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渡权谋河》 第1章 第 1 章 康知安猛地睁开双眼,心脏狂跳不止,冷汗瞬间浸湿额角。窒息感扼住她的喉咙,数秒后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阵阵虚脱。 她茫然环顾四周,瞳孔因陌生景象骤然收缩——雕花拔步床、繁复锦帐、空气中浮动的檀香……这里既不是学校医务室也不是医院! 视线下移,一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正跪在脚踏上。感受到她的注视,女子身形微微一颤。 康知安喉咙干痒得发疼,刚要开口,一股蛮横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脑海! 撕裂般的剧痛让她蜷缩起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贝齿咬破下唇尝到铁锈味。无数零碎画面疯狂闪烁。 她因此错过了小檀探究的目光。 好消息:她穿书了。 坏消息:穿进了一本吃人不吐骨头的古早权谋文,成了定北侯府嫡次女,出场三次便血溅当场。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绑定宿主中……】 【绑定成功。我是系统小七,将不定期发布任务。按时完成方可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如救命稻草让她浑身一震。她在脑中疯狂呼喊:“小七?任务是什么?完不成会怎样?说话啊!” 回应她的只有死寂。 就在万念俱灰时,周遭景象骤然变化——她竟回到了堆满玩偶书籍的小屋!熟悉的气息让她几乎落泪。 是梦!一定是噩梦! 狂喜如浪潮淹没她,她连滚带爬冲向房门,手指颤抖着拧动门把——纹丝不动! 那扇通往现实的门冰冷而坚固,任凭她如何撞击都岿然不动。 【请宿主不必惊慌。】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康知安猛地回头,惊骇发现懒人沙发上趴伏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猛虎,琥珀色兽瞳正锁死她这只猎物。 她突然站起身,气质骤变,声音异常冷静:“这里不是我的家么?” 【此处确实是宿主的家。】系统冰冷回应,【完成全部任务,方可开启此门。】 康知安淡定落座:“任务是什么?难道没有金手指?” 【任务一:活过宫宴。】 【任务二:三个月内将目标人物顾行之好感度提升至40%。】 【金手指:可聆听指定目标心声,每日三次,每次一刻钟。注意,心声真伪需自行判断。】 康知安嗤笑:“一日三次?还不保真?这金手指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不等她多说,天旋地转间已被粗暴推离—— “啊!” 意识重新掌控身体后,‘康知安’缓缓睁眼。先前所有惊慌都已褪去,只余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微微偏头,望向那只猛虎。细白修长的手凌空做出挠动姿势,精准落在猛虎下巴。 系统小七僵了僵,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咕噜声,又立即止住,兽瞳里闪过窘迫。 康安知收回手,唇边泛起无奈弧度,低语:“小七真是胡闹,下次不可这般吓她。” —— 意识表层,刚被压回的康知安对体内交替毫无所觉,只觉疲惫不堪,在心底疯狂吐槽:别人的系统是帮手,我的系统是索命阎王!幸好安知你也来了。 她自幼便知体内住着两个人——她康知安,与总是帮她渡过难关的康安知。 未得回应,她强装镇定,根据原身记忆认出跪着的丫鬟是小檀。 想让人起身的冲动被硬生生压下——在这动辄砍头的权谋文里,任何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她必须苟到安知回来! 她拼命压抑本性,搜刮原身记忆,模仿那份被娇宠出来的骄纵。 静坐时指尖冰凉,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死期正在逼近。 原身最重要的剧情点,就是今晚花朝宴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中,她将成为被误杀的倒霉炮灰! “小姐,”小檀轻声提醒,“新衣已到,奴婢为您更衣。时辰不早,该与侯爷夫人同赴宫宴了。” ‘宫宴’二字如针扎进神经。 看着那件粉色云锦衣裙,只觉得上面绣的不是缠枝莲,而是索命符咒。 小檀为她更衣梳妆。铜镜里映出与她相似却更精致明艳的脸庞。 她无心欣赏,满脑子只剩“今晚必死”的猩红大字在闪烁。 就在此时,康安知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别怕,交给我。” “小姐觉得这样可好?”小檀询问。 康安知展露娇蛮笑容:“尚可。走吧,莫让父亲母亲久等。” 她依循记忆领小檀穿廊过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周遭声响被无限放大,神经绷至极限。 踏入厅堂,上首端坐着定北侯康屹霄与夫人宋思安。 康知安脸上瞬间扬起娇憨假笑,快步上前挽住母亲手臂:“母亲久等了~女儿来迟啦!” 未等康安知与母亲多说,厅外传来脚步声。 嫡长女康知晚与嫡长子康知珩并肩而入。二人仪态端庄地行礼。 康屹霄威严肃穆的目光扫过,那视线让康安知莫名脊背发凉。他沉声道:“既然到齐了,出发。” 马车驶向皇宫。车厢内,康知晚静阅,康知珩把玩九连环。 康安知垂眸,与康知安在脑中交流。康知安由衷赞美:“果然交给你最靠谱。” 行至闹市,康安知忍不住掀帘偷望。鲜活的市井气息让她恍惚,生出不真实的渴望。尤其是那串串晶莹的冰糖葫芦,诱人至极。 “小妹。”康知珩冷不丁开口,吓了她一跳,“闺阁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于礼不合。” 康安知淡定收手,语气不情愿:“知道了,多谢兄长提醒。” 康知珩突然递来个复杂鲁班锁,坏笑道:“抵达皇宫前若能解开,许你一个要求。” 看着兄长神情,康安知直觉这或是保命符,淡定接过。康知安在脑中担忧:“能行吗?” 二人意识交谈时,错过了康知晚那若有所思的锐利一瞥。 马车停稳。 康知珩取回鲁班锁习惯性奚落:“以你的脑子,琢磨到明年也……?” 话音未落,他愕然发现锁已被解开。 康安知抬眸轻笑:“兄长看看这是什么?” 康知珩盯着解开的锁具,眼神微动,还未来得及深究,康知安已翩然下车。 车外,康安知迅速回到宋思安身边,仿佛那是唯一庇护所。 一路行去,宫阙巍峨,琉璃瓦折射刺目金光。汉白玉栏杆冰冷洁净,每一步都像走向刑场。 康知安强忍惊惧观察四周,努力记忆路线。康安知的声音适时响起:“你不是要看看这宫殿吗?别怕,放心看,我一直都在。” 进入琼华宫依序落座。 刚落座尚未喘口气,便见宫女悄步上前,对康知晚低语。 康知晚颔首,向父亲禀报后离席。 在她转身刹那,一道冰冷黏腻的目光扫过康知安后背,如蛛丝拂过皮肤,令她汗毛倒竖! 康知安在脑中尖叫:“她肯定是发现了!怎么办?宫宴要开始了!而且等会还有刺杀!” 康安知声音冷静:“慌什么?不信我?” 未等回应,一双手突然紧紧握住她的—— 第一次写这样的小说,希望宝宝们能喜欢[比心][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康知安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心头一跳,险些叫出声来。回头望去,竟是母亲宋思安温暖而担忧的手。 “安安这是怎么了?手这样冰凉,额角也出了这么多虚汗?”宋思安低声询问,指尖轻柔地拂过她的额角。 康安知立刻展露安抚的笑容,模仿着原身娇气的口吻:“母亲,我没事,许是染了些风寒,头有些晕沉罢了。” 宋思安细细打量她片刻,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终究没有多问,只将一盏温茶递到她手中,低声嘱咐:“宫宴之上万事小心,若实在不适,定要告诉母亲。” 恰在此时,康知晚缓步回到琼华殿。她步履从容,先向康屹霄微微颔首,随后安然落座,裙摆拂过地面,无声无息。 康知珩敏锐地瞥见她衣袖处几道不显眼的褶皱——那是方才被四公主陆予绾抓握留下的痕迹。他凑近低语,带着了然的笑意:“姐,是不是绾绾那丫头又闯祸了,哭着找你搬救兵?” 康知晚端起茶盏,轻拨浮沫浅抿一口,算是默认。垂眸间,长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思量。 康知珩自觉无趣,转而看向另一侧安静品茶的康知安,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妹,要不要哥哥发发善心,教你怎么玩这鲁班锁?” 康安知本就因母亲方才的探究目光心生警惕,正欲与康知安商议对策,闻言立即摆出不耐烦的模样,娇蛮地小声嘟囔:“兄长可消停会儿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省得父亲回头说你不庄重。”说罢便不再理会他。 康知安在脑海中忧心忡忡:“母亲方才的眼神,是不是我露了破绽?” 康安知冷静回应:“很有可能。接下来我们只需安静看戏就好。” 康知安立即应道:“明白!” —— 就在此时,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骤然响起: “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康安知惊觉帝后已至御前,不敢有丝毫迟疑,随着众人齐齐跪拜,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陆衍舟携叶澜澜之手登上御座,目光沉稳地扫过下方跪伏的众人,声音洪亮威严:“平身。今日花朝佳节,众卿不必拘礼,共享春禧。” 帝后落座,叶澜雍容一笑,轻拍玉手。丝竹之声悠然响起,一众身姿曼妙的舞姬翩然而至,水袖轻扬间,如梦似幻。 康安知从容品茶观舞,听着康知安在脑海中对此番顶级演出的连连赞叹。 康知安此刻已不复先前惊慌——她深知安知身怀武艺。当年母亲为她们报的武术班,她毫无天赋,安知却学得精湛。 康知珩执杯浅酌,看似欣赏歌舞,眼角余光却将康知安异常淡定的模样尽收眼底。他心下暗忖:这个妹妹近来举止颇为蹊跷,每每显出不同,转瞬却又恢复如常。 一曲终了,舞姬翩然退场。叶澜澜含笑抬眸,与身旁的陆衍舟视线交汇,当即会意。她微微侧首,向贴身宫女安月递去一个眼神。 安月会意,无声一礼后悄然退殿。不过片刻便返回,俯身在叶澜澜耳边低语数句。 叶澜澜听罢,唇边漾开雍容浅笑,轻声道:“陛下,百花已备妥,吉时将至。” 陆衍舟颔首,沉稳的声音响彻殿宇:“诸位爱卿,春色正好,百花竞放,朕今日便与诸位共赏这春日繁华,不必拘礼,尽兴即可。” 来了! 康安知听到“百花”二字,面上虽不动声色,周身却瞬间绷紧。 陆衍舟话音刚落,两列彩衣宫女便低眉顺目、步履轻快地鱼贯而入。她们手捧含苞待放或娇艳盛开的各色鲜花,次序井然。馥郁花香顷刻弥漫殿内,几乎掩盖了原本的檀香。 然而在这极致的绚烂与芬芳之下,康安知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冰冷的杀机! 还不及细想——异变突生! 那些原本垂首顺目的宫女猛然抬头,眼中温顺尽褪,只剩下淬毒般的杀意!精致花盆被狠狠摔碎在地,寒光自残花碎瓷间暴闪而出。数道身影如鬼魅般暴起,直扑御座之上的皇帝,以及席间那些猝不及防的王公重臣! “护驾!!” 惊呼声、尖叫声、杯盏碎裂声、刀剑出鞘声瞬间撕裂了歌舞升平的假象! 早有准备的康安知敏捷躲过眼前刺客的致命一击,注意到康知晚正护着母亲退向殿柱寻求掩护。她不及多想,立即扑上前紧紧挽住母亲另一只手臂,缩在康知晚身侧。 康知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康知珩一怔,但此刻杀手已至,形势危急容不得他细想。他面色骤凛,几乎条件反射般,与瞬间暴起的父亲康屹霄及其他武将、侍卫同时迎敌! 刀剑相击之声铿锵刺耳,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躲到安全处的康安知见康知珩那道墨绿背影已如利剑般卷入战局,出手狠辣凌厉,与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康知安在脑海中提醒:“虽已脱险,但仍需小心旁人。万一有人趁乱出手……” 她这一连串淡定自若却故作慌张的举止,让康知晚最终确信:眼前此人,绝非她那个骄纵任性的妹妹。 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并未持续太久。康屹霄父子身手不凡,加之在场武将与侍卫反应迅捷,很快便将刺客尽数制服,死死押跪在殿中央。 陆衍舟面色阴沉如水,目光凛冽如刀,缓缓扫过下方跪着的刺客。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冰。他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骇人寒意:“朕难得有几分闲情雅致,偏就有这等不识趣的魑魅魍魉来扫兴。”顿了顿,寒声道:“陈嘉俊。” “臣在!”一名身着禁军服饰、面容刚毅的将领应声出列。 “将人带下去,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是谁借给他们的狗胆。” “臣遵旨!”陈嘉俊抱拳领命,大手一挥,麾下士兵立即上前将挣扎嘶吼的刺客粗暴拖拽下去。 待刺客清空,皇后叶澜澜起身欲温言劝慰,却被陆衍舟轻轻抬手制止。 陆衍舟转向下方惊魂未定的众臣,面容已恢复帝王沉稳,仿佛方才的血腥惊变从未发生:“一点宵小之徒,不足败兴。朕听闻御花园内今春花开得甚好,诸位爱卿便随朕与皇后移步御花园,继续这花朝之宴罢。” 他轻轻执起叶澜澜的手,率先起身。叶澜澜指尖在他掌心极轻回握,无声传递着安抚。 陆衍舟感受到那细微触动,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另一侧,太子陆予安的目光几次掠过康知晚的方向,关切与担忧几乎要溢出眼眶。但身为储君,他必须维持镇定沉稳的形象,所有情绪最终都被死死压在心底,只余一片深沉晦暗。 而康知珩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康知安从宴前到刺杀时的一系列反常举止,心下疑窦已如雪球般越滚越大。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少女,要么不是他的妹妹,要么……就是这场刺杀的策划者之一。 康安知将身体主导权交还给康知安,自己则需要稍作休整。 重新掌控身体的康知安对期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正努力模仿原身劫后余生时强装镇定又难掩后怕的模样,同时在脑海中道:“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康安知轻声回应:“嗯,有事唤我。记得对康知晚使用金手指,看她是否察觉异常。” 康知安集中精神,在心中默念:“使用金手指,目标:康知晚!” 几乎在技能发动的同一瞬间,康知晚静静收回了打量她的视线。她这个“妹妹”,确实很不简单。不过无妨,是兔是狐,是真是假,日后自见分晓。她无声地向侍立不远处的小檀递去一个眼神。小檀极轻地颔首示意明白——往后,需对这位二小姐“多加留意”。 康知安恰好错过了主仆间这无声的交流。 她只听到康知晚冷静的心声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厌倦:【好不容易得闲几日,因这些刺客,看来又要忙碌一阵了。真烦!】 可她一颗心尚未落定,接下来的变故,又让它猛地提起,再难安宁。 …… 谢谢宝宝们的喜欢!!!![比心][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御花园正值春意最浓时。百花烂漫,蜂飞蝶舞,黄莺在柳梢间婉转啼鸣。 玲珑亭台与曲径回廊错落其间,这本该鲜妍明媚的景致,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薄纱。 那过分秾丽的春色,反倒显出几分刻意,像是要奋力驱散方才从大殿弥漫至此的血腥与惊悸。 帝后銮驾一行迤逦行至临水而建的敞阔水榭。宫人们早已手脚麻利地重新布置好筵席。众人依序无声落座,面前虽陈列着新启的佳酿与用花瓣精心制作的细点,席间气氛却与初入宫时截然不同。 先前那份真切的欢愉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人脸上那份心照不宣的、恰到好处的笑意。推杯换盏间动作带着迟疑,客套寒暄时言语倍加斟酌。 纵然春风温软,花香袭人,空气中却始终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气息,提醒着众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梦。 康知安正假装专注地欣赏面前一盆罕见的白玉兰,脊背却猛地窜起一股寒意——那是被人紧紧窥视、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目光强烈而专注,让她无法忽视。 她强压住狂跳的心,假借整理鬓边珠花,极快地向直觉所示的方向回望——却只捕捉到一片迅速隐入繁花枝叶后的玄色衣角。 一直分神留意她的康知珩,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从他的角度,恰好能顺着康知安方才的视线,望见花丛后那道身影。待看清那人面容,他心下微惊。 一旁的康知晚将两人这一前一后、欲盖弥彰的举动尽收眼底,内心只觉无奈:这般沉不住气,动作明显得生怕别人看不出异常?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青瓷茶盏,目光状似不经意地随康知珩的视线扫过那个方向。待看清那抹玄色身影的主人后,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真正的诧异。 随之心声再次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萧亲王竟也打算插手?这潭水,看来比想象得更深。】 康知安听到“萧亲王”,瞬间想到了顾行之。她咀嚼着口中糕点,脑中飞快掠过书中剧情。 这位年少时便军功赫赫的亲王,手握三十万大军,麾下更有一支无孔不入的暗卫,监察京城,无所不知。他平日总是一副万事不挂心、游离于权力中心的散漫模样,可京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然而书中对此人的描述也伴随着警告——别被他的笑骗了! 她立即正襟危坐,努力故作镇定,假装全神贯注地欣赏白玉兰,手中精巧的糕点缓缓送入口中,同时思考着该如何与知安商议此事。 康知晚的目光轻移,扫过人群中央的陆予安。他周旋于几位重臣之间,言谈举止从容不迫,尽显储君风范。 康知安无暇顾及康知晚对陆予安的感叹,此刻她如坐针毡,恨不得宴会立刻结束。虽然侥幸躲过刺杀,但顾行之似乎已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她苦思对策时,忽然想起看过的那些穿书小说——主角们个个靠着对剧情的熟知截胡机缘,一路逆袭登上巅峰。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要不她和知安也试试? 随即她用力摇头,仿佛要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去——就凭她们这点道行,去招惹那些大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好好活着完成任务才是正经。 恰在此时,皇帝陆衍舟见时辰已差不多,便起身宣布宴会结束,随即携皇后叶澜澜率先起驾离去。 回府的马车内,康知安偷偷打量着康知珩,见他面色如常,看来方才场面混乱,他并未察觉她的异常。 她悄悄松了口气,开始全神贯注地思考下一个问题——如何才能搭上顾行之这条船,既为自己谋得护身符,又能提高好感度? 她这一连串小动作,分毫不差地落入康知晚眼中。康知晚只是垂眸看书,未发一语。 回到康府,众人各自散去。 康知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闺房,回想这一整日的遭遇——早已榨干了她最后一丝精力。 她草草沐浴洗漱,几乎脑袋刚一沾枕,意识便沉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不止。窗外天色才刚蒙蒙亮,她辗转片刻,又沉沉睡去。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被人轻轻推醒。康知安迷迷糊糊地挥手想扒开扰人清梦的手,翻身用被子蒙住头,含糊嘟囔:“再让我眯五分钟,就五分钟。保证不耽误早八......”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但浓重的睡意让她无暇多想。 守在床边的小檀听到这古怪词汇,眼神骤然一变,但很快恢复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柔声催促:“小姐,快起身吧。侯爷和夫人已在膳厅等候,若是迟了,只怕侯爷又要动气。” 她连忙起身,任由小檀伺候着洗漱更衣,脑子里早已乱成一团,在脑海中疯狂询问康安知:“完了完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这不是在学校!刚才说漏嘴的话小檀听到了吗?她会怎么做?” 康安知在脑海中温声安抚:“无事,你先去补觉,剩下的交给我。” 康知安点了点头——昨夜的噩梦确实让她没休息好。 康安知镇定自若地推开膳厅的门。 康屹霄抬眸扫了她一眼,并未多言,但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已让康知安心头一跳。宋思安见状,连忙温柔地招手唤她过来坐下。 康知安刚落座,康屹霄便“啪”一声放下茶盏,沉声道:“明日若再迟起,便不必来用早饭了。” 宋思安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无声宽慰。 对面的康知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丝讥笑——母亲这般无条件的偏袒,当真是一如既往。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康知安,心下冷然:且看你能装到几时? 一旁的康知珩倒是顺手盛了碗温热的米粥,放在康知安面前。 康安知甜甜道谢后,便低下头小口喝着米粥,因此错过了身后侍立的小檀与侍候在康知晚身边的知雪之间,那次短暂而迅速的眼神交流。 饭后,康安知回到房中,盘算着如何出门。她记得书中提及,今日那位神秘莫测的安月谷谷主将在安月楼现身,而顾行之一直苦寻与安月谷合作的机会。若她有办法促成此事,那40%的好感度岂不是手到擒来?毕竟康知安已告诉她,顾行之对她们产生了兴趣。 想到此处,她立即唤来小檀,决定去安月楼碰碰运气。 安月楼 今日的安月楼比往常任何一天都喧闹,京城中有头有脸的权贵富商、江湖豪杰几乎尽数到场,皆想一睹那神秘谷主的真容。楼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个个踮脚张望,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兴奋。 江湖传闻,这位谷主“笛声引玉步,斗笠遮仙貌”,神秘至极。 康安知领着小檀优雅地走到门口,却被守门的带刀侍卫面无表情地拦下,告知需出示邀请函方可入内。 她正思索着是否要另寻他法时,一道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家小妹嘛?怎么,背着父亲母亲偷跑出来了?” 康安知心下一喜,回头便见摇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模样的康知珩,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中充满玩味。 康安知故作玩笑:“安月谷的谷主驾临,这等难得一见的热闹,我自然要来瞧瞧!兄长不也来了吗?” 康知珩眼中玩味更甚,慢悠悠开口:“我嘛...自然是奉父亲之命,携邀请函替他赴会。若是让父亲知道你偷偷跑出来......啧,家法恐怕饶不了你哦?” 康安知唇角含笑,丝毫不慌地看向他。 康知珩瞧着她这副模样,故意拖长语调,吊足胃口才道:“不过嘛…兄长我也不是不能替你遮掩。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条件。” 康安知忽然嗤笑,纤指轻掩唇角:“兄长莫不是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呢?” 康知珩接下来的话,让康安知顿时无语凝噎…… 第4章 第 4 章 阳光洒落在两人肩头,为这场各怀心思的相遇镀上一层浅金。 康安知眼眸含笑,注意到康知珩微微发愣的表情,不禁觉得有趣。康知珩察觉她的视线,低头掩饰般勾起唇角——本是他盘算着试探这个妹妹,反倒先被看了笑话。 “走吧,哥哥带你进去。” 康安知从容地带着小檀跟上,暗中对他施展了读心术。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她得小心应对。 楼内早已人满为患。锦衣华服的官员、劲装打扮的江湖客、甚至西域商人混杂一处,彼此泾渭分明,却又共同等待着什么。 康知珩领她径直上了二楼雅间。推开门,只见五皇子陆予川正安然坐于窗边品茶,见他们进来只抬眸一扫,面上无波无澜。 康安知忽然捕捉到康知珩一闪而逝的心声: 【啧,又是这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死样子。】 随即康知珩便恢复嬉笑模样,凑上前去就着陆予川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才仿佛刚想起她似的随意招呼:“别傻站着,自己找地方坐。” 康安知瞧着两人熟稔的互动,未露异色。她优雅地向陆予川行了一礼,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让小檀斟茶布点。 她垂眸品茶,看似沉思,实则仍在专注窃听康知珩的心声。 —— 一阵空灵飘渺的笛声倏然响起,似从天外而来,瞬间压下所有嘈杂。 未等众人回神,一道红衣身影如惊鸿般翩然掠入大厅,身法轻盈曼妙,点尘不惊。 来人头戴垂纱斗笠,不见真容,唯有檐角银铃随动作发出清越脆响。红影径直跃至楼内最高处的主位,广袖轻拂,翩然落座。 早有青衣丫鬟无声奉上热茶。那安月谷谷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优雅接盏,轻纱微拂,掩面浅酌。随即,一道清冷慵懒的声音清晰传遍全场:“诸位贵客莅临,安月楼蓬荜生辉。闲话少叙,拍卖会就此开始。” 康安知恍然大悟——难怪书中记载,顾行之曾在此耗费巨大心力财力才与这位谷主达成秘密协议。 她立即凝聚心神,试图中断对康知珩的读心,转而对那抹红影施展——若能探知谷主底细,或许能抢占先机! 念头刚起,便被小七冰冷的声音打断:【请宿主勿要投机取巧。】 康安知微怔,只得继续监听康知珩的心声。 她这片刻失神,悉数落入对面两人眼中。康知珩与陆予川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眼底探究更深。 【看来是被拍卖会震住了。真不知顾行之为何要见她?】 听到这句心声,康安知心下冷笑:顾行之,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 “当——!” 清越铜锣声响彻大厅,打断她的思绪。 只见台下一位身着淡紫长裙、气质冷艳的女子缓步上台,目光平静扫过全场,朗声道:“第一件拍卖品,昆仑剑。起拍价五万两白银。” 叫价声顿时此起彼伏,热烈程度远超康安知预料。她盯着那柄古朴长剑满心茫然:昆仑剑?原著中有此物? 康知珩一眼看穿她的疑惑,倾身低语:“此乃昆仑派创派祖师的佩剑,镇派之宝,数百年前神秘失踪。持剑者可令昆仑派无条件为其做一件事。” 康安知顿时明了——这哪里是剑,分明是道极强大的护身符!最终昆仑派掌门人以天价将其拍回。看到这结局,她不禁莞尔:这安月谷主,当真深谙生意之道。 紫衣女子再次上前:“下一件拍品——‘繁花落叶’。” 此名一出,台下先是一寂,随即爆发的竞价狂潮远超之前!价格一路飙升至五十万两黄金! 康安知瞬间愣住。 ‘繁花落叶’! 她绝不会记错!这分明是原著男主陆予烬从不离身的金簪,是他未能送出的定情信物,堪称逆鳞!怎会在此公开拍卖? 最终金簪被七号包厢客人以百万两黄金的天价拍走。 康安知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神色。康知安在脑海中疑惑:“那簪子虽精巧,何至于此?” 陆予川难得主动开口,语气平淡:“传闻若将其赠予所爱,便如在三生石上刻名,可缘定三生,永世不分离。” 康知安在脑中吐槽:“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便值百万黄金?这营销套路倒像‘钻石恒久远’?” 康安知在脑中附和。 康知珩见她仍带愣怔,嗤笑补充:“何况此乃工匠白叶树封山之作,内藏乾坤,从不同角度观之形态迥异,或繁花盛放,或秋叶静美,堪称巧夺天工。” 康知安在脑中愤愤:“是是是,就你懂得多!” 康安知不禁莞尔,恰被康知珩看见。他以为是在嘲笑自己,刚欲发作却被陆予川按住手腕。陆予川指尖微用力,瞥来警告的一眼。 【看那表情还不服气?要不是予川拦着…】 听到这句心声,康安知与康知安在脑中异口同声:神经。 —— 恰在此时,台下紫衣女子再度开口:“最后一件拍品,竞价开始。” 场内竞价瞬间白热化。康知珩看准时机开口:“六十万两黄金。” 然而这压轴之宝终被财大气粗的四号包厢客人,以五百万两黄金的天价夺走。 陆予川看了眼面露憾色的康知珩,淡淡安慰:“无妨,下次再争。” 康安知尚在震惊中,却见康知珩与陆予川淡淡瞥她一眼,相继起身径直离去。 一出包厢,康知珩脸上遗憾瞬间消失。他顺手搂住陆予川肩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计划顺利,顾小王爷可欠我们个大人情了。” 陆予川面无表情甩开他胳膊:“松手,回府。” 康知珩不恼,又凑上去笑嘻嘻:“忙活半天饿了,想吃东街那家烤鸭。” 陆予川脚步未停,无奈轻推他一把:“……走。” —— 雅间内,康知安好不容易从天价竞拍中回神。 见康安知仍神色凝重,康知安在脑中询问:“怎么了?” 康安知垂眸沉声道:“他们为一件玩物一掷万金,可禹州灾荒……” 康知安闻言也想起书中剧情,主动道:“你先休息,剩下的我来。” 接管身体后,康知安抬头见安月谷主尚未离去,心中重燃希望,凝聚心神做最后尝试。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一道清冷慵懒的声线毫无预兆闯入脑海: 【八号包厢的姑娘,为何从方才起便一直盯着我?】 刹那间康知安如遭雷击,血液几乎凝固——她所处的,正是八号包厢! 未等她反应,那心声再起,带着玩味: 【哦?四号包厢…拍下压轴之物的,似乎是…顾行之?】 康知安尚在愣神,门外传来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叩、叩、叩。” 那节奏带着特定韵律,每一声都敲在她心上。 第5章 第 5 章 康知安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心尖一颤,强作镇定扬声道:“何人?” 门外传来一道恭敬却清冷的女声:“康小姐,奴婢奉我家少爷之命,特来请您移步一叙。”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压下翻涌的惊疑,面上恢复侯府千金的从容。开门后并未立即应允,反而转头对小檀吩咐:“时辰不早该回府了,免得父亲母亲担忧。” 那侍女却侧身挡住去路,姿态恭敬却不容置疑:“劳烦康小姐移步七号包厢。我家少爷诚心相邀,还望莫要推辞。” 观其气势,康知安心知今日难以推脱。她暗自权衡,终是颔首:“既如此,便请带路。” 她在脑海中询问:“七号包厢...正是拍下‘繁花落叶’簪的买主。他为何要见我?” 却未得到康安知的回应——不知为何,她在意识深处沉沉睡去了。 满腹疑惑间,她已随侍女来到七号包厢。门开处,一名身着墨绿暗纹锦袍的男子临窗而立,闻声缓缓转身。他肤色白皙,面容俊朗,眉宇间与五皇子陆予川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忧郁深沉。 康知安飞快搜索原身记忆,对此人毫无印象。 那男子正是原著男主陆予烬。转身见到康知安的刹那,他眼中骤然迸发出炽热光芒,狂喜与爱恋翻涌如潮,仿佛见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然而这光芒仅维持一瞬。待他看清康知安眼中全然陌生的戒备与困惑,以及那些与他记忆迥异的细微神态时,满溢的欣喜如同被冰水浇灭,瞬间凝固。 他僵立原地,眸底掠过难以置信的痛苦与迷茫。静默三息,才猛地垂眸掩去所有情绪,声音冷硬得不带半分波澜: “出去。” 康知安彻底愣住。甚至来不及行礼,就被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她茫然地被请出包厢,站在华美的走廊里,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解这陌生男子为何先是那般激动,转眼又如此冷漠。 未等她理清这蹊跷遭遇,又一位衣着考究的侍女近前恭敬行礼:“康小姐,我家主人有请,劳您移步四号包厢。” 康知安:“......”内心仿佛万马奔腾——她今日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刚被一个包厢赶出,立刻又被请去另一个?四号包厢......正是豪掷百万黄金拍走压轴之宝的顾行之所在。该不会进去坐不到片刻,又会被赶出来? 虽满心抗拒,但形势比人强。她只得硬着头皮,跟随新来的侍女走向四号包厢。 推开门,内里景象让她微怔。顾行之并未独处,而是正与那位神秘莫测的安月谷谷主相对而坐。紫檀小几上清茶袅袅,气氛看似闲适,却隐有无形交锋。 几乎在她踏入包厢的同一刻,一道清冷慵懒的心声清晰传入耳中:【顾行之请这侯府嫡女来所为何事?方才在八号包厢偷窥的,也是她吧?】 顾行之闻声抬眸,见是她,唇角微勾,随意指了指近旁空座示意她落座,便又转头继续与谷主交谈,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旁听者。 “谷主不再考虑一二?若得安月谷相助,于你我皆是共赢。”顾行之把玩茶盏,语气闲适如聊家常。 安月谷谷主的声音透过垂纱传来,依旧清淡疏离:“王爷说笑了。安月谷不涉朝政,此乃铁律。王爷此举,未免强人所难。”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顾行之轻笑,并不气馁,“况且略作尝试,于宫主而言并无损失,不是么?” 谷主未即刻回话,只轻轻放下茶盏。腕间一枚银铃随之轻晃,空灵悦耳。 似是一个信号,主持拍卖的紫衣女子应声而入,手捧雕工精美的紫檀锦盒,轻置于顾行之面前。 安月谷谷主这才缓声道:“听闻王爷近日在寻‘幽魂草’。此物虽罕见,谷内恰备有一株。今日便以此草结个善缘。至于其他...恕难从命。” 康知安自进来便神经紧绷。 此时,又听到谷主带着明确驱逐意味的心声:【想拉安月谷下水?你的算计怕要落空。这株幽魂草足够抵你今日所耗。】 顾行之垂眸,目光在锦盒上停留片刻,指尖轻摩杯沿,忽而低笑应下:“既然如此,本王便多谢谷主厚赠。” 交易即成,气氛稍缓。安月谷谷主起身,紫衣女子紧随其后。经过康知安身侧时,垂纱微拂,她极快地瞥见一抹光滑如玉的下颌轮廓,以及若有若无的冷香。 【这小姑娘...以前我是否在何处见过?】 闻此心声,康知安迅速收回目光,屏息凝神,心下打鼓:方才他们之间暗藏玄机的对话和交易,自己听了个全......该不会被灭口吧?顾行之特意叫她来,难道就为了让她当个旁听者? 待谷主一行人离去,包厢内只剩顾行之、康知安及几名垂手侍立的侍女。 顾行之不紧不慢地打开锦盒。只见柔软丝绒上静卧一株奇异植物,通体半透明,叶脉间幽蓝流光宛转,散发着淡淡寒气。 他只瞥了一眼便合上盖子,随手交给身后侍从。 旋即转向正襟危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康知安,唇角噙着玩味,用折扇虚指方才谷主坐过的位置:“康小姐,一个人坐那么远岂不无趣?过来说话可好?” 康知安瞧了眼已收拾干净的桌案,又看看顾行之那看似邀请实则不容拒绝的笑容,只好强装镇定,学着原身骄纵模样起身坐下,微扬下巴:“王爷有何指教?” 顾行之瞧着眼前这姑娘明明紧张得指尖发颤,却还要强撑“我很厉害”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 为何偏对她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她努力伪装却破绽百出、与这京城格格不入的真实感,在他眼中格外有趣?又或者,仅是一时兴起的玩味? 他索性以手支颐,歪头笑吟吟瞧她,桃花眼波光流转,甚至露出两颗尖尖虎牙,竟显出几分少年的纯粹无害:“指教不敢当。只是觉得与康小姐颇为投缘,想交个朋友,不知意下如何?” 康知安愣了好几秒才回神,慌忙端起架子,声线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交、交朋友?当然可以!” 话一出口才惊觉失言,顿时懊悔不已。心下急转:完了完了!美色误人!完全猜不透顾行之想做什么?光顾看他脸了,忘了用读心术!现在用还来得及吗?安知你快回来! “来了。”康安知的声音适时响起。 顾行之饶有兴致地欣赏她面上变化——从惊艳到怔愣、从害羞到强装镇定,终转为明显懊悔慌张——只觉心情愈发愉悦。 有趣,当真是有趣极了。 —— 街道上,康安知戴着面纱,步态优雅慵懒,与顾行之并肩逛着夜市。顾行之一脸含笑望着她。 这一切源于先前一场游戏。 一刻钟前,康安知望着顾行之忽然开口:“王爷,打个赌如何?” 顾行之一脸兴味:“赌什么?” 康安知表面镇定,内心紧张:“我来猜王爷接下来欲行之事。” 顾行之兴味更深,眸底却藏警惕,笑应:“好啊。” 康安知回想书中剧情,吐出三个字:“禹州城。” 顾行之表情一怔,随即笑开:“说吧。” 康安知十分淡定:“保护好我。” 顾行之笑应:“好啊!” 【顾行之好感度 5,目前好感度:5。】 思绪收回,康知安忽见顾行之朝某处高声斥了一句:“废物。” 她顺着望去,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6章 第 6 章 康安知顺着顾行之的目光望去,心头猛地一跳——那人竟是男主陆予烬。 陆予烬坐在客栈二楼的包厢内,指节分明的手紧攥茶杯。顾行之的话音刚落,他指间力道骤然加重,瓷杯应声碎裂,滚烫的茶水混着血丝从掌心淌下。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死死盯着锦盒中那支“繁花落叶”簪。 他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涌的心绪。今日初见时他便察觉不对——阳光下,那双眼本该透出淡淡的湖蓝色,像他珍藏多年的琉璃珠。可如今这双眼睛,空有形态,却失了魂。 指腹轻抚簪上雕花,他心底一片冰凉:他的安安,究竟去了何处? —— 顾行之将陆予烬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他转头看向康安知,见她快速收回视线,眼中带着疑惑。 就在这时,康安知脑海中突兀地响起一道心声——竟是顾行之的:【只敢在远处看着,果然是个废物。】 她悚然一惊。这读心术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受她们掌控,为何会在此刻无故触发? 顾行之见她愣神,摇扇的动作微顿,眼底掠过探究,面上却笑得张扬。他朝前走去,心声再度传来:【情报有误?看来得启动后手了。】 康安知突然抬眸与他对视,唇角微勾。 顾行之被她这个表情看得心头一慌,迅速调整心绪,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二楼:“莫非遇见熟人了?” 康安知快速瞥了眼陆予烬,佯怒瞪他:“什么熟人?还不是因为你走着走着突然骂人废物,真没教养!”说罢扭头便走。 顾行之不紧不慢地跟上,临行前又朝陆予烬投去一记挑衅的目光。 二楼阴影中,陆予烬指间捻着黑玉棋子,面色平静,指节却已攥得青白。他暗自冷笑:何必动怒?那根本不是安安。顾行之连真伪都辨不出,竟还敢嚣张。可是方才那一眼为何如此熟悉? 陆予烬抬眸望向逐渐消失的身影,突然怔住——刚才她背手时左手拇指无意识摩挲右手手腕的动作,与他的安安如出一辙。怎么会这样?! —— 康安知漫无目的地疾步前行,待回过神,已带着小檀走到一座石桥边。河灯点点,映得水面碎金流转。 桥心立着一对身影:紫衣女子与僧人相对而立。女子容貌极美,衣袂在灯下泛着柔光,声线微颤:“没想到会在此地重逢。” 僧人手持佛珠,垂眸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认错人了。” 未等女子再言,他转身离去,袈裟卷起疏离的弧度。 康安知路过时,康知安在脑海中吐槽:“又是红尘一段债。安知你说他们是怎么回事?” 康安知向前走着,淡定回复:“爱而不得。” “康二小姐。”顾行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回头,见他摇扇笑道:“天色已晚,本王送你回府,也好向康大人交代。” 康安知佯装疲惫地点头。此刻她们只想尽快回去找系统小七问个明白——这迷局若再不解开,怕真要成了他人棋局里的弃子。 —— 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停在康府门前。 车帘掀起,康安知从容步下,转身面向车内的顾行之,姿态标准地行了一礼。 尽管在书中只是个小炮灰,但她终究是定北侯府的嫡出二小姐,举止间自然流露出世家贵女的端庄气度。 目送马车离去后,康安知转身入府。她本想直接回房,不料刚迈进大门,早已候着的丫鬟便迎上前低声道:“二小姐,老爷和夫人正在书房等您。” 她心猛地一沉,指尖不自觉地发颤。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随着丫鬟向书房走去。 书房外灯火通明,纸窗上隐约映出一道伏案疾书的身影。康知安停在门口,再次深呼吸,才轻轻推开房门。 书房内烛光摇曳。父亲康屹霄正端坐书案后批阅公文,眉宇间凝着惯有的严肃。母亲宋思安则安静坐在一旁棋枰前独自对弈。听到开门声,两人只是不约而同地抬了下眼,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便又回到各自的事上。 这种无声的忽视比直接斥责更令人不安。康安知立刻规规矩矩地行礼,垂首静立。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就在她倍感煎熬时,书房门再次被推开。 康安知不敢抬头,只听得一阵轻盈脚步声,随即是清婉的请安声:“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原来是她的阿姐康知晚。行完礼后,康知晚娴静地在一旁落座,接过丫鬟奉上的茶,轻轻拨弄茶盏。 这时,康屹霄才终于放下笔,目光沉沉落在康知安身上:“私自溜出府去,与萧亲王当街并行,招摇过市。知安,你真是为父的好女儿。” 康安知闻言,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母亲宋思安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叹了口气:“安安,平日母亲是如何教你的?侯府的规矩,女儿的礼仪,你都忘到何处去了?” 康知晚静坐一旁,面容平静无波,只冷眼瞧着这一切。 康安知立刻屈膝跪下:“女儿擅自出府,行为失当,请父亲、母亲责罚。” 康屹霄目光沉静:“去祠堂跪两个时辰,静思己过。” 宋思安眼中虽掠过一丝不忍,却终究没有开口。 康安知恭敬行礼后退出书房。望着妹妹离去的身影,康知晚这才轻抿一口茶,淡淡开口:“父亲母亲待小妹,终究是心软了。” 康屹霄抬眸看向这个自幼被严格教导的长女,语气深沉:“知晚,你当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永远只能放在心里。” 康知晚垂眸不语,娴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 康府祠堂,夜色深沉。 惨白月光透过高窗,勉强照亮森然林立的牌位。康安知跪在冰冷青砖上,身前烛光摇曳。 时间一点点流逝,膝盖从刺痛转为麻木。然而比身体更难受的,是脑海中翻腾的迷雾。康知安的声音在脑海中焦急响起:“安知,要不要换我来?” 未等康安知回答,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攫住了她。在意识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瞬,她似乎听到了康知安焦急的呼唤和小檀带着哭腔的惊呼。 待康知安猛地回过神,竟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那个堆满玩偶的熟悉小屋。那只名为小七的猛虎,依旧慵懒地盘踞在懒人沙发上。 康知安用手臂撑起虚软的身体,直视小七:“小七,安知呢?” 小七舔了舔爪子,才开口道:“你们本是一体双魂,但她天生魂体就比你弱。今日出现时间太长,自动进入休眠了。” 听到这话,康知安的心总算落定。接着,她将疑惑一股脑吐出:“在安月楼外,我对顾行之的读心术为何自动启动?靠近陆予烬时读心术又为何失灵?还有,我继承的记忆为什么残缺不全?” 小七甩了甩尾巴,金色兽瞳里闪过一丝玩味:“帮你回家的前提是,你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并且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它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至于读心术异常和记忆问题,是因为原身在某些关键记忆上设置了‘绝对禁制’。这些禁制不仅封锁记忆,还会干扰你的能力。” 康知安震惊地睁大眼睛:“原主设置的禁制?!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七的目光变得深邃:“这意味着,原身的消失可能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而你,不过是这个局中一枚猝不及防的棋子。” 康知安听完这番话,巨大的信息量让她发懵。她正要让小七闭嘴缓缓神,对方却不容喘息地继续开口。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头晕目眩…… 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康知安怔怔地望着小七,脑海中一片混乱,巨大的信息量让她难以消化。 小七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声音再度响起:"宿主,你得提高警惕,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你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康知安浑身一僵,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在她精神世界中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康安知,见她昏厥,立即现身。她缓缓坐起身,轻抚小七毛茸茸的脑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又吓唬她?" 小七委屈地把头扭到一边,尾巴无精打采地轻扫:"我...就是想见你。" 康安知感到一阵虚弱袭来,身子微微晃了晃。小七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担忧地用头顶了顶她:"还是不行吗?" 康安知抬手轻抚小七的下巴,声音虽虚弱却依然清冷:"我的魂体本就虚弱,今日出来得太久了。" "知道啦。"小七不情愿地应道。 康安知注视着小七,语气认真:"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小七这才勉强点头,眼睁睁看着康安知的身影渐渐消散。 —— 康知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在小七身上。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问道:"谁在怀疑我?" 小七不情不愿地回答:"根据系统规则,不能透露具体身份。但可以提醒你,注意身边的人。" 康知安对此并不意外,她早知从小七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几乎不可能。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个暗中怀疑她的人。 正思忖间,小七的声音再度响起:"宿主,你该回去了。" 康知安回过神来:"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小七不紧不慢地舔了舔爪子:"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那就是十个小时!"康知安顿时慌了,"快送我回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再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守在床畔的母亲宋思安。宋思安眼眶泛红,满面忧色,一见她醒来,立刻握紧她的手:"安安,你可算醒了,真是担心死母亲了。" 康知安虚弱地笑了笑:"母亲,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宋思安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语带心疼:"下次可不能再偷偷溜出府了。"说着,又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望着母亲关切的眼神,康知安心头一暖,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挚。她全然没有察觉,宋思安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不远处的康知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真是天真得可笑,若不是那人授意,她又何必蹚这浑水。 收敛心神,康知晚缓步上前,语气温柔:"母亲,小妹刚醒,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康知安对康知晚的警惕丝毫未减,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提防。她立刻对康知晚使用了读心术。 【伪装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听到这句心声,康知安对康知晚的戒心更重了。她下意识地将宋思安的胳膊搂得更紧。宋思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笑着对康知晚说:"我在这里陪着安安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康知晚看着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康知安,只得无奈告退。 【真是麻烦。】 康知安不知为何,总觉得康知晚会对她不利。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似乎找到了那个怀疑她的人。 与宋思安又聊了一会儿后,临走时,宋思安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几日好好休息,身体好了就该去女院上学了。" 康知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看向母亲,过了片刻才从原身记忆里搜寻到相关信息。 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宋思安不禁莞尔:"好了,乖乖去上学。"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当今圣上最新颁布了一条规定:女子可以参加科举,考中便能入朝为官。" 康知安惊讶地看向母亲,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宋思安轻抚她的鬓发,语气坚定:"我的安安,怎么会不如别人呢?" 康知安愣了一下,随即以为母亲是在鼓励她考取功名,便笑着撒娇:"女儿一定努力考中。" —— 午后,康知安斜倚在榻上,小檀在一旁轻轻打着扇。她手中捧着科举要考的书籍,眼神却有些飘忽,心思早已飞到了别处。 她满脑子都被两件事占据——后天就要去女院上课,以及必须在三个月内将顾行之的好感度提升到40。 她在脑海中试探地问道:"小七,查询顾行之当前的好感度。" 小七冰冷的声音即刻回应:"经系统查询,顾行之当前好感度为:5。" 康知安顿时泄了气,一把将书盖在脸上,内心哀叹:为什么穿书了还是逃不过上学的命运! 这时,小檀端着一盒精致点心走近,轻声禀报:"小姐,这是萧亲王派人送来的糕点。"说完便安静侍立一旁。 康知安取了一块品尝,意外地发现味道相当不错。她注意到小檀今日似乎对她亲近了许多,却不知青这是康知晚暗中嘱咐的结果。 康知安瞧着小檀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禁好奇:"什么事这么开心?" 小檀笑意更深:"夫人说要给奴婢涨月银呢。" 康知安由衷地为她高兴,顺手递过一块糕点:"这是奖励你的。" 小檀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心里更是暖融融的。康知安看着她可爱的吃相,不由莞尔,转身继续看起书来。 她又拿起一块糕点,刚咬一口,却察觉到异样——点心里竟藏着一张纸条。她迅速瞥了小檀一眼,见对方并未留意,这才小心翼翼地展开。 只见上面用刚劲的毛笔字写着: 今夜留窗。 ——顾行之 康知安一时语塞,却也无话可说——毕竟,是她自己选择要倚仗顾行之这把保护伞的。 月华如水,微风轻拂窗棂。 她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忽然,门口传来几声轻叩。顾行之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我,开门。" 康知安未及细想便起身开门。谁知门刚开一道缝,顾行之便闪身而入,顺势将她往屋内一带,反手利落地合上了门。 这一切,都被藏在暗处的康知晚尽收眼底。她原本困惑地蹙起眉,却在听到门外随后传来的动静时,险些羞得叫出声来…… 第8章 第 8 章 月光如水,悄然漫过窗棂,为顾行之的脸庞镀上一层清辉,却掩不住他耳根泛起的薄红。他慌乱别开眼,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无措:"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康知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才发觉素纱亵衣在月光映照下过于单薄,鹅黄肚兜与裙裾轮廓若隐若现。她倒抽一口气,下意识环臂掩住胸前,想惊呼却只发出微弱气音——这才惊觉自己被点了哑穴。 她又羞又恼,转身扯过屏风上的外衫裹紧,猛地拉开门。一双杏眼狠狠瞪向门外人,胸脯急促起伏着,扭头便回房重重坐下。 夜风穿过回廊,已让顾行之恢复了从容。他跟着走进屋内,唇边噙着无奈的笑意:"是我的不是。过来吧,这就给你解穴。" 康知安端坐不动,下颌微扬,那股侯府千金特有的骄纵气韵自然流露。顾行之见她这般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走到她面前。指尖轻拂过她的颈侧,穴道应声而解。 "咳咳!"康知安揉了揉喉咙,抬眼瞪他,"顾公子夜半而来,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她环抱双臂,一双明眸直直瞪着他,等着他开口。 顾行之在她身侧坐下,声音温和了几分:"听说你染了风寒,特来探望。" 康知安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字一句轻轻吐出:"到、底、有、何、贵、干?" 顾行之从袖中取出一枚莹润白玉,玉佩上清晰地刻着一个"之"字,递到她面前:"上次答应要送你的。" 康知安接过细看,这玉佩触手生温,质地细腻如凝脂,确是上好的羊脂玉。她抬眸时眼中已染上几分真切的笑意:"这玉佩……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顾行之慵懒地往后一靠,眼底漾着促狭的光:"这玉佩啊……能让你在仇家面前格外显眼,方便他们更快找到你。" 康知安闻言手一抖,玉佩险些滑落,忙不迭塞回他手中,扭过头去:"这等''好意'',我可消受不起。" 顾行之稳稳接住玉佩,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带着几分探究,语气却仍是漫不经心:"怎么觉得……你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康知安心头一紧,强自镇定地冷哼一声:"胡说什么!你若专程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就请出去!" 话一出口,她自己却是一怔。 从这次醒来起,她便隐约察觉到某种异样——那一刻超乎寻常的冷静,对周遭环境的微妙适应,甚至一丝说不清的归属感……这一切都透着蹊跷。 她不由得思忖:是因着自己适应力强,还是因着找到了最直接的威胁康知晚,才让她不再如初来时那般惶恐?等安知醒了定要和她商议。 更令她心惊的是脑海中蓦然浮现的念头:"她即是我,我即是她。" 顾行之见她兀自出神,不由低笑,执起玉佩轻轻贴了贴她的面颊。冰凉的触感让她蓦地回神,有些茫然地望向他。他笑问:"在想什么?" 康知安被玉的凉意激得微微一颤,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既已送到,便请回吧。" 顾行之眼底掠过一丝不解——为何她独独在他面前从不伪装? 康知安将他探究的神色尽收眼底,从容向后靠了靠,眸光倏然沉静,声线里透出几分清冷:"你方才说我变了……我究竟何处不同了?" 顾行之骤然怔住。这一次他绝未错辨——这神态、这气度,分明与那日淡定说出"禹州城"时的她如出一辙。为何她时而娇蛮,时而沉静?眼前人究竟是真正的康知安,还是另有一番谋划? 他按下心绪,含笑赔礼:"是在下失言。这玉佩你且收好,日后自有大用。" 康知安终于接过玉佩,指尖轻抚过温润玉质,在月光下细细端详片刻,方抬眼对他浅浅一笑:"多谢。夜已深,你请回吧。" 顾行之笑着退出门外,随着房门轻轻合拢,他脸上最后一丝笑意顷刻消散。他侧首望向廊下阴影,声音低沉而清晰:"仔细守着,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 —— 康知安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抬手轻抚心口。 方才那一瞬间的灵光乍现,此刻细想愈发清晰——那句"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的念头来得蹊跷,莫非是小七在暗中提点?这个认知让她心下稍安。 她倚在床榻边,就着烛火细细端详手中的玉佩。羊脂白玉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指腹摩挲过那个清晰的"之"字,纹理细腻。这玉佩究竟藏着什么玄机?她反复思量不得其解,终是倦意上涌,将玉佩收在枕边,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一缕金辉透过纱窗洒在她眼睑上。小檀轻手轻脚走近,柔声唤道:"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康知安迷迷糊糊掀开一条眼缝,尚未来得及打个哈欠,听到"老爷"二字顿时清醒。她倏地坐起身来——父亲康屹霄素来严厉,若去得迟了,怕是又要受责罚。 —— 书房 康知安再次站在这座熟悉的书房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冰凉的青石板,严厉的呵斥,还有掌心残留的刺痛感。她深深吸气,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终于抬手推开了那扇沉木门。 康屹霄正端坐案前批阅文书,闻声抬眸,语气平淡:"随意坐吧。" 康知安谨慎地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姿态端正。 "明日便要入学堂了,切记谨言慎行,莫要任性。"康屹霄说着抬手示意,一旁的小厮立即奉上一个紫檀木盒。他轻咳一声,目光略显游移:"昨日…是为父罚得重了些。这个你收着罢。" 康知安打开木盒,只见黑丝绒衬垫上躺着一只玉镯,通透莹润的玉质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她依言起身行礼,捧着檀木盒退出书房。 门外廊下,康知安驻足片刻,心底泛起几分恍惚。这全然不似记忆中那位从不低头、独断专行的父亲。指节轻轻抚过盒面上精致的雕花,她仍有些难以置信。 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回廊尽头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康知晚与康知珩并肩而立,似是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康知安心头一紧,当即凝神对康知珩施展了读心术。 【阿姐这般神色……看来有人要遭殃了。】 她正欲细听,康知珩却敏锐地抬眼望来。康知晚亦随之侧目,目光淡如秋水,只一瞥便转身离去。 【竟能将阿姐惹恼至此……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康知安强压下心绪,故作天真地凑近康知珩:"兄长方才在与姐姐商议什么要紧事?" 康知珩面上波澜不惊:"不过是明日入学要备的物件。" 【岂会告诉你是在商议顾行之的事。】 康知安闻言心头猛地一沉。 难道昨夜顾行之来访之事已被察觉?她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连呼吸都滞了一瞬。若真如此,方才父亲赠玉的温情,莫非也是试探? 她强自压下翻涌的思绪,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康知晚离去的背影。晨风拂过廊下,她却觉得背脊隐隐发凉。 安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有我在,怕什么?" 康知安忽然面容含笑,望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第9章 第 9 章 晨风穿过回廊,带着几分清寒。 康知安唇角含笑,眼中已不见惧色,望着康知晚渐行渐远的背影,在脑海中道:"安知,我们这位姐姐定然知晓些什么。" 康安知的声音沉稳:"晚些让我试探一二。昨夜你应对得很好。" 康知安正要回应这番赞许,却被康知珩的心声打断: 【小妹怎么一直盯着阿姐?莫非……】 她连忙收回目光,打断他的思绪:"兄长,你瞧这个。"她从小檀手中取过檀木盒,露出里头那枚玉镯,"这镯子可还入眼?" 康知珩接过玉镯,只见它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触手生凉,竟是上好的祖母绿。 【这纹样…莫不是家传的那只玉镯?!】 他猛地抬眼看她,眸中尽是惊诧,声音微颤:"这、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康知安闻言也是一惊。祖传玉镯?她不由声音发紧:"你…你说什么?" 康知珩神色骤然凝重,沉声追问:"究竟是谁给你的?" "是…父亲。"话音未落,便见康知珩转身疾步奔向书房,衣袂带起一阵劲风。 —— 康知安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不该跟去。她望向身侧的小檀,心头泛起不安——莫不是无意间闯了什么祸? "要不跟上去看看?"她在脑海中询问。 小檀始终垂眸侍立,恭敬轻声道:"小姐,此事奴婢也不明白。不如我们先回房等候?" 【补偿?找这么个借口?!说得好听,不就是为了……】 听到康知珩这句未尽的心声,康安知原本犹豫的心顿时坚定。 "好。"康安知在脑海中应道。 康知安转身便朝书房走去,脚步虽轻却带着决然。 越靠近书房,康知珩激烈的心声便越发清晰: 【又拿"年纪尚小"来搪塞!可笑!】 【什么继承人?说穿了不就是忌惮阿姐?这局面难道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正当她即将走到书房门口,系统小七的提示音适时响起:【读心术时效已到。】 她正迟疑是否该进去,却听"砰"的一声,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康知珩怒气冲冲地跨出门来,见到她的瞬间,他狠狠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 康知安望向始终垂首恭立的小檀,见她依旧谨守本分,只得按下满腹疑问,默然带着她返回闺房。 —— 康知安回到闺房,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指尖轻抚那枚祖母绿手镯,温润的触感竟让她生出倦意,眼皮渐渐沉重。 小檀轻手轻脚为她盖上锦毯,正要退下,却见康安知倏然睁眼——眸中一抹湖蓝色的流光转瞬即逝。她淡淡瞥来,眼神清冷如霜。 小檀顿时僵在原地。那一瞬,她几乎确信——真正的小姐回来了。 "小檀?"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语调,仿佛方才的异样从未发生。 小檀定了定神,垂首应道:"小姐有何吩咐?" 康安知唇角漾开温婉笑意:"忽然想吃红豆糕了,劳烦你去厨房取些来。" "奴婢这就去。"小檀恭敬退下,脚步声渐远。 待确认小檀走远,榻上人瞬间敛去所有笑意。她眸光清冷地扫过窗棂某处,假意整理云鬓的刹那,指间一枚细若牛毛的银针已破空而出。 随即从榻边暗格取出一枚骨哨。清音未落,一道黑影已悄无声息地跪在面前。 康安知将发间金簪取下,递到暗卫手中:"转告他,老地方见。" 暗卫的身影刚从窗口消失,门外便响起小檀轻柔的脚步声。康安知依旧维持着把玩玉镯的姿势,直到小檀将红豆糕轻轻放在案几上,又为她斟了杯热茶,而后安静侍立一旁。 康安知自然地拈起一块红豆糕,优雅地尝了一口。目光落在那枚祖母绿手镯上时,她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让小檀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一股熟悉的威压让她不敢抬头。 康安知瞥了眼小檀紧绷的身形,唇角微勾,随即闭上双眼。 心想:父亲将玉镯给我?看来是知道昨夜之事,而且这玉镯似乎可以为她养魂? 康安知看着小檀微微颤抖的身体,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熟悉的语调,小檀暗自松了口气,勉强笑道:"奴婢没事。" 康安知拍掉手上的糕点碎屑,起身笑道:"陪我去街上逛逛吧,买些明日入学要用的物件。" 得了母亲宋思安的准许后,宋思安温柔嘱咐多带几个侍卫,戴好面纱,注意安全。 —— 康府的马车在熙攘的街道上缓缓前行,车外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康安知忍不住掀起窗帘一角向外张望,却没注意到前方正有一辆更为华贵的马车迎面驶来。 马车缓缓停驻,康安知轻声询问是否已到目的地。 车帘外传来小檀的回应:"小姐,前方是四公主的马车,我们需稍候片刻。" 康安知掀起帘角,只见一驾更为华贵的马车正从对面徐徐驶过。恰在此时,对面车帘也被撩起,顾予绾的容颜映入眼帘,惊得康安知一时怔住。 她从未见过这般姿容——雍容华贵中透着娇俏,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家气度。难怪书中描写:当朝四公主貌若天仙,今日得见方知所言非虚。 顾予绾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那神态恰似一只矜贵的猫儿,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直到公主车驾远去多时,康安知仍未能回神。这般容颜,不知是福是祸? 待马车重新启程,最终停在莫雨轩门前。康安知与小檀刚踏入店内挑选文房,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回首望去,果不其然是顾行之和康知珩。 二人相谈甚欢,并肩步入店中。 康安知望向并肩行来的二人,心头莫名一紧。 顾行之见到她,立即含笑走近,康知珩则静立一旁。她只得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欠身行礼:"见过萧王爷。" 顾行之眸光温润,眼底却藏着几分探究——今晨暗卫来报,说被她设计迷晕。他特意出府寻她问个究竟,不料途中偶遇康知珩。 康安知暗觉不妙,当即对他施展读心术。 【倒是巧了。本想寻她问话,偏遇上她兄长……】 "王爷也是来采买入学用具的?"她故作自然地问道,手中那支青竹笔杆已被握得温热。 顾行之瞥了眼她手中的狼毫笔,笑意渐深。 【采买是假,试探她武功底细才是真。】 武功?康安知闻言一怔。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恰在此时,顾行之身侧的侍卫突然踉跄,腰间佩剑应声出鞘。更巧的是,那人伸手捞剑时旋身一转,剑锋竟直直朝她劈来! 变故突生,她来不及反应。眼看寒光将至,一声惊呼破空而来—— 第10章 第 10 章 一阵恶风自身侧袭来,康安知甚至未及思索,身体已本能地向后撤步,险险避开了那“意外”挥来的剑锋。她惊魂未定地按住胸口,看向那名“不慎”摔倒并令佩剑脱手的侍卫。 不等她开口,顾行之含怒的声音已然响起:“放肆!竟敢冲撞康小姐,你有几颗脑袋?” 那侍卫面色惨白,跪地连连叩首:“王爷恕罪!小的脚下一滑,绝非有意,求康小姐开恩!” 顾行之眸光冷冽,唇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开恩?若非康小姐身手敏捷,你此刻已是剑下亡魂。” 这话听着是斥责侍卫,实则将“身手敏捷”四个字重重抛了出来。康安知垂眸,掩去眼底的了然——果然来了。 一直旁观的康知珩立刻上前,不着痕迹地将妹妹护在身后,对顾行之笑道:“王爷言重了。舍妹不过幼时跟着我们胡闹,学了些强身健体的花架子,防身尚且勉强,谈何身手?”他语带调侃,轻易将方才那惊险一幕定性为“巧合”与“花架子”。 康安知顺势抬头,面上已恢复侯府千金的温婉,轻声道:“兄长说的是,小事一桩,王爷不必苛责。” 顾行之视线在兄妹二人身上转了一圈,这才似笑非笑地对那侍卫挥袖:“既然康小姐为你求情,便滚下去吧。” 侍卫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下。 经此一扰,康安知也无心久留。她转身欲继续挑选文具,脑海中却传来康知安迷迷糊糊的声音:“我……我怎么睡着了?” 康安知随手拿起一支通体碧绿、银线刻竹的狼毫笔,在脑中回应,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不知。你骤然沉睡,我唯恐露了破绽,只得现身。此地不宜久留,选完便回。” 指腹摩挲着温凉的笔杆,她将其递给小檀,吩咐道:“包起来。”旋即又在脑中道:“我有些撑不住了,你来。” 康知安感受到她话音里的虚弱,立刻应承:“好,交给我。” 意识交替不过瞬息。 康知安甫一睁眼,便见顾行之已踱至近前,目光正落在小檀手中那支竹纹笔上。他唇角含笑,语气轻快:“这支笔瞧着雅致,便让本王聊表歉意,赠予康小姐可好?”说着,便伸手意欲取笔。 康知安脑海中立刻响起康安知清冷的声音:“不喜。” 她心领神会,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虚虚一拦,声音娇脆:“王爷好意心领了。”她眼波流转,指向另一侧,“可我更偏爱那支。” 众人随她所指望去,只见一支檀木毛笔静陈案上,笔杆雕着缠枝玫瑰,纹样繁复秾丽,与康安知方才所选竹纹的清雅截然不同。 顾行之目光在那支玫瑰檀木笔上停顿一瞬,复又看向康知安,眼底探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康小姐好眼光,这支……确实更衬你。” 康知珩斜倚在廊柱旁,冷眼瞧着眼前的闹剧。他目光不经意扫过货架,忽然定格在一卷笔帘上——上回陆予川提起过,他那副旧笔帘寻不着了,正打算过些时日来采买新的。 他信步上前细看,这笔帘竟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竹节纹理清晰雅致。指尖轻抚过温润的木料,他当即招呼店小二:“这个,包起来。” —— 三人同乘马车前往珍馐阁。方才下车,便见一架更为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 车帘轻掀,先下来的竟是蒙着月白面纱的四公主陆予绾。她身着同色衣裙,发髻梳成两个猫耳般的形状,珍珠发饰简约点缀,庄重中透着几分灵动。 紧随其后的是太子陆予安,一身藏青色蟒袍衬得身姿挺拔,墨发束成马尾,戴着同色发冠,更显英气逼人。 最后,一只纤纤玉手轻搭在陆予安腕上,身着紫衣的女子款款而下。她戴着同色面纱,上面绣着与衣裳同款的银色蝶纹——竟是长姐康知晚。 六人在珍馐阁前不期而遇,彼此对视间,陆予安率先打破沉默:“真是巧了,不如一同用膳?” 顾行之朗声笑道,毫不推辞:“甚好。” 陆予绾从兄长身后探出头来,对着顾行之做了个鬼脸:“真不害臊。略略略……” 顾行之也不恼,只摇着折扇作势要轻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 康知晚望着对面这对活宝,无奈轻叹,转而看向自家弟妹:“你们怎会在此?” 康知珩含笑答道:“出来采买明日入学要用的物件。” 康知安也轻声附和:“我也是。” 珍馐阁门前,六人身影在春日暖阳下交错,各怀心思的相遇,为这寻常午后平添了几分微妙的气息。 —— 珍馐阁雅间内,六人围坐一桌,气氛却迥然不同。 陆予安与康知晚坐在窗边低声交谈,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寻常小聚;陆予绾则专心致志地品尝着面前精致的糕点,眉眼间尽是满足;顾行之与康知珩相谈甚欢,从文房四宝谈到朝中趣闻,言笑晏晏。 唯独康知安静坐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幸好康安知在意识中陪伴着她,将沉睡期间发生的种种娓娓道来。 “原来父亲赠玉镯还有这层深意……”康知安在意识中轻叹。 康安知正要回应,忽然神色一凛:“小心!” 话音未落,两人已迅速交换了身体掌控权。康知安还未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转换,便听“嗖嗖”数声破空之音—— 数支利箭穿透窗纸,直射而入! 康安知反应极快,一个旋身避开箭矢,顺势翻滚到屏风之后。她抬眼望去,只见陆予安已将康知晚护在身后,陆予绾敏捷地躲到案几下方,顾行之和康知珩则已闪至窗边,神情凝重。 “追!”康知珩作势便要翻窗追击,却被顾行之抬手拦住。 “且慢。”顾行之目光锐利,指向斜插在梁柱上的一支箭矢。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支箭上赫然系着一方素笺。康知珩小心取下,展开一看,纸上只有一行墨迹淋漓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