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蝶:影帝的头七,我陷入轮回》 第1章 弃婚、影帝、凶案 再次醒来。 是开往雪国的列车。 列车缓缓移动,轨道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 一人靠在方云峤肩头。 他愣了愣。 死亡的冲击力像是又冲击到他脑子里。 他猛地一颤。 肩头睡着的人醒过来。 “云峤?”对方轻声唤道。 方云峤一怔。 他像是回过了神。 他瞧着眼前的人熟悉的眉眼。 “且行...”方云峤流下了眼泪。 贺且行伸手抚上方云峤的脸颊,眼睑下的泪珠滚到贺且行的大拇指尖。 “又见面了...”贺且行笑了笑。 “嗯。”方云峤再次在贺且行怀中泣不成声。 七天前。 维也纳国际酒店,二楼宴会厅。 方云峤很少吸烟。 走进订婚宴的场地前,他拆掉了一包硬壳中华,掏出一支烟。 走到了空荡的楼梯间。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在宴会厅桌子上找到的,印着红双“喜”字的红色塑料外壳的打火机。 他点燃香烟,微红的火光在昏暗的楼梯间里闪烁。 方云峤松了松领带,吸了一口烟。 他盯着吐出的烟圈。 云雾似的烟升腾,漂浮,又消散。 新的一个轮回,点燃,升腾,漂浮,消散。 又好像是人生。 出生,上学,工作,订婚。 下一步,结婚生子。 楼梯口传来匆匆忙忙地脚步声。 方云峤瞥了瞥门缝,瞧见两个侍应生打扮的年轻人。 “你听说了吗?” “什么?” “贺且行在我们酒店!” “真的?” “真的!说是参加蓝电生物有限公司老总家孩子周岁礼的...” “蓝电生物这么大家公司,怎么不到市里,跑这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蓝电生物在我们这发家,影帝和蓝电老总是亲戚。好像是他妈妈那边的。” 侍应生皮鞋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们谈话的声音也随之不见。 贺且行? 方云峤很熟悉这个名字,也熟悉那张脸。 贺且行是国际知名的演员。 是未婚妻梁如惠的心头好,是朱砂痣,是白月光。 梁如惠从学生时代就喜欢他,她的房间里张贴着贺且行的海报,手机壁纸、电脑壁纸都是贺且行。 世界真是小。这样一个大明星居然和他们在一家酒店。 是不是应该马上告诉梁如惠一声,这或许是她离偶像最近的一次了。 将来或许就可以和孩子吹嘘,你爸爸在订婚宴见过贺且行,就在维也纳酒店。 方云峤笑了笑,摇摇头。 “嗡嗡——”口袋里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云峤拿出手机,是爸爸方建华打来的,“喂,爸...” “云峤,小惠悔婚了!” 什么?爸爸在说什么呢?悔婚? 方云峤愣了愣,火星子烫到了手指,他甩了甩手,没有回话。 “儿子?” “我马上来。”方云峤掐灭烟头,走出楼梯间,将香烟扔进了垃圾桶。 喜宴厅内一片兵荒马乱。 方建华脸色铁青,刘知兰靠在椅背上大喘气,几近昏厥,嘴巴里念叨着:“怎么会这样的...好好的一桩喜事。” 梁父梁母和无头苍蝇一般急的团团转。 梁如惠留了一封信,上书:对不起。 三个字,就是一切的注脚。 方云峤拍拍梁父的肩膀,宽慰对方,别着急。 不幸中的万幸,梁如惠跑得算早,宾客还没来。 方云峤叫方父和梁父打电话通知宾客,说订婚宴临时有事暂缓了。 两个父亲已经没了主意,就按照方云峤说的,开始挨家挨户打电话。 “云峤,你没事吧?”刘知兰一边顺气一边拉过儿子的手臂。 “妈,没事。我去找找小惠。”方云峤握了握母亲的手,轻轻拍拍母亲的肩膀。 随后,他离开宴会厅。 大明星...贺且行...会不会是梁如惠也知道了贺且行在这里,弃他而去追求梦中情人去了。 昨夜,他与梁如惠通电话时,梁如惠还在看贺影帝的电影。 方云峤上了电梯,去到三楼。 贺且行就在三楼。 他终究没有进到周岁宴会厅里去。 方云峤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紧闭着,前面竖着黄色的警告牌,里头正在清扫。 方云峤呼了口气,蹙起眉头,咬了咬牙。 他踢了一脚警告牌,拧开了手柄,走了进去。 方云峤的脚踩在卫生间方块地砖上。 进到里面,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向里望去,尽头的隔间门板之下,一条红色液体在地砖缝隙间流淌。 他一怔。 他颤抖着手,挪动双脚向前走。 方云峤打开了隔间的门—— 贺且行死了。 他坐在白色的坐便式马桶盖上,仰着头,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倒映在失血过多而苍白的皮肤上。 他的双手随意地摆在腿上,小蛇似的红,攀附在贺且行的脖颈上。 他右锁骨下方的胸廓上绣着一只蝴蝶。 蝴蝶浴血,似是要振翅而飞。 光透过窗户撒在阴冷的隔间。 贺且行的脸一小半透着光,一小半没入灰影。 他似乎是一幅油画,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方云峤是这件失温艺术品的惟一观众。 他打电话报了警。 贺且行死了。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 警方匆匆赶来。 其中一个民警李兴是方云峤中学时期的好友。 李兴唤了他几声。方云峤都没听见。 方云峤瞧着贺且行的尸体被蒙上白布。 法医勘察,警察封上警戒线。 警察封锁了酒店。 很快找到了凶手。 是酒店的一个侍应生,许如安。 一个很年轻的人。 有一张稍显阴柔的面孔,留着寸头。 谁能想得到,他才杀了一个人。 他杀了贺且行。 许如安握着一柄沾着血的西餐刀,手轻轻颤动。 他的上唇咬破了下唇。 “放下武器!不许动!”李兴冲了上去,三两下制服了瘦削的许如安。 他夺过了许如安手中的西餐刀,将人反手按在沙发椅上,厉声问:“刀上是什么血? 许如安的半张脸陷入沙发,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像是思考了什么,旋即轻轻说:“贺且行的血,我杀了贺且行。” 按住他的李兴一惊,这么快就供认不讳了? “带走。”其他民警拿出手铐,将许如安的双手拷起。 贺且行的表哥周岚,听到大口喘着气跑来。 周岚一把抓住李兴的手臂,重复问:“是假的吧?开什么玩笑?且行呢?我弟弟呢?” 李兴蹙着眉,呼了口气,摇摇头,“节哀。 周岚一怔,松开李兴的手臂。 他看了看许如安。 周岚倏地撞开前面的民警,对着许如安一拳打了上去,许如安闷哼一声,一颗牙齿飞了出去。 “先生!你不要冲动!” “是你吗?你这个杀人犯!偿命!”周岚瞪着眼,眼泪从眼眶里流出。 他拳头握紧,抡起来又要打许如安。 李兴赶忙将二人分开。 “放开我!杀人犯偿命!把我弟弟还回来! 警方带走了嫌疑人许如安,周岚、方云峤,以及一些其他在案发现场的群众。 贺且行被杀害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很快,传遍了全国,全世界。 未婚妻逃了。 贺且行死了。 方云峤既定的人生已驶向了不具名的轨道。 市公安局接管了案件。 省厅的人也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安部派了专家,连夜成立专案调查组。 方云峤是案发现场第一发现人。 他被警方带去市警局做笔录,接受专家问话。 警察局,审讯室。 两名警员在给方云峤做笔录。 审讯室外,应当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们要求他重演见到的情形。 一遍遍模拟贺且行死亡的现场。 “我的未婚妻梁如惠悔婚了,我是去找她的...” “我看到地板上有血流了出来...” “我打开了最后一个隔间的门...” “我看到贺且行....他死了...” 第2章 浴室、电影 笔录结束。 凌晨三点。 警方送他回公寓。 考虑到事件影响力太大,警方安排了警卫在他住的公寓轮守。 期间,得到消息的新闻报社、杂志记者饿狼扑食一般骚扰方云峤。 他们想做独家专访,想披露贺且行死亡的细节。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各界都在找他。 方云峤向领导请了长假。 之后,他索性将手机关机了。 贺且行的死讯传开后,梁如惠现身了,她红肿着双眼,欲说还休。 方云峤不等她开口,抢先说,这婚不结了,以后就还是朋友。 贺且行死去的第五天。 方云峤出庭作证。 贺且行的经纪人邀请方云峤参加贺且行的葬礼,方云峤在说了节哀后,婉拒了对方。 方云峤把自己锁在家里。 警方派来心理医生,一番谈话之下,心理医生判断他轻微受惊,给他开了一瓶药,说之后回访。 方云峤一闭上眼睛,贺且行的死状就会像电影画面一样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方云峤...方云峤...” 谁在喊我? 周围一水的黑,一道若有似无的亮光在前头。 方云峤缓步前行,费力地睁开眼。 仿佛有一层塑料薄膜贴着他的瞳孔,怎么也看不清。 走至亮光前,他停下脚步,眼珠子上的雾气霎时消散。 死去的贺且行站在光束里。 他的脖颈上的红痕依旧触目惊心,他胸廓上上的蝴蝶也像是剥离肌肤,飞出来似的。 贺且行说:“救我。” 方云峤倏地睁开眼,他大口喘着气,眼睛瞪大,抓着被子,环顾着四周。 方云峤身体发凉,他微微颔首,看到自己脖子以下,整个浸泡在浴缸里。 他泡了很久,手指已经泛白,皮肤生出了波纹似的褶皱。 又过了两分钟,他逐渐起,他是方云峤,一个银行职员,这是他的家,他的浴室,他的浴缸。 方云峤拖着自己浸满水的沉重的身体,从浴缸里缓缓起身。 他拿起一旁的速干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身体。 他披上一件浴袍,趿拉着一双黑色泡沫拖鞋,走到了卧室。 他拆开了地板上,梁如惠还给他的一箱子东西。 是他之前送给梁如惠的。 金首饰、AirPods、没拆封的香奈儿香水...还有一本贺且行的签名照。 他翻开一页,是贺且行的成名作。 电影《挚友》的剧照。 这是一张少年贺且行饰演的,主角陆天光的半身照。 贺且行穿着一件白色棉麻短袖,脖子上系黑领带。 他站在楼梯口,向镜头挥手,笑的很是好看。 方云峤将照片抽出,他下意识用指尖擦过贺且行的脸。 方云峤打开了电视。 在播贺且行的送葬仪式。 盛大又静默。 是啊,头七了。 贺且行死了七天了。 摄像对准了贺且行的黑白遗照,贺且行笑着,英俊又漂亮。 方云峤低下头,瞧着贺且行的相片,他的心脏又感到一阵抽痛。 警方说,根据法医的验尸结果,他发现贺且行的时候,贺且行不过死了几分钟。 也就是说,方云峤曾经有个很近的救下贺且行的机会。 假使他早了几分钟,贺且行是不是就不会死。 方云峤放下了相册。 他的周围散落着一张张素描纸。 是他画的贺且行。 他躺在倒了床上,整个人陷在棉被里。 电视机还在继续直播着贺且行的葬礼。 哀乐阵阵,方云峤的手耷拉在床沿。 他又一次睡了过去。 大修了一波,两千多删到一千多。之前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浴室、电影 第3章 穿越、霸凌、贺且行 “从哥?”方云峤豁然睁眼。 他手上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嗅到一股烟草与湿臭夹杂的气味。 他背靠着冷硬的厕所门板,抬头是忽明忽暗的白炽灯。 “哗啦”一道冲水声在窄小拥挤的隔间响起。 一人踹开门从里面走出来,靠在他身上。 方云峤挺了挺背,挪开了点。 他瞧着眼前的场景。 一群高中生模样的孩子围拢在一起。 把一个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孩子,逼到了墙角。 “哈哈,你们看他,多可怜啊。”旁边的人说,一开口就是一股烟臭。 方云峤锁着眉,瞥开脑袋。 这儿是哪儿?发生了什么? 穿越? 烟灰落到他的手背上,方云峤的手背骤然一疼,他下意识扔掉了香烟。 不是做梦。 方云峤低头看地上的烟头。 香烟掉进厕所湿漉漉又不平整的砖缝里,火星“呲”地湮灭。 方云峤侧身瞧身边学生模样的人。 对方穿着白校服,领口敞开,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方块铁盒项链,染一头黄发,右耳朵上是一颗黑色耳钉。 方云峤眼眶瞪大,心跳砰砰加速。 这人是贺且行电影《挚友》的反派角色,校园霸凌的头目——莫一鸣。 他又看向在角落发抖的受欺负的孩子,他身上的白衬衫湿掉了,水渍是灰黑色,是被污水泼了一身。 是季寻,方云峤才看了贺且行这部电影。 每个场景他都记得。 那我呢?被他们叫做阿从......是顾从,莫一鸣的狐朋狗友,这段霸凌开展的导火索。 我真的穿越到了电影里吗? 原本的世界怎么了?爸爸妈妈又怎么样了?这真不是梦? 我...疯了? 愣神间,方云峤又听见贺且行的呼唤。 救我。 贺且行饰演的陆天光...也在这个世界吗? 我...是为他而来? 方云峤单手握拳,用大拇指节顶着自己的眉骨。 “阿从,怎么了?”莫一鸣让手下的小弟递给他一根烟,他从口袋里掏出金属打火机,“咔吧”打开盖子,点燃香烟,叼在嘴里。 又给方云峤也点了一根,塞给方云峤,道:“诺,清醒一下。” 方云峤盯着烟放空几秒,吸了口气,接过了香烟。 莫一鸣接着又从小弟手里接过一台手持DV,他打开屏幕,按下录制按钮,把镜头对准季寻。 “喂,傻子,抬个头!”莫一鸣走上前,蹲下来,对季寻道。 镜头切近,匡住季寻涕泪混杂的脸。 莫一鸣一手拍拍大腿,耸肩笑道:“好演技!你可以当影帝了啊,季寻!” 周围的小弟们也都拍着手大笑。 方云峤将手里的烟揩灭,走上前几步。 “咚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众人一顿。 “谁在里面?为什么把门锁住?” 门把锁转动着,一个年轻男人喊着。 “操,是老师。”莫一鸣扔掉了手里的烟,用脚踩灭。 他合起DV机的盖子,把季寻一把拽起,威胁道:“一会闭上你的嘴,今天算你走运。” “走吧。”莫一鸣从鼻子里哼一声。 他朝着厕所隔板“邦邦”猛踹两脚。 临了,他踹翻了一个下面垫着砖块的垃圾桶。 废纸、袋子与地面的污水滚在一起,砖块被浸湿。 方云峤的头还有些痛,他默不作声地跟在人群后面,将垃圾桶扶了起来。 季寻被几个小混混簇拥在中间。 莫一鸣打开厕所门,门口站着的是他们的班主任蒋时,蒋时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莫一鸣眯着眼睛打量这张新面孔,暗自咬牙,就是这家伙把老师找来的。 “怎么了老师。”莫一鸣懒洋洋地道。 “你们几个人聚在厕所里干什么呢?是不是在偷偷吸烟!”蒋时见是莫一鸣还有最后面的顾从,无声地叹气。 有学生来报告,说有人在厕所聚众吸烟,原来是这几尊大佛。 蒋时见被架在人群里的季寻,深吸了口气,他蹙着眉,握了握拳,又松开,道:“已经放学了,你们都赶紧回家去写作业!下次不许都躲厕所里! 莫一鸣道:“那我们走了,老师。还有你...新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呀?”莫一鸣想拍拍告状人的肩,被对方侧身躲了过去。 莫一鸣耸了耸鼻尖,啧一声。 那人说:“可能是你一直逃课的缘故吧。” “你!”莫一鸣牙齿咬着下唇,手指节握的咔咔作响,他瞪着对方,又瞧了瞧蒋时,呼了口气,扯出一个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一下,我是莫一鸣。” 方云峤瞧着这人,猛地一怔。 是他! “陆天光。”对方说。 陆天光? 不,是贺且行! “哦,陆同学啊。老师,我们走了。” “季寻同学和我约好了要去图书馆,我和他也要走了。”陆天光的目光越过众人,瞧了瞧季寻。 季寻被身边的几个小混混用身体钳制着,见有人喊自己,他轻轻抖了一下。 “你们还不快走啊!”蒋时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打转,吸了口气,道。 “走了。”莫一鸣双手插兜,猛地撞了撞陆天光的肩膀,陆天光踉跄地后退两步。 莫一鸣对着陆天光嗤笑了一声,道:“小弱鸡。” 小混混们也放开了季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莫一鸣身后。 “阿从,走啊。”莫一鸣想起什么,回过头喊道。 方云峤盯着陆天光的脸发愣。 究竟是陆天光,还是贺且行? “阿从?” “哦,来了...”方云峤深吸着气。 他与陆天光擦身而过,对方没有递给他一个眼神。 “阿从,你怎么了?去不去酒吧蹦蹦?” 校门口。 莫一鸣又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又递给方云峤。 方云峤接过了香烟,夹在手上,摇摇头:“我不大舒服,今天先回家了。” “哦,那我们走了。”莫一鸣瞥了他一眼。 第4章 他会死 校门口。 从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上,下来一个黑西装的中年人。 男人径直朝方云峤走来。 “少爷,咱们现在回家吗?”中年人问。 “少爷?”没得到回应,中年人又问。 少爷?在问我? 方云峤抬眼瞧瞧中年人。 中年人笑笑,泛黄的牙龈上有许多烟垢。 “等我一会,我落了东西。”方云峤道。 “好的,少爷。” 方云峤折返回厕所前。 季寻在镜前洗脸。 陆天光侧立着。 “啊...”季寻从镜子里瞥见方云峤,一惊。 陆天光也转过身来。 见来人是顾从,他蹙起眉,双手交叉,挡在季寻身前。 方云峤盯着陆天光的脸,呼吸一滞。 “你想干什么?”陆天光向前走了几步。 “......” 贺且行死时的样貌,葬礼上的遗容,和眼前的少年渐渐重合。 方云峤抓着衣领,大口喘着气,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向下倒。 “喂!”陆天光见状扶了方云峤一把。 季寻关掉水龙头,从镜子前挪到陆天光背后。 方云峤用手撑着洗水池的瓷台盆边缘,他缓了缓,慢慢抬起头。 “贺...” “?” 方云峤与陆天光对视。 “贺且行...” “你是贺且行!对吗?” 陆天光一怔,不,准确的说是贺且行。 “你怎么知道?你是顾从吗?”贺且行瞥了一眼季寻,压低声音。 方云峤摇摇头。 “我先把季寻送回家,你...”贺且行轻声说。 “我在学校等你吧。”方云峤道。 贺且行与季寻一道离开。 方云峤坐上了顾从家里的桑塔纳,叫司机王师傅先别开车。 车上,方云峤闭上眼。 王师傅将空调打开,老式轿车的冷气吹到方云峤脸上。 先前他在睡觉,电视上播着贺且行的葬礼...他看了贺且行的电影《挚友》... 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见到了...贺且行。 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来?果然是因为贺且行吧... 他要拯救贺且行吗? 他要怎么做? 他可以怎么做? 他应该怎么做? 方云峤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也 在椅背上蜷缩起来。 “咚咚”有人轻轻扣响车窗。 方云峤嘴巴微张,缓缓转头。 是贺且行。 方云峤让贺且行上了车。 他的双手捏紧又松开,双脚一下一下踩着地毯。 “让司机先走开?”贺且行打量着方云峤,低声说。 “啊?”方云峤又瞧着贺且行失神,见贺且行朝着司机的方向努努下巴,方云峤反应过来。 “王师傅,你先去旁边,我和同学有事情要说。”方云峤道。 “好的,少爷。”王师傅点点头,拿上一包红双喜香烟,瞧瞧二人。他下了车,走到附近的大树底下抽烟。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见王师傅走远,贺且行马上问道。 “我...我叫方云峤,我原本在家里睡觉,一睁眼就在这里了...。”方云峤断断续续地说。 “睡觉啊...我也是。我原本在家里看剧本,一睁眼就到这里了。你就是顾从的扮演者吗?” 方云峤愣愣,道:“我不是顾从的扮演者,我不是演员,我在银行工作...你看的剧本...难道是...《挚友》?” “对啊。” 方云峤“唔”了一声。 竟是这样? “...我们来自不同的时代,我来自未来,那时候你已经是国际巨星了。”方云峤道。 “是吗?”贺且行愣了愣,旋即笑笑,问:“我很红吗?” “......非常非常红。” “我们那个年代有很多电视电影都在拍我们现在遇到的事情...”方云峤说。 “穿越是不是?1985年就有穿越电影《回到未来》了。”贺且行道。 “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穿越,穿越应该要有一个目的才对。”贺且行手指擦了擦唇角。 目的...方云峤垂下眼眸,呼了一口气,道:“《挚友》这个故事讲的是霸凌,那或许,我们按照剧本走完剧情,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嗯...有可能。我才看完剧本,要是按照剧本的走向,陆天光拿到了莫一鸣霸凌的证据。就是莫一鸣霸凌学生时拍摄的DV存储卡。并且在检察官叔叔帮助下,联合了季寻和一些被莫一鸣团体霸凌过的学生。他们一起把霸凌团体告上少年法庭,结局是莫一鸣进少管所。电影上映后是这样吗?” “嗯,是这样没错。”方云峤点点头。 “但是...你现在是顾从,按剧本走...你也会进少管所。” 贺且行顿了顿,他瞧着方云峤。 要是回不到原来的世界,还要去救季寻吗? 倘若这个世界以后就是真实了呢? 电影是有剧本的,明确写着结局的。这里呢? “即使我们什么都不管,哪怕回不去原本的世界,还是能过得很好的。你可以继续当演员,陆天光的家庭条件应当不错的。我也一样,顾从是富家子弟。”方云峤说。 假若真的回去了... 是回到什么时候呢? 贺且行死去的时候吗? 方云峤的心脏又一抽一抽的,被钻头敲击似的,他的脑袋轻微发晕,他握着车窗的手摇柄,稍稍摇下车窗。 流动的热风夹杂着一丝水汽,从缝隙钻进来,他深呼吸一口。 “...我也想过不管...但是如果我们真这么过下去,季寻他...”贺且行说。 “他会死...”方云峤补完了贺且行的未竟之言。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季寻肯定会死,这是剧本原定的走向。 恰如死去的贺且行。 “没关系,要是事情解决了,我们...回去,完成了这个拯救季寻的目标,那也很好。要是我们没有回去,我最多替顾从赎罪几年,出来之后,按顾从的家庭情况,我想我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你...也还是照样可以去当一个演员,你不论在哪里都会是最优秀的演员。”方云峤道。 贺且行见方云峤说的认真,抿抿嘴:“你真是勇敢...那我们就按照剧本走。” 方云峤笑了笑。 眼前无意义的人生,混乱的订婚宴,以及死去又活着的贺且行。 他轻声说:“我哪里有什么勇敢...你倒是很冷静,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不像是个小孩子的反应,该说不愧是影帝?你...今年多大?”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我已经16岁了。”贺且行上下扫了扫方云峤的脸,问:“你多大? “我啊...26岁。”方云峤道。 “你那个时间节点里,我多大了?” “唔,30岁。” “哈,那还是我比你大呀。” “那...我要叫你贺哥吗?” “不要了。” “怎么?” “当哥哥...又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如果我们回不去了呢?这个世界的陆天光和顾从又到哪里去了呢?”贺且行一手撑着脑袋。 “...不知道...”方云峤说。 第5章 闪蝶Morpho Helena “噼里啪啦”下起了阵雨。 雨砸到车顶上,哒哒作响。 王师傅用手护着头顶,从雨里跑回来。 方云峤把车窗摇上,道:“送你回家吗?” 贺且行“嗯...”思忖片刻。 “我给陆...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住你家可以吗?” “没问题。”方云峤点点头。 “喂,妈妈,我今天晚上住在同学家里。” “嗯。好的,嗯,放心。嗯,老师同学都很好。嗯,再见妈妈。” “这么轻松就搞定了?”方云峤见贺且行打电话时语气熟稔自在,就像电话那头真是他妈妈似的,这就是演员? 贺且行合上小灵通盖子,摸了摸小灵通上的机器猫挂件,说:“陆...我爸妈是很好的人,对我...很好。” “回去吧,王师傅。”方云峤道。 司机打开雨刷开关,亮起车灯,把汽车开起来。 顾从的家是一幢二层的洋房别墅,离这不大远。 车库在房子外面,王师傅要给二人拿伞,方云峤拒绝了,他和贺且行冒雨跑到房子的正门口。 “叩叩”方云峤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一阵急促地跑步声。 “少爷,您回来了,还有少爷的同学呀。”开门的是顾从家的保姆张阿姨。 方云峤挠了挠发尾,“嗯”一声。 “您好,打扰了。”贺且行道。 “要给您热饭吗?还是您要先洗澡?”张阿姨拿来干净毛巾给方云峤和贺且行递上。 方云峤和贺且行在门口的换鞋凳上换了拖鞋,两人接过毛巾擦了擦。 贺且行的校服湿哒哒的贴着肌肤,方云峤道:“洗澡吧。” 张阿姨上楼去给他们放洗澡水。 方云峤和贺且行也跟着上去。 上了二楼,两人在长廊环视几扇房门。 “少爷,洗澡水放好了。”张阿姨从其中一个间出来。 方云峤和贺且行走了进去。 这真是有钱少爷的房间。 方云峤环视着和他家客厅出不多大的卧室。 中间摆着一张很大的气垫床。 床对面是一排柜子,柜子上摆着许多书,大多是漫画。 有一台老式的天线电视、一台小音箱,许多录像带和磁带。 旁边是一张书桌,地上有一把吉他,乐谱散乱在地面上。 卧室连接着一个阳台,格子玻璃门隔断紧紧关着。 雨水顺着风‘啪啪’地撞击着窗格。 “这布景太真实了。”关了门,贺且行放开手脚,东摸西看。 “这个装修风格和我在维港的家很像。” “香港?哦...对了,是你...”梁如惠以前絮絮叨叨地和方云峤讲了许多贺且行的事。 “嗯,我继父是香港人。”贺且行弯下腰,手拨动了一下地上的木吉他,吉他的弦颤动,发出声响。 贺且行问,“对了,后来我们还住在香港吗?我拿了金像奖了吗?” 吉他回响,方云峤“嘶”了一声。 梁如惠应当说过的。 贺且行的父母在贺且行小时候就离婚了。 后来贺且行的妈妈和香港一个做酒店生意的老板再婚。 他们生了一个女儿,后面破产了,欠了许多债。 债务一直是贺且行在还。 方云峤眼神游移起来,抿了抿嘴,措辞道:“你们后来回内陆生活了,你拿了金像奖的。大概是几年以后,你拍摄了一部大陆与香港合作的警匪片《卧底》,年底,你获得了金像奖影帝。” “是吗?我那么厉害呀?你没有逗我玩吧?”贺且行直起身子,连连追问。 方云峤挠了挠脑袋,道:“没有逗你。你真的很厉害。” 贺且行笑了笑:“我知道的,所有导演都说我很有天赋。我啊,是为了演戏而生的。” “...真好啊,你还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理想,知道自己的天赋了。”方云峤也笑笑。 “你的理想不是在银行工作吗?” “我吗...谈不上什么理想,一份糊口的工作而已。” 贺且行愣了愣。 “天才和平凡人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我就是人群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过着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 两个人一时无言,方云峤问:“你先去洗澡?” “好。” 方云峤打开了顾从的联排木衣柜,上面挂着几件丝绸睡衣。 他拿了一件红色的下来,丝绸的质感顺滑。 贺且行接过睡衣,放在床上。 他解开校服扣。 贺且行右侧锁骨下方的胸廓上,有一道微起的疤痕,长3公分左右。 贺且行摸了摸自己的疤,问:“这道伤口有被大家发现吗?” 方云峤摇摇头,直到贺且行死去,他的疤痕都没有被发现。 贺且行在胸廓的位置纹了一只黑色的蝴蝶。 贺且行死的时候,一片红流到蝴蝶上,蝴蝶恰似于红海振翅。 “你在那里纹身了。我的一位女性朋友,特别喜欢你的纹身。” 女性朋友自然是梁如惠,梁如惠总说也纹一个,又说怕疼,就没了下文。 “我纹了什么?小叮当吗?”贺且行道。 “为什么是小叮当?你很喜欢小叮当吗?”方云峤噗嗤一声笑了。 “因为小叮当是我的守护神。”贺且行轻声道。 “...那确实啊,谁不想有一个小叮当呢。”方云峤说。 “所以我纹了什么呀?”贺且行又问。 “蝴蝶——” 方云峤不止一次在素描纸上勾勒贺且行胸廓上的纹身。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Morpho Helena。” 全文的意向,光明女神闪蝶闪亮登场中,噔噔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闪蝶Morpho Helena 第6章 肌肤作画 “Morpho Helena?” “光明女神闪蝶。”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纹这个吗?” “唔...”梁如惠有没有提到过? 这次是真想不起来。 光明女神闪蝶又叫做海伦娜闪蝶。 Helena,希腊神话中引起金苹果纷争的绝世美人。 方云峤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哦...”贺且行撇撇嘴,光明女神闪蝶?为什么会纹这个? “...灵魂不朽,破茧重生吧。”方云峤挠挠眉毛,说了些梁如惠对纹身的溢美之词。 “破茧重生...”贺且行抚了一下疤痕。 “我还记得它是什么样的,要画给你看吗?”方云峤道。 “你会画?好啊。”贺且行点点头。 方云峤走到书桌前,从笔筒里找到铅笔,又找空白的纸。 贺且行也走过来,他拿起一只马克笔,转两下,想了想,问:“能不能画在我身上?” “身上?...我可以试试。”方云峤才找了一张泛黄的纸。 方云峤接过了黑色马克笔。 贺且行坐在木椅上,微微扬起下巴。 方云峤打开笔盖,弯下身子,又觉不大方便。 于是单膝跪在地上。 “我还是站起来吧?”贺且行见状道。 “不用,你就坐着吧。”方云峤道。 “好。谢谢。” “别谢的太早,我可能会画的比较糟糕。 “没事。” “刺啦”闪电划过。 窗外,呼呼的风拍着玻璃。 借着灯,方云峤打量贺且行胸前肌肤。 他一手轻轻搭在贺且行的肩上。 “可能会痒。” “没关系,我可以忍忍。” 方云峤握笔凑近。 他的呼吸轻轻打在贺且行的锁骨上,贺且行轻颤一下。 黑水在贺且行疤上浅划,逐渐化作了闪蝶的躯体。 闪蝶的翅膀花纹像是大海的波浪,层峦叠起,尾端圆形纹样眼睛似的。 “好了。”方云峤用手背抹了一下沁着汗的额角。 “我看看!”贺且行扶着椅子把手,轻跳,起身走向浴室。 镜中,闪蝶在他胸廓上。 贺且行眨眨眼睛,又用手轻擦了擦肌肤。 方云峤靠也进到镜里,他靠在门框上,瞧着闪蝶。 终究...是假的蝴蝶。 “这伤口是...”方云峤又闭上嘴,瞧贺且行的反应。 “...小时候不小心弄的。”贺且行的手指划过蝴蝶翅膀。 “你画的真好,这不就是你的天赋吗?你应该去当个画家的。”贺且行垂眸片刻,复又抬眼,认真道。 “是吗?太高看我了,我远没有那个能把画画当饭吃的水准。”方云峤讪笑。 “那作为兴趣爱好也很好。”贺且行笑笑,方云峤作画,和自己喜欢演戏是一样的。 “嗯。”方云峤道。 贺且行拿起睡衣,去浴室。 方云峤到书桌前,又提起笔。 雨还在下,方云峤在纸上随意地画,长短弯曲的线条,流在纸上。 他把纸团成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捡起地上的空五线谱,又画起来。 “呀,这是长大后的我?” 方云峤嗅到一阵海盐味香芬的味道。 贺且行擦着头发走来。 方云峤用手臂挡了挡画,顿了顿,又将手臂挪开。 “嗯...和我想象的差不多。”贺且行说。 “怎么样?”方云峤问。 两人一齐低头看。 “足够英俊。”贺且行挑眉,语气轻快。 “确实很英俊。”方云峤笑道。 贺且行又道:“我以后高不高?” 方云峤手指抵着下巴,回忆道:“18...184?” “哦...”贺且行抿抿嘴,他又问:“你呢?” “186。” “哦...”贺且行挑眉,歪歪头。 “你又高又好看,用我老师的话说,你的骨相很适合大银幕。”贺且行擦着头发说。 “那还真是谢谢你。我啊,做个收钱的顶天了。”方云峤笑笑。 他把视线从画上挪开,他瞧了瞧贺且行,红色的丝绸睡衣衬的贺且行更白了几分。 贺且行胸廓上的黑色蝴蝶若隐若现,方云峤道:“蝴蝶没洗掉吗?” “我觉得好看。”贺且行说着将睡衣拉开一点,露出一部分胸膛,低头看那只蝴蝶。 “记号笔一直留在身上对皮肤不好的。”方云峤道。 “嗯...那明天再洗掉吧。” “要是我们能回去,我一定找你工作的银行存钱。”贺且行挑挑眉。 “...好啊。”方云峤沉默片刻,道:“我去洗澡了。” 方云峤洗完,贺且行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睡觉吗?” “好。” “在写什么?” “默剧本,写怎么抢莫一鸣的DV存储卡,诺,重点差不多写好了,你看看。”贺且行把本子递给方云峤。 贺且行的字迹落拓隽永,方云峤赞道:“你的字很好。” “谢谢。剧本是写给你看的,剧情我都记在脑子里了。”贺且行说着用手指轻敲太阳穴。 “好,我会好好看的。”只看了一遍剧本就记住了? 梁如惠说,贺且行特别敬业,出演任何一个角色,都会写很长的人物小传,记性也好。 贺且行先睡了下去。 方云峤把贺且行写的剧情前后翻看了几遍,合上本子,走到床边。 贺且行的双眼闭着。睡着了吗? 方云峤关掉了房间的主灯,留下一盏床头台灯,也躺了下去。 自儿时和父母分房,他就没再和其他人同过床。 借着昏黄的灯,方云峤瞧贺且行的睡颜。贺且行眉毛动了动,忽然缓缓睁开眼睛。 贺且行扭过头看方云峤。 “你有点像小时候我梦到过的哥哥。” 方云峤“啊?”了一声。 “我的伤...是爸爸妈妈离婚前,争执的时候意外被坠落的酒瓶砸中的。” 也是一个暴雨夜。 贺且行的妈妈周予发现了他的爸爸贺居港和公司职员出轨。 周予哭喊,大叫。 贺且行被吵醒,抱着机器猫抱枕下楼。 周予用双手捶打贺居港。 贺居港用手挡着躲避。 贺且行跑上去阻止他们。 推搡间。 一瓶酒从酒柜高处掉了下来。 玻璃碎成一块块。 其中一块,成了贺且行蝴蝶的身子。 “去医院的时候,好像有个和你长的很像的哥哥陪着我。”贺且行道。 “那是什么?医院的...幽灵吗?” “幽灵?怎么着也是守护灵吧。” “...” 两人聊了一会,贺且行的呼吸渐渐均匀,他睡着了。 方云峤还是瞧着贺且行。 贺且行温热的鼻息,轻微的心跳。 贺且行还活着。 方云峤的眼角涌起一丝温热。 从睡梦中醒来,就到了这个完全不可思议的电影世界。 若现在闭上了眼了。 再次醒来后,是什么? 方云峤深吸几口,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置于贺且行鼻下,一股热气喷在手指骨节上,若有似无。 贺且行皱了皱眉,“唔”了一声。 方云峤赶紧把手拿回来。 他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他的身躯越来越沉,逐渐睡着了。 雨还在下。 忠犬给16岁的女王跪下了XD。又是单机的一天,这个故事确实是情感浓度很高,方贺之间的相遇就是宿命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肌肤作画 第7章 蜻蜓断翅 次日清晨。 方云峤猛地睁眼,他一下坐直了身体。 瞧了瞧四周。 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侧头, 贺且行揉着头发坐了起来。 “早。”贺且行睡眼惺忪地掀开被子。 “...早。”方云峤松了口气。 二人穿上昨天洗干净,又用吹风机烘干的校服。 吃完早饭出门。 青草夹杂着泥土气味。 王师傅站在车库旁抽烟,见他们来了,把烟头掐灭,夹在耳朵上,同他们问好。 王师傅将后车门打开,贺且行道谢。 “喂,妈妈,嗯,现在去上学,嗯。好。爸爸要和我讲话?” “喂,爸,嗯,下次请他到我们家,嗯。好,再见。”贺且行又给陆天光的父母打了电话。 方云峤静静听着。贺且行说话时总带着浅笑,瞧上去一派轻松。 梁如惠经常说,贺且行对每个人都是春风拂面,彬彬有礼。 粉丝私底下给他取了许多甜腻外号,“微笑王子”、“治愈系影帝”。 而警方的调查报告上,说贺且行重度抑郁。 “微笑王子”死后。 众人才知晓。 微笑与王子中间,间隔了“抑郁”二字。 学校。 “喂,阿从,走,去一楼厕所。” “叮铃铃”放学的铃声响起。 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出题,大多学生埋头抄写。 莫一鸣双手插着口袋,走到了方云峤身边,方云峤呼了口气,点点头,把课本塞进书包,单肩背起。 老师注意到背后动静,余光瞥见是莫一鸣和顾从,书写的动作顿了顿,翻了翻手上的备课本,继续抄。 “其他人呢?”方云峤问。 “已经在厕所了,今天堵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莫一鸣搭上方云峤的肩,方云峤瞥了一眼对方晃动的手。 他们沿着走廊快步前行。 一只蜻蜓飞过。 “诶,蜻蜓诶。”莫一鸣松开了方云峤,轻轻一跃,伸手一够,捏住了蜻蜓的翅膀。 他捏着蜻蜓翅膀举起。 蜻蜓颤抖、挣扎。 莫一鸣“呕”了一声,道:“喂喂,仔细看看,蜻蜓长得好恶心啊,是吧,阿从。” “...还好吧。” 蜻蜓透明的翅膀,透着光,一丝丝的纹路像是贺且行胸廓上的闪蝶。 莫一鸣将蜻蜓捏着在半空中甩了两下。他忽然双手捏着蜻蜓翅膀。 莫一鸣一手捏着翅膀的根部,一手将蜻蜓的翅膀撕开,翅膀上的透明纹路裂开,他将蜻蜓放在走廊的栏杆上。 方云峤一怔。 莫一鸣盯着在栏杆上匍匐前进的蜻蜓笑着说:“你说没了半边翅膀,它还能活多久。 蜻蜓“啪”地一声掉在了圆点花纹的地砖上,莫一鸣吹着口哨继续走。 方云峤望了一眼那蜻蜓。 莫一鸣捏着半截翅膀,将它往栏杆外一扔。 透明的绿色随着微风在空中抖动。 很快不知去向。 一楼厕所隔间。 莫一鸣这次叫了两个人守在了外面。 两人见莫一鸣和贺且行过来,点着头道:“莫哥,从哥。” 一人把DV机递到莫一鸣手里,莫一鸣接过,打开DV盖,按下了开机按钮。 莫一鸣扭头将镜头对准了方云峤。 “笑一个,阿从。”莫一鸣吹了个口哨。 方云峤用手挡住了脸。 “害羞了啊。”莫一鸣笑道。 一人弯着腰给他们开门,方云峤跟在莫一鸣身后进去,深呼吸着。 外面的人把门关上,潮湿的厕所泛着一股泔水似的酸臭气。 又一个学生被围起来。 是季寻吗? “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 那人开口,方云峤一怔。 他推开人群,向中心走去。 是贺且行。 “陆天光同学...我说了想和你交朋友呀。”莫一鸣施施然走过来,肩膀又压在方云峤的肩头,DV的镜头对准贺且行。 “没有人是这样交朋友的。”贺且行抿了抿嘴,扬扬头。 莫一鸣“啧”了一声,他呼着气,脑袋左右晃动,笑了笑。 他猛地上前两步,一脚对着贺且行的肚子踹上去。 贺且行无处躲闪。 他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重重撞上柱子。 脊椎也像要裂开了似的。 他闷哼一声,捂着腹部下滑,滑至污水之上。 “我就是这样交朋友的。”莫一鸣蹲了下来,歪着头打量贺且行。 莫一鸣嘴眼尾下垂,笑了笑。 贺且行手颤着。 方云峤愣住了。 他呼吸急促起来。 方云峤喘着气,心砰砰跳着。 他上前抓住了莫一鸣的手腕,把他一下拽起。 莫一鸣一惊。 莫一鸣挣不开手,喊道:“你干什么!” 方云峤顿了顿,倏地松开了手,说:“他的叔叔是检察官,我们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检察官?”莫一鸣揉了揉手腕,“呵”了一声,用手肘轻锤了一下方云掐,道:“阿从,你胆子也不必要这么小吧。” “检察官是要讲究证据的吧?”莫一鸣关上了DV,“咔吧”打开卡盖,将存储卡取出,把DV扔给旁人。 又举起挂在胸前的,刻着一头狼的金色方块金属盒。 他打开盒子,把存储卡放进去。 “没有证据,就算是法官,又能怎么样呢? 方云峤的手发抖起来。 他瞧了瞧喘着气,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的贺且行。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原本这个电影世界的剧本其实构思好了,检察官叔叔出场都写了,不过因为太影响故事节奏了,所以去掉了,原本的发展大是莫一鸣进少管所结束。大修了一遍,砍掉了一半字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蜻蜓断翅 第8章 血色刀片 “...检察官...确实也不太好太过分...那就简单打几拳?”莫一鸣说着又走上前。 他对着背部抵着墙,站起身的贺且行举起了手掌。 “啪”他打了贺且行一巴掌。 贺且行的头随着冲击力倒下另一边。 他的皮肤很快泛红,嘴角破了。 “你们说呢?哎呀,原本还想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呢。不过我们只打他几下。你那个检察官叔叔,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莫一鸣笑着抓起了贺且行的头发,看向周围的小混混们。 “莫哥说的对!” “这家伙这么不识好歹,莫哥干的太漂亮了!” 小混混们一阵喝彩。 莫一鸣说着又将贺且行往后一推。 贺且行踉跄着跌倒在地面。 “你们都后退。” 众人向后退去,莫一鸣松了松筋骨,动动脖子,手指骨节咔咔作响。 “老大要动真格的了。” “这小子惨了。” 莫一鸣抬脚向贺且行的脑袋上踢。 “砰”他的脚被一人的手臂挡住。 众人一愣。 莫一鸣放下腿,看眼前的人。 “顾从?你做什么?”莫一鸣的眼睛瞪圆,猝了口口水,呵道:“你发什么神经?” “别动他。”方云峤一字一顿。 莫一鸣锁着眉。 方云峤将贺且行扶了起来。 贺且行喘着气,在方云峤耳边悄声道:“我们抢到他证据就跑。” 莫一鸣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刺啦”垃圾桶下砖块在地上滑动几下。 “你他娘的顾从,什么意思?你和陆天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护着他?你在和我作对吗?”莫一鸣冲上去抓紧方云峤的衣领。 贺且行短促地呼一口气,伸手扯住莫一鸣的项链,咬牙往下拽。 “你他娘的!放手!”莫一鸣双手抓住链子。 方云峤的手覆在贺且行手上一起拉。 “啪”本就细细的银色链条断裂。 莫一鸣的脖子上出现一条深红色勒痕,他摸着脖子喘息。 贺且行将放着存储卡的铁盒紧握在手中。 “妈的!你们在看什么热闹!打他们!”莫一鸣喊道。 方云峤侧头看贺且行,他胸口起伏,蹙着眉,环视了一周。 一个小混混朝他们走两步,方云峤瞪了他一眼。 小混混顿了顿脚步,没再上前。 方云峤捡起地上湿漉漉的砖块,道:“都别动!” “我们赶紧逃出去。”贺且行道。 “你们他娘的,把门口堵住,别放跑他们!”莫一鸣怒道。 门给人堵了起来。 “顾从,你现在把我的项链还给我,下跪道歉。”莫一鸣揉了揉脖子,叫旁边的人递来一把美术刻刀。 “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或许我还能给你次机会。”他将刻刀一截一截的滑出来。 贺且行颤抖着手,抓着方云峤的衬衫。 方云峤盯着美工刀发怔。 刀...银色的餐刀... 沾血的凶器... 他的手几乎要扣进砖头里,指甲泛红。 方云峤忽然静静地走向前几步。 莫一鸣蹙眉看他,所有人都盯着他。 没关紧的水龙水管里的水滴“哒哒”落下。 莫一鸣道:“你?想通了吗?” 倏地“砰”一声。 方云峤猛然举起手里的砖头对着莫一鸣的脑袋砸了下去。 莫一鸣一个踉跄。 什么温热地东西从脑袋上流淌下来,他伸手一摸,鲜红粘稠的液体站在他的手指上,他瞧着手里的红发着颤。 然后“轰”地一声,莫一鸣躺倒在地上。 美工刀也脱手滑出去。 “啊——”有人尖叫。 贺且行一怔。 他微张着嘴看方云峤。 方云峤低头看手里带红的砖块,手一抖,将砖块一扔。 “啷当”砖块落地,扬起尘埃。 门外传来“乓乓乓”地砸门声,门把手转动着。 “快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你们在做什么!马上住手!” 是蒋时。 莫一鸣的额角淌着血,他喘着气,死死盯着方云峤。 他捡起了地上的美工刀,用手肘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美工刀对准方云峤划过去。 贺且行呼吸一滞。 “小心!”贺且行拉过在发愣的方云峤。 美工刀划过肌肤。 “划拉”贺且行的脖子被割出一条血痕。 莫一鸣瞪着眼,颤着手,美工刀“当”一声与地砖相撞。 红色的刀片滚入污水之中,断裂。 贺且行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 他的身体微微旋转,撞倒在方云峤的怀中。 坠落,像是蜻蜓,像是蝴蝶。 方云峤抱住贺且行,贺且行在怀中抽搐。方云峤下意识覆盖着贺且行捂着脖子的手。 温热腥甜的液体沿着贺且行的指缝越到方云峤的手背上。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刺眼的光霎时照进来。 季寻和蒋时大声呼救。 方云峤怀中的躯体还在颤抖。 “不要...求求你...不要!”眼泪一瞬间喷涌而下,方云峤抱紧贺且行。 蒋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周围的一切,方云峤已经察觉不到。 不要...不要... “不要!”方云峤哭着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方云峤的额角流着汗。 “不要...”方云峤呢喃着,嘴唇翕动。 他恍惚睁眼,眼角流淌出泪水,他双腿发软,身体摇晃着,扶住了面前的一扇门。 贺且行呢?贺且行在哪里? 方云峤晃动着脑袋,周围的一切陌生又熟悉,他低头看自己,一身西服,西服口袋上别着红花,是他订婚那天的。 我回来了? 他一脚踢到了一个黄色的警告排,上面写着小心地滑。 方云峤愣了,恐惧像是海底爬出的怪物,把他从头至尾缠绕,直至窒息。 他举起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冰冷冷的,贺且行的体温却仿佛还没有消散。 他颤抖着手打开厕所的门把手。 门缓缓打开,像噩梦一样的场景再次浮现。 他喘着气,心跳地极快,他弯下腰,扶着墙让自己不至于倒下,他一步一步地挪到隔间。 他终于又见到贺且行。 死去的贺且行。 方云峤注视着贺且行胸廓上的闪蝶纹身,就和自己梦中在他温热的肌肤上描绘的如出一辙。 不...那不是梦。 “救我...” 他仿佛又听到贺且行呼救的声音。 这声音打哪里来? 不是贺且行的遗体。打梦境而来吗?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做到。 对不起...对不起... 方云峤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市立医院。 “云峤,你终于醒啦!”刘知兰颤抖着抓着方云峤的手。 方建华忘了按铃,跑到门口大喊医生,我儿子醒了。 方云峤的老同学民警李兴,还有他的同事,也随医生走了进来。 这次方云峤昏了过去,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其他参加满月宴的人发现了贺且行以及方云峤。 后面的事情大差不差,警察很快抓住了凶手许如安。 不同的仅仅是本该在警局做笔录的方云峤,被救护车拉走了。 医生进来,给方云峤简单检查了一下,又查看接在方云峤身上的仪器数据,说方云峤现在各项体征都很正常,稍微休息休息就好了。 方云峤的父母闻言大大松了口气。 “小方,是我,你还记得我吗?”李兴见方云峤醒来,拿好了本子和笔。 方云峤点点头。 “医生,现在能给病人做笔录吗?”李兴询问道。 “患者是受惊吓过度导致的,警察同志,你们要注意患者的状态,尽量...别刺激到他。”医生顿了顿。 刘知兰摸了摸方云峤的额头,道:“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儿子多歇会。” 方建华看看儿子看看李兴,道:“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李兴和同事对视一眼,警局那边催得紧,专项调查组已经成立,所有人都围着这桩大案子转,他们急需方云峤的证词。 方云峤知道李兴的难处,他呼了口气,拍拍刘知兰的肩膀,道:“爸妈,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先出去吧。李警官,我可以进行笔录。” “儿子,别太逞强啊。”刘知兰掩面流泪,方建华看了看儿子,方云峤冲他点点头,方建华叹了口气,揽着刘知兰带她出去。 李兴的同事架起录像机,对准方云峤,而后拿出笔记本,坐一旁准备记录。 “梁如惠逃婚了...我是去找她的...” “贺且行死了...” ........ 方云峤大多时候看着比较冷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其实内在块崩掉了。 修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血色刀片 第9章 医院的白鸽与猎场的白鸽 做完笔录,李兴和同事先赶回警局了,警方那边还留了两名警员看护方云峤,避免方云峤被一些狗仔记者骚扰。 方云峤闭着眼睛,脑子里仍旧是关于贺且行的种种。 他的手抓紧了被子。他还能再见到贺且行吗? 还会有第二次穿越吗? “云峤...小惠来了。”刘知兰说。 方云峤睁开了眼睛,松开了手。 “你想见她吗?不见的话也不要勉强。”刘知兰道。 “让她进来吧。”方云峤说。 梁如惠走进来,刘知兰和方建华一齐出去。 梁如惠缓缓走到方云峤床边,她的眼眶又红又肿。 “云峤...你还好吗...对不起。” 方云峤的视线掠过梁如惠,他瞧见窗外的绿色树荫,一只白鸽扇动着翅膀在树枝上落脚,又飞走。 “...你也很难受吧...贺且行死了。” 连接着方云峤身体的心电图上的线条“刺啦刺啦”的跳跃。 梁如惠瞧着方云峤没有血色的脸,听到他提起贺且行,“呜”地一下又哭了起来。 她逃婚了,贺且行死了,她到现在还觉得恍然如梦。 “我们...” “以后就还作朋友吧。”方云峤看向梁如惠道。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决定不结婚了?”方云峤问。 梁如惠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她喘着气,安静了许久,她的指甲掐进手掌心,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她轻声说:“因为我发现了,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我们不应该这样结婚。甚至生子,我很害怕,你知道的,我连纹身都害怕。” 梁如惠听说了贺且行的脖子被人划了一刀,她想象不出是怎么样的疼痛,但是她无数次想过自己将来的疼痛,她承受不了。 方云峤一怔,脑海里又是贺且行在他怀抱里颤抖着失去气息的画面,他的心脏像是被看不见的恐惧缠绕,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布满了荆棘。 医院的鸽子尚且自由,被□□瞄准的猎场上的那只也以为它是自由的。 害怕,恐惧,方云峤已经把它们刻入骨髓。 方云峤此刻也明白,自己确实不爱梁如惠,倘若真的爱着她,他就不会那么理所当然,他就会想到对方可能要承受的一切痛苦,并为之恐惧。 方云峤只不过在走大家一贯让他走的路。 “你说的对,我曾经以为结婚生子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我错了。谢谢你的坦白。” “你能原谅我?”梁如惠又开始流泪,她用手捂着眼睛。 “小惠,你不需要我的原谅。你没做错什么。你应该掌控你自己的身体。” “谢谢你,云峤。” “贺且行的电影能不能借给我?你都有的对吗?” 梁如惠愣了愣,梁如惠毕竟是当老师的,对创伤心理学也有所涉猎,方云峤骤然目睹了贺且行的死亡,这个坎没那么轻易越过。但她终究不是心理医生。 梁如惠抿了抿嘴,道:“我回去就把那些影碟整理了给你。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好,拜托你了。” 方云峤后面又见到了警方派来的心理医生。他以极其平静地状态完成了做过一遍的调查问卷。心理医生照旧说会再来回访。 他又在医院睡了一晚,次日办理了出院。他以自己需要独处为由,谢绝父母的陪伴,和第一次一样。 梁如惠整理了贺且行的电影录像带送到了贺且行的公寓。 梁如惠把这些碟按照年份排好了顺序,还有方云峤之前送给她的关于贺且行的所有物件,以及她这些年收集的贺且行的海报、杂志、报纸她都一并整理好,她的房间里再没有贺且行的一切迹象,她全部赠给了方云峤。 方云峤道谢接过。他知道,梁如惠有新的路要走,这很好。 方云峤的公寓里,时间仿佛凝滞了似的。 他窝在沙发上,一盘一盘的看贺且行演的电影。 有时电影播着播着,他累的睡了过去。过后又从梦里惊醒,再把电影进度条拉回去,重看他错过的画面。 梁如惠整理的海报采访,他一篇都没有落下。 饿了就泡面,泡面没了拆饼干。 看到贺且行爱干净,他又把堆积的垃圾收拾了,刮了胡茬,将自己收拾得体去垃圾站扔垃圾,和守在他公寓外的民警打招呼。 就这样过了三天,在贺且行死去的第四天,他看完了贺且行所有的电影。 他问梁如惠要了更多资料,贺且行的采访录像整理、贺且行在电视节目里偶尔的露脸...贺且行的信息整理...... 他好像已经和贺且行很熟稔了。 贺且行再也不是一个符号,而是他的挚爱亲朋。 16岁的贺且行替他挡下那一刀,方云峤知道,一定不是梦。 心理医生来回访时。 方云峤问对方,贺且行为什么会抑郁呢? 是因为父母离异,母亲再婚后生了同母异父的妹妹,亲情缺失了吗? 是因为演艺生涯的挫折?演艺圈规则的压抑吗? 是因为疯狂粉丝的追逐入侵,甚至导致了他受伤吗? 心理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告诉他,他说的都有可能。并在心中,给了方云峤更加严重的心理创伤评级。医生给方云峤开了药,并说自己过两天再来。 方云峤把医生嘱咐他每天吃两顿,每次两颗的白色药丸扔在了沙发上。药瓶陷进了沙发缝隙。 他在沙发上坐下,反复看着贺且行的影像。 而后,他拿了许多素描纸,又开始画贺且行的肖像。 他有时躺倒在沙发上,腰间被硬硬的东西硌到,是他的药。 他拿起药瓶,想起网络上爆料的到处都是的贺且行的病历。 他扭开药瓶,把白色的药片捏在手指尖,粉末沾在他的指腹上。 他拿起桌上开盖的绿茶,就着绿色液体吞掉药片。 接着,他继续在沙发上画,在餐桌上画,最后趴到地板上... 他的公寓到处都是贺且行的画像。 第五天,他作为证人出席了庭审。 许如安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不过他仍然主张自己是帮助贺且行解脱。 方云峤的手颤抖着。 第六天,李兴拎着水果篮来探望他。 见到满地散落的栩栩如生的贺且行各个年龄段的画像,李兴咽了口口水,理解了心理医生对方云峤问题的重视。 “你还好吗?兄弟?”李兴将果篮放在门口柜子上。 方云峤道:“请进。不用换鞋了。” 李兴想了想,脱了鞋放在门外,赤脚踩在方云峤公寓的木地板上。 “我想你或许感兴趣,许如安他被判了终身监禁,基本定下来了。”李兴说,想着犯人伏法,或许能给贺且行些许慰藉。 “嗯。”方云峤点点头,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哦,还有,贺且行的经纪人让我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去参加贺且行的葬礼?” 方云峤猛然盯着李兴。 “小方?” “好,我会去的。”方云峤说。 明天要去见他了。 方云峤跑到镜子面前,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到有些可怖,胡茬又长了几茬。 他赶紧拿剃须刀给自己刮胡子,充电剃须刀偏偏此时电量不足。 他等不及给它充电,直接从柜子里找了最老式的刮胡剃刀,他的手一个不稳,刮出了些血渍。 他看着手里的剃刀,手开始发抖,一下把剃刀扔到了地上。 他咽了口口水,把剃刀捡起来,放在水龙头下冲刷,然后又收回柜子。 最后,还是用充电剃须刀重新刮了胡子,并在常年不用的药箱里找到了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创口贴给自己贴上。 他咬了咬牙,长呼了几口气,为什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贺且行一向很重视仪表的整洁,而他却要这样去见贺且行。他打开衣柜,找了自己原本为结婚定制的黑色西服,把配套买的皮鞋擦了一遍又一遍。 刮完胡子,方云峤进到浴室冲澡,他反复地搓着自己的身体,他的皮肤刺痛泛红。 而后,他泡在浴缸里。 他闭上眼睛,仰着头,手捏紧浴缸两侧。 明天,终于又能见他了。 方云峤和梁如惠都差不多是猎场的白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医院的白鸽与猎场的白鸽 第10章 摇篮曲、一生之约 第七天,贺且行葬礼。 现场来了许多许多人,明星、政客、记者...... 方云峤都不大在意,他只是想见见贺且行而已。 “方先生,你还好吗,听李警官说,你状态不大好。下巴怎么了?”一个有着一头齐耳短发,穿着黑色西装裙,耳朵上戴一个红色耳钉的年轻女人走过来。 “没事,一点小意外。谢谢你叫我来。”方云峤摸了摸创口贴,对她道。 这个年轻女人叫乔安楠,是贺且行的经纪人,和贺且行关系很好。 方云峤在杂志上看到过,贺且行说乔安楠是他最好的朋友。 “...且行他说过,如果哪天他不在了,他想去大海里...”乔安楠的眼眶泛红,眼底下都是乌青。 方云峤一愣,他问:“贺且行不是怕水吗? 贺且行在访谈里说过,他喜欢看海,但是其实他有点怕水,因为他刚开始学游泳的时候有次差点溺水。 乔安楠嘴巴微张,她看看方云峤,道:“你很了解且行啊。原本就是他的粉丝是吗?” 方云峤垂下眼眸,道:“我...算不上...” 乔安楠道:“且行觉得大海是生命的起源,他说他的灵魂要回到源头去。” 那确实像是贺且行会说的话,方云峤想。 “但是,阿姨不同意。”乔安楠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打火机,很想抽根烟,她说着向人群另一头望了一眼。 方云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保养得当的中年妇人坐在一把红木椅子上拿着丝帕拭泪,她身边是一个微微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一言不发地坐在中年女人身边,抚着中年女人的肩膀。 是贺且行的妈妈周予,同母异父的妹妹欧阳朵朵,继父欧阳东海。 “他和他们关系不太好吗?”方云峤问。 乔安楠抿抿嘴,压着眉毛,低声道:“你倒是真的很懂他啊。你们以前认识吗?” 方云峤犹豫了一下,脑海里又浮现少年贺且行的模样,他们曾经在一张床上共枕而眠过,但他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神奇。 倘若是神奇,他乞求能够再来一次。 方云峤最终摇摇头,道:“我怎么会认识他呢?” 乔安楠叹了口气,道:“且行很少说家里的事情。不过我知道,他在那个家不开心,重组家庭嘛,总会有这种事情的。” 方云峤握了握拳,他张了张干涩的唇,道:“他的亲生父亲呢?今天没有来?” 乔安楠皱了皱眉头,说:“贺叔叔...前几年遇到飞机事故去世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方云峤的大拇指掐着自己其他手指的肉,他道:“贺且行应该会害怕飞机吧。” 乔安楠一怔,她瞧着方云峤,没有说话。 后面,方云峤手里拿着献给死者的白玫瑰,瞻仰着贺且行遗体被摆放在水晶棺椁里的遗容。 对方的面容还是那么生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睁眼似的。 方云峤好想和对方再说说话,他从没有如此深入地了解另外一个人,他好像已经很懂得对方,可他又再也触摸不到对方。 “方云峤...来找我吧...”恍惚间,他听到了贺且行的声音。 对方的唇明明紧闭着,方云峤抓着胸口,呼吸开始急促,眼神开始茫然。 “喂,你怎么了?”周围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围过来。 方云峤的膝盖瘫软,他慢慢滑倒在地,他的手抚上水晶棺,正对着贺且行脸的位置,他的指尖颤抖着,轻轻敲击着透明的玻璃。 让我再多看看你...... 方云峤又一次失去意识。 方云峤再次醒来,他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变成了一阵风,又像是一阵烟似的。 他费力睁开眼,忽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猛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愣愣地看自己,男人穿过时他的身体像水波纹一样微微扭曲,又很快恢复平静。 这又是什么情况? 男人的皮鞋在木地板上嘎嘎作响。 “扑通”他猛地跪倒在一个躺到在酒柜边地面的孩子身边,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女人在一旁捂着嘴。 看样子是有几瓶酒从柜子上掉下来了,玻璃碎了一地,那个孩子的小叮当睡衣被划破,他右侧锁骨下方的胸廓扎进了玻璃。 那孩子一手紧紧抱着一个小叮当玩偶,咬着牙,小脸涨的通红,身体在发抖,没有哭。 方云峤瞪大了眼,不知道还存不存在于幽灵似的身体内的心脏,开始抽痛。 这个孩子是...这个孩子是.... “且行!且行!”一旁脸上挂着泪痕的女人蹲下来,一双手颤抖着,不知道怎么触碰她的儿子。 “都是你的错!如果且行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放过你!”女人对着男人哭喊道。 年幼的贺且行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被他咬破了,他昏了过去。 方云峤飞速到贺且行的身边,伸手要触摸对方,他的手穿过贺且行,什么也碰不到。 方云峤的手指蜷缩起来。 原来,他回到了贺且行父母离婚前夕。 贺且行胸廓上的伤口,就是这样来的。 方云峤漂浮在贺且行身边。 贺且行的父母叫来救护车。 医生给贺且行拔出玻璃,缝了针,贴上纱布。 贺且行躺在儿童病床上。 而他的父母隔着帘子在低声争执离婚的事情。 ...... “大哥哥,你是鬼吗?”贺且行睁开了眼,他看向方云峤,方云峤也看着他。贺且行轻轻问。 方云峤愣愣,“额”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 “我...你看得到我?不害怕吗?” 贺且行摇摇头,道:“你是来保护我的吗?像小叮当保护大雄一样。” 小叮当保护大雄? 方云峤在订婚宴见了30岁贺且行的尸体。 在电影世界见了16岁的贺且行。 在此刻,见了6岁的贺且行。 16岁的贺且行说过,他好像见过他。 原来是这样吗? 我是为了保护贺且行而遇到的这些神奇?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没错,我会保护他,我要保护他。 方云峤沉默良久,他向贺且行伸出半透明的手,贺且行朝着他眨眨眼睛,方云峤说,“我和你拉勾,我做的你的小叮当。” 贺且行笑了笑,他试着伸出手,但因为胸廓的疼痛,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方云峤连忙道:“我和你约定好了。你先好好休息。” 贺且行瞧着方云峤,认真道:“你不能骗我。爸爸就骗了妈妈。” “爸爸骗了妈妈什么?” “爸爸说永远爱妈妈。但是爸爸现在喜欢了小莲阿姨。” “......” 贺且行说着眼睛开始泛红,眼眶里积攒着清泪,他一下一下吸着鼻子,整张脸皱皱巴巴。 方云峤的心揪了起来,他落到贺且行旁边,柔声道:“我给你唱摇篮曲吧...”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小小的贺且行在方云峤透明虚幻的怀里睡着了。 方云峤不大敢睡,下一次睁眼,不知道又是哪里。 贺且行又会在哪里? 在枕边呼吸?在怀里安睡?还是在棺椁里长眠。 第一次唱摇篮曲be lik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摇篮曲、一生之约 第11章 成人、药片 再次睁开眼,方云峤第一反应是看向怀抱,贺且行还在。 但是是长大了的贺且行。 贺且行的年龄看上去比16岁成熟些,但还是颇为青涩。 这次不再是虚虚的怀抱,他怀里是真实的温热。 方云峤的胸口涌起热流。 贺且行“唔”了一声,倏地睁开眼。 二人对视。 “你是谁?”贺且行一下推开了方云峤,方云峤“扑通”一声滚到地上。 “你为什么在我的家里?”贺且行跳下床,抡起床边上的一把吉他。 “哗啦啦”床头柜的剧本、笔记、笔、药瓶被吉他碰倒,滚落倒地板上。 吉他的音响发出共鸣的声响。 “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会报警!”贺且行边盯着方云峤边向门口走。 方云峤地脑袋结实地撞了地板,他吃痛地揉脑袋。 贺且行把他当做疯狂的粉丝了吧。 “我不是坏人...”方云峤说完,意识到这种开场白在电影里几乎就是坏人代名词。 “你胸口的闪蝶,是为了掩盖你6岁的时候留下的伤口。...你爸爸移情别恋了,一个叫做...叫做阿莲的女人”方云峤一手撑着地爬起来,他缓缓站直身体,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看着贺且行的眼神是如何热切。 “...”贺且行蹙着眉,握紧了吉他。 “我们拉过勾的,在你6岁的时候...” 贺且行一愣,他仔细瞧着方云峤的脸,脑海中闪过一道透明的模糊身影,和眼前的男人渐渐融合,他缓缓放下吉他。 贺且行一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指尖微微发抖,曾经在梦里,他好像给一个人挡过一刀。 说过要保护自己又消失的,为他画下闪蝶纹身的。 说做他的小叮当的... 不是梦啊... 贺且行的眼眶微微撑大,右手手指掐着下唇,自言自语道:“太不可思议了...” “你信我吗?”方云峤咽了口口水,他喘着气,心率不齐。 贺且行垂下眼眸,又看向方云峤,他长呼了一口气,抿了抿嘴,道:“我还以为那是我做的梦呢...原来是你,骗子先生?” 骗子? 方云峤眼尾下垂,是啊,他才和六岁的贺且行拉了勾,说要保护对方。 结果,自己一眨眼就不见了。 但是,贺且行竟然对他是有印象的,方云峤很感激。就像16岁的贺且行说好像见过自己。 贺且行把吉他放回床边的木架子,手指末尾勾了一把琴弦。 他一下卸了力,躺倒在床上。 他仰着头望方云峤,道:“你好像总出现在我的梦里...6岁我住院的时候...还有16岁我出演了《挚友》。啊...那是一个噩梦。你原来是真实的吗?你是什么人?你是天使吗?” 贺且行闭上了眼睛,伴随着琴弦的余韵轻声问。 “对不起...” “这一次,你又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我不是天使,不是幽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来自未来,你三十岁那年。” “回到未来?你对我说你看过那部电影。我大概也是差不多吧。”方云峤道。 方云峤走向贺且行,他觉得自己有些贪婪,他在心中描摹着贺且行的每一次呼吸,即便没有画笔,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脑子作画布。 贺且行没有回应他,而是侧身蜷缩了身体。 方云峤的手伸出来,想摸一摸贺且行的脸。 贺且行睁开了眼睛,方云峤的指尖顿了顿,收回了手。 “还挺神奇的。”贺且行坐直身体,将地上的剧本捡起来。 方云峤见状一起帮着捡散落的东西,他蹙着眉头捡起一个白色药瓶,想到了心理医生给自己开的药。 方云峤把药瓶递给贺且行,贺且行愣了愣接过,他的指尖悬在瓶盖上,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方云峤反应了一会,吐了口气,道:“嗯。知道。” “大家都知道?”贺且行的尖牙咬了咬下唇,手攥紧了药瓶。 方云峤摇摇头,“没有,只有少数人知道。”这算不算说谎呢?方云峤心中暗道。 “你和我是好朋友?” “...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 “那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得了抑郁症?你不是说只有少数人知道么?” 方云峤额头冒汗,贺且行静静看着他,贺且行的目光清朗又锐利,方云峤像是要被洞穿了似的。对的,贺且行是一个很敏锐又聪明的人。 两人沉默一会。贺且行把药瓶放在床头柜上,轻声道:“算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走了。我们一起做些什么吧。” “写人物小传?”方云峤脱口而出。 贺且行笑笑,道:“看来你至少是我的粉丝。” 方云峤这会点了点头,他说:“我看了你未来所有的作品。” 贺且行眨眨眼睛,他拿起柜子上的剧本,问道:“这本也看了吗?” 方云峤瞧着剧本上《初恋》两个字,心微微一跳,眼前原来是18岁的贺且行啊。 方云峤颔首,说:“你演的很棒。拿了金像奖的影帝提名。” 贺且行闻言笑了笑,他拿起床头挂着小叮当挂件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拿起白色药瓶,走到书桌那边拿起水杯,就着水吞下药丸。 方云峤安静地看贺且行吃药,他微微失神。 他好像能看到白色的小药丸从对方的喉咙口一直旋转掉落,进入食道,消化器官,落入胃酸,药的气稀释出去,从胃一直蔓延到脑袋。 “我有点饿了。”贺且行叫方云峤和他下楼去餐厅。 “你家里人都出去了吗?”方云峤终于将视线分给了所处的环境,吉他、书桌、地面的音响、连接着走廊的大卧室,和《挚友》中顾从的卧室如出一辙。 这儿是贺且行在香港维多利亚港附近的家。 贺且行捏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住,说道:“我妹妹过生日,他们去游乐园了。” “...今天不也是你生日吗?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方云峤轻声问。 贺且行低敛眉眼。 今天是他的妹妹欧阳朵朵的生日,很巧,也是他的生日。 他不想因为自己打搅了妈妈,还有妹妹和继父。 贺且行越长大眉眼越像生父贺居港,妈妈有时会用带着刺痛的眼神看向自己。继父有时也意味深长的说,你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他还患了病。 确诊的那天,妈妈掩着面哭泣,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为什么? 妈妈很快又抱着自己,说,对不起...你会好起来的,妈妈会陪着你。 妈妈没有说出口。但贺且行清楚,他的病在妈妈眼里,像是对妈妈付出的背叛。 有他在场,不如他不在场。 “对不起...”方云峤很快懊悔,他又问了些不该他问的。 “我不喜欢游乐园。”贺且行打开门,走出去。 贺且行到厨房拆了一包泡面,问方云峤要不要来一包,方云峤在自己公寓吃了太多泡面,看到包装就有些反胃,连连摆手谢绝。 贺且行烧了一壶热水,泡了面,将一本餐桌上的杂志放在泡面上。 他从零食柜里抱出一些薯片、饼干,叫方云峤吃。 “嗡嗡”贺且行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他划开,是乔安楠的通讯请求,他按了接通。 “生日快乐!大明星!”乔安楠在电话那头拉了一条小横幅。 贺且行笑了,“谢谢你,小安。” 方云峤坐在贺且行对面,拿着拆开的薯片,瞧着贺且行。 贺且行忽然把手机对准了方云峤。 方云峤一愣,手里夹着的一片薯片掉回袋子里。 视频里,年轻的乔安楠还留着一头长头发,脖子里戴着一条巴洛克风格的黑色水钻项链。 乔安楠凑向屏幕,瞪着眼睛看方云峤,惊呼:“且行,这个靓仔是哪里来的?香港的演员?” 乔安楠看得见方云峤。 方云峤一惊,贺且行一喜。 贺且行又把手机转回来,说:“不是演员,是我的...一个哥哥。”贺且行说着看方云峤,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我叫方云峤。你好。”方云峤道。哥哥吗?方云峤在心中笑笑,要是实际年龄的话,他比贺且行小了4岁,当然,面对18岁的贺且行,他确实是哥哥。 “你好你好!我叫乔安楠!且行你有这么帅的哥哥也不告诉我。下次一起约出来玩呀。”乔安楠道。 下次吗?贺且行抬眼看看方云峤,方云峤垂下眼眸。 “嗯。有机会一起。”贺且行道。 贺且行和乔安楠又聊了一会。大部分时候是乔安楠在讲,贺且行一边吃着泡面,不时应声。 方云峤也在一旁听着,贺且行嚼着面和朋友聊天的样子,在未来哪一篇访谈中都见不到。 他很想立刻把这画面画下来。 泡面的味道从贺且行那边飘过来。 贺且行瞟了他一眼,方云峤拿起薯片放在嘴里。 乔安楠絮絮叨叨说,下学期要换班主任了,公园的野猫生小猫了,她喜欢上邻居家的姐姐。 “咳咳。”方云峤被薯片碎屑噎到了,他赶忙拍拍自己的胸口,贺且行递给他一杯水。 乔安楠听到动静,沉默一会,道:“哥哥很惊讶吧。我明明是女孩儿,但是我喜欢女孩儿。” 方云峤又咳嗽两下,他顺了顺气,贺且行在看他。 方云峤知道女孩可以喜欢女孩。只是第一次碰到。 “不奇怪的。希望你...嗯...祝你成功。”方云峤措辞半天,磕磕绊绊道。 “谢谢哥哥。”乔安楠噗嗤一声笑出来。对贺且行说,你哥哥人很好。 贺且行笑笑。 gay和百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成人、药片 第12章 初恋、海洋公园、鱼 “对了,你那部电影马上快拍了吧?你不是说找不到感觉吗?可以请教请教哥哥呀!” 电影?《初恋》吗?方云峤又开始回忆这部电影中贺且行的表演,非常好,青春,令人悸动。完全不是没有感觉的样子。 “云峤哥,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呀?”乔安楠问道。 方云峤又呛了一口水。 乔安楠在视频那头笑,贺且行说别逗我哥哥了,他害羞。 乔安楠说好了好了,她去找邻居姐姐去公园喂小猫了。 乔安楠和贺且行还有方云峤道了再见。 贺且行的面吃完了,方云峤的薯片袋子也空了。 “小安看得见你。这次...”会不会不一样了?他是不是不再走了? 贺且行看着方云峤。 方云峤“嗯”了一声。 这次他会陪贺且行很久吗?那这个世界原本的自己呢? 方云峤借了贺且行的手机,打了电话给自己的手机。 两人都盯着在拨号中的手机,贺且行环抱着双手,方云峤双手握拳。 电话拨通了,方云峤按了免提。 “喂,你好,请问你是?” 熟悉的声音。 是他自己,中学的自己。 方云峤的心凉了半截。 “方云峤...同学吗?”贺且行咬咬嘴唇,见方云峤不语,他对电话那头问道。 “是我。你是谁?” 方云峤挂断了电话。 “这在电影里也有演的...同一个时空两个你,很正常的嘛...”贺且行说着,但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方云峤的出现就和正常没有任何关系。 “嗯。就是我在这里可还是个黑户啊。”方云峤将薯片袋子卷了卷,顺带连着贺且行的泡面盒子一起扔进厨房垃圾桶。 “有办法的。”贺且行说。 方云峤和贺且行洗了手,两人静坐在客厅。 “乔安楠说你这部戏找不到感觉吗?那要不我们也去游乐园吧?不是有去游乐园的戏份吗?去亲身体验比什么都好。”方云峤提议。 贺且行想了想,说好。 贺且行戴好黑色口罩鸭,一顶蓝色鸭舌帽,拿了钱包塞到一个黑色斜挎包里。 18岁的贺且行已经因为电影《挚友》很有名气了。 他递给方云峤一顶红色鸭舌帽,方云峤接过戴上,他不大戴帽子,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 贺且行说挺适合他的。 二人出门,香港的九月天气还非常热。 贺且行说妈妈他们去了香港迪士尼。他不想碰到他们,他就和方云峤去海洋公园。 他们步行了一公里左右,到地铁,上了南港岛线。 地铁上人不算多。他们找了一个靠车门的位置坐下。 去过海洋公园吗?贺且行问他。 方云峤摇摇头。别说海洋公园,香港他也都是工作了几年后,才和朋友一起来玩过一趟。 车窗外景色变化,香港的楼房大多很密集,还有不少高大的棕树林立。 有穿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不时小声调笑。 方云峤又瞧贺且行,地铁快速穿行,变化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贺且行身上,他在帽檐下的一双眼睛像是玻璃珠一样漂亮。 尽管现在不是电影世界,方云峤却还是觉得这一切就还像是电影似的。 夏季,少年,海洋公园。 “你谈过不少恋爱吧?”贺且行问。 方云峤摇摇头,“大学谈过一个,毕业后她回老家了,就分手了。工作后相亲认识了一个...后来也分开了。” “是吗?不大像呀。”贺且行歪歪头,打量方云峤,“收过不少情书吧?” 方云峤哂笑,道:“那你呢?” 轮到贺且行摇头,他轻声道:“其实我不太能懂得爱情。爱情电影是看了不少了。我大概也知道怎么表演,不过我的情况嘛...不大适合吧。我以后呢?你应该知道的?30岁时我有对象吗?我结婚了吗?” 方云峤“唔”一声,他的手握上旁边的铁栏杆,道:“没有。你未来没有被爆出过有恋情。倒是有人说你和乔安楠也许已经隐婚了。”说罢方云峤笑了笑,毕竟乔安楠压根不喜欢男人。 贺且行似乎有所预料,他自嘲似的笑笑,“其实,人一辈子也未必会遇到真正的爱情呀。我喜欢的好多演员婚姻生活都不尽如人意。至于青春期的爱恋嘛...说实在,我觉得太肤浅了,哪怕是《初恋》。男主角和女主角最先关注到对方的什么?外貌。初恋的悸动固然美好,但就像你说你和初恋女友毕业就分手了。年轻人的心动是很容易变质的。” 方云峤静静听着,愣道:“你这可真不像一个18岁的人说的出来的话...和你比起来,我算是白白长了年纪了。” “不会啊,我就觉得你给人感觉很可靠。”贺且行说。 方云峤看不到贺且行口罩下的表情,不过他猜测贺且行是笑着说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转站点,下了南港岛线,转乘荃湾线。 下站后,步行到海洋公园,贺且行买了两张门票。 他将其中一张印着海洋馆标识的纸质门票给方云峤,方云峤道谢接过。 检完票,两人进到里面。 他们先去室内看鱼。 鲨鱼,水母,鳄鱼...方云峤像是要嗅到海水的咸湿味似的。 贺且行每次都要看一看一旁的介绍。 贺且行感概到,海洋生物真是神奇又美丽。要是变成一只水母成日在海水里漂浮也很不错。 他们看到一些经常被当成景观鱼养在家里的发光小鱼,名字也都颇具有美感,银灯鱼啦、美人灯啦... 成群的银汉鱼在一根透明的玻璃立柱间游弋。 围观的小孩子指着它们拍手,说好棒呀。 方云峤透过玻璃看着这些嘴巴一张一闭,被困在方寸间的鱼,又看着视线随着鱼群游动的贺且行,他呼了口气,若有似无地叹道:“这些鱼离开了大海,被关在这里,也真不容易。” 贺且行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他应道:“是啊...” 他又何尝不是被人观赏的鱼,囿于一方困顿。 他们又去看了企鹅,几只企鹅呆呆的看着背景的雪山。方云峤说,它们大概想家了吧。 眼见话题逐渐消沉,贺且行调整了一下他的口罩带子,道:“别忘了正事了。不是说帮我找感觉吗?要是一对恋人在这里,会干什么?” 方云峤皱皱眉,思考半天,道:“拥抱?接吻?” 贺且行乐了,笑说大人的世界恋爱就这些了吗? 方云峤挠挠脑袋,“嘶”了一声,说自己确实不大会。 二人又到了室外。 他们去玩漂流。 你怕不怕?贺且行边穿上透明雨衣边问。 有点,等会我要是叫,你可别笑我。方云峤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轮胎上,从高处向下滑。 轮胎循着路线急速蜿蜒,水流溅射,两人薄薄的透明雨衣都破了几个洞。 快速又失重的感觉,令两人肾上腺激素狂飙,方云峤觉得被车撞个三百六十度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方云峤倒是没叫,贺且行反倒从头“啊”到了尾。 结束了漂流,方云峤笑着脱掉雨衣,贺且行脸色微红,撇了撇嘴,方云峤笑的更欢了。 “是不是很逊啊...这种情节里,一般女主角才会尖叫。男主角就冷静地抓住女主角的手。”贺且行回顾着剧本。 “男主角尖叫,女主角冷静地握住男主角的手,不也很可爱吗?”方云峤笑着看贺且行,对方甩着湿掉的头发,这会倒是很像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 方云峤将手伸过去,贺且行顿了顿,方云峤的手指微颤,理了理贺且行有点湿漉漉的鬓角。 二人无言地将雨衣卷起来扔进垃圾桶。 路过商店,一人买了一个甜筒,贺且行喜欢草莓味,方云峤买了薄荷的。 贺且行摘下口罩,不时警惕地看看四周,二人吃着甜筒去坐缆车。 上缆车的时候讲究一个眼疾手快,移动中的缆车缓缓到他们前头,贺且行轻巧地跨上去,他伸手拉了一把方云峤。 两人面对面坐下,缆车在空中摇晃,金属和缆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旁边偶尔传来人群的尖叫。 “你嘴角沾着冰淇淋。”方云峤指了指自己的右边嘴角。 贺且行“哦”一声,用手指擦擦,“还有吗?” 方云峤见状向前凑近,揩掉了贺且行唇角还留着的一点水渍。 他的手指快速地擦过了贺且行的唇角。 贺且行有些愣愣地看他。 方云峤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太亲昵,他的指尖发烫,“啊...不好意思...我...” 贺且行耳尖微红,淡淡笑了笑。 贺且行心动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初恋、海洋公园、鱼 第13章 方云峤喜欢贺且行 贺且行忽然起身,坐到了方云峤边上。 “你以前不是要和我拉勾,要作我的守护神?那时候没有拉上呀。” 方云峤闻言神情变得郑重起来,道:“那我们再拉一次勾。” 贺且行双手撑着座椅,双腿晃了晃,说:“可是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离开,对吧?” 方云峤沉默了。 贺且行说:“那这样吧...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就要遵守约定,不过你回去了,那就暂时取消。” “...好。”方云峤点点头。 两人伸出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方云峤要做贺且行的守护神。 两人下了缆车,去做海盗船。 贺且行戏瘾上来了,举起手刀抵着方云峤的脖子,说自己是杰克船长。 方云峤连忙举手投降,说愿意交出所有的财宝。 一个孩子挣脱了父母的手,举着塑料刀冲撞过来。 方云峤一下紧张起来,脑海里不住闪回许如安的餐刀、莫一鸣的美工刀... 他一把将贺且行拉入怀里,一手夺掉了小孩子的玩具刀,扔在地上,玩具刀断裂。 小孩哇哇大哭。方云峤的心跳的极快,手指发麻,神情愣怔。 贺且行也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惊到。 小孩的家长很快跑来指责二人。 贺且行连连道歉,赔偿了他们几倍的钱,对方还不肯罢休。 眼见他们还想讹钱,方云峤道:“不然报警好了。” 贺且行悄悄用手顶了顶方云峤,方云峤现在可是黑户,怎么能报警。 方云峤静静看着那对父母。 那对父母噤了声,后又小声嘟囔,说方云峤吓人,最终那对父母带着孩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贺且行轻轻拍了拍方云峤的肩膀。 “对不起。我反应过激了。”方云峤低下头,双手握拳又放松,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贺且行看着对方。方云峤很紧张自己。他还在遵守从前说要守护自己的约定吗? 贺且行呼了口气,笑了笑,拍了拍方云峤的头,“那就继续陪我玩吧。” 方云峤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嗯。”了一声。 两人一直玩到了晚上。 二人在园内一家餐厅点了些炸鸡可乐,方云峤悄悄又去点了一份甜点,问后厨要了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方云峤端着插着一支燃着小小火苗的蓝色小蜡烛走来时,贺且行的鼻头一酸。 “贺且行,生日快乐。”方云峤将甜点放在桌上。“许个愿吧。” 贺且行深深看了一眼微笑着的方云峤,他闭上眼睛,双手交叉。 他希望...... 贺且行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恭喜你,成年了。”方云峤柔声祝贺。 二人分掉了这块小小的草莓慕斯。 贺且行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药盒,拿出里面的药片就着餐厅的柠檬水喝下。 出了海洋公园,二人又去了附近的海滩。 月亮浮在水平线上。 轻风吹拂,水波纹一层一层翻涌。 咸湿的海风拍打在脸上。 他们坐在沙滩边,贺且行脱掉了鞋子,把脚伸进海水里。 方云峤说,我有礼物送你。 他站了起来,捡起一根树枝,在沙滩上画画。 贺且行也站起来看方云峤。 沙滩上多了一个轮廓,贺且行猜着方云峤在画什么。 奥特曼的变身器?贺且行问。 月亮? 铜锣烧? 方云峤摇摇头。 方云峤继续画着,流畅又棱角分明的轮廓、漂亮俊俏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唇... “你在画我?未来的我?” “嗯。”方云峤最后画了一个奖杯。 “你在29岁的时候,拿到了金棕榈,你的电影大热,红遍了全球。” 贺且行的眼睛亮晶晶的,他道:“谢谢你告诉我。” 方云峤心说,他才要谢谢贺且行。方云峤虚浮着的人生好像抓住了什么。 他要保护贺且行,他要救他。 一定是这样的。 贺且行反复看地上栩栩如生的沙画。心里热热的。 方云峤应当经常在画自己吧... “为什么...你那么了解我,那么紧张我,还要当我的守护神?” 贺且行将目光对准方云峤。 方云峤微张着嘴。为什么?是因为自己注定要救他呀。可他又怎么忍心告诉贺且行,说他30岁的时候会死吗? 二人对视片刻,方云峤垂下眼眸,贺且行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方云峤带着愧疚坐在贺且行身边,他的脚掌陷进沙子,海水的声音在耳畔流动。 贺且行望着远方。 方云峤瞧着贺且行。 贺且行说有点累了,他靠在方云峤身上,闭上了眼。 你以前是不是给我唱过摇篮曲?再唱给我听,好吗?贺且行问。 方云峤点点头。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方云峤唱着,强撑着不要睡过去...每次他睡着了,再睁眼又不知道会在哪里。 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但是困意不断不断袭来。 他注视着贺且行恬淡的睡颜,不舍地描摹。 他终是又一次睡着了。 方云峤再次睁眼。 他的意识从分散到聚拢,他的耳畔是嘈杂的说话声。 他的手正抚着妈妈刘知兰的背,手掌感受着背脊的涌动,刘知兰在抽泣,嘴里喃喃道:“好好的一桩喜事...” 我又回来了! 方云峤蹭一下起身。 吓了刘知兰一跳。 “儿子?” 方云峤顾不得太多,他一下冲出去,爸妈在身后喊他,方云峤越跑越快,他发疯似的狂奔。 他敲着电梯按键,电梯还在一楼,他用拳头砸了砸门框,手指节泛红,吓得周围的人都在对他窃窃私语,酒店的员工也问他先生怎么了。 方云峤不管不顾地继续跑,他从楼梯前奔向三楼。 那个厕所,那块黄色的防滑警告牌。 方云峤一脚踢开,扭门把手扭不开,他撞过去破门而入。 只见许如安还在里面,他手里拿着一把沾着血的餐刀。 见到有人进来,许如安受惊丢了餐刀。 方云峤瞪着眼眶,他一把推开许如安,踉跄着来到隔间。 还是来晚了。 贺且行的双眼已经闭上了。 方云峤颤抖着手,他走过去,跪倒在贺且行面前,他伸手拥抱了贺且行。 他抚摸着贺且行尚且温热的脸。 对不起...这次还是没能保护你。 “你干什么?不要碰他!别碰他!”许如安像是被方云峤刺激到了。 他捡起了地上的餐刀,对准方云峤,整个人都在发抖。 背对着许如安的方云峤眼神里生出许多戾气。 他置若罔闻地又揩了揩贺且行的嘴角。 他站了起来,回头盯着许如安。 他的理智几乎荡然无存。原始的愤怒和仇恨支撑着他的行动。 就是这个人!这个人从他手里夺走了贺且行! 黑西装和白衬衫上沾着血的方云峤,活像一个阎罗。 许如安觉得自己仿佛在被一头在失控边缘的野兽盯着。 “为什么要杀他?”方云峤一步一步逼近。 许如安喘着气,眼睛里掉着眼泪,摇着头,“别过来。” 方云峤一把握住了许如安的餐刀。 许如安握紧了手柄,方云峤的手传来刺骨的痛,但他没有松手,这点痛比起贺且行失去的生命,算不了什么。 方云峤夺过了餐刀,他把餐刀扔到门口,餐刀掉落在石板上发出碰撞声。 方云峤面无表情地将许如安打倒在地上。 他跨坐在挣扎着想起身的许如安身上,一手抓住对方的衣领,一手握拳砸向许如安的胸口。 许如安吃痛地叫喊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方云峤不停地问,他的眼角也流下了温热的液体。 “我...啊..在...帮他...”许如安说。 方云峤的拳头挥到一半,在空气中顿住。 他歪了歪脖子,眉头锁起来。 “你在帮他?你在帮他?”方云峤呢喃着,他缓缓起身,许如安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方云峤拽着手臂在地板上拖行。 “那我也帮帮你吧...” 方云峤把人拖到厕所门口,一把扔开许如安的手,捡起地上的餐刀。 方云峤拿着餐刀,手里还淌着血,嘴唇颤抖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举着餐刀对着地上蜷缩的许如安。 “啊—”一个女宾客在女厕所门口对着方云峤尖叫。 “云峤...不要这样...” 方云峤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贺且行的声音。 他看了看手里的餐刀,手一抖,把刀扔掉。 然后又颤颤巍巍地回到厕所隔间。 他跪立在贺且行面前,抱着贺且行。 低声唱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方云峤轻轻吻了贺且行的额头。 触到对方冰冷的肌肤的一瞬间。 “为什么...你那么了解我,那么紧张我,还要当我的守护神?” 贺且行在海边的问题又再重现。 方云峤忽然明白,原来,他喜欢上了贺且行。 很快,方云峤又脱力失去了意识。 方忠犬狂暴模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方云峤喜欢贺且行 第14章 玫瑰刺血、献上一吻 方云峤再次醒来。 还是在医院。 不同的是,守在他身边的,上次是父母,而这次是警方的人。 方云峤夺餐刀的右手被包扎起来。 李兴见方云峤醒了,问他感觉怎么样。 方云峤说没什么问题。 李兴说,方云峤涉及贺且行被害一案。 凶犯许如安已经认罪,而贺且行涉嫌防卫过当。 许如安的肋骨被方云峤打断了两根,构成轻伤二级。 方云峤漠然应声。 有个丁律师在方云峤醒后也走了进来。 丁律是贺且行的表哥周岚请来的。 周岚得知了方云峤打了杀害弟弟的罪犯后,悲痛之余,帮方云峤找来了律师所红圈的一流精英。 “李警官,我需要和方先生先进行谈话。” 李兴摸了摸眉头,叹了声气,点点头,带着另外一个同事出去。 丁律师开始询问事情经过,告诉方云峤该用什么措辞面对警察和法官。 方云峤的伤口像蚂蚁爬过一样阵痛不断,他回话,点头。 之后,警方又开始给他做笔录。 丁律在场,几乎替方云峤回答了所有经过。 父母来看方云峤时,两人都不敢说太多。 心理医生说是受刺激太大,方云峤才会防卫过当。 梁如惠也来了。 这次,方云峤已经没有力气和她再好好谈谈,他还是问梁如惠要了贺且行的影碟。 就是这回他没有被放回自己的公寓。 许如安的庭审结束后,马上轮到了他自己。 在丁律的据理力争下,方云峤最后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缓刑,判罚两万赔给许如安,三千给法庭。 方云峤无异议。 法院当庭出具了释放通知书,方云峤签署了《社区矫正通知书》之后被当庭释放。 方云峤在丁律帮助下,以商议赔偿名义,向监狱申请见会见关押中,依旧是被判了终身监禁的许如安。 监狱方同意了方云峤的探视请求。 方云峤坐到冰凉的探视椅上。 冷白的灯照着方云峤失血的脸。 “咔叭”,玻璃窗那头的铁牢门打开,狱警带着许如安进来。 许如安穿着橙色囚服,手上戴着银色镣铐,剃着寸头,他的五官清秀苍白,又是万分的可怖。 方云峤问了李兴对许如安的调查情况。 李兴说,许如安今年19岁,大学肄业后在维也纳酒店当服务生。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初中时期曾是校园暴力受害者。 看了贺且行反校园霸凌的电影《挚友》之后,视贺且行为偶像。 许如安坚持说自己是在帮贺且行解脱,自己不是故意杀人。 当法官问他,贺且行和他讲了什么时,许如安又闭口不谈。 贺且行的医生证实了贺且行病情已经很严重,前两年开始痛觉神经失调。 许如安行凶的时候,贺且行可能犯病了,因此没有反抗。 而方云峤的证词证明了许如安故意锁住厕所门,在门口放置黄色警告牌,目睹贺且行死亡而不施救,是恶劣性质的犯罪行为。 这件案子的社会关注度太高,没有律师愿意给许如安辩护,最后是法院强制安排的律师。 这名律师顶着大量公众的谩骂,现在暂停了执业避风头。 方云峤还是想再问问清楚。 许如安见到方云峤身体不住发抖。中学时期,他抱着脑袋被小混混们打的鼻青脸肿,也都没有像方云峤这般可怕。 方云峤冷冷地看着许如安。 又懦弱又可恨,这样一个人...杀了贺且行。 方云峤深深地呼一口气,他握紧了拳头,骨节泛白。 心理医生和防暴警察在这个隔间里看着他们。 “贺且行死之前...说了什么?” 方云峤沙哑的声音透过传话机传递到对面。 许如安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摇摇头。 “你告诉我好不好?”方云峤呼吸急促起来,他把手举起放在台面上,身体凑向玻璃。 方云峤口中呼出的热气哈在玻璃上,很快又消失。 许如安一怔。透过方云峤,他仿佛看见了自己。 方云峤也许和自己一样将那个人奉为神明吧... 许如安亵渎了自己的神明,杀害了自己的神明。 他不能够再让其他任何人知晓神明戴着一顶假面具。 他必须要维护住贺且行最后的尊严。 “我不能说...”许如安缄默。 方云峤用力闭上眼,仰着头,又倏地睁开,双拳不停颤抖。他忽然猛地起身,用拳头敲玻璃。 “告诉我!他说了什么!告诉我!!” “方先生!”身边的狱警和心理医生赶忙来拉方云峤。 许如安受惊吓从椅子上跌落到地上,里面的狱警带走了许如安。 方云峤则被心理医生打了一剂镇定剂。 “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方云峤脱力,臀部“哐”一下砸到冰凉坚硬的座椅上,他愣愣地复述着。 贺且行死后第六天。 方云峤联系了乔安楠,他问乔安楠贺且行的电话。 乔安楠顿了顿,她把号码告诉了方云峤,并说自己会保留这个电话,不让这个号码停机。 方云峤问,明天他还能去参加葬礼吗? 乔安楠也听说了方云峤的情况,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歉然着说,且行妈妈担心你受到刺激,所以... 方云峤沉默良久。 乔安楠听着对方话筒里传来的呼吸,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掏出一根烟点燃。 “我有在好好吃药...拜托你...我想见见他。”方云峤说。 乔安楠猛吸了一口烟,抚着额头,道:“我试试看。” 方云峤给自己烧了一壶水,然后把热水倒在玻璃杯里。 等水变凉。 他拿起医生开的药,几颗药丸在手心聚拢,一口吞下。 乔安楠打来了电话,她联系了周岚,两个人一起对贺且行妈妈作保证,贺且行妈妈勉强答应了让方云峤参加,前提是要有人看好方云峤,乔安楠说她来就好。 方云峤感谢了乔安楠。 方云峤又开始打理自己。 次日清晨,他早早到了葬礼现场。 乔安楠带他进场,他向贺且行的妈妈妹妹和继父简单问了声好。 “你还好吗?”乔安楠领着他找了个位置,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方云峤点点头。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且行的铁粉吧?”乔安楠望着贺且行悬挂着的遗像,呼了口气。 方云峤点点头。 乔安楠揉了揉发红发胀的眼眶,道:“且行他...虽然他得了病。但他一直都是很坚强的一个人。我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都是他在支持我。我想,他也不想看到真心爱护他的粉丝那样难过,我们要替且行好好活下去。” 方云峤“嗯”了一声。 据乔安楠说,贺且行16岁拍摄完挚友,就开始有抑郁倾向。 17岁《挚友》上映后大获成功,贺且行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掌声,猜测,源源不断的凝视将他包裹。 他确诊了轻度抑郁。 18岁时,贺且行已经吃了快一年的药。 而18岁的贺且行,在方云峤的印象中,就是一个极度包容他人的形象。 这种特质,或许从贺且行6岁那年受了伤,却忍着不哭就开始了。 方云峤很心疼这样的贺且行。 他又一次错过了救下贺且行的机会。 还会有下一次吗? 倘若...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呢? 自己能够像乔安楠说的那样,代替贺且行好好活下去吗? 我做得到吗? 哀乐奏响。 周围的一切像是加了层薄膜。 方云峤在乔安楠提醒下拿起白玫瑰。 又一次献花。 方云峤的手指揉捏到了玫瑰枝未剪干净的一根刺,食指轻微刺痛,一个小红点在肉色指腹漾起。 他轻飘飘地走在大理石地板上。 一个一个的人给贺且行的遗体献花。 众人低低地抽泣,冷藏的白玫瑰上飘散着水汽。 轮到方云峤了。 他静静注视着贺且行的遗容。 他喜欢贺且行...在贺且行死之后。 方云峤忽然俯下身子,透过水晶棺椁抚摸贺且行的脸颊,他闭上双眼,对着贺且行的额头位置,献上一吻。 嘴唇传来冰冷硬挺的触感,画面仿佛定格于此。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接着,人群惊诧、嘈杂,乔安楠小声惊呼着想拉开他。 “方云峤...我想见你...” 是你吗?你在呼唤我吗? “贺且行...贺且行...” 方云峤被保安架着往后拖,他无力地伸出手,对着棺椁一遍一遍念着贺且行三个字。 ?再放几只鸽子飞过教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玫瑰刺血、献上一吻 第15章 药、创口贴、亲密 再次醒来。 方云峤是在自己从前的家。 他撑着床板爬起来,空调在送冷风。 窗外蝉鸣阵阵。 他立刻颤颤巍巍地摸向手机,按着开机键,屏幕亮起。 是6年前。 他回到了自己20岁的时候。 今年,方云峤还没从大学毕业。 今年,贺且行24岁。 方云峤心跳加速,他从床上爬起来,到厕所用冷水洗脸。 他瞧了瞧镜子里年轻了不少的自己,仿佛也看到了24岁的贺且行。 又能够见到他了! 父母在另外一个卧室睡觉,方建华打着鼾。 方云峤回到卧室,捏着手机,刷着贺且行的微博,看贺且行的照片。 感谢。贺且行还活着。 他在手机里输入贺且行的电话,又不敢打过去。 贺且行未必会接陌生来电,现在又是深夜了。 方云峤仔细想着贺且行现在在拍什么戏,人又在哪里。 他开了台灯,坐在卧室的桌子前,拿出素描纸坐在椅子上画。 画中的贺且行穿着西装,枪擦着脸颊。 今年是贺且行事业的低谷期,贺且行接拍的一部耗时两年的大制作,因导演出了事情,没能播出。 同期另外一部文艺片,也属于叫好不叫座。 他很快又会参演内地与香港合拍的警匪片《卧底》,这部电影拍摄了半年。 之后,贺且行凭借它夺得了金像奖的最佳男主。 方云峤终是输入贺且行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吗。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我们曾拉过勾...希望你永远安好。” 方云峤发完消息后,将手机摆放在桌前,静静注视着手机。 贺且行现在不大可能回复吧。 甚至可能这条消息根本发不到贺且行那,就会被当作陌生号码给拦截了。 《卧底》是到香港拍摄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回到现实。 必须得想办法快点见到贺且行,得去办一张港澳通行证才行。 可以怎么做呢?去剧组报名当杂工?能去的了吗? 方云峤用手臂挡着眼睛。 他呼了口气,然后起身去找自己的证件。 “嗡嗡”旁边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方云峤的手一颤,他放下身份证,拿起手机— 贺且行打来的! 方云峤的手微颤着举起手机,点击接通,放到耳畔。 “喂—” “是你吗?骗子哥哥?” 贺且行的声音轻盈飘渺,穿透了方云峤的灵魂。 方云峤呼吸一滞,他眼眶泛红,声音沙哑,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对不起...我擅自出现,擅自消失...” 我没有保护好你。 贺且行静默一会,道:“我还一直当是梦呢。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你等我...” 挂了电话。 贺且行的手触摸着冰冷的落地窗,指尖发烫,倏地缩回了手。 贺且行赤着脚小跑到茶几旁,跪坐在地毯上,拿起药瓶往手心里倒药,许多小药片从指缝掉落滚到地毯上、地板上,他就着水喝下,水从唇缝边流下。 他拖着空壳似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抱紧了自己。 倘若家里不是封锁了的落地窗,或许刚刚他已经控制不住身体跃出。 他的病情比预料的还要严重了... 越是想演好戏,越是想和家人弄好关系...事情就越糟糕。 但上天显然还是垂爱他。 他收到了方云峤的短信。 像做梦一样。 真的不是梦。那个人存在... 同他拉过勾的,他的...初恋。 方云峤急匆匆地将身份证、存折塞进一个黑色斜挎包里,带着手机,拿了车钥匙就要走。 他的父母听到动静起来。 “云峤?怎么了?大晚上的?” “爸妈,我有很要紧的事情...之后我会打电话给你们。” “云峤?” 方云峤“啪”地甩上门,跑到车库取车,然后输入贺且行告诉他的地址,贺且行现在就在隔壁市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四个小时车程。 方云峤发动车子。 期间父母给他打电话,方云峤没有接。 方云峤压着超速的边缘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叮咚”贺且行抬起头,他从沙发上爬起来。 他咽了口口水,走到门口。 他在监视器顿了顿。 贺且行抿抿嘴,呼了口气,双手握在门把手上扭开门。 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瞧着他,年轻人额角淌着血。 贺且行一愣。 对方忽然一把将他抱住,贺且行回抱。 他们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融为一体似的。 方云峤闭上了眼,眼泪从他眼眶里流出。 贺且行的体温如此真实可感,贺且行的呼吸,贺且行的心跳。 两人相拥踉跄着进了门。 贺且行轻轻抚摸方云峤的背脊,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额头怎么受伤了?” 方云峤渐渐冷静了些。 他一下松开了贺且行,手脚不知怎么摆,挠了挠脖子,道:“被追尾了...不过没什么大碍。 他把车直接扔给了保险公司,自己又打了车过来。 “要小心些啊。”贺且行去门口柜子里拿药箱。 两人坐在沙发上,贺且行用酒精棉球给方云峤擦去血迹,简单消毒,然后取出创口贴给方云峤贴上。 方云峤注意到地上散落的药片,贺且行安静地把它们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地上还有散乱的剧本、贺且行写的人物传记... “这几年还好吗?”方云峤把剧本和小传捡起来,理了理,放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轻问。 贺且行说,“你应当知道的吧...你说过你来自我30岁的时候对吧?” “嗯...你放心,这段低谷只是暂时的,你应该拿到了警匪片《卧底》的拍摄邀请吧?这部片子上映后,你就会拿金像奖了。”方云峤想让贺且行开心起来。 贺且行笑笑,“嗯...我觉得我自己停不下来了。” 贺且行与方云峤对视,方云峤就这样看着自己,他缓缓靠在方云峤的肩膀上。 “你知道我继父破产欠债了...那笔钱现在还没还完。我妈妈那边的公司最近也遇到了债务纠纷,表哥也急着资金周转。我有时不知道我演戏是为了什么了。我想塑造另一个人的人生,我越是沉浸,回头看我自己,就越是难忍。我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有很多很多人喜欢我,支持我...但他们喜欢的不是真的我。我依然想要触到演技的顶端。...我没有那么勇敢...甚至不想承认自己是一个病人。”贺且行静静说着,像是说给方云峤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方云峤深呼吸几下,道:“我明白的...你其实...不用过的这么辛苦...不过,我也没资格这样劝你。你还有演戏这个理想。我老早放弃了画画,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画画。老早放弃了人生的可能性...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大概会稀里糊涂一辈子。” 贺且行闻言,拉开了自己的黑色丝绸睡衣,露出锁骨下方的胸廓。 他的闪蝶纹身在微弱昏黄的落地灯下,像是带着光晕。 “你已经是一个画家了...这只蝴蝶,是你亲手画的,不是吗?” 方云峤愣了愣。 贺且行抓住方云峤的手,拉向自己的胸口。 方云峤的指尖触摸到贺且行的被纹身覆盖的疤。 方云峤的指尖和触电似的轻轻颤着,贺且行的身体也微微发抖。 方云峤的手指轻擦着贺且行温热的肌肤。 剥离掉作为演员的贺且行,日常的贺且行,脆弱的贺且行...他全部都... 贺且行握着方云峤的手,让方云峤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很想念你。每次你忽然出现,又离开,你在我的记忆里就变得模糊起来。我无论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你的名字。直到你再次出现...方云峤...” 方云峤不断呼着气,他摩挲着贺且行柔软温热的脸颊。 贺且行的睫毛在落地灯下映出了长长的倒影。 24岁的贺且行英俊漂亮的惊人。 贺且行口中呼出的气轻轻凑近,他又将方云峤的手拿下,贺且行的手扣着方云峤的手。 贺且行轻轻吻了方云峤。 两人嘴唇分开。 贺且行的鼻尖还顶着方云峤的鼻尖。 “方云峤...你...很喜欢我吧...”贺且行轻轻笑了。 方云峤怔了怔,“喜欢...” 方云峤右反握住贺且行的手,他的手指挤进贺且行的指缝。 他的左手轻抚上贺且行的脑袋,他摩挲着贺且行的发丝,他将贺且行轻轻带倒在黑色皮沙发上。 “可以吗?”方云峤的胸口起伏着。 “嗯。”贺且行挺腰起身又吻了吻方云峤挺立的鼻尖。 方云峤俯身下去。 其实是贺影帝主导的??小方同志指哪打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药、创口贴、亲密 第16章 事后、乔安楠、耳钉 次日清晨。 “别走!”方云峤喘着气从梦中醒来。 他的心跳一大早就开始像散落的药片那样乱蹦。 他很快发现怀中躺着一具温热的身体。 是贺且行。 方云峤缓了缓,梳理着混乱的记忆。 终于想起,自己回到了20岁,以及昨夜的事情。 方云峤长舒一口气,吻了吻贺且行的额头。 他抚摸对方的脸颊,对方在睡梦中蹭了蹭他的掌心。 方云峤忍不住将人搂的更紧些。 “噔噔噔”地板上由远及近传来高跟鞋奔跑的声响。 “且行!你在不在!陪我喝酒!我进来了! 方云峤一惊,将贺且行的被子拉上来些。 “等等—”方云峤道。 “咔叭”房门被打开,一个年轻女人抱着红酒火急火燎地冲过来。 是乔安楠,这会她已经剪了短发,耳朵上戴着日后戴的红色耳钉。 方云峤和她面面相觑。 一个陌生男人和贺且行躺在一张床上。 乔安楠看清眼前的景象,脑子轰的一声。 她静静把红酒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啊—”乔安楠开始尖叫。 贺且行打了一个激灵,他睁开眼睛。 “且行!你!他!”乔安楠指指着贺且行,指指方云峤。觉得真是好啊,不仅自己恋情到头了。自己的经纪人生涯也要到头了。 ...... 方云峤的上衣在昨晚,被他自己脱掉了,裤子是贺且行扯掉的,最后它们都和贺且行的衣物卷在一块一起扔进了脏衣篓。 贺且行和方云峤差不多高,身材也相近,贺且行就让方云峤穿了他的衣服裤子。 两人稍稍修整后到客厅,乔安楠关了客厅落地窗的自动窗帘,坐在单人沙发上啃着手指甲。 方云峤和贺且行坐在长沙发上。 “且行,他是什么情况?”乔安楠皱着眉打量方云峤。 “他叫方云峤。我的男朋友。”贺且行淡淡一笑。 乔安楠瞪大了眼睛,“你哪里冒出来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方云峤?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贺且行叹了口气,把乔安楠拉到一边,低声和乔安楠说些什么。 方云峤瞧着他们,他把自己手机开机,父母打了很多通电话。 方云峤赶紧打了回去,方建华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方云峤扯谎,说自己把重要稿件落在学校,连夜回学校了。又说自己打算在同学家住一阵。方建华有些疑惑,但自己儿子这么多年学习还是生活都很有分寸,从不叫他们家里人担心,方建华试探道,是交了女朋友了吧? 方云峤“额”了一声,顺势说,是的,说女朋友和自己还没稳下来,也不是一个市的,就不敢和父母讲。 方建华这下放下了心,颇为开明地说,加油儿子,早点把女朋友带回家才是正经事。当然,学业也不能落下。 方云峤连连称是。 方云峤挂了电话,呼了口气,看向贺且行和乔安楠的方向。 他攥紧了手机。 这次穿越和以往都不一样。会不会他就此留在现在这个时间了呢? 如果那样,他求之不得。 就这样让他留在贺且行身边吧... 另一头,贺且行对乔安楠说方云峤是自己的初恋,他们在香港认识,是自己找对方的。 乔安楠冷静下来,她觉得贺且行肯定隐瞒了不少,但是她也不忍心苛责贺且行。贺且行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她很担心方云峤这号人物可不可靠。 “20岁?还在上大学哦...且行叫你来你就来了,倒是很热情嘛...弟弟,你知不知道和且行交往意味着什么?”乔安楠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因为贺且行不喜欢闻烟味,她就只是叼着不点燃。 “同性丑闻要是曝光...且行在行业里或许就待不下去了。你明白吗?”乔安楠看似说给方云峤听,实则也是在提醒贺且行,尽管,她自己也是个可悲的同性恋者。但她和且行始终不一样,且行是万众瞩目的名演员,她作为业内业务能力不错的经纪人,也受到些关注,可和贺且行比起来远远算不上什么。 说着,乔安楠手机一振,她收到一份资料,她扫了一眼,划开,并举着手机给方云峤看。 正是方云峤的资料。 “弟弟很聪明啊...你的大学不错嘛...你的信息也相当好找啊。你知道如果曝光了,你包括你的家人,可能会面临什么吗?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弟弟...还是你想借势进入娱乐圈?可能也有星探联系过你吧?除了且行,你还接触过谁?”乔安楠眯着眼睛盯着方云峤。 “小安,他不是这种人。”贺且行抿抿嘴,他知道乔安楠是关心自己,这件事情本身也很荒谬,可他又无法告诉乔安楠真相,那乔安楠肯定会以为他疯掉了,“他是我的恋人。请你不要威胁他。” 乔安楠一愣,“对不起...我只是...我担心你...” 方云峤主动提出和乔安楠单独聊聊。 “诺,早上的药还没吃,先吃点东西再吃药。”方云峤拿了一包饼干和药,递给贺且行。贺且行点点头,乔安楠看着他们的互动,拧着眉。 方云峤和乔安楠走到书房。 “我没有想过借势进娱乐圈。我也不攀附什么。我只是喜欢他。我只想呆在他身边,一刻也不要离开...” “你别忘了你还要上学,还有你的家里人呢?” “乔小姐,不管你怎么看,我都不会放弃。书我也可以不念,我什么都不要。” 乔安楠开合着自己的打火机盖子,方云峤的神情不似作伪,这更麻烦了...贺且行要么不开窍,一谈恋爱就谈上了这样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健全的关系。 “你...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对不起且行,你绝对会很惨。你不准先说分手。”乔安楠拿下香烟,手指把撵成两段。 “我不会的。”方云峤道。 他们回到客厅时,贺且行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剧本。 见他们聊完,贺且行放下剧本,拿起他刚才从卧室里拿出来的,乔安楠带来的红酒,问道:“小安,喝酒?” 乔安楠叉着腰,抚着额头笑了笑,“喝啊。 贺且行从酒柜里拿出三个高脚杯。 乔安楠脱掉了红色高跟鞋,坐在那张棕色的单人皮沙发上揉了揉脚后跟。 “怎么了...和小林姐有关?”贺且行垂眸,复又抬眼,关切道。 小林姐?方云峤拿起瓶器拔开木塞,给杯子里倒酒。 “她和我分手了...她半年前就在相亲,婚期都订了。”乔安楠接过方云峤递过来的红酒,仰着头,把一杯都喝掉了,“再来一杯。” 方云峤沉默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乔安楠呢喃道:“从我18岁喜欢上她...6年了...小林姐好狠心啊...” 方云峤霎时想到,是乔安楠从前说一起喂猫的邻居姐姐吧。 乔安楠把杯子往茶几一放,忽然开始摘自己的耳环。 她把耳环摘下来,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红色的耳钉落入银灰色的金属垃圾桶,发出剐蹭的声响。 她又给自己灌酒,而后一把从方云峤手中夺过酒瓶。 “少喝点...小安。”贺且行走过去拍了拍乔安楠的背。 乔安楠放下酒瓶,她叹了口气,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我以为...我们会走到最后的...我不怪她...她家里一直逼得她很紧...她不像我...安楠...安楠...要是我真招的来一个弟弟,哈,也许日子会轻松更多吧。” 贺且行抱住乔安楠的脑袋。 乔安楠抽泣一会,拿了随身带的手提包,起身说去下洗手间,方云峤给她递纸巾,她接过擦了擦眼泪,她的妆容已经花掉了。 贺且行从垃圾桶里把乔安楠扔掉的耳钉捡了出来。 “这是小林姐送给她的。”贺且行道。 方云峤拿来湿纸巾给贺且行擦手,又将耳钉擦拭干净,“你们30岁的时候,乔小姐还戴着这个耳钉...” 贺且行将耳钉放在手掌心,红色水钻闪着耀眼的光,他轻叹一口气,“小安很重情义的。太重情义的人,自己会很难。” 方云峤揽住了贺且行的腰,轻轻抚着对方的腰腹。 乔安楠补好妆出来,深呼吸几口,道:“又给你添麻烦了且行。下周要去香港进组了。小方怎么办?我能想到的只有给他安排助理身份了。你们在公共场合务必不能做出格的举动。不过...最坏的打算也要做好。我会和公关部商量好一切对策。你有护照吗?小方?”方云峤摇摇头。 乔安楠“啧”了一声,贺且行还说他们是香港认识的...方云峤的家境也不像是能认识贺且行的。不过她现在也不打算深究他们的说辞了。她是贺且行的朋友,经纪人,合作伙伴,不是侦探。 乔安楠说会尽快安排方云峤办理护照。并提醒贺且行收拾行李,还有带好药。 “还有...”乔安楠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目光却还是胶着在贺且行身上的方云峤。 “方云峤这个人...他太冲动了,且行...不能真的让他放弃学业...” 贺且行愣了愣,他瞧了瞧方云峤,对方冲他微微一笑。 贺且行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安,这个...你还是拿好吧。”乔安楠临行前,贺且行把耳钉递给她。 乔安楠的视线黏在耳钉上,耸了耸鼻子,她接过耳钉,紧握在手中,“谢谢你,且行。” “我也要谢谢你,小安。” 乔安楠家原本是想要弟弟的,安楠就是想要平安生下男孩的意思。但是后来由于父母身体问题没生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事后、乔安楠、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