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葬》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卷血色和亲 第一章残妆 永和十七年冬,大梁皇宫的梅园开得正盛。 梁晚跪在雪地里,指尖深深陷进积雪。前方大殿里传来的丝竹声,裹挟着妃嫔们的娇笑,一阵阵刺入她耳中。 “...西凉王庭递来国书,求娶公主以结秦晋之好。朕思虑再三,九公主梁晚温良恭俭,特封为安宁公主,择日前往和亲...” 宣旨太监尖细的声音犹在耳边。她想起今晨醒来时,枕上落满的断发——那是昨夜三公主带着宫人闯进她住处,按住她剪去的。 “和亲的公主,要这满头青丝何用?”三公主的笑声像淬毒的银针,“反正西凉那个毁容的王爷,也欣赏不来。” “毁容”二字让梁晚指尖微颤。她想起关于那位镇北王赫连灼的传闻:三年前战场中毒,容貌尽毁,性情变得暴戾无常。 “晚儿。”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斗篷突然落在她肩上。梁晚抬头,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 “六皇兄...” 六皇子萧景禹将暖炉塞进她手中,在她身旁坐下:“我去求过父皇了。” 梁晚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心里一酸。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唯有这个与她同样失去母妃庇护的皇兄,会真心待她。 “父皇说,西凉指明要嫡公主。”萧景禹的声音低沉,“而你是唯一合适的...” 梁晚苦笑。是啊,皇后所出的嫡公主们要么年幼,要么早已婚配。而她这个舞姬所生的“嫡公主”,不过是个充数的棋子。 “此去西凉,有三件事你务必牢记。”萧景禹警惕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极低,“第一,赫连灼的母亲是西域圣女,二十年前死于非命。” 梁晚猛地抬头。 “第二,西凉王庭秘藏着一张西域宝藏图,据说能颠覆天下格局。” “第三...”萧景禹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银铃,系在她腕上,“这是你娘临终前托我保管的,说若你去西凉,此物可保平安。” 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声响,梁晚怔怔看着铃铛内壁刻着的陌生文字——那并非中原文字,倒像是... “西域梵文。”萧景禹证实了她的猜测,“上面刻着‘月神之女’。” 离京那日,雪下得更大。 送亲队伍行至朱雀门时,一骑快马追来。马上之人递来一个锦盒:“九公主,六殿下让您路上再看。” 梁晚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柄镶嵌着蓝宝石的匕首。刀柄上刻着与银铃上同源的文字,刀鞘上的图腾却让她心惊——那是一只墨绿色的狼瞳,与传闻中赫连灼的眼眸如出一辙。 “六皇兄可还有话?” “殿下说...”侍从压低声音,“小心国师。” 梁晚攥紧匕首。大梁国师宇文拓,是极力主张此次和亲的重臣。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驶出京城,梁晚掀开车帘,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困了她十六年的牢笼。她不会知道,此刻的城墙上,国师宇文拓正目送着她的车驾远去。 “确定她带走了那柄匕首?”宇文拓问身旁的侍从。 “按您的吩咐,六殿下‘恰好’发现了那柄匕首,又‘恰好’在今日送来。” 宇文拓满意地捋须:“很好。让西凉那边的人做好准备,务必让赫连灼看见那把匕首。” 一个月后,送亲队伍抵达玉门关。 戈壁的风沙比梁晚想象的更烈。她抱着暖炉坐在车中,听着阿月念叨刚听来的消息: “公主,听说西凉派来迎接的是赫连灼本人!” 梁晚指尖一颤。 “还说这位王爷虽然毁容,但武功极高,三日前单枪匹马剿灭了一伙沙匪...” 话音未落,车外突然传来骚动。梁晚掀开车帘,看见远处黄沙滚滚,数十骑黑影如鬼魅般逼近。 “保护公主!”护送将军高喊。 马贼的弯刀在日光下闪着寒光,护送官兵一个接一个倒下。梁晚握紧袖中匕首,看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朝马车走来。 “啧啧,这就是大梁公主?”汉子狞笑着伸手来抓她。 电光石火间,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汉子咽喉。 风沙中,一人一骑缓缓现身。那人穿着玄色劲装,脸上覆着银质面具,唯有一双墨绿瞳孔在风沙中亮得骇人。 四目相对的刹那,梁晚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响。她看见那双绿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深沉的痛楚。 “本将赫连灼。”他声音低沉,马鞭卷起她跌落在地的盖头掷还,“既入西凉,就要守西凉的规矩。” 梁晚接住盖头,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不知西凉,有什么规矩?” 赫连灼似乎没料到她敢反问,面具下的唇角微扬:“第一条规矩,就是学会顺从。” 他调转马头,走出几步又忽然回首。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她袖间若隐若现的匕首上: “第二条规矩——” “管好你的好奇心。” 风卷着黄沙掠过车辕,梁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腕间银铃响得愈发急促。她忽然明白,这场和亲,从不是简单的政治联姻。 而是一切阴谋的开始。 ---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规矩 踏进镇北王府的那一刻,梁晚才真正明白“规矩”二字的重量。 王府不似大梁宫殿那般雕梁画栋,而是用整块整块的青石垒成,巍峨如山,冷硬如铁。侍女们穿着统一的灰蓝色衣裙,走路时悄无声息,像一群游弋的幽灵。 “公主请在此歇息。”引路的嬷嬷面无表情,“王爷吩咐了,您暂住偏院‘听雪轩’。” 听雪轩——名字风雅,实则是个紧挨着马厩的偏僻院落。夜风送来马匹的嘶鸣,夹杂着草料特有的腥气。 阿月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小声抱怨:“这哪里是王妃的待遇...” “慎言。”梁晚轻声制止,目光落在院中那棵枯死的胡杨上。树干上刻着几道深深的刀痕,像是某种标记。 翌日清晨,规矩来了。 来人是大阏氏身边的侍女萨仁,捧着整套西凉服饰:“大阏氏吩咐,请王妃换上我们西凉的衣裳。” 那是一件绛红色长袍,镶着厚重的狼毛滚边,金线绣着繁复的图腾。梁晚认得那是西凉王族的标志——啸月银狼。 “我是大梁公主,按礼制...” “在这里,大阏氏的话就是礼制。”萨仁语气强硬,“王妃若是不换,奴婢只好帮您换了。” 梁晚看着铜镜中那个被厚重衣袍包裹的自己,突然理解了赫连灼那句话的含义。 顺从,是她在西凉唯一的选择。 午后,她被传唤至正殿。 大阏氏乌兰珠高坐在铺着白虎皮的椅子上,左右分立着几位阏氏。她约莫四十岁年纪,眉眼凌厉,发间缀满绿松石和蜜蜡珠子。 “抬起头来。” 梁晚依言抬头,对上乌兰珠审视的目光。 “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乌兰珠轻笑,“可惜我们西凉不兴你们汉人那套。在这里,女人要靠本事说话。” 她拍了拍手,侍女捧上一张弓。 “听说汉人公主都习六艺,想必射术不错。”乌兰珠指向殿外百步外的箭靶,“若能三箭皆中红心,本宫便准你保留汉人服饰。” 梁晚的心沉了下去。她自幼体弱,连重些的弓都拉不开。 殿内响起细微的嗤笑声。梁晚攥紧袖口,正欲开口,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大阏氏好兴致。” 赫连灼迈步而入,玄色王袍上还沾着外面的风沙。他看都没看梁晚一眼,径直走到乌兰珠身旁坐下。 “本王倒不知,何时王府的规矩由大阏氏来定了。” 乌兰珠脸色微变:“王爷误会了,不过是试试新妹妹的本事...” “她的本事,不劳大阏氏费心。”赫连灼端起奶茶轻啜一口,目光终于落在梁晚身上,“既然大阏氏想看射箭——” 他放下茶碗,起身取下墙上的牛角弓:“本王亲自教。” 校场上狂风猎猎。 赫连灼站在梁晚身后,握着她的手搭箭上弦。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这个距离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杂着血与沙的气息。 “手要稳。”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拂过她的鬓角,“眼睛看准靶心。” 梁晚屏住呼吸,努力忽略后背传来的温度。他的手掌粗糙,虎口处有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放开我。”她低声道,“我自己可以。” 赫连灼低笑一声,果然松了手。梁晚一个踉跄,险些被沉重的弓带倒。 “连弓都拿不稳,”他的语气带着讥诮,“这就是大梁公主的骨气?” 梁晚咬紧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拉开弓弦。箭离弦的瞬间,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箭矢歪歪斜斜地飞出去,连靶子的边都没沾到。 四周响起压抑的笑声。 赫连灼拾起第二支箭:“在西凉,弱者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次,梁晚没有拒绝他的指导。当箭矢正中红心时,她听见他在耳边说: “记住这种感觉。” 当夜,梁晚发起了高烧。 戈壁昼夜温差极大,她白日里穿着单薄,又在校场上吹了风。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掀开帐幔,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额头。 “娘...”她无意识地呓语。 那人动作一顿,随即用沾湿的布巾擦拭她的额头和脖颈。梁晚在昏沉中抓住那人的手腕,触到一截冰冷的金属。 是赫连灼的面具。 她猛地清醒,对上一双墨绿的瞳孔。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王爷...” 赫连灼抽回手,将一包草药放在枕边:“明日让侍女煎了服用。” 他转身欲走,梁晚鬼使神差地开口:“为什么救我?” 那日在玉门关外是,今日也是。 赫连灼在门前驻足,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死了,谁来做本王的棋子?” 门被合上,梁晚望着晃动的帐幔,想起日间那个拥抱的温度。她摸向枕下,那里藏着一封密信——是日间一个神秘人塞给她的。 信上只有一行字: “小心赫连灼。你母亲的事,与我联系。” 落款处画着一只展翅的鹰。 窗外,戈壁的月亮果然很大,大得让人心慌。梁晚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这镇北王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而赫连灼,远比传闻中更难捉摸。 第3章 第 3 章 病去如抽丝。梁晚在听雪轩将养了五六日,才勉强能下床走动。 这日清晨,她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阿月急匆匆跑进来:“公主,王爷往这边来了!” 话音未落,赫连灼已经掀帘而入。他今日未着王袍,只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墨绿的眼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能骑马吗?”他问得直接。 梁晚握紧手中的木梳:“王爷有何吩咐?” “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梁晚第一次见识西凉的马场。 辽阔的草场一直延伸到天际线,成千上万的骏马在晨曦中奔腾,马蹄声如雷鸣般震撼。风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与王府中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 赫连灼牵来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它叫追云,性子温顺。” 梁晚犹豫着伸手,追云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这让她想起在大梁时偷偷喂养御马的那段时光——那是她灰暗童年里少有的亮色。 “王爷为何带我来这里?” 赫连灼翻身上了自己的黑色战马:“在西凉,不会骑马就像飞鹰折了翅膀。” 他策马向前,梁晚只好跟上。起初她骑得小心翼翼,生怕从马背上摔下去。但追云果然如他所说般温顺,渐渐让她放下心来。 风掠过耳畔,吹散了她连日来的郁结。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驰出很远,将王府的轮廓远远抛在身后。 “看那边。”赫连灼突然指向远处。 梁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群野马在河边饮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额间有一簇白毛,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那是马王''逐月''。”赫连灼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度,“三年前,我就是在那里驯服它的。” 梁晚有些诧异。这是赫连灼第一次主动与她分享往事。 “王爷...” 她的话被一声惊呼打断。不远处,一个西凉装扮的男孩正试图驯服一匹烈马,眼看就要被甩下马背。 梁晚来不及多想,策马冲了过去。在男孩落马的瞬间,她俯身将他捞起。烈马受惊,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踏向她的后背—— “小心!” 赫连灼的声音与一道黑影同时而至。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持鞭挥向烈马。动作快得只余残影。 待梁晚回过神,已经平安落地。怀中的男孩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站直身体:“多谢王妃相救。” 赫连灼检查着追云的情况,语气不辨喜怒:“为了个不相干的孩子,连命都不要了?” 梁晚整理着凌乱的衣襟:“若是王爷,会见死不救吗?” 他动作一顿,墨绿的眸子深深看她一眼:“走吧,该回去了。” 返程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 行至一处高地时,赫连灼突然勒马:“看那边。” 夕阳西下,整个草原被染成金红色。远方的祁连山雪顶熠熠生辉,宛如神迹。 “很美。”梁晚由衷赞叹。 “这是我母亲最爱的地方。”赫连灼的声音很轻,“她是个西域舞姬,一辈子都想回故乡看看。” 梁晚心头一震。这是她第一次听赫连灼提起他的母亲。 “她...回去了吗?” 赫连灼沉默良久,久到梁晚以为他不会回答。 “她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风卷起草屑,打着旋儿升向天空。梁晚看着赫连灼被夕阳勾勒的侧影,突然明白了他面具下的孤独。 当夜,梁晚辗转难眠。 她起身点亮烛台,取出娘亲留下的匕首。匕首的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与她今日在赫连灼剑柄上看到的图腾极为相似。 “晚儿,若有朝一日能去西凉...去找你...” 娘亲未尽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梁晚吹熄烛火,悄声走到窗边。月光下,一个黑影快速掠过院墙,身形矫健如豹。 是赫连灼。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 梁晚犹豫片刻,披上外衣跟了上去。她不敢跟得太近,只能循着脚步声在黑暗中摸索。 赫连灼进了书房。令她惊讶的是,书房里竟亮着烛火,隐约传来对话声。 “...确认了吗?”是赫连灼的声音。 “确认了,当年的事确有隐情。”另一个声音回道,“镇北侯府的血案,恐怕与大梁皇室脱不了干系。” 梁晚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墙上。 “继续查。”赫连灼的语气冰冷,“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那王妃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赫连灼打断对方,“在查明真相前,不要把她卷进来。” 脚步声向门口而来,梁晚慌忙躲进阴影里。书房门打开,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快速离去。 赫连灼站在门前,月光照在他银质的面具上,泛着冷硬的光。他突然转向梁晚藏身的方向: “听够了就出来。” 梁晚心头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却见他转身回了书房。 夜风吹过,带来远方狼群的嗥叫。梁晚望着书房窗口摇曳的烛光,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他究竟是谁?镇北侯府的血案又与大梁有什么关系? 而她在这场棋局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第4章 第 4 章 接下来的几日,梁晚明显感觉到王府气氛的变化。 巡逻的侍卫增加了一倍,连她所在的听雪轩外也时常有脚步声徘徊。阿月战战兢兢地回报:"公主,奴婢听说前日有刺客潜入王府,伤了好几个侍卫。" 梁晚摩挲着腕间的银铃,想起那夜在书房外听到的对话。镇北侯府的血案...这莫非就是赫连灼性情大变的缘由? 这日午后,她借口散步,悄悄靠近书房。许是加强了外围戒备,书房门前反而空无一人。她犹豫片刻,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书房内别有洞天。 与王府粗犷的风格不同,这里布置得极为雅致。四壁书架直抵穹顶,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西域地图,上面用朱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记号。 梁晚的目光被书案上一卷摊开的羊皮纸吸引。那是一幅人像画,画中女子身着西域服饰,正在月下起舞。最让她震惊的是,这女子的容貌竟与她记忆中的娘亲有七八分相似。 画角题着一行小字:"阿史那月,永和元年绘。" 阿史那——这是西域王族的姓氏。 "谁准你进来的?" 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梁晚猛地转身,看见赫连灼不知何时立在门前,面具下的眸光晦暗不明。 "我..." 不等她解释,赫连灼已经大步上前,将羊皮画卷起:"王府的规矩,看来你是忘了。" "画中人是王爷的什么人?"梁晚鼓起勇气问道。 赫连灼的动作顿住了。良久,他轻声道:"我母亲。" 他走到书架前,在某处机关轻轻一按,墙面缓缓移开,露出一间密室:"既然你执意要查,不如亲眼看看。" 密室内烛火幽暗。 最显眼处供奉着一柄断剑,剑柄上刻着与梁晚匕首上相同的图腾。四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已经斑驳不清。 "这是..." "镇北侯府的遗物。"赫连灼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二十年前,我父亲镇北侯赫连锋,就是握着这柄剑战死的。" 梁晚走近细看,才发现墙上刻的是血书。最深的一道刻痕组成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你父亲...是被冤枉的?" 赫连灼冷笑:"通敌叛国?我父亲若真想叛国,何必死守孤城三个月?" 他指向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匣:"真正的证据在这里。" 梁晚打开木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封密信。最上面一封的落款,让她浑身冰凉——那是她父皇的私印。 "不可能..."她喃喃道。 "你父皇忌惮镇北侯功高震主,又与西域往来密切,便设计陷害。"赫连灼的声音冰冷如铁,"就连你娘亲阿依慕,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的。" 梁晚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石壁。她想起娘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急病"... "现在你明白了?"赫连灼俯身,墨绿的瞳孔紧盯着她,"你我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是局。" 突然,密室门外传来异响。 赫连灼迅速吹灭烛火,将梁晚拉至身后。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沉稳的心跳。 门外传来乌兰珠的声音:"王爷可在?臣妾有要事禀报。" "何事?"赫连灼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边境急报,大梁增兵三万,已至玉门关。" 梁晚感觉到赫连灼的身体明显一僵。 "知道了。"他淡淡道,"你先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赫连灼重新点亮烛火。梁晚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杀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怕了?"他轻笑,"若我现在将你作为人质,你说大梁皇帝会退兵吗?" 梁晚直视他的眼睛:"你不会。" "为何?" "因为..."她轻触墙上那些血字,"你要的从来不是退兵,而是真相。" 赫连灼怔住了。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面具下的轮廓忽明忽暗。 良久,他轻叹一声:"走吧。" 回到书房时,月色正明。 赫连灼立在窗前,背影孤寂:"明日我需前往边境。你...好自为之。" 梁晚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突然道:"带我一起去。" "什么?" "既然你认定我是棋子,"她走到他身边,"何不将棋子放在看得见的地方?" 赫连灼转身,目光锐利如刀:"你可知道此去凶险?" "比留在王府更凶险吗?"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密室的方向。 四目相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坚定。这一刻,赫连灼忽然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公主,骨子里有着不输男儿的倔强。 "好。"他终于点头,"但记住,战场上没有公主,只有士兵。" 梁晚微微一笑,腕间银铃在月色下发出清脆声响。她不知道,此刻王府最高的望楼上,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书房的方向。 乌兰珠放下千里镜,对身后的黑影低语:"通知大梁那边,鱼儿上钩了。" 窗外,戈壁的风永不止息,将一场更大的阴谋吹向未知的远方。 第5章 第 5 章 天未亮时,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赫连灼给梁晚准备了一套轻便的戎装,玄色衣甲上缀着银狼图腾。"记住你昨晚的话,"他将佩剑递给她,"战场上没有公主。" 梁晚接过剑,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手腕微沉。阿月红着眼眶想要跟从,被赫连灼一个眼神制止:"此行不是游猎。" 驰出王府不久,戈壁便展现出它残酷的一面。 狂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即便戴着面纱,梁晚仍觉得呼吸艰难。赫连灼却如鱼得水,不时指点她如何借助沙丘规避风势。 "看那里。"他忽然指向远方一片枯死的胡杨林,"三日前,大梁的先锋部队在那里全军覆没。" 梁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沙地上隐约可见斑驳暗红。"为什么带我看这个?" "让你知道,你父皇派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赫连灼语气讥诮,"连最基本的沙漠行军都不懂,就敢深入戈壁。" 正午时分,他们在一条干涸的河床边休整。赫连灼的亲卫队长□□送来水囊,看梁晚的眼神仍带着戒备。 "王爷,探子回报,大梁主力距此只有五十里了。" 赫连灼看向梁晚:"你说,他们为何突然增兵?" 梁晚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为了我?" "不全是。"他用马鞭在沙地上画出一个简易地图,"更为了这个。" 他点向祁连山的一处山谷:"西域商路最后的关口。控制了这里,就控制了整个西域的命脉。" 梁晚忽然想起离京前六皇兄的嘱托:"西域宝藏..." 赫连灼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就在这时,一支响箭破空而来! "敌袭!" 几乎在瞬间,沙丘后涌出无数黑衣骑兵。 赫连灼一把将梁晚拽到身后,佩剑已然出鞘。"不是大梁军队,"他冷静判断,"是沙匪。" □□率亲卫结成战阵,却在交手后惊呼:"他们的招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混战中,梁晚被迫挥剑自卫。她生疏的剑法令黑衣人看出破绽,几把弯刀同时向她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赫连灼飞身而至。剑光如练,血花飞溅。他护在她身前,后背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走!"他厉声喝道,一把将她推上马背。 梁晚却反手拉住他:"一起走!" 她不会知道,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赫连灼冰冷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隙。 摆脱追兵时,已是黄昏。 赫连灼因失血过多,几乎无法稳坐马背。梁晚撕下衣襟为他包扎,发现他后背上除了新伤,还有数道陈年旧疤。 最引人注目的,是肩胛处一个火焰形状的烙印。 "这是..." "奴隶的标记。"赫连灼声音虚弱,"镇北侯府被抄家后,我被卖为奴隶。" 梁晚的手在颤抖。她无法想象,这个如今权倾西凉的男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难。 夜幕降临时,他们找到一处岩洞避难。赫连灼因发烧而意识模糊,紧紧攥着梁晚的手腕:"母亲...别走..." 梁晚任由他抓着,用湿布擦拭他滚烫的额头。月光从岩缝漏进来,照在他因高热而略显潮红的脸上。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想取下他的面具。 "你若取下它,"赫连灼突然睁眼,眸光清明如刀,"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梁晚的手僵在半空:"你的烧..." "装的。"他坐起身,伤口因动作而渗出血迹,"不这样,怎么试探你的真心?" 洞外突然传来狼嚎。赫连灼神色一凛:"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回去。" 他吹了声口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应声而来——正是那日见过的马王"逐月"。 "走吧。"他翻身上马,向梁晚伸出手,"带你去见一个人。" 逐月驰骋的速度快得惊人。夜风中,梁晚听见赫连灼在她耳边低语: "记住,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 月光照亮前路,祁连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宛如蛰伏的巨兽。梁晚不会知道,这场看似意外的袭击,正是她命运转折的开始。 第6章 第 6 章 逐月在月光下疾驰,最终停在一处隐秘的山谷前。谷口被巨大的岩石遮挡,仅容一马通过。 "抓紧我。"赫连灼低声道,策马穿过狭窄的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梁晚不禁屏住呼吸——谷中竟藏着一片绿洲,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石殿。殿墙上雕刻着与她的银铃、匕首上相同的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这里是..." "月神遗迹。"赫连灼下马,伤口因颠簸而渗出血迹,"西域圣女世代守护的地方。" 他推开沉重的石门,殿内壁画令梁晚震撼。画中记载着西域圣女的传承,最后一幅画上,两个容貌相似的女子各持半块玉璧——正是阿史那月与她的娘亲阿依慕。 "她们是孪生姐妹。"赫连灼的声音在空殿中回荡,"二十年前,你娘亲带着半块玉璧逃往大梁,我母亲留守西域,最终..." 他没有说下去,但梁晚已经明白。壁画上阿史那月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说明了一切。 突然,殿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披着斗篷的老者举着火把走进来,见到赫连灼便跪拜在地:"少主,您受伤了?" "无碍。"赫连灼扶起老者,"墨先生,这位是梁晚公主。" 老者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的目光落在梁晚腕间的银铃上,眼中闪过激动:"果然是阿依慕公主的女儿!" "公主?"梁晚怔住。 墨先生取出一卷羊皮纸:"您母亲是西域王族最后的血脉。这处遗迹,就是为您准备的。" 羊皮纸上详细记载着一个秘密:西域宝藏并非金银,而是能让沙漠变绿洲的"月神之泪"。而开启宝藏的钥匙,正是梁晚与赫连灼各自继承的半块玉璧。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梁晚声音发颤。 "因为时候到了。"赫连灼指向壁画一角,"你看。" 梁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壁画上预言:当双月同天之时,圣女血脉将重聚,开启新的纪元。而三日后,正是百年一遇的双月同天。 回程途中,遭遇伏击。 这次来的不是沙匪,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赫连灼因伤势未愈,渐渐落入下风。 "走!"他将一个锦囊塞进梁晚手中,"去祁连山北麓,找阿史那云!" 梁晚却拔出匕首,与他背对而立:"我说过,要与你同去同归。" 杀手头目冷笑:"好一对亡命鸳鸯!"挥手间,更多杀手从暗处涌出。 危急时刻,一支商队突然出现。为首的女子张弓搭箭,箭无虚发。 "表兄,"女子策马而来,"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赫连灼松了口气:"阿史那云。" 梁晚怔怔看着这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西域女子,忽然明白——这就是娘亲一直想让她寻找的亲人。 商队营地中,阿史那云为梁晚处理手上的擦伤。 "你长得真像姑姑。"她轻叹,"若是她看到你现在这样,定会欣慰。" 梁晚从怀中取出娘亲留下的匕首:"你认得这个?" 阿史那云脸色骤变:"这是圣女信物!你从何处得来?" "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 姐妹相认的温情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浑身是血地冲进帐篷:"王爷,大梁军队开始攻城了!" 赫连灼猛地站起,却因伤势踉跄。梁晚及时扶住他,发现他掌心紧握着一枚染血的玉佩——与她父皇随身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 "从那些杀手身上找到的。"赫连灼眸光冰冷,"现在你明白了?要你性命的,从来不只是西凉的敌人。" 梁晚看着玉佩上熟悉的龙纹,想起离京前国师意味深长的笑容,终于明白自己始终是一枚棋子。 只是这一次,她决定跳出棋局。 "我有一个计划。"她握紧匕首,"但需要你们的配合。" 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坚定的光影。赫连灼看着这个一夜之间蜕变的公主,忽然觉得,也许命运给了他另一种可能。 第7章 第 7 章 玉门关在晨曦中显露出狰狞的轮廓。城墙上旌旗招展,梁晚认出那是大梁最精锐的玄甲军。 "看来你父皇是铁了心要踏平西凉。"赫连灼立在沙丘上,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梁晚握紧手中的锦囊——里面是阿史那云给她的西域迷香。"按计划行事。"她低声道,"我去说服守将开门。" 赫连灼扣住她的手腕:"若这是陷阱..." "那你便亲眼看着我被万箭穿心。"梁晚直视他的眼睛,"这样你就能永远记住,有一个大梁公主曾为你赴死。" 她转身走向城门,腕间银铃在风中发出清脆声响。赫连灼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灼儿,终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让你愿意放下仇恨的人。" 城门前,守将认出了梁晚。 "安宁公主?"守将惊疑不定,"您怎么会..." "开门。"梁晚亮出父皇赐予的玉佩,"本宫奉密旨前来。" 城门开启的刹那,异变突生。一支冷箭从城楼射下,直取梁晚心口! "小心!" 赫连灼飞身扑来,箭矢深深没入他的右肩。几乎同时,城楼上响起国师宇文拓阴冷的声音: "公主通敌,格杀勿论!" 玄甲军如潮水般涌来。赫连灼的亲卫拼死抵抗,□□浑身是血地大喊:"王爷!我们中计了!" 梁晚看着赫连灼苍白的脸色,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取出锦囊中的迷香撒向空中,拉着赫连灼退入瓮城。 "相信我。"她在弥漫的烟雾中握住他的手,"再坚持一刻钟。" 迷香渐散时,城外突然响起震天的马蹄声。 阿史那云率领西域联军及时赶到,战局瞬间逆转。更让人意外的是,大梁军队中突然倒戈相向——竟是六皇子萧景禹的亲卫。 "九妹!"萧景禹杀到梁晚身边,"快走!父皇派了影卫来取你性命!" 混乱中,梁晚看见宇文拓在亲卫护送下仓皇逃离。她弯弓搭箭,箭矢精准地射中国师袖中即将放出的信鸽。 "现在,"她转身看向赫连灼,"该去取回我们应得的东西了。" 祁连山巅,双月渐渐重合。 梁晚与赫连灼将各自的半块玉璧合二为一。月光透过玉璧,在岩壁上投射出一幅星图。 "这就是...月神之泪的所在?"梁晚轻声问。 赫连灼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从面具下渗出。 "箭上有毒!"阿史那云惊呼,"是西域奇毒''相思烬''!" 梁晚想起娘亲医书上的记载:相思烬,无药可解,除非... "以心爱之人的心头血为引。"她喃喃道,突然拔出匕首。 "不可!"赫连灼想要阻止,却无力起身。 梁晚将匕首抵在心口:"你说过,在西凉,弱者没有选择的资格。现在,我要选择救你。" 刀锋刺入的瞬间,双月完全重合。岩壁在月光中缓缓开启,露出一个晶莹的水晶洞窟。洞窟中央,一滴泪珠形状的宝石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月神之泪。 当梁晚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水晶洞窟中。 心口的伤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的疤痕。赫连守在她身边,面具已经取下,露出那张被毒素侵蚀却依然英挺的脸。 "你..."她伸手轻触他脸上的毒痕,发现痕迹淡了许多。 "月神之泪净化了毒素。"他握住她的手,"但也带来了一个秘密。" 他指向洞壁上新浮现的文字。梁晚顺着看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文字记载着:大梁皇室本是西域叛徒的后裔,百年前窃取月神之力建立王朝。而镇北侯府,才是真正的西域守护者。 "所以..."她声音发颤,"我身上流着背叛者的血?" 赫连灼摇头:"你身上流着圣女的血。这才是他们一定要你死的原因。" 洞外突然传来萧景禹的急呼:"九妹!父皇御驾亲征,十万大军已到百里外!" 梁晚与赫连灼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然。 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第8章 第 8 章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乌兰珠突然率领亲卫出现在城头,刀锋直指赫连灼:"王爷,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她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火焰形状的烙印——与赫连灼肩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赫连灼瞳孔骤缩。 "没想到吧?"乌兰珠冷笑,"当年镇北侯府的那个小奴隶,不止你一个活下来。" 她指向老皇帝:"我效忠的一直都是大梁皇帝。这些年,是我在给国师传递消息。" 梁晚忽然明白过来:"所以那些沙匪..." "是我派去的。"乌兰珠得意道,"本想借机除掉你这个祸患,没想到..." 话音未落,赫连灼突然出手。剑光如电,却在触及乌兰珠咽喉前硬生生停住。 "为什么收手?"乌兰珠讥讽地问,"舍不得杀我这个青梅竹马?" 赫连灼的剑尖微微发颤。梁晚这才注意到,他看向乌兰珠的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深藏的痛楚。 城下,老皇帝失去了耐心。 "梁晚,"他声音转冷,"用赫连灼的人头,换你皇兄的性命。" 萧景禹突然抬头,对梁晚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然后——猛地撞向颈间的刀锋! "不——!" 血光飞溅的瞬间,梁晚腕间的银铃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月神遗迹中的那滴宝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怀中,正与银铃共鸣。 "月神之泪..."国师宇文拓眼中闪过贪婪,"把它给我!" 老皇帝更是直接策马前冲:"那是朕的长生药!" 混乱中,梁晚听见赫连灼的闷哼。回头看去,乌兰珠的匕首正插在他后心。 "为什么..."赫连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乌兰珠泪流满面:"因为你永远看不见...那个一直站在你身后的人..." 她拔出匕首,转身跳下城墙,如一只折翼的鸟坠落。 梁晚接住赫连灼倒下的身躯,月神之泪的光芒将他们笼罩。 在刺目的光晕中,她看见了一段被掩埋的真相: 二十年前,镇北侯府的血案并非皇帝一人所为。以宇文拓为首的修真门派"天机阁"才是幕后黑手,他们需要西域王族的血脉来炼制长生药。 而她的娘亲阿依慕,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遭毒手。 "原来...我们都错了..."赫连灼咳着血,"真正的敌人是..." 他的话被破空而来的箭矢打断。宇文拓亲自张弓,箭尖凝聚着诡异的光芒。 "把月神之泪交出来!" 梁晚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赫连灼,又看向城下虎视眈眈的敌人,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她举起月神之泪,对着天空高喊: "以圣女之名,我愿以血脉为祭,唤醒月神之力!" 宝石迸发出万丈光芒,整个戈壁开始震动。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支神秘的军队从沙地中升起——那是千年前被封印的月神卫队。 宇文拓面色大变:"不可能!月神卫队应该早已..." "早已被你们天机阁消灭?"一个苍老的声音接过话头。 墨先生缓缓走上城头,手中握着一枚与梁晚相似的银铃:"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百年。" 他看向梁晚,眼中满是欣慰:"圣女殿下,月神卫队听候您的差遣。" 梁晚扶着重伤的赫连灼,目光扫过城下溃逃的大梁军队,最终落在面如死灰的宇文拓身上。 "清算的时刻到了。" 第9章 第 9 章 月神卫队从沙海中列阵而出,银甲在月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他们沉默地立于梁晚身后,仿佛千年来只是在等待这一刻。 宇文拓面色惨白:"月神卫队...这不可能!百年前明明已经..." "已经被你们天机阁剿灭?"墨先生冷笑,"你们剿灭的不过是幻象。真正的月神卫队,一直在等待圣女觉醒。" 梁晚感觉体内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涌动。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掌心的伤口正在月神之泪的光芒下愈合,肌肤下隐隐浮现出银色的纹路。 "这是月神印记。"墨先生恭敬行礼,"恭喜殿下完成觉醒。" 赫连灼强撑着站直身体,他的伤势在月光下奇迹般好转,脸上的毒痕也淡去不少。"晚儿..."他轻声唤道,第一次用如此亲密的称呼。 梁晚转向溃逃的大梁军队,目光最终落在被亲卫护着后撤的父皇身上。 "让他走。"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威严,"他欠下的债,我会亲自去取。" 当夜,月神遗迹深处。 梁晚在墨先生的指引下,将手放在祭坛的水晶上。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百年前,天机阁为夺取月神之力,勾结大梁先祖背叛西域。那一代的圣女为保全血脉,将月神卫队封印在时之沙漏中,等待新的觉醒者。 "您母亲阿依慕公主,本应是这一代的觉醒者。"墨先生叹息,"可惜被宇文拓识破身份..." 赫连灼突然开口:"所以天机阁陷害镇北侯府,不仅是为了兵权,更是为了断绝圣女的血脉守护者?" "正是。"墨先生点头,"镇北侯府世代守护圣女,你们身上的奴隶烙印,其实是守护者的印记。" 梁晚与赫连灼对视一眼,终于明白彼此命运早已相连。 三日后,西域联军兵临大梁京城。 令人意外的是,城门大开,百姓夹道相迎。原来六皇子萧景禹那日只是假死,暗中联络朝中忠臣,早已控制京城。 "九妹。"萧景禹站在城门前,手中捧着传国玉玺,"这个江山,该由你来坐。" 梁晚却摇头:"我要的不是皇位。" 她望向皇宫方向:"我要的是真相,和公道。" 金銮殿上,老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状若疯癫。 "朕是天子!你们这些逆贼!" 梁晚缓缓走近,月神之泪在她掌心发光:"父皇,看着我的眼睛。" 在光芒的照射下,皇帝浑身颤抖,一段被封印的记忆浮现—— 年轻时,他真心爱过阿依慕。但在得知她是西域圣女后,在天机阁的威胁下选择了背叛。 "晚儿...父皇对不起你娘..."他老泪纵横。 这时,宇文拓突然从暗处冲出,手中符咒直取梁晚后心! "小心!" 赫连灼与萧景禹同时出手。剑光与符咒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待尘埃落定,宇文拓已被月神卫队制住。但他却在笑:"太迟了!天机阁的诛仙大阵已经启动!" 整个京城开始震动,天空中出现血色符文。宇文拓狂笑:"既然得不到月神之力,那就让整个世界陪葬!" 梁晚感觉到体内的月神之力在躁动。她明白,这是最后的考验。 "赫连灼,"她轻声说,"帮我争取一炷香的时间。"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以守护者的名义。" 在赫连灼与月神卫队的护卫下,梁晚开始与诛仙大阵对抗。 月神之泪悬浮在她面前,与空中的血色符文激烈碰撞。每一次撞击,她都感觉灵魂在震颤。 就在她即将力竭时,腕间的银铃突然发出清脆声响。娘亲阿依慕的虚影出现在她身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晚儿,记住——月神的真谛不是毁灭,是守护。" 这一刻,梁晚终于明悟。她放弃对抗,转而将月神之力洒向大地。 第10章 大结局 诛仙大阵消散后的第七天,梁晚在祁连山巅埋葬了最后一件往事。 她把父皇安置在皇陵最偏僻的角落,碑上只刻了四个字:"孤家寡人"。宇文拓被永远封禁在月神遗迹的密室中,与他一心追求的永生相伴。 六皇兄萧景禹继承皇位的那天,梁晚站在人群最后,看着他戴上那顶沉重的冠冕。新帝的目光穿过百官找到她,轻轻摇头又点头——他理解她的选择,也接受她的告别。 返回西凉时已是深秋。 戈壁滩上出现了百年未见的奇景:一场透雨过后,沙棘和骆驼刺疯狂生长,远处甚至出现了绿洲的轮廓。 "是月神之泪的力量。"墨先生抓了一把湿润的沙土,"这片土地正在苏醒。" 赫连灼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脸上的毒痕褪去,露出深邃的轮廓。但他依然戴着那半张银面具,只在无人时才会取下。 "习惯了吧。"当梁晚问起时,他这样回答,"有些伤痕,不在脸上,在心里。" 他们在重建的镇北王府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仪仗,只有阿史那云带来的商队围着篝火跳舞。梁晚穿着西域式样的嫁衣,赫连灼终于摘下面具,在月光下与她交拜。 婚后的第三个满月,梁晚在书房发现了一封密信。 信是乌兰珠留下的,藏在当年那幅画像的画轴里。这个至死都爱着赫连灼的女子,在信里留下了最后的忏悔与警告: "...天机阁还有余孽逃往西域,他们带着镇魂镜的碎片。若让碎片合一,月神之力将会被污染..." 随信附着一块羊皮地图,标注着西域三十六国中几处隐秘的据点。 "要去吗?"赫连灼问。 梁晚望向窗外无垠的戈壁。这里已经有孩童的笑声,有商队的驼铃,有她亲手栽下的胡杨正在抽芽。 "不。"她将信纸凑近烛火,"让月神卫队去处理吧。我们的战场,在这里。" 第二年春天,第一个女学堂在西凉王府旁建成。 梁晚亲自教授中原文字和西域医术,赫连灼则教孩子们骑马射箭。来自不同民族的孩子坐在同一个课堂里,朗读着同样的诗文。 偶尔会有大梁的使臣来访,带着新帝的赏赐和问候。梁晚总是收下药材和书册,退回金银珠宝。 "皇兄若能善待百姓,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使臣欲言又止:"陛下希望...公主能回去看看..." 她但笑不语,腕间的银铃在风中轻响。 五年后的某个清晨,梁晚被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唤醒。 侍女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站在门外,孩子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玉璧——与梁晚收藏的那半块恰好是一对。 "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王府门口,还留着这个。" 侍女递上一封血书。梁晚展开一看,浑身剧震——这是她以为早已死在宫变中的五皇姐的字迹。信中写道,这孩子是她在西域避难时所生,父亲是... "是宇文拓的孙子。"赫连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要留下他吗?" 男孩睁着墨绿的眼睛望着他们,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梁晚轻轻抱起孩子:"上一代的罪,不该由孩子承担。" 她为他取名"赫连玥",意为新生之月。 十年弹指而过。 曾经的戈壁滩已经出现连片的绿洲,商队络绎不绝。梁晚站在重新修建的玉门关城楼上,看着往来如织的行旅。 赫连灼为她披上披风:"回去吧,玥儿该下课了。" 如今的镇北王府已经变成西域最大的学堂和医馆。他们收养了二十七个战争孤儿,其中有中原人、西凉人、西域人,都姓赫连。 "娘!爹!" 十岁的赫连玥举着一幅画跑来,"我今天画了月神的故事!" 画上是月光下一对相拥的身影,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月神卫队。孩子在画角歪歪扭扭地题字: "愿天下人,都不再分离。" 梁晚与赫连灼相视一笑,在渐起的暮色中握紧彼此的手。 风沙依旧,却再也掩不住这片土地上蓬勃的生机。 写的有点晕乎,能读懂得都是高人,我不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