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 第1章 野狗 夜晚深巷的灯光忽明忽灭,空气里充斥着潮湿的氤气。墙角下,三角梅的影子映在我的半张脸上,明明灭灭的燃烧的香烟,从我的指缝里透出。 那个人,今晚,还会来嘛 ? 自行车的铃声打破了深巷潮湿气抑的氛围。带来了一股属于夏天的清爽。在我的印象里他总是笑吟吟的,充满了一种总是耗灭不了的热情。 他总是说他们队上的人很好人。每天就是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帮着樵村的人这边帮着这边找哪家丢得狗,那边找是谁家掉了的猫。鸡皮琐碎的小事都是些。 看他那天忙得不亦乐乎的样。我简直不知道这个神人怎么做到的。 ——看他走近,我悄悄丢掉了手中的烟,踩了踩踏在了边。 “喂,你这点薄站在这里,不冷嘛?”周全骑着的自行车停在了我前。 身上的警服没有换掉,还带着一丝丝太阳晒过的肥皂味。 “不冷的。”我耸了耸鼻子,顺势坐在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昨天晚上,你怎么这么晚下班。出什么事了嘛?”我低着头目光顺着周全的背慢慢上抬,脖子很细,很白,但脖子连接的臂膀看上去很结实。 清瘦干净的腰肢随着蹬踩的动作一踩一晃。 “没什么事,就是陈叔家那侄女跑到别个家里玩,没给她爸妈讲,哈哈大家伙忙碌了好一阵子。”语调慢慢的带有家乡话独有的温润绵密,“你等久了?请你吃夜宵?” 我悄悄弯下腰,轻轻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学着他说话的语气:“不用了,我今天晚上吃饱了的。”他身上的温度一阵一阵传进我心里,混合着夏季的暑风浮动着以言喻的清涩。 ”你长身体呀!不多吃点怎么行?”他嘴角色含笑:“听说二头村新开了一家餐馆,我们去尝尝味,怎么样?”嘴上说着是带我去吃宵夜,语气里的期待怎么藏不住。 真是得,我内心暗笑着他幼稚的动机(自己想去尝尝),但面对他的期待,我总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嗯”我点头。 自行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深巷潮湿的气味也变得越来越淡。 我心想,要是这辆自行车能够得一直骑下去就好了,只要不停下来,只要有他在,自行车去哪都可以。 我和他的相遇,是一年前的冬天。 二十来的两个混子,总是惹事生非。那年,我因为和这俩个死混子,产生了口角冲突,与他们撕打在一起。 从小,我可能因为本事没有,背不来什么之乎者也,也不算擅长什么解参求导。好在打架我那是在行的,一身的蛮力就库库使,凑得这俩混子在地上咬地叫。 我正在上包,掀起衣角,擦掉我头上的汗。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什么人?站住,打架斗殴,有没有学生样!” 他的话语还没讲完,我就听地皱起眉头,“啧”多管闲事。 我站在巷子的深处,这里没有光灯,阴影几乎笼罩了我的全身。 只有穿得那学校的冬季校服,贴了的那反光条,反射着身上不属于我的光。 “你听见没有?”我听到他把那地上贴着那两个人扶起来的话,没由来的烦躁感几乎把我吞没。 我扭头,对他讲道:“你也找打嘛?” 听到我的话,他似乎很吃了一惊。当然,也正是我这一转头,看清了他身警服。看样子,面前这个人也就才大学毕业没多久。 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像我这样脾气不好的人,他惊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熟悉的腔调,熟悉的台词,我想上闭上眼睛,都能接上他的下一句话—(你)怎么这样独僻,冷漠,诡异…恶心。” 这些话,令人想到了就想要吐。 回想起来,我承认是我还在气头上,哪怕周全真没有恶意。那一把火蹿蹿地冒在心里头。 我快步走上前,抓着他的衣领,把他往深巷的墙上按,“你警告的多管闲事。你想教训我的话,老子TM的早就听够了。你不想问我为什么打他俩嘛,我告诉你,他俩嘴贱!与其让我别动手,不如让他俩学会管好自己的嘴!”我语气凶恶。 听到了我的话,周全也没有惯着。他双手握住我拿他衣领的手,反身一扯,我就被一种十分屈辱,诡异的姿势控住了,就是那种十分标准的逮捕罪犯的姿势。 “嗐,你小子,还敢袭警,啥子嘴贱不贱的,都到警局里再说吧。 ” “放开我”我拼命扯着双臂“滚,老子Tm的要回家,别烦我。“ “回家,待会儿再说这件事情吧。” 我已经记不清楚那天是怎么到的警局,总之,就是他死命扯着我,把我从那肮脏的巷子里扯了出来。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全扯出来的,还有那个少年全部的不甘与倔强。 到了警局我内心的烦恼更甚,这个地方,我简直一刻也不想多待。哪怕多待一秒,我心里的倒刺就被多划拉一下。 周全坐在桌子的那一侧,他的身后还有一面巨大的锦旗,“中国好警察”。 也知道是哪个神人,啥子时候送的。名字,日期啥也没标,怕不是警察厅自己买的。 “你为什么打人”。他问道 。 “他俩嘴贱”我回答他。 周全转身问那俩人:“你俩骂他啥子了?”他俩支支吾吾得,不吭声。 周全又问我,“他俩骂你啥了。”我也没吭声,只是坐着,看着那面锦旗。 周全急了:“你们咋回事?说不说,不说别想走哈。”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警察厅里落针可闻。 周全也不开口了,四个人坐着,只是静静的耗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2:00点,那个墙上的钟响了,四个人仍没有出声。 终于,他俩其中一个,染着黄毛,打着唇钉的那个,急得憋不住了,“骂他啥子了,不就是骂他是野种嘛,骂他晦气嘛,杀人犯的儿子,这个人还tm的没有妈!老子就说错啥了,狗养的儿子,就一只杂狗,贱狗,野狗!” 第2章 生日 我并非心里感到毫无波澜,但让我更感到的是,周全的反应比我更大。 “够了。”一支笔直挺挺地向着那黄毛飞过去。“piāo”一声,笔不轻不重地落在了黄毛的鼻梁上。 我视线下移,目光从锦旗滑落在了那周全拢起的眉眼上。奇怪的是,本就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我没说话,待着周全说下文。 “滚吧,把你俩检讨留下,明天我上门找你俩家长好生聊聊。” 那俩混子推推搡搡得挤出了警察厅。 我仍呆坐在这警示厅里。12点过了,今天出门没带钥匙,楼里的王孃也该睡了,不会给我开门了。 一时,不知道该回哪里去 “喂,回神,小子,在想什么?”周全把我思绪扰了个乱。 “没啥。” 周全拿出个登记表,认认真真地一笔一划地填上了日期2月14日。他似乎很满意自己写下的工整的字迹,仿佛是把它当成了一件艺术品般,欣赏了好一会。 “还挺幼稚。”我想着 “做个登记。”他对我说道 “嗯。”我冷冷地回了他一句,没什么音调。 “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九岁了。”我的语气仍然急不慢,但和我刚刚在地上暴揍那俩sb的态度大相径庭。 惊异我的回答。“哦?那祝你生日快乐啊!” 我没有理睬这样仓促而敷衍的生日祝福,盯着他不吭声。 并没有因为我的冷淡而有所介怀,他仍旧孜孜不倦地。“你叫什么,家住哪里?你爸妈呢?” “陈麦冬” “家住樵村三街146号” “…”我不精打采,用着听不出的调的声音,回答道:“爸在我10岁时候进了牢子,我妈也那年死了。” 不想让他接着问,我索性就像倒豆子一样,接着一股脑的就全说了出来。“我之后,住在伯叔家,他们前些年就去了国外,在这里之后就我租了个房子。” 他听愣了,反应了会儿,又欲张嘴。 “还在上学,今年高三了。” 周全张开的嘴,在听到我的话时,抖了抖。半晌,他说:“学得怎样?”语气涩涩的,我听着着内心不舒服,听着别扭,又矫情。“ “我不爱学习。今晚,我逃学出来的,但也没人找我。”我回答地干脆。 这个房间,在我回答之后,几乎落针可闻。 沿海地区那独特的潮湿几乎把这个房间给淹没。灯光也可能是多年没有维修,更换了,有点接触不良。灯管也或许是内芯的灯丝被烧黑了,发出来的光暗暗的,昏昏的。 “你今晚,还回家嘛?”周全先打破了这气郁闷。 “回不去了,忘带钥匙了。”我回。 “今晚我值班。”他说:“你和我一起住这里吧,这儿还剩了张床。” 想要拒绝的话躲在嘴边,但我今晚的确又无家可回了。 “嗯。”我点头。也没有多余地动作。 “那你等等我。”周全从板凳上站起,往那个值班的小屋径直而去。 我一个人坐在这空荡的屋内,看着钟表的分针从12那个点钟慢慢下滑到一点,接着下滑到6,慢慢又上升。我一圈一圈地数着秒针转动的圈数,只有这样,只有一向这样。内心的躁才能被平抚下来,才能忘掉一切,才能只剩下自己与只有自己的世界。 秒针一圈圈转动着,值班室的灯,忽然从里面打开,昏暗灯光终于是有了些明亮。 我心想,原来值班室的灯一直没开呢。 忽然一个脑袋从值班室冒了出来。脸上露出我从未在他人脸上看到过的笑容。现在,我很难回忆,也很难描述,当我看到他手上端着一碗面,从值班走出来时我的心情。 “你饿吗?给你煮的碗生日的长寿面,怕你饿着,我把所有找的到的肠全加进去了。”周全兴冲冲把面端放在我的面前,一脸期待得看向我。 没等到我发话,他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匆匆地把灯都给关上了。 “?”我不解 下一秒一个打火机突然就现在我面前,一下,两下,打火机没有燃,三下,四下,仍没有燃。这下,周全急眼了,把身后的窗子关了。转身,他又面向我。一下,又一下……打火机仍是没燃。 我被逗笑了,接过周全手里的打火机。 “一下”打火机燃了,火焰小小的,但足够照亮他生得好看的脸眸。 “生日快乐。”他眼眸笑得弯弯,在火光照着得,也显得他眸子亮亮的。 九年来,你是第一个给我过生的。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我很意外。 周全,刚刚从警察证上看到他名字,一个陌生的,毫无瓜葛的的,一个甚至于和我刚刚手脚相向讨的人。 他,居然,给我过生。 我手防然一松,打火机的火一下子灭了,房间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黑漆漆一片,火焰的熄灭,让房间重新回到了安静之中。 周全的声音陡然响起:“祝你生日快乐快乐~~。”音调忽上忽下,但音色却是动人的很。 是那年,我妈妈,那天对我唱的。我现在,仍记得清楚。 就像这一刻我已经刻入脑海。 “祝你生日快乐。”尾音落下,这首歌唱完了。 他急急忙忙地把灯打开,房间重回亮敞。 “快点吃吧,再不吃,面要变得不好吃了。”他笑眯眯地望向我,指着这碗被火腿肠填满了的面。 “嗯。”这次轮到我的声音干涩了,在用嘴触碰到面的温度,我终于控制不住我的眼泪了。 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我没有抽噎,甚至于流泪的动静也很小很轻。 我害怕展示我的一点脆弱,我害怕正如我妈妈说得那样,不够坚强,不够强大,是个懦夫。 豆大的泪花生生把在对面的周全吓坏了,站起来抽了两张纸递给我。 我记不清我怎样吃完了那碗面,是狼吞虎咽,或还是因为哭泣压根没怎么吃,总之,我也记不清楚了。 反正那以后我和周全的关系热洛了起来。之后,周全有时见到我,他会给我打招呼,又有时,他见到我会从兜里翻出一颗糖,给我。有时他会邀我去他家客厅坐坐,但我每次都拒绝了这个好意的请求。 那时候,我们的关系是平平淡淡的。我觉得,像一湾流水,放在森林中或许找不到它的踪迹。但恰是这一湾流水,出现在了我这一半的戈壁之上,却是我富足的精神食粮,哪怕当时,只是对我这样的野狗一点可怜的情。 第3章 医院-王孃 从十岁那年,我就变成了一只野狗,一只可怜,卑贱的野狗。周全应该是才来不久的。不然这个村里人都该认识我这条“狗”。 我小时候,还算得上幸福,虽然我爸常常在外地打工,但总是时不时的回来,给我带城里的零食。或者,从他嘴里,就讲点他遇见的有趣的人和事,像什么那家的闺女和那一般大,“什么”哪个同事家里结婚,诸如如此类的。 我妈妈呢,当时村里人说她长得很漂亮,喜欢拍照。至于相机,是爸爸从城里给她带回来的。照相册里有我小时候,和稍微大一点时的照片,现在这个相机放在我家进门上的第二个抽屉里。 爸爸每次走之前,说:“我宝宝是骑士是不是要保护公主妈妈?”那时候,我总会拍着胸脯向爸爸保证。 “嗯,我一定是天下最乖的宝宝,是妈妈最好的骑士。” 妈妈和爸爸总是相视一笑,摸摸我的脑袋,看我听话,夸我懂事。 长大后,那些记忆早已是模糊不清的的。因为越清晰的回忆,就越是痛苦,像披着糖衣的砒霜。 一点就是足以杀死一百只像我现在一样的野狗。死在没有发现也没有人觉察的角落,安静地不会惊动任何人。 一只野狗而已,除了楼下的房东王孃,基本上就没有人在意。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我逃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提前回了家,路上行人走得匆匆,哪怕是带着伞,也不想在这大雨之中沾上一身水汽弄的狼狈不堪。 我的房子,住在2楼,从一楼门口的楼梯登上去。房东里是个好孃孃。有时候,我上晚自习回来晚了,她总会在家门口给我留一盏灯,或者在我门前放一碗她煮的银耳羹。 她总是喜欢把陈皮放里面,虽然我不爱吃这味道,但别人的心意总是不能辜负的。我常一口气把它吃了个干净,赶快吞下,不想吃到陈皮的涩苦味。 这个孃孃姓王,我会喊她“王孃”,这样显得很亲切。她也常常说我乖,把我当成他的第二个儿子。 她是我爸妈走后,看着我长大第三个亲人(如果伯叔那一家子不算的话)。 我像往常那般回了家。虽然是冬天,天黑得很快,但这个点王孃一般没睡。她应该还在看电视。 那天回去,可怪得是,那天她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动静。 我不放心,去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王孃”我在门口大喊她的名字,无人回应。 我急眼了,使了劲得敲她的房门,依旧无人回应。 这个时候,王孃也不能是没回来吧。她常吃家饭,六点出门,七点20或30左右就回来了,现在都在9:30了。 我的心脏猛地跳动着,总觉得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我顾不得我身体上的疼痛,狠狠地去撞门。 门“duāng”一声,打开了。 十分安静。 但,痛苦而又急促地呼吸声,传入我的耳朵,我听得真切。我转身往王孃的房间狂奔过去,只有见王孃痛苦地倒在床上,脸色灰白。 “王孃?!”我焦急地大喊。 这个两层的小楼地处偏僻,小巷在四周纵横交错,深深浅浅宽宽窄窄,一般不好进来。也一般,很少有人进来。 我没有思考,背着王孃,急匆匆地冲出了小破楼,直奔村里最大的医院。 王孃只有一个儿子,在外地打工,常常不着家,家里唯独伶伶只留了王孃一人。王孃年龄在大了,常常独自一个人,很孤独。也是因为遇见了我,所以才把二楼租了出去。 我把王孃送到医院,又急着给他儿子打了电话。 我不大明白医院的流程,小时候生病,是妈妈带我去排得队,挂的号。十多岁之后,我就没有去过医院,发烧患冒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 我在医院里急得团团转 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周全。 他看起来像是刚刚忙完,额头上挂满一层细细的汗,嘴角一如往常那样向上翘起,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他看到我了,向我走过来。 “好巧啊。”他向我打着招呼。 我点头,示意我看到他了 。 走近了,周全看到我背上仍在痛苦呼吸的王孃,着急帮我把王孃扶住,问我:“你挂上号了嘛?” “挂上了。”我点头。 “现在是……” 我简单讲述了一下情况,周全反应很快,对我说道:“我帮你。” 他弯腰把王孃放在他背上,穿过人群。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从小破楼到医院的路不算远,但我是小步跑过来,现在累的有点小喘气。 等王孃躺在病床上,医院的医生安排好了工作。 我终于找了个闲工夫,靠着一面墙,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身旁的椅子留给了周全,他坐在板凳上,也微微地喘着气。 没过一晌,他想起来了什么,开口问道:“给她家人联系了嘛?” 我回答:“联系了,人很远,今晚赶不过来,明天早上才到。” “王孃一直一个人住嘛?”他问。 我答:“嗯。” “之前身体好吗?”他问。 我答“:挺好的,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太担心了。”周全试图安慰我。 “我没事。”我摇了摇脑袋,头向墙后面一仰,叹了口气。 医院的人多,糟糟哇哇的。又是一种莫名烦躁,在我内心里面盘曲着,难受。 “你不怎么来医院啊,连医院的流程都不是很清楚。”周全回想起我刚刚那焦眉烂额的样子,感叹了一句“你身体还挺好。” “嗯。我扛一扛,也就过去了。”我看着医院的天花板,“你来医院干嘛。” 之前看他那样,或许他心情还挺好。 “没什么其他事,就是李二叔复查他的腿,之前玩手机摔倒沟沟里,腿给摔折了,又没人带他去医院。我巡查的路上遇见他了,看见他在路上吭哧吭哧跳着,遇见我就嚷嚷着说自己要去医院。”他笑着说道。 我听着,也莫名其妙的笑出来。 听到我轻轻的笑声,周全愣了愣,喃喃地说“你这个年纪,就是该多笑笑,笑起来,挺好的,挺好看的。” “怎么,听你说着好像我小你很多似的。”我转头看着他,接着道:“我记着周警官似乎也才满23岁吧。” 他立刻反驳:“24岁!” “……24岁大我很多吗?”我被弄的有点无语,也只有无奈反问。 “五年饭不是白吃的,你知道嘛。”他很认真地说,而且可以几乎说是一字一句地往外蹦。 “……”我只能挑眉,把目光移向别处,避开了这个无聊且幼稚的话题。 时候不早了,医院的人渐渐少了。 外面的雨稀稀落落的,看样子也要停了。我身上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问他。 “陪着你呗,反正也没啥事”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漫不经心地说。 随即,他好像又想到些啥,眉眼笑得弯弯的,用着贱贱的音调说道:“哥哥陪你,你不开心吗。” “……滚”。旁边的板凳有空出来的了,我便找了个他身旁得空板凳坐了下来。 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半天也没啥动静。 “困了嘛,不睡会儿?”他看到我阖上眼,轻轻问我。 我没有理他,只是摇摇头。 王孃在病房里,也没啥消息。这让我内心的不安始终没有消解下来。 “你说,王孃会有事吗?”我问周全。 其实,我知道,他肯定也没有答案。 但只有这样问一下,或许我的内心会安定一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安。 他一开始果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听见他说:“你别太担心了”,顿了顿,而他随即说道:“会没事的。” 第4章 灾星-过往 听到他的话,良久,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整理了一下乱成一团糟的思绪,我慢慢开口道:“周全,我很害怕。” 我害怕我又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又失去了一个爱我的亲人。 “……”他没吭声,静静地等待我接着说的话。 我语调轻轻地似乎分享着一个极为普通的家常。 十岁那年,我们家里出事了。 我们家,只剩下了一个十岁的我。那时,大伯家还没搬走,我被养在了他们家门下。 日子先不说幸福与否,但至少有饭吃有张床睡,有个学上,有人会陪我聊天,至少日子也不算难过。 或许他们说得是对得,我是灾星。 那是我的命。 我没在大伯家住了一年,大伯就生病了,很严重。 他们家发生了巨大的争吵。至于争吵的内容,他们没让我听。但我想,他们讨论的也就那么些事。 那一段时间,我也听惯了,也麻木了。 后来,过了一阵,他们一家子也就没争论了。 大伯家里有点钱,说着是全家要搬走,搬到国外去治病。 而至于我,自然被留在了这里。 “……”我的余音飘荡在这空荡的走廊。 我得手掏得死紧,但语气是轻轻的,似乎陈述一个陌生人的过往。 “周全问我:那后来呢,你住在王孃家?” “后来啊……” 后来,大伯搬去国外之后,答应我每年的我点生活费,帮我交个学费,供我读完高中。 至于其他的也就不管我了。 我知道,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们给的生活费不多,如果租个贵点的房子,那饭也就吃不起,也就更别提交其他的学杂费了。 我沉默了一阵儿,接着说道…… 有阵子,我没租成房子,我喜欢睡在公园的凳子上。 但那里经常下雨,有时候半夜被雨淋醒,醒来就发现浑身已经湿透了。 我记得,那天,我确实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又和隔壁巷子那混子得打了一架,浑身是伤,就随便找了个俯身的巷子,打算将就一晚。 那晚我蹲坐在王孃破楼门前,睡的昏沉。 我睡得正迷糊,门前的灯突然亮了,我心里一惊,想着别人不是要把我赶着跑吧。我正准备起身在另寻一处角落,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娘,提着灯,慢慢走过来。 “你伙子,还不回家哩!” “他问我” 我仍缩着,没有回应,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陈麦冬”。可能是看到了我的伤口,老人一瘸一拐了回来拿了瓶药出来。大晚上的冬天,很冷。 我蹲在地上,她给我擦药,她问我:“你爸妈呢?” 我告诉她我没了了爸妈。 她看我可怜,想把我拿牵回家里,但当时我不肯动。 我们就这样强着。“ 回忆到这里,我嘴角上扬,嘲笑着当年自己的傻气。 周全评价了一句:“这还挺挺像你。” “后来,她了解了我的事情,就决定把她二楼的房子腾出来让我住,免费的。 我哪里肯,就是要给钱。后来王孃也是无奈吧,就收我的水电费。 “王孃这人很照顾我,有时候回来晚了,但依旧能看到她开着灯,守着我回家。” ”“那你当时警局那次……”周全拆了我的台。 “闭嘴,那不怪你。”我有点被气笑了,“我本来那天回去也不想晚的。” 周全看我攥紧的双手始终没放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没说什么话。 我开口,问他:“如果我回来早一点,是不是就好了。” 周全:“你看时间,也都逃了节晚自习了,回来得怎么不算早。” 我又问,想要从周全这里问出一个答案。”如果我跑得再快一点……“ 周全:“你跑得够快了,再快又该出车祸了。” 我没有得那个我预想的答案,我再次问他:“如果我不是个灾星…” 周全这次的回答的更为果断,坚定:“你不是灾星。” “我不是灾星。” “不怪你,你不是灾星。”他郑重地回答我。 周全的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的脸。 夜晚医院昏黄的的光映射在他的眉眼,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不怪我…”我喃喃道。 “你做得够好了,不怪你。”他的声音通过耳膜直到我的大脑皮层。 “不怪你” 这个词,在夜晚,振聋发聩。 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对我俩大声说道:“你们谁是家属?”我猛得起身,向医生冲过去大吼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孃怎么样了?” 医生后退了一步;“你是家属嘛?” 我一阵语塞,不知道怎样开口,周全在我身旁替我出声说道:“他儿子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问我:“你和她什么关系。“她是我?,我?”我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 房东?孃? 周全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别慌。 医生看了看病房内,对我们说:“她快不行了。撑不过一会儿呢。转icu,什么也来不及了,你们想得话就进去看看她吧。” 医生绕开我们,往前走了两步,转头对我们说道:“联系她儿子,准备后事吧。” 就如同雷“轰”一下劈了下来,脑子糊成了一团。耳朵一阵嗡鸣。我站不稳,身体晃了晃,直直往后退,一屁股蹲坐在靠在墙壁上。 耳鸣声掩盖了医院的杂声,就像苦涩的,咸咸的的海水掩过了我的咽喉,掩没至了我的鼻腔。 要命。 周全的脸变得忽然在我的面前放大,几乎占领了我视线的全部。 他的声音穿过了层层耳鸣的困扰,钻进了我的脑袋里:“你去看看她吧。别蹲在这里了。” 我去看看她。 好,我去看看她。 “嗯”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病房。 病房里,王孃安静地躲在床上,看样子是打了镇定剂。 我过去时,步子是轻轻的。我不想打破这屋内的安宁,去惊扰了死神 我立在她床台,静静地看着她 “麦冬哇,今天下雨、出门记得带伞” “麦冬哇。今天放学回来这么晚呐” “麦冬哇。别把汤放冷了。趁热喝吧。”?? 她的脸一幕幕在脑海里。如同电影一样呈放着,闪过的画面也是模糊的,声音却是清晰的。 王孃是我十岁之后唯一的家人了,或许不是家人,但和家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就像一个孤独的老人,一个孤独的小孩,相伴在这座破木屋里。 可能是听到我重重的鼻吸声,也可能是睡得不稳或是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她睁开眼,静静地盯着我 房间里,被死亡的气息压得可怕。 “我今天没带钥匙。”我没想得到回应,也就当是自言自语了。但令我意外得是,王孃回应我了。 她努力的张了张嘴,从嘴里冒出了几个不成音的调调,半晌,凑出了一句话,我听不真切。 “好小孩,早点回家。”王孃是笑着说的,虽然断断续续,但也是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早点回家…,早点回家…” 王孃,今晚,我又回不了家了。 我不爱哭得,我很难得哭。 长大后,哪怕是被骂,被打,我从没哭过。可一旦当别人给我展示一点点温暖,就总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兵。 我只想安一个家,只要一个家。 我蹲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不敢用通红的双眼与王孃对视。 她的声音仍在断断续续传来,有得是呓语,有得是几个音调,我听得清楚; “麦冬…麦冬…。” 我哽咽地答:“嗯” “要回家。” “嗯”我的声音也找不着调,我无法想象此刻我有多狼狈。 “早点…回家。”这句话结束,病房再次安静,又只剩苦得呼吸声,镇定剂已然失效,只留下痛苦的惨喘。 麦冬,早点回家。 病房内,安静地可怕,只听得见呼吸机和心跳检测仪光锐的刺鸣。我试图闭上干涩的眼睛,蹲下身子,瑟缩着把自己藏在病房的角落里。 过了很久,王孃再次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的手伸着,指节僵硬,呼吸急促。 我从地上慌忙站起,在床边紧紧地拉住她的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也半举在空中,指尖摩擦,像手指揉搓着一根不存在的线。 浑浊的眼泪从眼角中落下,这是死亡时,肌肉拉伸泪腺溢挤出的泪水。但我想,她迷蒙的眼里的泪水,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吧。毕竟她没有等到她真正的儿子回家。 心跳仪发出警报,痛苦也从最后一丝吸中消散。生命依照程序归尽于零。 没有人,会在夜晚等我了。那个夜晚的阿孃,又独自一人走了。 这时,周全进来了。 第5章 回家1 他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 他认识王孃,虽然并不熟悉。但面对死亡,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说是司空见惯,面对离别,没有任何人能真正体验对方内心的痛苦。 我死死拽着王孃的手,不愿放下。 周全站定了会儿,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揉了揉,将我的头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我的子比他高一点点,侧身,弯下脑袋,刚刚好触碰到他的颈间。 “周全。”我语气生涩,夹杂着哽咽,但生生憋住了哭腔。我喊着他的名字,我没有其它的想法,就只是念着,念着什么都行,只要让我开口。 我被酸涩胀满了心就好受一点,好受一点点也行了。 周全的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我的脑袋,无声,但是一种回应良久。 我最终放下了王孃的手,对周全说:“我们出去吧。” “嗯”,他牵着我的手腕,把我往病房门外带。 我无力地瘫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双手紧紧地捂住脸,外泄的情绪被死死藏在双手内,被摁住,扼止住,维持最后有一丝体面。 夜深的走廊,照向我的灯光被周全给挡住。他蹲着,但仍只能够俯看着我。 我先开口,用我几乎无法扼住颤抖的声音:“周全,我又没家了。” 并非诉苦,只是阐明一个事实一个真相。一个所有人都知,心照不宣的真相。 也并非试图向周全求救。 过了很久,过久到我以为我得不到回应,只听道他说:“陈麦冬,你不介意的话和我回家吧。” 我并不是没有反应过来,也并是不可置信,而或是坦然接受这个邀请。我在想,以我一种别样别扭的想法在推测,在思考。 并非质问,或是怀疑,而是用一种奇怪,矫情的倔强。我问他:“你可怜我。” 通过捂住脸的手指缝隙之间,我的视线向上,看着周全的那张脸。 周全没有否认,同样他也没有承认。他陈述着:“我心痛你。” 因而,他接着再次发出邀请,“和我回家吧。” 鬼着了道得是,我没有拒绝。他反倒是松开了那双紧括着脸的双手,露出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我问他,“周全,我们很熟嘛?” 他拍了拍我的头,笑得让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不是那么熟。”他回答我。 周全看着我的脸,从他兜里掏出了一包纸,递给我。接着说:“没有哪两个人能天生很熟。我觉得你很乖,我想带你回家。” “我很乖?我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我这么大,你是第三个人夸我乖的。”我自嘲得低头一笑。 而周全竟有一种很遗憾的感觉叹了口气:“我竟然不是第一个。” 气极反笑,我轻推了他一下,骂了句:“你有病啊。” “这里就是医院,也没有带我去治病啊。”周全反驳,以一种自以为幽默的冷笑话,结束了这聊天内容。 “你的笑话,杀伤力还很强”我向他吐槽,表达内心的无语。 “还好吧。”周全摸了摸后脑勺,随即开口:“快说,跟不跟我回家,“这他第三次向我发出邀请。 我把头扭向一边,展露出不屑的神色,对他说:“等王孃儿子回来再吧。”回答了他的邀请。 听到了我的回答,周全不再开口。一屁股坐在了我身旁的长椅上。 医院的走廊上,早已经没有了人。大部分的灯也已经关了。只留下主廊上的几盏小灯。 深夜,总是将人的痛苦从内心中勾连出来,早放品嚼着,苦味久久不消。在心底留下一道新的烙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全都已经靠在长廊的椅子上睡着了,走廊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郁沉的深夜重新唤醒。 “妈!”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伙子,跌撞地冲闯进来,一大闯进病房内,声哭喊着。 周全被这声音给吵醒了。有些迷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我:“这人是不是王孃的儿子啊。”他低头看了下表,叹了句:“才凌晨四点钟啊。”我起身,动了动早已有些麻木的腿,向周全点了一下头:“嗯。” 随即我也转身跟着进入了病房。 与我想象中,哭嚎,哀叫的场面不同,房间里居然很安静,那个男人没有刚到时的激动,他只是站着,嘴里碎碎地念着什么,我没有听清。但男人泛红的眼眶,我却看得真切。 “你好。”我向他打招呼,出于礼貌。 “嗯。”他抬头看向我,表示回应。 “我是那二楼的租客,”我找了个较为体面的词话:“回来看到王孃不行了,我把她送来这儿,给你打的电话。”我向他解释经过,之前电话匆忙,没有详谈。 “我知道,谢谢你了。”他诚心感谢,早就没有了当时刚到医院的狼狈。 而这会儿,这个男人似乎想起什么,开口含带歉意:“那个二楼,我们不打算租了哈,对不起哈。那个今年的房租我们原价退给你。” “不租了?”不意外这样的结果,我想听听原因。 “哦对。我女儿快上初中了,打算回这里上学。我夫妻俩决定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后,就将就用了。”他歉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哈,不过你放心,你们的钱,我们加倍还给你,也算报答了。” “…”我不知怎样开口,良久,我说:“不用了,今年房租钱也没收,其实这几年总得也没收什么钱,也更不用提什么加倍报答了。” “哦…哦…”男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又只能再次连说两句:“抱歉啊。真得抱歉啊。”男人的电话响起,无心一瞥,我看到是她老婆打过来的。男人与他老婆用外地话讲了起来。 我没什么想说得了,只是最后看了一眼王孃。她躺得安祥,眼角温柔,和她生前所散发出的感觉并无二致。 “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对那男人说罢,转身便走出了病房。 周全仍在门外等我,这时,他的眼神也已经清醒很多了。他站在病房边走廊上,斜靠在墙壁上。 他看我出来问我:“都聊好了嘛?” 我挑了下眉,也算是回应了他这个问题。我走过他身边,对他讲:“我们走吧?” 周全嘴角向上翘着,不知道是哪个字,让他如此这般神采飞扬。他并没有走,仍斜靠在墙上,笑着问我:“回家不?” “…”半晌,我只能“啧”一声,忽视他对我的挑衅,对他说:“我回去收拾东西。”我不再看他,直身往前面走。 “好好好,走吧,收拾东西。”面对我无视他所谓的挑衅,周全也没辙,只能跨步跟上,低声似在哄我。 “你和那人怎么聊的,那房子是…”周全问我。 “房子不租了。”我回答的简洁。(当然我的意思是指“他们不租给我了,我也不租他们的房子了。”) 周全自然也没听懂我的意思追问我道:“这是什么意思,不租了?怎么不租了,是他们不给你租了,还是怎么着…”“喂,你回话啊,不是…” 有时候我的笑点也蛮奇怪的。听到刚刚的对话,就是很想笑。 也不知道我自己的笑点在哪里。先是从嘴角扬起用到“噗”笑出声来,周全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内心真诚发问:“不是,有病吧。笑什么呢?不是让你回我话嘛?” “哈哈哈…没有,不是…。”我的笑止不住了。 周全给逼急了,冲上来挠我痒痒。 “别弄我哈哈哈。” “你快说。笑是啥子意思?什么是不租了…?” 第6章 回家2 出了医院大门,我们冒着凌晨的大雾,穿梭在街道中,最终停在小破楼前。 小破楼隐匿在白雾之中,它窄小,破烂的样子,诉说着它经历了多少的春夏秋冬,经历了多少悲喜离合,它寄托着过往来人的依赖,承载着多少对远方的思念。 砖缝密密麻麻,这就是它所诉说的答案。 “到了”我对周全说道。 “等你?”他问我。 我看着灰蒙的天空,伸手触碰到了寒风中尚未消融的尖刺。 “不用,你和我一起进来吧。” 一个人尚能勉勉从楼梯那儿走上来,两个男人着实有拥挤了。木板搭建的楼梯嘎吱嘎吱地响,似乎痛诉着它究竟承受了什么。 “小心点,当心碰头”我提醒他。 “那当然嗯”。“砰”的一声打断了他的下一句话,紧接着,就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啊”,啊,不是,我去,啊! “···”看着他抱着头,拼命惨叫的样子,我甚至不知道是先表示无法还是嘲笑他的视力(智力)障碍。 “···,你sb嘛”半晌,我看他消停点了,忍不住开口。“我不是让你小心点嘛”。 “嘶”周全似乎还没缓过劲来,在门口站着,揉着脑袋“你都···都在跟前了才提醒我,你不是故意的吧,死小孩。” “眼睛长来只是为了当个装饰。”我经气笑了:“我提醒,反倒是我的错了。”这人走路不长眼反而倒打一耙,想问这人脑子里装着啥。 我还用理会他,径自进了屋子里,收拾东西。 周全良久从疼痛中清醒过来,跟着我一道儿进了屋。 屋子里,只有卧室一扇窗户,没有厨房,只有个小灶,整个房间里就一张不大的床,床边上牵了根绳子,挂着几套衣服,有几套是校服,被洗得发了白。有个小隔间,有面镜子,有个马桶,有个淋浴头,看样子是个卫生间。地上放着个桶,里面装得怕是什么洗澡、洗头、洗衣多用的什么洁剂吧。床边上,靠着窗边儿那里,有一个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书,有一本是教辅,好像是数学。整个房间除此也就什么也没有了。房间小的,似乎就只站得下两个人,除此也没多余的位子了。 “你房间倒挺干净,不像你啊。”周全感叹了一句 “?”不像我?像我什么样。”我从角落里搬出一个箱子,回答他道。 “就…,那种…,唉脏乱…那种感觉吧。”他这句还没结束,就连忙补充道:“别误话,因为我见得大部份男的不包括我啥,家里都那样,男的,你还是个学生,又没有什时间打理,也很正常…” “嗯”我极为敷衍地回了句,根本没有在真听。我拍了拍那个箱子上的灰,从里面掏出一个相机。 “呦”周全进过来蹲在我身边“这相机挺旧了吧,还能用嘛。” “能用”我起身,重新把相机放进箱子里,放在桌子上,转身收拾起了其它东西。等我忙了一会,装了一小包东西,回头就看见周全站在我桌边翻看起我的教材。 “f(x 2)关于y轴对称f(2x 3)关于点(1,0)对称求…。”周全念着他在上面看着得内容,然后点评了句:“不错,周期性,你还做出来了嘛,不错。” “……” 他接着书有机换了本,接着点:“带电粒子小q从原点射入磁场,在等之象限处,有电强强度反为E的匀强电场……”他接着评价:“看来是个理科生,物理都搞起来了…”不错,不错…。 “……,滚。”我上去,把书一本一本塞进放在桌子上的书包里,颠了颠,把书包拉上,对周全讲:“走吧,我收拾我了。” “嗯,你今天不上课嘛”,“他莫名来了一句” “嗯,今天周六。”我回他 “嗯…忘了唉…你今儿没晚自习嘛?”他在莫名其妙地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我走读,不上今晚的晚自习。” 周全诡异地沉默一下,誓死在莫名其妙地道路上不回头了。 “你就周六晚不上晚自习嘛?为啥感觉你没怎么上晚自习?” “不爱上晚自习,很无聊。”我回他道。“我虽然怎么爱呆在学校里,但主课没落下。“ “啧,有点天赋呢?”他真是在莫名其妙的道路上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我不爱学习。但我又不傻…。”我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到底走不走嘛。” “呦,走走走,别急嘛。” 门从外面重重地关上了。我与过去终于告了个别。我离开的时候大雾依旧没有有散去,没走几步路,小破楼终是消失在了深巷的角落。 ”回家喽”周全笑着,把手揽着我的肩膀。 我没说话,也没有甩开他放在我身上的手,只是悄悄走快了点。 “陈麦冬” “?”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不?” “不知道。”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我家住在东北高坡的~” “....,有病吧” “哈哈,那你记好了,我家住在樵村警局对面,411号。钥匙请在地毯下面。” “这就是你的新家了。” “嗯” 我有新家了。 第7章 热闹 周全的家在警察厅旁边,比起我曾经居住过的小破楼,这里的环境更显得温馨干净。 他的家,在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旁。 晨光从枝头洒落,细细碎碎落在园子里,地上铺成了暖融融一片。 “到了”周全把大院子门打开,侧身让我先进去。 我定定的站在门口,没个动静。 “怎么不动?”看我没反应,周全提醒我。 “你家,还挺大。”我出声。 周全从我手上接过包,往院子内走。 “有个小院。房子也不大,也还好。”他回答我。 等周全进了院子,站在房子门口。 我终于迈了迈步子,踏进这个院子,跟在了周全的身后。 ’吱~’门被周全打开。 周全把我的行李放在门口,把我领到一个房间门口,笑着对我说:“诺,还不错吧。” 房间很宽敞,至少对我来讲。 这个房间里面里面有张床,里面有个衣柜,里面有张盖着灰的桌子。 我进了这屋子,摸了摸这桌子。桌子上面的确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灰,看来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用过了。 “这是间客房,很少有人住,一直空下来的。”周全也进了这房间,对我说道。 他从兜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纸,在桌子上擦了擦,接过我的书包,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面。 因为我东西不多,所以放东西的速度很快。等我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周全站在我的衣柜前,出了声:“今晚,带你去买几件衣服吧。” 衣柜里确实空落落的,除去几套校服,也没剩两件衣服了。 “不用。”我觉得麻烦,也对买衣服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小屁孩,带你买衣服,你还不情愿上了。”他拍了下我的脑袋,对我说道:“走,走,逛街有什么不好的,顺便请你吃夜宵。” “…嗯”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我没逛过街。”半晌,我开口,语气淡淡的。“小时候,我的衣服,是我爸从城里带的,长大后,这衣服是王孃送我的。” 逛街,一种热闹,悠闲的聚会。没人带我,更何况我也容不进去。 热闹,本就与我无关。 “行,今晚,哥哥带你!”周全笑得爽朗。“不去街上,你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开心的事!这怎么能行!” “嗯。” 吃过晚饭,周全从院子后面邀出来了一个电瓶车,前后座,能坐两个人。 周全骑在电瓶车上,对我按铃。 “走走走,出发!”他笑着,铃声穿过我的耳膜,穿过了我的心脏。 这是我的第一次热闹。 我坐在了电瓶车的后座,没吭声。 “抓紧了诶”周全在前面嚷嚷。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抓得死死地。 “出发,出发,出发!” 电瓶车穿过一个一个巷子,转了一次又一次弯。人声的嘈杂,顺着电瓶车带起来的风,向我扑了过来。 人声里面,我听出来了愤怒叫骂声,我听出来了小孩哭喊声,我听出来了痛苦的呜咽声,我也听出来了人们开心时的笑声。 我知道,这个是热闹。 电瓶车在一个街边的棚子下面停了下来。 “小孩儿,想什么呢,下车。” 周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电瓶车旁,滴滴的按着铃响。 我下车,望向四周,这里人很多,过往的行人匆匆,但他们大多都面带笑容。 “走吧。”周全甩着电瓶车钥匙,走在前面,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停在了一家服装店前,周全扬扬下巴,对我道:“进去吧,这家我常来,拿衣服可以多打点折。” 我跟着他进去了。 里面的衣服很多,里面摆了好几个架子。上面挂满了衣服。 店里面的小姐热情的招待我们:“欢迎光临,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周全对小姐姐讲到:“给他买,帮他搭两套吧。” “好的呢,这边来。”小姐姐领我到衣架旁,在我,询问我的穿衣风格,或是喜好的颜色。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对着一堆灰黑色的衣服,指着说道“它们,都行吧。” 穿什么都行,有的穿就不错了。 “哎呀,好呢!看来帅哥是喜欢黑色的了。”小姐姐热情不减,拿着几套衣服在我身边使劲比划。 “这套,这套,还有这套,帅哥,你拿去试一试吧,更衣室在那边儿。”小姐姐指着收银台后面那几个小包间。 “谢谢。”我道谢,抱着一箩筐的衣服,慢慢走向更衣室。 周全就在后面,揣着手看着,一种很满意的样子。 等我穿着衣服出来,就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好了。”我小声说道。 他俩回过劲来,小姐姐眼睛发亮,赞叹到:“哇塞,可以啊,你看,我真的觉得更棒哇!” 周全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嗯哼,可以,包起来吧。” 小姐姐领着我们走到在收银台对我们讲到:“这些都包起来时是嘛?” 周全回答:“嗯,都装上吧。” “那之前传来的衣服也给你一起装上了哈,放在这边袋子里。” “嗯。”我提着袋子,站在周全身边。 小姐姐把我们送到门口,拉住周全,说道:“小哥,我真觉得可以考虑一下,真的很合适。” 周全笑得很开心,点着头哈哈哈笑到:“我就算了吧,工作脱不开身。不过这小孩,我也觉得行,到时候再用联系方式联系吧。” “对哇,多帅哇,要不真的可惜了。” 小姐姐的眼睛往我的身上瞟,(如果算上进门,这也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我静静站在周全边上,看着两人,没有吭声。 “拜拜!”周全对那小姐姐告别后,拍了下我的后腰,“走了。…你多吃点行不行,这么瘦。你不还在长身体呢,吃多点,再长高点。” “……知道了”口袋的绳子被我攥的死劲,指尖勒出了一线红痕。 “明天是不是要上学了,你们单休。” “嗯”听到上学,我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都是这么来的。”周全故作深沉,随即,他又笑着对我道:“''走,我带你去吃夜宵。” 再次坐在了周全电瓶车的后座上,我没等周全提醒,便双手抓住周全的衣角。 “小子,挺乖。”周全的声音从前面随着风飘过来,音调向上扬着,笑得很轻。 “…”我不知道回啥,就只双手拉着他的衣角往下狠狠一扯。 “诶诶诶,不乖了哈。”''周全吼道。“别扯,别扯,扯出纹路来了。” 电瓶车速度很快,去宵夜摊也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老板,点菜。”周全对老板嚷道。 “来咯”老板从店里面小跑出来。 我和周全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老板刚刚递过来的菜单。 “老板,来20串羊肉串,嗯15牛肉串,五花肉也来10串吧…是不是有点多了,还不得点些素菜。”周全把菜单递给我,:“你看你还有没有要吃的。” “……”我盯着菜单,半晌,对老板道:“''再来10串羊排。” “……”周全 “都是肉麻?不点些素菜?”老板出声提醒。 我看了看餐单,思考了会儿。“来份碳烤素羊肚。” “……”老板。 老板看向周全,等周全发话。 “先这么说吧,孩子长身体。”周全看着菜单上一堆肉,无奈开口。 “行嘞。”老板拿着菜单,蹿了回去。 “小孩,这么爱吃羊。”周全笑着问我。 “嗯”我掰着一次性筷子,回答周全。“爱吃。” 周全看着我的侧脸,笑眯眯地:“多吃点肉好啊,每次看见你,都觉得你太瘦了。要多吃点,听到没。”周全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脸。 我右手去抓住他正想扯回去的手,正当周全错愕愣神的一刻,我左手把刚刚掰好了的一次性筷子塞到了周全那只撤回去的手里。我开口道:“你也多吃点。” “小孩还管上我了,我吃的肯定比你多。”周全拿着筷子轻轻抽了下我的手背。 不疼,有点痒。 等菜端上来,周全才知道自己错了。年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胃口自然不是这个出了社会24岁的阳光老年人可以比的。 一盘子串,一串子串满了肉,就这么一轮烟没了。 周全看着我,两个腮帮子被肉塞了个满当,有点震惊的开口:“你…还要点嘛?” 我艰难地把嘴里最后一口肉给哽咽了下去。摇摇头:“不用了,够了,吃饱了。” 周全摆摆手,叹了口气,发表感言:“你上辈子没吃过饭。我比不过你,甘拜下风。” “…”无视掉周全的惜败语录,我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嘴,又给周全递了一张过去。 “老板,结账。”周全拿着钱包,对老板喊道。 等周全结完账,看了下时间去,已经10点半了。 坐上了周全的电瓶车,一路向着家的方向行驶着。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亮着的几盏路灯。 影子把我们俩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一路上,周全最也没停下来过。 夜晚并不寂静。 从此,今夜,也没有了孤寂。 第8章 打架 我已经记不清周全这份警察工作到底是干了些啥,但每天回家总是听到他在我身旁碎碎念。 就像,比如:二头村那哪户人家,半夜出门和朋友喝酒,结果回家路上迷了路,在谁家田坎上睡着了一睡睡一天,家里人报了警。 雨诸如,有个小姑娘,家里叮嘱她看着晒得谷子。结果贪玩光顾着玩手机,下雨忘收谷子。报警,说自己家里人要打死,她其实这算好的了,可能(或许)真有生命危险。 更别提,还有什么家常琐事,数无胜数。 但周全却很喜欢把这些拿来和我分享,分享一下他是如何以雷霆手段迅速找到那在田坎里睡觉的老头,分享一下,他如何英勇地把那个忘收谷子的女孩护在身后,总之,他很爱分享他的工作,他很爱这份事业。 我记得,那晚自习下得很早,我想着周全今晚值夜班,便不急着回家,就在这樵村里四处狂挺。 路上,我撞见了个新开的甜品店,还没打烊。我摸了摸周全大早上留给我的卖零食的钱,便走向那家甜品店,打算逛逛。 里面放有很多甜品,布丁、蛋糕、冰粉······ 我停在了双皮奶那橱窗面前。 这个,看样子没那么甜,或许能吃。 “老板,把这个装两份,谢谢。” “要什么口味的?”老板问我 “来一份原味。”我看着琳琅满目的调味料,不确定,开口道:“芒果味?” 老板欣喜:“有品,很有品味,今晚最后一杯芒果味双皮奶,被这位帅哥拿下。” “······”看样子,我还挺幸运。 我提着两份双皮奶,仍四处乱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叫骂的声音。 离我不远,我的余光隐约瞟见两个人影在街面扭打着,缠在一块。 烦死了,那地儿正是我要过的地儿。 本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决定转身,换一条道。 刚转身,走了两步,叫骂声忽然止住了。紧接而来的,是一方的尖叫。 我回头一个身影向我的方向跑过来,另一个身影死死追着,手里拿着一把刀,在路灯下,还反着光。 老子不是瓜娃子,看见别人拿着刀子砍人,不管是谁来了也抵不住,更何况在前面向我奔来的人还是面熟的人,——之前被我摁在地上打的黄毛混子。 我步伐没变,转过头,向前走。没理那黄毛大呼小叫的动静,招人烦得要死。 “救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那黄毛似乎注意到这边的人影,朝着这个方向大呼小叫,急急向着这边冲过来。 他身后的男的,死死跟着,有种不干死这黄毛不罢休的样子。 “救救老子!”那黄毛的声音怕是隔条街都听到了。 我再次转头,步逐仍然没停,向着的那方向瞟了过去,那身后那男的,面颊红的很,走起路来怕是摇摇晃晃的。 看样子,是喝了酒。照这黄毛s/b的尿性,怕是路上这个醉酒男撞了他,这黄毛死鸭的的嘴贱,两个人给闹起来了。 黄毛看清了我的脸,也不能三七二十一,对我大喊道:“陈麦冬,你tm聋子嘛,救我,来救我。” 不听他这话还好,一听他这话,我向前迈的步子跨得更大了,也不再转头鸟他。 果不其然,那黄毛在后头乱骂着,亲切地问候着我祖宗十八代,当然也骂我这个贱种不识好歹什么的。 “啧”,想上去扇他,怎么整?我心里特别不爽。 忽然,叫骂声倏而止住了。 ”咔啪”黄毛平地摔倒地,我在内心暗暗鼓掌。 黄毛身后的人也是拿着刀离他越来越近,也没着几步就要到那黄毛脸了。 ”啊,啊!啊!”尖叫声划破天空。 黄毛的惨叫让我知道,那喝醉酒那男人,真起了杀心。 如果我再往前走,不出意外,今晚,樵村要出人命,恐怕是有人要担责。 今晚谁巡逻来着?周全。 “……”我终于停住脚步,往那两人的方向观察了一下情况。 那喝醉酒的男子个子挺高,但不算壮实,喝了酒他的下盘不稳。但看他手臂上的肌肉,砍死黄毛,也就是两下的争情。 我打了110,报备了一下情况,便向那人走去。 不出意料,那男的果然是冲着黄毛的命去的。 一刀子下去,哪怕黄毛拼命躲,还是见了血。下一刀,看样子是直冲着黄毛脖子去的。 那刀发了狠地向黄毛脖子砍下去,忽然,一个书包向那醉酒男狠砸过来,那刀一下子失了准头,劈了个空。 那男的因为喝了酒,反应慢了半拍,等他回过神时,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那男的可能是砍红了眼,提着刀就向我砍来,带着狠劲儿。 我没躲,只是一只手作了个防御的姿势。侧身,一脚踢在了那男的□□子上面,使了点劲踹。 喝醉酒那男的痛得嗷了一下,往后直接后退了三步,才堪堪没有倒下。 随后,他可能是觉得丢脸,提了口劲猛得扑了来,什么痛也不管了。 我没料想到这人还要有后面的动作。等他冲过来的时候,我拼命侧身也没身躲过,身上挨了一下。 本来就是想阻止今晚的凶杀案,居然自己,我,还给挨了一下。 这一下给我搞得有点恼火。下一脚也没控制着力度,狠狠踹在那人的大腿上,这脚还没有收回来,随即又在那人腰上重重给了一脚。 那人正正倒在地上,一下子也爬不起来了。 虽说用的劲狠,但踹得也不是啥重要地方,内脏啥也没摔着,应该出不了多大的事。 这边男的刚处理好,就看那黄毛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嫌弃地上脏,拍了拍手上的灰。 还没等到这黄毛开口,我走向前,狠狠一拳磕在他下巴上,那黄毛的眼睛充满了震惊。 “陈麦冬,woc,你…”他一脸不可置信 “嘴贱,还你的。”我挑眉,懒得和他废话。 远处,传来了一闪一闪的蓝红色光,那光离我们越来越近。那黄毛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得看着我 “Woc,陈麦冬,你报警了。” “······”没有回他,表示默认。 “你有病吧,Wok,你报什么警。” “报警收你的尸。”我捡起地上的包,单挎在背上,等着红光向我们逼近。 我突然对着那黄毛出声:“二进宫,怎么样?” “我tm谢谢你哈”黄毛一脸愤然:“要tm不是你救了我…老子就…“ “你就怎么招?”我冷下声音问他。 “······”黄毛最后也是草草没了下文。 看见了车影,我抓着包的指尖紧了紧,周全,周全会在车上嘛? 或许黄毛知道吧,当然是看到了。黄毛居然在陈麦冬脸上,从陈麦冬的表情里居然看到了一点期待。 半晌 黄毛淡淡开口:“我下次晚上不出门了,今天到处都能撞见鬼!。” 第9章 警局 我靠在警厅里的一面大墙上,嘈嘈哇哇的声音让我很不耐烦,我皱着眉毛,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警车下来的是巡逻的另几个人,后来得知周全值班的地前两天给换了。 给我们做笔录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叔,我对他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撞见过的。 黄毛边刚弄完了,不知怎得,忽然凑到我的身边来,悄咪咪的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来根不,好烟,抽了这根,后面咱俩也算是兄弟了。” 我抬眼瞥了那盒烟,看样子是个杂牌(或许不是?我对烟的牌子也并不算很熟。多多少少也只是曾听别人提起过。 ) 我摆手,拒绝,目光移向别处。 “唉,请你的,好烟啊!来一根吹,我去/骚/刚,别说你没有抽过。” “…,没有。”我淡淡开口。 “烟好东西,可以解愁,你知道不?心里面有啥想不通的,包能解决的!抽一根啥子都能想通。我给你讲哈,那烟,男人少不了。”黄毛边说边嘚嗦,也不知道在得瑟些啥。 但鬼使神差的,我真去接了一根烟,或许是听到那黄毛说能解愁,或者是什么之类的。我直把那烟拿在手上,颠了颠。 看我拿了烟,那黄毛乐了;“看,我说啥,拒绝不了嘛。”他凑我近了点,把打火机从裤子兜里给掏了出来:“来来来,我给你点上,妈得,之前我的事你也原谅我,大人有大量。点了这根烟,从此咱俩的哥们,一条心。” “……”。看着逐渐凑近的火光,我的手僵了僵,正想要把烟点燃。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动作。 轮到我做笔录了,我对黄毛摆了摆手,他也识趣的灭了火。“哥,那你先回去吧,我先走了,太晚了。” 那个四十岁的中年大叔眉下一颗痣,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那大叔,看了眼我的名字,皱了皱眉:“你叫陈麦冬?” 我点头,“嗯。” “是你报得警。”他问我。 “是我。” 关于我的,没花多长时间。毕竟算下来,我本来就算是一个路过的见义勇为的路人甲。 但等我出了警察厅的门,看一眼时间,都12:00点了。这个点周全巡的时间恐怕也结束了吧。 风呼呼得吹,直往我的脖子灌。我缩了缩脖子,抖了抖身上的寒颤。一摸裤兜,摸到了留下的那根烟。 烟。我能又有什么愁呢?想不通?我又怎会想不通? 我在内心自嘲着。 电话忽然响了 “周全” “喂,你在哪?”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很急。 “我在警察厅门口。”我回答他。 “???我…我马上来,你别乱走哈,这么晚了。”周全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心。这些字,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一个一个塞在了我的心里。 我点哽得慌,也更没啥要说得,我对着电话那头,回了个“嗯。” 电话嘟嘟挂了。人又只剩下了深夜。 周全并没有让我等了很久,大概可能只是过了2、3分钟后的样子,大老远处,就看见他踩着自行车向我飞过来。 “才晚上得,怎么着了?”他自行车刹在我面前,喘一喘,也没了口气。 “没有事,就是闲得。”我把头扭向一边,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手不轻不重得打在了我的背上。“还敢搬上谎了?小子。”周全说完这话,便开始端详着我的全身,检查着我有没有受伤。 “陈麦冬!”他的声音是并不大,但声音哑得吓人。他或许是真得生气了,我是这样想着。 “你身上怎么回事?打架去了?不对,被刀划的,是吧!陈麦冬。”他从自行车上面下来,扳着我的肩膀,死死得盯着我的侧腰。 我顺着他的视线下移,落到腰侧。 虽然不明显,因为我穿着黑色的衣服,但那一片颜色更深,一片血迹,也干涸了 我没有吱声。或者说,看到这么生气的周全,我不敢吱声。 我只能做的,便不敢看周全的眼睛。“陈麦冬!你是傻子吗,别人拿刀,你不知道躲啊。”周全声有哑哑的,路灯从他的背后,洒下来,他的身影,映在了我眉间。 “我躲了,没躲过。“我挪着步子,想要挪出周全身下的那片阴影。” 警局门口,平静地,只能听到周全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一阵阵冷风,温度直直下落,穿着不厚实的校服,但面对温度的跌落,我难免有些颤抖。“……”周全把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一股肥皂味,把我笼罩。那件外套上仍带有周全残留的余温。 “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周全叹了口气,小步跑向警厅。 周全如他所言,没过一会,便从里面出来了。但他身后的跟着那位四十岁的警察大叔。 “事情是这样的,那小子,挺莽。”那叔对周全说道。 “小孩子嘛。”周全点头。 “不过挺谢谢他的,真的,如果不是他,会晚到怕是得出人命。”那叔补充说。 周全并没有找这话,只是看向站在门口的我。良久,他说,“是,他一直挺乖的,人很好。”周全步子迈大,向我大道而来。 那大叔的话,随着一阵冬风,忽得钻进了我的耳朵里面,那句话,我听得直切。 随后,他的声音也印证了那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陈麦冬,这孩子,有点耳熟,不对,是你亲戚的孩子嘛?” “?”周全回头,对那杨叔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或许是我记错了,我回去查查,没事!那案子好几年了诶,真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定定看着两人,目光从周全身上,移向了那个叔叔。那张脸,那有点印象的脸,有点印象的痣。 半晌,我终于转身,往周全自行车的方向走过去。 “陈麦冬。等我!”周全向我跑过来,回头,也没有忘记和那叔道别:“杨叔,之后联系哈” “好好!早点回家哈!”陈叔的声音飘过来,散在空中。 周全蹬上自行车,我自然坐在了那自行车的后座上。 第10章 家-月亮-烟 回去的路上,周尘的自行车蹬得很快,没一会就到家了。 客厅里的灯亮着,周全出门着急,恐怕也是忘了关了。周全一到家就急匆匆地走向他的房间,端着一盒药箱放在茶几上。 我站在门口,看着周全这一套动作下来,没花了半分钟。 看我没动,周全大声对我嚷道:“过来啊,还要站在这干什么?把门关上别忘了。” 门砰的一下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和萧瑟。 我站在周全身边,看着他从药箱里面掏来的一些瓶瓶罐罐。 “把衣服掀起来。”周尘用手肘碰了碰我的手臂。我“嘶”了一下,手臂瑟缩了一下,但动作很轻,没有太多注意。 把衣服掀开,伤口终于隐隐开始作疼。 掩盖在皮毛下的伤口,只是当有人关心它的疼时,这个伤口才被附上了它疼痛的价值。 等冰凉的药贴在我的皮肤上,灼热感,使我不禁又“嘶”了一声。周全听到了我的声音,但出于他所谓的惩罚,他涂抹药的手更使劲了。 “痛…哦,轻点…”我的手控制不住的去握住他的手,难以把持力道,我们两个人的距离靠得很近。我能听清他的气息,与心跳声。 “咳嗐…,谁让你受伤的。”他的气息阵阵轻碰在我的颈间,引起一阵搔痒。 “啥…嘶,轻点。”我终于受不了,往后面退了一步。但周全眼看药没有涂完猛一抓我的手臂,连他整个人都向前轻带了过来。 “乖点,涂完,涂完我给你吃的。”周全显露出了那哄小孩子那种表情。 “吃的?”我问他,挣扎的动作明显变小。 “嘿,我下班路上买的。”周全趁我愣神,终于是把那药全部摸完了。 “ci,疼…。”我忍不住嘶嘶抽气。 “乖,涂完了,好了。”周全明显心情大好,往冰箱地方向,蹦跳着过去从里面掏出了个袋子,看上去有点眼熟。 “双皮奶!芒果的,店主亲口说得最后一份。” 耍我呢…“?”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双皮奶放在那街边上放带走了!!!! 清晨的月亮,潜藏在云里。远处的小巷一条又连一条,如同密集交杂的网,把这片疏解的棋村套了住。 我失神的望向窗边,希望从天空中找到一丝漏掉了月光,寻觅了一颗落单的行星。 周全已经睡了,双皮奶甜得使我心口发慌,深夜,我失了眠。 我站在窗边口,风从沙窗外吹到我的脸上,吹起我前额散落的碎发。吹进了我的心上,吹入了一汪水,吹起了波,随着风停,渐渐平息了,泛了痕迹。 我摸了摸口袋,指间触碰到了烟。 “烟是个好东西,抽了这家玩意,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想明白了。”那黄毛的话,如同点了开关,在我的脑海里来回播放。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根细长的烟,由于我的触摸,干净的表面露出了褶皱。 “真的这么神奇嘛”,心里想着。 我从柜子下随手翻出来了打火机,有点旧,看上去很久没有用过了。 我连点了两次,也没有点着火。用手护着,挡着风,才勉强见着点火。没有办法,我只能嘴勾着烟,弯下脖子,也算终于点着了。 烟碰着火,一下子就点着了。黑色爬上了那白净的烟纸,烟草芯间,露出了一点红。黑夜里,那一点红,点亮了我的鼻尖。 学着上一次看到周全抽烟的模样,一口,那一股难以描述的气直钻进我的肺腔。 “咳咳咳…。”我低下头猛烈地咳嗽着。 我靠在窗边缓了很久。 烟继续烧着,烟纸在高温的诱导下,翻着边儿,直到一点灰落从我手方擦着边儿滑过去,落在脚旁,我才猛然回神。 把烟丢在地上,我猛踩了一脚,熄灭了那一点红光。 云从天膀上飘走了,露了出来。 我静静看了会,也觉得这月亮也不过如此,从古至今,文人墨客赞美它将它写入一篇又一篇诗里,也不过如此。 回过头来,房间也不再晒了,被月光穿了透,转身,我的影子倒映在地,忽暗忽明,忽清忽糊。 月亮,好一轮月亮。 感情升温ing 宝子们 还有六章 下周回来一起发! 麦冬是高三生,我也是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家-月亮-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