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在上,尔等要完》 第1章 不是人 文/一朵见手青 2025.10.7 这贼老天,果真是要亡我! 素闲双手托腮,盘腿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上,翠色的裙衫同茂密的槐树枝几乎融为一体。 若不仔细看,压根不会有人能注意到树上还有个人。 她盯着眼前枝丫上排排站立的几只麻雀,眉头轻皱,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这人在做什么?为何要盯着咱们瞧?” “我知道她,她是崔婆婆收养的小娘子!” “崔婆婆,开香火店的那个崔婆婆?我记得她久病不愈,前几日就已经身故下葬了呀!” 素闲听着这帮麻雀八卦的叽喳声,巴掌大的脸上透出几分生无可恋。 尽管已过去多日,但素闲仍旧无法接受阿婆离世的事实,更叫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阿婆去世的当天夜里,她就开始能听见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 包括但不限于院里的花儿会说话。 就譬如此刻,素闲从来不知,原来这小麻雀也会扎堆摆龙门阵。 当真是活久见了! 素闲在树上待了许久,正值晌午,烈日当空,阳光从枝丫缝隙间穿过,落在身上。 她伸出手去接,可那光线却径直穿过了掌心,落在地上,素闲低头去看,本该有影子的地方,此刻却是空荡荡的。 素闲终于叹了口气。 是人都会有影子,可为何自己没有?若自己不是人,是话本子里的鬼物,那按理来说,不也应该怕阳光吗? 可偏偏,这光对自己也无用。 素闲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唯一能够让她确定的,是自己不似常人。 倘若被有心人知道这秘密,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牵扯上性命。 可,到底要如何做,自己才能避开这灾祸,同从前一般,安稳度日呢? 素闲一时也想不到办法,便打算先离开,就在此时,树下却忽然传来声响。 她低头,这才发现槐树底下不知何时聚集了些百姓,坐在最中间的,是个衣衫褴褛的白胡子老头,瞧着眼生,不过看那副打扮,应当是个道士。 虽不确定自己是否为鬼物,但素闲还是主动躲避了下。 她往枝丫更深处躲去,又还是下意识侧耳去听,想要听听那老道说的话。 指不定从中她能找到些办法,好解决自己如今的困境。 槐树底下,老道开讲了。 “话说这百年前,你们这老槐村也是出过仙人的,诸位恐怕不清楚,传说中老槐村得道成仙的老祖宗不仅是位小娘子,而且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可怜得很呐……” 百姓三两成堆,将白胡子老道围在中央,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这老道穿得当真是有些过于潦草了,除了手中干净整洁的佛尘,他整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的,就连身上的道袍也打了不少补丁。 乍一看,像个骗吃骗喝的老乞丐。 因而,围观的人群中便少不得有好热闹之人。 白胡子老道正要继续往下说,却冷不丁被人打断:“瞧您老模样,想来是个云游修士,若有难处便说,我们能帮则帮。至于您口中说的什么仙人,不过就是些饭后谈资,供人消遣罢了,如若不然,道长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没……还没……” 那人想不起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想了半天,愣是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同行的友人接了他的话茬,笑道:“道长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没飞升,得道成仙?” 这话一出便惹得周围百姓哄笑,他们本就只当是老道士的玩笑话,此刻被旁人点破,纷纷都看向白胡子老道。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登时便叫老道长语塞。 “你们当这成仙是什么简单事儿吗?”老道长掸掸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清咳一声,他晃了晃脑袋,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开口自证道,“机缘,得看是否有成仙的机缘才是!” 听见这话,众人不以为然,只权当是这老道为了点茶水钱在胡言乱语。 “道长,别停啊,后来呢?您口中那个仙人老祖宗后来如何了?” 一道清脆女声自槐树上传来,众人寻着声音仰头去瞧,却只在繁盛的枝叶间,勉强看清那露出一角的翠色裙衫。 素闲在枝丫间躲了许久,原本是想探探消息,没想到却被老道士口中的“仙人故事”吸引了。 老道士口中的“仙人老祖”也是无父无母,流浪为生,这跟她从前的经历倒是相似,不过同人不同命。 素闲听着,这一不小心便入了迷。 等自己出声催促,她才反应过来,暗道一声坏了。 但好在老道士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她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开始怀疑对方是个半吊子。 白胡子老道抬头,抻着脖子找了半天,没瞧见人,只好自言自语道:“哎呀,原来这树上还有位小友在听,”他语气自得,朝着身旁围着的一群人发出轻哼声,“你们不愿听,那我就讲给这位愿意听的小友。” 说罢,老道士扬手,招呼道:“小友,下来啊,我免费说与你听!” 素闲探出头来,她越发确定,对方真真是个半吊子了。 老道士话音落下,素闲就撑着树干,从树上一跃而下,她落在地面上,动作十分轻巧。 老道士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瞧清素闲面容时,眼神微闪,又极快的恢复成原先的波澜不惊。 他眼底有懊恼闪过,连忙整理了下衣袍,清了清嗓子,腰杆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挺直了。 “这位传说中的仙人小娘子天赋极好,又肯努力,后来得了造化,不仅得道成仙,还创建了宗门,纵横仙域,座下弟子万千,可惜天不遂人愿,遭人嫉妒算计,宗门覆灭,如今幸存之人少之又少,就连这老祖都不知所踪。” 素闲登时没了兴趣,这结局也太过潦草了。 若她是这宗门幸存之人,定然卧薪尝胆,总有一日会重新杀上仙域,找出背后小人,干他丫的! 素闲挤过去老道士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有些嫌弃:“道长,您这话本子的结局实在太过随便,也罢也罢,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长能否替我解惑?” “但说无妨。”老道士正襟危坐,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错觉,素闲总觉着他比方才严肃认真了许多,似乎还多了几分自豪。 “道长,若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存在,那是不是说明,也会有鬼物了?” “小友为何会问这世上有没有鬼物,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素闲摆摆手,她露出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来,嗓音清脆:“道长无须在意,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原本以为老道士会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没想到对方竟真的不问了,只道:“无论是仙者,还是鬼怪,此间人不过**凡胎,如何能轻易见到?” 说实话,不管这老道到底是何身份,在这一刻,素闲是真的放心了。 就算她能听见奇怪动静,但在这小山村,多的是老道口中的**凡胎,想来自己现下是安全的。 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仔细谋划,为将来可能出现的意外早做打算才是。 “小友?小友?”白胡子老道将素闲出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扭头看了眼她,又连忙回头,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知小友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素闲回神,原本围在旁边的百姓已经散去,她自觉多说多错,起身:“没了,多谢道长解惑,我这有块烧饼,道长若不嫌弃便填填肚子,”她从怀里掏烧饼,递过去,“时间不早了,道长您自便!” 白胡子老道双手捧着烧饼,一直盯着素闲的离开的背影。 直至对方消失在小路尽头,他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烧饼。 怀里的传音镜一闪一闪的。 “掌门,掌门,快给我们瞧瞧老祖给的烧饼!” “哎,你们这帮臭小子,别挤别挤,要看也是老子先看!广鹤师兄,给我瞅一眼!” “谁踩我新鞋了!” 传音镜里乱糟糟的,好似晨起时交易的早市,广鹤却好像听不见一样,他始终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不多时,有道低沉嗓音从嘈杂声中传出,平静且理智,又带着结巴:“师……师兄,你……不会是……哭了罢?” 广鹤如同被人踩中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他把烧饼揣进怀里,大声怒道:“胡说什么!哭?老子从来不哭!还想看烧饼,做梦去罢!” 这架势,凭谁都能听得出来,是被人说中后气急败坏了。 传音镜里静默一片,不知是谁咳嗽了声,打破了这叫人尴尬的气氛。 “话说老祖是不是要回来了,我去给她收拾收拾房间!” “等等等,师兄,师姐,我也去!” 传音镜那头人作鸟兽散,广鹤抬手抹了把眼泪,将传音镜掏出来,一翻面就同对面的小丫头对了眼。 常欢喜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广鹤,眼睛一眯,状似无意的威胁道:“那什么?掌门师父,老祖给的烧饼给我留一半。” 广鹤红着眼眶:“……”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素闲撑着伞走在路上,时不时从伞下伸手去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影子,可惜,仍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怎么会有人没有影子,却又不是鬼物呢? 晌午的日头果真是烈,素闲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放在蒸笼中一样,她绕了路,打算去村东头的小溪凉快凉快,顺带再摸条鱼儿。 小溪边没什么人在,素闲做了个简易鱼竿,她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脱了鞋袜,将脚浸入水中,凉意瞬间透了全身。 “听说了吗?”身后的草丛里忽得传出声响,素闲回头看,原来是两只兔子。 素闲如今已经完全能够接受自己这异于常人的能力了,她瞧见两只兔子头抵着头,聊得正欢,“隔壁山头来了个捉妖师,十分厉害,好多不听话的精怪都被捉走了!” “那咱们怎么办?要搬家吗?” “我想到一个比搬家更好的办法,”其中一只兔子很是机灵,道,“我们还不能化形,与其同人作对被捉走,不如咱们主动投诚当小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素闲眼神都亮了,“捉妖师”这一听名字便知道只捉妖,而自己本质上应当还算个人,若是能找到这传说中的捉妖师,想办法抱上这大腿,靠山这不就有了? 等有了靠山,自己安全了,再慢慢调查身上的秘密岂不是正更好? 说干就干,素闲收了杆,收拾后立马往家赶,她得赶紧想办法找到这传说中的捉妖师,抱住这大腿! 素闲离开后不久,一位身着玄红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凭空出现,身体如松,眉眼清隽,称得上是金相玉映。 他收回落在素闲身上的目光,随后垂眼,掐诀念咒,草丛里的两只兔子瞬间消失,化为灰烬。 - 素闲在山中晃荡了三四日,却始终没有遇上那两只兔子精口中的“捉妖师”。 “不会是被骗了罢?”素闲喃喃自语,这几日她可以称得上是地毯式搜索了,但为何就是找不到人? 看来应当是那两只兔子瞎说而已,可自己却当真了。 素闲收了心思,打算另想它法,她回了香火店,给崔阿婆上香,“阿婆,关于我的身世,您要是忘记交代了,今夜给我托个梦,我好想想办法。” “毕竟,咱们老崔家,就剩我一根独苗苗了,您说是吧?” 香烟袅袅,无人应声。 入夜不久,外头传来呼呼的风声,动静慢慢大了起来,紧接着雨滴落下,很快便下起雨来。 素闲在雨声中睡去,并不安稳。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素闲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眼前是几张大长桌,桌上摆着吃食和酒水,周围坐了许多人,个个都穿着玄红色的衣袍,正热闹着。 看起来像是在什么正规门派。 “小师妹,生辰快乐!看我们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正中间的长桌上,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朝她挥手,“发什么呆呢,快过来!” 素闲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最后确认对方是在叫自己,她眨眨眼睛,抬脚往前迈,却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往前扑。 开个新文[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不是人 第2章 俏郎君 身后有人一把将她提溜起来,嗓音含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小师妹,这是还没睡醒?” 素闲回头,想道谢,一开口却是喊了句“大师兄”。 如同常年积累的习惯一般。 大师兄松开手,弯腰替她整理了下衣袍,随后又推着她往前走:“走罢,师父该等急了。” 素闲“嗯”了声,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袍不知何时也换了。 通身玄红,虽不及大红色招摇,但走动时却有光浮动,好似镀了层金,十分夺目。 “咚咚咚!” “咚咚咚!” 有敲门声穿过雨幕,径直落在素闲的耳边,下一秒她便从梦中惊醒,方才的热闹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这梦到底是什么意思?”素闲揉揉脑袋,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梦里那些人的长相,甚至连场景都模糊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素闲朝着窗外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这雨竟是下了一整夜都没有停歇。 素闲掀开被子下床,她将卧房门半开,探身站在门后,朝着店门口喊道:“谁啊?” “冒昧打扰了,不知店家能否行个方便,让在下躲一下雨?” 素闲走过去开了点门,隔着门缝同外头的人对上视线,随后她微微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好看的郎君。 “叨扰了,”晏清澹站在门外,长身玉立,眉宇间透出一股温和之意,虽是冒雨前来,却丝毫不见狼狈,他抬手施礼,道,“在下姓晏,途径此处,这雨势过大,不宜再赶路,想借店躲躲雨。” 说话间,素闲的注意力已经被对方挂在腰间的令牌吸引了。 那日在小溪边听见兔子们的谈话后,素闲还专门去城中的书坊里查了下关于捉妖师的资料,自然也是认得他们身份的象征——青莲玉牌。 据说捉妖师的等级越高,玉牌上的莲花瓣数便越多。 素闲眼神亮了,她看了好几眼玉牌,真是好大一朵莲花。 她将门打开请人进店,“郎君可是捉妖师?” 晏清澹颔首,他抬手将腰间的玉牌托在手中:“掌柜的认得这玉牌?” “叫我崔娘子就好,店里还未烧热水,郎君先将就着,”素闲倒了水递过去,露出点笑,音调明快,“前几日听人提起,这地界来了位厉害的捉妖师,我瞧着郎君打扮不似普通人,又背着剑,胡乱猜测罢了。” 晏清澹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叫素闲劝阻不及,“哎,郎君别喝太急,水凉!” 眼瞧着晏清澹将水喝了个干净,素闲叹了口气,她收回手,又转身去炉子上烧水,“郎君还是别喝冷水了,我烧壶水。” “多谢,劳崔娘子费心。”晏清澹放下杯子,望着素闲忙碌的身影,火光跳跃,照映在她身上。 晏清澹的视线顺着光照的方向下移,落在地上,本该有影子存在的地方,此刻却是空荡荡的。 他眼中透出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来,眉宇间的温和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素闲转身,发现晏清澹正盯着地面出神,她心口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郎君在看什么?” 晏清澹掩下所有不痛快:“没什么,只是觉着少有如崔娘子一般年岁的女子会开香火店。” 原来不是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儿,素闲大松口气,她扭头看向摆在后头的牌位,“噢”了声,主动解释道:“这店也算是祖业了,阿婆走了,自然也该我来接手。” “原来如此。” 素闲泡好热茶,坐在对面,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从晏清澹身上扫过。 眼前这人,虽说年岁不大,但周身气势颇足,言语举止间也能叫人瞧出些不同寻常来,更何况单是看他腰间的玉牌,也能知道在捉妖师里是个厉害角色。 素闲心中盘算着,就目前而言,这靠山可是难得一遇,所以必须要把握住机会。 大雨渐渐停歇,厚厚的云层已经散开,有阳光穿过云层落下,气温也开始慢慢回升。 不等素闲想出办法,晏清澹已起身,准备离开:“多谢崔娘子留我避雨,如今雨停,在下也该启程了。” 说着,晏清澹便伸手去掏钱袋,不曾想钱袋却不翼而飞了。 素闲正着急想不出办法,抬头就看见晏清澹露出些许不自在,她顺嘴问了句:“郎君这是怎么了?” “惭愧,原本想着要答谢崔娘子,但想来是着急避雨的缘故,在下的钱袋丢在路上了。” 素闲手一挥,嘴比脑子快,特大方:“不必不必,郎君若有要事,那便快些走罢。” 话一出口,素闲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自己还主动催着这大靠山离开了呢? 可没想到,晏清澹非但没走,反而朝着素闲行礼,郑重道:“崔娘子肯让在下进店避雨,已是万分感激,怎好意思再如此?若不嫌弃,在下可帮崔娘子一个忙,算是感谢。” “郎君此话当真?”素闲正遗憾没机会将人留下,闻言,她心中立马有了个大胆的决定,连忙追问道,“什么忙都可以?” 晏清澹点头肯定,只是还未说话,便听见她说,“郎君有所不知,阿婆生前最遗憾的便是没能亲眼瞧见我出嫁,昨夜还托梦给我,要我寻个如意郎君,我如今瞧着郎君正合适……” 晏清澹顾不得礼数,连忙打断了素闲的未尽之言,他面色为难:“这不合适。” 素闲大惊:“为何,难不成你们捉妖师不允许成婚?还是郎君已有婚配?!” 晏清澹摇头,耐心解释道:“古往今来,这婚约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如此随便?” 没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戏! 素闲心中大喜,乘胜追击。 她绕过桌子,与晏清澹面对面站在一起,距离凑得极近:“既如此,郎君,我们何时出发去见拜见家中爹娘?” 晏清澹哑然,视线从眼前人出水芙蓉般的面容上划过,他呼吸一滞,欲言又止的。 最后只偏过头,艰难开口道:“崔娘子慎言,在下……在下还未答应……” 素闲点头,见好就收,她十分配合:“知道知道,一切要见过爹……家中长辈以后再说。” —— 玄灵观,万法台。 “师兄,你们快看,这可是掌门师父给我的……”常欢喜捧着掌门师父传送回来的一半烧饼,正打算跟几位师兄姐炫耀一下。 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见了传音镜那头的对话,她的话立即转了个弯,“哇——这位不知名的好汉牛批啊!” 她惊呼着把烧饼往怀里一兜,蹭蹭蹭跑过去同几位师兄姐坐在一起,想要听听后续发展,但下一秒,传音镜却被人掐断了。 至于是谁掐断的,不言而喻。 “谁啊,谁啊,到底是谁啊?”常欢喜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到底是哪位英雄这么有胆量,居然敢对小师叔提出这不知死活的要求!” 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常欢喜,面无表情,却眼含怨念。 常欢喜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师兄,你们别这么看我,我有点儿害怕。” 无声的谴责中,谷云泽伸出手,银针乍现,差点闪瞎常欢喜的大眼睛,“师妹,选个地儿罢。” “四师兄,没这么严重吧?”常欢喜干笑一声,拔腿就跑,谷云泽眼疾手快将人按住。 恰在此时,有人在角落里开口了,语调慢吞吞的,“话说,若老祖真的得手了,那咱们以后该如何称呼小师叔啊?” 其他人都沉默了,唯独常欢喜瘫在地上,惊叹不已:“哇塞,不愧是咱们太虚宗的老祖,这小师叔还真是有福气,能被看上!” 谷云泽一巴掌拍在自家小师妹的脑门上,道:“快别哇塞了,咱们还是先想想,待会儿怎么跟师父们解释,小师叔的传音镜为何突然断联了罢!” “这涉及的可是老祖的**,咱总不能实话实说罢?虽说咱们还没有亲眼见过老祖,但师父们说过,她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万一老祖回来,算账怎么办?” 自从太虚宗在仙域出事后,整个宗门在掌门的带领下,隐藏在人间,而也是从这之后,所有门中弟子,无论是谁,是何身份,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只要离宗,就必须要前往万法台留心印,而且还要开启随身携带的传音镜。 一是为了弟子的个人安危,二是为了宗门安危。 而万法台,除了掌门和几位长老,便只有以段元灼为首的六名亲传弟子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 本来今日来万法台,他们也只是为了确认在外弟子的安全,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么件热乎事儿。 更没想到,小师叔发现了他们偷听,竟然直接把传音镜掐断了。 “掌门师父说了,遇事不决就看师兄!”常欢喜依旧摊在地上,她扭头看向在最边边的大师兄,一锤定音。 剩下几个人都跟着她的视线一道看过去。 段元灼抱着自己的剑靠在柱子上,头微垂着,瞧着病恹恹的,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师弟师妹们围观着。 “唉,看样子师兄又睡着了,”常欢喜一个鲤鱼打挺,双手叉腰,道,“那么还剩下一个办法,”在几位师兄姐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开口,“趁师父们发现前,咱们赶紧去闭关!” 众人:“……”你还不如不说这话!若他们几个能主动闭关,母猪都能上树了。 — 另一边,素闲还在等着晏清澹的答复,方才不知怎么的,晏清澹就不说话了,脸色古怪得很。 “郎君,你怎么了?” 晏清澹掐断传音镜,重新看向素闲,“崔娘子,你可想好了?” “什么?” “同我离开。” 素闲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大腿原来也不是这么难抱嘛! 她生怕宴清澹会反悔,扭头便往屋里跑:“郎君这是同意了?!既如此,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素闲从未离开过大槐村,她无父无母,自有记忆起便是以乞讨为生。 若不是后来被崔阿婆收养,恐怕早就已经饿死了。 晏清澹虽寡言少语,但却十分用心,也不知他从哪儿找了辆马车,又亲自赶车,带着素闲一路北上。 “郎君原来是北方人吗?”素闲将车帘子掀开一角,探出脑袋同晏清澹说话,“对了,郎君家中有几口人,他们平日里都有什么爱好?” 素闲想着,毕竟是第一次上门,而且还是自己赖上的,还是要准备些东西,总不能失了礼数。 晏清澹脑海里闪过几个在宗门内的零星片段,他静默了几秒,最后只道:“路程尚远,不必考虑太多,届时我会帮你的。” 素闲本想再问,却听晏清澹转移了话题,“委屈崔娘子这几日跟我一路奔波了,几里外有家客栈,咱们今日在那儿歇脚,你先休息,等到了我喊你。” 听见这话,素闲自觉闭了嘴,她往车壁上一靠,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看来晏清澹对自己还是有所防备的,这大腿果然不好抱。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死乞白赖地缠上人家,人家怀疑也正常。 但这脑热一过,素闲也渐渐回过味儿来,既然对自己心存疑虑,那当时对方怎么就突然同意带着自己离开了呢? 出场人物较多,注意辨认呦[撒花][撒花][撒花][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俏郎君 第3章 遇故人 想到这儿,素闲猛然坐起身来,她伸出手仔细来回翻面观察,眼睛慢慢瞪大。 坏了,晏清澹不会是发现她的不对劲儿了罢? 她如果不是鬼物,那可能是修为极高的大妖,说不定是遭遇了意外,才以为自己是个人。 而晏清澹发现了这个事,设套给自己钻呢! 素闲脑洞大开,越想越离谱。 恰在此时,马车已经停下,晏清澹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很是温和:“崔娘子,我们到了。” 不知为何,晏清澹声音响起的瞬间,素闲忽然就平静下来了,这路既然是自己亲自选择的,那便走下去。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 何况她看这晏清澹也不像是什么阴险狡诈的小人,那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正人君子! 素闲掀开车帘,借着晏清澹的力下了马车,趁着小二来牵马的功夫,她微微侧身,小声道:“郎君,日后唤我阿闲好了,你老是崔娘子、崔娘子的叫,未免太过生疏,叫旁人听去,也不大好。” 本以为以晏清澹的性子,定然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崔娘子说得是,我身份特殊,你我二人同行,便不可太生疏,免得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晏清澹接过素闲的行囊,开口说道,“既如此,日后我便唤你阿闲,至于如何称呼我,凭你心意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小二已经过来了,替他们引路,十分热情:“二位客官,请随我来,我们这客栈虽不及城里的,但也是远近闻名的,定然叫二位住得舒心!” 临近门前,晏清澹忽然拉住素闲,似乎有话要说。 素闲不明所以,却见晏清澹抬手拂过她的耳畔,动作极轻,随后便听见对方开口,道:“头上有东西。” 不等素闲说话,旁边的店小二先笑开了:“郎君与娘子感情真好。”说着,他回头,目光扫过素闲时,整个人微微一顿,怎么觉着这位娘子方才不是长这模样呢? 许是小二的目光太过明显,素闲忍不住道,“小二哥在看什么,可是哪里不妥?” 小二:“没什么没什么,二位请随我来。” —— 大堂内有不少人,看衣着打扮,多是些行商周游的旅人,见又有人来投宿,也只是匆匆瞥了眼后,又将注意力放回桌上的吃食上。 素闲从未在外投宿,如今瞧着什么都新鲜,她见晏清澹还在办手续,便道:“阿澹,我先上楼瞧瞧屋子!” 是许久从不曾听过的称呼,宴清澹心一动,垂眸,避开了素闲亮晶晶的目光。 知道她正新鲜着,晏清澹也不想叫她失望,颔首:“好,那我待会儿上楼寻你。” 素闲点头,很快跟着小二哥跑没影了。 晏清澹办好入住事宜,正要离开,却被客栈掌柜的喊住。 “郎君,”掌柜的压低嗓音,又抬眼看向二楼,“容我多一句嘴,您旁边的几间上房都住了人,而且还都是捉妖师,我瞧着您家夫人性子活泼,若没什么事便尽量少出门,若冲撞到那帮大人,恐怕会有麻烦。” 晏清澹神色未变,应声道:“多谢掌柜的提醒。” 晏清澹离开时,掌柜的瞥见了他腰间的玉牌,拨弄算盘的手一顿。 原来又是位捉妖师,怎么今日他这客栈如此热闹,也没听说周围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晏清澹上楼,边走边解下腰间的玉牌,他跨上最后一个台阶,正欲将玉牌收进乾坤袋。 不曾想迎面撞过来一位身着蓝色衣袍的男子,对着他大喊:“这位兄台,烦请扶一把!” 晏清澹身形一动,往旁边躲了过去,叫那男子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 季云昭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冷漠到如此地步。 他捂着胸口站起来,看向宴清澹,一眼就瞧见了他手中的玉牌,“哎,道友!” 语气之兴奋,态度之热情,全然忘记了方才被晏清澹躲避的事情。 晏清澹眉眼冷淡,又是往后撤了一步,避开了季云昭伸过来的手。 “云昭,不可无礼。”两人身后响起一道沉静嗓音,阻止了季云昭。 季云昭也顾不得有旁人在,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指着屋内,抱怨道:“大师兄,你也不管管二师兄,他凭什么踹我!” “怎么,还没踹够?”屋内又走出一人,马尾高扬,一身绯红衣袍,他随意靠在门框上,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你要再敢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渡雪早就习惯自己师弟们的打闹,他看向宴清澹,抬手施礼,“师弟们胡闹,惊扰道友了。” “无妨。”晏清澹不欲多待,他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无上剑宗的人,素闲一个人屋里,又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并不放心。 季云昭瞪了眼公孙流玉,却敢怒不敢言,他躲到何渡雪身旁,又看向宴清澹,“道友也是来历练的?不知师承何处?” 他方才可都瞧见了,对方手中的玉牌上,那莲花瓣数只多不少,想来不会是普通修士。 青莲玉牌,实际是仙域之人在凡世的身份象征,若无此玉牌,便无法开启结界,离开仙域。 玉牌的莲花瓣数越多,便说明此人修为越高。 许多仙域修士在游历时,行侠仗义,除祟驱邪,久而久之,便在凡世有了“捉妖师”的称号。 “一介散修,不足挂齿,”晏清澹将玉牌收好,继续道,“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季云昭摸摸后脑勺,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一个散修:“散修?仙域何时有这么厉害的散修了?” 公孙流玉睨着他,嗤笑一声:“傻子。”随后转身回了屋。 “大师兄,你看他!他又骂我!”季云昭气得手直抖,向何渡雪告状。 何渡雪收回视线,拎着季云昭的领子进屋,笑道:“好了,在流玉手上吃过多少亏了,怎么就不长记性。” —— 晏清澹进屋时,素闲正在床榻上打滚,听见推门声,她翻身跪坐在床上,“阿澹,你怎么才来?” “有点事耽搁了,”晏清澹往里走了几步,却发现素闲是在床榻上,他停下脚步,背过身去,“崔娘子,你……” “你叫我什么?”素闲问。 晏清澹闭了闭眼睛,认命道:“阿闲,有道是非礼勿视。” 素闲本想说什么,却忽然瞧见了晏清澹耳尖发红,她简直想要立马放声大笑,没想到这人年纪不大,竟然是个小古板。 片刻的时间,素闲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好了,你不用再背身了。” 晏清澹如获大赦,他转身朝素闲走过去,从怀里掏出枚玉牌,替她系在腰间。 “青莲玉牌?”素闲托着玉牌,上头只有三瓣莲花,但她还是诧异极了,“我不是捉妖师,也能戴?” 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晏清澹望着她,没有第一时间解释。 他掏出乾坤袋递过去,见素闲接了,这才道:“从现在开始,你是三阶捉妖师,擅用符,但身体不好,记住了吗?” 素闲秒变严肃脸,她点点头,猛一下靠近晏清澹,悄声问:“是不是遇上你的仇家了?” 晏清澹看着贴着自己的素闲,下意识屏住呼吸,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移,道:“没有,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好,”素闲松了口气,她拍拍胸脯,又继续道,“咱们先说好,若遇上危险,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躲,绝不会成为你的拖累的。” 说完,素闲便拿着玉牌又往床榻上一躺,如同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十分稀罕。 晏清澹盯着她,没说话。 要说拖累,或许他们所有人才是她的拖累。 —— 晏清澹盘腿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怀里的传音镜发出震动声,他这才想起来,先前被自己掐断的传音镜。 素闲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了,他收回视线,扬手,结界顺势而出,将他笼罩在其中。 太虚宗众人瞧见出现在镜中的晏清澹,都松了口气。 尽管知道晏清澹修为极高,一般人根本无法近身,更别说加害于他。 但如今,他不是一个人,总要格外在意些。 一瞧见人,广鹤就恨不得立马钻进镜中抱着晏清澹:“小师弟,你怎么突然掐断了联系,我才回来,就听说你带着师尊没了消息,怎么你是嫌师兄命太长,想要吓死师兄我吗?” 晏清澹抬眼扫过广鹤背后的几个师侄,看天看地看空气的,就是没有一个人看他。 想来是没人说出前几日发生的事。 “哎呀,掌门,你这纯纯是多余担心了,清澹师弟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就……就是……别演太过了。” 广鹤一秒正经,他清了清嗓子,企图能有些掌门的威严,“小师弟,师尊她老人家不在?” 晏清澹抬手,传音镜换了个方向,正对着床榻上的素闲。 众人瞧见素闲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抬手行了大礼,恭敬之心溢于言表。 “怎么现在就把玉牌给了?”广鹤眼尖,一眼就看清了素闲手中握着的东西。 晏清澹再次出现在传音镜中,将遇见无上剑宗的事情说了:“无上剑宗的几名亲传也在这里,师尊如今尚未恢复,若有意外,玉牌上设下的灵法可保她安然无虞。” 虽说提前给出玉牌可能会引起一些仙域之人的注意,但人界鱼龙混杂,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而太虚宗所有人的玉牌在素闲还未出事时,就被她亲自设下灵法,若遇性命之忧,此灵法能保下一条命。 除她以外,无人能解。 “无上剑宗的亲传?他们去人界做什么?难不成是有人要游历破镜,还是有其他目的?”华九遥难得正经,没了方才的玩笑心思,他看向广鹤,“掌门,如今师叔回宗在即,不能再出任何意外,我带人去接应清澹师弟。” “不妥,”晏清澹道,“重回仙域之事也是重中之重,诸位师兄守好宗门即可,若一定要派人接应,元灼和月霄如何?” 段元灼和月霄都是太虚宗闭山后收的亲传,入宗以来,六位亲传只有他们二人以散修之名出门游历过,处事低调,亦无人知道底细。 听见晏清澹这话,其他几位亲传不约而同地朝两人行了注目礼,他们只听过老祖的传说,还未见过人。 若放在从前,此刻定然都已经争着前往接应了,但在老祖意图对小师叔强取豪夺的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乖乖听安排为好。 毕竟,无论是老祖还是小师叔,他们都开罪不起。 “小师弟,”广鹤在虚空中写下几个字,眼底透出几分凝重,道,“这是最后一片天魂碎片隐藏之处,我会让元灼和月霄前往接应。”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兹事体大,师弟小心为上。” 晏清澹点头,沉吟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师兄,还有一事我想同你们商议。” 知道长辈们有事,段元灼很快带着师弟师妹们离开了。 整个万法台安静下来,广鹤看向传音镜,发现自家这个向来温和淡然的小师弟的眼中突然多了些认真。 晏清澹缓缓道:“师兄,是时候让有些人尝尝坐立难安的滋味了。” 自割腿肉的产物[撒花][撒花][撒花]逻辑还算在线,哈哈[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遇故人 第4章 寻天魂 晏清澹离开仙域前往人界,一是为了等待素闲苏醒,二则是为了百年前,太虚宗闭山时,她碎落各处的天魂。 从他离开仙域至今,已有十八年。 这十八年间,他在等待素闲苏醒成长的同时,还在人界各处寻找天魂碎片。 在寻找最后一片天魂之前,宗门长老商议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带着老祖人魂一同前往,必须保证三魂融合万无一失。 这也是晏清澹和广鹤设局让素闲主动要求同自己离开大槐村的原因。 他们知晓素闲的来历,可作为本人,素闲并不知晓这一切,她只是太虚宗老祖的人魂,虽有自己的意识,但严格来说也只是肉身的延续。 待三魂彻底融合,方可完全唤醒素闲,更准确的说,是完全唤醒太虚宗的玄灵老祖——道徽。 那帮伪君子踩着太虚宗数万弟子尸骨在仙域耀武扬威,过了太久的舒坦日子。 这一切,该结束了。 —— 素闲醒来时,晏清澹并不在屋里。 她这一觉睡得极好,没再做那些莫名其妙又光怪陆离的梦。 素闲下床,往铜镜前一坐,从自己随身的包裹里翻出盒口脂来,她正要往唇上涂,又忽然想起晏清澹的叮嘱。 “从现在起,你是三阶捉妖师,擅用符,但身体不好,记住了吗?” 晏清澹的叮嘱一遍遍回想,素闲立马放下口脂,对着铜镜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记住了!” 临下楼前,素闲跑到窗边,正值午时,窗户一推,阳光便争先恐后涌入屋内,她将手伸到光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在地上看到了朦胧的虚影。 素闲用力眨眨眼睛,再去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她“啧”了一声,原来只是错觉, 不过就连晏清澹都看不出她是什么东西,那她该如何找线索,或者从何处开始调查呢? 素闲心里都非常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在露馅儿之前,得到晏清澹的绝对信任。 这样就算将来秘密暴露于人前,她都能好好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肚子传来几声咕咕响,素闲这才觉出几分饿意来,她收好东西,准备下楼找找晏清澹,顺便吃点东西。 人生在世,可不就是为了好好活着? 所以无论在何时何地,人都不能亏待自己。 门一开,店小二正好端着托盘经过,素闲连忙将人叫住,“哎,小二哥,你可曾见过我家郎君?” 店小二指指楼下,喜笑颜开:“方才我瞧见他去后院了,想来是去喂马罢!” 客栈有专人照料客人们的马儿,但也有许多人喜欢自己亲自去照料,对店小二来说,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店小二说完,便拿着端盘下楼去了。 素闲关好门,没走两步,就被人撞了个踉跄,借着旁边扶手,她才堪堪站稳。 什么人如此鲁莽!眼睛长在头顶是吧! 素闲撸起袖子,她回头准备同人友好交流一番。 不曾想,对方已经低头认错了。 “这位娘子,真是对不住了,你没事吧?”季云昭扭头狠狠瞪了眼公孙流玉。 他心里暗暗发誓,等回了仙域,他一定要去师父跟前狠狠告状,这人天天就知道欺负自己! 对方认错态度积极,素闲也不想耽搁下去,她摆摆手,准备绕过去:“我没事,郎君走路还是当心着些罢。” 季云昭见素闲唇色苍白,整个人也是有气无力的,以为是自己把人撞疼了,他抬手指指自己的脸,追问道:“你真的没事吗?可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我力气太大,撞疼你了?” “这样吧,你要多少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医药费!” 其实只是故意不上妆,又因为饿而头晕眼花的素闲:“……” 哪里来的傻白甜,钱多烧得慌是吧? 素闲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冷不丁瞧见了季云昭腰间的玉牌,她往后退了半步。 捉妖师! 坏了,晏清澹看不出她的不对劲儿,不代表其他捉妖师看不出来。 公孙流玉一直跟在季云昭身后,他闲着没事,本意也只是想逗逗自家这个傻白甜小师弟。 没想到傻白甜还真是傻白甜,眼前的小娘子一看就知道,身体本就不大好。 偏偏他看不出来,还上赶着要给人送钱。 怪不得其他宗门都在背后蛐蛐,说他们无上剑宗收了个缺心眼当亲传。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还不知道被人诓骗了多少钱财灵石! 公孙流玉上前,按着季云昭让他闭嘴,随后便打算开口解了这尴尬的局面,抬眼却注意到了素闲的玉牌。 仙域之人,可为何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 季云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了玉牌:“嗯?青莲玉牌?原来是仙域的道友啊,失敬失敬,不知道友是哪个门派的?” 仙域?道友?门派? 素闲有些听不懂,但根据这门派一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有些为难,晏清澹也没跟她说过门派的事情啊! 恰在此时,晏清澹的声音在季云昭两人背后响起,替素闲解了围:“怎么出来了?” 素闲探出脑袋,整个人完全暴露在晏清澹的视野中。 她看向晏清澹的目光犹如天降神兵,欣喜道:“阿澹!你方才去哪儿了?” 晏清澹走上前,扶住素闲的手臂,语气难掩担忧:“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听见这话,素闲立马一秒入戏,她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接着又低头看向晏清澹手中的油纸包,“这是给我的吗?” “嗯,先回房罢。”晏清澹说着,又朝一直站在旁边的两人礼貌颔首,很快带着素闲回了房间。 季云昭把钱收回乾坤袋,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一起的。” 拥有玉牌却在被季云昭询问时,反应明显不对劲。 公孙流玉原本很是怀疑素闲的玉牌来源,但在刚刚短短几句话中,那被称为“阿澹”的男子的紧张以及不安却明显不是假的。 难道是对方身体出了毛病,所以自己才感受不到灵气波动? —— “刚刚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会跟他们待在一起?”晏清澹将油纸包打开,递到素闲手边。 素闲边吃边解释道:“我想去找你来着,结果在楼梯口被人撞了下,就是那个穿着蓝色衣袍的郎君,他给我道歉,说把我撞疼了,非要给我赔医药费。” “对了,”素闲放下点心,喝了满满一大杯水,继续说道,“他还说了什么仙域,道友的,问我是哪个门派的,阿澹,门派的意思我知道,但那个仙域是什么地方?” 晏清澹又替素闲倒了杯茶水,没有过多解释,只说:“这事儿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等我们回去亲眼瞧瞧,你就知道了。” 素闲点头,又听晏清澹道:“咱们待会儿就走。” “去哪儿?” “家中有位长辈传信于我,要我帮忙去取个东西,越快越好。” 晏清澹不是第一次遇见无上剑宗外出游历的弟子了。 先前隐清谷时,有片天魂附着在一株百年仙草上,为了拿到天魂,他直接抢了。 那帮宗门弟子气得不行,可惜修为不够,只能认栽。 倘若没记错,领头的正是无上剑宗的亲传之一。 如今难保剩下的天魂又如上次一般,是附着在了什么仙草上。 而他们出现在这儿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仙草。 但无论猜测是否准确,他都必须赶在无上剑宗这帮人之前,找到天魂。 —— 隔壁房间。 何渡雪坐在位子上,看向刚进门的两位师弟,“流玉,方才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等公孙流玉说话,季云昭已经冲过去了:“大师兄,我下次不想跟二师兄一起出任务了,你下次让我跟着三师姐她们罢!” “流玉只是同你玩笑罢了,别当真,”何渡雪笑道,他手一扬,虚空中出现一行字,“烟归师妹传来消息,她们已经找到了九幽莲,正等着我们过去。” 季云昭的注意力被九幽莲转移,瞬间忘了被公孙流玉捉弄的不开心:“真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九幽莲竟然真的在人界,看来这回,是我们宗门先一步找到了。” “师兄,”公孙流玉忽然开口,“若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灵源受伤,是否可以借助九幽莲重塑灵源,恢复修为,若是运气好,还可直接破镜,修为再升?” 何渡雪点头:“记载的确如此,是有何不妥吗?” 公孙流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重述,他虽心有疑虑,但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被人半路截胡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何渡雪开口,“无论如何,都要多做防备,不能松懈。” 说着,何渡雪起身,道:“吩咐下去,我们现在就启程,越早与师妹她们汇合越好。” 无上剑宗一群人出客栈时,晏清澹恰好带着素闲离开。 为了能够尽早到达天魂出现的地点,避开人群后,晏清澹带着素闲御剑而行。 素闲没想到捉妖师还有这个本领,她抱着晏清澹的腰,很是惊奇:“阿澹,你看我如何?” “嗯?” “我适合当捉妖师吗?”素闲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与其抱他人大腿,不如自己发愤图强,做一个厉害角色! 她看不见晏清澹的表情,却听见他又“嗯”了声,然后回答道:“合适。” “当真?” “我从不骗人。” 素闲又乐了,没想到这小古板还挺会哄人。 —— 三日后,云梦泽,冷潭。 “柳烟归!你们别太过分,这九幽莲又不是只有你们看见了,为何如此霸道!” 无上剑宗的弟子们护在冷潭周围,手中持剑,柳烟归丝毫没将对面的其他宗门弟子放在眼里,她嗓音轻柔,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但却让人从中听出了一抹锋锐:“这位师兄此言差矣,仙域向来强者为尊,若各位想要,尽可动手,无上剑宗愿意奉陪到底。” “说得倒是好听!从一开始,这就是是你们的骗局,利用我们来确定九幽莲的方位,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一旁的宁曦和听见这话,一摊手,感叹道:“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迟了?” 说着,她站起身,摆弄了下手中的长剑,斜睨着领头那位宗门弟子,语气骄橫:“倘若有谁再敢靠近半步,我手中这剑可不会再留情了。“ “要是有人不怕死,也可来试试!” 在场众人到底还是没敢妄动,自从太虚宗被灭,整个仙域没有多少宗门再能完全同无上剑宗抗衡。 另外五个实力与其不相上下的宗门,其中两派保持中立,余下三大派,则是已经与无上剑宗结盟。 而今日来的,多是些中层宗门,虽有天道法则压制,若是合作,只要灵力不越过限制,说不定有赢面,但过后却一定会给宗门招来灾祸。 不远处的老树上,素闲和晏清澹排排坐。 晏清澹将手中的传音纸鹤化为灰烬,随后他看着素闲的侧脸,突然开口:“你觉得我们该如何?” “啊?难道那朵莲花就是家里长辈要的东西?”素闲正被眼前的各宗门对峙吸引着,听见晏清澹的话,她总算反应了过来。 晏清澹点头,没说话。 素闲静默片刻,然后问:“你打架怎么样?” “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晏清澹微笑。 明明底下那群人,瞧着本事都不小,但素闲对晏清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得到回答后,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锤定音:“那就抢!谁抢到算谁的!” 就算是失忆,老祖土匪性子仍是不改[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寻天魂 第5章 如何能 底下一群人还在对骂中,忽地,一道破界符自人群后飞来,二话不说就拍在了无上剑宗设下的结界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结界就已经破开了,随之而来的另外一道结界将九幽莲重新笼罩。 靠冷潭最近的几名剑宗弟子被结界上的灵力所波及,直接摔飞出去。 在场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惊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如此大胆,敢直接动手,而且在法则之力下,灵力居然还能如此强大。 柳烟归目露警觉,她立即起身查看,很快就发现了安静站在人群外围的晏清澹。 宁曦和顺着师姐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变了脸色,她用剑指着晏清澹,怒气冲冲道:“又是你!” 无上剑宗曾在隐清谷被人半路截胡了一株百年仙草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仙域。 听说仙草被抢的那段时间,剑宗的弟子几乎翻遍了整个仙域,但那名散修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到处都遍寻不得。 许多修士不敢在明面上议论,但背地都想瞧瞧到底是何人,竟能做出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 原本以为那散修早已经躲得远远的,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在这冷潭出现。 看这模样,是想要再抢一次。 先前仙草被抢,宁曦和不知被其他人嘲笑了多少次,如今再见这个抢东西的散修,她恨不得立马了结了他。 “师妹,别冲动,”柳烟归抬手按下自家师妹的长剑,轻轻摇头,她压低嗓音,小声道,“小心有诈。” 按宁曦和先前所说,眼前这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她们带过来的弟子是隐清谷的两倍之多,但对方却敢独身而来,更奇怪的是,她感受不到对方到底是何境界,若随意动手,吃亏的恐怕只会是他们。 想到这儿,柳烟归往前走了几步,她朝着晏清澹的方向,遥遥施礼,道:“道友,我们是无上剑宗的弟子,这朵九幽莲是我们先找到的,道友如此行事怕是不妥。” 素闲借着隐匿符躲在晏清澹背后的树上,听见柳烟归这话,她翻了个白眼,“呸,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什么妥不妥的!” 树下,晏清澹也开口了。 他如同是素闲肚中的蛔虫一般,说的话意思与她大差不差:“有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位道友以为如何?况且你方才也说了,尽可动手。” “如今我动手了,道友难不成要反悔?” 被人当面戳穿心思,柳烟归脸色终就是有了变化,她说那话就是笃定没人敢明目张胆同无上剑宗作对。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真的敢动手! 在场其他各派众人:“……” 这话莫名叫人觉得有些爽是怎么回事? “师姐,跟他废什么话,”宁曦和差点被这话气得一个仰倒,她重新举剑,道,“喂!上次仙草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如今倒是自己送上门了,今日,我要叫你有来无回!” 宁曦和正要飞身上前,却再次被柳烟归拦住:“曦和,退下!” “师姐!” 柳烟归低声道:“这是在人界,有天道法则压制,灵力限制,不可冲动。” 晏清澹神色淡然,他抬脚往冷潭的方向去,闲庭信步一般,姿态悠悠。 周围的各宗弟子下意识往两边撤开,给他让出路来。 “道友,若你再往前,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柳烟归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盯着晏清澹,不退丝毫。 只要有天道法则在,眼前这散修就不可能会真的同他们动手。 然而不等她松口气,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晏清澹抬手轻轻一扬,九幽莲如同得了指令,瞬间到了他手中。 整个过程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晏清澹颔首,礼数周全:“承让了,各位。” 周围众人终于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人什么来头?居然就这么明抢了?” “这年头,散修都这么嚣张了?” “我不信,修为这么高,怎么可能会是散修?” “在天道法则压制下,他的灵力居然还这么强,你们难道不好奇是怎么回事吗?” 宁曦和一个闪身,挡住了晏清澹的去路:“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得罪我们无上剑宗是什么后果吗?!” 不等晏清澹说话,半空中又落下几道人影。 何渡雪一行人赶到了。 素闲瞬间瞪大眼睛,她连忙扶着树身站起来,喃喃自语道:“怎么是他们?难不成他们也是来抢莲花的?” 下一秒,素闲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拿剑威胁人的年轻娘子奔过去,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师兄”。 “居然是一伙的?”素闲捶了下手心,有些懊悔,“草率了,阿澹不会吃亏罢?” 不止素闲担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想到无上剑宗的亲传居然全部到了,看来这一次他们对这朵九幽莲是志在必得。 这散修怕是要倒霉了! “曦和师妹,把剑收了。”何渡雪看了眼宁曦和。 宁曦和一愣,所有委屈瞬间化为不可置信:“大师兄!你怎么也跟师姐一样?九幽莲都被人抢走了!” “上次在隐清谷打伤门中弟子,抢我仙草的,也是他!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他!” “流玉,看着她,”何渡雪嘱咐了一句,随后他朝着晏清澹走过去,拱手道,“又见面了,道友。” 晏清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九幽莲。 何渡雪也不恼,语气仍旧温和:“不知道友要这九幽莲作何用处?” 身后,公孙流玉把宁曦和往季云昭身旁一推,“小师弟,拉好你曦和师姐呦!” 季云昭:“……” 话落,他便收了折扇,朝前走去,与自家大师兄站在一起,“道友,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要这九幽莲是为了你那位道侣罢?对了,她人呢?” 晏清澹抬眼,“威胁我?” 公孙流玉正要开口,却听见晏清澹继续道:“你还不配。” 被人当众如此下了面子,公孙流玉也没有丝毫的恼怒之意,反而笑出声来,“道友不必如此,我只想同你做个交易而已。” “你那道侣想来是受过重伤失了灵源,九幽莲固然能够帮助她重塑灵源,但若我没看错,她不过是炼气三层,恐怕承受不住这九幽莲的灵气。” 公孙流玉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白玉瓶,补充道,“这朵九幽莲毕竟是我们先找到的,道友若是肯归还,这瓶天品丹外加三粒莲髓丹一并赠与道友,定然能够治好她的伤,如何?” 公孙流玉话音未落,周围的人群已经沸腾了。 “天品丹还有三粒莲髓丹,这也太大方了!” “大方?九幽莲在手上,要多少莲髓丹没有?剩的还能炼制其他丹药呢!” “那可是公孙流玉,仙域数一数二的炼丹天才,你能保证炼制的丹药比得过他?” 这边在谈判,而素闲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对话内容砸晕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怎么她都听不懂? 谁是谁的道侣?更重要的是道侣又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想清楚,晏清澹就已经开口拒绝了,嗓音极淡,带着明显的嘲弄:“不如何,还有,谁告诉你,她只是炼气三层的?” 公孙流玉微顿,还想要说些什么,被何渡雪拦住了,“这么说,道友是不想归还这九幽莲了?” 有不知名的鸣叫声自高空传来,晏清澹抬头看了下,随后视线移动,落在不远处的老树上。 然后,他说:“仙域强者为尊,谁抢到就是谁的,何来归还一说?” 宁曦和被自家小师弟拉住,脸色越来越难看,眼见晏清澹要离开,她猛然挣脱桎梏,施法驱剑,数十道真火符随剑飞出,径直飞向晏清澹。 “既如此,那便谁都别要了!”宁曦和以身体灵气注入本命剑,再加上真火符,其威力的确不容小觑。 “砰!砰!砰!”火花炸开的瞬间,何渡雪眼疾手快,迅速将公孙流玉拉开。 天忽然阴沉下来,云层堆叠,隆隆作响,似乎是在警告。 这个向来以温和著称的无上剑宗亲传大弟子也终于生了怒意,“宁曦和!” 宁曦和被吓了一大跳,却仍旧梗着脖子,不肯后退半分。 晏清澹反应极快,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挡住了流火。 但九幽莲终究惧火,这样的大阵仗,到底还是让它被真火符上迸发出的灵火气焰波及了。 晏清澹冷眼扫过宁曦和,却没动手,而是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九幽莲上。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立刻解决。 素闲原本还在梳理自己方才得到的信息,突如其来的爆炸叫她吓得不轻。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晃神间,她就瞬移到了晏清澹身边。 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人,在场的宗门弟子都有些懵,不知道这人从哪儿来的。 素闲接受着周围齐刷刷的不间断的注目礼,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抬手挥了挥,学着他们彼此间的称呼,十分友好道:“诸位道友,你们好啊~” “我给你的玉牌呢?”晏清澹侧头看她,语调虽稳,但素闲还是听出了一丝急切。 素闲不敢耽搁,她从腰间解下玉牌,递过去:“喏,要玉牌做什么?” 晏清澹对她,不似对旁人那般冷淡,他眼中多了抹笑意和期盼,手上动作不停,认真回答道:“带你回家。” 两人若无旁人的低声交谈着。 无上剑宗众人都纷纷看向何渡雪,只等他一声令下。 公孙流玉也看向他:“师兄?” 何渡雪没有说话,他手上掐诀,口中飞快念着什么,随后便有结界罩下。 公孙流玉很是自觉的往后退,让出了位置。 “众弟子听令,列阵!” 晏清澹似乎没有注意到背后发生的一切。 此刻,他已经背对着所有人,半跪在素闲跟前,低头小心翼翼的将附着在九幽莲上的天魂一点一点剥离再注入玉牌中。 素闲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整个人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盘腿坐在晏清澹准备的蒲团上,一手托腮,一手捏着玉牌上的坠子玩,明明不累,但困意却一点一点涌了上来。 二人身后,以何渡雪为首,包括柳烟归、宁曦和在内的三位无上剑宗亲传弟子,在季云昭为主导的宗门阵法的加持下,三剑齐出,企图速战速决,抢回九幽莲。 其他宗门弟子不想牵扯进这恩怨中,徒增麻烦,瞧见这个架势,立马退开了。 与其蹚这不必要的浑水还不如做个旁观者看看热闹! 千钧一发之际,从刚才就开始隐隐传来的,来自半空中的鸣叫声越来越清晰。 许多人都下意识抬头,想要看看是什么在叫。 还没等众人看清,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鸣叫声,两柄飞剑破空而来,稳稳落在晏清澹背后。 凌厉的剑气挡住了所有攻击,随即一道巨大的火红色的影子伴随着摄人心魄的鸣叫声在飞剑之后显现又转瞬即逝,扬起漫天的尘土。 其动静之大,就连冷潭里的水都炸开了。 待尘土散去,众人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男一女,气质卓绝,样貌个顶个的好,二人皆是身穿玄紫色衣袍,动作间,上面似有金光浮动。 结界被破开,灵力重新受到限制,何渡雪眉头微皱,警觉道:“两位道友,何故插手我无上剑宗的事情?” 段元灼没说话也没看人,他打了个哈欠,眉宇间带着明显的倦意,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还有一只小胖鸟站在他的肩头,同样昏昏欲睡的。 月霄倒是瞟了一眼,但她表情淡然,眉眼如霜。 随后二人同时换了方向,面向晏清澹俯身,抬手施礼,齐声道:“小师叔。” 这下,真的要让人寝食难安了[墨镜][墨镜][墨镜]中二之魂继续燃烧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如何能 第6章 又能怎 一个平常不过的“称呼”,却叫身后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仙域何时有了实力如此强悍的宗门?个个修为都如此深不可测。 四大宗联盟之下,竟还能悄无声息的成长自此? 素闲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 晏清澹盘腿坐下,施法将玉牌置于空中,有灵力自其中倾泻而出,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里,眉心花钿若隐若现。 宁曦和到底不甘就这样被人再次截胡,她提着剑往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可惜,没人搭理她。 “曦和,回来!”何渡雪眉头微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视了。 眼前这里几人身上一定有着巨大的秘密,他们似乎不受天道法则的压制。 宁曦和气得跺了跺脚,就是不肯退:“大师兄,我们宗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藏头遮尾的,说不定是魔域之人!” “聒噪,”月霄转身,马尾高束,长发上的玄紫飘带随风轻轻扬动,她歪了下头,目露讥讽,“藏头遮尾?” 她盯着宁曦和,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无上剑宗能够坐上仙域第一大宗的位置是托了谁的福?”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诡谲的气氛之中。 众人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孙流玉却敏锐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儿,他敛了笑意,看向何渡雪,低声道,“师兄,可要传信宗门。” 何渡雪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妄动,如今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不能冒险。 只是他觉得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这一切处处都透着古怪。 宁曦和出身名族,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小姐,除了师父和同辈的师兄姐们之外,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被旁人指摘的委屈。 “你……” 月霄冷漠地觑了她一眼,叫她没说完的话硬生生憋回了嗓子眼里,“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我叫你此生再开不了口。” —— 素闲闭着眼睛,仿若置身寒冰之中,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就连搭在膝盖上的手指都变得僵硬无比。 小胖鸟似有所感,从段元灼的肩头跳下,扑腾着翅膀朝着素闲飞过去。 可惜,近不了身,它也只能倒腾着爪子,围着素闲来回转圈。 晏清澹盯着素闲,手心出了汗,眼中有懊悔闪过。 若不是他反应慢了些,九幽莲不会受到灵火的波及,师尊何至于要在此处完成三魂合一? “前辈,”何渡雪终于再次开口,他往前半步,遥遥看向晏清澹,“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且不说当初在隐清谷前辈已经从我们手中抢过一次仙草,如今为何还要从我们手中抢这九幽莲?” “晚辈只是有所疑问,前辈到底是真的需要这些仙植,还是只针对我们无上剑宗?” 何渡雪这话是疑问,也是试探,他想要知道,月霄方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抢了就抢了,又能怎样?”段元灼转身,同何渡雪对上视线,神色恹恹,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当真是气人的很。 何渡雪还想再说什么,一直守在素闲身边的晏清澹却忽然起身。 晏清澹转过身,手腕微动,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触碰的瞬间,有符文出现在剑身上,鎏光耀目,剑气逼人。 “我去,怎么突然有种想下跪的冲动?”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感受不到他的修为?” “无上剑宗看来遇上对手了!地位堪忧啊!” “何止这无上剑宗,我看整个仙域都快要大换血了!” 柳烟归拉着宁曦和,退到何渡雪身边,“师兄,看来我们是真的惹上麻烦了,是否立刻传信回宗?” “流玉,”何渡雪道,“你如何看?” “传信罢,师兄,”公孙流玉开口,此刻他竟然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如若不然,咱们这帮亲传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动作,晏清澹却忽然收了剑,他似有所感,回头看向素闲。 下一秒,素闲睁开了眼睛。 晏清澹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看着。 直到对方开口,“阿澹。” 晏清澹立马奔过去,跪在素闲跟前,周身那股子凌厉一下散了。 素闲看着晏清澹,片刻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唇角露出点笑意,叹道:“阿澹,你长大了。” 月霄和段元灼对视一眼,在此次眼中看到了肯定,然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行了大礼。 两人正要说话,却被自家小师叔打断。 “元灼,月霄,先离开此地再说。” “是,小师叔!” —— 直到素闲一行人离开,剩下的那帮宗门弟子才恍若梦醒一般,渐渐回神。 “诸位,我们就先走了!” “我们也先告辞了!” “告辞!” “告辞……” …… 众人没再纠结被无上剑宗做局利用的事情,现在,回宗门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长辈才是大事! 何渡雪一直看着素闲几人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他回头,语气虽温和,但却让人从中听出了一丝失望来:“曦和师妹,你今日不该如此冲动的。” 宁曦和憋了一肚子的气,不过经此一遭,也后悔冲动了,却还是忍不住委屈:“可我就是不服!大师兄,仙域何时有了这样一派人,竟如此不把我们剑宗放在眼里!” “人家有实力,嚣张点正常啊!”季云昭在旁边小声蛐蛐。 成功收获了来自宁曦和的眼刀:“臭小子,你是哪边的!” 季云昭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躲到了公孙流玉的背后。 “师妹,火气不要太大,这小傻……小师弟说得也没错,技不如人,合该认栽。”公孙流玉难得没有逗季云昭,反而替他说话。 “好了,都少说几句,”柳烟归出声,打断了吵吵闹闹的几个人,转头看向何渡雪,“师兄,刚刚传信失败了,也没跟住他们,看来对方的确不是什么普通宗门。”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回仙域将此事告知师尊和各位长老,以便早做打算。” 何渡雪点头,同意了。 —— 人界,苍云镇。 素闲三魂归一,现下魂魄还有些不稳,离开云梦泽后不久,她便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从到苍云镇起,晏清澹始终守在素闲的床榻前,一动不动,如今已有三天。 晏清澹没有发话,段元灼和月霄也不敢联系自家师父们。 如今老祖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若贸然联系,答不上来怎么办? 而且,万法台的传音镜一直开着,师父们不主动联系,或许是早就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又是三日过去,一大早,月霄随身的传音镜就疯狂闪动起来。 她同自家大师兄示意了一下,两人退出屋外,接通了传音镜。 原以为是家里的几个师弟师妹,没想到是掌门师父。 “掌门。” 广鹤不在意这些虚礼,带着身后众人期盼的目光,问道:“你小师叔可有说过,何时带你们回来?” 月霄摇摇头,道:“从老祖陷入沉睡后,小师叔就一直守在榻前,我们如今还在苍云镇。” 苍云镇乃是太虚宗在人界建立的安全据点,镇上有普通百姓生活,与一般村镇无异。 但地底下全是复杂的阵法结界,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察觉到不对劲的。 “知道了,”广鹤点点头,叮嘱道,“仙域暗桩送来消息,九幽莲一事在域内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修仙者和门派都在打探消息,你们二人行事向来稳妥,但也要多加小心。” “是,掌门!”段元灼和月霄抬手行礼,应了声。 引起仙域各派的注意本就在计划之内,但广鹤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小师弟,他修为虽高,平日里也稳重,对事对人都能保持冷静。 可唯独在师尊的事情上,最容易冲动,有时候行事甚至可以说与之前判若两人。 所以,他此刻,还是等着对方主动联系自己好了,以免横生枝节。 · 素闲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她还觉得是在梦里。 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梦里发生的一切。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正好落在床榻上,她坐起身,伸了下懒腰,而后双手撑在身后,闭着眼接受光的沐浴。 忽地,素闲感觉到手背有些痒,伴随着这阵痒意,她的意识渐渐回笼,睁眼低头,看见了床榻上的小胖鸟:“好可爱的小鸟!” 素闲托着小胖鸟,又下意识寻找晏清澹,扭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晏清澹。 “阿澹,原来你在屋里啊,”素闲松了口气,又四下看了看,奇怪道,“这里是哪儿?跟我们抢莲花的那帮人呢?” 晏清澹没动,脊背僵直,他强压下内心翻涌着的焦虑,脚步动了下,却没有真正朝前,只站在原地试探道:“崔娘子?” 素闲怔住:“你怎么又叫我崔娘子了,上次不是说好了,叫我阿闲吗?” 晏清澹思绪一下子散了,他的心跳快得乱成一团,手指尖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素闲连忙下榻,快步走到晏清澹跟前,握住他的手,急急追问,语气都有些凶,“那帮人可是伤到你了?” 两人说话间,房门被人敲响,月霄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小师叔,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现在送进来?” 晏清澹盯着被素闲握着的手,似乎在出神。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素闲问,“外面那是什么人,为何要喊你小师叔?” 晏清澹终于冷静下来,思绪重新转动,两三秒的时间,他已经想通了。 或许是因为九幽莲被灵火波及,附着在上面的天魂碎片受到了影响,这才导致如今的情况。 “我待会儿给你解释,你刚醒,是不是饿了?”晏清澹又变回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将素闲带到桌边,道,“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素闲点头,弯了弯眼睛:“好啊,对了这只鸟是从哪里来的?” 晏清澹道:“养的,它很喜欢你。” “既如此,我能带着玩儿几天吗?” “你开心便好。” 屋里很快就只剩下素闲一个人,她正要倒杯茶水喝,抬手就发现了地上的影子。 “这是……我的影子!”素闲连忙站起身转了好几个圈,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跑过去将窗户完全打开,阳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地上真的有个影子。 素闲眨眨眼睛,开心极了:“真的有影子了!” 晏清澹才跨过门框,迎面就被素闲抱住了,“阿澹,谢谢你!” 虽不知道影子是怎么回来的,但素闲记得晏清澹在那片潭水前施法的模样,她敢肯定,自己的影子是因为他才回来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让晏清澹僵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 素闲这才注意到,晏清澹背后还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年岁不大。 段元灼头一次没有想睡觉的冲动,向来高冷的月霄都失去了表情管理。 注意到素闲的视线,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盘子举过头顶,默契十足:“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正打算跑的时候,听见了晏清澹的声音:“东西放下。” “是,小师叔!” 段元灼和月霄守在院中,一炷香后,屋门再次打开,两人起身,看向屋子。 素闲站在门口,眉眼带笑,她朝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待二人到跟前站定,素闲才开口确认道:“你叫元灼,你叫月霄,是阿澹的师侄,对吧?” 两人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想要给传说中的老祖一点好印象,随即又抬手行礼:“是,元灼/月霄见过……” 第7章 玄灵观 话说一半,便卡壳了。 如今老祖尚未完全苏醒,恢复记忆,对她如何称呼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月霄低着头微微偏过去,看向自家师兄,没成想,一向认为睡觉最大的师兄竟然也睁着眼睛向自己求助。 两人眼神碰撞,一合计,抬眼想要寻求晏清澹的建议。 可惜,晏清澹没有分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素闲身上。 素闲自然也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她忍住笑,主动开口,“我比你们大,若不介意,叫我素闲姐就好。” 段元灼/月霄:“……” 谁懂啊,出门跑腿,竟然还能跟老祖混成同辈,何德何能! 见两人不应声,素闲还以为自己年纪比他们小,但瞧着他俩的确不过十五六岁。 不过作为捉妖师,想来应当会有些驻颜秘术之类的东西,于是她试探道:“难道我误会了,其实你们比我大?那我……“ 不等素闲说完,两人立马如同会被天打雷劈一般,急吼吼道:“素闲姐!” 那模样,一点也不似方才在冷潭的高冷淡定。 向来稳重到天天被师父们夸,在师弟师妹跟前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的两人,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 “这小小年纪的,不愧是捉妖师,”素闲回头看了眼晏清澹,“精气神儿就是好。” 说完,素闲又扭头回了屋子,没一会儿,她拿着两张烧饼再次出现,给两人递过去,“第一次见面,匆匆忙忙的,我也没准备什么,听阿澹说你们忙活到现在还没吃饭,不然先垫垫,我待会儿下厨,给你们做饭吃?”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素闲总觉得这俩孩子拿到烧饼的时候,眼底都是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可多得好宝贝。 于是她又误会了,回头偷偷问晏清澹:“阿澹,我瞧着你们这衣着打扮,宗门应该不穷,怎么这俩孩子像是没吃过烧饼一样?” 晏清澹:“……”那是你没见过师兄抱着你给的烧饼哭的模样。 “不用管他们,”晏清澹道,“对了,你可还要收拾些什么东西?” 素闲摇摇头:“没有了,为何突然这么问?” 晏清澹解释:“东西拿到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听见这话,素闲才想起自己此行跟着晏清澹的原因,只是如今自己的影子已经回来了,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再跟着他了。 “你……你愿意带我一起走?”素闲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话一出,晏清澹蓦地抬头看她,“你不愿意跟我回去?” “不是,我……”素闲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段元灼和月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儿,将烧饼往怀里一揣,又跑了。 晏清澹心里其实很清楚素闲的打算,但他不能吓到她,魂魄融合归位不久,若是直接摊牌,产生不好的影响该怎么办? “我……”素闲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晏清澹的目光太过认真,叫她说不出任何谎话,最后她一咬牙,直言道,“其实,其实我骗了你!” 晏清澹不说话。 素闲心里叫苦连天,她当初是怎么对着这么正直的小郎君睁眼说瞎话的? “我当初一定要跟你走是有原因的,”素闲说着,快步走到院子里,整个人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她指着地上的影子,继续说道,“其实我先前是没有影子的,我故意说阿婆要我成婚是因为想以此来要求你带我一起走,好利用你捉妖师的身份找到自己没有影子的真相,一直到那日我跟你去抢莲花都是没有影子的,但就在刚刚我发现自己的影子回来了。” “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还有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其实我没有影子,我……” 素闲巴啦巴啦地说了一大堆话,最后被晏清澹打断,“我知道。” “我不是……”冷不丁听见晏清澹这话,素闲有些愣怔,她眨眨眼睛,不敢相信,“你……你知道!?” 晏清澹点头:“我知道你没有影子,也知道你的担忧,所以没有戳破,而且带着你一起离开,也是我自愿的。” “所以,真的是你帮我找回影子的?”素闲问。 晏清澹点头又摇头,“算是。” 素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跟我回家,”晏清澹往前走了几步,与素闲面对面站在一起,“你忘了,你说过想要当捉妖师的,不是吗?” 素闲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答应继续留下,跟晏清澹回家的。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自己似乎被套路了,但又找不出证据。 —— 直到两日后,她与晏清澹一行三人,外加一只小胖鸟站在一座道观跟前。 素闲盯着门匾上的“玄灵观”三个字静默不语,不等她问,道观的门“哗啦”一下开了,从里头涌出非常多的大群人。 统一制服,统一配剑,看向自己时目光炙热非常。 素闲忍不住抱紧自己的包袱,往后退了两步,她看向晏清澹,指着他腰间的玉牌,像是要确认一般,开口:“阿澹,你不是捉妖师吗?如今怎么又成道士了?” 晏清澹还未开口,眼前那群人又呼啦啦地往两边退开了。 一个白胡子老道带着身后七八个道士,笑呵呵地迎出来,“哎呀,来都来了,崔小娘子不若就进观里瞧瞧,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素闲没有说话,她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这几人身上的衣袍。 玄红色,走动间还会有金光,这明明是当初她梦中见过的衣袍! 难不成那是预知梦? 命中注定,自己一定会跟晏清澹离开,来到玄灵观,甚至成为玄灵观的弟子? 素闲视线上移,从面前的一张张脸上看过去,想要确认自己梦见的人会不会在。 可惜没有。 几名亲传站在师父们身后,努力挺直腰杆儿。 常欢喜偷偷给自家大师兄和二师姐使眼色,想要知道什么情况。 只可惜没得到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 “怎么回事?老祖在看什么?” “不会是咱们哪里犯了忌讳吧?” “不可能,老祖一定是在考验我们!” 不止是亲传们,连从小跟在自家师叔身后长大的华九遥几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甚至不敢轻举妄动。 素闲探究的视线终于停了,她定定地盯着最前头的广鹤看了许久,很快瞪大眼睛,指着广鹤惊恐道:“是你!”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 广鹤一愣,反手指着自己:“我……我吗?” 素闲点头,肯定道:“你是那个在老槐树下讲故事的假道士!” 广鹤:“……”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就穿得好一点儿了,人界的话本子误人呐! 到底是谁写的! 素闲写下总算弄清楚了,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针对自己的骗局。 只可惜,美色误人,自己睁着眼睛就跳进去了,如今还跟着人到了贼窝,这回真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 一连几日,素闲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 她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自己做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和这个所谓的玄灵观到底有没有关系。 自从素闲闭门不出后,晏清澹也跟着消失了。 “师父他们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常欢喜趴在墙头,望着院子里紧闭的房间门。 片刻后,旁边多了三颗脑袋跟着一起盯着。 谢池春道:“有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咱们这样趴老祖墙头,影响不好。” 一旁的谷云泽“啧”了声,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三师兄,你这话说的,从小到大每次趴墙头,哪次少你了?” 谢池春:“……咳咳,”被自家师弟后,他干咳两声,而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要不然咱们哄哄老祖?” 此话一出,常欢喜跟谷云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他,眼底透出一股敬佩之意。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还哄哄?小师叔还在呢,能轮得上咱们这几个小兵去哄? 谢池春耸耸肩:“……”得,当我没说。 几秒后,常欢喜终于忍不住,手脚并用,准备跳进院子看看,忽然被旁边一直沉默的胥日升拉住,她回头,很是疑惑:“五师兄,你做什么?” 谷云泽跟谢池春默默伸出手,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 最后一根手指弯下,然后果不其然,胥日升开口了,说话慢吞吞的:“小师妹,三师兄说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趴墙头,影响不好。” 常欢喜:“……”我发誓,下次这种事情再也不带五师兄了,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你们在做什么?”月霄的声音突然在底下响起。 “我去!”常欢喜被吓了一跳,脚底踩空,她下意识伸手去拉谷云泽。 谷云泽本着要完大家一起完的心思,一把勾住了还在端着架子的谢池春。 “师兄,快拉住我!” “师弟不可!” “哎呦,你俩压我身上了!” 三个人如同下饺子似的,从墙头摔下。 月霄双臂环抱在胸前,看着三人,居高临下:“你们说的好好练功就是这样子练的?” 师兄妹三人趴在地上,没敢起身,仰头露出讨好的笑容来,还没来得及讲话。 墙上的胥日升又开口了,仍旧是慢吞吞的:“不是说哄哄老祖吗?你们怎么都下去了?” 恰在此时,多日不见踪影的晏清澹就那样水灵灵地出现在了月霄背后。 常欢喜默默低下头,无声跟谷云泽和谢池春对话:“怎么办?” 旁边两人纷纷摇头,同样无声道:“不知道。” 月霄回头,行礼:“小师叔。” 晏清澹“嗯”了声,看向趴在地上的三个人,语气十分平静:“谁的主意?”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常欢喜跟谷云泽立马出卖了谢池春,“是三师兄说的,试着哄哄老祖!” 谢池春:“……” 原以为又要被罚抄门规了,但几人都没想到,晏清澹沉默几秒后,却突然问:“具体说说。” 半个时辰后,小胖鸟被迫从窝里薅起来,一番梳洗打扮后,带着众人的希望,雄赳赳气昂昂地进院里去了。 屋内,素闲背对着门口,坐在小榻上。 “唉——”她盘腿屈肘,左手托腮,猛猛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了口气,没几秒,又换成了右手托腮,再次猛猛吸了口气,又长长叹了口气,“唉——” 唉声叹气,长吁短叹的,素闲就是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笃笃笃!” 素闲正要叹气,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偏了偏头,侧耳仔细去听,那动静又没有了。 正当素闲想继续叹气时,又听见了“笃笃笃”的声音,她立刻回头,视线落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谁?”素闲警觉道。 “笃笃笃!”外头没人说话,只是一味地发出这奇怪的动静来。 略微一犹豫后,素闲起身下榻,门才打开,一只火红的小胖鸟就扎进了她的怀里。 素闲眼睛一亮,“小胖儿!” 小胖鸟扑腾着翅膀,尖嘴一张一合,似乎在抗议这个名字。 “奇怪,”素闲把小胖鸟从怀里拎起来,托在掌心,自言自语道,“之前明明能听见动作说话的,怎么听不见你的?” 听见这话,小胖鸟耷拉着脑袋,倒在素闲的掌心里,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第8章 玄灵观2 不等素闲安慰,它又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下子蹦起来,而后开始扑腾着翅膀,到处转悠,时不时来个高难度的后空翻。 素闲震惊:“你居然会后空翻!!” 被这小胖鸟拙劣的舞技逗笑,素闲终于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关门回屋时,她余光瞟到了远处墙头上狗狗祟祟的几个人。 素闲回头看看在桌子上卖力表演的小胖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被派来来哄自己的。 瞧见门重新关上,几个人下意识回头去看晏清澹,却发现自家小师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院子,随后一言不发守在门口,盘腿坐下开始打坐。 “怎么感觉小师叔有点怪怪的?”常欢喜小声道,“先前他跟老祖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回来就变了?” 胥日升这回总算没有掉线:“也许是骗局揭穿,不知道怎么跟老祖解释?” “我看不像,”谢池春道,注意到其他几人一副“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的模样,他语气极为认真,“我觉得小师叔倒像是不知道怎么哄老祖。” 在场几人瞬间变成“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神色。 谢池春没在意,他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了下院子东南角的方向,补充道:“或许从前都是老祖哄他们罢。” 注意到谢池春的眼神,几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东南角的墙头上,同样趴着几个人,以广鹤为首,正探头探脑地察看着院里的情况。 看见这幅场景,难得没有人反驳呛声。 “行了,”月霄重新端起师姐的架子,出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大师兄已经在后山等了你们半个时辰了。” 常欢喜惊叫一声,立马跃上自己的长剑,顺手又薅住了自家五师兄的衣领子,头也不回地冲向后山。 谢池春带着谷云泽紧随其后。 几人惊恐的声音散在空气中,余音绕梁! “这才是真正的鬼故事!师姐你怎么不早说!” “慢点,我头晕!” “我擦!太快了太快了,要撞上啦!” —— 屋内,素闲趴在桌子上,与站在跟前的小胖鸟大眼瞪小眼,她抬手对着小胖鸟的脑袋推了一把,又叹了口气,“你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怎么感觉阿澹他们所有人都好像是在专门等着我回来呢?” 话落,素闲就看见小胖鸟疯狂点头,她坐直身体,极为认真:“是吧是吧,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 忽然,她又好像反应过来似的,说:“不对不对,你是阿澹养的,那是不是代表你知道些什么?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 素闲想着想着,那股熟悉的困意又慢慢爬了上来,她头一点一点的,终于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片刻后,房间内被推开,晏清澹出现在门口,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定行礼,这才上前把素闲抱回床榻上。 晏清澹坐在床沿,施法结印,一道金光从他指尖显现,落在素闲身上,只几秒,就消失了。 小胖鸟蹲在枕头上,见晏清澹收了术法,这才往前跳了几步,挥着翅膀指指素闲,“啾啾啾”的叫着。 晏清澹起身,朝小胖鸟行礼,语气恭敬:“师尊没事,恢复记忆尚需些时日。” “啾啾啾!”小胖鸟点点头,又跳回了枕头上,它挥了挥翅膀,示意晏清澹可以走了。 门外,广鹤等人站在门口,见晏清澹出来,急忙问道:“如何了?” “三魂归位,身体应当还需要时间适应,再加上之前九幽莲被灵火波及,所以才更需要时间恢复。” 华九遥冷哼一声:“那劳什子剑宗,果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弟子,就知道趁人不备搞些小动作!” 广鹤摆摆手,道:“无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通知张宣师弟,苍华山重开的事情可以着手准备了,待师尊记忆恢复,便是我们重回仙域之时。” …… 素闲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里只亮了盏琉璃灯,她坐在床榻上,还有些不大清醒。 方才,她又梦到了当初的那些人,穿着玄红色衣袍,唤她小师妹,说要给她庆祝生辰的那些人。 “啾啾啾!”小胖鸟扑腾着翅膀飞起来,示意门口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儿?”素闲揉了揉脑袋,跟着小胖鸟走到门边,一人一鸟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出去,外头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小胖鸟先跳出门外,见素闲没有跟上来,又返回去叼着她的裙摆往外扯,“啾啾啾!” 素闲一把将它薅回来,严肃道:“不行,这又不是我家,怎么能随意乱跑?” “啾啾啾!” “啾啾啾!” 素闲:“……”行,看来今日这个门是非出不可了。 “好好好,我跟你去,”素闲抬手打住小胖鸟的疯狂叫声,转身提了盏灯,认命道,“我先说好,不做别的,就跟你去看看。” 素闲心里门儿清,先前阿澹就不止一次跟她说过,等回家就会知道一切。 说不定是因为骗人有愧,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所以才叫小胖鸟来带自己出门,恐怕这会儿,这位晏小郎君就在那个角落里躲着呢! 反正也离不开,既来之则安之。 没人来跟她当面解释,那她就自己四处瞧瞧,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素闲提着灯,跟在小胖鸟后边。 对比她的狗狗祟祟,反观前头的鸟儿,那可真是威风,明明只是一只又小又胖的火红肥鸟,但却硬生生叫人感受到了一股儿霸气劲儿。 就好像下一秒,这只小胖鸟就能瞬间暴涨数十倍,气吞山河。 小胖鸟带着素闲,七弯八拐地绕了许多地方,她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边直接摆烂,甚至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欣赏,看看这玄灵观到底有何玄灵之处。 “小胖儿,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素闲捂着嘴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要不然咱们明天再来?” 话音刚落,小胖鸟就停在了一处屋子前,素闲提着灯仔细看了看,皱眉道:“你带我来正殿做什么?” “啾啾啾!”小胖鸟叫着,似乎在催促素闲赶紧进去。 耐不住这只胖鸟儿的磨人,素闲只好放下灯盏,两手并用,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殿内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素闲本想回头去拿琉璃灯盏,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劲儿,把她往前推去,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担心自己会撞到东西。 “不是,小胖儿,你在哪儿?”素闲上下一通乱摸,终于摸到了正殿中央的案台,她撑着案台,喘了几口气,“小胖儿?” 有东西飘了起来,带着一股儿特别的墨香,拍在了素闲的脸上,她抬手抓住,面露疑惑:“怎么感觉像是画儿?” 殿内的灯突然全部亮了起来,一瞬间整个大殿灯火通明,素闲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偏点也跟着亮了起来。 小胖鸟再次出现在案台上,“啾啾啾”的叫着,素闲回头,这才看清了自己手中的东西。 一幅画儿,一幅人像画儿。 素闲松开手,往后退了几秒,她倒要看看这玄灵观的老祖宗到底是什么来头! 三秒后,素闲看着画上的人慢慢瞪大眼睛,她看看画儿,又看看小胖鸟儿,然后又看看画儿。 素闲大惊失色,她揉揉眼睛,又指着画像,看向小胖鸟儿,不可置信道:“我瞎了?这……这这这……这画上的人怎么好像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啾啾啾!”小胖鸟翅膀张开,绘声绘色地叫起来,时不时一个蹦起,圆滚滚的身体动作迅速灵敏,犹如一道锐利闪电,“啾啾!啾!啾啾啾!” 不知为何,素闲似乎听懂了小胖鸟在说什么,她指着画像的手慢慢移动到自己身上,确认道:“你确定这画上的人是我?” 小胖鸟点头,素闲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笑话,她一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怎么可能会是这画上的老祖宗!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素闲盯着画像,不由自主地再次抬手摸了摸,她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零星片段闪过,像是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日后,你便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小师妹!生辰快乐!快过来看看你的生辰礼!” “小师妹,这是又没睡醒?” “师父!您总算醒了!” “小师叔,您忘啦?我师父他们已经飞升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涌入脑海,很吵,很吵,可是又很热闹…… 素闲有些想哭,她下意识抬头,想再看看清楚画中之人。 身后突然呼啦啦的闪现了一群人,她回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呼啦啦地跪了下去。 “哎,你们做什么?别跪啊,要折寿了!”素闲一下子惊醒,她连忙往前,伸手要拦,她这小小年纪的,怎么经得住这么多长辈一起跪! 谁知,这群人看着她,忽然个个眼含热泪,情绪极为激动:“老祖!您终于回来了!” “掌门前几日传信于我们,说您已经回宗,我们还觉得不真实,没想到是真的!” 素闲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误会,肯定是误会!” 一群人自动忽略素闲的话,继续激动道:“老祖,您说罢!咱们什么时候杀回仙域,干他丫的!” 素闲:“……” 她来的,是个正经道观,应该没错罢? —— 晏清澹等人刚从万法台出来,一名小弟子就从远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好了,掌门!老祖去了正殿,跟刚回来的各峰峰主打了个照面,此刻,正殿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大家吵吵嚷嚷的,要杀回仙域呢!” 广鹤一拍大腿,“遭了遭了,我忘记跟他们说老祖记忆不全的事情了!” 等众人赶到正殿时,素闲正站在案台上,手中握着不知从哪儿薅来的长剑,义愤填膺的:“什么!这些人竟然如此不要脸!” “你说的不错!就该狠狠打回去!” 小胖鸟蹲在她的肩头,用力挥着翅膀,配合着素闲十分卖力! 看见晏清澹时,素闲如同看到了救星,她飞快跳下案台,喊了一嗓子:“诸位道友,我家阿澹来接我了,更深露重,咱们明日再把酒言欢!” 晏清澹将素闲送回院子,两人一路无言,直到素闲进了门,她才突然开口:“阿澹。” 晏清澹回头,听见她问:“你们是要找人,还是等人?” 晏清澹看着她,轻声开口:“等人。” “这样啊,”素闲笑了,“那我知道了,早点休息,明日见。” —— 素闲躺在床上,盯着床幔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多时她扭过头看向房门。 不知为何,她敢肯定,此刻晏清澹就在门外。 迷迷糊糊间,方才在正殿的那些人声再次涌入耳中。 “师父,您总算是醒啦!” “小师叔,您忘啦?师父他们早就飞升了!!” …… 晏清澹说,他们在等人。 等谁?是在等我吗? 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老祖”吗? 素闲想着,睡意渐渐上涌,她眨了眨眼睛,恍惚间,耳边热热闹闹的人声好像已经散去。 素闲往里翻了个身,她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拍她的背,她想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只听见有人说。 “道徽,若这次能逃过一劫,便忘了所有,再好好睡上一觉,带着所有人好好活下去罢。” 素闲慢慢闭上眼睛,思绪混乱。 “好困,是谁在说话?” “道徽?道徽又是谁?” 写写写写写写,我写写写写[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玄灵观2 第9章 太虚宗 仙域,万宝阁。 今日是神农仙谷每十年一开的开境之日,仙域各派修士和不少散修早早便到了万宝阁。 万宝阁是仙域最大的交易所。 许多大家族为了发展和巩固家族地位也会通过万宝阁发布悬赏令,用高额的报酬来吸引修士入境寻找仙植灵兽以壮大家族。 除此之外,不少宗门弟子和散修也会借此机会进去秘境历练,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秘境里得到些传承。 “掌柜的,养神芝的悬赏还在吗?”身穿玄紫色衣袍的年轻修士穿过大堂,径直走向任务台。 他身后跟着几个半大少年,有男有女,眼底都闪着好奇,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似乎是第一次下山。 最惹人注目的是走在后头的少年,容貌隽秀,眉眼清冷,看起来不爱说话,但轻快的步伐却暴露了他的鲜活。 掌柜撑着脑袋,眼睛半睁,他看了眼跟前的修士,伸手将一块银色悬赏令丢了过去,“押金,八块上品灵石。” 年轻修士交了押金,转身走向少年,他将手中的悬赏令递过去,却在半空被人截胡。 “呦,银级悬赏令,你们……能行吗?”一道戏谑嗓音忽然响起,语调间明晃晃地讽刺意味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甚至已经有人笑出了声。 “欧阳道友,你这是做什么?”年轻修士并不在意周围人的视线,他看向欧阳靖,语气十分平静,连眉头都不曾皱起半分。 欧阳靖笑了笑,将悬赏令捏在手中晃了晃,“做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张宣师弟,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个悬赏我们无上剑宗接了。”说着,欧阳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弟子,后者立马将一袋上品灵石抛向柜台。 张宣正要说话,却被身后的少年制止了,晏清澹不动声色地拉了下他的衣袖。 “小师兄?”张宣回头,不明所以。 晏清澹挑眉看向欧阳靖,却什么话也没说,他绕过跟前的那帮人,重新走向柜台:“劳烦换一个同级的悬赏令。” 不知为何,掌柜的对上晏清澹的视线时,忽地一个激灵就醒了,他动作迅速,立马找出另外一个悬赏令,递过去,道:“这是天魂草悬赏令,您拿好。” “多谢。”晏清澹正要接过,欧阳靖却身形一晃,再次将悬赏令拿走,他盯着晏清澹,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张宣等人,眼底渐渐透出几分不屑。 这帮太虚宗的弟子似乎是以这个小白脸为中心的,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想要发笑,看来太虚宗是真的不行了,居然要听一个小白脸的指挥。 “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师弟,”欧阳靖拖着调子,悠悠道,“这个悬赏我们也接了。” 张宣往前半步,将晏清澹护在身后,仍是平静:“欧阳靖,你别太过分。” “过分?”欧阳靖大笑起来,很是无所谓,“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动手不成?”他往前半步,用悬赏令点了点张宣的胸口,“张宣,叫你一声师弟那是看得起你,怎么,还真当你们太虚宗是从前了?居然还妄想带着身后这几个人就拿到养神芝和天魂草,人啊,总要有自知之明,” “对了,你刚刚叫他什么?小师兄,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弟子们,吊儿郎当地开了口,没有半分恭敬,“死了老祖就是不行,连一个……” 话未说完,欧阳靖突然对上了晏清澹的目光,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下让他卡了壳,所以未说完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欧阳靖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满身,他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腰间的乾坤袋,眼底浮出一层防备来。 下一秒,却见晏清澹慢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而后欧阳靖便看见他眼底浮现出不符合年纪的浅淡笑意来,下巴微抬,吐出两个字:“给他。” 等他再回过神,太虚宗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 张宣与晏清澹并行,身后跟着的几名小弟子情绪是肉眼可见的失落,但更多的是愤愤不平。 对他们而言,这种半道被人截胡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是已经习惯了,可偏偏每次被针对的都是他们,这就让人很是不爽了。 “小师兄,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其中一个小弟子鼓起勇气,快走几步,追上晏清澹。 张宣:“寒松……”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晏清澹笑了声。 张宣看过去,捕捉到对方眉眼间一闪而过的狡黠,他身形顿了顿,晏清澹这副模样,让他莫名觉着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晏清澹双手背在身后,晃了晃脑袋,开口道:“不是喜欢抢吗?那咱们也抢呗!” 悠悠然的语调,说出最快的解决办法,这话瞬间引得周围的小弟子眼睛一亮。 对啊,他们也抢不就好了?! “可是,小师兄,掌门说过了,宗门弟子不能随意与人发生冲突,要学会忍耐。何况如今无上剑宗是仙域的大宗门,咱们若是动手抢,恐怕不能善了。” 兴奋过后,又有了新的问题,说话的小弟子看看晏清澹,见他不说话,只好将目光投向张宣,“阿宣师兄?” 晏清澹也看他,一双眼亮亮的,叫人不忍拒绝,哪怕这个“抢”很是不道德,他心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妥协道:“一切听小师兄的。” 张宣站在原地,瞧着晏清澹带着一众弟子往秘境入口走,几秒后,他终于想起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如晏清澹一般的“土匪做派”。 怪不得掌门师兄会代师收徒,这小师兄与师叔当年简直是一模一样,也不知将来师叔出关,瞧见小师兄,心中会作何感想。 而如今看来,他们这个沉寂多年的太虚宗恐怕又要热闹起来了。 张宣想得出神,一直没动,直到有小弟子的声音从前头遥遥传来,“阿宣师兄,是有什么事还没解决吗?” “无事,这就来。”张宣收回所有思绪,抬脚向前赶去。 离宗前,诸位师兄也曾暗示过多让小师兄历练,或许掌门师兄早就同小师兄谈过话,左右都是为了他,自己也许不必太过操心。 再说小师兄年纪虽不大,但心思细腻,天分更是没得说,一般人还当真奈何不了他。 另一边,欧阳靖盯着手中的两枚银级悬赏令,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 “师姐回来了!” “师姐!” “……” 欧阳靖听见身旁弟子的声音,回过神来,他抬头时,墨千艺已经在跟前站定。 “两枚银级悬赏令。”墨千艺眉头微皱,她抬眼看向欧阳靖,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她需要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 别看欧阳靖面对太虚宗的人时趾高气扬的,如今对上自家师姐的冷冽视线,他不由得想起被训的日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却也不敢撒谎,他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来,小心翼翼道:“师姐,这是……我从太虚宗手里抢过来的。” “胡闹!”墨千艺就知道有猫腻,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师弟平日里是爱闹了些,却也有分寸,唯独面对太虚宗时,总会冲动,容易失了分寸。 她朝欧阳靖伸出手,面色不虞,“拿来。” 对他们而言,在秘境开启的时间内,完成银级悬赏绰绰有余,但这次下山更多是为了新弟子的历练,所以,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在妖兽谷,况且也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悬赏上。 无上剑宗如今,要什么没有? 欧阳靖面色微僵,一咬牙,道:“押金已经交了。” 而后他赶在墨千艺生气之前,扭身就跑,生怕会被当众揪住耳朵教训。 被欧阳靖连累的几个小弟子面面相觑,又不敢顶着墨千艺冷到可以杀人的目光离开。 只好站在原地,微垂着脑袋,你瞅我一眼我看你一下的。 墨千艺徐徐吐出口气,抬手按了下太阳穴,就不该同意带欧阳靖这个没分寸的玩意儿。 —— 神农仙谷,百草山。 晏清澹带着几名弟子蹲坐在树上,偶尔往百草山入口看一眼,一看就是在等人,亦或是说在守株待兔。 “小师兄,你说无上剑宗那帮人会先去哪儿?” 晏清澹嘴里叼着根草,哼笑:“不管去哪儿,今天这东西都得是咱们太虚宗的!” 养神芝和天魂草生长环境不同,秘境开启后晏清澹便与张宣兵分两路,分别设伏,就等着无上剑宗那帮人自投罗网。 方才那个叫什么欧阳靖的,肯定就是华师兄口中所说的无上剑宗几个亲传弟子里,本事不大却最爱拿鼻孔看人的亲传。 先前他从未离开过宗门历练,也只是从归宗的弟子口中知道些一二,这些年,欧阳靖仗着身份地位可没少坑太虚宗的弟子。 晏清澹没遇上也就算了,但如今对方既然自己撞他手里,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太虚宗吃的亏,今日他晏清澹就要同人好好算算! 晏清澹正想着,耳边传来小弟子压低的声音,“小师兄,有人来了!” 晏清澹顺着小弟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尾一扬:“那是谁?” 小弟子抻着脖子瞧了眼,随即瞪大眼睛,连忙解释道:“剑修墨千艺,无上剑宗的亲传之一,也是首席大弟子。” “小师兄,要不要给阿宣师兄传信,这个墨千艺可不好对付。” 晏清澹略微思索了几秒,很快应允。 目前来说,他对其他宗门弟子的认知全部都是来自于师兄师姐们的人物知识普及,还没有真正对上交手过。 为了万无一失,还是等张宣来了再说,反正今日这无上剑宗,他抢定了! 少年时期的晏清澹,超级活泼[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太虚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