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焚》 第1章 大婚 漠国 烛火“噼啪”作响,昏暗的房间中,隐约窥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高大的男人正死死掐住一个女子的脖子,手上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五公主。”他冷声轻唤,嗓音透出不屑,“伟业是否能成,全在您一人。” 苏月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眼中泛白,肺部火辣的刺痛迫使她保持清醒。 “你……休想……”苏月艰难地启唇,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平时的凌辱她都可以咬碎牙往肚里咽,但这次事关终身大事,她不想将就! 陆文却不理会,目光无比嫌弃地划过她的面庞,随后手腕一转,将她狠狠摔在地上。 “陛下有令,漠国已然决定同苍国联姻,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没得选。”他优雅地拍去手上的灰尘,又从怀中掏出丝巾,慢条斯理地将整只手都擦了一遍。 苏月匍匐在地上,十分痛苦地捂着脖子,无力干呕。 她斜眼注视面前冷漠的男人,这是她父皇的心腹,除了苏仁,谁都不从。 所以,这是苏仁的意思。 苏月不禁冷笑,她这个好父皇,自打她出生起,就将她和母妃关在冷宫,从不看望她。直至后来,苏月搬出冷宫,每次跪在殿前为母妃求药的时候,才能得到他几分施舍。 疼痛蚀骨钻心,满腔苦楚,她却一滴泪都落不出。 苏月强忍嗓子传来的疼痛,怒吼道:“你回去告诉苏仁,我不会嫁的,想都不要想。” 陆文嗤笑一声,“五公主,看来您还没有认清现实,您莫不是忘了,柳妃还在漠国。” 听到自己的母妃,苏月心底一阵慌乱,手指忍不住发抖,“你们要对我母妃做什么!” 陆文内心发笑,果然如陛下所说,这位五公主最舍弃不下的,便是冷宫里的柳仪。只要把柳仪攥在手里,苏月就只能乖乖从命,任人驱使。 他知道苏月从小就被欺压,但他不是圣人。 相反,他倒很喜欢看别人无助挣扎的样子,就像现在。 陆文眼中掀起笑意,将丝巾甩在她的脸上,蹲下身,用干净的食指挑起她秀气的下巴,“所以啊,柳仪会怎么样,全看你配不配合,冷宫里的疯女人,没有人护着,你猜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陆文道:“五公主,当好我们的眼线,您可以做到的……” …… 记忆慢慢回笼,苏月此时正端坐在婚床之上,头上披着盖头,观不出她此时的情绪,唯有手下被捏得皱巴巴的婚服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她所嫁之人,乃是声名狼藉的二皇子——箫谙。 传闻箫谙年少成名,在边疆屡战屡胜,军功赫赫,被陛下封为安王,但他心狠手辣,脾气暴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喜杀人饮血,就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漠军与苍军对峙多年,多年来,漠军都驻扎在苍国边境,处处压苍军一头。 可直到某天,一个名叫箫谙的统帅横空出世,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庞,打法却激进又诡异,杀穿了漠国大军。 从此以后,漠军屡战屡败,再无往日辉煌战绩。而那些被俘的漠国士兵,尸体被挂于苍军大营,风吹日晒不说,还遭到日日鞭打,鸟兽啄食。 这是少年将军对漠国的警告,他无情冷血,杀伐果断。 从此,箫谙的名声传遍漠国每一个角落,人人皆道,他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每每想到这传言,苏月全身肌肤都止不住颤抖,心脏狂跳的声音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深呼一口气,捏住婚服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早已泛白。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选择他当夫婿,可是,苏月没得选,身为最不受宠的公主,她无权无势。更何况,母妃还在他们手上。 说得再多,也只能道一句…… 身不由己。 秋日的夜晚很凉,窗户开着,每次风过,房里的烛光总会暗淡几分,时间久了,苏月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有人吗?” 她鼓起勇气,轻声开口唤着。 除了屋外呼呼的风声,无人回应,仿佛偌大的安王府内只剩她一个喘气的。 无奈之下,苏月只得亲自动手。她小心掀开盖头,起身向窗边走去。 刚走没几步,忽然,房门大开,一阵诡异的冷风直扑面门,屋内的烛光骤然熄灭,唯见森森月影。 苏月被风迷了眼,退几步后才稳住了身形。 待视线清明,借着月光,赫然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 箫谙换下了婚服,穿上平日里的玄衣。此时,他正立在门前,双手抱胸,银白的月光扫在身侧,半边面容隐于暗中,让人看不真切。眼眸倒映寒光,亮得瘆人,像毒蛇的信子,死死咬住她,嘴角却还带着玩味的笑意。 忽而,他笑了,露出森森白齿,“苏大公主,别来无恙啊。” 寒意猝然渗入骨骸,苏月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忍下心头的恐惧,逼迫自己站着不动。 从前,她只在传闻里听过箫谙,而此刻那只恶鬼就站在她眼前,对着她笑,苏月只觉得头皮发麻。 箫谙眯着眼睛,笑意更深了,开始慢慢走向苏月。 “吓傻了吗?”箫谙说着,手腕翻转,一个闪着光亮的东西便落入他的手中,随即被把玩起来。 待他走近了,苏月才看清。 他玩的,竟是一把匕首。 “你……你要干嘛?!”苏月瞳孔颤抖,浑身的骨骼都在颤栗。 一步,两步…… 箫谙越走越近,苏月脑中突然闪现自己被挂在王府大门的画面,小脸一下煞白,剧烈的求生本能驱使她动了起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一把拔下头上的珠钗,将尖头对准箫谙。 然而,举着珠钗的手却肉眼可见地轻轻颤抖着。 “箫谙,我们是两国联姻,你若是乱来,便是毁了两国的盟约!” 两国耗费一年时间才正式确立盟约,他们两人的背后是国家利益,苏月不相信箫谙会如此肆无忌惮。 箫谙轻笑一声:“哟,这不没傻嘛。” 他没料到,苏月竟然会举着一只发钗对付他,不知道是看不起他,还是自己太蠢。 可他又觉得有趣,忍不住开口,“一只发钗应付本王,你还真是有点胆量。” “咚……” 珠钗落地,苏月还没看清箫谙动作,双手就被擒住,手腕处传来阵阵痛意。 “你放开我!” 苏月喊道,她还不想现在就折在箫谙手里。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就是一个铁钳,纹丝不动。 箫谙见她极不安分,也懒得同她废话。 匕首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绕花,直直贴上苏月的脸颊。 此方法十分有效,上一秒还在乱动的女孩,下一秒像石化一般,定在原地,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苏月屏着气,胸膛里的心脏却狂跳不止:“箫谙,你到底想干嘛?” 箫谙冷笑,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不必惊慌,本王来,只是为了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顺便跟你谈个合作。” “你放心,盟约本王自会遵守,可漠国不可信,你同样也存疑。若你想给老皇帝制造些麻烦,我完全不在意。” “大不了天下易主,箫家易位。” “但是……”,他话锋一转,寒光掠过,匕首直直抵住她脆弱的喉咙,“你若是想打苍国的主意,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脖间寒意森凉,苏月身子忍不住往后缩。 “别动。”箫谙手下用力,制止了苏月的动作, “你也不想见血,对吧。” 苏月心中计量,知道箫谙不会真的伤她后,声线渐渐平稳, “什么合作?” 箫谙见人已上套,低声笑了一下,“你只要乖乖当好安王妃,不作妖,我自然不会来打扰你,还会护你周全,如何?” “就这么简单?”苏月不信,狐疑地看着他。 “当然。”箫谙似笑非笑地说,“莫非苏大公主想要被我软禁吗?” 苏月没搭腔,只是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似是在思考他的可信度。 忽然,她好像想到什么。 箫谙提刀前来,压根就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苏月自嘲一笑,也是,她没有资格。 “你根本就没准备跟我谈条件,对吧。” “苏大公主很明智。”箫谙不避讳,被拆穿也毫不心虚。 “所以……”苏月心中有了底,瞥了一眼脖间的匕首,眼神示意,“这就是你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 箫谙眉峰一挑,满意地收回匕首,同时放开了苏月。 苏月摸了摸脖颈,确认完好无损,这才看向自己的手腕。 除了多出一道红痕,有些酸痛,也没有其他迹象。苏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甩甩手,便不管它了。 箫谙一边观察她的行动,一边慢条斯理点燃周身的烛火,昏暗的房间终于充满了光亮。 他缓走到苏月身前,俯身望向她的眼睛,一双凤眼是琢磨不透的味道,“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苏月总算知道,这人在苍国名声差是有原因的,一言不合就拔刀,偏还一副欠样,谁能喜欢他。 她不甘示弱地抬头,几乎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合、作、愉、快。” 直到这时,箫谙才认真观察起苏月。 女孩的相貌确实是世间少有,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模样。五官精致小巧,肌肤吹弹可破,是典型的冰山美人。此时,她眼眶微微泛红,连带着鼻尖都染上粉红,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依旧不服输地盯着他。 箫谙嘴角一扯,见目的已然达到,也不想多留,“按照礼数,你应在新婚第一日入宫面圣,所以,明日别让本王等你。” 苏月看着箫谙离去的背影,呼出一口浊气,而后转过身去,默默拂去眼角的泪水,右手成拳,五指陷入掌心,一双好看的美眸中满是坚忍。 她寄人篱下,没有资格跟他谈条件,况且苍国势力混杂,为了保命,保不准会有人对付她,答应是唯一的方法。这也意味着,箫谙会时刻关注她的行动。 可箫谙的条件太简单了,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他的保护。 苏月不信,箫谙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心狠手辣,此事定有蹊跷。 而且,明日肯定也不简单。 * 夜里的安王府很寂静,唯独后院的一间房子的传来细细小小的哭声,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小兽的唔咽,很是伤心。 屋外,一道黑影从苏月门前闪过,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在后院穿梭,最后进到了东边的一间屋子里。 “王爷。”华风单膝跪在地上,“苏月房间里除了哭声并无其他动静。” 箫谙慵懒地坐在高位,翻阅手中的书籍。 玄色的外衣被他脱掉,只余下一件中衣,衣领敞开,裸露出一大片肌肤,隐隐能窥见些许疤痕。 听到华风的话,箫谙翻页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勾唇一笑,“我还以为她胆子挺大的。” “属下可否斗胆一问。” 箫谙听到这话,微亮的凤眼中透着好奇,“你今天倒是稀奇,平日里屁都不放,我还真好奇你想问什么,说吧。” 华风继续说:“如果她真是奸细,王爷会杀了她吗。” 箫谙一愣,确实没想到华风会问这个问题。 苏月是漠国的人,她的命在箫谙眼里虽然不值一提,可万一她真的是奸细,他会杀了她吗? 箫谙将书倒扣在桌子上,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人的身影,他眉头一皱,眼中是压不下去的烦躁 他沉默片刻,回答道:“不会,我不是那个死老头。” 他会将苏月遣送回国,然后自己回朝请旨,带兵向漠国宣战。绝对不会像那个死老头,娶妻不管。 箫谙:“苏月既嫁我为妻,我自不会伤她,但她毕竟是漠国的人,不可不防。” 他眸色暗了暗,“你继续盯着她,出现问题立刻向我禀报,还有四天后的晚宴,你记得准备一下。” “是。”华风颔首,身影一闪,便从房间消失了。 箫谙望向窗外,嘴角勾了勾。 人已经圈到手里,之后就是清理一些可有可无的人了。他要让苏月举目无亲,这样,才能安安分分呆在王府,不惹是生非。 这样,对谁都好。 大家好哇~新人作者,文笔有些稚嫩,还望大家多多包容 这是我的第一本文,我会努力写哒! 撒个花花~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大婚 第2章 病发 翌日 苏月迷迷糊糊被一阵叫骂声吵醒,她烦躁皱起眉头,还没等她睁眼,身上却一凉。 王茹拎着被子站在床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床上还穿着单衣的女孩,面露不悦。 “苏月,胆子大了,还要让我亲自来叫你起床?” 她轻“啧”一声,将被子一甩,扭头出了房门,走之前,趁女孩不注意,顺走了桌上的珠钗。 王茹:“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出来,若是慢了,让王爷等你,等下牵扯到我身上,有你好果子吃。” “那么多婢女,偏偏挑了我来给这扫把星做陪嫁丫鬟,真是晦气。” 说着,王茹两眼一瞪,对着门口就吐了一嘴的唾沫,吐完还不解气,又跳脚骂了几句,这才离开。 面对王茹,苏月已经习惯了,反正在漠国是个人都能欺负她,干脆左耳进右耳出。此时,她双手抓着床铺,睡眼惺忪,滑嫩的脸蛋上印着睡痕,好一副美人初醒时的景象,只是眼下的乌青让人心生怜悯。 莫不是床太舒服的原因,苏月今日起晚了些,又多花了点时间给眼睛消肿,遮住眼下的乌青。 等她收拾完,已快到巳时。 从安王府到皇宫也有些路程,先不说惹怒箫谙,万一得罪了皇上,那麻烦可就大了。 苏月急了,深吸一口气,抬脚就往王府大门跑。 那王茹如今见不着人影,苏月索性也不管她。 新王妃在王府内狂奔,引得下人们驻足围观。 自从两国联姻,苏月的部分消息就在苍国传开了,王府内的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娘生没娘养”、“把自己母妃克疯了”、“不讨喜,是扫把星”…… 反正母国不管,箫谙也没同她圆房,苏月有名无实,下人们自然不会尊重她。 等苏月气喘吁吁跑到大门时,发现王府前一行人已然准备出发。 突然,一阵心慌袭来,苏月隐隐觉得不妙。 王茹见苏月跑来,两眼放光,也不管她是否站稳,一把将苏月拉至箫谙身前,谄媚道:“王爷,您看,苏……王妃已经来了,那奴婢是不是可以走了?” 彼时,王茹正在房里美美打扮自己,突然被箫谙的人拉到门前,问她苏月怎么还没到。她哪知道那个扫把星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提醒过她了,她还是牵扯到了自己头上,果然是个害人精! 她一时答不上来,想撒谎圆过去,偏偏箫谙还直直盯着自己看。她是有贼心没贼胆,急得祖坟都要冒烟了,只好在心里狠狠给苏月记上一笔,等她入宫回来,找她好好算账! 王茹本还指望苏月替她美言两句,可苏月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她是又急又气,一时忘了场合,忍不住用胳膊肘去怼苏月。 而这,全然被箫谙看在眼里。 箫谙身着玄色弹墨云纹长袍,双手抱胸,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此时他正倚在马车旁,面上依然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苏月身上,见她穿着一身素衣,从头到脚除了一根银钗,压根没有什么首饰,唯独一张小脸生得脱俗。 反倒是那个姓王的头上有根珠钗,珠钗镶着翠红的玉石,花朵样式,通体纯金打造。 是苏月昨日晚上拿着的那根。 箫谙冷笑一声,意有所指, “你一个下人,何时得了如此贵重的珠钗?” 王茹眼睛瞪大,糟了,她怎么忘记取了!难怪箫谙的目光总落在她身上。 王茹慌了,膝盖一软,直直跪了下去,习惯性说道:“王爷恕罪,这是苏……王妃送给奴婢的。” 可她忘了,这不是漠国,面前的人,也不是喜欢欺辱苏月的公主皇子。 苏月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双手成拳落于身侧。 箫谙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呵,你当真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他仰起头,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深邃的眸子泛出森森寒意,“什么时候,王府的下人也敢偷主子的东西了?” 忽然,一声惨叫刺过天空,瞬间,王茹整个人飞出十米开外,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华风利落地收回了腿,朝箫谙行了个礼,默默站回原位。 苏月完全没有料到箫谙的作为,她惊讶地抬头,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乌泱泱的人群包围。 无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嘲讽的、嫌弃的、看热闹的… 脑海中响起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中炸开,回忆突然席卷而来,与眼前之景重叠。 “苏月,看什么呢,我们三公主也是你能看的吗?” “下j的东西,你若是还想要你母亲的药,那就赶紧磕头。” “你那个母妃都疯了,你还把她当个宝呢?有娘生没娘养,连狗都不如。” “磕头!快点!” 那天的雪很大,混着泥沙,一点一点压软了苏月的骨头,成了伴随她半生的阴影。 生于皇宫,还是冷宫疯妃生的孩子,自小就被人欺负,人人皆以欺负她为乐趣。 尽管苏月不想屈服,却也无能为力,力量的落差是无法跨越的沟壑,她孤身一人,被逼无奈,只得顺从。 这是她的命。 也正是从那天起,她便告诉自己要坚强,在这世上,就只有她能保护母妃。她不能哭,会让母妃担心,会让欺负她的人变本加厉。她也不能反抗,不然他们就要断了母妃的药物。 所以,她只能忍,也必须忍,忍到终有一天,她能自立,有能力脱离皇宫,带着母妃远走高飞。 也许,再忍一忍就好了呢? 后来,她封闭自己,躲避人群,渐渐的,她变得麻木,对一切事情漠不关心。不断告诉自己,只要能活,一切都没关系。 然而,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苏月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又闷又痛,攥着衣服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樱色的嘴唇也渐渐失了血色。 “唔……” 她果断咬住自己的嘴唇,玉手借着衣服的掩盖,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掐住自己的软肉,希望借此让自己清醒。 可上天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苏月胸口上不来气,心脏像被人插了一刀,钻心的疼痛让她脸色煞白,就连身体也开始脱力,差点稳不住身形。 箫谙刚跟华风吩咐完事情,一转头,便看到了摇摇欲坠的苏月。 他眉头一拧,疑心她故弄玄虚,所以没有动作,只是在原地唤她,“苏大公主?” 苏月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红红的眼眶蓄满泪水,偏偏一滴也没有落下来。忽然,唇齿间传来一股血腥味,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她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往往都是在夜间,为什么现在白日里也会…… 不行,要离开这,要离开! 她内心在疯狂地咆哮,涣散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玄衣男人身上。 她一个人走不远,所以……她只能找箫谙。 苏月强忍难受,颤颤巍巍向前走去,可短短几步路,却异常艰难,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倒退。 耳鸣在她耳畔喧嚣,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可强烈的执念告诉她,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要保留最后的几分尊严。 箫谙眼睁睁看着她唇边析出丝丝血迹,却还是不松齿关,就连步子都是散的,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苏月?”他一边唤她的名字,一边向她走去。 在混沌的世界中,苏月听见了她的名字。她循声望去,亮白的视线里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唇上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靠着最后一丝理智,迈步向黑影走去,直到黑影接近,她才脱力,倒了下去。 怀中的女孩浑身颤抖,额上的汗水化成珠顺着脸颊留下,脸色极其难看,眼下却又是绯红一片,配上单薄的身躯,此时的苏月就像一夺风雪中的雪莲,美丽而又脆弱,似风一吹,她便散了。 可唯独那抓着箫谙衣襟的小手,因为克制而微微发抖,像是她最后的挣扎,展现着她的不屈与不甘。 箫谙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跟着变差。 他贴近她的耳畔,“喂,能听清楚我说话吗?需要帮你叫大夫吗?别到时候死在这,又赖到我头上。” 这时,他怀中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苏月微不可察地扯了扯他的领子,声音极轻,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带我走……求你……” 箫谙低声应着她,下意识想叫华风来扶人,转念一想,还是亲自将她抱进去。 瘦小的身躯落入他的臂弯,棉花般的触感,让他不可置信地上下颠了一下。 “嗯?”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箫谙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顿时窜上一股火。 “啧,华风,你赶紧去太医院找人。”箫谙厉声喊着,阔步向府内走去。 “是。”华风默默颔首,一阵风过,他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张总管趁机向前,提醒道,“王爷,那陛下那边怎么办?” “不去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派个人去跟老皇帝说,本王过几日入宫。” * “回王爷,王妃她这是心伤,今日怕是惊悸了,心病还得心药医,老夫也只能开一副安神疏郁的方子帮忙调理。” 韩世收好医箱,“王妃唇边的伤口已无大碍,王爷不必担心。” 箫谙余光瞄了一眼虚弱的女子,苍白的唇上落下一抹暗红,很是显眼,也很是闹心。 “韩老,麻烦您了。” “王爷过誉。” 韩世从袖子里掏出药方,双手递给箫谙,“另外,王妃身体亏空,气血不足,平日里还需好生照料,多吃些,出去散散心。” “嗯,多谢韩老。”箫谙接过药方。 韩世笑了笑,眼中却是心疼,“王爷多年不见,您成长了,在边疆受了不少苦吧。” 箫谙对上韩世的眼神,长臂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向外走去,“韩伯,又在我开玩笑呢。” “不敢不敢,王爷千金之躯,韩某不敢逾距。王爷如今成家立业,淑妃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开心的。” 箫谙神色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给了华风一个眼神,“韩伯,今日您辛苦,我让华风送你回去。” “多谢王爷了。”韩世知道箫谙的性子,也没推辞,朝他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咳咳……” 苏月掩唇,收起箫谙递过来的药方,将茶杯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尴尬地看着对面的箫谙,有些别扭地开口。 “今天,谢谢你了。” 没想到,今日箫谙竟然真的会帮她,细细想来,这是第一个帮她的人。 箫谙将韩世的嘱咐重复一遍,而后双手抱胸,样子极其随意,眸光却死死盯着她,道:“不客气,不过,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还有,为什么那根珠钗会在那个下人身上?” 苏月沉思,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有一天自己晕过去后,就再也不适应人群了。 每次人多之时,她就一阵心悸,严重的时候,会直接失去意识。 她不想同箫谙多说,就简单回复,道:“没什么,单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根珠钗是她自己拿的,我不知情。” 箫谙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但又骂不出口,只得压下火气,转头向门口喊了声,“进来。” 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孩走到床边,嘴边带着浅浅的甜笑,向苏月乖巧地行礼。 “王爷,王妃,奴婢叫田雪。” 苏月嘴角抽了抽,疑道,“这是?” “贴身丫鬟。”箫谙百无聊赖玩着空茶杯,“如果我没记错,你这次过来,应该只带了一个丫鬟吧。” 苏月没想到,箫谙也会记得这样的琐事。 只是……她深深看了一眼田雪,目中带着打量,随后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偷东西的?王茹呢?” 她表情依旧淡淡的,眼神昏暗,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倒像是麻木了。 “她自己守不住口,在下人堆里炫耀,我随便抓一个人盘问几番就知道了。”箫谙歪头,眼眸含笑回应着她。 箫谙:“人在地牢,我没动她。” 苏月点头,箫谙没有说谎,王茹确实是这样的性格。在漠国时,喜欢偷她东西,偷完之后偏要逢人炫耀,尽管自己已经穷困潦倒,她也一样不会放过自己。 她这样的人,就喜欢欺负别人得到快感,正因如此,王茹得了那些公主皇子诸多好处,让她狠狠欺负苏月。 苏月神色如常,她习惯了被欺负的日子,今日倒是第一次被人保护,而且那个人还是箫谙,心里有种别样的滋味,让她很烦躁。 苏月:“你出去吧,我想睡觉。” 箫谙不爽地磨了磨后槽牙,从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憋屈,自己都要把自己气死了。 他深呼一口气,慢慢走至床边,俯下身去,眼神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苏月眼尾泛红,明明受了委屈,却没掉过一滴眼泪,还要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到底是真是假,他一时也琢磨不透。 箫谙忽然就对苏月起了兴趣。 他闭眼,将嘴边的脏话压了下去,又贴近了几分,属于男人的气息笼罩着床上的小人。 “本王帮了你这么多,你这就要赶人。” “啧,小没良心的。” 女主的身世有些悲惨,我的女儿真的好苦啊啊啊 看着都让人心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病发 第3章 晚宴 之后苏月一直窝在房里静养,没去找王茹,也不想出门。箫谙跟他之前说的一样,没有来打扰她。 苏月一直暗中观察田雪,怀疑她是箫谙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处处戒备。 但是田雪心大,性子活泼却又细心,短短几日就摸清了苏月的喜好,知道她喜甜不喜苦,每次服完药后,都要吃口蜜饯压一压。 尽管苏月再三强调自己不需要服侍,田雪依然装作听不见,还义正言辞得说道。 “我是奴仆,您是主子,我自然是要在您身旁服侍您,不然,就不算一个合格的奴仆。” “会遭天谴的。” 苏月一时无言以对,若是真有天谴,王茹那帮人早就成渣了。 最后苏月实在不知如何规劝,索性也就由她去了。 苏月跟箫谙再次见面,是在三日后,秋狩的晚宴。 晚上 夜幕低垂,星光灿烂。玄华宫内灯火通明,舞姬伴着动人心弦的乐曲,衣袂随风飘起。琉璃瓦下流光溢彩,苍国各大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表面祥和,暗里却在争锋。 高位之上,坐着一男一女,乃是当今苍国的圣上和皇后。 男人一身黄袍,五官立体,琥珀色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脸上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想来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之人。 而他身旁女子一身红衣,如花似玉,温婉又娇艳,红色花钿落在额间,衬得她越发妩媚,是世间少有的佳人。 沈宣目含笑意,在看到苏月和箫谙时,不禁流露出心疼。 她轻拽箫黎,凑到他耳边道:“陛下,我们和谙儿十年未见,等会晚宴结束后,一定要同谙儿和小月好好说话,可不能再发脾气了。” 箫黎严肃的面容泛起柔情,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道:“皇后放心。” 沈宣没好气道:“放心?你如果真让我放心,当初就不应该让谙儿去边疆!” 箫黎无奈,沈宣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也只得柔声哄着,“宣儿,我保证,我会好生他聊聊,但箫谙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沈宣沉默了。 要想箫谙心平气和地见箫黎,那估计比登天还难。箫谙那个暴脾气,恨不得直接把箫黎扔出殿外,压根不认他这个父皇。 苏月坐在他们的右下方的高台上。 她玉手捏住衣角,额间不断有冷汗冒出,心慌突起慢落,一阵一阵心悸让她眩晕,却还是生扯出一张笑脸。 她本想拒绝,可今日的晚宴是秋猎的前宴,乃苍国在丰收时节向百姓展示国力之时,全体皇亲国戚和官员都要到场,作为安王妃,她必须出席。 这次是她第一次面见苍国高层,方便她打探官员的信息。 而且,苏月答应了要好好当安王妃。 苏月咬牙,不断进行深呼吸来缓解不适,强撑抬起头颅,迎上许多打量嘲讽的目光,依然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试图记住高台上那些模糊的面孔。 箫谙懒懒地撑着下巴,将苏月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着她泛白的指节、额上的冷汗、失色的嘴唇,却依旧坚持,他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 他知道部分关于苏月消息,府内的下人也经常谈起新王妃。 起初,他以为情况并不严重,所以懒得管,可直到几天前,苏月的状况让他觉得这个女孩身上另有隐情,他心中怀疑,这才派人去查。 就在昨日,箫谙派出去查苏月的人有了回音。他也没想到,苏月身为公主,却在漠国受了多年的委屈。为了冷宫里的母亲,苏月在雪天下跪、磕头求饶、殴打群嘲……一桩桩一件件,根本数不清。 就算是杀人成堆的箫谙,看到这份消息时,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受了这么多委屈,可她却还是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不曾哭,不曾闹,就这样生生忍了下来。也难怪她前几日会惊悸,难怪王茹会有恃无恐地向他告状。 看来,前些日子她没有说谎。 知道她的过往,又看到她的隐忍,萧谙心里不是滋味。他有原则,苏月是他新过门的妻子,他不可能让她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受此屈辱。 当夜,他便下令,日后如有人敢讨论王妃一字,直接揍一顿后赶出王府。 他承诺过会护她周全,只要她乖乖的,箫谙绝不会食言。 可,一旦让他发现苏月对苍国有害,他也绝不会姑息。 但他也必须承认,苏月和自己很像。 箫谙慢慢掀起眼帘,冷眸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似是警告,那些人面色一顿,尴尬起身向旁人敬酒,遮掩心虚。 唯独一人,迎面碰上箫谙的眼神也不退缩,甚至更加明目张胆。 箫枫,他的三皇弟。 箫谙怒意顿起,眸中似有火花炸开。 他这个三皇弟从小就喜欢惹是生非,特别喜欢找他麻烦,看样子,今日怕是又想作妖。 他眯起眼眸,凌冽的寒意在眼底肆虐,却又在看向苏月时消失不见。 眼下箫枫并未惹事,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箫谙抬手,给苏月倒水,又默默将餐盘摆到她面前,磁性低沉的嗓音带丝丝柔意,“你先吃点,等结束之后,我带你回去。” 苏月低低“嗯”了一声,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箫谙无奈,看来韩世的嘱咐她是一句没听。 他找侍女重新要了副筷子,自己夹菜放入她碗中,语气不容拒绝,“吃。” 苏月呼吸一滞。 面前的男人带着不正经的笑容,玩味却又蛊惑,配上顶级的骨相,总让人浮想翩翩,摄人心神。 那一瞬间,周围仿佛升起一个无形的屏障,将外界隔绝,此时此刻,她只能注意到面前的男人。 “你吃还是不吃?”箫谙挑眉,见她呆住,忽然想逗逗她,道:“你若不吃,我就喂你了。” “别!”苏月按住她的手臂。 内心砰砰作响,耳根暗暗染上粉色,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箫谙,轻轻道:“我吃,你别这样。” 说完之后,苏月生怕箫谙反悔,慌忙拿起碗筷,低头吃了起来。 箫谙垂眸盯着她耳根的粉色,眼神细细临摹。女孩吃相很乖,吃东西喜欢小口吃,而且不挑食,他夹什么,她吃什么。 不知怎得,内心有种异样的满足感,但又说不出来,索性捏起酒杯,一饮而尽,以此缓解这种莫名的情绪。 苏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箫谙变得温柔了许多,明明之前还拿匕首抵住她的脖子,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因为这场宴席? 她一时受不来,只得埋头吃饭,以此遮掩些莫名的情绪。但是,换个角度想,这是不是也说明,箫谙少了点对她的戒备。 她心中存疑,可不管怎样,对她有利,就行。 苏月小口小口吃着饭,思绪早就开始神游,回过神来时,碗中的吃食一点都没少,反而还多了不少。 苏月整个人顿在原地,她这是吃了吧,应该是吃了吧。 箫谙见她顿住,顺手将一块鱼肉放入她碗中,道:“怎么不吃了?” 苏月嘴角抽搐,这个箫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了。 她皮笑面不笑,道:“吃,我这就吃。” 箫谙微微一笑,觉得好玩,神情中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愉悦。 苏月被转移注意力,连身子都不再颤抖 就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歌舞渐散去,酒过三巡,箫谙突然听到对面有人提到自己。 声音吊儿郎当的,箫谙内心轻笑,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去,果然是箫枫。 “二皇兄,许久未见,皇弟我每年都在思念你呢。皇兄战功赫赫,还迎娶了漠国的公主,弟弟我敬你一杯。”箫枫鄙夷的眼神划过箫谙,自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箫谙笑而不语,没有接话。 箫枫见惯不怪,转而将矛头对准苏月,道:“嫂嫂,我叫箫枫,是箫谙的三皇弟。今日是嫂嫂你第一次跟大家见面,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说着,他奸诈一笑,道:“苍国于漠国不同,嫂嫂你该不会是……” “嫌弃吧?” 这场晚宴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而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汇向苏月。 这位来自漠国的公主,莫不是看不起苍国? 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苏月身上,让她感觉如芒刺背,寒意席卷全身,转眼间,冷汗已然成珠,顺着脸颊落下。 心悸的感觉仿佛要将她吞噬,苏月极力稳住表情,放下碗筷,借着桌子的掩护,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肉,道:“怎么会,我很喜欢。” 箫枫来了兴趣,他再一次举起酒杯。 “嫂嫂,这杯我敬你。”箫枫继续说道,“上次皇兄大婚,他可是着急回去见你,连我这个亲弟弟都赶走了呢。” 箫枫道:“没想到皇兄和嫂嫂感情如此之深,那就嫂嫂你和皇兄早生贵子了。” 全场哗然。 虽已停战,可漠国依然是苍国的敌人,而敌国公主和亲弟弟,箫谙竟然选择了前者! 这时,在场的人不仅仅对苏月不满,连带着箫谙一起嫌弃。 苏月的胸腔剧烈起伏,颤抖的手默默去够桌子上的杯子。不料,一只大手打断她的行动。 箫谙一把摁住她的手,将酒杯直接递给了身旁的侍女。而他也没有举杯回敬,甚至酒杯都是空的。 箫谙一直在关注苏月的情况,见她浑身再次颤抖,他眉头微拧,俊朗的脸上布满阴沉,眸光昏暗。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又瞟见苏月碗中吃了一半的鱼肉,他眉宇间的怒意再也压不下去。 啧,刚吃了没多久。 深邃的眼眸泛起层层波澜,他斜眼睨向箫枫,见他一脸欠样,将手边的酒杯直接砸了过去,“箫枫,你脑子被驴踢了吗?在这种场合找打?” 第三章啦,我会努力更新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晚宴 第4章 醉酒 箫谙怒意未敛,目如蛇蝎,浑厚的嗓音在空中回荡,染着兵戈沙场威压。 高堂之上,箫黎和沈宣面色不变,没有表态,而座下之人竟无一人敢言。 箫枫盯着桌上左摇右晃的酒杯,讥讽在脸上凝固,他没想到,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箫谙竟将兄弟情面撕个粉碎,还公然维护苏月。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箫枫没了面子,但碍于礼数,他只得忍下,扯出一张笑脸,“多年未见,二皇兄这见面礼确实不一般,想来皇兄也是性情之人,但眼下这种场合,可不是给皇兄乱来的地方” 说着,他将手边的折扇打开,至于胸前缓缓扇风,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当然,也不能全怪二皇兄,毕竟皇兄多年不在朝中,淡忘了规矩,也属正常。” 箫谙冷声一笑,十年过去,箫枫还是一样不长脑子,且先不说箫黎一句未语,就连文武百官也闭口不言,眼下的局势,箫枫还不明白? 当真以为自己还是14岁的小屁孩。 更何况,是箫枫惹事在先。 箫谙眉峰一挑,冷眼横扫,“箫枫,你……” 可话还没说完,身旁的苏月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拉住箫谙的胳膊。 箫谙震惊之余,转头看向她,唯见失去血色的小脸上,一双眸子闪出亮光。 苏月咬唇,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如若此时让箫谙护着,之后想站稳脚跟可就难了。 她眼神坚定,道:“王爷,我可以的。” 语毕,苏月找身旁的侍女拿回酒杯,沉思片刻后起身。 她身穿一袭莹白云锦对襟襦裙,脱离世俗的清冷在这官僚名利场中脱颖而出,这样的气质,仿佛真的同众人格格不入。 苏月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稳稳当当朝箫黎和沈宣行礼,“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斗胆,可否准许臣妾说几句话。” 沈宣戳了戳箫黎腰间的肉,箫黎眉峰一挑,面色不变,道:“准了。” 苏月行完礼后,目光却落在箫枫身上,平静中染着柔意,“皇弟,我这么叫应该没问题吧。” “对不住,我刚嫁到苍国,还不熟悉苍国的礼数,还望皇弟莫怪。” 说完,她一饮而尽。 酒水划过喉咙,苏月皱眉忍下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味道,随后又将酒杯满上。 这次,她举起酒杯,冲着下方百官。 “前些日子,我意外染了风寒,还未好全。但我如今嫁到苍国,身为安王妃,实在不敢缺席而怠慢了诸位,若有冒犯,还请各位见谅。” 一杯酒下肚,苏月又将酒杯再次倒满。 她坚定地举起酒杯,哑声开口,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苍国和漠国的联姻乃和平之举,但国仇家恨一时无法被抚平,诸位对我有些许意见我完全理解。” “但我会用时间向诸位证明我的决心,让两国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陷入战火之中。” “和平来之不易,我定当好好珍惜眼下的安宁,也请诸位给我个机会。” 苏月捏起酒杯,直直灌了下去。 三杯酒,几句话,数量不多,但已是苏月的极限。 苏月面上镇定自若,句句铿锵有力,她心怀和平大爱,口口皆是大义。让苍国众人一哑口无言,就连高座之上的箫黎,也流露出几分欣赏的目光。 可只有箫谙看见她深深陷入软肉中的指甲和不停颤抖的双腿。 她的脆弱都被箫谙察觉,而箫谙也知道,这是她拼尽全力才鼓足的勇气。 这次,箫谙被苏月惊到了。 * 偏殿 酒劲渐渐上头。 苏月脸上泛起红晕,周边的一切在模糊和清晰之间来回切换,脑子又痛又热,想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又想到箫黎和沈宣还在场,只得强打精神撑起眼皮。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酒量能差到如此地步。 沈宣一边握着箫谙的手,一边又去摸苏月的头,眸中柔情似水,是道不尽的怜爱。 她笑着,眼中泛起泪花,“谙儿啊,受苦了吧,许久未见,宣姨都快不认识你了。” 说完,又温柔地摸了摸苏月的脸颊,“小月儿,你与谙儿已经成亲,今后就随他,唤我宣姨便好。” 苏月意识越来越混沌,听见沈宣叫她,便顺着她的话语喊了句,“宣姨。” 箫黎不愿打扰他们叙旧,只身坐在高位,笑盈盈看着沈宣,这琥珀色的眼眸中仿佛只容得下她一人。 箫谙答着沈宣的问题,默默往苏月身边靠,抵住她摇晃的身体。 女孩看起来晕乎乎的,亮晶晶的眼眸也变得呆滞,红色从脸蛋一路蔓延到脖子,沈宣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软得不像话。 今日苏月喝得是碧竹花,酒劲不大,所以箫谙才没拦着。可苏月的反应出乎意料,三杯碧竹花下肚,她竟然喝晕了。 沈宣自然注意到了,也没拆穿,冲着箫谙说:“谙儿,小月儿酒量不行,今后让她少喝酒。” 箫谙点头,道:“知道了,宣姨。” 沈宣瞥了眼箫黎,示意他赶紧说些什么,好让两人去休息。 刚刚还满面笑意的箫黎,转眼便换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他看向箫谙,想起沈宣说的话,嘴角带起几分弧度,道:“箫谙,见了父皇怎么不打招呼?” 沈宣白眼一翻:这说得什么!还不如不说! 果不其然,箫谙听见这话,周身戾气暴涨,漆黑的眸子掀起滔天风浪,恶狠狠盯箫黎。 “父皇?”他嘴角抽了抽,强压火气,“箫黎,你说这两字的时候很招笑,知不知道?” 箫谙压低声线,“你觉得你配吗?” 箫谙移开目光,半点眼神都没分给箫黎。开玩笑,要不是沈宣,他都不想跟这个男人待在同一个房间,更别提还要跟他说话,惹人心烦。 箫黎心中叹气,预料之中。 他们的关系早在十年前就已决裂,想要好好说一次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此,他也不摆父亲的身份了。 “箫谙。”箫黎敛去所有笑意,属于帝王威压袭来。 箫黎目光落在苏月身上,关于这位漠国公主,他了解过,过往确实让人心疼,也着实让人佩服。今天她那几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可漂亮话谁都会说,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今日箫谙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十年来,箫谙变了许多,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是一名合格且衷心的臣子。 他知道,箫谙有自己的考量。 箫黎眸光暗了下来,道:“有些事情,你自己应该拎清,别的,不用朕多说了吧。” 箫谙知道箫黎的意思,淡淡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放心。” 沈宣本想让他们留宿宫中,苏月听见这话,带着晕乎乎的脑子就往外走,若没有箫谙,她怕是要一脑门撞门上。 “回去,不要……宫里。”苏月呆呆地看着他。 正巧,箫谙也不想住宫里,苏月此举正中他下怀,给了理由让他婉拒沈宣。 但是,箫谙却没注意到,苏月眼中已经泛起了莹光。 月影高照,无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穿行而过。烛火零星,暖色的空间显得有些暧昧。 秋天风大,苏月又靠在窗边,股股凉风吹过,她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上下搓着取暖。 箫谙看不过去,起身帮她关窗户,“苏月,觉得冷你不会自己关窗户吗?” 苏月歪头,疑惑地看着他,“窗户关紧了也会漏风啊,我都习惯了。” 箫谙皱眉,不解地问:“什么漏风?什么习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苏月又将头歪到另一边,软软地开口,“我的房间啊。” 说完,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提高了音量,指着箫谙,“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 箫谙任命地闭上眼睛,苏月已经彻底醉了,这一次,完全刷新了他对碧竹花的认知。 突然,狭小的空间中,一阵细小的哭声传来,箫谙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就见苏月撇着嘴,豆大的泪珠跟断弦一样滚落下来。 “你……”她红着眼,慢慢往后挪动,直到后背紧贴墙面,细软的声音染上哭腔,“你是不是也是他们派来欺负我的?” “我都给你,你能不能不要打我。”苏月越哭越大声,将头上的发饰一股脑塞到箫谙手里,又开始低头解腰间的玉佩。 她泪眼朦胧,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去,滴在她的手背上,堆积已久的情绪在此刻慢慢崩塌。 “我把东西全部给你,你不要去找我母妃麻烦好不好。”苏月抹去眼泪,却发现腰间的玉佩怎么也解不开。 她急了,小手慌乱地在腰间鼓弄,无意将玉佩牢牢和腰带缠在一起。 苏月抬头看向箫谙,蓄满泪水的眼眸看起来无助极了,“我解不开了,你拿不到,是不是要去找母妃?” 苏月咬唇,缓缓上前抓住箫谙的袖子,“你打我吧,求你不要去打扰我母妃,她还病着。我身体很好的,你们来找我吧,求求你们,不要去找我母妃。” 她将头低下去,身子也慢慢滑落去,看样子,是要下跪。 这是她在漠国的遭遇。 箫谙看着,只觉得眼前发生一切都无比刺眼。苏月醉了,已经分不清现实。在酒的影响下,她的情绪被释放出来。 就连醉着,也要保护自己的母妃。这一举动,让箫谙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的心脏在苏月的牵引下,变得刺痛 苏月哭得很伤心,而他也无法独善其身。 他从没见过苏月这个样子,这样卑微到地里的样子。之前就算咬破嘴唇,也绝不屈身服软。今日面对众臣,依然强撑着面不改色饮下三杯酒。 箫谙承认,她很坚强,宁愿强撑也不愿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若非他自己发现,他也会以为苏月是铁打的。 可再强大的人,也会有弱点。 泪水打湿箫谙的衣袖,他心里又闷又痛,手臂一抄,将苏月一把捞起,抓住她的手臂,俯身平视她的眼睛。 “苏月,你还知道我是谁吗?”箫谙认真地问道。 苏月抽泣着,鼻尖连着脸颊染上一片绯红。她睫羽轻颤,似在思考。 她伸手一指,哭声从吼间溢出,“你是拿刀的坏蛋!” “你是不是也要拿刀去骚扰我母妃!” 苏月突然动了起来,拼了命地扑向她,“你敢动我母妃,我就打死你!” 箫谙内心不是滋味,又担心她受伤,无奈之下,只得伸手接住她。一边默念“抱歉”,一边将她按在怀里。 苏月在他怀里死命挣扎,箫谙却纹丝不动,牢牢抱着她。 他隔着自己的衣袖,摸着苏月的头,柔声哄着,“我不动你,也不动你母妃,在这里我会护着你,没有人会打你。” “苏月,没有人敢打你。” …… 不知过了多久,苏月不动了,她趴在箫谙怀里,拽着他胸前的衣服,一下一下抽泣。 苏月哭到颤抖,低低的声音从箫谙胸口传来,“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母妃不是我克疯的……” “我不是有娘生没娘养,我不是倒霉蛋。” 泪水湿透衣衫,女孩自带的香味在鼻尖泛滥,也软了那个少年将军的心。 宝宝们好呀,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醉酒 第5章 花香楼 太阳当空,安王府后院的一间房子里,苏月正窝在被窝里酣睡着。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床上的女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田雪蹑手蹑脚放下食盒,一扭头,正对上苏月亮晶晶的眼眸。 “王妃,您醒了。”她甜甜一笑,小跑过去,将苏月扶起来。 或是昨日醉酒的原因,她喉间仿佛有团火在燃烧,起身时,脑内传来阵阵眩晕,强烈的不适感让她直皱眉头。 田雪递给苏月一杯温水,自然地替她揉着太阳穴。 田雪的力道很舒服,苏月眯起眼睛,轻“咳”几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出意外,她嗓音异常的沙哑。 田雪手中力道不减,道:“回王妃,已经是午时了,您身子骨本就不好,昨日又喝醉了,王爷见王妃迟迟未起,怕是要错过用膳时间,这才叫奴婢进来的。” 她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这是王爷特点吩咐后厨做的,还嘱咐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将里面的解酒汤喝完呢。” 田雪盈盈一笑,见苏月状态好转,开始伺候苏月更衣,嘴上功夫也不闲着。 “王爷对王妃当真是上心,昨日您喝醉了,满院子跑,王爷担心您受伤,便跟着一起跑。好不容易将您拦住,您就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说都没用,王爷只得将您放开,在您身后寸步不离地守着。” 苏月小脸微红,僵着表情听完全程,直到田雪插完最后一只珠钗,她脸上表情才缓和下来。 其实,昨晚的一切她都记得,并且记得很清楚。 当然,她也不想承认,昨日晚上醉酒的情况,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装的。早在下马车之前,她就清醒了不少,只是她当时还趴在箫谙的怀里,不是一个清醒的好时机。 戏已经开场,那不妨就一直演下去。 现在,也要演。 苏月佯装惊讶,“昨日晚上我竟是这样的吗?” 田雪打开食盒,将午膳摆在桌上,又将解酒汤放在苏月手边,到:“王妃平日里冷冷的,没想到喝醉之后竟如此可爱。” 苏月尴尬笑了一下。 今日的餐食很丰盛,考虑到苏月的身子,后厨做得很清淡,但色泽很好。只可惜,苏月胃口不佳,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了,连那碗解酒汤也没喝。 田雪急得在苏月身边直转悠。 最后,苏月实在耐不住她在耳边叽叽喳喳,随便吃了些,又在她炽热的视线下,喝完了解酒汤。 在苏月屋子的旁边,有一个漂亮的小湖,正对着她的窗户。树影斑驳,阳光透过缝隙洒下,金黄的梧桐树叶一片一片落在风中,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苏月倚在窗边,静静感受秋天的味道,这是漠国从未有过的景象,她很喜欢。 秋风拂过发丝,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羽,几番辗转,她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一句。 “箫谙呢?” 田雪有些诧异,却还是如实答道,“回王妃,王爷下朝之后,应该待在书房。” 苏月点头,侧目看向她,“田雪,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昨日,麻烦他了,我想跟他道声谢。” * 这是几日来,苏月第一次走出屋子。短短几日,安王府的下人们竟都换了一副样子,对她十分尊敬,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苏月站在一扇门外,目光中带着询问看向田雪,“是这里吗?” 田雪笑着点头,“是的,王妃。” 她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低沉嗓音从里面传出。 苏月一愣。 昨晚也是这道声音,在耳畔一下一下安抚着自己崩溃的情绪。那时,箫谙的声音温柔似水,若不是他就在苏月眼前,苏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还记得,当时箫谙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尖,又酥又麻。 苏月想挣扎,偏偏箫谙抱得紧极了,她动弹不得。 男人的气息萦绕在苏月的鼻尖,女孩被他的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箫谙看不见的地方,苏月小脸红得快要滴血。 两团红晕爬上苏月的脸颊,她的羞耻心在此刻达到顶峰,实在不知怎么面对箫谙。 她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冲动,扭头就想逃走。 “苏大公主。” 箫谙见迟迟无人进来,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这不,刚巧抓个现行。 还是红着脸的苏月。 箫谙吼间溢出轻笑,俯身平视她眼睛,“苏大公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女孩顶着通红的小脸,眼神飘忽躲闪,那双桃花眼还有些微肿。 苏月耐不住他的视线,向后移了移,“我……昨日麻烦你了。” 箫谙听到苏月沙哑的声音,周身还存在若有若无的酒气,不悦皱眉,“苏月,你有喝解酒汤吗?” 苏月瞄了他一眼,道:“……我喝了。” 看来,有些心虚啊。 箫谙直起身子,斜眼看向旁边的田雪,看到她点头,这才相信苏月嘴里的话。 “那个……”苏月小心翼翼看向他,道:“我昨晚没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吧。” 箫谙没有回答她这句话,侧身对着苏月说:“先进来。” 他自然地给苏月倒了杯温水,“试试烫不烫。” 苏月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箫谙的变化这么大。现在一不是晚宴,二没有醉酒,箫谙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单单是因为那个承诺吗? 她想不清楚。 苏月不明不白接过杯子,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不烫。” 箫谙没有留意到苏月疑惑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昨晚吗?容我想想。” 想起昨晚,他眼底划过心疼。 其实,他昨日确实借机套过苏月的话,可谁曾想,这小姑娘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在那时却一把将他推开了。 她眼眶通红,眼泪一滴一滴向下落去,控诉道:“别跟我提漠国!漠国都是一群疯子,我讨厌他们!” 酒后吐真言,况且苏月醉成那个样子,箫谙也乱了。 苏月将水杯放在一旁,悄悄瞄了箫谙几眼。见他表情纠结,她知道,昨日的戏起效果了。 假话里套着真话,真真假假,最容易让人相信。 箫谙看见苏月的小表情,还以为是她心虚了,假装思索半天,道:“昨晚倒是没说什么,但,你哭湿了我一件衣裳。” “又在王府里溜着我跑了好几圈。” 箫谙抬手托腮,笑意在眼底泛滥成灾,“不知,这两件事情,苏大公主是否还记得?” 苏月瞳孔一震,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脸颊发烫,支支吾吾回应着箫谙,“田雪同我说了。” 箫谙故作姿态地“噢”了一声,“那苏大公主,准备怎么赔偿啊?” 苏月没想到箫谙还想要赔偿,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发饰还都是箫谙给的,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当作赔偿的物件。 她思来想去,只能选择一个最朴素的方法,“那你把衣服给我,我给你洗干净吧。” 箫谙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道:“怎么,你要抢下人的活干吗?” 苏月心里暗暗叫苦,“那你想要什么补偿,不妨直说,如果在我能力之内,我会做到。” 箫谙俊眉一挑,看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天天气很好啊。”箫谙道,“我想吃花香楼的糕点,你去帮我买来,如何?” “啊?” 苏月一想到街上人来人往的样子,瞬间产生了抵触的心理,精致的五官瞬间皱起,“你换一个吧。“ 箫谙垂眸低声笑着,等笑够了,他大手一挥,“改不了,就这个。” * 苏月不情不愿坐上马车,一转头,目光越过窗户,就看见倚在王府门口的箫谙。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箫谙还笑着对她挥手,无声说着“拜拜。” 男人生得一张俊脸,怎会笑得如此难看! 苏月气不打一处来,一怒之下关上窗,眼不见心不烦。 被挡住的箫谙:哟,这几天还有脾气了。 秋日里的苍梧城人声鼎沸,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落,你来我往道着丰收的喜悦,如此热闹的景象,更让苏月忐忑不安。 一路上,苏紧紧攥着衣服,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甜滋滋的香味溜了进来,伴随似有似无的花香,溢满周身的空间。 马车停了,外面传来的田雪的声音,“王妃,花香楼到了。” 楼如其名,楼里花香四溢,甜香顺着微风撒到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就连这整条街都因此命名。 苏月头上带着白色帷帽,在田雪的引领下进入花香楼。 楼里生意很好,味道也比外面更加浓郁。 苏月刚进门,一位红衣女子便迎了上来。 林蓉先是上下打量一番,就将目光盯准了带帷帽的女子,语气亲热,“两位客官看着面生啊,想必第一次来小楼吧。” 林蓉想带着她们往里走,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子,“您瞧我,都忘记跟您说了,我叫林蓉,您叫小蓉就行。” 耳边嘈杂,苏月目光透过帘缝,可窥见前方的人群,便不想往里。 她捏着田雪小臂的手逐渐用力。 田雪轻轻拍了拍苏月的手,转头对林蓉说道,“不必了,你们店卖得最好的糕点是哪一种?” 林蓉笑道:“小楼的桂花糕十分出名,今日正好还有最后一盒,客官您要是想要,我这就帮您包起来?” 田雪点头,“劳烦。” 林蓉应着,忽然,门口一阵喧闹,下一秒,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来人衣着华贵,满身的金银首饰,光脖颈上就带了两条价值不菲的玉石项链。 抬手间,手镯间相互碰撞发出“玎玲”声,看来,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林容一惊,随即一脸谄媚地迎上去,“洛小姐,您来了,这回您想要些什么?” 洛锦高傲地抬起头,将林蓉晾在一旁,目光在苏月二人身上游走。 “听说……”洛锦眼里掀起戏谑的味道,道:“今日的桂花糕只剩最后一盒了?” 林蓉后背发凉,心底“咯噔”一下,只希望这位小祖宗别为难自己。 林蓉:“嗯,对的,不过,面前这位带帷帽的客官已经买下了。” 洛锦轻“哼”一声,冷眼斜过苏月,见她一身淡蓝色素衣,扭头轻笑,“啧,穷酸样。” “花香楼什么时候眼力见这么差了,不知道谁是贵客了吗?” 箫谙好像慢慢开窍了诶,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花香楼 第6章 兜底 传闻花香楼的主人神秘莫测,至今无人见其真容,但却下了死命令。 花香楼的糕点盒数都有定额,卖完即止,凭谁来买,也不会多做。 更别提名满苍梧的桂花糕。 今日还剩这最后一盒,明日怕是见不着影子。 洛锦嚣张跋扈,田雪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她将苏月护至身后,“你什么意思,最后一盒桂花糕是我们夫人看上的,先来后到,懂不懂。” 洛锦平日里骄纵惯了,出门在外也喜欢我行我素,无缘无故被她找麻烦的人不在少数,偏偏顾忌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遇见洛锦,也是能避则避。 今日,是这位大小姐第一次被人说不是。 她洛锦,堂堂苍宁侯府大小姐,竟然被一个小丫鬟说来道去,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洛锦火上心头,怒喝一声,“你算什么人,还敢说本小姐闲话。” “豆雯,长嘴!” 林蓉看事情越闹越大,忙想上前阻止。 洛锦怒道:“本小姐的事,你花香楼也要来掺和?” 林蓉定住了,她一介平民,得罪不起洛锦和她背后的苍宁侯府。 但那两位…… 她侧眸看去,她们花香楼也不缺这两个买家。 店里的其他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默默围在一边看戏 洛锦身旁的女孩低声说了句“是”,缓步上前,而在她的身后,还跟了两位丫鬟。 苏月此行只带了田雪一人,洛锦人多势众,她们在人数上就已吃亏。 又是这个场景。 回忆与现实交叠。 苏月心慌得厉害,眼前一阵黑一阵白,那些屈辱无能的过往在她脑海闪过,让她胃里直泛恶心,靠撑着田雪,才能勉强直起身子。 “是谁?”苏月问。 田雪低声说:“回王妃,是洛锦,苍宁侯府的小姐。” 苍宁侯? 苏月不认识,但势力绝对不小。 “田雪......不必和她们浪费时间,她们人多势众,花香楼也不会介入,你拖着我,必定会吃亏。” 苏月气息不稳,却还是将在场的情况分析了一遍,冷静下来告诉田雪。 田雪侧头答应。 “我们主子大度,不予你们计较,区区一盒桂花糕就让给你们了。” 洛锦看着两人的眼神越来越轻视,没阻止手下人的动作。 田雪一直在关注苏月的状态,听她呼吸声越来越重,内心也越发焦躁。 田雪一反常态,娃娃脸上阴云密布,眼眸闪过狠戾,斜眸盯着面前的三人,浑身散出一股恐怖的气息。 豆雯被田雪状态吓呆了,一步也不敢往前。 洛锦没了面子,想报复回去大快己心,却见自己的丫鬟一动不动。 她愤愤上前,一边骂着“废物”,一边推开她们,就看见田雪这副模样。 “哟,这是干嘛?” 洛锦觉得好笑,主子都没发话,区区一个丫鬟,怎么敢跟她对着干。 摆不正身份的丫鬟,也该被教训一下。 洛锦喝道:“上啊!不然回去有你们好果子吃,爹爹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田雪阴森森的眼神扫过几人,眼底杀意肆虐。 豆雯几人面面相觑,她得罪不起洛锦,更怕喜怒无常的苍宁侯。 苍宁侯向来宠溺洛锦,如若洛锦添油加醋向苍宁侯告状,他们几人哪还有好日子过? 豆雯咬牙,快步上前,对准田雪的脸蛋,就扇了下去。 田雪护着苏月,正准备不着痕迹躲开豆雯的手,身后的苏月却突然发力,将田雪一把推开,而苏月的身子却顺着力道向前倒去。 田雪一惊,回头去拉苏月,帷帽被豆雯扇落,苏月惊魂未定的小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眼前赫然出现乌泱泱的人群,她来不及思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帷帽戴了回去,却还是被认出了身份。 人群中有人惊呼。 “诶,这不是安王妃吗?” 听到“安王”的名号,全场静了下来。 豆雯直接愣在原地,不光是她,就连洛锦也惊了一下,但很快便调整过来。 但那又怎样? 她听过安王,但却只知他心狠手辣,十四岁被发配边疆,当时满城闹得沸沸扬扬。 但是,被发配边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跟苍宁侯府比? 她爹爹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边疆匹夫落了个封王名号而已,在这苍梧脚下,是苍宁侯府的势力范围,就算他箫谙离经叛道,想来也不敢放肆。 更何况,据她了解,面前的女人还是一个废物公主。 想着,洛锦更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了。 她昂起头颅,“切,安王府又如何,边疆匹夫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林蓉在一旁,两眼泛白,只觉已经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一边是苍宁侯府,一边是安王府,这下好了,两边都得罪不起。 偏偏刚刚还真得罪了安王府。 真是天堂无路,地狱无门。 “哟,今日花香楼这么热闹啊。”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 苏月被田雪扶着,不停喘着粗气,回想着这个声音的主人。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人的身影。 苍国三皇子,箫枫。 他怎么会来这! 箫枫手持折扇缓步入内,一袭青衣绸缎长袍,银丝勾勒衣襟,可谓翩翩公子,温润儒雅。 洛锦双眼放光,一见到箫枫,仿佛连道都走不明白了。 箫枫笑着朝她点头,转身便朝苏月喊了声,“嫂嫂。” 苏月此时觉得胸闷气短,阵阵眩晕感仿佛要将她撕裂。 她故技重施,又开始掐自己手臂上的肉,手上用力,慢慢找回自己的嗓音。 “皇弟,好巧。” 苏月的声音闷闷的,语气极轻,还没等箫枫听清,便散在了空中。 箫枫不经意扫过洛锦,却见后者脸蛋通红,一脸娇羞地看着他。 “三殿下。” 箫枫皮笑肉不笑,“洛小姐,我看,这最后一盒桂花糕不防就让给她们二人,就算是看在本殿的面子上。” “如何?” 洛锦心里欢得要死,哪还管什么糕什么膏,一股脑全给了。 箫枫笑着点头,拿到桂花糕后,便领着二人出门,还破天荒送她们回府。 一路上,田雪跟防贼似的盯着箫枫,箫枫在哪,她就盯着哪。 最后,箫枫实在不耐烦了,在安王府门前说道。 “本殿只对箫谙有意见,其他的,本殿不敢兴趣。” “另外,你回去告诉箫谙一声,他欠本殿一个人情。” * “苏月,你开门好不好?” 箫谙皱着眉头,一下一下敲着苏月的房门,眼中是压不住的担心。 田雪在箫谙身边跪着,娃娃脸上没了平日里的笑意,面无表情的脸上仅剩自责。 箫谙又何尝不是。 苏月从下午从花香楼回来,先嘱咐田雪将桂花糕送至书房,便将自己关在房内,就连窗户也严丝合缝。 此时,银月高挂,苏月独自在房内,一言不发,滴米未进。 韩世说苏月应多出去散心,他本想借此机会让苏月出去走走,有田雪在苏月身旁候着,便应不会出事。 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的不是。 小公主过往的遭遇本就不好,但凡事又喜欢忍,只敢在醉酒的时候发泄出来,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又被不长眼的欺负了,再一次经历了相似的事情。 箫谙实在放心不下。 想着,箫谙眸光暗了暗。 苍宁侯,他记下了。 今日朝堂上就屡屡找他不痛快,一会说两国和平,边疆军事可暂缓,一会明里暗里指责他权力过大,让老皇帝收了他的兵权。 不过是暂时的安宁罢了,坐享高堂的人,又怎会明白边疆的苦。 一家子蠢货,一个比一个蠢。 箫谙放缓声音,又敲了敲门,“苏大公主?” 苏月没理他。 箫谙见苏月如此,想了想,最后带着威胁说:“苏月,你要是不开门,我直接踹了,反正本王不差银子。” 果然,里面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下一秒,房门开了一条缝,苏月眼睛凑到缝前,问:“你想干嘛?” “桂花糕已经送过去了。”她视线下移,又道:“不关田雪的事情,你不用罚她。” 苏月声音闷闷的,语气跟之前一样,淡极了,听不出起伏。 小公主去之前还像个活人,回来之后跟前几日一样,麻木淡漠。 箫谙眉心一跳,又在心里拐着弯地将苍宁府上下问候了千百遍。 他沉思片刻,认真注视着那只露出来的眼睛,道:“苏月,我保证这件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苏月眸光彻底暗了下去。 她不信,这种事情既然出现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已经习惯了。 “那就谢谢箫大王爷了,如若没事,就请回吧。” 苏月睫羽垂落,作势便要关门。 箫暗眼疾手快,趁苏月关门之前,大手死死抵住木门。 苏月无奈叹气,实在不知道面前男人在发什么疯,也懒得跟他较劲。 箫谙就这样趴在门口,也不进去,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苏月,在这里,你不用勉强自己,我箫谙一向说到做到。” “一个侯府小姐而已,还手又能如何?她有错在先,凭什么你要委屈自己?” 箫谙叹了口气,“苏月你记着,在苍国,若是有人胆敢再这样对你,你就给本王打回去。” “恶人不必怜悯,善人自得福报。” “出了事,本王给你兜底。” 苏月之所以会次次忍让,不仅仅是因为习惯,更是因为,她孤身一人,母妃受困,没有人帮她,她没有底气,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可现在,苏月既然嫁他为妃,虽说有名无实,可到底还是他拜过堂的妻子,整个安王府就是她的底气。 若妻子在外受了委屈,他这个做丈夫的还依然无动于衷,那他箫谙,还真不能算个男人。 箫谙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向苏月许下的承诺。 苏月瞳孔震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手中力道松懈,木门缓缓打开,男人立在门前,面容带笑,眉眼都软了下来,收敛起了他所有的锋芒。 “喂,苏大公主,你知道了吗?” 一束光芒穿透雾蒙蒙的天空,落在苏月那颗死寂的心脏上,那颗尘封已久的心脏重新跳了起来,轻柔且缓慢,一下又一下…… 我来啦!宝宝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兜底 第7章 欣慰 箫谙走后,苏月让跪着的田雪进屋。 田雪不听,直挺挺在门口跪着,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王妃,都是田雪不好,没有保护好您。”田雪哭得伤心,用袖口擦着眼泪,“您为什么要把我推开,您知不知道,要是巴掌真的落在您身上,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苏月蹲下身,看着田雪可怜的小样子,伸出手笨拙地摸了摸头。 田雪强烈的感情,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家感受到少有的温暖,她不知道怎么回馈她这份情感,只能学着其他人的方式,慢慢安抚她。 正因她知道被人欺辱是何滋味,尊严被按在的地上的感觉,简直比死亡还让人难受,所以,她不想田雪有这样的经历。 她应该是乐观的、开朗的。 苏月笑着,“今日若没有你,我怕是不能安然回到这里,所以,不要自责。” “你做得很好,田雪。” 田雪瞪大着眼睛,房间内的烛光落在苏月身上,让她一愣。 王妃笑着,桃花眼弯如月牙,眸子中倒映火光,又温暖又明亮。 原来,清冷的仙子也会如此温暖。 还是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远处,晚风将树叶吹落,树下的影子动了动。 箫谙弹开肩上的落叶,悄悄关注着苏月的情况,在见到女孩的笑容时,他唇角自觉勾起一丝弧度。 但又转念一想,苏月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情绪来了,还会给自己甩脸色,就是没对他笑过。 箫大王爷莫名心烦,翘起地嘴角落下。 “为什么呢?难道是性别的原因吗?” 一旁的华风听到箫谙的自言自语,认真地说道:“王爷不必自卑,身为男人不是你的错。” 听,好没脑子。 箫谙被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当场给了华风一个肘击,“华风,不会说话,就闭嘴。” “另外,把华阳叫回来。” * 晚上,田雪将晚膳收走,这房内,便只剩苏月一人。 月影高挂,树影森森。今夜的风格外地凶,窗外秋风肆虐,屋内烛火摇曳。 苏月坐在床边,从枕下拿出一张字条和一个小木匣。 在花香楼时,有人趁乱将这两个东西塞到苏月手里,她下意识攥紧,回过神来时,那人早没了踪影。 苏月心脏不安地跳动,又担心露馅,一路上都将手藏在袖口里,旁人只觉得她如平常一样,在忍耐着身体的不适,看不出端倪。 回府之后,她也不敢在外多留,径直回屋,将自己锁在屋内。 这不仅仅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藏下这两件东西。 她将木匣握在手心,纤细的手指缓缓展开那张黄色的字条。 几个大字跃至目前。 【下月初一,以家书之名,放信鸽回漠】 还有4日。 烛光跳动,印在她白皙如玉的侧脸,镀上一层暖意。苏月眼睛微眯,眸色暗沉,在光影交替中,看不清内里交错缠绕的情绪。 苏月沉思片刻,开始观察手心的木匣。 木匣侧面有一个暗扣,她手指一挑,外壳便弹了起来。里面的容量很小,仅仅只能放下卷起的书信。 苏月将它端在眼前,缓缓侧身,让烛火照至外壳内壁 她沉着脸观察许久,才发现内壁凹陷的机关。 苏月面色不变,伸手进去轻轻一按,部分内壁脱落,底下是一个更为狭小的夹层。 苏月走至桌前。 桌面上放着一张纸条和一封信,字迹有些潦草,墨迹未干,看样子刚完笔不久。 苏月熟练地将纸条塞进夹层,又俯下身,吹了吹信上未干的墨迹,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小心翼翼将它卷起,放入木匣,盖上外壳。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个木匣就这样被她大摇大摆放在木桌上。 烛灯前,苏月捏黄色的字条,如玉的指尖将纸条送至烛火上方。火星窜起,苏月冷漠的瞳仁倒映出跳动的火光,静静注视燃起的灰烬,直至燃尽…… * 次日 苏月身边多了个侍卫,叫华阳。 华阳生得好看,五官标准大气,浑身散发着一股傲气,像一只桀骜不驯的雄鹰,始终不曾收起利爪。 似乎跟箫谙身边的华风生得有些相似。 苏月坐在亭中,淡淡撇了他一眼。 现在,她的身边可全是箫谙的人了。 苏月蹙起眉头,随后低头抿茶,思索着此局应该如何破解。 田雪则在她身后帮她捏肩,时不时往苏月的茶杯中添水。 华阳倚在树下,眼皮一掀,就看到此番融洽的场景,不爽地“啧”了一声。 他盯着苏月,面上是藏不住的恨意,“漠国的人,也有脸待在这。” 苏月不理,反倒是田雪坐不住。 她双手叉腰,“华阳,你不会用嘴就把它闭上,尽说一些恶心人的话!” 华阳眉宇染上戾气,嘴角一扯,黑眸泛起层层冷意,“我说错了吗?漠国杀了我们多少人,她凭什么还能在这安然度日!” “要我说,她就应该被关在地牢,被日日折磨,生不如死。” 田雪挡在苏月身前,“你脑子被驴踢了嘛!王妃也是你个侍卫能说三道四的?” “王爷派你守好王妃,你就这样对你的主子?如果你不满,大可以去找王爷,而不是在这里发泄情绪!” “两国交战,又不是王妃的错!她也是无辜的!” 无辜? 苏月的心抽了一下,痛意化作一丝一缕缠住她的心脏,理不清,解不开,整颗心又酸又涩。 她可一点都不无辜。 华阳一时哑语,但又不想服软,正想怼回去时,却听一道男声响起。 “华阳。” 箫谙正阔步向他们走来。 华风则跟在他的身后。 箫谙一身玄色鎏金长袍,黑金色的腰封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乌黑的长发被束起,俊朗的面容不威自怒,明明嘴角带着笑意,却透出一股邪肆。 华阳与他对上视线时,汗毛瞬间立起,生生将嘴边的话憋至肚里。 箫谙略过华阳,直直坐在苏月对面,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 华风则停在了华阳身边,眼神落在华阳身上,无声责备着。 箫谙眼神扫过苏月,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道:“苏大公主,看来你晚上睡得不好啊。” 苏月见到箫谙,心里突然一阵悸动,不似前几日的心慌,而是一种小雀跃。 她见到箫谙竟然会开心,疯了吗? 苏月轻“咳”一声,放下茶杯,低头掩下这奇怪的情绪,轻轻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箫谙的眼神落在食盒上,“这不是来给你送糕点吗?” 见苏月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箫谙便继续说道:“听田雪说,你喜欢吃甜食,这是花香楼的南瓜糕,你尝尝?” 苏月没有收下,反过来询问箫谙:“箫大王爷突然来找我,可是有事?” 箫谙懒懒一笑,朝田雪看了一眼,“没事不能来啊?苏大公主何时这么小气了?” 田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收下桌上的食盒。 苏月没好气道,“没有,这是你的王府,你想来便来,我没有理由阻止。” 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模样。 箫谙无奈,声音放缓,道:“今日来,确实有事情同你说。” 他低沉的嗓音浸着温柔,眸光落在苏月的眼上,道:“可否请苏大公主移步到正厅?” 苏月不解,却还是起身,默默跟在他身后。 可,在离正厅不远的连廊,苏月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脚步瞬间定原地。 “你们干什么!赶紧放我出去!不然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安王府是吧,我记住了!你们给我等着!” 是洛锦。 苏月愣住了,呼吸变得越来越重,她抬眼看着箫谙,声线都在颤抖,“......洛锦怎会在这?” “我绑来的。”箫谙不以为然,想到昨日的事情,他的面色阴了下来,“懂了安王府的人,也应该给点教训。” “所以......”苏月问道。 箫谙:“她,交给你处置,如何。” 见苏月犹豫不决,萧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凶,“苏月,你当真没有勇气面对吗?” 苏月秀唇抿成一条直线,强烈的生理反应要求她后退,可不服输心却驱使她往前。 理智在混沌的感官中剧烈挣扎,想要冲破层层的壁障,但又被一股力量拉回。 箫谙转过身,俯身看着苏月的眼眸,“苏月,你是想自己解决,还是我帮你代劳。” 言外之意,不论如何,洛锦是不能安然回去的。 苏月额间冷汗大把大把往外冒出,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袖子,看样子,在做思想斗争。 箫谙也不急,就这样等着苏月答复。 苏月的情况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此举,他不仅仅是想报复欺负苏月的人,更是为了十五日后的秋狩。 苏月不喜欢出门,也不适应人群,秋狩时的条件可比前几日的晚宴更加严峻,不仅人多,还可能要亲自下场狩猎。 苍国对女子并不苛刻,女子也可以同男子在狩猎场比试,虽说是自愿,但总有些傻蛋喜欢贬低他人,抬高自己。 那时,苏月很可能成为她们的目标,尽管箫谙可以镇住场子,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苏月身边,总会出现空子。 箫谙示意田雪擦掉苏月脸上的汗,自己则倚在一旁,安静等待苏月的答复。 良久,苏月深呼一口气,抬起眸子,无比坚定地看向对上箫谙的眼睛,“箫谙,我去。”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赫然出现在箫谙视野里,干净又明亮,他也不回避,直直对上她的眼睛,嘴角一弯,欣慰地笑出了声。 华阳见到此景,直接傻眼,悄悄跟华风吐槽,“王爷被鬼俯身了吧?哥,要不你去给王爷驱驱邪?” 华风一脸淡然,“让你多读点书,你偏要去养猪。” 华阳不容许别人说他的宝贝,就算是他亲哥也不行,“我的猪猪怎么了!” 他们旁边的田雪,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两个人凑不出一个好脑子。 我更啦,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欣慰 第8章 洛松 安王府 箫谙坐在高位,抬手托腮,姿势张扬而又随意。苏月局促地坐在他的身侧,玉手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衣服,睫羽微微颤抖,始终不敢正视洛锦。 “哼。”洛锦鄙夷地打量着苏月,随后看向箫谙,“安王,你今日将我困在此地,可是为了她?” “要我说,此人完全上不了台面,胆小怯弱,安王又何必为了她与整个苍宁侯府作对?” “这样,今日本小姐看在你和三殿下是兄弟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洛锦起身,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自以为是道,“你都被发配边疆了,又何必自取其辱?” 箫谙默不作声,侧眸看向苏月。 在苏月说话之前,他不会有任何动作。 洛锦见箫谙不搭理自己,也不想跟他在此耗着,作势便想离开。 华风和华阳自然上前,手中佩剑在洛锦身前一横。 华风:“抱歉洛小姐,王爷还没说放您离开,您恐怕还不能走。” 华阳懒洋洋地搭腔:“犯了事就老实待着,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就应该感恩戴德。” 洛锦心中本就不痛快。 她今日刚离开花香楼没多久,在马车上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一群身手敏捷的人截胡,没有缘由,便强行将她掳来了安王府。 豆雯也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 洛锦是越想越气,愤恨的眼神在两张极像的脸上游走,怒道:“那你倒是叫他开口啊!” “一句话都不说,就知道坐在上面看着废物公主!怎么,哑巴了!” 华阳被气得青筋直跳,刚想上前给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一脚,就被华风拉回。 华风看了看箫谙,对他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弟弟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下来。 箫谙面上风平浪静,听到洛锦的话也不恼,就只是淡淡看着苏月。 苏月知道箫谙一直盯着自己,那道视线十分炽热。当她鼓起勇气抬头望去,正好同箫谙四目相对。 那双黑色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深邃又明亮,眼波流转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温柔和期许。 苏月呼吸一滞,心跳慢了一拍之后,开始疯狂的跳动,没有规律,没有章法,肆意又慌乱。 单单只因为箫谙。 洛锦见一屋子人没一个搭理自己,更气了! 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哑巴成堆,一屋子哑巴! 洛锦忍不了,怒气冲上胸膛,正当她准备将所有人大骂一通时,就听见一道又冷又淡的声音。 “洛小姐。”苏月站起身,目光死死锁住洛锦,“生于苍宁侯府,你就是如此做派吗?” 苏月站得笔直,坚定地抬起头颅,目不斜视,“今日不过是请你来府上坐坐罢了,给昨日的事情一个交代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怎么?敢做不敢认了?” 洛锦眉峰一挑,眼底闪过一阴冷,“呵,你们安王府不由分说就将我绑来,可不是请人的态度。” 苏月额间沁出冷汗,单手背在身后,捏紧成拳,指甲陷入掌心。 她面色如常,清冷的面庞看不出喜怒,“你既目中无人,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有何问题?” “反观,洛小姐……”苏月皱着眉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逼迫自己站至洛锦身前,“你贵为苍宁侯府的千金,为人处世却是一股野蛮流派,自私自利。” 她好看的眉眼眯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这苍宁侯府既然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还真是败笔。” 洛锦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越来越重,面容被气到扭曲,白皙的脸蛋直接涨成了猪肝色。 她浑身抖了起来,身上的首饰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说谁是败笔……” 洛锦双眼一片猩红,那可怖的眼神,像是要将苏月一片一片撕碎。 苏月心中一惊,下意识想往后逃窜,可最后,也只是退了几步,便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 洛锦嘶哑的低鸣从吼间挤出,她目光死死咬住苏月,下一秒,她径直向苏月扑去。 “你说谁不知羞耻!” 苏月心道不好,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遵循着肌肉记忆,抬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屏息等待着。 忽然,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味道,是箫谙的,却让她感觉到安心。 箫谙挡在苏月身前,也不管洛锦扯嗓尖叫,转手将她丢给了华风。 “苏月,她的目标是你的脖子,你护脑袋干什么?” 箫谙的声音在苏月头顶响起,磁性低沉的嗓音拂过她的耳畔,传来一阵酥麻。 苏月惊魂未定,略带水汽的眸子望向箫谙,“我……没看清,我以为她要锤我的脑袋,我……” “做得好,苏月。” “啊?” 苏月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你说什么?” 箫谙一双凤眸倒映着女孩的身影,将她整个人装进自己的世界。 他俯身,注视着苏月的眼眸,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我说,做得好,苏月。” 这一次,苏月听清楚了。 苏月诧异地盯着箫谙,樱粉色的嘴唇微张,皮肤染上薄红,亮晶晶的眼眸浸满喜悦,仿佛是星河细碎的银光,一点一点在眼底浮现,跃动。 箫谙歪头,看着苏月的样子,被可爱得笑出了声,心里泛起一阵痒意,花了不少力气,才克制住想摸头的想法。 耳畔传来洛锦的声音,箫谙蹙眉,这才不舍地挪开视线,侧过身,看着被堵住嘴的洛锦,问道,“你还想继续吗?如若不想,剩下的交给我来便可。” 苏月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顺着箫谙的眼神看过去,此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我来。” 箫谙眼尾染上笑意,退到一旁。 苏月缓步上前,伸手扯下洛锦口中的布片。 洛锦没了束缚,开始张口大骂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苏月眉眼皱起,转手又将布片塞了回去,最后,耳边只听得见洛锦的“闷哼”声。 “洛锦。”苏月眼底一片冰冷,“那个巴掌没有落在我身上,所以今日我不会动你。” “只要你道歉,我便放你走如何?” 其实,如果今日苏月动了洛锦,必然会加剧安王府和苍宁侯府的矛盾,然后,便是苍国政局的动荡。 可,苏月余光落在箫谙身上。 今日,她不想这么做。昨日已经写好了字条,足以应付漠国,那现在,就随着她的本心来吧。 箫谙听到苏月决定,并不觉得意外。 但他想得却与苏月不同。 苏月并非那种极端的人,一个人被欺辱久了,在面对这种身份转变的情况时,会不自觉地担心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也属正常。 “箫谙!”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喧闹。 箫谙面色不改,朝华风示意,让他将洛锦放开,自己则默默站至苏月身前。 啧,比他预想得晚。 “苍宁侯。”箫谙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洛锦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吗?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洛松一脸严肃的迈步进来,他怒目圆睁,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威慑扫过在场众人。 此人生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眉毛又粗又厚实,中间相连,尾巴则成缕,随风而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武官,但其实是个文臣。 苏月站在箫谙身后,看见他时身躯震了震,但依旧定在原地没有动。 洛锦看见洛松来了,泪眼汪汪地跑过去。 “爹爹,你看他们!他们不仅绑架我,还捂住我的嘴要打我,特别是那个苏月!” 洛锦摇了摇洛松的手臂。 “爹爹,你最厉害了,你可要帮我做主啊。” 按往常,在众人面前,洛松肯定定会摸着她的头,软声软意哄着她,然后帮她出气。 可,今日却不一样。 “够了!”洛松怒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洛锦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懵圈了,晶莹的泪珠刚好卡睫毛上,欲落不落,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不该哭。 “洛大人。”箫谙一脸不嫌事大的样子,“家风不正,何以正国风?” “你若是想建功立业,也得先处理好自己的家事,不然,如何给百姓交待?” 箫谙挑眉,眼神在父女俩身上来回扫视,最后,极其嘲讽地吐出一句,“你说,我说得对吗?” 洛松嘴唇发抖,浑身的肉都在抖动,脸色一会红一会绿,看来真得被箫谙气得不轻。 “箫谙,你冒然将小女绑来,又该做何说法?” 箫谙假装无奈,“洛大人勿怪,鄙人比较粗俗,而且,我名声向来不好,你是知道的。” “但洛大人以德育人,洛锦成这个样子,你的脸面何在?” “你!” 洛松气急败坏,手指指着萧谙,涨红了脸却一句也骂不出口。 洛锦第一次见父亲这个样子,小心翼翼喊了句,“父亲……” “闭嘴!”洛松泛着血丝的眼睛怒视洛锦,看不出半点的宠溺之色。 更多的,像是恨意。 洛锦被吓得后退几步,跌落在地,明亮的眼睛变得空洞无光,布满一股灰寂。突然,她像是着了魔一样,脸色惨败一片,嘴里一直嘟囔着,“不要……不要……” 苏月目色凝重,她深深看了眼洛锦,觉得她跟发病的自己很像。 可是,洛锦不是府里极其受宠的大小姐吗?为何会有如此表现? 苏月心里不解。 箫谙毫不在意洛锦的情况,双手一摊,“你家小姐好像不对劲,这样,你叫她同我的夫人说声抱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夫人? 苏月瞳仁震动,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喜悦,却又转瞬即逝,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箫谙,你不要得寸进尺。”洛松额间青筋跳动,嘶哑的嗓音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的怒意。 “呵。”箫谙嗤笑一声,“怎么,你女儿冒犯了我的夫人,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还是说……”箫谙笑着,脸色却冷了下来,“苍宁侯也不懂规矩?” 箫谙在边疆身经百战,早就习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处理方式,现在跟他们讲一堆道理,已经是他很大的让步。 除了小公主,他可没那么多耐心。 “赶紧,本王没时间看你们父女演戏。”箫谙皮笑肉不笑,慢慢转动着自己的手腕,目光如剑,狠狠刺向洛松。 “传出去,也不怕招人笑话。” 箫谙是封王,权势高他一等,在官场尔虞我诈就罢了,硬拼硬,洛松不占优势。 洛松自诩品德高尚 ,又因治水有功被苍皇器重,此生最视重的,便是面子。 他咬牙,怒道:“洛锦!还不赶快道歉!趴在地上成和体统。” 洛锦身躯猛震,含泪无光的双眼看向洛松,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语说,“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箫谙十分满意地点头,随即拍了拍手,三个半死不活的人被拎了上来。 血腥味在正厅传开,箫谙有意挡住苏月的视线,但还是苏月被苏月钻了空子,视线触及时,她胃里陡然翻江倒海。 只见以豆雯为首的随身侍女,正苟延残喘地匍匐在地上,连呼吸都听不出来。她们浑身湿透,脸上身上布满血污和黑泥,衣衫裙摆破烂成缕,染着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 手臂处裸露的肌肤,更为血肉模糊,刀痕交错,红肉被暴力翻出,不停冒着献血,皮肉底下,可窥见森森白骨。 苏月捂着嘴,弯腰干呕,眼中泛起泪花。 箫谙神色一凝,侧身挡住苏月的目光,道:“这些婢女曾要伤我夫人,稍稍教训几番,洛大人不会介意吧。” 洛锦精神恍惚,涣散的视线落在地上,入目皆是鲜红。 她惊恐地望向箫谙,就见后者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蔑视着她。 苏月心头猛颤。 他......他是真的会动手。 “啊!”她惨叫一声,双手捂住耳朵,疯了一样向外跑去,“不要!不要!” 洛松一点眼神都没分给洛锦,狠狠瞪了箫谙一眼,“箫谙,很好,你给我等着。” “走!”洛松大手一挥,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而地上的婢女则是被架着出去的。 箫谙见人走后,赶忙回过身,查看苏月的情况。 “苏月。”箫谙道,“没事吧。” 苏月眼中泛起泪光,耳尖有还未消散的红色,她捂嘴摇头,含糊不清道:“没事” 田雪见状,上前给苏月递水。 苏月饮完后,浑身舒适了不少。 她抬眼看向箫谙,湿漉漉的眼睛流露少有的柔情,一瞬间,那个清冷孤僻的女孩好像软了下来。 苏月薄唇轻启,樱色好看的唇瓣带着水渍,“箫谙,谢谢你。” 萧谙来了兴致,道:“谢我什么啊?” 苏月脸颊燥热,害羞地偏过头,“谢谢你为我出气。” 女孩肌肤白如初雪,因为营养不良,脸上少有血气。此时的她面漏粉红,颜色顺着她白皙的皮肤从脖颈一路蔓延,像是雪地中的红梅,那么的好看,耀眼。 萧谙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苏月,黑漆漆的眸子中,夹杂某些独属于男性的侵略。 “那......”萧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苏大公主准备怎么报答我?” [爆哭]我终于码完啦!这周末要上课,小宝们勿怪[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洛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