的眼神与另一人重合,他反应过来,裴思洲便是孟伏宇,但他被限制不能进入小世界,但他的神识可以。 “孟伏宇,你可是煞费苦心,下了一盘好棋!”袁轩朗愤怒着,他明白了,他早被朋友欺骗甚至利用,临渊的灵根在他身上,所以,他要在她身边,她才能合并分神。 “我无需与你解释,一切为了天下。” “曦尧君,莫要因私情而置天下于不顾!”天界四老摇着胡须劝到。 袁轩朗不顾他言,冲上去抓住林鸢,却抓了个空。 “林鸢!”他看着虚化成光影的林鸢骤然消散,拖来孟伏宇,急问“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孟伏宇任他拽着自己的衣襟,解释道:“在第六世拿回灵根,修复神脉,这是她对我们的承诺。” “不是把灵根还回去,神脉就修好了,为什么还要献祭!?” 看着他近乎绝望的神情,他有些不忍欺骗这个认识百年的朋友,然而说出来的话冷酷无情:“呵!天真,临渊本就是地脉的一部分,不只是灵根。” 袁轩朗仿佛断线的风筝,失了力。 众长老也都叹惋又心虚地离去。 因为他们对他撒了谎,也对世人撒了谎,说临渊是天生魔种,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林鸢。”袁轩朗视线模糊成一片。 “这不是你的错,她本就不该出现于世。”孟伏宇蹲下,重重地拍了两次他的肩。 他紧握拳头,聚起全部力气砸向孟伏宇的脸。 “何为该,何为不该?” 孟伏宇感觉脸边烧起一片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是血迹,他倒也没恼,和袁轩朗静立许久后,无奈转身离去。 天地间飞起红色的雪,唢呐声隐隐约约,仿佛从地底传来,远处山巅,黑白无常在前方开路,金童玉女守护在一个白轿子旁哭泣,蛇盘鼠踞在轿顶,牛头马面在后面护卫, 他看到轿帘掀起一角,里面是空的。 世人不为神祗陨落哭泣,他们阴差为神哭, 世人皆将神明视为天魔,他们阴差要将神的真相传承下去。 孟伏宇想起那个雪夜,鱼落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可怜兮兮道:“师父,落落太冷了,可以跟师父睡么?” 他神情恍惚,仿佛看见鱼落在前面等他,“鱼落,是我毁道的惩罚,我当遭天谴,我当遭天谴,我当遭天谴,我......" 忽尔,身后传来一阵魔咒的巨大威力,孟伏宇恍若惊醒,猛地转身,只见飞石走砾,金乌盘炫。 “吾以身献祭,生当奉魂,死坠阎罗,至此世间,了无后机,换一人归。香煙沉沉必降臨,圣神临渊,应吾之期!” 狂风大作,天地间气息瞬变,他目呲欲裂,“袁轩朗,你疯了!敢用禁术!” 孟伏宇结法阵去阻止他通达天道。 “来不及了。”袁轩朗咧开嘴笑,嘴角流出汩汩鲜血。 “你快停下,来得及!” “我只想要她好好活着,你应该能懂。”袁轩朗在光芒中看向孟伏宇。 “你又给我留烂摊子……”孟伏宇声音有些哽咽,他绝望地看着袁轩朗散成星光。 不知过了多久,孟伏宇缓缓跪下,呢喃道:“林鸢,你低估了他对你的爱。” …… 春末夏初,宽敞的院子里,梧桐花在一夜间绽放,开满整个树,洒下一片阴凉。 “姐姐!梧桐花开了!” 女孩没得到回应,便跑房屋里去,只见一个十**岁的黄衣女子在雕一个木头人,虽说雕的有些简陋,但还能辨认出是个古代人,还是个男的,有着微扬的丹凤眼,他骑在一匹白马上,握紧马鞭,长剑向前,好不威风。 “姐姐,你这刻的谁啊?” “我也不知,凭感觉刻的喽。”姐姐摇摇头,发髻上的羽毛流苏悠悠飘荡,她琥珀色的眼睛圆圆的。 “哦~姐姐想去学凡人谈情说爱了。” “鱼落!”林鸢嘟起嘴,“话说,你不想试试吗?比如——伏元仙君……” 鱼落立刻反驳道:“我才不要他,跟木头人一样,而且年龄大得都能当我爹了,哼!” “可以称作爹,毕竟他点化你成人形的嘛。” 鱼落想起来梧桐花,连忙拽着林鸢去看那片紫色的花云。“姐姐,你种的树会开花呢!” “我也没想到它会开花,那我还真是慧眼识树啊!”林鸢得意地点点头。 “我想吃南朝京城的板栗糕、桂花糕、烤乳鸽、叫花鸡。”林鸢报着菜名。 说干就干,她们便去收拾好行李,去“神州穿越集团”。 踏过时光门,来到南朝京城门下。 “诶?姐姐干嘛还带这个木头人啊?” “还没雕完,我想继续雕。” “哦——我们到南朝了!” “耶!南朝的鸽子们,我来了!” 林鸢喊完察觉到周围人齐刷刷异样的眼光,她赶忙把头缩回去,带鱼落低调进城。 烤乳鸽、桂花糕、叫花鸡摆放在餐桌上,鱼落大快朵颐,唯独林鸢捂着胸口,皱着眉。 “姐姐怎么了,是不舒服了吗?”她赶紧放下鸡腿,凑近。 “太恶心了,吃不下,落落先吃吧。” “不,姐姐的身体重要,我们去看郎中。” 林鸢被拽着去药铺,郎中掐着脉,捋了捋胡须,突然面上喜色,“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林鸢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我连郎君的手都没碰过!怎么可能......" 郎中也是疑惑,又掐着脉诊了诊,“不不,确实是喜脉。” “姐姐和我相依为命,我们同吃同住,我最清楚姐姐没有......” 郎中听完怀疑人生,又看到她们交叠的手,“难不成女子和女子也能生子!奇迹,奇迹!诶,别走啊!留下来让在下照料你们。” 路上,林鸢:“那郎中说的可能是真的。我觉得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鱼落比她还着急,叉着腰在她周围转来转去,“啊,我们去找伏元仙君,他也精通医术,比凡间郎中厉害许多。” “也好。” 二人化作流光,直至天界,来到一座气派的府邸前,鱼落径直推开门,一路上只有洒扫的奴仆,见到颔首示意。 一袭白色锦衣出现在凉亭中,见到这两位,手上的茶杯停滞在嘴边,他唤了一声:“吾在此。” 他眼睛随着那抹跳跃的粉色,由远及近,贪恋最后一秒,等到二人走进凉亭,他垂下眼眸,淡定地啜一口茶,“何事?” 林鸢在他对面坐下,“伏元仙君,郎中说我有喜了,我不信,想着你神通广大,医术精湛,特来重诊。” “咔嚓——”茶杯掉落在地,沉声道:“把手给我。” 他掐脉诊断,神色变得凝重,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错,你确实有喜了。” 林鸢最后一丝希冀被打碎,“可是我尚未许配人家啊。” 伏元仙君弯腰把茶杯捡起,“昔日,有巨人迹出于雷泽,华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羲于成纪,你的遭遇与之相似,是神明的赐福。” 林鸢迟疑地“哦”了一声,“多谢,告辞。” 伏元仙君微微颔首,看着他们的背影直至远去,鱼落,此生我们不相见的好。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帕子里是暗红的血...... 或许,遗忘痛苦才是你们最佳的结局。 他看着桌上的残棋,他赢了神明,却输给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谢谢看到这里的宝宝[猫头],我的新文在2026年出,可以先收藏我,会存完全稿,这样就不会断更了,主角是狂炫酷拽剑骨但枪神 温柔神医无情道者,微群像,故事背景承接这篇小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3章 结局 第84章 鱼落自白[番外] 我叫鱼落,是个江流儿,本是托人走后门来到此世界的妖,目的是来找姐姐,一个神仙告诉我的,她在这里。 你们肯定能想到我的名字来自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惩也魂“因为我的祖保里所附的字条:“鱼落”,所以爹给我取名江鱼落。 我确实是应了那词,露出水面的鱼见我就躲水里,天上飞的雁见到我就翻了白眼掉下来,难道是因为我样貌接陋? 它们在躲我,怕我,怕是因为我的妖气吧,虽然在这个世界妖力全无,与常人几乎无异 恐惧,厌恶,这样的情绪传染给了村民。他们说我是质巫婆婆的转世,因为我有蓝色的头发,还喜欢和蛇待一块,他们都对我避而远之,除了爹。 一年恰逢饥荒,后遇洪灾,家里穷得养不起三个孩子。 当年来了个富老爷,带着一群佩刀之人,来买小童当奴隶。 破旧的桌面上摆着个暗色的铁勺,爹转动铁勺,娘坐在他对面。 铁勺划出圆形残影,最后勺柄慢悠悠地指向我。 不出意料,因为娘在桌下放了块磁石,勺柄必然指向我,这我是看到了的。 哥哥妹妹们劫后余生,然后看到爹暗然神色,全都把哭脸露出了。 是的,我被选中了,要跟着老爷走了。 昏暗的茅屋内,一漏月光洒在我的牛皮纸上,我用猪壕笔蘸取黄色的花汁,涂出黄色的裙子,姐姐喜欢穿黄衣,明亮得像灿烂的迎春花。 我望着画,思索,被卖掉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就更有机会找到姐姐,开心! “夫君,毕竟落落是江流儿,没有命留在咱家,上天这么安排,咱们就听着,杜老爷可是大户人家,说不定她以后过得比咱们还好,到那时,就只有咱们眼红的份了。“娘在屋外开导爹。 “哎,只能如此了,委屈老二了... 我摇摇头,这算哪门子委屈。 那个富老爷姓杜,和和气气地浅笑,等着我过来。爹娘对我说老爷和善,我可以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我使劲点点头,露出个笑。 这是最后一次对爹娘笑了,我尽量笑得高兴且好看些。 最后,爹娘拿到了一吊钱,也就是十个铜板,铜板不像我原来见的缺角生锈,反而平整程亮,哦,还有十斤粮食。娘抱着弟弟望着我,哭泣着,用手背擦去眼角,爹把我推到了杜老爷身边,我就这样跟杜老爷走了,我很听话。 爹含泪:“走吧走吧”, 到了杜府,老爷把我跟好多孩子关在一个牢房里,没有鸡鸭鱼肉,更别提香的辣的,只有小麦子混着豆腐渣。 后来来了一个神秘人,那人戴着个黑色面具,一身黑衣,他的声音冰凉微哑:“就她了。“竟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他把我带走了,带到一个叫“镜湖派”的宗门。 那个少年叫”裴思洲”,是个医者。自此每天我都给我和他做饭、铺床,每天我都做到了爹说的“吃香的喝辣的”,不过饭后总有一碗苦药汤。 无聊时,我就跟草丛里的蛇说话,听它说哪里的猪生了两头崽子,哪里的人竟日日抓蛇。. “你在干什么?“他手里拿着匕首和长针,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眸子冷得孩人..裴思洲发现了这个秘密,反而不害怕,竟来的勤了些。 之后他收我为徒,教我识字诊治,常带着我游诊,还是没有遇到姐姐,难道那个神仙骗人的?不会的。神仙怎么可能骗人? 每晚,我都和师父一起睡觉,别看他人小小的,说起话来像大人一样沉稳,但是冷漠。他说,“如果你不听话,或者没有价值,那么我会杀了你,可明白?” 随着年岁的增长,师父不和我同睡了,然,他说我身上好闻,能减轻他的疾痛,我便每次在他来时都露出脖子让他闻香香,我把这称为香疗,确实是稳定病情的好手段。 除了闻,他还咬,尤其碰到耳垂,一阵酥麻,我便忍不住哼出声。 “别出声。” 我硬生生地憋住。 香疗之后,他问过我,“鱼落,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让我每靠近你,疼痛便会减轻。” “怎么会,师父你没教过我下蛊啊!” 师父掰着我的手端详一段时间,才放开。 之后,我去采草药,不小心掉进山洞里,终于见到了姐姐!神仙没有骗人。可是她忘了我,她怎么叫那个小子师兄?明明她是他的“阿姐”啊。这个世界乱套了。 那袁家小子从小就跟我争姐姐,怎么来了小世界还要跟我抢? 哎呀,姐姐对我伸手叫我过去呢!到山洞中心了,大家都在抢盒子,姐姐反倒躺着,姐姐躺,我也躺。 ……我发现姐姐有些不一样了,变得很消沉,发呆都能发半个时辰。在我学医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师父说,她得了郁疾。我便去学按摩针灸。 后来,我看到一些话本子,书上的情节好似我和师父!原来同睡、拥抱、亲吻属于伴侣才会做的事。 我觉得师父做我伴侣还不错,我把脸埋在书里开心地笑了,突然,我的书被抽走,“师……师父!” 师父翻了两页书,神色晦暗不明。 我低头乖乖等着惩罚,谁知,他只留下句“莫要把时间浪费于此。”便携书而去。 可……师父你拿走我的书是准备自己看吗? …… 姐姐消失了,这一年里我常常占卜问那位好心的神仙,他说,尚在世,到后来神仙被问烦了,便也不回答我了。 当我得知姐姐做了羁风楼楼主时,我既高兴又担心。在姐姐的安危和师父的安危之间,我选前者,毕竟师父会医术,自己的病也常年习惯了。但是姐姐孤身一人在豺狼虎豹的窝里,我不能不管! 我给师父留下了信,关上门时,我几乎泪流满面。但是我再次坚定了信念,我来此世界是为了找姐姐,找到姐姐,完成当年的承诺,一起去天下美食,穿所有好看的衣服,吃烤乳鸽、桂花糕……哎呀,太太多了! 我陪着姐姐砍掉盘根错节的势力,陪着她出嫁,看她幸福地笑,痴痴地笑,我想起师父了,他会不会想我,肯定吧,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徒弟。 我和师父应是有缘的,在山洞里看到他疾病发作。他手臂上全是划痕,真是的,我有点怒了,这么大的人都不会照顾自己吗?还有,你怎么不来找我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 师父的嘴唇苍白,我怀着忐忑的心凑上去亲了亲,反正以前都是你轻薄我,这回我就轻薄你一次。我试图为自己狡辩。 没成想,一次豹子胆,就被正主逮个正着。师父醒了,我正要退后,他眼疾手快地把我按住,又咬又亲。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咬我耳垂。 “啊……”我又没忍住哼出声。他攻势越来越激烈。这里的空气仿佛变得温暖潮湿,使人眩晕神迷。 好了好了,这段虐缘就止于此吧,师父只是将我当作可以利用的东西,可以泄欲的工具。我的离开对他根本无关痛痒。 再见面,师父让人劫走了姐姐,为什么要跟我的姐姐过不去! 姐姐身上缠绕着鲜血染红的细线,像傀儡似的被绑住,地上的花纹大概是献祭含义吧。 师父,你为何这样对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以前你的医者仁心、沉稳清冷都是装模作样的吗? 我没时间问你答案了。 师父,我想和你一起生死啊,别杀姐姐了,杀我吧。 “师父,我累了……陪陪我吧。” 我把匕首插进他的心口。 如此,一切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