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染》 第1章 幼儿园是非多 鲲城,初秋清早。 翟芳汝小步快跑冲进大三班,略一整理妆容,准7点站在班门口迎接小朋友入园。 “翟老师早!” 黄俊俊晃晃悠悠走来。小绿豆眼一瞅,认真地说:“你这衣服一点都不好看!” 她一愣。 盥洗室里,黄俊俊正洗手。翟芳汝踱步而进,拧开水龙头,冷不丁问:“你说,我的衣服怎么就不好看?” 他小嘴一嘟,扯大嗓门,“就是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嘛?”她一脸严肃。湿漉漉的手甩了甩,有意无意将水珠弹到他脸上。 黄俊俊嘻嘻一笑,两只小手乱挥回甩,嚷道:“颜色不好看!黑漆漆的……” 翟芳汝抚额。这不显示成熟稳重嘛! 退回走廊,随意找一张空小凳刚坐下,朱毅豪就凑上前搂住她的胳膊。林怡萱、陈剑洋、杨星宇也扑蹭过来。顿时,她给一群小火炉包围。 “你们好热呀!” 朱毅豪往里挤了挤,“周老师,你好凉快!” “翟老师,你凉嗖嗖的!” “翟老师,你好舒服呀!” 她寒湿体质,一年四季清凉无汗。天冷时,她喜欢将冰凉的手,不经意塞进小孩儿的衣领……他们当然也礼尚往来! 上完数学课,小朋友洗手喝水准备玩沙。翟芳汝刚下楼,于小曼已到沙池旁。 花朵幼儿园就她和于小曼、张晓娜未婚。张晓娜跟她同年,豫州人,来园四年,善舞,骨干老师中的新星。于小曼是冰州人,年初才来,没转正。她身材秀颀也善舞,比翟芳汝少两岁。两人倒是很快就走近了。 玩沙前,翟芳汝又是一番循例,却不能省的叮嘱: “不能用手扬沙子,不能用脚踢沙子,不能用手揉眼睛,不能抢工具,现在排队洗手洗脚丫,一个个排队下沙池……谁违反纪律,就站在池边看别的小朋友玩!” 毕竟大班了,规矩很清楚。翟芳汝看大家都安分守己,才跟于小曼聊起来。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于小曼大眼睛一转,似乎满脸不解。 “别装了!上次说追你那个?” 她抿嘴一笑,低头,小声说:“他对我真的很好,我觉得挺好的。” 翟芳汝拍拍她的小肩,“那就行!” 随即想到自己。读女校,没机会交男朋友。毕业后分配到花朵幼儿园,工作两年半,还没有男朋友。 幼儿园99.9 %都是女老师。花朵是省属重点,稀缺性配了两名男幼师。余之书已婚,老婆章珊是本园老师;齐彬单身,甫一登场即成焦点! 张晓娜早就名花有主,男朋友是附近村长的儿子,于小曼半年光景也有着落…… “我来鲲城后,特别想找一个男朋友!等你离开家,一个人在外面,你就会努力去找!” 翟芳汝点点头。但家在鲲城她,此时并无切身感受。 ************** 11点,两人指挥自班的小朋友收拾玩具、洗手洗脚、穿鞋排队……返回教室。 11点半保育员王巧艳送来午餐,今天吃干炸带鱼、西红柿炒鸡蛋。 12点,翟芳汝领小朋友饭后散步。 12:20回教室,喝水小便准备午睡。 36个,大班小朋友,集中在一寝室,分贝挤压性爆炸!翟芳汝脑仁刺痛。从早六点一直到现在,没一刻消停!哪怕嘴巴说点闲话,眼睛也得紧盯这36个小调皮。 孩子是家长的心肝宝贝,偶尔难免摔了刮了破皮儿了……最怕家长难缠! 上学期,有一小男孩转园插班。父母离异,妈妈是小学老师,翟芳汝就多照顾些。 有一天快上课了,小男孩急忙冲进教室,恰巧门一关,他磕在门框上。左脸撞出一道红印,有些肿。 他妈妈不依不挠,闹到园长跟前。毛雨红是当班老师,翟芳汝也在场。结果翟芳汝给通报批评,全园性的。 12点半,班主任毛雨红准点进班。过膝铅笔裤,短款灰蓝T恤。修长的四肢,更显得生育后腰腹宽垮。 “王老师,今天的菜怎样?” 王巧艳抬头一笑,两道鱼尾纹扬起。“汤不错,排骨炖冬瓜。” 她是本园资深保育员。之前在别的班,一上中班毛雨红就聘了她,原来那位保育员就解聘了。 “这天吃冬瓜好呀!”毛雨红边笑边进寝室。 “毛老师,您来了。” “芳汝,我问你呀,你知道中二班的于小曼找了一个什么样儿的?” 她一愣,眼睛瞟向窗外,“听说恋爱了,具体怎样……我也不好直接问。” “哎呀,那个男的我们也认识,以前就住单位宿舍对面,30多了,还跟别人同过居……” 翟芳汝不由睁大眼,嘴微微张开。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对了,周六麦老师从超市回家,还碰见他们俩在大街上激吻……可恶心了!” 听到这里,她不知该怎么接话儿。 是这个男人吻了于小曼恶心?还是街头接吻恶心了?情到浓时,无可厚非,又没伤害到谁! “芳汝呀,现在小曼也有朋友了,你可得抓紧!” 话题很自然扯到她头上,“你年纪是不大,但也该谈恋爱了。女孩可别太挑,差不多就行了……” 她一怔,笑了笑,“是,是,毛老师,您说得对……” “赶快去吃饭吧!这里我来。” “行,我吃完就回。” ************** 翟芳汝又累又饿。端着餐盘刚踏进老师办公室,就听见林红嚷道:“天天都是鸡鸭鱼,真烦!” “嗯,没啥可口的。”章珊轻轻抹嘴,放下筷子。 孙碧琴漫不经心舀了一口汤,“我看着小朋友的饭菜点心,就觉得喷喷香!可老师的就没啥滋味。一样的厨师一样的厨房,这是为什么呢?” “我也觉得挺奇怪。”黄虹开始收拾餐具。 这时,一抹绿影晃进办公室。张晓娜一身翠绿小吊带长裙,露出白皙的垂肩。 “林红,你下午要备课吗?”张晓娜问。 林红一愣,“早备完了。” 外门,齐彬大步而进。林红立刻问:“哎,齐彬,你下午忙啥?” 齐彬抬眼扫了一圈办公室,一本正经地说:“看书,读报,学习。” 除了翟芳汝,在座的女老师,全笑了。 “晓娜,我今天看见有人送你上班哟……”孙碧琴眨了一下大眼睛。 “是呀!”张晓娜眯眼一笑,眼颊两边即显出几道长皱纹。“他每天都送我上班!” “每天都送?”林红提高了声音。 “唉!你不知道,我们俩是怎么腻都不够,就愿意天天呆在一块儿!” 章珊扫了扫光溜溜的手臂,“哎哟,我起鸡皮疙瘩了……” “那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黄虹殷切地问。 “快了……”张晓娜长长地睨了办公室一圈,“估计,明年初吧。” “哗!恭喜恭喜!”林红拍手叫道:“你这一嫁,咱们园,就剩俩儿未婚……” 翟芳汝匆匆吃完,收拾即走。 ************** 回教室。悄悄推开寝室门,小孩儿都睡熟了。一个个小脸蛋红红粉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找个空床位和衣躺下。身体困乏得很,但眼睛却望着天花板。她曾碰见张晓娜坐在男友的车上,迎着晨光姗姗而来…… 这位男朋友,无论长相还是气质,委实对不起观众。但看到张晓娜小鸟依人满脸骄傲。她迷惑了! 她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男人有何让人心动之处?难道超越外在才是真爱?! 这时,毛雨红挪到她身旁,悄悄地说:“芳汝,你没睡呀?我有点事儿,得回家一趟。” “毛老师你去吧!下午我盯着。” “辛苦你了。下午让他们玩玩具,你赶紧睡会儿。”说完拎起包走了! 下午3点,起床音乐照常响起。王巧艳推门而进,见到她随口便问:“你在呀!毛老师呢?” 翟芳汝指点小朋友将席子、枕头、毛巾挨个叠起归位,“她家有事。” 王巧艳不紧不慢,笑了笑,“她跟你配班,真够轻松的。” 翟芳汝莞尔。 来园报到第一天,园长她领到班上,当着毛红雨的面,说:“毛老师有十年的教学经验,你好好跟她学习。她刚生完小孩,家里事多,你年轻人要多担待些。” 吃完午点,分区活动。5点半收拾,小朋友洗手喝水上厕所。6点,家长开始接孩子。翟芳汝不得不打起精神。 毕竟家长来了,少不得交流两句。有些家长就目前小孩存在的问题,要与老师深入地展开探讨…… “王老师,你先走吧!没剩几个了……” 王巧艳又看了一眼挂钟,6点半,笑道:“哎呀,又是你最后走!” “没事。何必两人都耗着?” 她略一迟疑,便收拾东西。“那我先走啦,你注意看着点儿。” ************* 一直等到7点多,最后一个小朋友杨星宇才给接走。 “翟老师,实在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杨星宇,赶快跟伯父回家吧!”她懒得多说。 这段时间杨星宇的父母出差,由伯父接送。他是小学副校长,五十出头精神矍铄,但他经常很晚才接小孩。 送走36个小朋友,翟芳汝将教室简单收拾,关好门,走出花朵幼儿园。 夕阳西沉,墨蓝色的天空由西向东次层纷染。傍晚的风,燥热中透着微凉。一排排椰树从车窗飞驰而过,中巴上正播放着周华建、齐豫的《神话情话》 唉……《神雕侠侣》 她就在校门口对面的书摊租来看。读完又读,黯然神伤…… 在女校三年,想找个男的、活的、可幻想的对象,实在费劲。更没什么爱情故事可发生! 因为没有男生,她想说就说,想吃就吃,想笑就笑……不必担心落在男生眼里会是怎样? 工作后,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找男朋友! 翟芳汝经常想:最好有一天,一位各方面都合适的男子,直接从天花板掉下来…… 如今,全园就她一个单身!她不能再等天上掉馅饼!出门踩狗屎! 实在不行,就相亲吧!只要人对了,是经人介绍、还是浪漫邂逅,又有什么要紧? 第2章 幼师相亲记(一) 既然不求,于千万人之中,于千万年之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他…… 只如初见的心动,就留给小说吧!相亲胜在直奔结果。 翟芳汝说做就做! 她迅速向关系铁有资源的姊妹逐个坦白:自己想找个男朋友。 又向热心靠谱的长辈含蓄地表示:自己年纪不小了。对方人品好,有一技之长即可…… 很快,第一场相亲来了,牵线的是她中学班主任。 也不知从哪里收到风声?不过,江湖从来无秘密,从你告诉第一个同学开始。 班主任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提起同学刘芸,提起刘芸有一位表哥,做电子的,技术人员,年纪与戳芳汝相当,人很老实…… 翟芳汝颇为喜欢这位班主任,因为她颇为欣赏她写的作文。对于周记,大家都比较敷衍。她却能在作文的规定范畴里,适当地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不落于人云亦云的俗套。 很快,她就得到班主任的认可。她是真喜欢她的周记,她也真的用心去写。 刘芸是尖子生,班主任的爱徒,跟翟芳汝的关系不错。有这样的渊源,她愉快地答应了。班主任相互递话后,男方提出周六上午一起打保龄球。 翟芳汝对保龄一窃不通,但这样见面不会局促。自己不会打,正好让刘芸的表哥教呀! ********** 周六一早,翟芳汝颇花心思打扮起来。她的原则是:不管对方如何,不管这事成不成,自己首先将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与其自己心动,不如让对方先动心。 九点半,她准时到达保龄球场。班主任跟那位表哥已经到了,刘芸稍晚才来。班主任简单直接介绍:“这是翟芳汝。这位是杨剑。” 表哥身穿黑色西裤、浅蓝色衬衣。身高最大估值172cm,不胖不瘦。国字脸、浓眉、一副潜水式的眼镜,看不清楚眼睛。脸上青春洋溢,痘争激烈。 进球室,各自换球鞋,开了两条球道。表哥兴致勃勃甩出两球,都没满冠。也许是双臂过长,脖子过短,他打保龄的姿态虽然流利,但又不甚协调。 表哥转身,翟芳汝像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切。他走过来,“你拿这个球试试。” 她还没将手指完全插进洞里,表哥马上说:“不对,要这样拿球。”然后做了个示范。 她学着他的手势,钩起球,立即扔下,“好重!” “8磅球也觉得重?那你用6磅吧!这是最轻的。” “嗯,我手腕没劲儿。” 她那手软若无骨、盈盈一握,提什么都费劲! 表哥右手将14磅球举到右胸前,左手托球。在球道前站直,默默呼了一口气,右手摆臂,双腿自然半蹲,惯性将球甩出。 “咣当”一声,9只瓶子应声而落。他回头对翟芳汝说:“你来试试。” 翟芳汝捧着球,走到球道中间,准备依葫芦画瓢。 表哥上前纠正,“你别紧张,肩膀要放松!球向前一点,别太靠着胸前……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又拿了一个球。一边示范一边说解:“右腿往前一步,上身半蹲,右臂垂直将球甩出去……” 翟芳汝的第一个保龄球,晃晃悠悠滚到一半,下球道了。第二、三、四、五个球,好不容易滚到小瓶前,轻轻一碰,又下去了。 “右手要垂直甩球,不能偏……” “你的上身太向前了……” “腿再曲一点,要往下蹲一些……” 表哥逐一指点她每一个分解动作,力求每一个细节标准化。也许是技术出身,技术端的劲头也用在打球上了。翟芳汝尽量配合他对标准的要求,心里却提不起兴趣。 她曾在电视看过一段花式保龄球表演。动作兴之所致,随性潇洒之极,但球球全冠。只要用球将9个瓶子全部打倒,管他什么姿势?像她这种从没打过保龄的人,最关键是找到球感! 没多久,刘芸来了。有她参加,氛围似乎活跃了些。休息时,翟芳汝跟她聊了聊同学近况,表哥也调侃一下表妹。 到中午,班主任赶着补课,刘芸有约,表哥与翟芳汝交换了CALL机号,就各自散了。 之后,表哥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找他的意思。 *********** 很快,第二场相亲来了。 介绍人是翟芳汝母亲的姐们,陈阿姨。这可是大妈级长辈,她侄子的朋友还没女朋友,比翟芳汝大两岁,是交警。 听起来,她觉得可行。 交警,好歹是公务员。她在事业单位,都是铁饭碗。而且一提交警,她脑海就浮现出一位身形高大健壮、古铜色皮肤、戴着墨镜,一身制服飚着摩托车风雨执法又帅又酷…… 这个画面,她觉得理所当然。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陈阿姨做事干脆,最怕麻烦。将翟芳汝的CALL机号给了交警,就完全不管了。 没多久,交警给她打电话,约了周日下午两点半在麦多劳见面。两人互报当天的衣着特征,独自赴会。 很快,翟芳汝看到一位Q版交警。 他那随时让人记不住的脸,半丁点儿也不酷!身高大概仅追1米6,以至于她没穿高跟鞋,也只能猫着腰弓着背站在他身旁。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以貌取人不对! “你要吃点什么?”交警站在队尾回头问她。 “不用,喝点东西就行。” 没多久,交警端来两杯中可乐。两人坐下来,开始找话题。 聊啥呢? 大家的工作相差甚远,翟芳汝一时无语。幸亏交警说话比较罗嗦,东扯西拉,自说自话…… 三小时过去了,她手中的可乐从冰块变成冰渣再化成一滩冰水,直到喝光,手上还是那一杯可乐。他既没有再去买一杯,也没换个地方。 太阳快下山了,交警终于说他要赶回去值班。约会结束,翟芳汝松了一口气。 之后交警CALL过她一次,她回电话讲上几句敷衍过去。 ************ 又要考试了。 翟芳汝自考完幼教大专,就转报中文系。按理应该继续考幼教大本,但她想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因为一直喜欢写点小文章,也曾在《青年报》《都市报》等发表过。 这是她自考大本第一次考试,虽只报了三门,但严阵以待。这段时间小朋友午睡后,她就坐在一旁归纳重点,默背笔记。 下午两点半,王巧艳悄悄推开寝室门。 翟芳汝抬头一看,悄声道:“王老师,今天这么早?” 12-15点是保育员的休息时间。保育员上全天班,班主任和配班老师早晚班轮换。平日她可是掐着点儿进班的。 “今天有事找你嘛。” 王巧艳拉开小椅子坐到她的身旁。一脸笑呵呵,拍拍了她的手。“是好事!你年经不小了,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翟芳汝有些愕然,但很快点了点头。“哦,多谢王老师。” 王巧艳面上笑意更浓,“咱们园的徐老师觉得你人挺好、挺老实的……” 徐老师?小三班的保育员,跟王巧艳都是荆州人。前两年病休,这学期才回花朵上班…… “她有个儿子,跟你同年,在工商,不过是临时工。但她老公是科长,儿子转正迟早的事……” 翟芳汝心里打了个转。 成不成是另一回事。她总得跟临时工见个面吧!要不,太不给两位大妈面子了。估计这位徐大妈对她观察多时,才托老乡前来搭线。 园里就三位未婚女老师。张晓娜快要结婚了;于小曼初来,已有男朋友;翟芳汝小学随父母南迁鲲城,父亲在审计,母亲是制衣厂会计,同在一个幼儿园,也算知根知底。 “徐老师的儿子叫范俊,人特别老实,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挺内向的……” “那我们俩先电话聊聊,再找时间见个面?” “好呀!” 王巧艳一拍大腿,“我将你的CALL机号给徐老师,让小伙先跟你联系。” “行。” 今天是周四,周六日考试,她想这事先这么着,考完再说。 ************* 周五晚饭后,她正一头扎进三门课本,背得热火朝天……钢琴上那个紫色的“火柴盒”响了! CALL机显示:范俊先生6631967 翟芳汝脑袋回了几下车,才想起来大概是谁。犹豫片刻,便拿起座机回电话。 “喂。” “你好,我是范俊。这时候联系你,有没有打扰你?” “哦,还行,没有。” “明天你有空吗?” “明后天我都要考试。” “什么考试?” “自考。” “哦,那我明天开车送你去考场吧!” “不用了,8点就得到,还挺远的。” “没事,考场在哪里?” “红领小学。” “你家地址?我过来接你。” “啊?” 翟芳汝一听,来真的! “不用不用,让你大周末起那么早……” “没事。明天在哪儿等你?” “哦,我住南頭。” “哪条路? “……桃源中路,就是培训大厦路口。” “好。那明天6:40我开车在培训大厦楼下等你。” “哦……” “明天见。” 挂线后,翟芳汝仔细一想。这范俊哪里像王大妈和徐大妈说的:腼腆内向,不会说话。 第3章 幼园相亲记(二) 周六,翟芳汝5点半起床。快速了过一遍考试大纲,匆匆吃过老妈做的鸡蛋面。换了衣服,6点半踏出审计宿舍大门。 沿小道拐入桃源路,一辆银色三菱吉普停在培训大厦前。车旁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米色T恤牛仔裤的小伙。看见她,便走上前去。 “你是翟芳汝?” “嗯,对。” “我是范俊,我们上车吧。” “……哦,好。” 范俊皮肤较黑,五官平平,两颊留下不少青春痘印,实在算不上“俊”。但身形给他加了不少分。南粤之地,男生普遍矮瘦黑,且腰长腿短。能长到一米七八,腰腿比例较为协调,很容易就脱颖而出。 副驾座前,搁着一盒牛奶一个面包。翟芳汝看了一眼,“你没吃早餐?” “吃过了,这是给你的。” “哦,我也吃过了。” “没事,饿了可以再吃点儿。” 说完,他拧开音响。周华建的《花心》随即唱起。 “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你的心,晶莹剔透,是否心里还有梦?……” 《花心》之后,《爱相随》、《飞越迷雾》、《孤枕难眠》、《让我欢喜让我忧》……如此循环播放,一路下来全是华健。 翟芳汝忍不住问:“你很喜欢周华建?” “对。我就听他的歌,也不烦。” 他看着前方,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前面路口刚换红灯,车子徐徐停下。 “你喜欢他吗?” “我还行,挺好的。”翟芳汝侧过脸,微微一笑。 当时的她还真不懂华建。觉得听他歌的人都比较成熟,因为周就是一个成熟已婚好男人嘛! “平时喜欢什么运动?” “哦,我这人比较懒,偶尔去健身房跳跳操、学学瑜珈。” “喜欢打羽毛球吗?” “还可以。我基本什么球类都不会,羽毛球还算好的。” “喜欢唱歌吗?”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卡拉OK?” “喜欢呀。我也算麦霸了。” “那么厉害!”他瞅了她一眼,“哪天一起去唱?” “好呀!” 他笑了笑,踩油门,提档位,车似箭一般飞驰。 “这是手动档?”她注意到,他一直不停拨动左侧的棍棍。 “对。我不喜欢自动档,手动才叫开车。” “你的车开得很不错。” “还行吧。”他明显有些得意。“都是练出来的。平时没事就开我爸的车到处跑。反正单位报销油费。” 到了红领小学,范俊将车停在路边,转头对她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几点考完?” “下午还有一场,要4点才结束。” “那我4点来接你。” “不用,不用。” 翟芳汝连连摆手。好好的一个周六,让人家当一天的司机,多不合适呀! “没事。你进去考试,我四点过来。” 她欲言又止,看看他,想了想,“好吧。” 上午考现代汉语还算顺利,下午两点文学概论。不知是题目较难,还是复习不够好,反正答题有点发虚。 三点五十分,课桌下紫色“火柴盒”震动一下。她赶紧粗线条查一遍试卷,翻看腕表,只剩6分钟。干脆交卷。 校门口对面,银色三凌吉普已趴在路边。忽然,翟芳汝有种说不出的轻快!也许是考完两门,也许是考完后,有人在等自己。 车上,她明显话多了,挑了一些幼儿园的趣事说给他听。 “看来,你今天考得不错?” “一般般吧。” 翟芳汝笑了笑,“主要是今天考了两门,没事了。” “明天呢?” “明天上午还有一门。” “我明天还是六点半来接你。” “啊?”她不由睁大眼睛,“这个,实在太……” “没事。” 还没等她说完,范俊轻轻一句带过。 翟芳汝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连当两天司机,周六日全搭上,在她看来,真有点麻烦别人了! 平日,上完一天班,浑身累得快散架。迈出幼儿园大门,看着女老师们一个个给老公接走……她总有一种置身事外,于己无关的淡漠。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虽然独来独往,但用心去享受,便如风一般的自由自在。 周华建低而瞭亮的歌声又充满了车厢,两人一时无语。 范俊慢慢加速,车子不知不觉疾驰而去,直到他将车停在培训大厦路旁,翟芳汝才回过神来。 眼中有几分犹豫,看了看他,垂眸,“谢谢你。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他还是淡淡的那一句。 翟芳汝下车,转头,“我家就在这条小路拐进去,第二排宿舍。” 范俊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笑道:“好。明天老时间,还是6:40见。” “好的。” 她盈盈一笑,挥手作别,“明天见。” ************* 次日一早,翟芳汝刚跨出宿舍大门,就看见那一辆银色吉普停在门侧。她有点儿惊讶,但没有犹豫,快步上了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没多久就到红领小学。 “你几点考完?” “十点结束。” “好,我在这儿等你。” 翟芳汝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转身开车门时,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考《中国当代文学》,感觉还可以,十点准时交卷。 范俊建议开车兜风,中午一起吃肯德基。她没有异议。 有一个人作陪,不用自己打点安排,她感觉挺新鲜。 午饭结束,她想,应该打道回府了吧?不是不喜欢跟范俊一起,但两人刚认识,两天都呆在一块,她有点吃不消。 上车后没多久,范俊的手机响了。他说的是荆州话,翟芳汝一句也没听懂。电话聊了足足十多分钟,从他的语气,她感到有一件计划之外的事,让他措手不及。 挂线后,翟芳汝主动问:“有事吗?有事你先忙。” “没事。”他目光游离看着前方。 翟芳汝瞥了他一眼,柔声道:“没关系的,我回家就行。” 范俊双手握着方向盘,半晌,才慢慢地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约了几个同学。” 翟芳汝一愣,立刻摇头。“不用不用,你们同学好好聚。” “一顿便饭而已。” “我连考两天,挺累的。你们同学难得聚一次,我们改天再约。” 范俊看着前方的路,沉默良久,忽然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 范俊的生日聚会在一家酒店的包间里进行。 五位同学已到,有男有女。大家一见他推门而进,围上来就起哄。跟在身后的翟芳汝,还没上前,众人已齐刷刷全瞅向她。 范俊清清嗓子,“这是翟芳汝。我的同学,大个、油头、小丽、高翔、这位梁娟。” 翟芳汝连忙挤了个大笑脸,“大家好。” 桌上摆了几色凉菜和饮料,大家随意坐在沙发上。范俊和同学寒暄几句,点了包间的卡拉OK。他唱了首《花心》,又跟叫高翔的男同学合唱了《甲乙丙丁》 翟芳汝一直保持微笑,坐着看着。 身旁的女同学梁娟倒了杯可乐,问她:“给你加点儿?” “不用,我喝菊花就行。”她笑着拿起手中的玻璃杯,抿了一口。 梁娟往前凑了凑,“你也是俊俊的同学?” 她眼睛看着杯子,“嗯,不是……” 正想是否要解释一下?包间的门给推开了。一位五十多岁,身穿西裤衬衣的男士迈步而进,他身后是徐保育员。 她顿时一愣。 梁娟跟几位同学已经站起来,“叔叔、阿姨好!” 翟芳汝连忙站起身,随大家打招呼。 范俊的爸爸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笑着点点头;徐老师站在丈夫身后,一身得体的浅橘色套裙,淡施妆粉。她看着翟芳汝,脸上深深长长的折子都展开了,“芳汝来了,快坐吧。” 范爸面容和蔼,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坐吧,都是俊俊的老朋友、老同学,别客气!今天虽是小儿生日,但不过是一顿便饭,大家不用拘紧。” 待两老入席,大伙各自就坐。范俊坐在翟芳汝左侧,她正对面就是二老。 范爸环视一周,含笑道:“俊俊,上菜吧。” 菜很快布上,席间也算欢声笑语,互相劝个酒、说个笑。徐老师不时提醒范俊给她夹菜,还说她吃得太少了。 而这顿饭,翟芳汝食不知其味。 生日便饭已经够意外了,没想到范俊的同学来了,他爸妈也来了。 她一再暗暗劝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但这种场合,她是主动点?热情点?还是含蓄点?矜持点?……怎么样都别扭!毕竟两人的关系,远没到这一步。她又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 切完蛋糕,饭局总算完了。 两位男生正想跟范俊商量下半场节目,徐老师在旁侧开口,“俊俊,先送芳汝回家。” “嗯。” 范俊应下来,笑着与众同学作别。 上车后,翟芳汝才略松一口气。这一刻,她只想快点回家。范俊也没有说话,一路上两人格外沉默。 车,终于在培训大厦拐角外停下。范俊这才侧过脸,眼光似看着她,嘴上说道:“今天你一定比较累,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翟芳汝应了一句,匆匆下车,匆匆往家里走。 第4章 幼师相亲记(三) 周一刚进班,翟芳汝就发现毛雨红冲着她笑咪咪。唉……在幼儿园,很难有什么秘密。 果然,小朋友吃早餐时,她被拉到一边问话。 “芳汝,听说王老师给你介绍了一个小伙……” “周六日见了面,感觉还行。不过才认识两天……”她实话实说,心里却忐忑起来。 毛雨红颔首一笑,“嗯,这个慢慢处呗。关键是人好。” “是,毛老师。” 她点点头,有些犹豫,“不过,我觉得他挺会说话的,并不内向也不腼腆。” 毛雨红呵呵笑了。伸手捋了一把刘海,“哎呀!当妈的都这么说……” 翟芳汝还没做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她看着毛雨红那张热忱的脸,知道这一场相亲很快全园皆知! 昭示天下自己有男朋友,让她有一种吐气扬眉的快感。但如果男主是范俊,却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课间休息,小二班的吴琼挺着大肚子来了。 “快7个月了吧?”毛雨红连忙迎上去,轻轻摸了摸那滚瓜溜圆的孕肚。 吴琼慷懒地坐上钢琴凳,三十出头的脸没一点儿折子,散发着淡淡的慈爱光晕。 “年底就生了。” “真快呀!” 毛雨红慨叹一声,“你之后,章珊、孙碧琴都在申请明年的指标,不知最后批给谁?” “章珊才二十七,但结婚多年,福利房也没批下来,估计是急了。孙碧琴比我大两岁,年纪确实不小,但她老公有房呀!唉……反正都不容易。” “可不是,章珊刚毕业就跟余之书领证。本来双职工分房更容易,她一直想等房子下来再要孩子。嘿,分到房后怎么布置理想的家,都想了几百遍……” 这种事,翟芳汝不是第一次听了。虽然自己单身,但难免由彼及己。 小孩不是爱情的结晶吗?想什么时候要不是很私人的事吗?但在幼儿园,想生小孩先排队申请,拿到生育指标,才开始造人。 可谁又能保证,今年自己一定能怀上?如果没指标就怀孕,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 慢慢地,她才方知,过中无奈。 公立园教师按编制分配,谁怀孕生小孩,休6个月产期,该岗位将空缺一个学期。园长请临时工老师,再做家长工作,毕竟不是班上两个老师都换。但如果两三个老师先后怀孕,工作就很难安排!临时工的配额也是有规定的。 **************** 又过一周,小朋友全体睡着,毛雨红才进了班。一见翟芳汝即笑咪咪,“芳汝,快去吃饭!这里我来。” “没事,毛老师。” “诶,对了,这些天怎么样?”毛雨红凑近,两只眼睛贼亮贼亮地瞅着她。 “什么呀?” “你跟徐老师的儿子……” 翟芳汝一怔,脸,有点黯然。“这些天都没联系,可能他比较忙。” “哦……” 毛雨红眨了眨眼,“没关系,有空再约嘛。” “嗯。我去吃饭了。”说罢,翟芳汝利落出了教室。 一连七天了,别说约会,范进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自“生日便饭”后,他就销声匿迹。这与他之前的殷勤接送、周到张罗,实在前恭后倨。 奇怪的是,王巧艳在她面前,对这事一直避而不谈。既不问她进度,也不问她对范俊的感觉。仿佛她从来没给翟芳汝介绍过对象。 很快,毛雨红也瞧出端倪,不再问她什么了。 平时,她难得碰到徐保育员。但同在一个幼儿园,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一次带小朋友午饭散步,很不巧遇着了…… 徐老师笑笑。她也报以一笑。都没再说什么。 这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既然他不再找她,态度已经很明确,她无须再做什么。但由始至终,自己都处于一种很被动的状态,心里觉得特别别扭。 **************** 又是一个周六。 比起上个月一场场排满的相亲,真是百无聊赖! 她有点怀念那些约会。虽然跟她相亲的人,如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但至少可以打发一下闷得发慌的时间。 洗完澡,翟芳汝将电话线插进主机箱,“嘀噔—嘀噔—嘀噔”,“猫”正努力拨号上网。还没爬上去,电话来了! 是曾媛媛,她的初中同学。 “喂,在家干嘛?” “没干嘛。” “怎么?情绪不高呀?” 她懒得再提,清清嗓子一句带过。“嗨,周末无聊,没什么节目。” “哦,正好!我们公司最近要组一个交友团。都是单身男女,两天两夜青远游……有兴趣吗?” 翟芳汝一听,对了,曾媛媛在招商旅行社上班。就当散散心啰! 一对N的成功率,总比一对一高吧?而且出游在外,活动肯定比较丰富多彩!怎么也比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对坐吃饭,努力找话题更舒心一些。 “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我去呀!我还没着落呢。” “团费多少?” “嗯……好像300多,不会超过400。” “那还行。” “对了,再叫上我大专的一个同学,人不错,也没男朋友。” “好呀!人多更好玩。” “预计10月出发,你等我通知。” “OK!没问题。” 放下电话,她有一种,遇上品牌换季大打折,姊妹们一起扫货不吃亏的即视感。 *************** 周一上班,园长正式下达上级来园视察的指示。 除了实地考查全天教学活动,还抽查教案。这样一来,不但要重新布置活动区,制作新教具,翟芳汝还要将以前的教案补回来。 她的教案一直有写,但毛雨红上课就上课了,没及时记录在案,更没课前写教案。于是翟芳汝脚儿不沾地忙了起来。 遇上这种上级大视察,所有老师都不分早晚班。课照常上,谁没课谁就赶做新教具、补教案、布置新教学区……老师通常在午睡、放学后加班加点。 这天快七点了,杨伯父才赶过来。 “杨星宇爸妈出差,什么时候才回呀?” “翟老师,实在抱歉!”胖胖的伯父一脸憨笑,“他爸妈这次是出国学习,时间比较长,下下周回国。” 反正要加班,她也无所谓。“哦,知道了。你们赶紧回!要下雨了。” “哎哟,已经掉雨点了。”杨伯父站在窗前张望,转身恳切地说:“翟老师,我开车送你。今晚预计有暴雨!” 还在犹豫,杨星宇已经上前搂着她的胳膊,“翟老师,我们一起走吧!” 看着小孩期盼的双眼,她心中一暖,摸摸他的头壳,对杨伯父笑道:“麻烦您了。” 三人匆匆沿长廊走到幼儿园大门。一辆红色本田思域,“嗖”地一下停在路对面。杨伯父刚掏出车钥匙,一个婀娜的身影随后迈出。 张晓娜一袭吊带粉白长裙姗姗而行。看见杨伯父,点头一笑,跳上那辆红色思域。 车内隐约传出她的娇叱:“都几点了?你怎么才来!我的事儿你就一点儿也不……” 杨伯父让她坐副驾,杨星宇在后座系好安全带,灰色捷达这才出发。 翟芳汝一时不知说什么,作为老师面对家长一路闷坐委实不好。想起刚才碰到张晓娜,她总算找到了话题。 “那位穿长裙的,是我们张老师。” “哦,我知道。” 杨伯父稳稳把住方向盘,“她来过我们学校,帮忙编排国庆舞蹈。” 这会儿,翟芳汝想起来了。杨伯父是该片区公立小学的副校长,张晓娜不时受邀帮一些学校或企业编舞……她是听说过的。 “你多大了?”杨伯父就像是一位长辈和蔼询问。 “我79,跟张晓娜一样。” “不可能吧!”长辈的声音明显诧异。 翟芳汝一愣,侧头看他,“真的,我们还是同年同月……” “啊??” 杨伯父上下瞧了她一眼,摇摇头,“我看她都30多了!鱼尾纹那么深……” “她那是假性皱纹,遗传的,她真的只有20岁……” 杨伯父没有接话,“翟老师,你家住哪儿?” “我在桃源中路下车。顺路吗?您看在哪儿方便,放下我就是。” “没关系,送人送到底嘛!下雨路不好走。” “那先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 杨伯父侧头瞧了瞧,有点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冒昧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您说。” “你有男朋友没?” “……” 真没想到,被一位副校家长问起这个……消化完长辈的热心关怀,她回视杨伯父,坦然回答:“目前还没有。” “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人品好,经济稳定,没不良嗜好。” “那行!” 杨伯父赞许地点头,笑道: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 “我们学校的历史老师,鄂州人,小伙不错,29岁,你处处看。” 历史老师? 她心头一亮。眼睛望着窗外,微笑道:“嗯,好呀。” 居然还有家长为她张罗这事儿,而且还是位副老校长。应该目光如炬吧?既然人家一片好意,她就却之不恭了。 第5章 幼师相亲记(四) 谁的青春,没几个心仪的幻想对象? 但在女校,天生没这个环境! 那些学习优异、高大帅气、灌篮先锋、飚车好手、钢琴九级、家境殷富却混在□□的男生……从来没有自校园翩翩而来! 大家只能将全部眼光投向港台日男星,全心寄情于琼瑶,或金庸、古龙的众男主角们。校门口对面的书摊,一本一周3元。一周至少三人轮读!资源有限,时间紧张。大家抱书猛啃,孜孜不倦。 杨过,萧峰,令狐冲是她至爱的男主。而接地气就靠李敖!她看遍了学校图书馆所有李敖的书。闲时去书城买乐谱、磁带、画纸,少不了要挑上一两本。爱屋及乌,她对历史系出身的男生颇有好感。 很快,历史老师约她吃晚饭。在南友广场,两人先会了师。 这一位历史老师,方正脸、小眼睛、皮肤偏黑,带金属方框眼镜,头发有点稀黄,绝顶趋势明显。身高跟翟芳汝仿若,衬衫西裤皮鞋打扮。就外形而言,是“历史系”的正常发挥。 “你好,是翟老师吗?我姓胡,胡志刚。” “胡老师,你好。” “哈哈,你想吃点什么呢?” “随便。” “这附近有川菜、湘菜、东北菜、还有海鲜……” “都行。” “你吃辣吗?” “少吃。” “要不东北菜?这有一家做得还行。” 再普通不过的东北馆子,两人靠里坐下。翟芳汝翻了一遍菜单,点了个酸菜白肉。历史老师要了地三鲜、大拉皮、一瓶雪花啤酒。 “翟老师最近忙吗?” “挺忙的。下个月上级来园视察。” “那是够忙的。”他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正要给她斟。 “我不喝。” “那你喝点儿什么?” “白水就行。” 他唤来服务员,“麻烦给倒杯白水。” “多谢。” “客气了。” 历史老师抿了一口啤酒,“其实,我们也怕这种大视察。” 她笑了笑,“胡老师最近忙什么?” “我还好。除了正常上课,备课,就是期中考试。毕竟这学期刚当了班主任……” “当了班主任,跟原来有什么不同?” “管的事儿多了!琐碎不少。不像以前专职任课,上好课就完事。”说着,他往她的杯子添了些水,“不过,不当不行呀!” 翟芳汝点点头。班主任是骨干、是中流砥柱,往上便是级长、教务主任、科研主任……男人嘛,总得趁年轻往上爬。 “平时看些什么书?”历史老师换了个话题。 “我看的书比较杂,也爱看你们文史类的。” “哦,爱看哪些?” “人物传记多一些。”她开始如数家珍。“像二月河的《雍正皇帝》、《康熙皇帝》,还有胡雪岩、李鸿章、张居正……还有李敖的书。” 他笑了笑,舀了勺酸菜白肉,“这些,我大致也看过。” 翟芳汝眼睛一亮,“你也看过李敖的书?!” “没有,听说而已。” “哦。你最近看些什么书?” “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心思看书。主要是研读《***文选》、《***南巡》” 翟芳汝心想:你是历史老师还是政治老师? 匆匆瞧了他一眼,忍不住问:“是课程需要吗?” “不是。我想翻翻而已。”他顿了一下,“入党总得有些准备。” “入党干嘛?” “呵呵,发展需要。” “哦……” 翟芳汝对这个话题不感冒,历史老师也轻轻带过。 饭后,两人随意走走,一边逛一边聊,走了两个多小时。快十点了,历史老师拦了一辆中巴送她回家。 事后总结:翟芳汝觉得他挺和蔼,看起来也挺踏实。只是,那种“历史系”的光环,没有因他的出现而落地发亮。 接下来,历史老师隔三岔五约她吃饭。饭后两人就这般一直逛、一直逛、一直毫无目的逛下去。 她没话可说,他会找找话题。她说话时,他多数在一旁听着,偶尔发表一下意见。 他不时提起在湖大的趣事,翟芳汝觉得他颇为怀念那一段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时光。 他会谈谈他读过的书,比较学院派;他也会畅想一下未来。比如福利房批下来后,怎样布置新居?过两年开始考研,再争取评上中级职称…… 只是,她对未来没啥想法。 幼儿园就那么回事,按部就班、日复一日。今年和明年一样,明年又跟许多年后一样,没任何惊喜可言! 她家在鲲城,又是独女,无须打点什么。正值二十琅铛岁,她一心只想填补爱情上的空白。 她并不讨厌历史老师,真的! 他正二八经来相亲,是目前为止和她思想交流最多的一位。而且大家都是教育系,工作上也算说得上话。 但喜欢吗?她不知道。 *************** 上完美工课,她从三楼远望,天空蔚蓝如海,几许白云惬意浮沉,透过高大婆娑的木棉树,明媚的阳光斑驳地洒在操场上,稚嫩而充满欢乐的童声荡漾在每一缕空气中……忽然,她觉得份外轻快,领着本班小朋友下楼去了。 经过一楼小二班走廊,只见章珊蹲坐在小板凳上。脸色青白,鬓梢零乱,一双极薄的樱唇暗淡无色。黄虹走出教室,上前关切地问:“怎么啦?章珊,脸色不太好呀!” 她眼下有淡淡乌青,那双单凤眼有点暗淡,左肘支着脑袋,声音淡淡却透着几缕不耐烦,“唉,腰痛、肚子痛。” 黄虹凑过去,小声地说:“来那个了?快喝点红糖水!” “没用。” 她一摆手,蹙起两条飞斜入鬓的长细眉,“什么乌鸡百凤丸、红糖红枣煮鸡蛋……都没用!” “唉,你还年轻,要好好调理……” “调了又能怎样?……” 翟芳汝隔着走廊,数米外朝两人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一拐弯将小朋友领到操场上。 巍然的木棉树下,中一班小朋友正恣意撒跑。班主任余之书坐在荫影下,那张常年默然的脸庞,益发显得清冷。 翟芳汝循例朝他点点头,又想起了章珊。 两人之前是同学,毕业后同在农场,再分配到花朵幼儿园……一起那么久了。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会不会也有腻厌的时候? 如此平淡如水,是喜欢?还是习惯? 正思绪联翩,一个白色碎花公主裙的白瓷小人儿一蹦一跳跑来。 翟芳汝顿觉眼前一亮,快步上前,双手已半张开,“眉眉,眉眉,快过来!” 眉眉是黄虹老师的宝贝女儿。蘇城人,长得肤光胜雪娇小可人。入园后一直在翟芳汝的班上。因早一年上幼儿园,留在了中班,没上大班。 搂着这香香软软的小人儿,忍不住亲一下那吹若弹破的脸,然后循例提问:“眉眉,你喜欢翟老师吗?” “喜欢。”眉眉咯咯一笑,嗲嗲地说。 她经常会问小朋友这个问题。她喜欢这个永恒不变的回答。 这时,胖墩墩的小熊晃晃悠悠跑来。 他小班下学期入园,分在翟芳汝的班里。比同龄小孩小半岁,也留班了。小熊长得虎头虎脑,身板特别厚实,搂在怀里特别有安全感。 看见小熊,眉眉扭扭身子要追上去。翟芳汝立即圈抱着她,“告诉翟老师,你喜欢小熊吗?” 她那弯弯的眉眼一亮,扑闪的睫毛微微下垂,脸儿泛起了可爱的红晕,小脑袋一歪,“嗯,喜欢。” 声音又糯又甜。翟芳汝乐了,瞅着她,“为什么喜欢他?” 眉眉脱口而出,“喜欢就是喜欢呀!” 净澈的眼睛,坦荡语气,理所当然的神情……让她的心,莫明悸动。 原来在小孩子心里,喜欢就是喜欢。 不管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不管对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喜欢自己?也不管对方会喜欢自己多久?……更不会去在意对方的相貌、职业、家庭、经济、学历…… 喜欢,原来只是喜欢而已。在兜兜转转中,我们是否已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跟历史老师来往已有半个月,翟芳汝不得不正视这一位相亲者。 按他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见着面、聊着天、吃着饭……时间一长,关系自然往前迈进。历史老师将是她的男朋友,而她,将是历史老师的女朋友…… 一念及此,她心中完全没有画面感! 她曾经暗恋过。 当有机会和某人同桌,哪怕只一句话,一个眼神……也会心如鹿撞,心乱如麻。期期艾艾的心情,如潮水般汹涌跌宕,久久不能平复。 当她试着将历史老师放进男朋友这个框框里……心里,居然一点点感觉也没有! 现在历史老师明显暗自提速,翟芳汝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让自己往前再走一步,她需要一个理由;同样,想拒绝前行,她也需要一个理由。于是,她打算将这个理由交给历史老师。 第6章 幼师相亲记(五) 翟芳汝是一个利落的人。既然需要一个理由去做决定,就尽快落实它! 在一天吃完晚饭后,她提议到五湖公园走走。 逛到湖边,翟芳汝主动找了一张长条木椅坐下。历史老师随她坐在一旁。就最近的天气、新闻、电视节目、班务情况……两人闲谈一阵,便进入间隔性沉默。 四周夜色昏暗,蟋蟀叫个不停,湖水倒映着微弱的灯光,一阵风吹来,浮光细碎。翟芳汝迟疑着,终于还是清清嗓门,转入正题。 “你觉得结婚这件事,怎么样?” “……” 历史老师摸了摸发稀光溜的脑门,目光闪烁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结婚对女人来说,挺矛盾的。不像男人那样。” 他连忙侧转身体,尽量面向她,“你说说看。” 翟芳汝半垂着脸,望着夜色下半昧半明的湖波,慢慢地说:“男人结婚,就是把人往家里一娶,该怎么上班还怎么上班,想怎么玩还是怎么玩。生活其实没什么变化,家里却多了一个人洗衣做饭……” 说到这儿,她飞快瞟他一眼,视线又落在湖面上。 “女人就不一样了。结了婚,同样上了一天的班,回来还要做家务。谁天生愿意洗衣、做饭、拖地……” 撅了撅嘴,她似乎想停住。但这个话题一挑开,就没能忍住,继续捅下去! “更别说像以前那样,哪天高兴了就呼朋唤友,一起K歌一起蹦迪,玩个尽兴嗨到天亮……”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便没什么保留。 “尤其是生孩子,好像就是女性的专利!怀孕生育,直接造成了女性在事业上的断层。BB出世后,作为妈妈肯定要照顾孩子,但工作又不得不兼顾……不像男人,一条气往上冲就是……” 嘀嘀咕咕唠叨了一堆,她目光游离,却不忘瞅了他两三回,但奈何嘴皮子关不上阐。最后,她又作了这样的总结: “说到底,结婚对男人来说,就是从一道家门走向一个更广阔、更多姿多彩的世界;而女人,却是从一片海阔天空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历史老师默默听完,手握虚拳干咳几声,并没说什么。 然后,他脸色如常,跟她聊起别的。没多久,便说湖边蚊子多,到别的地方逛逛。两人不着边际说了些话,不知不觉向公园门口走去。 历史老师又提起,最近忙着准备报职称的材料…… “那你回去写论文吧。” “也好。我先送你回家。” 翟芳汝看看手表,“时间还早,我自己坐中巴就行。你住在附近,不用送了。” 历史老师稍作犹豫,便点点头,“好,你路上小心。” 之后?没有之后了。 历史老师再也没有联系她。 事后想起,翟芳汝是相当不屑:这样就给吓跑了?真没意思! 但心中,真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要找一个人结婚,而不是找一个人谈恋爱。她也知道,他想要的是怎样的人! 只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或,为他成为这样的人。 ************* 准备了一个多月,在净水泼街、鲜花铺路的迎接下,花朵幼儿园全体教职员工圆满地接待了上级的视察。 这段时间,除了正常完成教学工作,补教案、做教具、布置教学活动区……都是翟芳汝在张罗。毛雨红基本不管,而她简直累得脱了层皮!因为担心出纰漏,精神压力一直很大。 原本每年9月底全园教职工体检,因迎接视察延迟到十月中旬。翟芳汝的“群相亲”,则国庆周出团! 她连忙收拾心情。不管相亲的结果如何?现在,她很需要放松休息。 秋天的鲲城暑热仍盛,但长空却格外的辽阔、格外的高旷、格外的蔚蓝。 翟芳汝提着休闲包,一袭蓝白长裙、白色背心小开衫,精神奕奕地走来。快到文体广场,她回头眺望,天边那一抹绚烂朝霞如片片锦织,真是一个好日子! 广场上停了两辆豪华大巴,男男女女约四十多人,正三三两两闲聊。 曾媛媛见到她,快步上前,“怎么现在才来呀!” “很迟吗?我没迟到吧?” “这倒没有。” 说罢,曾媛媛挽着她的手臂,“上车,先放好行李,我给咱们找了座位。” 车上三五人,或坐或整理行装。翟芳汝跟着曾媛媛走到中排,一位身形高瘦的女孩正坐窗边。 曾媛媛连忙招手,“来来来,我给你俩介绍一下,她是翟芳汝,我初中同学;她是林沐坤,我大专同学。” 林沐坤戴着米紫色窄边遮阳帽,一头齐肩黑发,配上一双漆秀的长眉、浓密的睫毛,显得一双黑眼睛份外有神。鼻子高直,嘴唇微嘟,一笑起来门牙横陈,又媚又可爱。 “Hi!” 翟芳汝打了个招呼,将休闲包放上行李架,便往林沐坤身旁的座位坐下。 “要吗?”她递给她一条曼妥思。 翟芳汝平时很少吃糖,此刻却笑着捏起一粒。 “你去过青远和莲南吗?”林沐坤问。 “去过呀!” “好玩吗?” “好玩!青远是泡温泉、滑草;莲南是瑶族自治区,有地下河、大口岩……我八岁就跟我妈妈去过大口岩,打着火把呢!里面全是钟乳石,冬暖夏凉,河水又清又深……”两个女生很快就聊了起来。 没多久,大巴直奔高速,中午便到青远。 午饭设在一家朴实无华的餐馆,三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自然少不得享负盛名的清远鸡,还有清蒸塘鲺,炸藕盒,酸笋炒猪肠,猪肚白果腐竹煲、清炒菜心,鸡杂枸杞叶汤……食材鲜美,烹调家常,让人吃得十分舒畅。 一顿风卷残云后,导游提议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男男女女稍作迟疑,便逐一站起来自报姓名。包括职业、籍贯、爱好……不少人侃侃而谈,颇有情绪感染力。 “平平淡淡才是真,我想找一个合得来的人,好好过日子……” “相识是缘份。能跟大家同坐一车,共聚一席,我很开心。但惜缘才长久,大家认识了就要多联系多交往。为友谊干杯!” “我喜欢旅游、打羽毛球,想找共同爱好的姑娘做朋友。” 翟芳汝顺着圆桌,一个个看着听着……慢慢地有点神游太空。 轮到三女。曾媛媛头阵。 “我叫Joey,本地人,在这个旅行社工作,喜欢卡拉OK和旅游。想出去玩要报团的,尽管找我好了!” 然后,她将麦克风递给林坤沐。 “我的名字叫林沐坤,本地人,我在锣湖上班,是一位会计。” 好几道目光朝她们投过来,有男有女。 翟芳汝被林沐坤的手肘一碰,游离地站了起来。手里已经塞了个话筒,她环视一周,清清嗓子,“我叫翟芳汝,是一名幼儿园老师……嗯,喜欢看书。” 然后,她不知道说什么,随手将话筒传下去。 下午或泡温泉或滑草,随意。三人本来就是同学,旅途中更容易抱团。很快便出入不离,又能聊又能闹,还自动自觉相互体贴。男生要想单独和其中的一位搭个讪示个好,还真不给人机会。 三点后往莲南进发,正好在日落时分,赶到“万山朝宗”。 站在山台上向远方瞭望,只见山峦峻秀、群山环绕,一弯一弯的峰峦层层叠叠、延绵不断,犹如少女含翠的眉山,在霞光烂漫下,层层染染、浓淡相宜。 翟芳汝来过莲南好几回,但从未上过这个山峰,没想到“万山朝宗”竟如此瑰丽!山风缓缓抚过延绵山峦、萧萧林木婆娑轻曵,像耳语、像儿谣、像山歌……她迎风而立,极目远眺,一霎间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尽是这山这水。 正微微合目,凝神静赏。林沐坤走过来站在一旁。等她回过头,才拍拍她的肩,“哎,咱们三个合影一张吧!” “好呀!” 翟芳汝左右看了看,问:“谁给我们照呀?” 林沐坤抬手一指,不远处站着两位男青年。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身形颇瘦、略显驼背;另一个偏矮,脸上爬了几颗小痘。 翟芳汝嘻嘻一笑,上下瞟了林沐坤一眼,“那就赶快照!别让人家久等啦……” 顿时,右臂吃痛。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她也不客气,顺即推了林沐坤一把,“我去叫媛媛。” 照,很快合了。 给三女合照的两位青年在中星通讯。不错的技术人员嘛!“一米八”又请林沐坤帮他和另外两个朋友合影。 天很快黑了,导游安排大家到宾馆稍作歇息,晚饭后参加瑶族篝火晚会。 这宾馆有些年头了,空气中泛着山区常年受潮,淡淡的霉味,但整体还算干净。 进房后,林沐坤钻进洗手间忙梳洗。曾媛媛和翟芳汝各自往床上一倒,一边闲聊一边琢磨着篝火晚会穿什么呢?总得换一套衣服吧! 忽然,”啊”的一声! 林沐坤又喊又跳,“我的一只隐形眼镜找不到了!” 二女快步挤进洗手间,一顿弯腰搜索。无奈灯光昏暗,六只眼睛一无所获。 “唉……四百多块就这么没了!” 林沐坤一脸哀怨,“我的左眼现在一片模糊……”话音刚落,屋里刹时一片漆黑。 “啊!……”三女齐声大叫。 “怎么回事?” “好像停电了!” “不会吧???” 第7章 幼师相亲记(六) 隔壁及走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有人已跑出客房找服务员…… 好一会儿,三女才适时屋内的黑暗,相互扶着拉着坐回床上。 “烧保险丝了?” “谁知道呀!”曾媛媛揉着手腕上的粉晶串珠,“太不吉利了!” “可能跳电闸了。”林沐坤捂着左眼,“如果是的话,很快有电。” 翟芳汝干脆仰摊在床,“嗯,我们等等吧。” 20分钟过去了,各客房烦躁起来。走廓上人来人往,怨责声不断。三女也有点坐不住了。 翟芳汝建议,“要不,出去看看?” 林沐坤还没动,曾媛媛已经起来穿上拖鞋。 “嘣—嘣—嘣”有人敲门。 三女互视一眼,翟芳汝提高声音:“谁呀?” “是我。给你们送点蜡烛。”声音有点儿熟悉。 曾媛媛上前开门,翟芳汝和林沐坤跟在其后。门外,“一米八”手里拿着一包白蜡烛和一把手电。 他保持笑容,温和地说:“听服务员说,旅馆的电压过小,今天来的客人比较多,烧了保险丝。这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我买了些蜡烛,这是给你们的。” “哗!太好了!谢谢。”曾媛媛伸手接过。 “导游说,六点半下楼到大堂吃晚饭。估计篝火晚会回来就能修好了。” 翟芳汝瞅了蜡烛一眼,这一包至少七八根吧?需要烧那么多吗?礼貌上,她还是笑着道谢:“麻烦你了,我们一会就下楼。” “谢谢。” 门前的人,视线最后落在林沐坤身上,温和地说:“没事,大家一个团的,不用客气。” ************ 篝火晚会的**是大家围成一圈跳竹竿舞。除了本团,另一个旅游团也来参加,于是两团混在一起又跳又唱。 曾媛媛、林沐坤怕夹脚,只在外围拉手转圈。翟芳汝也怕夹脚,但把握好节奏后,终于壮着胆子冲了上去。 跳着跳着,一个长发垂肩的男子飘然而至。 她不由抬眼。白球鞋、牛仔裤、黑色修身T恤,几咎空中飞扬的长发遮住了半侧面容。但眼神炯亮,在熊熊的篝火下,那双眼眸如苍穹下的星辰、似眼前明烈的火焰。 忽然,她竟愣住了! 若不是那位男子拉了她一把,她的脚踝就被竹竿夹住了…… “没事吧?” 她连忙摇摇头,眼观鼻鼻观心,声若蚊蝇,“没事。” 他微微一笑,继续跳跃在竹竿上了,而翟芳汝却默默退到了外圈。 “怎么啦?”林沐坤过来拉着她,“刚才夹到脚了?” “没有没有。”翟芳汝连忙摆手。脸,却有点儿发热。 曾嫒嫒凑过来,“刚才那个男的,很有型哟!” “就是!”林沐坤推搡了她一把,“你赶快去跳呀!回来干嘛?” 翟芳汝不吭,但死活就是不去! 三女拉拉扯扯,相互玩闹着。 这时,竹竿撤去了。数把烧红的,半人高的柴被扛着扔进了篝火堆。火焰瞬间窜高,可谓**!瑶族阿贵、阿妹领着大家一起围着篝火跳舞。 不时何时,“一米八”移步上前,在人圈里站到了林沐坤身旁。翟芳汝与曾嫒嫒装没看见,闪到一旁手拉手。 随着阿妹阿贵的一声吆喝,舞圈转起来! 男男女女,各式脸庞,带着各自的表情,隔着篝火如走马观灯般轮转。翟芳汝随着大家跳着唱着,眼睛却不由自主来回搜巡。只见,烈焰如织,人群如梭,那个长发男子仿如昙花一现,再也无处寻觅。 *************** 第二天,游地下河。 沿铺彻整齐的石阶蜿蜒而下,周遭的温度顿感清凉。大口岩内的钟乳石,千姿百态、妙趣横生。如莲瓣高悬、荷叶错叠;如倒挂春笋、拨地而起;如金鸡俏立、鲤鱼打挺;如鹊桥喜筑,飞虹横卧……在瑰灯丽照的装点下,幻化出一个光影浮生的奇妙世界。 林沐坤手里多了一把手电,“一米八”在前面举着照明灯。曾媛媛随后。翟芳汝走走停停。那些奇石妙景,即使被七彩射灯加冕后,她还是记得当年举着火把初见它们的样子。 走到只许两人侧身而过的石拱桥。此处尤为狭窄,桥下是深深的地下河水,四周散落三三两两的小壁灯,光线昏黄。正想叫大家小心,“一米八”已领着林沐坤过了桥,曾媛媛紧跟其后。 翟芳汝便懒得提醒。迈步而上,迎面,一个长发飘逸的男子,忽尔款款而至…… 心头突地一跳!人也愣住了。 她怔怔地,睇着他。因为置身昏暗,她可以肆意地、无所顾忌地、深深地凝睇于他。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四目相投,冲着她莞尔一笑。 那一刹,心,漏跳一拍。 下一瞬,他已擦肩而过,翩然远去。 顿时,翟芳汝觉得灯照如织的岩洞,竟暗无天日! ********************* 游完地下河,用过午饭,旅行团打道回府。到达文体广场已是晚上七点。 寂寥的夜空稀稀哩哩下起了雨,雨点沾在脸上格外清凉。拿好行装随团友下了车,翟芳汝忽然觉得这趟旅程份外的短。 不远处,“一米八”撑着伞迈步走来,“林小姐,我这有把伞,你拿去用吧!” “嗯……雨不大,不用麻烦了。” “没事,你拿着。” 他一再递伞,看着她,小声地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大家做个朋友。” 翟芳汝、曾媛媛立刻心照,自动自觉退到一边。 二女抬头望着丝丝缕缕的夜雨。确实淋不着什么,但奈何没有人送伞呀! 曾媛媛叹了口气,正想抒发几句,恰好一辆中巴驶过。 “啊!我的车到了……”她朝翟芳汝挥挥手,快步跳上中巴。 翟芳汝挥挥手,耸耸肩,保持微笑在椰树下站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林沐坤,快步朝她走来。 “怎么样?这次你颇有收获嘛!”翟芳汝朝“一米八”的背影努了努嘴,笑嘻嘻地说。 林沐坤半嗔半笑,“切,你不是也有‘长毛’?” 翟芳汝顿时无语,这算哪门子的收获?! “你俩认识了,伞借了,电话也留了。我呢?连别人姓什名谁都不知道!” 林沐坤不以为然,“那又怎样?至少你有Feel!” 她一怔。 她选择相亲,就是打算不再惦念所谓的感觉。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感觉。让她清晰地感到脸会红、心会跳。 尽管只是擦肩而过、雁过无痕。但至少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不是无知无觉的一潭死水。 她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相亲。 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林沐坤冲她一笑,“其实,我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你这个朋友。” 翟芳汝点点头,笑道:“我也是!” *********** 亚热带的阳光,入秋后依然垂直透亮。穿过巍然繁茂的木棉树,从枝枝叶叶的间隙照洒一地,像剪碎了的光阴,零零碎碎却有迹可寻。大三班的小朋友正在操场上跑跑跳跳。耳边尽是童孩们的欢笑声,翟芳汝心中有一种满满的、懒懒的感觉。 陈剑洋边跑边追,一个急拐弯窜到她身后。 她一把拉住人儿的胳膊,“陈剑洋,你过来。” 圆圆的小脸红扑扑,发颊浸着汗珠儿。大眼睛溜溜一转,他仰脸问:“什么事?翟老师!” 心中一乐。知道他急着去玩,却有心拖延。她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陈剑洋,你说,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脱口而出,扭身就跑。 翟芳汝眉头一皱,张手拽住了他两条胳膊。 这回答太敷衍!虽然她经常问这个问题,也问过许多遍。但不是每一个小朋友都问,她只问她喜欢的,而且知道他们一定是喜欢她的。 两人面对面,她凑近、再凑近他的小脸,直瞅着他那双大大圆圆的黑眼睛。陈剑洋不由静了下来。 翟芳汝一瞧,目的达到了,这才虚虚地问:“嗯,你说,翟老师……漂亮吗?” 这个问题,她从来不问。她一直只问:你喜欢我吗? “我漂亮吗?”是她当了幼师后,第一次问小朋友。 陈剑洋眼皮儿都不眨,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漂亮!” 翟芳汝一愣,有点傻了。 怎么能回答得那么快?完全不过脑,一点信服力也没有! “我哪里漂亮了?” “你浑身都漂亮!” 他两只小手上下挥摆,大眼睛满是笑意,小腿正想开溜。翟芳汝又一把抓住他,想恼又没法恼! 浑身都漂亮!这是什么话?!到底哪里更漂亮?怎么就漂亮了?…… 正要打烂沙锅问到底,恰一抬头,瞧毛雨红从旋转扶梯往下走,立马有了主意。 她笑容可掬,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问:“陈剑洋,你说,翟老师和毛老师,谁更漂亮呢?” 他那大眼睛往上一瞟,黑溜溜直转,嘻嘻一笑,“我,我要去拉尿了!” 说着,小豆丁甩开她的手,飞一般跑没了。 翟芳汝笑哭不得,蹲了一会儿,最后自个儿慢慢地笑了。 她一直认为自己不属于美女行列,从来也没有男生夸过她漂亮。 南粤之地,男生普遍矮小干瘦,喜欢女孩更纤弱、更娇小。像翟芳汝这种前凸后翘的高挑型,在广式男生中一直没什么市场。 所以她一直努力博览群书走才女路线。书上不是说,外貌美只取悦一时,心灵美才历久不衰。 可,就算她不是美女,但也不丑呀!还是幼师,对男人而言,这份职业又稳定、又安全、又能照顾家庭……所以她一直认为,只要她愿意相亲,应该有不错的男子让她挑挑拣拣。 没想到,不论是单相还是群相,均不了了之。是她太不漂亮?还是遇到的男人太肤浅,不懂得欣赏她的才情? 第8章 就此离园(上) 正思索得出了神,肩膀给拍一下,“芳汝,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毛老师。” 毛雨红抬眼四周一扫,随即压低声音,“芳汝,你知道吗?于小曼要走了!” 翟芳汝一怔,这事她确实没听小曼提起过。 “她要走?!去哪儿呀?” “听说要去市里的幼儿园吧!那边都打点好了,才向园长提的。” 毛雨红薄唇一撇,“我估计呀,是她那男朋友给办下来的……” 于小曼在花朵幼儿园是临时工,公立园教师编制的名额都掐得紧。她想转正,除非有关系,要不很可能一直临时下去,或许连临时也不能长久。 何况她只身一人来鲲城,时间也就一年多,要转园实属不易! “哦……她去市里哪个幼儿园?” “好像是锣湖,具体哪一家就不清楚了。看来,她那位男朋友还挺有办法……” 毛雨红一边笑,一边啧啧称奇,“真没想到呀!以为那男的对她就是玩玩而已……你不知道,那个男的可花心了!换了好几个女朋友,还跟人同居呢!” 翟芳汝侧过脸,嘴里含糊地应着,然后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毛老师,我让小朋友回教室吧。” “哦,去吧!没什么事儿,我也准备回了。” “明天见,毛老师。” 为何于小曼的男朋友,在毛雨红眼里那么不待见?翟芳汝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很快,她在幼儿园,连一个能愉快聊天的人也没有了! ************* 次日,她上早班。 晨操时,于小曼还是“舞”字T恤单车裤,站在中班队伍里,带着浅浅的微笑,两条大辫子随着律动一甩一摆,青春洋溢。翟芳汝远远望去,想起她刚来“花朵”的那天,也是这般模样儿。 上美工课:美丽的秋叶。先组织小朋友捡树叶再作画。她特意在前、后院转了一圈,没碰上于小曼。却在侧院遇上了章珊和黄虹。 黄虹一套休闲运动装,蛾眉淡扫,快四十的人了,依然身形苗条、白皮细肉;章珊今天是吊带修腰宽摆牛仔连衣短裙,将她那凹凸有致的线条衬托得格外曼妙,长发高高束成飘逸的马尾,长眉凤目、腮红薄施、红紫色的樱唇薄薄抿着。 翟芳汝让小朋友自由寻找心中的秋叶。交待清楚要求后,便上前打招呼。 “黄老师,章老师。” 二人颔首微笑。黄虹瞅着她上下打量,“诶,芳汝,你最近瘦了。” “真的?!承你贵言,黄老师。” “黄虹这么一提,还真是瘦了。” 章珊左瞧瞧右看看,摇了摇头,“不过,脸色不太好。” 黄虹点头,秀眉微皱,“嗯,还真是!要注意休息。” 言罢回视章珊,关切而小声地说:“那你怎么办?元旦联欢会园长点名让你负责编舞……” 章珊原来在文工团呆过,这次园长没有钦点张晓娜,而让章珊担大梁。 “我不去。” 章珊长眉一蹙,凤眼冷瞟,右手叉着腰肢,湘妹子的泼辣劲儿上来了。“我腰不好!我让余之书给园长说去……” 这也算是有老公在园里的好处吧! 至于园长为什么不用意气风发的张晓娜,她完全插不上了话。而且确实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于是悄悄退到了一边,低头指导小朋友捡树叶去了。 随小朋友在木棉树下挑挑捡捡,自己也拾了一堆叶子,正准备打道回班。就瞧见于小曼领着小朋友们沿廊走来。她连忙挥挥手,快步上前。 “就这样走了?” 她抿嘴一笑,“嗯。” “要走也不告诉我!”翟芳汝一脸幽怨。 于小曼凑近她,低声道:“之前事情还没定下来,不方便说。” “知道。”她点点头,“什么时候走?” “上完这周的班呗。花朵一直都超编,更不缺我这样的临时工啦!” “唉……你也走了。” 编制是一回事,其实也不关她的事。现在人要走,她心里不免难受。 于小曼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这周五晚上一起蹦迪?” “好呀!”翟芳汝总算提起了一些精神。 “就这么定了,老地方。” “OK!”二女互打了个手势。 翟芳汝看着她一甩麻花长辨,潇洒地一步步走远。自个站在原地,默默环顾这亮丽豪华的幼儿园,她有一种牢笼的感觉。 **********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日复一日的工作终将结束。哪怕很短暂,至少她可以拥有两天属于自己的时间,或看书或逛街或什么也不做,就坐在窗前看雨发呆一整天…… 周末胜利大逃亡的前夕,像学生时代那样。让她处于凡事好说,凡事好办的积极状态。 中午11点半,她收拾一下还没做完的教具,和毛雨红打个招呼,准备去吃饭。 沿教室旁侧的旋转梯徐徐而下,快到二楼时看见一层拐角处,王巧艳和徐保育员正交头接耳。 声音很小,她有点儿听不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明知这样不太道德,却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 “其实翟芳汝人挺好的,你不是说她老实吗?……” “是是是,唉……”徐保育员一边点头,一边摇头。 “后来怎么了?是俊俊不喜欢吗?” 徐保育员摆了摆手,眉头紧皱。 “那你总得给我交个底儿!我也得有个说法吧!我跟她同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别扭呀!” 王巧艳□□像筛豆子般一连串抖下来。徐保育员抿紧嘴角,两颊的皱纹又深又长。 她抓住王巧艳的手腕,垂头,声音低哑,“我知道,我知道。是俊俊他爸不喜欢……” ”怎么说?” “……” 王巧艳瞅着她,接着问:“总有个理由吧?!” 在老乡站理儿又强势的逼视下,徐保育员的一双阔眉快拧成死结。两唇一哆嗦,干脆直接说了。 “俊俊他爸嫌她长得不好看!媳妇不够漂亮,男人带出去会丢脸……” 王巧艳两眼一睁,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那俊俊现在谈着了吗?” “嗯,他爸想让他跟局长的女儿处一下……” 话,到此而止。徐保育员朝四周一瞟,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回头再跟你慢慢聊……” 徐保育员掉头,快步而去。王巧艳端着餐盘,屁股一扭一扭也走了。 翟芳汝怔怔站着。直到这两位大妈早没影儿了,才捶了捶发麻的双腿,有点恍惚地、拖泥带水地,一步步向食堂走去。 这个周五,时间过得特别的慢! 一个午睡要花3小时,一共180分钟,每分钟仿如度日。 小朋友吃完午点后,时钟还停在15:45,连4点都没到。 她实在不想呆在教室,带小朋友到后院玩耍。足足五点,她才收队回去:喝水、小便、洗手…… 之后是分区自由活动。她自个坐在图书角,埋头混在小朋友堆里,像是参与其中,其实神游太空。 “翟老师……”一个嗲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黄俊俊蹭过来,伸出热乎乎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背心,“翟老师,你这是怎么啦?” 翟芳汝心头一暖,顺手将他搂入怀里,眼睛看着他的小鞋子,轻轻地说:“没事儿。” “你脸色不太好呀!” 黄俊俊绿豆般的黑眼睛,非常认真。小手轻轻捂住她的额头,“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握住那温热的小手,她连忙挤了一个笑脸,“没有,估计是累了。” “哦,那我给你捶捶背!” 人儿笑嘻嘻转到身后,小拳一下下,在她背脊上下翻动。好一会儿,他又煞有其事问:“怎么样?好一些没?” “好多了!”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在他胖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又拍拍小屁股,“去玩吧!” 终于,快到六点。今天是周末,只要不是上班有事,都提前一点儿来接小孩。 很快,班上的小朋友走了大半。翟芳汝一边收拾一边说:“王老师,没事你早点回吧!也没几个人了,我再等一会儿就行。” 王巧艳看了看四周,犹豫一下,笑道:“老让你最后才走,多不好意思呀!今天我陪陪你吧!” 翟芳汝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一个人等也是等,你何必耗着呢?快回吧!大周末的。” 王巧艳咧嘴一笑,往小板凳一屁股坐下,眼睛看着桌面,“没事,我陪你。” 翟芳汝暗叹一声。 往常也罢了,今天她实在不愿意跟王巧艳同室共对。偏偏平时按点走人的她,要陪她。 六点半,小朋友全接走了。翟芳汝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幼儿园。 一出大门,她一路小跑,只想将身后这个物体甩得远远的,远得跟她的世界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待两颊汗流,不得不弯下腰喘气,她便直接蹲在马路丫子上。良久,才站起来,走到路边的电话亭CALL于小曼留言:今晚8点半文体广场见! 第9章 就此离园(中) 今晚,迪厅里人并不多。 也许时间尚早,也许换了DJ,也许开张以来人气就这样儿。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她只想跳,不停地跳。跳个大汗淋漓浑身乏力,然后回家倒头就睡,什么也不想! 于小曼来得稍晚,一进场就左顾右盼,发现那个长发披洒、一直闭眼摇头的DJ没有出现,跳得有点心不在焉。 翟芳汝也觉得音乐没劲,撑着一口气在蹦而已。两人又找找感觉,跳了20多分钟。终于,于小曼附在她耳边说:“我渴,出去买瓶水。” 翟芳汝连忙拉着她的胳膊,“我也去,一起吧!” 夜色已拉下帷幕,一排排婆娑摇曳的椰树被路灯拉出长长的剪影。迪厅门前硕大的霓虹灯毛躁地闪烁着,刻意宣泄的一阵阵重低音,从紧闭的门缝泵跳出来。 耳边还盘踞着刚才迪厅里的闹燥。她一边慢慢喝凉丝丝的水,一边长长呼气。于小曼两颊微红,呼吸有点急短,甩了甩两条长辫子,手作小扇扇风儿。 翟芳汝侧头,想起初见她时,两只大眼睛活灵活现,笑起来一排贝齿,份外的甜…… “唉,你也走了。我在花朵就更没劲儿……” “我也舍不得你,芳汝。” 她将脑袋直接枕过来,靠在她的肩膀上。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你要小心毛雨红!” 翟芳汝一愣,只见于小曼一双明眸清澈坦然。 “怎么啦?” “哼!她就是一只笑面虎!”于小曼一脸愤然。 她不解,看着她。 “那次,你们班那个小孩磕了,给家长投诉,就是那位小学老师……毛雨红在班主任的会上,说你故意使劲去关那扇门才磕着那小孩……说得就跟真似的一样!大家嘴上不说,谁心里不明白是她编的!” 翟芳汝那双清亮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 难怪那小孩只是脸有点儿青肿,她却在全园大会上被园长点名批评,而且严词厉色! 记得园长这么说:有些老师毫无责任心,自己还没当妈妈,不知道心疼孩子…… 她当时觉得很难受。小孩磕了她有责任,她也从来没推卸。但说她还没当妈妈,不能将心比心,不负责任,她却不能接受! 平心而论,她一向对这位离异小孩多有关照……原来这次意外,被定性成故意为之! 她默默低下头,瞅着双脚的黑色长筒靴。眼眶有些酸涩,闷闷地说:“我明白了。谢谢你,小曼。” 于小曼拍拍她的背,“记着,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别那么傻了!” “嗯,我会的。” 翟芳汝努力让自己坐直,换了个话题,“你到锣湖上班,还住佘口吗?” “他宿舍在这儿,还住佘口。” “那你上班好远呀!” 翟芳汝不得不惊叹!这是从西边一直跑到东面,横越整个鲲城呀! “嗯,是的。”她点着头,小指缠上长辫绕起小圈儿,脸上泛起甜甜的笑。“他打算一早开车送我上班。” “那要几点起床呀!?” 这是翟芳汝的第一反应! 幼儿园七点晨检,上早班的老师七点前必须站在班门口迎接小朋友入园。从佘口到锣湖怎么也得40多公里吧? “嗯,五点就必须出门。” 她小嘴一嘟,眉头一蹙。甜小脸变得有点苦瓜干儿,显得又委屈又心痛。周芳汝默默看着,心里又酸又沉,慨叹万千。 每天5:00前必须出门送女朋友上班!不可谓不尽心尽力。毛雨红背地里对这个男人非议颇多……但他对她,还真是好! 随即想到自己那些相亲对象,还有那个范俊……不由黯然垂目,低头不语。 “啪”的一声,于小曼跳下围栏,抬脚往栏杆上一搁,压起腿来。 她小时候练体操,后来学舞蹈。习舞之人都有这个习惯,看见什么栏呀、杆呀就抬腿往上搁。直压侧压再后压…… “芳汝,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 顿时,她怔住了! 于小曼目光炯炯,朝她直点头。 “真的!你呀,就是不自信。你要经常挺胸抬头,特别走路的时候。别老猫着腰!” 于小曼一边说,一边双手抓栏。“你平时像我这样,多压压肩,把胸廓打开。” 她认真习舞的样子,让她想起念幼师的时候,自己也正二八经学过舞蹈。第一年基本功;第二年民族舞;第三年儿童舞。在校园任何一个角落,被偶尔经过的舞蹈老师瞧见就会劈头训斥:你瞧你的肚子?怎么站的?挺胸!收腹!抬头!夹臀!…… 为了不挨训她也时常提醒自己:注意形体,注意仪态。可工作后,却懒散难改。 一直以来,身边的男生绝大部分保持在160-170。虽然164的她并不算高,但形态显高。为了不那么鹤立鸡群、羞煞旁男,她经常不好意思昂首挺胸。尤其是身旁站着170以下的男生,她快缩成龟仙人了!而且她是C-Cup,再一挺就比较扎眼。 但今晚,于小曼说她长得挺好看,是真的吗? “下来呀!芳汝。”小曼笑着朝她挥手。 终于,她笑了起来。跳下围栏,冲她喊:“知道啦!” 纵身一跳,长腿一抬,足踝往杆上一迈。然后伸臂弯腰,和于小曼一起压腿。 没错!常习舞、勤操劳。 ************ 周一,又到周一。 翟芳汝只能收起一切的抵触情绪,如常七点正,站在教室门口迎接小朋友入园。 一个个洗手、喝盐水后,排队下楼做早操。吃完早餐,翟芳汝照常在走廊找个小板凳坐下。小朋友们将自各带来的新奇玩具向她展示,她逐一玩遍,点评两句。 朱毅豪拿着小人书,三步两跳蹿到她身旁。忽然,凑上前亲了一下她的左颊。 翟芳汝一愣,抬头,小男孩正冲着她傻笑。 白净的脸儿有一种透明的红晕,两只小手拧着书,怯怯地说:“翟老师,我,我喜欢你。” 顿时,她瞳孔放大,唇瓣微张。 这可是大三班的白马王子! 从小班起他就是个美男胚子。母亲长得颇有姿色,家里做生意,五六岁由母亲带着去了张家界、九寨沟、三亚、泰国、新加坡……他学龄大半岁,也见多识广。比起其他小男生,深受女同学的欢迎。 如今,白马王子说喜欢她。 虽然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但却无比真挚。这让翟芳汝又意外又感动。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由衷地说:“我也喜欢你,朱毅豪。” 本着投桃报李,翟芳汝亲了一下他的左脸,又亲了一下右脸。 朱毅豪愣了一下,笑呵呵,跑了。 看着小男孩稚嫩的背影,她心底淌过一股暖流。不管别人怎么样,但至少朱毅豪,这些小朋友,她的学生,对她是货真价实的! 午饭后,寝室里,小朋友全部躺下悄然待睡,毛雨红终于进教室了。 翟芳汝目光轻轻从她身上扫过,看着下方,“毛老师,您来了!” 声音亲切。但心里发虚。 毛雨红放下手袋,连连催促,“芳汝呀,你赶快去吃饭!这里我来。” “嗯,好的。” “在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别太累了……看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呀!” 翟芳汝唯唯诺诺,赶快溜出寝室。 一边往食堂走去,一边心里暗嘲:你知道我累就早点来呀!上晚班的老师10点就进班,怎么从来不见你准时到呢?明面上的话,讲得一套套的! 端着盛满饭菜的餐盘,还没迈进教师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身后,孙碧琴慢悠悠晃了进来。 “哎呀!您慢点儿!快坐、快坐。”张晓娜连忙上前给她拉椅子。 “没那么夸张吧?”孙碧琴笑盈盈,投给张晓娜一个秋波。 “今天吃带鱼,这个你多吃点,对小孩脑部发育好。”林红凑上前来,“来,我这两块没动过,给你!” “不用吧?现在就把我当猪喂了?!”孙碧琴摆摆手,笑得一脸灿烂。 “每天一个苹果、一瓶酸奶。现在倒不用多吃。”黄虹走过去,“怎么样?现在有反应没?” “好像还没有,就是吃得不多。我今天带了苹果和酸奶……”. “只要不吐就行,能吃进去就好。” 这会儿,翟芳汝总算听明白,孙碧琴怀孕了! 看来,今年幼儿园的生育指标给了她。章珊恐怕又得等上一年。 既然今年不能怀孕,就将编排本区元旦联欢会的担子交给她,也算是一种重视吧? 午饭围绕在孙碧琴有喜的氛围下,欢快地进行着。除了陪笑,翟芳汝基本插不上话。 吃到一半,校医刘秀娟站在办公室门口喊:“翟芳汝,园长有事找你。” 她连忙擦擦嘴,匆匆喝了口水,迈出教师办公室。沿着长廊快步走到门口,不知为何,心头一阵忐忑。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南向的办公室,午后的阳光灿烂得有些炫目。贺园长端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前,细条纹衬衫外套黑色针织开衫,金丝小方眼镜后的双眼略带红丝。身后的白墙上高悬挂一幅字匾:天道酬勤。 此时,她正看着翟芳汝,然后清清嗓子,淡漠地说:“前些日子的体检报告下来了,验出你是乙肝小三阳……” 第10章 就此离园(下) “乙肝小三阳有一定的传染性,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从事幼师工作。你先留职就医,回家好好调理身体,等好了再说吧……” 这是贺园长对她的指令。 翟芳汝默默听完,一脸黯然,最后说了一句:“谢谢园长。” “小三阳”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初三为应对中考,她将全部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因为暗恋是那么无望,她只能全副心思寄托在,用成绩超越那位书生气质的男生。这动力,比什么高分,好学校、好前途强烈得多!临考前体检测出乙肝小三阳…… 恰好此时,父亲的一位朋友推荐了这一所女校。因为毕业就是干部指标、包分配,这是最大的吸引力!中考成绩虽不如她的理想,但也很不错。很快就被录取了。 暑假期间,她吃完睡睡完吃。这病其实没什么,要养好也很快,就是不能再受累。 在女校,她时刻谨记:身体第一。 困了就直接趴在课桌上睡;作业没写完就明天再说;考前没复习混合格就算。绝对不像初三那样,眼皮只要半闭上就能睡着,还拼命掐大腿撑着继续听课。 工作后,她也没将这病当一回事儿。新人新猪肉!总要表现得吃苦耐劳且善解人意。长期一人干两人的活儿,前段时间又应付“上级大视察”,让她这个“携带者”又升级为“小三阳”。 按规定:“乙肝病毒携带者”不能从事幼儿园所有相关工作。 尽管,乙肝只通过性、血液、母婴传播;就餐、肢体等日常生活的接触,是不会传染的。但,无论“小三阳”还是“大三阳”,再怎么调理,最终还是“乙肝病毒携带者”。 虽然,园长说留职就医。但“好了”也是携带者!一样被拒于门外。这些,翟芳汝都心里有数。 从园长办公室出来,她站在院内那棵木棉树下,默默思索了好久。最后,也只能返回校医办公室找刘秀娟。 她开门见山,“刘医生,像我这种情况,什么时候离园?要办什么手续?” 刘秀娟想了一下,“越快越好吧。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赶快调理嘛!” “按规定,我最晚什么时候走?” “差5天10月就过完了,你11月起,就正式休假!” “我要办什么手续?” “我让郭大姐去找你。” 郭大姐是保育员起家,多年后成为花朵的行政专员。 翟芳汝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工作上的事,我先跟毛老师交接,其他由幼儿园安排吧!” **************** 回家,晚饭后,她不得不将今天的事跟爸妈交代。两老听完默默不语。 老爸点燃一支烟,连续抽了几口,才慢慢地说:“先养好身体吧!其他事你别想太多。你是干部,不能不要你呀?” 老妈双眉一直拧紧,这时她看着丈夫,“那社保呢?” “按规定,你是留职就医,社保幼儿园还是照常给你上。实在不行就转到人才市场,我们自己交。” “反正社保不能断。”老妈特别强调了一句。然后看着她,眼里掖着无数的话儿,嘴唇张了张,却只说:“你好好在家休息。” “这几天幼儿园会让你办一下手续,你要看清楚再签字。不清楚就问,觉得有问题就别签,回来跟我说。” 老爸清矍的脸庞飘染着一缕缕淡淡的、袅袅的烟,很自然地掩盖了他别的情绪。 翟芳汝看了看老爸、又看了看老妈,沉默半晌,最后说:“我知道了。我先去洗澡。” “去吧。洗完早点睡,别熬夜。”老爸弹了一下手中的烟灰,轻轻点头。 返回卧室,她早早关了灯。 人是睡不着的,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窗外斜插而入的几叶芭蕉。 “留职就医”虽然事发突然,但也事出有因。不论是她或两老,还不至于接受不了。 在她心底,除了前所未有的彷徨无助,还有一分兴奋、一分期待、一分窃喜。 尽管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能不能找到工作?但她可以脱离幼儿园,重新选择一条新的路。 幼师,说到底是父母所愿。 她虽然不反对,但并非真心喜欢。她真心喜欢的,只是那些真心喜欢她的小朋友。 在幼儿园,每天重复着晨检、早操、早餐、上课、活动、午餐、午睡、午点、离园……每天醒来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今天要做些什么?每一年伊始,都清楚知道明年自己将是什么样子,10年后又是什么样子……20年30年后,还是什么样子。 日复一日,渐渐麻木。努力试着习惯,但又真心抗拒。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做幼师了,还能做些什么?每当想到这里,她既忧惧,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身在曹营,却各种抱怨。决心投汉,又惦记着稳定的收入和补贴……然后再想想,外面的世界看似很精彩,但其实也风大雨大,还是呆着这棵不大不小的树下乘荫吧! 人总是这样,还没到真正要舍弃一些东西去换取另一些东西时,总觉得另一些东西是无限的美好。当拥有的利益将不复存在,又犹豫难决! 就算她壮士断臂一心想闯出去,两老也不可能同意! 父辈们的职业世界简单划一、执着一致。 农民工人都是体力活,太辛苦;个体户太操心,今朝不知明日事;事业单位最好,铁饭碗,福利好,即使天灾**,也不怕饭碗不保。经历过十年浩劫、上山下乡的他们,没什么比保证天天有饭开、全家吃饱穿暖更重要! 尽管前路茫茫不可知,但她还年轻不是吗?总比三四十岁才不得不离开幼儿园强吧?这样走了,虽情非得已,但也得来不易! *********** 剩余数日,和往常一样,她带班上课。 郭大姐请她到行政处两回,办理了停薪留职就医等手续。其实很简单,就是签几个名而已。 毛雨红、王巧艳在她面前什么也没提,她也没什么可交代。偶尔碰到其他班老师,点头微笑或打个招呼,再无话可说。大家对她似乎没两样,但确实又不一样了! 大三班的小朋友对她,跟平常一样! 一句句“翟老师、翟老师”喊着;或屁颠屁颠跟着;或跑过来拉着她的手;看她坐在板凳上,就直接往她怀里蹭;一起洗手时,小人儿们不擦手就将水珠弹到她的脸上…… 她走后,他们会不会跟新老师甩水玩耍?冬天会不会将冰凉的小手塞进新老师的衣领?夏天会不会熊抱着新老师蹭凉?…… 而新老师,将很快补上。 像花朵这样的幼儿园,一个空缺的编制,N人削尖脑袋往里挤。 至于新老师是谁?那是毛雨红关心的事。幼儿园什么时候通知家长?以什么方式告知?园长自有安排。既不用她操心,她也管不着。 周五,幼儿园最后一天。 她上早班,一袭白底红黑百合花连衣裙,挽了个公主髻,精神奕奕站在大三班门前。 其时,天空如洗。如瀑的朝晖,从高巍的木棉树倾洒而下,楼墙上、院子里光阴婆娑。小朋友正三三两两入园,稚脆清亮的话语声一阵阵传来。似乎提醒着她,幼儿园温馨有序的一天,开始了。 忽然,她想,清晨站在教室门前迎接每一位小朋友的笑脸,不挺好吗? 只要你对他们笑,他们就会报以一笑。看着一张张天真可爱的笑容,那一天的阳光也份外灿烂。 然后按固定流程,一环接一环张罗,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过下去。每年还有寒暑假,即便不再是学生,一样可以享受! 有些家长比较难缠,但小孩在自己班上,怎么也有所顾忌。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管不顾撕破脸的奇葩,总是极少数。 工资不算高,但各种社保津贴齐全。按工龄职称年年加薪。只要没有大过失,等到退休,就直接吃长粮! 怀孕后,产期足够长。生了小孩,娃循例就上花朵。不用各种打点关系,就能入读好幼儿园。虽不在一个班,但自己眼皮底下,绝对放心!每天上下班顺带就接送了娃,绝对福利!…… 这些,平日里,她不以为然的一切,在这一个清晨,份外鲜明。 而这一天过后,将与她再无关系。 第11章 无业亦无恋 翟芳汝仿佛又回到了猪圈生活。看似不愁吃喝,但总不能一直这样。 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招聘专刊。 一格一格,仔细研读着各大公司的招聘信息。看了那么多天,实在没什么职位合适她。 幼师的职业专属性很强。在校三年所学的钢琴、手风琴、美术、舞蹈、摄影……只是有所涉猎。放入“幼师”这个框框,很饱满。但无论拎出哪一项,都不足以谋生! 手上的幼教大专文凭,基本是张废纸! IT、工程、装修、会计、保险、厨师、司机、导购……一律跳过后,她开始关注文职类工作。至少看了职位描述后,脑海中能迷迷糊糊想象出一些工作情景。 要求职,少不了简历。尽管从来没写过简历,但人生总有第一次。 将自己发表过的文章,罗列简述一番,这是她目前最能拿出手的东西。为了给自己的才艺加分,附上一些图案设计及摄影作品。整理完后,她试着寄出一些求职信,然后毫无消息。 不过,她倒没失望。 她还没天真到以为这样写几封信就能找到工作。 ************** 一天晚饭后,翟芳汝窝在沙发上陪老妈看TVB,身旁的电话响了。 “喂,我找翟芳汝。” “我是。你是……王老师吧。”她愣了一下,才听出是王巧艳的声音。 “对,是我。你最近怎么样?” “呵呵,还行吧,在家里养着……”她答得有点心不在焉。想了想才问:“你还好吗?班里怎么样?” “反正就这些活儿呗。不过毛老师就比较忙了,新来的配班老师呀,有点愣儿……”她及时停口,换了一个话题,“毛老师,她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翟芳汝实话实说。 “哦,这样呀。” 王巧艳似乎有些意外,“你还年轻,先养好身体要紧。其他的别多想,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谢谢你王老师!还那么关心我,有空常联系。” 她说的是真心话。 跟毛雨红同班共事两年半,自己出事后在家养了一个多月,她一个电话也没有。之前她并没在意,刚才听王巧艳问起来,才感觉真是人走茶凉呀! ************* 又一天晚饭后,老爸和麻友大战四方城。老妈在旁观战,准备随时摸上几圈。翟芳汝靠在一边,正神游太空看TVB…… 这时,铁门响了。 从窗口望去,是周荔玫,她的小学同班同学。 迎出门前,勾月初现,院里站着一位高挑窈窕的少女。修身微喇叭牛仔裤,斜襟露单肩小背心,时下最流行的GIGI式短发,脸上妆容精致,两颊红晕浅浅,唇瓣娇润滢滢。刹时,翟芳汝眼前一亮;随即,又有些自惭。 周荔玫长得像蔡小芬 梁永琪,此刻这般打扮,自然明艳动人。 “喂,在家干嘛?” “没干嘛。”她有点儿没精神了。 “那么Down?!出来唱K!” “嗯……” “我最近认识几个男生,今晚一起出来玩……看有没你喜欢的?” 周荔玫那双眼睛分明写着:有好野益街坊。难得姊妹惦记自己,去就去吧!窝在家里实在闷得慌。 “OK。在哪里?”翟芳汝也很爽快。 “金多宝。我叫上曾媛媛,人多好玩。” “好。我换一下衣服。” “嗯,我等你。” 翟芳汝飞快脱下家居服,随意抹了些散粉、涂了点唇彩。背上小斜包走出大厅。老妈正围住麻雀台观战,她上前交待,“我和同学出去玩,晚一点回家。” 老妈瞅了她一眼,“别太晚了。” 出审计宿舍大门,坐上周荔玫的“小绵羊”。两女飞驰而去,五分钟即到金多宝门口。 周荔玫一边锁车一边说:“这次大概有四五个男生,那个叫阿伟的想追我。但我有男朋友,跟他说了还不死心……你看他的朋友里面有没有你中意的?” 翟芳汝点点头。 没多久,曾媛媛也到了。两人都是麦霸。一人一杯柠檬茶,一首接一首狂K! 周荔玫坐在哪里,男生们如众星拱月,围着她玩大话骰。她是一边玩一边瞅着二女直摇头。 她身边的男生,基本是本地村委那一类。家里有屋又有地,大多数闲躺在家,平时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志趣。还真不是翟芳汝的那一杯茶!这会儿,又有周荔玫应酬着,她连话都懒得说。 曾媛媛是本地人。问题是:男生们眼里就盯着周荔玫一个!左右没她什么事儿,她便图K个痛快。 “哎!你俩,开个唱吗?整晚霸着支麦!”周荔玫算是忍无可忍! 也是,她全场陪喝陪玩陪乐,两女就只顾自己唱自己High。 翟芳汝连忙傻笑,赶紧凑过去,“我给你点了你喜欢的《唉声叹气》、《不拖不欠》……”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周荔玫掐了一下她的手臂。 周美人终于K上了。曾媛媛和翟芳汝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两人低头嘬着吸管、喝着续杯N次的柠檬茶,歇歇嗓子。 “上次青远游,后来有没有男生联系你呀?” “一个也没有。”翟芳汝摇摇头,“你呢?” “唉……我也没有!不知道林沐坤和‘一米八’怎样了?” “一米八主动要了她的电话,意思很明显,应该会再约她。” “约了吗?约了吗?” 瞧曾媛媛一脸的急切,翟芳汝笑了,“不太清楚,明天我和她一起健身,我问问。” “诶,你们在哪儿健身?” “南頭。我之前办了□□身卡,但一个人懒得去。林沐坤也跟着办了一张,两人有个伴。现在我们每周必健!” “哦。唉……就剩我俩还单着。人家至少有人约!” 她那八卦雄风犹如昙花一现,刚来点兴头就直接谢了。拈着吸管玩命戳那两片满是洞洞的柠檬片,一脸的寂聊。 翟芳汝也颇感无趣,白了她一眼,“你至少有份工作,我现在还失业呢?” “啊!你也失业了?我也是刚失业!” “为什么?!” “旅行社裁员呀!”曾媛媛咬着吸管,抬眼问:“你呢?” “嗯……” 翟芳汝也开始戳柠檬片。眼睛看着杯底,慢慢地说:“实在不想做幼师,先办了停薪留职,想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哦,这样呀……” 这时,周荔玫扔下麦克风凑过来,“喂,聊什么呢?对了,上次你们说参加一个交友团,结果怎样?有收获吗?” 曾媛媛连连摇头,翟芳汝两手一摊。 “不会吧?一个团不少人呢!没一个看上?” 曾媛媛白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嘬柠檬茶。翟芳汝冲她一笑,没有接茬。 只是心里也难免纳闷:今年这是怎么了?相亲来相亲去,男朋友是半个也没着落,现在还失业了! ************* 这段时间,翟芳汝对招聘广告没那么刻意关注。她发现即使自己愿意去尝试,别人也不可能要她。 专业不对口、没有工作经验,凭什么?! 反而近来的股市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科技牛股群雄并起,“5.19”行情后或将年底再现!全球股市热浪澎湃,期待2000,2000高点!” 11月13日香江创业板正式成立,恒指创历史新高! 她身边的同学,也就林沐坤提起过股票……早餐后,她拨了个电话。林沐坤在亲戚的公司当所谓的会计,一整天基本没啥事儿,上班经常到楼下的锣湖商业城血拼。 “现在有空吗?” “什么事呀?” 翟芳汝单刀直入,“你在炒股票吗?能跟我说说怎么炒?我看最近股市还挺火。” “现在的行情也不是很好,跟五、六月比起来,差挺多的。怎么?你想炒?” “我就是好奇,想试一下。” “像我们这样的,赚点小零花钱还可以,大钱就别想了。” “能赚就行,总比我现在坐吃山空强吧?” “你能这样想就行。” 林沐坤犹豫了一下,又讲:“其实,就是低的时候买入,涨了就抛。反正得些好意须回手。” “哦,就是别太贪心!” 翟芳汝应得很快。答嘴后想了想,“那我要怎么买?” “这个,就像买衣服一样。你先逛一圈,看中了也别急着出手,货比三家后觉得不错才盯着紧它。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这句话,让翟芳汝想起了老子的“治大国如烹小鲜。”先不管技术如何,首先要有这样的气魄! 第12章 炒炒股,泡泡吧 翟芳汝迈进证券大厅,巨幅电子屏全是密密麻麻红红绿绿的数字。厅内座无虚席,四周人来人往。 盯着电子屏翻转几轮,正纳闷,身旁一位大婶发话了,“今天科技股不怎么样呀!唉,也涨了那么多天……” 翟芳汝一听,顺势搭讪,“您觉得科技股明天还涨吗?” 大婶侧头瞧了她一眼,“不好说。” “那您看哪一只科技股比较好呢?” “当然是明珠、广电、同方,亿安也不错!” 翟芳汝认真听着,小嘴一张一合跟着默念,给大婶瞧乐了! “你也炒股?” “嗯。想学习学习。” “你那么年轻,怎么不上班?像我们这种下岗工人,那叫没办法!”这位齐耳短发,满脸雀斑的大婶,说话很直接。 翟芳汝一愣,便说:“我一时没找到工作,就学学炒股,总比在家闲着强。” “呵呵!那是!”大婶一笑,显出两道深深的鱼尾纹,和一口歪歪扭扭的黄牙。“你将股票炒好了,真的不用上班。” 翟芳汝立马点头,“嗯!大婶贵姓?” “我姓张。你呢?” “姓翟,叫我小芳就行。你天天来吗?” “是呀。在家看电视,屏幕太小。还是这里过瘾!大家可以交流交流。” “嗯,还是现场有气氛。” 快11点半,张大婶忽然叫起来,“哎呀!涨上去了!” 一秒间,神情寡淡的脸即笑逐颜开!“下午再涨涨,就可以卖了!回家做饭去哟。” 她站起身,朝翟芳汝挥手,“再见了,小妹妹。” “再见,张大婶。” **************** 在证券所蹲了一整天。回家后,她将这周所有股市新闻全看一遍,给林沐坤打了个电话。 “我今天参观了证券所。好像大家都在炒科技股。你买的是什么?” “嗯,我一般就买S发展、迈科。”林沐坤似乎正嚼着东西,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 “哦,其它呢?” “没关注。那么多股票看不过来,炒两三个自己熟悉的,轮着买入卖出就行啦!” “那也是。” 想起那一条条不断变化的红绿数字,全盯下来确实费劲! ************** 跑了一周的证券所,心里有点儿底了。但行动之前,她得先跟爸妈汇报。 他们会同意吗? 这事儿,她觉得这比炒股还没底。二老一直奉行稳打稳扎的路线。跟他们提炒股,感觉就是投机倒靶!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试水式提起了股票……顿时,老妈不说话了,老爸也没发言。 她心想:完了,完了,正耷拉脑袋等着挨训。 谁知,隔了一阵,老爸居然说:“你先去试一下吧。记住,跌了别卖!家里有一个人炒炒股还行,可不能全家都炒。” 翟芳汝喜出望外,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老妈瞅了一眼丈夫,看着笑得有点合不拢嘴的女儿,终于忍不住问:“你打算拿多少钱去炒?” “你够不够钱?要不我给你点?”老爸点燃一根烟,缓缓地问。 “不用!不用!” 她连忙摆摆手,“我自己存了点钱,打算拿出一万试试水。”其实她准备投入两万,但怕两老接受不了,打了个五折。 “好吧。” 老爸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又叮嘱她:“记着,跌了别卖!这样就亏不了。” “嗯,我会记住的。”翟芳汝满口答应,高高兴兴洗洗睡了。 那一年的她,以为父母能那么爽快同意,皆因现在股市利好重重。他们身边也有不少朋友炒股赚了钱…… 却不知,父母只是怕她失业后无所事是,一时想不开钻牛角尖。炒炒股,有点事做,日子容易打发。 *********** 次日,翟芳汝一咬牙,将两万大洋转入证券账户。 97参加工作,每月拿1500左右,到现在工资也就2100元,除去每月给家里700元和平时零花,攒下的钱委实不多。 两万是她全部的老本。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从泡证券所的经验,她锁定几只股票:燃气、东电、油田、迈科。都在10元左右,买1000股,资金还宽裕。 周五快收市时,油田跌到9.87元。她一咬牙转身跑到交易机上,买入1000股。战战兢兢操作完,才发现两手心全是汗。 熬到下周一,她冲进证券所,眼巴巴看了一天,股价一动不动,还跌了一毛六。周二又去,那油田时红时绿;周三,又掉了一毛七分钱;周四涨了八分;周五,死活没挪! “等上一周也不算什么……只要我不卖,它只是一个数字,不亏钱!”她捂着心口劝慰自己。 又到周一,她没去,直接窝在家里看电视;周二,她干脆什么也不看;周三,约曾媛媛逛了一天街…… 周四一早,她起床即打电话,油田居然涨到10.4元! 太好了!净赚小六百块!一瞬间,她那小小的心窝“扑通、扑通、扑通”直跳。连忙深呼吸,拍拍胸脯,暗暗告诉自己:再等等,再涨四五毛就卖。 赶紧打开电视盯着曲线图。上午徘徊在10.3-10.5,似乎不动了。翟芳汝瞧着焦急,是不是涨到头了?要不先将600入袋为安? 炒股第一守则:得些好意须回手! 带着几分忐忑几分犹豫等到下午,终于在1:50分后,忽然冲高到11.21元!她激动得直接从沙发跳下来。 静了几秒,立即趴在电话前,手指利索却有点擅抖地拨号,涨到11.32元,将油田全部卖出!就在这一分钟,翟芳汝挣了1400元。 第一次炒股小捷,她心情大悦! 此后,轮流买入东电、燃气、迈科,都是低买高抛,挣着1.02—1.23的差价,大概一两周内,就有1000块左右的进账。 炒股能赚钱,她很欣慰。但时间一长,钱似乎就是按键之间的数字切换游戏。来得太容易,远远不及当初第一次炒股赚到钱,那样的兴奋雀悦! 但,翟芳汝还是很满意的。 首先,股票赚了!跟她在幼儿园拿的钱不相上下;在证券所盯盘,相当自由。不像在幼儿园,掐着点上班,一整天几乎没有任何的空闲。 只是,炒股这玩意,谁都不能保证,下次你一定就能赚!可这段时间,行情实在是好!大家似乎觉得股票就理应这样,一直不断翻红再翻红。 *********** 转眼快到12月,年底是招聘淡季,翟芳汝炒股正在兴头,便想开年后再考虑找工作。人一旦在某件事,给自己设了一个宽限期,之前的焦虑、压力、不安……仿佛一瞬间全部消失! 日子,是那样的轻快写意。 一至五炒股。周六和林沐坤健身。晚上约曾媛媛、周荔玫一起泡吧蹦迪唱K。周日睡到日上三竿,下午和姊妹们约着一起做美容。 美完后,移步到太婆凉茶铺吃个龟苓膏滋润滋润。一边吃一边点评昨晚的战绩,然后七嘴八舌讨论今晚要去哪里继续happy…… 听说南友新开了一家酒吧,朝五晚九。周五晚上,翟芳汝和林沐坤约好一起去见识见识。 新店开张,又是周末,门口已停满一排的车。一位身材高硕的大男生站在大门导客。见两位女孩走来,连忙弯腰抬手掀开黑帘,“两位靓女,请!” 二女互视一眼,扬头挺腰进场了。 一踏入迪厅,翟芳汝感觉灯光暗魅、音乐撩人。 一张十余米长的椭圆环形吧台,横行全场!酒区往下三四级台阶,是一个圆形舞池。不大,倒也紧凑。舞池另一边是架高的JD台,两个半人高的音箱竖立两侧。林沐坤不喜欢蹦迪,像这种吧台占据半壁江山,舞池较小的格局比较适合她。 吧台上,三五人散坐着。舞池里激光四射、烟雾时浓时淡,好一些男男女女蹦着扭着。穿过走道,吧台右侧弯弯的拐角,正空着。翟芳汝抬手稍稍一指,林沐坤会意点头。两人便坐到那边去了。 一位男侍应快步走来,将酒单递上。扫一眼价格后,翟芳汝往Corona一指。林沐坤随即说:“两瓶。” 然后,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搁在酒单上。翟芳汝目前是无业游民,她老抢着埋单。 二女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两位男士过来,往旁边的吧台坐下。翟芳汝微微侧目,那人正轻轻瞟了她一眼。 顿时,她的心“噗通”一跳。 连忙眼观鼻、鼻观心,拿起桌上那瓶Corona轻轻地、慢慢地抿上一口。 真没想到,来者居然长得青靓白净。白衬衫牛仔裤,甚是养眼! 那人似乎轻轻一笑,举起手弹了一记响指,女侍应闻声而来。他和同伴商量一下,要了半打Heineken,两副大话骰,然后两个大男人玩了起来。 她用余光瞄了一下左侧,右手托腮看着林沐坤,正想说:要不,我们也玩玩骰子?好无聊呀! 话刚到嘴边,还没开口,那人已经转过身来,摇了摇桌上的骰盅,“要不,我们一起玩吧?两个人好无聊呀!” 他一笑起来,眼波流转,隐约可见一浅浅的酒窝。翟芳汝似乎觉得一道电流在眼前掠过。 她定了定神,和林沐坤对视一眼,侧身笑道:“好呀!” 第13章 朝五晚九 四个人的大话骰,确实有意思!两女有输有赢,也算打个平手。 酒吧总是越夜越热闹,来玩的人明显多起来。这时候JD努力加料,将音乐调High。翟芳汝虽然还坐在小转椅上,但人已经忍不住随节拍轻轻摇摆。 那人朝她眼波一瞟,嘴角微扬。一口喝完桌前只剩小半瓶的Heineken,手肘微伸轻碰一下她的左臂,“走,跳舞呀!” 翟芳汝嫣然一笑,跳下转椅。 入舞池后,两人倒是各跳各的。翟芳汝直接跑到舞池最前端!她不喜欢跳舞的时候,有人挡在自己的面前。而那人似乎并没有跟上来。 快速闪烁的射灯,不时喷发的烟雾,她看不清他在哪里,也不好跑过去找他。便如往常一样,似乎自我陶醉地蹦着。 一阵强劲狂热的音乐过后,切换到相对舒缓的调调儿,射灯才没那么使劲地转晃,视线也相对清晰起来。她忍不住回头一睇,那人已经回到吧台上,正笑嘻嘻地喝着酒。 瞧他那斯文样儿,也不像是个能蹦的。翟芳汝这么想着,随意又跳了一会儿,收摊回坐。 这边,林沐坤和两位玩得正欢,见她回来,扬头抬手,“跳完了!” 一瞬间对视,翟芳汝发现,此刻的她眉飞色舞。之前跟她一起出来玩,似乎还没见过她这样的笑靥! “来来来,一起玩。”那人朝她招招手。 翟芳汝笑着坐下,有点儿口干舌燥,拿起台前的Corona抿了一下。 “诶!我跟你玩两盅。” 没想到,他先来挑战!她一扬蛾眉,“好呀,放马过来!” 两人煞有其事,各自摇起了骰盅。翟芳汝半掀盅盖,一瞧:三四五五六。便笑着说:“你先。” 那人随口报数:“三个六。” “四个六。” “五个六。” 对方话音刚落,翟芳汝伸手一把揭开他的盅盖!五粒骰子即现眼前:一三四五六。 他挑眉,拿起酒瓶自动自觉喝了一大口。她得意一笑,又开始摇骰盅。 “四个六。”输者为先,他张口就来。 “五个五。” “五个六。” “……六个六。”翟芳汝犹豫了一下,这次,她摇出的是:一四五六六 “开!”他一揭盅盖。 他的点数居然是:二二三四五。一粒六也没有。唉,真不愧是大话骰! 刚才小赢的劲头儿还没过,这会儿就输了。她唇瓣微撅,拿起Corona轻轻抿了一小口。 “你这也叫喝酒呀?” 那人戏嘘地笑。拿起自个的酒瓶,学着她的样子,很轻很慢地舔了一舔。 翟芳汝小嘴一嘟,白了他一眼。便拿起Corona,咕噜地,象征性多喝一小口。 “这样行了吧?” “这不就是饮料吗?” 他眼中笑意盈盈,转头一扬响指,唤来侍应将剩下的两瓶酒都开了,又买了半打。 “来,喝这个吧!” 他将一支新开的Heineken搁到翟芳汝的面前。随手收走她那一支,才喝了不到一半的Corona。 “还没喝完呢!” 翟芳汝的视线随着那金黄色的酒瓶飘去……确实是一去不复返了!忍不住扭头皱眉。 他将骰盅往她面前一推,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再来,你还没赢我呢!” 被他那么一瞟,眼前一片桃花滟潋,Corona就直接抛之脑后。她正坐,半嗔半颦,“来就来!” “七个六!”翟芳汝利落地摇起骰盅,不看他一眼,言词确凿报了点数。 只见,他犹豫了。不到5秒,他轻轻一笑,“开。” 话毕,抬手就揭了她的盅盖。 几乎同时,她也伸出手,一把掀开他的骰盅:一三四六六。 嘿嘿! 翟芳汝笑靥如花。她五颗骰子都是六,加上他的贡献的两个六,正好七个六。 那人微蹙鼻子,瞅了她一眼。 她笑得更得意了!“真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爱说实话。” 又玩了几个回合,翟芳汝还是输多赢少。 每次输了后,她总是小口小口地抿。而他,总是各种调笑她喝得太少,但只是点到即止,没有真劝酒的意思。 慢慢地,翟芳汝也放下心来。遇上老给女孩子劝酒的,要特别警醒。毕竟这种场合,真喝醉了又遇上有心眼的,都不是好事!而且她的肝不好,所以总是浅尝即止,不敢多喝一点儿。 玩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她正在大话杯酒与那人的桃花眼之间流连忘返,乐不思蜀。林沐坤碰了碰她,指指自己的手表。 居然已经快1点了! 她和林沐坤一样,都不能太晚回家,掐在1点过许,比较好交待。 翟芳汝点点头,侧头睇向那个人,不免有些稀虚。“我们要先回家了。” 他笑笑,“要走啦?那么快?” “嗯。” 翟芳汝不无遗憾地点点头。她还不能畅情适意地,想玩到几点就几点! “那下次再一起玩吧。” “好。” “Bye-Bye!” 二女随即起身,挥挥手,作别。 出过道,到前台取衣包。穿好风衣背上手袋,跨出大门的一刹,夜风迎面吹来,有点儿冷。 尽管鲲城是一个几乎没有季节的都市。但隆冬的深夜,还是夜凉如水。两女相互挽手从小道走到马路口。 “看来今晚还挺有收获的。”翟芳汝想起那个人,笑了又笑。 林沐坤推搡了她一把,“今晚,你玩得很开心呀!” “你不开心吗?” 翟芳汝转头看着她,灯光下是一张笑抵眼底的脸,但嘴上却淡淡的。 “还行吧。” “这家新开的酒吧真不错!人的素质也比较高……” 翟芳汝兴致勃勃继续点评。林沐坤瞥了她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没留下联系方式,下次也不知能不能再遇见?” 翟芳汝一怔。顿时,泛起了淡淡的惆怅。 初见,作为女孩子,怎好主动去要别人的联系方式?但他可以问她要呀! 为什么他不问呢? 他不问,她没法给,也没法要。 ************** 周六下午,翟芳汝、林沐坤照常健身。 上完瑜珈课,便是淋浴、去死皮、干蒸、抹牛奶、覆面膜……按流程全部折腾完,两女换好衣裙站在盥洗台前,拍爽肤水、涂润肤露、抹眼霜…… 当一切整妆完毕,再端详镜中那个自己:满头青丝如瀑,肌肤水灵饱满,两颊红润光泽,眉目宛转流盼,朱唇未启含羞……翟芳汝看着看着,一瞬间怅然若失。 青春真好呀!如一朵正欲怒放的鲜花。可惜,若一直无人欣赏、无人惜取,开得再娇艳、再绚丽,又有什么用?! 她沉忖半晌,看着正在梳头的林沐坤,直截了当地说:“今晚,我们再去朝五晚九!” 林沐坤抬眼,瞧了瞧她,点点头,“好。” 她灿然一笑,再没说什么;林沐坤也一样。 两人似乎一般的心思:若再遇上那个“电眼”帅哥固然好。要不,能再碰到像他这样的,也不错。 九点多,两女乘中巴。下车后携着手,不紧不慢向“朝九晚五”走去。马路旁的小道上,停着一排排的车,左侧空地也停满了大半。 “看来今天的人不少呀!”翟芳汝一边张望一边点头。 “今天是星期六嘛。” “走!咱们进去。” 想到人多场子热,她一直忐忑的小心肝,又多了几分期盼。 踏进前台,前面有二男一女正在存包,看样子还真有些面善。翟芳汝一时想不起是谁,碰了一下林沐坤,“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沐坤附在她耳边,“看样子像佘中的。” “哦……咦!女的那个,好像是南中的。” 在这一片区域,就那么几个夜场。来玩的,来来去去,就是佘中、南中、育材、励香……经常一聊天,发现对方不是同级同学,就是校友。 一转入酒吧区,强劲的音乐立刻淹没耳膜。舞池里人头涌动,男男女女正热烈地蹦着跳着。翟芳汝仰起脖子扫视全场,在这昏暗、烟雾、镭射灯迷晃的空间里,要找想找的那个人,真不算容易! 就在她连脚尖都竖起来作芭蕾舞状,脖子伸得快成长颈鹿……林沐坤碰了碰她的胳膊,“在前面呢!” “前面哪里?”翟芳汝眯起那轻度近视的眼睛,使劲往地瞅。 “吧台左边坐着那俩个,不就是吗?”林沐坤干脆朝她们昨晚坐的地方一指。 翟芳汝定睛一看,果然!还是昨晚那个位置,坐着一位背脊顺直的男士。此时他正侧过脸与身旁的朋友说话,白皙的脸庞,含情的眉眼,带笑的嘴角…… 她的心,不由得“噗通”一跳! 真没想到,今晚他也在这里,居然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她一直以为要在众里寻寻觅觅、兜兜转转……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14章 不期再遇 眼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明一灭闪烁迷离的镭射灯下,吧台上那半张侧脸是如此生动!翟芳汝怔怔地凝望着,仿佛眼前所见只是一个幻影,轻轻一碰即随风消散。 “诶!”林沐坤又碰了她一下。 翟芳汝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挽住姊妹的手臂,直接走了过去。 刚靠近吧台,电眼帅哥即发现了她们。抬头一笑,招了招,“Hi,那么巧!一起坐,一起坐。” 两个女孩报以一笑,款款落座。 他从冰镇铁桶内取出两瓶Heineken,搁到她俩的桌前。扬手一记响指,一位男侍应即上前将两瓶酒开了。 “再给我们两个骰盅。”于是,四个人的大话骰,开始了。 “六个一。”翟芳汝率先开点。 电眼帅哥与他的同伴互视一眼。叫了“一”后,一就不能再通用了。 他半掀骰盖低低一瞄,接着往上加:“七个一。” 他的同伴,还是昨晚那个四眼青年。戴着颇有厚度的黑框眼镜,长得中规中矩。跟电眼帅哥坐在一起,就是一片毫不起眼的绿叶。这时,他瞧了林沐坤一眼,才说:“七个六吧。” 林沐坤松了一口气。 如果“四眼”跟着叫“八个一,她是开还是不开呢?她摇出的骰点是:三四五五六。一个“一点”都没有! “八个六。”林沐坤顺着叫下去。 周芳汝瞥向电眼帅哥,笑盈盈地说:“九个一。” 林沐坤犹豫了一下,没开骰盖。 电眼帅哥哈哈一笑,随即喊出:“十个一!” “啪”地一声,翟芳汝立刻揭开骰盖。骰点是:二三四四五。一个“一点“也没有! 林沐坤抿嘴而笑,也开了盖。她也是一粒“一”点也没有!四眼青年一睇,默默掀开自己的骰盅,一一一三四。 “唉……”电眼帅哥长叹一声,神情低落。 翟芳汝笑得合不拢嘴,伸长手,迫不及待探身上前,一把揭开他的骰盅。 居然是五个一! 不过,即使五个一可以再加一,也只有六个一。加上四眼青年贡献的三个,一共才九个一,还差一个呢! 真险!两女对视一眼。 但好歹还是赢了,翟芳汝忍不住喜形于色。 电眼帅哥瞧她那得意的样子,似笑非笑灌了一大口酒,一扬眉毛冲她勾勾食指,“再来!” 一粒,两粒,三粒,四粒……他反转盅口,将骰子逐粒扔进去,然后掂在掌中打转。一圈,两圈,三圈……一举高,手腕在半空中快速一转! 只听“啪”地一声,盅口朝下扣回桌上! 露这一手,是要出杀手锏吗? 翟芳汝连忙收敛心神,正要掀骰盖瞧一眼自己的底牌。他却伸出食指,将她的盅盖压回去。 “这次,我们玩盲骰。” “哦。好。”她并不怯场。盲就盲!难道他还会听声辩点数不成? “七个六。”他输,先报数。 “嗯……那就八个六吧!”翟芳汝灿然一笑。 抛浪头谁不会?!盲骰,不就是靠撞彩比吹水吗?反正输点不输阵! 他挑眉,然后就笑了。出手一揭盅盖。翟芳汝一瞧:三四五六六,自己只有两粒六! 哼!她立即伸长手,一把掀开他的骰盅。二六六六六,居然有4个六。4 2是6个六,还差两个六呢! 唉……翟芳汝拿起绿瓶喝了一口Heineken.随即皱起眉头,真难喝!而对坐的他,却哈哈哈笑了! 从盲骰再到大话骰,一轮一轮玩下来。从两人对战到四人团战,两女有输有赢,也算打个平手。 出来玩的时间,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刚刚进入了状态,正上头!但还没真正嗨起来!林沐坤就向她指了指手表。顿时,翟芳汝垂下了头。 不情不愿!但她还是要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先回家。” 电眼帅哥翻开袖口,看一眼腕表,“才1点呀!那么早?” 他一抬头,只见翟芳汝半垂眼帘,两颊晕红,坐在哪里似乎并没有动。 “嗯,我们不能太晚回家。” 她轻轻答着,慢慢地滑下转椅,抬头凝视着他,幽幽地说:“只能下次,再一起玩吧。”话音刚落,她几乎转头就走。 “等一下。” 他往牛仔裤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张小纸片,“难得连续两晚都碰见,留个联系方式吧!” 刹时,翟芳汝心中一亮! 心中的人儿已经欢呼雀跃,又蹦又跳。但面上要尽量不显。只能目光灼灼朝林沐坤睇去,而她,正眉目含笑看着自己。 “有笔吗?” 他刚问,四眼青年已将包里的一支圆珠笔递过去。电眼帅哥飞快地在纸上写着:黄强139******,字形方正有力,笔画飞扬流畅。 她伸手接过,叠好收起,嫣然一笑。“下次出来玩,给你电话。” “好呀!” 挥手作别,两女迅速穿戴整齐,出了“朝五晚九”。 走在大街上,一阵寒风吹来,翟芳汝不由扯高衣领,往林沐坤身上挤了挤,心里却如春风拂柳,十里桃花。 “高兴了吧?”林沐坤推了她一把。 “哈哈,我们成功啦!哈哈哈!” 翟芳汝抱住她的两条胳膊,笑得像花儿一样。 “那张纸条,给我看看。” 翟芳汝从衣兜里掏了出来。 “字写得不错嘛,挺好看的。”林沐坤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递还她。 “你不记一下手机号?” “不用,你约就行啦!”林沐坤摇摇头,挽着她的手臂向前走。 *********** 周日下午,翟芳汝、林沐坤、曾媛媛各自躺在美容床上做FaceShow. 连续两晚泡夜店,二女觉得要好好护理一下皮肤。之前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三个女人,现在都贴上面膜。趁着这会儿,各自闭目小歇。 今天晚上,还去南友! 皆因曾媛媛听说这个新开的场子,帅哥多人好玩,立即嚷嚷着今晚就要去!还抱怨二女去莆,居然没叫上她! 去就去吧! 翟芳汝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念头:不知道这第三晚,是否还能遇见黄强? 于是,她挺爽快地答应了,而林沐坤似乎也没有意见。 还是九点多,三人踏进“朝五晚九”。这一次,翟芳汝没有全场扫视,像往常一般,找个顺眼的空位坐下。 偶遇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已经连偶了两夜,今晚,她实在不敢奢望。反正有了黄强的联系方式,再见不难。 三女照常要了三支Corona,AA付了钱。然后,开始大眼瞪小眼。 是坐着等顺眼的男士过来搭讪?还是去蹦蹦迪活动活动四肢?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就自己仨人喝酒玩骰,真没什么劲! 没一会儿,翟芳汝有点坐不住了,跟林沐坤打了个招呼,“我去蹦一下。” 话刚说完,曾媛媛附议,“我也去。” 林沐坤朝她俩摆摆手,抿了一口Corona,暗暗摇头。 她天生对这种扭呀、摆呀、摇呀、晃呀……的肢体语言毫无兴趣,只能自个独坐,一手托腮双目游离。这时,一位男士快步走来,坐上她左侧的吧椅。 “是你?”林沐坤有点意外,来者正是“四眼青年”。 “真巧呀!你一个人吗?” “不是,我和两个朋友一起来,她们去跳舞了。” “哦,要不,我们一起坐吧!” “好呀。” 四眼青年立即唤来侍应,将他们那一桌的酒挪过来。 她垂目一扫,吧台上的Heineken,足足有一打!便问:“你那朋友呢?” “你说黄强呀?他在跳舞呢!我叫余俊杰,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她的面前。 林沐坤接过一看,名片左上方鲜明印着:南友集团 LOGO。 怪不得他们常来“朝五晚九”,前头就是南友总部,抬抬腿的事儿,多近水楼台呀! 她拿起Corona轻轻喝了一口,“黄强也在南友吗?” “是呀。我们是同事、哥儿们!” “哦,都在市场部?”她看名片,余俊杰名字右下侧标着“市场部”三个小字。 “是的。” 余俊杰托了托眼框,看着她问:“你是哪里人呀?” 林沐坤一边摆弄骰盅,一边漫不经心地答:“我家就在佘口。” “哦,你是本地人吧?”余俊杰又问。 “嗯。”她轻轻点了一头,“你是哪里人?” “我是晋州人。” “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你是北方人。”林沐坤微微一笑,“不过,黄强说话,我可听不出来他是哪里人?” “他呀?也是你们老广!” “啊?不会吧!?”她瞬即摇摇头,“不像,不像。” 从黄强口中说出的普通话,她听不出一点儿的粤腔;而且他的长相也不像老广男人,高颧骨、深眼窝、黑皮肤,腰长腿短。 “是吗?我也觉得他不像老广,说话办事比较豪爽。” 林沐坤一听,随即笑了。 *********** 今晚的舞池热力四射!DJ打了鸡血似的,使出浑身解数将音乐调到让体温飚升、血液沸腾。一簇一簇的镭射灯配合节奏不断扫荡整个舞场,让人目炫神迷。男男女女使劲地蹦着跳着,以四肢夸张的动作,告诉自己或别人:我很High! 翟芳汝今晚心情轻快,既不用惦念着飘渺虚无的不期而遇,也无须为联系方式而患得患失。 她两臂恣意舞动,苹果般的脸蛋渗着微汗,透出红朴朴的莹润光泽。双眼微微眯起,十分随意又毫不在乎。 忽然,一位身形匀称的男子迈步挪到她的跟前。 她睁大双眼一看,真没想到,居然是黄强! 第15章 领舞小姐 心里一下就乐了!居然是他! 翟芳汝展颜一笑,身体微微前倾,跟着音乐节奏与他一起舞动。 黄强双目含笑,嘴角飞扬,随着她舞姿的起伏,亦步亦趋,若张若弛。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配合默契,真让她眼前一亮! 第一次在“朝五晚九”遇见,两人就小跳了一回。原以为他斯斯文文,肯定不喜欢也不擅长,这种体汗淋漓的肢体表达。真没想到,他不经意间跳得那么张狂!而且,很是好看。 遇强愈强!跳舞这种玩意儿,需要一些刺激,也需要彼此的启发与互动。慢慢地,随着情绪的调动,两人暗暗比起舞来。 舞得欲罢还休时,音乐一变,换成了“洽洽”。 翟芳汝步法切换,腰肢摇曳,姿态婀娜。黄强似笑非笑,随着她舞步一退一进,似远还近,欲拒还迎。 这种犹如男女关系的拉锯游戏,用肢体演绎时,通过将距离夸张地,大幅度拉开,只为追求一瞬间,蜻蜓点水的亲近! 翟芳汝微微喘促的气息从他耳边掠过。眼神交错间,那一双似梦迷离的桃花眼欲说却休……一瞥之下,她不由垂目侧过脸去,双颊已然晕红! 一曲已终,黄强对她耸肩一笑,转身而去。 翟芳汝看着他走向吧台。忽然,心里仿佛空溜溜的。 她抿了抿唇,走到JD台左侧半个人高的音箱旁。三步两跳窜上台级,踏在了音箱上。 这时,DJ已经转切到节拍超强的电子乐。翟芳汝俯视着舞场下挤挤攘攘的男男女女,不由眯起了双眼。嘴边嚼着一丝轻笑,身体肆意舞动起来。音乐越是激荡她越是狂放,似乎要将刚刚燎烧起来的那一点媚态,尽可能释放出来! 如他未能欣赏,那就让更多人观赏吧! 直到蹦得有些意气阑珊,她才不紧不慢跳下音箱。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才发现今晚确实跳得有些筋疲力尽。 但那又何妨? 青春就是要挥霍,哪怕台下空无一人!! 施施然,慢悠悠,她向吧台走去。只见她们仨人来时的座位上,林沐坤、曾媛媛、黄强、余俊杰正在喝酒玩骰。 翟芳汝姗姗上前,挨着林沐坤坐下。扫视一圈只有Heineken,她那支Corona已经无影无踪。 这时,一支“绿瓶子”搁到了面前。黄强冲着她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她浅浅报以一笑,抿了小口。如果不是太渴,她才不愿意喝这种口感清苦的啤酒。 “今晚跳高兴了吧?”林沐坤搭着她的肩膀,冲她眨了眨眼。 “还行吧!” 翟芳汝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转头搂着她胳膊,“怎么样?你们玩得开心吗?” 林沐坤嘴唇一嘟,瞥了曾媛媛一眼,“OK啰!” 那边,曾媛媛正和黄强、余俊杰“猜枚”。只见她两眼瞪圆,双拳紧握,一会儿紧张得高八度尖叫,一会儿捂着嘴巴哈哈大笑。翟芳汝一看这般情形,就知道曾媛媛今晚玩HIGH了。 黄强凑了过来,“诶,一起玩吧!” 两女均摇头摆手。她和林沐坤出道不久,刚学会“大话骰”,对“猜枚”一窍不通。 “那就大家一起玩大话骰?”黄强看看两女,又瞧向余俊杰,曾媛媛。 “好呀!一起玩吧。”余俊杰立即附和。 林沐坤点头一笑,“等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也去!”曾媛媛跳下转椅,两人挽着手臂走了。 余俊杰一看,朝黄强打了个手势,跟着去了。 刚才还人多势众,转眼,就剩下二人留守吧台。翟芳汝侧目瞥去,正好碰上他那炯炯的眼神,连忙垂目,看着桌前的绿酒瓶。 只听他缓缓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Faina。”她慢吞吞地说。 很早之前就和林沐坤商量好,出来混,有个英文名比较方便,中文名比较私隐,不好叫,还有点土。 黄强眉峰一皱,“中文名?” “翟—芳—汝。”余光瞟了他一眼,她轻轻地答。 “哦,还挺好听的。你做什么工作?” 她半垂着脸,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没有工作。” 瞧她颇为沮丧的样子,黄强忍不住哈哈一笑!略向前倾,凑近她,低笑道:“你的舞,跳得比那些伴舞小姐好多了,你怕什么呀!” 她一怔! 有点震惊,有点疑惑,有点迷惘……却见他长眉星目,眼底含笑,正冲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她不由愣了。 他是在夸自己吗?夸自己舞跳得好?!忽然,她觉得两颊热呼呼的。婉然一笑,低下了头。 “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黄强又问。 “你说哪一个?” “前两天晚上跟你一起来的。” “哦,她叫COCO。” “中文名?”他又皱了一下眉头。 “嗯……” 翟芳汝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呢?毕竟没有经过林沐坤的同意。 抬眼,他那张青靓白净的脸就在面前。便清了清嗓子,松口道:“林沐坤。” “什么?Lin-mu-kun?双木林?哪个mu?哪个kun?” “沐浴的沐,乾坤的坤。” “啊?那怎么叫呀?是叫她阿林?阿沐?还是阿坤?” “所以让你叫英文名嘛!”翟芳汝白了他一眼。 “哦!只能这样了。”他揉了揉额角,随口问:“今晚来的那个?叫什么呢?” “JOEY。”她略一语迟,干脆也都交代了。“中文名叫曾媛媛。” “什么?!那个Yuan?不会是名媛的那个‘媛’吧?” 翟芳汝看着他那故作夸张的表情,瞪了他一眼。认真地,微笑着强调:“你答对了!” 他立刻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念叨:“曾—媛—媛……哈哈!她叫曾—媛—媛……也对,曾经的曾……” 瞧他乐成这副模样儿,不由想起刚才曾媛媛“猜枚”的举动……她也忍不住想笑,但脸上却露出轻嗔的样子。总要给姊妹表个态! 这时,腰上的CALL机震动了! 荧幕上显示7位数字,正是她家的坐机号码。 完了!完了!肯定是老爸老妈催她回家。连续三天夜归,两老有点受不住了。 她叹了口气,欲说还休地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我要回家了!” “嗯?那么快?现在才11点多……” “没办法,我妈催我回家。” 她低下头,匆匆跳下转椅,“你帮我向她们俩说一下吧。” “好!我送你。”黄强也滑下转椅。 一前一后走到前台,等她穿好外套戴好帽子,两人一起出了大门。刚走到路口,却发现下雨了。 此刻,漆黑的天幕,点点夜雨扬扬洒洒。闪烁的霓虹灯将雨滴折射出幻似彩纷层的色彩,如丝如缕如网如织。 不约而同,她和他,都抬起了头仰望长空。凉丝丝的雨点,轻轻吻在她的脸上,让昏胀的脑袋仿佛清醒了不少。 “下雨了。”她慢慢地说,似乎有点伤感。 “嗯,下雨了。” 黄强就站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缓缓地说:“今晚,玩得挺开心……” 话音刚落,他迈前一步,双唇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 只蜻蜓点水,即退了回去。然后他双目含笑,轻轻地说:“Good-Night.” 那一刹,翟芳汝觉得整个人忽然轻飘飘地,脑海一片空白。眼睛只敢看着脚尖,蚊吟似地回了一句:“Good-Night.” 半晌后,她才迈开步子,转身而去。一阵透凉的夜风吹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脸蛋烧得厉害! ********** 这段日子,翟芳汝感觉份外的春风小得意。 之前,直奔主题选择相亲,强调结果的形式,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反而因为放弃了过程,使得男女相处变得乏善足陈,毫无意趣。 现在,她主动出击。对方不但让自己心动,而且还三番偶遇,仿佛缘分使然。 看来,凡是送到跟前的东西,都难以让人觉得稀罕。只有经过自己一番历炼、苦苦追寻才得到的,方万般皆是爱。 早知如此,她真应该自己去找男朋友,而不是相亲了事。 只是那么些年,她身边连半只苍蝇蚊子也没有飞过,更别提所遇之人让自己脸红心跳。 啊!这种感觉多好呀!至少证明她的心,并没有因为等得太久太久了,而像一段枯木、一块石头。 她将那一晚黄强的Good-Night Kiss,悄悄地藏在心里细细回味。每思及此,既甜蜜蜜又有心生期盼。 除了感情上有了突破性的收获外,近来股市更是火得惊人,真是情场股票两得意。 第16章 2000年2000点 千禧年1月4日。世纪第一个交易日,指数收盘上涨2.91%! 此后,股票天天飘红、日日涨。 1月11日,直接站上1547.7点,涨幅超过13%!大家的眼睛全红了! 全线飘红的交易屏下,整个证券所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一起发出惊呼声、尖叫声、低低的笑声,配上一张张莲子蓉似的脸。简直是全民皆喜! 尽管上周,连续4天一直跌到1400点才稳住,但却有这样一种传言:千禧年,股市必涨到2000点! 这一说法从何而来?不得而知,但几乎所有人打心底赞同。即使交易量放缓,跑证券所的人却有增无减。 这天上午家里来了人,吃完午饭翟芳汝赶紧往证券所跑。整个大厅人挨着人站着!幸亏张大婶来得及时,很仗义地为她占了一个座。 顶着众站立者的恙怒,她赶紧窜上前去,“谢了张大婶!上午股市还好吗?” “就涨了一点点,慢牛呀!”张大婶叹了口气。 “只要往上走就行,等等吧!” 之前她接触的股市,是一个小波浪、又一个小波浪,呈水平状波段性走势。她以为股市就是这样的,以后也是这样。 突然,行情高歌猛进。到底买还是不买呢?涨那么高,今天买明天会不会就掉了?她犹豫了半天,股市却毫不犹豫地涨了半天,等她终于以48.67的高价买入500股中创,没一会儿就停牌了。 这是她买过最贵的股票了!几乎将所有钱都押上。 坐在证券大厅,翟芳汝虽然看着交易屏,其实又没看什么。中创还在停牌中,不知复牌后是熊是牛?今天的股市像老牛拉破车,让人想兴奋一点点都难。还有20分钟收市,一位衬衫西裤提着黑公文包的男人和一位小姑娘挤到了交易屏前。 “这是什么呀?股票在哪里?我怎么买股票?” 声音又脆又细,翟芳汝朝小姑娘瞧去。她梳着两条小辫,牛仔裤花毛衣,红脸蛋洒着几粒小雀斑。那怯怯涩涩的模样,感觉不出二十。 “怎么买?买白菜一样呗!”她身旁的那个男人调侃着。 “真的?你能说得明白些吗?”小小姑娘一脸认真。 那男人瞅了她一眼,“你有多少钱?” “没多少,也就五六千块。”小姑娘揪着衣角。 “五六千?!你能买什么股票?”男的一翻白眼,“你那点儿钱,买点基金还凑合。” “基金是什么?”小姑娘不耻下问。 “唉,就这个!”他朝交易屏右下角一指。 A股所有股票显示完后,才列出很小一部分B股和十来个屈指可数的基金。 翟芳汝看着小姑娘。心想:谁不是从不会到学会?自己当初也很菜鸟,幸亏张大婶比较耐心。 于是她忍不住插嘴,“基金就是这下面显示的,像南方、华夏,都是1块多两块钱。你买1000股也就两千多块。不过基金都是几分几分地涨,前段时间行情那么好,最多就涨一毛多。” “看!这一块两块的,不就像买白菜一样吗?”他斜睨着小姑娘,嘿嘿一笑。 “哦,怎么买呢?”小姑娘继续问。 “你先别急。等看明白了再开户。”张大婶也加入了话题。 “诶,你是做什么的?”那男人朝小姑娘上下轻扫一眼。 “我呀,在别人家当保姆。” “什么?!”他一抬眉毛,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一个当保姆的也来炒股?!” “当保姆怎么啦?当保姆就不能炒股了吗?”小姑娘终于急了!脸蛋红了脖子粗了,嗓门也扯高了。 翟芳汝一听,暗暗叫好!这男的实在有点过份! 男的一看,话锋一转,一连串点头,”能能能,有什么不能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也来炒股?” “大家都说,炒股能赚钱呀!”小姑娘理直气壮,一句顶回去。 “是是是,那你好好炒,别炒糊了!”男的满脸堆笑,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三点正,今天就这样收市了。翟芳汝向张大婶打个招呼,踏出证券所。 慢慢往家走去,脑海总浮现刚才那一幕……人人都认为股票要涨,谁都想炒一把赚点钱。有错吗?没错!大家都看好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错吧? 虽然有这么一句话:真理永远掌握在20%的人手上。但不是也有这么一句老话吗? 万众一心,其利断金。 *************** 快年底了,经两老催促,翟芳汝到医院化验了肝功能、两对半。结果均呈阴性。 得知她身体没什么大碍,明显感觉两老松了一口气。老爸站在阳台默默抽烟的次数少了,开始呼朋唤友到家里打麻将;老妈看TVB边看边乐,煲电话粥约朋友血拼…… 小三阳只要休养好,很快就能恢复。不管能不能回幼儿园,至少身体无痒好过年。 寒假将至,翟芳汝将结果拿回幼儿园,看怎样一个说法? 沿两侧尽是紫荆花树的马路拐入斜坡,花朵幼儿园就在眼前。还没走近大门,就听见无数小朋友的说话声、叫喊声、笑声哭声重叠地一起……真是喧闹无比!才离开两个多月,却让她感觉此去经年。 门卫大伯还认得她,放她进园。 翟芳汝几乎没打量周遭,低头垂目直奔园长办公室。三步两脚走到门口,停住,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女中音缓缓传出,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她定定神,推门而进。《天道酬勤》的横匾下,贺园长正埋头看文件。灰紫色毛衣,外翻白圆领衬衫。金丝小方眼镜下,双眉紧皱,两颊的鱼尾纹份外明显。略带冷意的阳光从敞开的百叶窗照进来,她那一头利索的波纹短发,稀疏而花白。 和这位贺园长共事三年多了。 毕业实习,翟芳汝就指派在她管辖的幼儿园,之后正式分配到花朵幼儿园。刚开学,花朵就换了贺园长上任。 同园虽时不短,但平日见面,她眼观鼻、鼻观心,毕恭毕敬打个招呼就完事。直到今天,翟芳汝才第一次正二八经打量她。 忽然,她觉得贺园长老了,脸泛黄白,精神并不好。 “哦,你来了。休息得怎样?” 翟芳汝连忙笑了笑,“还行。上周做了肝功能和两对半,结果都是阴性。今天将结果拿到幼儿园……” “哦,这诊断结果,我得问一下刘医生。”她按了一下分机号,“刘医生,麻烦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她站在原地,面目平和,垂目看着脚尖。 很快,校医刘秀娟进来了。看到翟芳汝,一愣,笑着说:“哎呀!你来了?休息还好吗?” “还行。”她也笑着,将两张化验单递过去,“这是我上周检查的结果。” 刘秀娟接过,皱着眉头翻了翻,看着贺园长说:“芳汝之前验出小三阳,做这种化验并不行,要做‘乙肝病毒基因’才能确定病毒的传染性和复制性。” 翟芳汝听得一头雾水,还没细问,贺园长已经发话了,”那你按刘医生说的,先做那个检查,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刘秀娟转头眼她,亲切地笑着,“芳汝。你到校医室,我详细跟你说。” “哦,谢谢刘医生。” 她看了又埋头工作的贺园长一眼,说了一句,“谢谢贺园长。” 沿走廊往前几步左转就是校医室。刘秀娟往抽屉翻了翻,掏出一张复印单张,用原珠笔往下方一划,递给身后的周芳汝,“乙肝病毒基因这里都写着,下面是医院地址,不清楚给医院打电话。” 白纸上,赫然标着:HBV-DNA检测须知。下文密密麻麻,一堆专业术语的罗列与阐述。她扫了一眼医院,离家还挺远的!她默默收起,“谢了刘医生,没事我先走了。” “呵呵,那么快就走?”刘秀娟转来身来,下巴与两颊呈一条直线的脸,像板砖,笑与不笑都生硬。 “我看大家都挺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翟芳汝迅速离开花朵幼儿园。一直走到大路边,才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笑了笑。 倘若今天告诉她:你没事了,现在就回来上班吧!她还万般不乐意呢! 离开幼儿园这段时间,虽然惶恐过、焦虑过、伤怀过……但现下,她过得自在开心。 既不用天天与那些人虚与蛇委,闲时和姊妹们泡泡吧,还能结识赏心悦目的男子……何况,最近股市那么火,如果2000年真的涨到2000点,钱真是赚不过来! 第17章 率先挑明 晚饭后,两老将HBV-DNA单张看了又看。老爸没说什么,抽起了烟;老妈皱着眉头,“那又得去抽血?” “既然幼儿园要求,那就检查吧!”老爸接过话,“你这两项都阴性,估计没什么事。” “我想年后再查。医院说10天才出结果。幼儿园都放假了。” 老爸听完,“也好。第一、你多养一段时间,身体更好些;第二、跨了个寒假,免得说你检查的时间相隔太久。” “那年后再去。”老妈的眼睛已经盯着电视机。 翟芳汝一看,放心下来。 又多了一段自由自在的时光!她希望幼师这份工作在前面等着她,但不想现在就回去。 这时,电话响了。 “喂。” “喂,芳汝吗?我是王老师……” 王巧艳?她反应过来,“您好,王老师。” “听说你今天回幼儿园了,怎么不到班里坐坐?大家都挺想你。” 想个啥呀?! “这次检查还没确定我完全好了,到班上不太合适。毕竟那么多小朋友……” “哦,也是。你现在怎样?” “挺好的。肝功能、两对半都是阴性。不过刘医生让我再查’乙肝病毒基因’……” “哦,还挺复杂……我们等你回来呀!” “哦,好。” “寒假我回老家。跟你拜个早年,替我向你爸妈问个好!” “谢谢,谢谢王老师。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大吉。” 刚挂线,老爸便问:“谁呀?” “我们保育员。” “那个毛老师,没给你打电话?” “没有。” “好歹同一个班,怎么连一个电话也没有?!”老爸眉头一皱,抽出一根烟。 “对呀!同班快三年了。”老妈拧着眉。 翟芳汝没吭声。 以前她常提起这一位毛老师,两老对她耳熟能详。盼她对自己闺女多担待些,逢年过节就提点翟芳汝对她多有表示。 只是,愿望归愿意、付出归付出,现实却在另一边。 *********** 这段时间,黄强和翟芳汝互约着在“朝五晚九”蹦迪喝酒大话骰……玩的次数多了,也熟悉了些。 比如:她知道黄强身高176,客家人,老家蕙州,在廣洲念大学,下班后喜欢和朋友一起泡泡吧。并不主动认识女孩,认识了也只是跳跳舞喝喝酒。 这一夜,一直玩到三点多,翟芳汝要打道回府了!黄强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嚷道:“肚子饿了,一起去吃夜宵!” 她眨眨眼没有动,林沐坤眉头轻蹙,曾媛媛瞅着二女,“喂,去不去呀?” 黄强拍拍她的肩,朝林沐坤挥挥手,催促道:“走吧走吧。快点!” 这个点,再不回家不好交待!可看着那他微熏的脸,泛起淡淡的红,嚷嚷劲儿像小孩撒泼。翟芳汝有些拒绝不了,向林沐坤睇去。 她迟疑着,咬了咬下唇,“那就去吧。” “走啦!”曾媛媛已经站了起来。 两男三女上了的士。马路寂静,很偶尔才驶过一两辆车。除了那些霓虹灯还在闪烁,到处都黑漆漆的。一排排昏黄的路灯从车窗掠过,显得夜深沉起来。翟芳汝酒劲已过,蹦迪又出了汗,这会儿还真又饿又清醒。 没多久,车开到老街。周遭闭门关灯,这几家大排档挨一起,显得格外灯火通明! 下车后,黄强直接走到左二的“文记”。他往大圆桌一坐,老板即上前招呼。迅速点了五六个菜,他将菜单顺给余俊杰。 余俊杰托了托黑框眼镜,站起身朝对面的林沐坤一递,“你看,想吃些什么?” 她摆摆手,轻声道:“不用了。” 黄强问:“你们呢?” 翟芳汝连忙摇头。每次出来玩都是他埋单,她实在过意不去,更没什么要求。 曾媛媛扫一眼菜单,“炒个青菜……” “有通菜。”黄强面容淡淡,回头朝老板说:“快上,饿死了!” 茶水、碗杯上桌。三女涮碗筷,倒茶水,分派摆好。 黄强一直静静坐着,双目沉潋。大家一时无语,气氛有些沉闷。 幸亏,上菜了。吊烧墨鱼仔、白灼基围虾、卤水拼盘、炝炒花甲、盐焗鸡、椒丝腐乳通菜、干炒牛河、半打青啤。这个时候,瞧着满桌够新鲜够火候的小炒,即使誓要减肥,也吃了再说! 三女开始动筷,黄强已经埋起头风卷残云。他吃得很快,但量不多。没多久就搁下筷子,就着炸花生喝啤酒。 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此刻脸色酡红,两眼泛猩,呼吸重且略带酒气。 翟芳汝想说:你少喝点儿。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余俊杰拿起他刚倒的酒瓶,给自己斟了一杯,“诶,黄强,你行不行呀?” 黄强朝他一翻白眼,嗤道:“有什么不行?!” 举起杯,直瞪余俊杰。他托了托眼镜框,两人碰杯。黄强仰首一口干了!余俊杰皱皱眉头,也喝掉。 忽然,翟芳汝觉得他和酒吧里那个他,有些不同。 余俊杰抽出两根烟,递一支给黄强,“那些事不是你操心的,别烦了。” “我知道。南友的市场部,永远就是配合生产部。这叫什么市场部?!” “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先应付年终述职吧。” 黄强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忽尔笑一下,“钟淑萍、袁飞倚老卖老,少不了邀功。我倒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在市场部做不了事。” “你有什么想法?” 他转了转手上的酒杯,“我想去房产开发部。” “啊?”余俊杰搁下挟着花生米的筷子,“集团基本没做过房地产,这块儿又不受大领导重视,就是刘总那么一提。” “大家对这个新部门冷眼旁观,但我却看好房地产。你想,既然取消了福利房,那老百姓总得有房住!与其在市场部做‘后勤’,还不如去哪里放手一博。” “你真想好了?” 他又满上一杯,“基本上决定了。” “好!” 余俊杰举起杯,“那就去吧。” 黄强一口闷尽,杯口朝下,冲他一笑。 余俊杰拍拍他的肩,“我在市场部给你垫后。” 他又再斟满两杯酒,“我那边打点好了,你也过来吧!” “好呀!” 就目前的人和事,哥俩又细细聊起来。 三女插不上话。曾媛媛边吃边说天气美容电视剧……林沐坤应着并不多言;翟芳汝对他俩的工作一无所知。虽然提不起兴趣,但却注意听着。 数只敞亮光猛的大白织灯,将黄强的脸照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只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不见了。 眉峰微紧,眸色深沉,面容肃静。原来,他不嬉戏玩乐时,是这般模样。原来,男人的认真,是这般动人。 ************* 年近岁晚,翟芳汝要跟老妈办年货、大扫除、收拾屋子;林沐坤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忙得脚不沾地!曾媛媛的老爸放假了,从香江回来,她不能再冇尾飞陀,要留在家中;周荔玫自家、男友家两边跑,没时间甫头。每周的姊妹小聚,都给过年让道了。 在老廣,凡未婚男女,长辈都要给红包。未成家就还是孩子,就算奔四了,也能舔着脸去讨,只要你愿意! 可大过年的,她总得向父母表示表示吧?总得给自己买点东西吧?她总得和姊妹们逛街吃饭吧? 年关,年关,就是花钱如流水! 她炒股虽有进账,但大头都压上中创,没什么活钱可用。只盼节前解套,卖掉好过年。 黄强两周都没动静,估计也在忙! 又到周五晚,翟芳汝呆在卧室,看书不是、弹琴不是、上网也不是……年底各种张罗忙活,也不知他最近怎么样了? 正胡思乱想,林沐坤来电了。 “怎么样?” “在家做印度阿三!手都粗了!”她在电话那头抱怨。 “哦……那什么时候出去玩?好久没露面了。” “好呀!”林沐坤一扫刚才的灰颓,“那你约约小强哥。” 认识黄强以来,就是她跟他对接,敲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当然有需求的并不止两位对接人。 “我给他打电话吧!” 翟芳汝想了一下,忽然发问:”你觉得小强哥这个人怎样?” “嗯……” 电话那边犹豫了,半晌才答:“OK呀!青靓白净,又够高,挺有上进心的,人也不错。” “嗯,我也是这样想。” 她顿了一下,终于表示:“我挺喜欢他的……”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林沐坤缓缓地说:“嗯,我知道……他确定是个不错的发展对象。” “你也这样想?!” “是呀。” 她心跳得有些快,脸有点发热,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想先试一下。” “哦,可以呀。” “好,就这么定了。” 放下电话,翟芳汝的脑海仍处于激荡热炽之中,但却放下了一桩心事。 她知道,林沐坤对黄强很有好感;她也知道,林沐坤知道她对黄强很有好感。 然后,怎么办呢?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合意的男子。是相互礼让、谦谦君子,还是暗中竞争绝不退让?翟芳汝可不愿意陷入这两种局面。 在她心里:姊妹第一、男人第二。 有什么大家公开说,敞开做。如果她上不行,她就助林沐坤上。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所以,她率先挑明了自己的态度。时间拖得越长,她和林沐坤之间越容易产生隔隙;时间拖得越长,她就越患得患失。离初遇他的那种喜悦,越来越远。 经过初中那一场默默无闻的暗恋,她再也不想捂着自己的心意。 反正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何必浪费时间! 第18章 一重山一层纱 通完那一个电话,翟芳汝开始收拾她的百宝抽屉。 所谓百宝,只是一些不显眼的私人小物件。却承载着这样那样的一些人和事。待一尘不染全收拾好,她将自己的思绪也梳理顺了。 然后拿起坐机话筒,拨了黄强的手机。 “Hi,我是Faina.” “Hi,近来怎样?” “准备过年呀!好久没出来玩了,明天有空吗?” “明天?我想想。”黄强犹豫一下,”应该没问题,还是朝五晚九。” “好!”电话那一边,她的眉眼已成月牙儿。 “你和谁一起来?” “COCO,还有JOEY。” “OK!九点半左右,在里面等。” 挂线后,她立即给林沐坤去电话。 “喂,我约了小强哥。明天,朝五晚九。” “我应该没问题,到时见吧。” 她的声音平淡如常,翟芳汝也就放心了。毕竟讲开好办事,讲明好做人。 ************* 好不容易才盼到夜幕降临!她选好衣装,淡妆轻扫,急不及待出了门。 到朝五晚九,林沐坤已经来了,正在门口等她。 翟芳汝心下大慰,立刻上前挽着她的手臂,“我以为我够早的,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唉,没办法。今晚我得早回。” “为什么?” “我爸给我下了禁制令,12点前锁大门。” 讲完,她笑了笑,自嘲又自娱地说:“我要做水晶鞋了!不过不知道白马王子在哪里?” “唉……” 一直共同进退,并肩作战。她那么早就撤了,她也挺无奈的。 步入朝五晚九,黄强和余俊杰已到,正坐在吧台上。四人喝酒玩大话骰。没多久,曾媛媛来了,就更热闹一些。 今晚,翟芳汝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她直截了当,向林沐坤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她不能跟黄强开门见山挑明自己的心思。 大家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男追女,不管女方有意无意,只要男生一直打“痴心无悔守护牌”,基本抱得美人归。 毕竟女人挑选结婚对象的黄金时间很短暂。如果在好几年之内,一直没有更好条件的男人出现,或者出现了但有缘无份。最终便会选择那一位,一直在背后默默付出的护花使者。 女追男呢? 唉!怎么追嘛?女人一追就掉价! 男人在意的、珍惜的、留恋的都是自己努力追来,或追不来的女孩。 女追男,只能不拒绝,制作造机会,暗示再暗示……若男方无意,一般就装不知道。作为女孩,难道要将行动升级?!穷追猛打!各种倒贴!痴缠到底!…… 那个男人可能会感激、会感动,但并不等于爱! 那么,她要怎样追呢?这都是技术活儿! 她知道这些理论,但苦于一直眼高手低。像她这样,没给男人追过,也没追过男人,很多时候只限于纸上谈兵。 以致今晚,她明明应该抓紧机会大展身手,却沉默拘谨,反而不如平时敞亮。 没多久,舞场的人越来越多,音乐切换成旋律震撼节拍强劲的电子金属乐。 曾媛媛嚷着去跳舞,正想拉上翟芳汝,林沐坤上前搂着她,“我跟你去!” “你呀?走啦!”曾媛媛有些惊讶,却毫不在意。 这时,余俊杰站起来跟在后面,三人下了舞池。一眨眼,吧台就剩下翟芳汝、黄强两人。 她朝林沐坤遥遥张望。然后,瞥了他一眼,即垂下了头。 林妹妹够意思呀!只是自己比较怂,她觉得有点愧对父老乡亲。 “怎么没去跳舞?” 黄强瞅着她,将骰子一粒粒扔进盅里,嘀嘀咚咚落入的声音,像她此刻忐忑的心跳。 “哦,今天比较没感觉。”她胡乱找了一个借口。 “那正好,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抬起头,那一张青靓白净的脸又迎入眼帘。顿时,她有点不知所措。 他正瞧着她,一双桃花眼居然平静无波,规矩认真。 “你觉得小余这个人怎么样?” “小余?” 翟芳汝一愣!半天后,终于反应过来。 小余就是余俊杰。他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对他,连半丁点儿感觉也没有! 她睁大眼睛,双眉蹙起,嘴唇微微嚅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嗨,我的意思是……” 黄强不由失笑,连忙解释:“你觉得COCO,她觉得小余怎么样?” 林沐坤?余俊杰喜欢林沐坤?! 翟芳汝眨了眨眼睛,随即抿上嘴唇。拿起桌上的Heineken,仰头,咕噜咕噜灌上一大口。 等放下酒瓶时,她侧脸晒然一笑。直视着他,柔声道:“回头,我探一下Coco的口风吧。” “好!” 黄强抄起酒瓶,“呯”地一声,与她那一瓶Heineken交颈相碰,“多谢,等你的好消息!” 她只能笑笑,垂下眼睛,一边啜着酒一边轻轻摇着转椅。 没多久,林沐坤率先回了,随后是余俊杰。 向翟芳汝打了个手势。她点点头,凑上前来,“要走了?” “嗯,已经十一点了。”林沐坤用力拍拍她的肩膀,附在耳边说:“你,加油呀!” 翟芳汝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手背,“路上小心。” “COCO要走了吗?”黄强似不经意瞟了余俊杰一眼。 “我送你吧!”余俊杰已经站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坐车就行。” “年近岁晚,一个女孩子坐车不太安全哦!”黄强微微笑道。 “黄强说得对!我送你回家。”余俊杰一脸认真,托了托眼框。 林沐坤看了一眼黄强,对余俊杰微微点头。然后转身下台阶,朝翟芳汝挥挥手,走了。 看着两人并肩而去,余俊杰那张平实普通的脸,再次在脑海晃过。她想抓住他的一些特征进行具体分析。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她不知道,在林沐坤心中,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提起余俊杰这个人一片模糊。但有一点,她非常肯定:林沐坤对他,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侧身,目光流连在黄强那张半明半暗的脸上,有一瞬的失神。 有他这样的一朵红花当街摆着,然后去问姑娘:喜不喜欢旁边的绿叶?有这样的吗? 幸亏今晚不是问她:你觉得余俊杰怎么样?你对余俊杰有没有意思?…… 要不,她真是无语问苍天了。 让她搭这个线,也是白搭! 接下来,要怎么婉转向黄强表达呢?顿时,她有点无精打采了。 ************** 这一晚,就这样匆匆收场了。 扛着这么一个任务,翟芳汝这些天再没主动联系黄强。 在跑证券所与在家打下手之间忙碌,日子有些无聊。好不容易扛到周日,她拉着林沐坤一起去健身。 她忙得有点儿走不开,但健身中心也要过年呀!这次不去,只能年后再健了。 上完瑜珈,重点是干蒸、去死皮、抹芦荟、上精华素……过年嘛!身体和脸蛋都得好好修整一番。一切按程序进行,最后再淋一次浴,全身上润肤露即大功告成。 翟芳汝憋了老半天,觉得要开口了。 即使明知故问,但受人之托,总得将话带到。 大脑正组织词句,隔着哗啦啦的水声,林沐坤也开口了,“那晚,玩得怎样?” “你走后没多久,我也走了。” “怎么不多玩一会儿?!难得见个面!你要抓紧机会呀!” 林沐坤关上水龙头,水流声顿时小了。那一连串发问,在封闭的淋浴室里格外清吭。 翟芳汝倒不太介意。沉默一阵,才慢吞吞地说:“唉……你们去跳舞后,小强哥问我,你觉得余俊杰怎么样?” 这会儿,轮到林沐坤沉默了。 “你的意思,我大概也知道。”她仰头,将湿发用毛巾裹来,“我只说回头打探一下你的口风,别的什么也没说。” “嗯。” 林沐坤已经抹好两腿,翟芳汝围好毛巾走过去,“我来吧!” 接过润肤露,顺着她的颈脖涂抹到背心,“你……对他没Feel吧?” “嗯。”林沐坤点点头,又摇摇头,缓缓地说:“确实一点也没有。” 翟芳汝将润肤露递还她,转身解毛巾敞开后背。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那你打算……先做个普通朋友?” 林沐坤往手心里挤出蛋黄大小的份量,慢慢抹在她的颈背上。背对着她,翟芳汝看不见她的表情。半晌,才听她嗤笑一声,“他看上我,只不过因为我是本地的。” 顿时,翟芳汝不知说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林沐坤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不过,有人追,总比没人追好一点吧?” “是呀!”她连忙点点头,“就让他先追一下再讲。” “好了。”林沐坤拍了拍她的背。 两人各自回更衣室换衣服。有了林沐坤的表态,翟芳汝心里也打了好腹稿。 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但你追我、对我好,也不错呀。 第19章 双双失意 次日傍晚,翟芳汝正埋头清点书柜,电话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迟疑一瞬,还是提起了话筒。 “喂,Faina?” “嗯。” “黄强。今晚出来玩吧!小余过两天就回家过年了……” “你呢?你在哪里过年?” “我回蕙州,不过我不急。” 翟芳汝一听,连忙说:“嗯,好的。” “记得叫上COCO!” “哦——好。”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出来玩了。过几天就是除夕,接下来要不留在家,要不陪爸妈去拜年。像翟芳汝这样的半本土居民,亲朋戚友相对不多,但林沐坤、曾媛媛都是土著,一直忙到年初□□才算过去。 ************* 林沐坤依然比翟芳汝早到。 她凑近,悄悄地问:“你不会今晚又当水晶鞋吧?” 林沐坤嘴唇一撅,瞟了她一眼,幽幽地说:“答对了!但没奖品。” 华耀旋转的镭射灯,一恍一惚照在她鲜亮蜃色上。黑蕾丝毛背心、黑色紧身牛仔裤,笑意盈盈的漆眉秀目,以及眼底不经意间流露的几分淡漠,让人对她的态度明昧难辩。 翟芳汝坐下,便加入了大话骰。很快曾媛媛到了,嚷嚷着要跳舞。翟芳汝立即起来拉上她往舞池走。 一回头,黄强已跟在身后,正冲着她笑。 他一心给兄弟制造机会,乐见其成。而她,无论配合哪一边,都别扭! 今晚的音乐实在没劲。她心不在焉地蹦着,然后磨蹭磨蹭去了趟洗手间。但她不能消失太久,便掐着时间返回吧台。林沐坤和余俊杰并排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翟芳汝挨着她坐下,林沐坤侧头扫了她一眼,嗔道:“回来了?” 她连忙赔了个大笑脸,“那是!今晚不太想跳舞。” 她抬手,指指腕表。 “你要回了?” “嗯,你好好玩吧!” 她拍拍翟芳汝的肩,悄悄补了一句:“机会难得。” 她苦笑,转身正要相送,只见黄强回来了。 “怎么?要回家了?不多玩一会儿?” 林沐坤凝视着黄强,盈盈一笑,“不了,今晚我要早点回家。” 两男对视一眼,余俊杰上前一步,“我送COCO回家吧!” 她那漆黑明亮的眼眸匆匆从余俊杰的脸上掠过,朝黄强点点头,“好呀。” 见她没反对,余俊杰笑了,“我们走吧!” 林沐坤率先而行,余俊杰跟在其后。黄强冲他挤挤眼,他用力一拍黄强的肩膀,走了。 两人一撤,翟芳汝开始往舞池张望。黑鸦鸦一片人头,曾媛媛蹦哪儿了?好不容易才见他一回,她又舍不得走开。只能默默拿起Heineken小口小口地喝着。 “怎么样?” 翟芳汝抬眼,黄强正看着她,等着答案。 “嗯?什么?” 她侧着脑袋,眨眨眼睛。一边将打好的腹稿在心里过一遍,一边暗骂曾媛媛怎么还没蹦回来! “上次让你帮忙打听……她觉得小余怎么样嘛?” “哦……怎么说呢?”她左肘支着脑袋,右手慢慢转酒瓶。 黄强眉头微皱,“有什么你不妨直说。” 沉吟半晌,她再斟词酌句,也不得不开口。 “COCO对小余没什么感觉。毕竟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没感觉?!”他哼了一声,嗤道:“这也叫理由?” 只见他一脸肃严。翟芳汝不由蛾眉蹙起。 黄强正视着她,慢慢地眉眼间挂上几分嘲讽。喝了一口酒,“我问你,你们女孩认为找什么样的男人比较好?” 她一怔,反问:“站在男人的角度,你觉得呢?” “经济稳定、和你结婚、对你好,就行了。” 她心中默念一遍,这话没毛病。 但又忍不住反问自己:如果有一个人,他经济稳定、愿意和我结婚、会对我好,那么,我就会爱上他吗? 随即,她摇了摇头。 “怎么?你认为不是这样吗?” 迎上他的双眸,半晌,她忍不住问:“作为男人,你认为找什么样的女孩比较好?” “顾家、勤力、相貌OK。” 忽然,她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结婚了吗?” “结了。” “……” 顿时,她垂下了头。默默拿起Heineken,咕咚咕咚连怼几口。搁下酒瓶时,她抿紧嘴唇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无所谓。 目光游离,似凝望着人头攒动的舞池。轻轻吸了一口气,居然还敢接着问:“有小孩了吗?” “有呀,儿子都两岁了。” 翟芳汝再也问不下去了! 她每问一句,都是赌;他每答一句,却是家常便饭、云淡风轻。 忽然,她有些恼怒。你都结婚有孩了,下班不回家,老跑出来晃荡干嘛? “COCO她家是干什么的?” 她那千回百转的心思,黄强似乎半丁点儿也没察觉,继续为他的兄弟打点。 “她家是本地的。” “这我知道。”黄强喝了一口酒,徐徐地问:“她家很有钱吗?” 翟芳汝一愣,这倒真问住她了! 虽然两人一见如故,但毕竟认识不久。平时她很少提及她家的事,翟芳汝也从未留心这些,更没有刻意去打听。 “应该还行吧。” “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这我还真不清楚。做生意的?” 黄强沉默不语,将瓶里剩下啤酒一口气喝完。睨了她一眼,不屑地说:“她不就是嫌小余没钱吗?” 翟芳汝一怔,不禁蛾眉竖起,冷冷回视。 即使林沐坤要找个有钱的,那又怎样?她有权利选择一个有钱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僵冷起来。 黄强不由耸耸肩,眨了眨他那桃花眼,“我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也许不太恰当。” “你们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翟芳汝两手一摊,一字字地说:“COCO她只是没感觉而已。” ********** 和黄强几乎不欢而散。 回家,匆匆洗漱。卧蜷在床,才发觉四肢僵硬脑袋发麻。明明感觉困乏,却没有睡意。一直望着黑暗的天花板,翻来覆去,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眯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日上三竿,却份外无精打采。 老妈看她那样子,忍不住唠叨:“你看你,出去散散心就算了,还那么晚!你不知道,你那身体不能熬夜吗?晚上11点胆经运行,1点肝经,你不睡觉怎么养肝?那么大的人了,还让人操心!?……” 翟芳汝默默听完,才慢慢地说:“知道……快过年了,我还出去干嘛?” “知道就好!下午睡个午觉,没什么让你弄的……” 这些道理,她都懂。 她也想安安静静呆在家里,做做饭、洗洗碗、陪看TVB,做老爸老妈的乖乖女。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某种躁动如脱僵的野马,一心只想往外扑。就像每到春天,万物生长,大大小小的动物都按捺不住四处觅侣。 她想和姊妹们一起闯荡江湖,结识各种不同的朋友,发生一些有趣好玩的故事……当然,少不得遇上心仪的男子,开始一段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爱情……这样,青春才不枉费。 即使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至少在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岁月里,那一颗心曾爱过、痛过、恨过……而不是无悲无喜的一潭死水。 ***************** 下午两点,老妈上班去了。她忍不住给林沐坤打电话。 “干嘛呢?” “刚擦完窗户,腰酸背疼……那像你呀!啥都不用做?!” “哦……” 翟芳汝有些纳闷,怎么要干那么多活儿?但嘴里却提不起精神去问。 “怎么样?昨晚。” “唉……”顿时,翟芳汝垂头丧气。 “怎么啦?” “别提了……” “嗯?不会是你……” “唉……” 她耷拉着脑袋,半天,抑郁满怀地说:“你知道吗?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个两岁的儿子。” 顿时,林沐坤沉默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的。” 将昨晚的对话,跟她大致说了一遍。但省去黄强认为她嫌余俊杰没钱这一说。 林沐坤想了一下,“你说,我对小余没感觉。他怎么说?” 忽然,翟芳汝一口闷气涌上心头! “他说:没感觉算什么理由?切!没感觉不算理由,那什么才算?没感觉就是最大的理由!他以为小余是谁?是刘德华、金城武、古天乐、木村拓哉、福山雅治……不用他问,一见面立即有Feel!” “呵呵,你不用那么扯火吧?” “本来就是!小余那个样,别人对他没感觉,难道是别人的错吗?” “是。是。是。”见她正在气头上,她连声附和。 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彪语后,翟芳汝忽然怔住了!自己这是怎么啦?到底在生谁的气? 林沐坤听她没动静了,又轻轻叹一声。 “他连孩子都有,你就别想了。” “是呀!” “不过,他已经不错了……” 她一愣,他哪里不错了?正要反驳,却听电话那边幽幽地说:“出来只是玩,没有扮单身,也没有隐瞒自己结了婚。” “这就不错了?”翟芳汝颇为不屑。 “那你还想怎样?!现在不少男人明明已经结婚,还扮单身泡妞!不过,他好像没戴戒指……但也实话实说了。如果我有男朋友,一定给他买一个大大的戒指,要他天天戴着!好告诉别的女人,此人已售,请勿乱碰!” 翟芳汝脑海中涌现一只特别夸张的戒指带在一位男人的中指上……忽然觉得特别搞笑,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唉,还是你好……”她有些感慨,“至少有人追。” “切!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名字叫‘俊’的男人,跟俊一点关系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翟芳汝是真乐了!随即,想起那个范俊,还真是那么回事。这就叫没啥补啥吧! 第20章 庚辰年的春天 年二十九,老妈一早去菜市场,买五花肉、猪手,萝卜,芋头…… 年三十一大早,再挤进人山人海的菜市场,抢一条新鲜的鱼、鸡、生菜。鱼,是年年有鱼;广东人,无鸡不成宴;生菜呢?清炒是生生猛猛,配上蚝是“生财好事”;发菜猪手就是“横财就手”,萝卜糕芋头糕即“步步高升”!…… 年菜嘛!翟芳汝光吃还行,别的也帮不上忙。她便逛花市,再添些瓜子、花生、开心果、糖莲藕、糖冬瓜、油角、蛋散……置满全盒。 花市在文体中心旁侧的一条马路。每年这个时候封路封车,设成步行街。摊位排满两旁,摆满各式年花、挥春、花灯……规模虽不及市区,但依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翟芳汝随人流慢慢向前逛着,东看看西瞧瞧,什么都无甚新奇,什么都不感兴趣。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整条街只不过是一道布景,就她独自一人。那些纷纷扰扰的叫买声、议论声、车声、笑声……刹那间全消失,只剩她自己浑浑噩噩地走着、走着、再走着,从街的这一头走到哪一头,仿佛没有尽头。 这些日子,她已渐渐平复。 林沐坤说得没错,黄强既没隐瞒也没主动,一切进退有度。 只是那一晚,如冬雨般飘落即散的Good-Bye Kiss,有点出乎意外。 名草有主先来后到,没什么可怨。只是没想到,关于爱情,他与自己如此不投机。 不过,认识以来,大家只是喝喝酒、跳跳舞、玩玩骰。彼此相谈甚少,所知也甚少。 他的所思所想,她又如何知晓?她的所盼所求,他又何曾明瞭? 她确实想找一个男朋友。 但如果,男朋友只是多一人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那她不需要!她不需要一个男的、活的物种,陪她做这些所谓的恋爱方程式。然后告诉自己:我恋爱了! 如果彼此不是因为懂得,做任何事都没有意思! 只是,这个人在哪里? 在远方等着她吗?还是她生命中本来就不存在,会的这样的一个人? 想起身边来来往往的这些男人,又多了几分怅然。不过,惆怅归惆怅,逛花市总得买些年花吧! 翟芳汝挑了一盆硕果累累的柑桔,这是年花必买、过年必备、家家必摆。寓意“大吉大利”! 随即,目光凝视着那一株株含苞待放的桃花,久久不语。 往年都是老爸经手,他从来只买菊花、比利时杜鹃,因为花期长又实惠。今年既然由她来操办,那她就做主,非买上一株桃花不可! 没有桃花,怎么有桃花运呢?! “哎,你还买什么?”老板看她选了一盆柑桔后就发呆,占着摊位大好地方再无动静,忍不住催促。 “要!我要桃花。” 翟芳汝回过神来,咬咬牙决定放血。左挑右选,最后定了一株半人高的桃花,美美的抱着!然后又买了两盆水仙、一盆芍药、挥春两对。 回到家后,翟芳汝认真清洗干净那个一直闲置的仕女图白瓷瓶。倒入清水,加了些盐,小心翼翼将那株桃花养在其中。再挑出样式好的红包,各放入一枚硬币,用红线穿好,仔细挂在错落有致的枝头上。 老爸回来侧目,老妈回来侧目之,但都没说什么。 龙年的除夕夜,和往年一般,跟老爸老妈吃过团圆饭,然后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TVB,一边给亲朋戚友致电拜年。 年初一,吃完萝卜糕、年糕,陪老爸老妈“行大运”。年初二,走访拜年;初三赤口,不适合与人沟通,翟芳汝拉上林沐坤一大早跑到天后庙,与神沟通去了。 *************** 天后庙在赤弯,坐中巴沿山势高高低低、兜兜转转跑了半天,才遥遥望见那一重重蔚蓝的琉璃庙宇。 不知是天气特别冷,还是山脚下温度低,翟芳汝一跳下车,山风冷嗖嗖扑脸刮来。她哆嗦一下,连忙裹紧大衣,拉紧毛线帽。庙门口有几个摊位,摆满了香火纸钱风车……她一边跺着脚,买了一把香,付了门票才进去。 香客三三两两,大部分携着年桔、苹果、糕点、烧肉、白切鸡、酒水……比起弘法寺那人山人海、车队盘山,拜妈祖的人还真不多。她并不是渔民,来这儿就是图个近,图个清静。回想去年运途滞阻、谋事未成、姻缘未至,便有心烧烧香,祈求来年顺景。 翟芳汝一边等林沐坤,一边随意逛逛。 前堂是妈祖像,功德林。跨入主院,沿石阶而上,主殿前堂左右一鎏金铜塔,正中搁一个长方鼎型铜香炉。翟芳汝被旁侧一排三个“龙洗盆”吸引。 龙年嘛,用龙盆洗过手,这样上香才好意头! 她立马将香放一旁,两手心沾了沾盆中清冷刺骨的水,左右手放在被搓磨得精光贼亮的铜把手上,来回揩拭。直到手冻僵了,整条胳膊酸了,水面纹丝未动,龙盆更没泛起龙呤。 “你在这里干嘛?” 她回头一看,林沐坤到了。 “来来来,你试一下。我擦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沐坤无奈地摇摇头,将手袋塞给她。上手搓了几回,水面微微泛起鱼鳞般的波纹,然后再没任何动静。任她怎么来回使劲,水花既没有跃起,也没有发出“龙吟”的声音。 “不弄了,不弄了,疼死了!” 她一边对着冻红的手哈气,一边问:“你怎么跑到天后庙烧香?”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近嘛!” “嘿!山沟野岭,也只有我才陪你疯!” 她背上手袋,拉着翟芳汝,沿石阶走上主殿前堂。 两女各自点燃手上的香,诚心叩拜。再进主殿,三三两两的香客正跪在妈祖跟前,手持签筒求签。这画面好熟悉呀!经常在古装剧里出现…… 姻缘渺渺,谋事茫茫。翟芳汝也想求一签。 她静静站在主殿正中那位香客的身旁。等她将签摇出后,即上前接过签筒。然后学着旁人的样子,先顺一顺签,一心默念所求之事,一下一下地摇起了签筒。 “哧”地一声,一支签应声而落。捡起,第45签。 她转身就要走。 旁侧一位大婶开口提醒:“你摇出签后,要掷圣杯。三次都是一阴一阳,这支签才属于你。” 翟芳汝眨眨眼睛,还那么复杂?!怪不得刚才大家往地上扔两块半月形的木块,原来这就是“掷圣杯”。 她连忙道谢。捡起地上一对圣杯,跪下,捂在掌心,闭上眼睛,然后心无杂念,有模有样往地上掷去。 “吥”! 半月形木块应声落地,一正一反。她一喜。再掷两次,过关!顿时,松了一口气。 翟芳汝喜滋滋站起来,悄悄问身后的林沐坤,“你求一支吗?” “嗯……”她眉头蹙起,“我再想想。” “那我去拿签文了。” 她快步走到签文处,报了签号,交了20元,拿到一张紫红色薄如蝉绢的签纸。 天后灵签第45签:两意同谋必有期,宜从平地驾天梯;纤腰不许君求早,执手携笙舞袖低。 中签也,问的是姻缘。从签文看,将会遇有缘人。又默念两遍,这“纤腰不许君求早,执手携笙舞袖低。”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样?”林沐坤凑过头来。 翟芳汝将签文递过去,“嗯,应该还行吧。” 只要有故事发生,其他就不管了! 她心下一宽,拉着林沐坤,“你求吗?好不容易来一趟……” “嗯……”她低头不语。 “不求,那我们走啦!过了这村没这店呀……” 看着翟芳汝就要跨出门外,她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下一瞬,终于说:“算了,我也求一支吧!” 翟芳汝嘻嘻一笑。替她接过手袋,站在一旁等着。 林沐坤拿起签筒,转身跪下。签出,掷圣杯。第三次两面为阳;再摇签,掷,三次一阴一阳,成功。 取得天后灵签第51签:好将夜月产移秋,袖里明珠莫暗投;自有贵人多着力,不须疑虑两相头。 她默默读了一遍,不语。 翟芳汝凑过去扫了几眼,“可以嘛,遇到贵人哟。” “嗯。” “这是让你相信自己,大胆求证,别犹豫不决想太多!” 林沐坤瞥了她一眼,“切,讲得还头头是道,要不你去摆摊替人解签。” 翟芳汝摸了摸下巴,“嗯,我觉得也不是不行。如果有钱收的话……” “你最近很穷?冇收利是?” “当然也有。不过在鲲城的亲戚实在有限,股票年前又没抛,手头稍紧些。” 林沐坤笑了笑,收起签文。翟芳汝也不再多言。两人挽着手沿殿前石阶往下走。 经过“龙洗盆”,她还想跟那三龙洗较较劲。狂搓半天,龙盆依然故我。 “这好像有技巧吧?” 林沐坤站在一旁看她折腾,忍不住说:“不是拼命搓就行。” “我知道,要掌握龙盆共震的频率。”她微微喘气,“但问题是,频率在哪里嘛!?” “嘿!你慢慢搓,我不急。” 林沐坤干脆往旁侧的扶拦一坐。高高挂起,己不劳心。直到两条胳膊快废了,翟芳汝才摆了手。 时候不早了,二女走出天后庙。在门侧摊位,各买了一个风车。一边吹着一边小跑。有道是:风车转呀转,好运转过来。 第21章 全民皆股 龙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两天,财经新闻铺天盖地:美国纳斯达克疯狂上扬,受此双重利好,龙年开市科技股必大幅上涨……网络股风潮席卷全球…… 翟芳汝一边美滋滋地听着,一边又忐忑地盼着。 1月26、27日,股指快速飚升! 所有人,仰起脖子盯着全体翻红的交易屏,一会儿交头接耳;一会儿屏息静气;一会儿欢呼起哄;一会儿笑逐颜开……满怀激动地来!满怀信心地走!所有人一致看好年后行情,拿着手上的股票美滋滋地盼着乐着…… 比起多数年前大涨的股票,翟芳汝觉得她买的“中创”实在太废!卖了只赚点零碎。不卖嘛!看着随时套现即获厚利的股友,她都不知跟着乐,还是装没看见? “你年前抛吗?” 张大婶一脸坚定,“不抛!年后还要涨呢!”她手上有一只股票大涨,另一只原地踏步。和自己的情况有些相似。 “都不抛吗?” “抛什么呀!”张大婶伸长脖子,左右顾望,“你看看,谁年前抛了?” 周围的人,或笑笑不语或随声附和。这些脸庞,翟芳汝或认识或见过,看大家都踌躇满志,她只能笑笑。 但凡盛衰总有个气象。股指如今的势头,让大家趋之若鹜。但不等于“中创”也势如破竹!可就算她现在抛了,也没利可图。不如和大家一起赌一把! 28日下午三点,“祖国山河一片红”!龙年春节前最后一个交易日,股指重返1500点! 14日,春节后第一个交易日。股指从1534.99点狂飚到1673.94点,涨幅达9.05%!成交量放大近5成。涨停的股票一抓一大把!全体通红的交易屏直直刺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翟芳汝买的中创,一开盘就涨停。以至于一整天,她不知能干啥,唯有跟大家一起傻乐。今天是情人节,虽然她没有情人,但情场失意股场得意,也是一种所得吧! 15日,亿安成为史上第一只百元股票!像翟芳汝这样,只敢玩玩十多二十块的人,真不敢想象短短数天,居然有股票涨上了一百元! 盯着这只最昂贵的股票,大家摩拳擦掌、雄心勃勃,明天一开盘就抢购它!真是买贵不买贱,笑贫不笑娼。 第3天,股指冲出1770.88新高。看来2000年2000点真的不是神话!大家就怕砸锅买铁不够快,凑不到更多的钱,全力投身这个新世纪的大行情。 第4天,号称集高科技概念于一身的亿安,创出126元新高! 前两天侥幸抢到的人,笑得下巴都掉下来了!所有人的感觉就像沐浴在天降钱币的无限幸福之中。买的股票随股指的飚升,瞬间变成一座座金山银山。 置身其中的翟芳汝,处于昏昏浑浑的燃烧状态。中创,已经连续五天涨停!节前她以49.86元买入,现在涨到80.3元。这是她炒股以来,最大的获利! 是抛还是不抛?明天会不会又一个涨停?…… 这比揪花瓣乞问: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还要费劲! 这是钱呀!白花花的钱呀!原来一股赚一块多,她还能手起刀落。现在一股居然赚了30多块!她就拿不定主意了。头一回遇上这样的行情,试问谁又能淡定自如? 环顾四周,一个个面燥耳赤,眼冒红光。一个个呲牙咧嘴地说着、笑着、乐着……眼角眉梢填不尽的贪与欲。突然,她心底升起一种差不多的念头。神差鬼遣走到电子交易台,打出一个高价,将中创全卖了。 第6天,中创又涨停!84元,涨幅近70%,堪比亿安这一只人人艳羡的神话。不过,她对自己很满意了。 接下来,买什么呢? 翟芳汝伸长脖子睁大眼睛,在茫茫一片的火红交易屏,寻索下一个要买的股票。 亿安这样的,她没这个胆去追,也没这个钱买。后市的行情,她估摸着不会差到哪里去。但能火到什么程度?实在也讲不上来。毕竟没有经历过。 为保险起见,她选了炒过三回的老股票:迈科,10.9元买入了3000股;又挑了一只,一直想买但一直犹豫的科技股:东方电子。 年前,她眼睁睁看着它从30元涨到60元。可活钱给中创套住,且每涨一回就忍不住怀疑:明天还会再涨吗?这回,她想试一下手。以60元高价买入500股。手上的小五万就这样分配完了。 唉……难怪最近大家都忙着倒腾钱。遇上这样的大行情,再多钱也不够炒呀! ************** 春节一过,老爸老妈就催她检查乙肝病毒基因。对两老而言,能返回幼儿园是最好不过! 她只能盯少一天股票,一大早跑到锣湖那间指定医院去检查。凭心而论,她不太想回去,但不回去,又能干什么呢?她不知道。 十天很快过去,结果怎么样?她想象不出来。心中没有强烈明确的企盼,反正她左右不了结果! 检测结果装在A4纸牛皮信封里。拆开后,密密麻麻的三大张,纸上全是专业数据与术语。她实在看不明白,便请教专科医生。 马脸型医生托了托金丝眼镜,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你体内HBV-DNA为阴性,肝功能没什么问题,也没什么传染性,但肝脏曾经留下病毒复制的痕迹。” “哦……”她听得似懂非懂,“病毒痕迹能调理好吗?” “你曾经得过小三阳,自然就有这个痕迹。” “按你所说,我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再回幼儿园工作?” “这个……?我们只是阐述检查结果,具体你得去问幼儿园。” 翟芳汝点点头,抱着检测报告默默走出医院大门。 *************** 回到家里,二老没有立即询问,却急不及待放下手上的活儿,瞅着她。 她也不废话,将医生的话简述一遍。老妈皱着眉头,看着老爸。老爸默然,长长吐出一口烟,“既然医生说肝功能没事,也没什么传染性,应该能回幼儿园上班。明天你将结果拿去,看园长怎么说。” “嗯,我知道了。” 为了不担误盯股票,翟芳汝一大早就赶去花朵幼儿园。刚拐入双行线小道,还没到大门,远远就听见“太极八卦连环掌,中华有神功……” 屠洪刚《中国功夫》唱完,大班的早操也就结束了。 晨操时,她乍一进园难免扎眼,园长也不一定在办公室。静静站在园外,直到小朋友一拨一拨全回教室,她才踏进幼儿园大门。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下来。门卫还是原来那一位大伯,翟芳汝打了个招呼,悄悄走向园长办公室。 站在门外,她长吸一口气,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是字正腔圆的京腔。 翟芳汝一愣,来不及多想,推门而进。 还是那一间方正明亮的办公室,初春晨早的几缕阳光从百叶窗洒进来,几份文件叠搁在宽敞的办公桌上。墙上那一幅“天道酬勤”的字匾已经栽下来,空荡荡的墙壁下方,坐着一位中年妇人。看上去五十有余,一头利落短发,长白脸、细长眼。 翟芳汝又是一愣。 “请问你找谁?” “我找贺园长。” “哦,她病休了。我是代理园长,我姓方。你有什么事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脑子迅速整理思路,“哦……我叫翟芳汝,是花朵幼儿园的老师。去年10月底体检,得了乙肝“小三阳”,一直病休到现在。上周去做了“乙肝病毒基因”的检查,我肝功能没问题。今天来幼儿园,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 方园长看了看她,淡淡地说:“能不能回幼儿园上班?不是我说了算。教育局有规定。你把你的情况反映到局里,我们按上级指示安排你的工作。” 翟芳汝默默听完,最后礼貌地说:“谢谢方园长,我知道了。” “哦,不客气。有空回园儿里坐坐。” 想起贺园长的小广普,这一口京腔,乍一听来格外陌生。她几乎不愿在花朵幼儿园作任何逗留。 第22章 各有欢喜各有忧(上) 回家后,她翻出身份证、教师证,带上体检结果直接跑到教育局。 行不行?给一个痛快吧! 门卫处说明来意,填好来访登记,问清楚相关科室后,上二楼走到208室。绿漆大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三男一女,办公桌堆满一摞摞文件。 翟芳汝怯怯地敲了敲门,最靠门口那一位发福的中年男子扭过头来,淡漠地问:“什么事?” 她暗提一口气,将始末经过清晰简要讲了一遍。 那人面无表情,既没让她出示证件,也没看体检结果。只淡淡地说:“按教育局规定,乙肝患者、携带者都不能从事教育工作。即使现在你肝功能没问题,但你曾经感染过就是携带者,是不能返回原岗位。” 翟芳汝怔怔听完,终于慢慢地说:“哦,我知道了。” 自从要做“乙肝病毒基因”,她对这个病也悉知一二。只要患上乙肝,病毒很难彻底清除。只要病毒不是处于不断复制,像她现在的无症状,就已经很好了!严格来说,曾经感染过乙肝就是乙肝携带者,这话并没有错。如果这是教育局的硬规定,她要重返幼儿园,基本无望。 晚饭后,老爸靠着竹摇椅徐徐抽烟,老妈手持摇控器轮番换台。她犹豫再三,将今天的经过说了。 良久,两老都没吭声。老爸一口接一口抽着烟;老妈将摇控器搁在茶机上。翟芳汝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坐着。 “教育这条线,我不认识人,要托人才能再找关系。你这病,知道的人太多并不好。” 老爸顿了一下,弹了弹烟灰,“反正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慢慢再找机会。” 尽管烟熏瞭绕,仍清晰可见老爸鬓上的银丝,眼角的鱼尾纹益深益长。忽然,她鼻子发酸。 “唉,幼师也不好做。小孩一不小心嗑了碰了家长就投诉……班上那么多小孩,那能全看过来!……” 老妈双眉紧锁,一边叨唠一边看着老爸,“现在自己可以交社保,不怕老了没有退休金。” “是,社保不能断。什么时候幼儿园不再给你上社保,我们就自己交。” “嗯。” 她点点头。也只能点点头了。 夜里,裹着被子蜷在床上,看着院外被月华披上一层银霜,她怔怔出神。 还在幼儿园,还是一位幼师的时候,总希望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但她深知,即使下死决心,二老也不会同意她放弃这个铁饭碗!现在,出了这个外因,她终于离开幼儿园,也不会被父母怨责。可她并没一丝的激动与兴奋! 三载的专科学习、三年的幼师生涯,从此一笔勾消。 前路,茫茫未可知。 尽管一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但可以慢慢找、慢慢试。反正现在股市一片大好,先炒炒股赚些钱再说。 ************** 年后,黄强既没消息,她也没联系他。 朝五晚九去烦了,场子小人不多,除了小强哥较为惊艳,再没任何惊喜!正好佘口新开了一家迪斯高:西部海王。 翟芳汝、林沐坤一拍即合,到新玩点踩场去! 西部海王在码头商务区。过了马路往南就是海之世界。沿海边向西一路逛去,一水的特色清吧。而它,像巨无霸盘踞在路北。一座欧式堡垒,沿两组石阶往上走,两扇黑皮纯铜泡钉大门即在眼前。 两位身形高挑,一身黑色西装革履的男子,左右笔直站在门前。见有来客,带着含蓄却不失热情的笑容,招呼两女入场。 步入大门,是七米长的前台。黑金大理石的高桌,背景墙悬挂着一尊紫铜狮头。两位浓妆艳抹的女孩正给客人寄存衣服或包。 从左右两侧拐入,即进正场。顿时,眼前豁然大开! 场子分上下两层。入场口是二层,欧式凸型圆弧看台,可谓全场至高看点。两侧一浪一浪的小露台延伸至正前方的DJ台,围合成一个巨型的椭圆环形。环形下是一层,一格格大卡座沿两侧呈半包围圈。 从二楼俯视一层,以JD台为制高点,台前是下沉式圆形大舞池,舞池后是扇形阶梯式酒区,大大小小的酒台错落有致地散布,每一桌都能无视线障碍地眺俯舞池。 这规模,显得“朝五晚九”又小又单调。 两女在二层中段靠栏杆的一桌坐下。然后,便大眼瞪小眼。 这段时间,只要出来玩,就有黄强、余俊杰。有男生作陪、有男生打点、有男生说笑……哪像现下这般冷清无聊。 翟芳汝很快坐不住,“我四周走走,顺便参观一下。” “嗯,你去吧。” 她四下张望,沿二层逛了一圈。 走近入场口的弧形看台,只见一位黑衣男子凭栏而立。他身形高颀,头发飘垂,半遮着那一张冷线条的峻脸。 忍不住多看两眼,那男子朝她微微侧目。翟芳汝这才看清长相:皮肤很白,单眼皮、高直鼻、薄嘴唇。是个小白脸,就是冷了点。 不知为什么,她瞬即冲他一笑。且笑得无比灿烂,见牙不见眼那一种。 那男子一愣,轻轻抿了抿嘴。 这招呼算是打了。翟芳汝沿旁侧的楼梯下了一层,又观摩了一圈,便冲到舞池前方热身去了。 这样的场子,这样的音乐,怎么她就High不起来?好像缺了点什么。还是上去看看林沐坤吧,说不定她有收获了。 沿舞池左侧的旋转铁梯上二层。弧形看台上,那位男子似乎没动过,凭栏伫立,静默得与周遭融为一体。 翟芳汝一边走一边扫了他背影一眼。嘿!腰背瘦削,却挺拔冷然。 回到座位,林沐坤翘起腿靠着椅背,正慢慢喝着Corona。她瞟了翟芳汝一眼,“怎么样?” “还行,场子挺大的。”她坐下,转着酒瓶,“你呢?有没苍蝇蚊子飞过?” “什么都没有!” 林沐坤搁下Corona,手肘碰了一下她胳膊,“诶,你说那个人,为什么像根木头,一直杵在哪里?” “谁?” “那个,一身黑……”她朝弧形看台轻轻一睄。 “哦,好像也是?” “你看他,来这里又不跳舞又不喝酒,就一直站在哪里看着……”林沐坤俯在她耳边悄悄地说:“还穿得那么Cool!你说,他是干嘛的?” “……”翟芳汝蛾眉微蹙。 这人,确实有别于一般来玩的人。心中隐隐约约浮起一个念头,瞅着林沐坤,慢慢地说:“不会是黑……” 林沐坤眨眨眼,“我怀疑他是看场的……” “看场?” “不过,我也是猜的。”她连忙补上一句,又轻轻啜了一口酒,“就是觉得他挺酷的……” 林沐坤很少对一个男人如此评头论足。 翟芳汝仰头眺望那个全场制高点。他站在这个位置,却如隐匿在黑暗之中,默默俯视着一切……再回头,却见她正凝视着那个身影,眼眸几缕不明的情绪在暗涌。 刹时,翟芳汝明白了! “哎,今晚就我们俩挺无聊的。要不,玩个游戏吧!” 林沐坤收回目光,等她说下去。 “我们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就过去要那个人的电话。” 忽然,她脸上泛起两片淡淡的晕红。嘟起嘴唇,垂下眼帘只看着酒瓶。 翟芳汝挽住她的小臂,“来嘛!多好玩呀!” 她一噘嘴,侧过脸,微微挣扎欲甩开她的纠缠。 翟芳汝嚷嚷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不就是要个电话嘛!死不了人!……就当今晚给自己找点乐子……” 林沐坤终于转过身来,两颊散发着浅浅的红光。右手往背后一藏,翟芳汝一看,立即喊:“一、二、三……” 就在她出“拳头”的一刹,翟芳汝硬生生将“布”撅回三指,直接改成了“剪”。尽管看起来不太自然,但林沐坤已经认为她输了! 呵呵!翟芳汝乐见其成。 要林沐坤自己走上去干这事儿,几乎不可能!而她,又没看上这男人,要个电话而且,没什么大不了。 翟芳汝抄起Corona,喝上一口,搁下,抬腿即走。 一抹高挑有致的红影,步伐轻快朝看台走去。看着她渐行渐近,那男子转过头。翟芳汝立即给他一个大笑脸,露出了八颗牙齿。 他稍一怔,抿嘴笑了笑。 趁着这股厚脸皮劲儿,她快走两步,站在他的面前。笑容可掬又轻声曼妙,“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原谅她,从来没有主动要过男人的电话,所以也不懂怎么打伏笔,怎么起承转折,然后水到渠成。只凭着心口一股鬼上身的勇,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那男子凝视着她,瞬间即答:“好。” 稍顿,又问:“嗯,你有纸和笔吗?” 那句话,刚问出口,她已经脸蛋发热,视线不知往哪里投。见他温柔地说好,一颗“砰砰砰”乱跳的心才稳了一些。 又听他要纸笔,赶紧又给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地说:“我去问服务员,你等等。”说完,飞一般地跑走了。 很快,她向女侍应要了一张随手撕下的小纸条、一支原珠笔,快步小跑奔到看台。 那男子似乎万年不动地倚栏而立。等翟芳汝走近,二话不说,接过纸条和笔,飞快写下一串数字。 翟芳汝拿在手上,只见“王晖”二字飞扬流洒。她对自己这一战利品很满意,眉眼弯成两枚月牙儿,冲着他明媚一笑! 不远处,那高大挺峻身影的背后,林沐坤左顾右盼站在一旁。翟芳汝快步走去,用力拽着她走到那男子的跟前,冲他笑得无比开阳。 “这是我的朋友,COCO。”说着,将纸条大大方方塞到林沐坤手上。 这时,王晖终于笑了笑,看着林沐坤温和地说:“你这位朋友特别逗,她老冲着我乐!我就有点儿懵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跟着她乐?” 林沐坤听后,嫣然一笑。如百合在漆夜中似散发潋潋的娇艳。 第23章 各有欢喜各有忧(下) 新开的西部海王,一登场,即迅速吸客! 刚过完年,带着新春的喜庆与年后朝五晚九的陈乏,大家兴致勃勃来这里找乐子。 周日晚,周荔玫高调作邀,呼朋唤友去西部!还不到九点,玫姐就过来找翟芳汝。然后开着她“小绵羊”,二女一路向西飞驰。 周荔玫的车技很不赖,但这般飚车,有些超常发挥。翟芳汝搂紧她的腰,疾风刮在脸上冷冷生疼,几缕长长的鬓发被吹得金蛇狂舞。 她忍不住附在周荔玫耳边,“你今晚怎么啦?飙……那么快!……” “什……么!?”玫姐转过头。 翟芳汝急忙将她的脸拧前。先开车吧!刚一回头,“小绵羊”一抖一偏,怪吓人的! 终于奔到西部,荔玫一边锁车一边问:“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我说,你飚那么快干嘛?” “爽吧!”她将手中的车匙往空中一抛,嘻嘻一笑。 “爽个屁!”翟芳汝直翻白眼,“你这是干嘛呢?!” “唉……” 周荔玫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幽幽地说:“这个年过得好无聊呀!在我男朋友家,洗衣、做饭、洗碗、拖地……我在家连扫把都没摸过,什么时候要干这些活?在他家,我觉得自己像个佣人,还要应酬他妈妈、他姐姐、他的亲戚……” 她听得有点迷糊,“你们还没结婚,你怎么老往他家里跑呀?” “你不明白……拍拖时间长了就是这样,哪有当初的激情!周六日,不是他来我家就是我去他家,不是做饭洗衣就是看电视……” 听起来是够无趣的! 想当初,两人几乎一见钟情。可谓天雷勾动地火! 她那男朋友郭志华一米八余,高大威猛、青靓白净,乍一看像平民版刘德华。两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碧人! 郭志华做酒店管理,锣湖本地人。为了追她,天天往南頭跑。据说,周荔玫随便打个喷嚏,他就担心好几天。两人经常聊电话到深夜。有一晚,她随口说有点饿了,想吃泮溪酒家的云吞面,张志华立即扑去买,然后飞的送到南頭她家楼下…… 这样的男朋友,随便带出来一溜,真是羡煞无数人! 怎么如今到了她的口中,是这般光景?好歹是谈了五年的恋爱。 翟芳汝理解不了! 一进入西部,周荔玫顿时生猛起来。点酒、干杯、摇骰、猜枚、蹦迪……轻车熟路、热情洋溢。 屁股还没坐热,曾媛媛就到了。顶着一脸过年综合乏味症,抱怨连番走亲戚,不是打麻雀看电视,就是鸡鸭鱼肉,烦死人了! 三人说说笑笑,林沐坤来了。忽然,翟芳汝觉得眼前一亮。 今晚,她,修身黑色亮片背心裙,过膝长筒高靴,高挽马尾,衬得她高挑冷艳。漆眉星目、嘴角含情,真是明丽照人。 林沐坤坐下后,她又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弧型看台望去。 嘿!那个人出现了。 刚进来时,并没看见他。翟芳汝朝她挤挤眼,笑眯眯往她桌前那瓶酒交颈一碰。 林沐坤笑着白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酒,轻轻喝了一口。 有周荔玫在这里坐着,很快,旁侧那一桌四五个男生频频睇过来。 没坚持多久,便派出一位小男生前来探询。他身形瘦削,微微低头,犹犹豫豫走上前,小声地说:“几位靓女……不好意思……打扰了!” 四女齐齐看他。个子不高,神情腼腆,一张宛如女子的脸庞,让人心生好感。 “我们看就你们几个女孩,要不大家拼桌一起玩吧?”他那双眼皮儿大眼睛,水汪汪的,略略一睇四女,又垂下眼帘。 四女相视一眼,周荔玫即答:“行呀。” 小男生看着周荔玫,笑了,怯声地说:“太好了!我叫郑华冲。” 很快,男男女女围坐一圈。为首的叫阿添,要了两打青岛啤酒,玩起九个人的大话骰。 不知是人多,还是今晚没感觉,翟芳汝的“大话”讲得并不好。曾媛媛、周荔玫好不容易逮着放风,自然调动全身细胞玩个尽兴。慢慢地,曾媛媛和两个男生“猜枚”,周荔玫和郑华冲、阿添大话骰。 跟不上High点的她,向姊妹们打个招呼:去洗手间。开溜了! 没走两步,林沐坤跟上来。两人果真去了一趟洗手间。整理妆容,闲聊几句。翟芳汝想跳一会儿舞,林沐坤说自己转转。 随意蹦了一阵,有点意气阑珊。 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这般跳跳舞、喝喝酒、人来人往的,看似晚晚新鲜、热热闹闹,但心底泛空。还不如一个了然的眼神,一句体贴的话语,更温实长存。 慢慢地,她也不跳了。沿旋转梯上两层,出了大门。 刹时,世界清静了。 翟芳汝深深地吸气,将适才胸前那一口闷气呼出。脑袋顿时轻松不少。抬头仰望,墨蓝的长空挂着稀稀疏疏的小星星。在乍暖还寒的春夜,显得份外遥远、份外清冷。 马路对面,小酒吧林立。高大挺拨的椰树下,是门前一块块沉默含蓄的招牌。晚风吹过,灯红酒绿随风摇曳。 马路这边,一个黑色苗条的身影姗姗而过,一个高大颀挺的背影尾随在旁。翟芳汝觉得格外眼熟,不由眯起双目极力眺望。 然后,那黑衣男子侧身快步,走到女子前面,就在她伸手之际,拉开了停泊在路边一辆的士的车门。 女子侧过身,仰脸,朝他嫣然一笑。在夜灯辉映下,是林沐坤眉目盈笑。 王晖微微低下头,似乎叮嘱什么。她徐徐作别,微笑上车。 随即他关上车门,跨前一步,俯身前车窗边,向士司机交代了一句。然后站立,朝车里的她挥了挥手。 ************ 次日,带着昨晚夜莆的困懒,翟芳汝一早往证券所钻。 如果炒股算一份职业,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所以,她比任何时候更上心。 都说股市有风险,但炒得好,真的不用上班。多少师奶,一边相夫教子,一边炒股,赚了多少私房钱! 证券大厅依然人头攒动,热情高涨。刚一开盘,亿安瞬间跌出100元!全场一片哗然。 “真是涨得快也跌得快!” 张大婶摇头,唏嘘地说:“亿安涨到126元,有个老头当时追涨买入1万股。第二天一开盘,就跌了6元!据说老头子的心脏病立即犯了……” 翟芳汝吐吐舌头,几秒之间6万大洋人间蒸发,玩的真是心跳呀! “亿安这股票,当初开火箭似的‘嗖嗖嗖’地涨,肯定有泡沫!……” “想想也奇怪,凭什么涨到126元?” “涨那么高,也该跌了。” “科技股嘛!都这样,泡沫经济……” 就在前两天,大家对它还信心满满、一致看好。毕竟是我大天朝股市的第一只百元股票,又是龙头科技股。回调一下必创新高!可一旦跌破百元大关,那一道公众默认的防线瞬间崩溃。持股的开始恐慌,没买的开始质疑。 而亿安只是一个开始。股票一只又一只进入快速下跌通道。还一副一跌不回头的死样子! 东方电子,翟芳汝以60元买入,之后一跌再跌。跌出50元,她的心凉了半截。今天,东方电子开盘46.3元,随着亿安跌破百元,大盘刚开没十分钟即“祖国江河一片绿”。绿油油的交易屏,一遍又一遍刷着;荧屏下一张张惨绿惨绿的脸,毫无表情地瞅着。 眼看东方电子瞬间跌停。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在心头漫延。 年前,股市突然齐头猛进,她从没经历过!等她目睹这个世纪大行情,亲身赚到甜头,和所有人一样,相信这是大牛市的开始……可现在,大盘直线跳水,一泻千里。这也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连续数天,股市重创之下一撅不振。周三又一次大跳水。大厅里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外露的长吁短叹,内敛的呆若木鸡;激动处有人自捶胸口,动情时有人暗暗垂泪。 泡证劵所的人,日渐见少。跌成这样了,还看什么?赶紧回去上班,眼不见为净! 剩下的,像她,没有工作。与其在家坐立不安,还不如在证劵所呆着。相互安慰绝对止不了痛,但知道有人比自己套得更深、跌得更惨、亏得更多,心里怎么也好受一点点。 只是,天天盯着半死不活的行情,翟芳汝人都快蔫了! 慢慢地,她也不去证劵所了。整天干坐着,既不能让“东方电子”起死回生,难免碰见一张张比她还晦气的脸。干脆回家两眼一闭,世界清静了! 第24章 幼师求职记(上) 晚上,新闻对最近股市跳水,激情扬溢地报道着…… 翟芳汝连忙低头扒饭。 老爸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股票就是这样,有涨就有跌嘛。只要你不卖,迟早涨回来。” 她一愣,赶紧说:“没有卖、没有卖!只要跌了我都没卖。” “嗯,没卖就行啦。”老妈舀了一碗汤,递给她。 老爸夹了一箸菜心,怕她担忧,又说:“家里又不等着这点钱用。你不管它就是。” 之前股市大涨,二老不闻不问,现在反而安慰她……顿时,她喉咙哽涩。 不炒股票,芳汝觉得白天特别的长。 一早醒了,但起来无事可做,干脆赖在床上。躺久了骨头都酸散! 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没人要求她养家糊口,但她至少得自食其力!不能20出头的人了,整天无所事是,靠父母养活。 她又开始买报纸,一条条招聘信息仔细地读着。 念幼师时,重专业轻基础。 每当上语数英,大家不是睡觉补眠,就是写信、看小说、赶美术作业、在桌底下练指法……有时还会偷吃绿豆饼、薯片、炒河粉……这都是技术活儿! 幼儿生理学、心理学、教育学,看起来很重要,但十七八岁,幼儿离她们太遥远!严重缺乏亲身体验与实践支持。钢琴、手风琴、声乐、舞蹈、美术……这些专业技能课最受大家重视。因为展示性非常强!幼儿园来校招聘,必然让学生展示这些专业才艺。 当了幼师后,翟芳汝才明白:专业才艺学得好,即委任带兴趣班。 公立园虽有财政拨款,但园里要创收,就靠开兴趣班。私立园更不在话下。每年六一,幼儿园一贯让孩子向家长展示才艺,同时也向上级展现教育成果。这就是为什么,年轻善舞的张晓娜能位列花朵幼儿园主力教师的队伍里。而她,除了美术比较有想法,其他才艺平平。 重新找工作,一切从零开始! 因为一无所长,无论看到什么招聘,都觉得自己可以一试。 与其苦苦思寻自己能做什么?还不如想想自己喜欢做什么?反正都是从头做起。想通了这一点,翟芳汝希望找一份和文字有关的工作。因为她确实喜欢写作。 将简历改了又改,附上曾发表过的文章,打印无数份,装进一个个信封里。只要是报社、杂志、出版社的招聘,她就把求职信寄过去。 两三天就攥着三四封信往邮桶里投,然后一直都石沉大海。 就在她认为无望的时候,居然接到《人人公报》的面试通知。 哇塞!一级报纸中的报纸。地点在深南大道上,市中心的位置。尽管离她家甚远,但完全不是问题。 ***************** 次日,她整妆待发去了。 《人人公报》驻鲲办在一座并不显眼的大厦里。从电梯上到8楼,她才发现今天来的人真多! 这都是应聘者吗?竞争如此之激烈?!左右都是等,她悄悄打量起这些和自己一起等待的人。有男有女;有的很年轻,有的奔四了;有的西装革履,有的邋里邋遢;有的神情凝重,有的满脸轻佻…… 等了半小时,女文员请大家进会议室。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前,桌上书、报纸、文件一摞摞。他一身整洁的衬衣西裤,戴着厚厚的眼镜,样子朴实可亲。见众人进来,便招呼大家坐下。 “我叫陈明之,《人人公报》海外版的编辑。大家可以叫我陈编。现在我们要做一个建筑方面的专栏,向世界展示新世纪的建筑。让各位来联系有名气、建筑有设计感的企业家,在我们的报纸上做专题,帮助他们提高企业知名度……海外版的发行量与区域是很可观的……” “企业在我们的报纸做宣传,有费用吗?”一位穿得花哨的中年女子发问。 “当然有。现在是市场经济嘛!这里是不同版面的报价表,一会儿发给大家。签下单,按15%给大家提成。” 听到这里,翟芳汝才算明白了一些。 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问:“我们有底薪吗?” “没有。只要签单就有提成。”陈明之又补充,“大家的提成还是蛮高的。在座各位没有问题可以签个协议,这样你就成为我们报社的业务员。” 一时之间众人静默。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眼珠直溜溜地转、有的低头沉思、有的细读版面报价表…… 这时,女文员抱着一叠文件进来,三四个人率先签了协议,之后五六个人也签了。翟芳汝琢磨着:这份工作她估计做不来,但先签了吧。说不定自己也能签下一单!也算一个机会嘛。 离开报社迈出大厦,翟芳汝抬头向天空望去,天色阴沉,仿佛要下雨了。 环顾四周,高楼林立下的深南大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辆辆呼啸而过的汽车,一个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似乎都有自己要奔赴的方向。而她,慢慢地走着,一时间竟不知要去哪里? 目前,看似有了一份工作,但仔细一想,翟芳汝觉得还是没工作。因为不知从何下手!但从未尝试,又怎能轻言放弃? 她决定泡图书馆……知名建筑找了一堆。下一步该如何?和谁联系?怎么联系?直接上门吗?她发现,即使和文字工作沾上边,但一份做不来的工作和没工作,有什么区别呢? 以她目前的学历、资历,想去报刊出版社从事编辑类工作,可能性很少。媒体销售她又做不来!那就找找文职类。反正,总得有份工作吧! ************** 翟芳汝将文员、秘书、行政类全勾出来,猛投了一堆简历。 没多久,倒有几家公司找她面试。到达、等待、填写繁复的求职表、介绍自己、回答问题……然后,然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按理说,面谈还可以呀!像她这样,做不了秘书、行政、人事,去做一名打字员总可以吧?她能写那么多文章,对使用Windows,输入法也是颇为熟练。 直到上周,又去一家外贸服装公司面试文员。 她将填写完的应聘表递给人事主管。那个三十出头,灰色套装,一脸干练的女人,瞄了一眼表格,翻了翻她自己准备的简历,快速扫了一遍她的文章。抬头瞅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文笔不错嘛!……” 翟芳汝心中一喜,正想说点什么,可人事主管又说:“像你这样,为什么不去报社杂志试一下?做文员有点儿浪费。” 她一愣,只能笑笑。 我不是没试过,可人家不要我呀!毕竟她不是专业的文科出身,也没捧着外语系、传媒系的大本学历。 这番求职,她不但泄气,还失去了方向。像她这样,手不能抬、肩不能挑,也没有一门手艺的人,到底能找到什么工作? 她开始漫无目的、随心所欲地投简历。看着好玩、新奇的、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也随手一投。寄一封信贴5毛邮票,加信封信纸,一共也就一块钱。反正闲着没事,投呗! 一天天,将周末招聘版一格格读下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在求职的海洋里轮回浮沉。 一次又一次投简历,一次又一次没回复,一次又一次面试,一次一次失败……正不知该如何继续?眼角忽然瞟到一个标题:都市爱情剧组招募群众演员。再仔细看,几乎没什么具体要求。 她几乎没任何考虑,恶作剧般拿来一信封,写上投递地址,寄了过去。没想到,很快,居然接到面试通知。 第25章 幼师求职记(下) 闲来无事,去看看群众演员是怎样招聘的? 地点在菜屋围,坐公车要一个多小时,但她有的是时间。既然是群众演员,就无须什么打扮。翟芳汝素面朝天,衣服也没换,带上钱包Call机和简历就出门了。 204一路摇摇晃晃,翟芳汝都快眯着了才到站。下车后,问了两个路人,终于找到那栋颇为破旧的大厦。 乘电梯晃荡到7楼,沿压狭的通道左穿右插,才看见714门上贴着一张大白纸:都市爱情剧组。 她有些诧异,上前敲了敲门。好一会儿,门内有人说:请进。 推开门,是一间简陋零乱狭小的办公室。男的接电话、女的收拾衣物、另一个女的手拿着一摞纸在清点……翟芳汝嘴唇微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男的,终于聊完,放下电话后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我看报纸说你们要招群众演员……” “等着吧!副导演还没来。” “大概要等多久?” “不知道。” 然后,再没人搭理她。 翟芳汝默默退到门外。还是等一会儿吧,好不容易来一趟。 慢慢地,一个、二个、三个……来面试的群众演员站满了走道。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肥有瘦、有俊有丑……狭窄的过道充塞着各种体味和各色腔调。翟芳汝站得腿有点发酸,觉得这种等法恐怕无边无际。前头有几个样子老练的正聊得起劲,她便注意听着。 “还要等多久?都TMD快4小时了!” “4小时算什么?进了剧组一等就是一整天。” “嘿,还进剧组呢?那是跑龙套!我们都算不上。” “那破镜头随便一扫,即使定格放大几十倍,也找不到自己在哪儿!” “这片是现代都市剧,真好!能穿自己的衣服不用换。” “你演过古装剧?” “演过……” “哇塞!好羡慕你呀……” “你傻呀!就是路人甲乙丙丁。还得粘头套……” “至少剧组给了你行头……” “那他们总不能让我穿成这样出镜吧!穿越吗?” 翟芳汝听着听着,心里犯起了嘀咕。轻轻走到办公室门口,挤了挤笑脸,“不好意思,打扰了。” 室内一男两女各自忙着,连侧眼瞧她的功夫也没有。 翟芳汝清清嗓子,“我想请问,群众演员的工作时间与薪酬?” 等了好一阵,那个一直点算的女人头也不抬,淡淡开口,“每天20块,早7点到晚8点,不定!以剧组安排为主。” “……” 翟芳汝想了一下,“那具体演什么类型的群众……” “不清楚!要看安排。” 她还想再问点什么,张了几次嘴,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最终默默退了出去。 算了!工作时间太长,钱太少,自己还范不着! ************* 一天下午,正百无聊赖看TVB。CALL机响了,她随手回电。 “请问哪一位找我? “我们是‘天蝎座摄影机构’,收到您的简历。但你没注明应聘什么职位,打电话跟您确认一下。” “哦……” 她立即打起精神,“我现在手上没有你们的招聘信息,我也忘了具体的职位,真不好意思!” “不要紧,我跟你简单说一下。我们目前招聘创意总监、视觉总监、文案、形象设计师、摄影师等。” “哦……” 脑海快速转了一遍,她弱弱地问:“我以前学过摄影,不知是否符合你们的要求?你看我应聘什么职位比较适合?” “呵呵,我看您简历上写,你发表过不少文章,文案应该比较适合你。” “哦!那好吧!” 终于有人告诉她,有一个职位适合她,太让人激动了! “您明天上午10点有时间到我们公司面试吗?” “有有有。”她连声答应,“请问公司地址在哪儿?” “我们在尹岗,具体地址是……”翟芳汝连忙道谢,拿笔快速记下。 挂线后,她从沙发蹦下来,冲进卧室打开衣柜,一件件衫翻出来挑着试着…… 一边手忙脚乱,不知要准备些什么,提前做些什么功课。一边又忍不住浮想联翩:文案?文案是做些什么?应该和文字有关吧!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比较踏实了,写东西她不可犯悚。 **************** 公司在一栋很不显眼的商住楼。坐电梯上9楼,一块硕大的水晶标牌出现在眼前:苔湾天蝎座摄影机构。 她站直身子,吸一口气,举步,轻轻敲门。 一位白领丽人快步上前,在门禁按下四位数密码,两扇晶亮彻透的玻璃门缓缓自动开启。 “您好请进,请问您找哪一位?” 她眼前一亮,连忙应道:“我叫翟芳汝,约好10点来面试。” “哦,请跟我来。” 踏入大门,脚下是正方磨沙玻璃地板,足下打着射灯。左右两侧是一根正方形玻璃柱,上方各吊挂着一台小型电视机,正播放欧美最新MTV。 经过玄关,视线豁然开朗。一张半月型洁白长桌横跨全办公区,桌上三三两两、稀稀松松摆着一台台新式电脑。桌前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衣着光鲜、装扮新潮,像从时尚杂志走出来一样。 办公区后背墙,是一道晶莹剔透的楼梯,全玻璃彻成,每一级下都打着射灯。随白领丽人沿梯而上,翟芳汝感觉脚踏琉璃、如梦似幻。 上了二楼,白领丽人将她领到一间精致的洽淡室。 “翟小姐,请您在这稍等片刻。这里有一份应聘表,麻烦您填一下。” “好的,谢谢。” 白领丽人随手带上门。翟芳汝翻看应聘表,除了简明扼要的个人信息,还附夹几张时装图片,要求就图片配上文案。 翟芳汝看了半天,实在弄不明白要写什么?文案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完全不知道!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写了些不着调的句子。 刚写完,门外响起不急不慢的敲门声。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士推门而进。 翟芳汝连忙站起来。 男士伸手作请,微笑道:“请坐。我叫Andy,是天蝎座的客户总监。” 他从手里银色名片夹,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她一愣,赶紧双手接着。 客户总监是干嘛的?她不清楚。 只知道眼前这一位男士相当养眼。他长得不高,偏瘦,但身形匀称,穿上西服修度适宜。发型明显精心打理过,一张斯文白皙的俊脸,配上彬彬有礼、无懈可击的装容……翟芳汝忽然有点局促。 “翟小姐,请您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哦……” 她连忙清清嗓门,“我念的是幼师专业,毕业后做了三年幼师。就是觉得这份工作没什么意思,自己又一直喜欢写点东西,所以想换个工作。” “嗯,写过关于服装的文案,或者以前接触过服装行业?” 她抿了抿唇,摇摇头,低声道:“没有。” “哦,不要紧啦!我看了一下你写的文章,还挺有意思的,文笔也不错。”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虽然你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但我们也会考虑的。毕竟有想法才是关键嘛!” 她怔了一下,迎上他那一张微笑常在的脸,心里很受用,“谢谢!谢谢您。” “呵呵,不客气。今天我们先到此为止,有消息,我们的Lisa会电话通知你。” “哦,好的。”翟芳汝背好手袋,站了起来。 Andy微笑,上前推开了门。她连忙欠欠身,低声称谢。 “我送你。” 翟芳汝有点自惭,跟在他身后。Andy一直将她送到大门。 她欠欠身,跨出门槛,低头小声地说:“谢谢您,再见。” Andy站在门内,朝她伸出右手。她一怔,连忙也伸出了手。虽然只是礼节性握手,但这一举动让她颇感温暖。 就在她几分失神几分失落几分迷离之际,那一派温和声音又响起,“再见,翟小姐。” 她报以一笑,瞬即半垂眼眸,轻轻挥手。 天蝎座的大门缓缓关上了。 翟芳汝慢慢走到电梯间,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一瞬间,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等一下,美女。” 翟芳汝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男子飞身闪进。 他斜斜地依站着。一双棕色系带皮靴,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细条紋衬衫,外披浅迷彩马甲……随意那么一站,让一向高挑的她竟觉得自己有点弱小。 仰起头悄悄看过去:棕色微绻的头发,随意扎一条小马尾。高挺的鼻子、微陷的眼窝,落拓的胡渣……这会儿,他正瞧着她,双目含情淡淡一笑。她的脸忽然有点热,低下了头。 9楼整层都是天蝎座摄影,这人从9楼下来,又这副打扮,应该是摄影师。 电梯很快到一楼,他按着开门键,对她微微一笑,“女士优先。” “谢谢。”翟芳汝低瞥一眼,侧身而出。 走在阳光洒满的路上,抬头,天空湛蓝如海、白云似鳞。两旁的高山榕树,枝头新芽如脂如玉、似璜似翠。微风轻轻地吹,一丝丝嫩草的清新与芳香在空气中酝酿,春天似乎来了! 她的心有点微醉、有点轻盈。 即使去不了天蝎座,那也没关系!今天,她终于知道自己想找一份怎样的工作了! 那么Fashion的办公环境、那样Nice的人,就算去做清洁工,她也愿意! 文案!她记住了。 第26章 一张留言条(上) 翟芳汝开始不断翻报纸,只要有文案二字,她全圈起来,投去一封求职信。 这让她发现,广告、影视、公关活动、展览等公司都有文案这个职位。看来,市场需求还蛮大的。而且鲲城的广告公司真不少呀!只是投出无数份简历,全都石沉大海。 她一位幼师,和这个行业风马牛不相及,毫无相关经验。凭什么别人会要她? 一摞摞求职信塞进邮箱,如一个个小小的肥皂泡,看似多一点希冀,其实只是多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但只要想到天蝎座的面试,……她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闲着也是闲着,投吧! 要不,她更连门边也摸不着。既然天蝎座能让她面试,说不定别的公司也让她去面试。能否进去工作?她不敢想!只要给一次面试机会就好。 周五下午,翟芳汝照常团坐在报纸堆看招聘。 “嘀—嘀—嘀”Call机响了。 她一愣,瞬间反应过来,立刻从沙发跳下,翻江倒海地找。好不容易在真皮沙发的座缝里摸到它。捧在手上一看,是久违的一个手机号。小强哥的。 那一晚实在不算愉快。 让她先联系他,比较困难。她觉得尴尬还别扭。但现在黄强主动找她,那就不同了。 “喂,什么事呀?” “最近一直比较忙,过年还好吗?” “还行吧!年年都是这样过。” “呵呵,明晚有空吗?小余升职了,想请大家吃饭庆祝一下。” “哦,好事好事。”她想了一下,“那我叫上COCO?” “好呀!明晚七点,海王大厦的明典咖啡厅见。” “好。” “多谢了,Bye-bye。” “呵呵,Bye-bye。” 放下电话,翟芳汝不由失笑。大家都是搭桥牵线的人,说不上谁谢谁。只不过他为兄弟用心筹谋,而她推脱不过,便做个顺水人情。 **************** 次晚,翟芳汝施施然来到海王大厦。 站在旋转玻璃大门前左顾右盼,不见林沐坤的身影。早春的夜乍暖还寒,她又穿得比较风度,便不再和寒露作斗争,进去再说。 刚跨进大门,就听见一股流水般的钢琴声。映入眼帘是一架木制水车,正慢悠悠地转着。左侧是宽敞的餐厅,褚色方桌加欧式简约圈椅。放眼望去并不见黄强。她便沿右侧旋转木梯上了二楼。 二楼整层全是千秋藤椅,两条绳子爬满绿萝。男男女女坐在藤椅上,摇呀荡呀,喝着咖啡聊着天……这是时下最拉风的设计,特别受年轻人的追捧。 落地玻璃窗那一排,位置已经坐满。抬头搜望,他们就在倒数第三个窗口。 走到近处,原来林沐坤已经到了。余俊杰修理了发型,换了一副方框金丝眼镜,身穿深灰色绒西服,显得精神奕奕。黄强满脸春风,朝她招招手。 多日不见,她有点局促,抿嘴一笑,和林沐坤坐在一张摇椅上。 “你来正好,我们在商量吃点什么?”林沐坤回眸一笑,柔和的灯下,妆容精致而明艳。 “你们俩,千万别跟小余客气呀!”黄强将自己那份菜单递给翟芳汝。 “哦,小余升职了。恭喜恭喜。” 也许是人逢喜事,他那张平实无奇的脸,此刻格外有光彩。原本翟芳汝也就客气一句,这会儿也忍不住叹道:“看来真是高就了……” “那是!现在小余是市场部经理。”黄强一扬眉毛,似无意间瞥了林沐坤一眼。 林沐坤缓缓合上菜单,嘴角轻轻一弯,“小余升了,你呢?怎样呀?年前听你说想换部门。” 黄强看着她,玉面含笑。身旁的余俊杰笑着说:“他呀!自然如他所愿。” 翟芳汝问:“去了那个……房地产部门?” “嗯。” “现在,他是房产开发部经理!”小余竖起了大拇指。 翟芳汝微微仰脸,凝望着咫尺对座的黄强,目光流转。只听林沐坤朗声一笑,“听小余这么说,你也算升职了吧?是不是也得请客?” “没问题,下次我请。”他一拍余俊杰的肩膀,“现在,我们先吃他!” 两女相视一笑,低头一页一页翻餐单。 “怎么样?想吃点什么?”余俊杰殷切地问,目光落在林沐坤身上。 林沐坤淡淡的合上菜单,“我没什么想法,你们推荐吧。” “我也是。” “铁板黑椒牛排,怎么样?听说是他们的招牌……”黄强指了指诱人的菜单。 余俊杰也点点头,看着林沐坤,“要不一起尝尝?” 四人各要了一份。滋啦滋啦的牛排,香味四散的黑椒,在热气腾腾的铁板上翻跳。配佐餐小红酒,及时地激发了大家的热情。刀叉杯酒之间,黄强谈谈天气,开开玩笑,翟芳汝适时附和,余俊杰不失时机在黄强给他的留白处评点几句。一顿饭吃得也算愉快。 林沐坤话不多,每当余俊杰看她时,她总是眸色盈盈对视一眼,即垂目含笑。她并没主动问他什么,惯常温柔应答着。慢慢地,透过那金丝镜片,余俊杰的眼神愈发热炽起来。 饭后,撤去餐盘,余俊杰将茶水单递给她,“你看看喝点什么?” 她微笑点头,接过,与翟芳汝一起翻阅。 “要不,试试玫瑰奶茶?听说比较养颜。” 翟芳汝一怔。只见斜对座,余俊杰推了推眼镜框,正瞧着林沐坤。一副静候大小姐首肯的模样。 如果这话是黄强说的,她一点也不奇怪。 林沐坤点点头,“好呀。你要喝什么?” “我要姜母茶。”翟芳汝今晚穿得实在单薄,感觉受了点风寒。 黄强招手叫来侍应,余俊杰要摩卡咖啡,他却点了珍珠奶茶。 “你不喝咖啡?”翟芳汝问。 “不喜欢,苦!”黄强皱皱眉头,“还是喝茶比较好。” 她忍住笑,“那凉茶呢?你爱喝吗?凉茶也是茶呀!” 他鼻子一怵,摇头,“我从不喝那玩意儿。” “廣东人哪有不喝凉茶?你可以喝菊花茶呀!”她一抬蛾眉,冲他眨眨眼睛。 黄强眼波一转,星眸潋滟,“嗯,可以有,但要加冰糖。” 翟芳汝含笑对视。 还是那么赏心悦目,但她已经适应了他的电波,不像初见时心如鹿撞不知所措。是小强哥今晚的电力不够,还是她功力升级了? 余俊杰看玫瑰奶茶热得差不多了,提起架上的玻璃壶给林沐坤斟了一小杯。 “小心烫。”说着又抽出一张纸巾,放到她手侧。 看起来,还挺上道。翟芳汝扬眉,忍不住扫了一眼黄强。 黄强轻笑,端起珍珠奶茶,眉梢眼角颇为得意。再看林沐坤,浅浅地笑着,欣然受之。 想那余俊杰,为追求林沐坤,会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还会埋单、送花、送礼物,且随传随到……那是不是就说明,他是爱她的?林沐坤会因为他做的这些,而接受他吗?如果她接受了他,那代表她也爱上了他吗? 忽然,翟芳汝想起那天晚上在西部的路口,王晖送林沐坤上车,她那回眸一笑,眉目全是开的,是那样的心悦之…… 她心下暗叹,陪坐一会儿,便去洗手间。 从一楼大堂走向旋转梯,发现梯间转角处有一块留言板:旅游交友寄语。 来时急着上二楼,并没留意。原来白板上贴着不少小字条。随意扫了几眼,内容还挺丰富。有留言一起约爬南山;组队打保龄球;去水库钓鱼;自驾车泡温泉;找陌生人一起看电影…… 翟芳汝忽然心血来潮,问服务员要了一条留言条。提笔时心念转动,随即挥笔写下:到底何之谓爱?鲜花钻戒,出入接送,逛街吃饭看电影……这就是爱吗?爱情需要形式去表达吗?爱情需要有证明吗? 写完,她将留言条贴在右下方。刚要转身,却又犹豫了。别的留言条都留下了号码。自己不留,又怎么交友!? 这般一想,便随手在纸条下方添上一串CALL机号。 上二楼回到席上,林沐坤、余俊杰相谈甚欢,黄强不时推波助澜,反而没她什么事。 “九点多了,要不我们转场?”余俊杰一翻腕表,看着林沐坤,“一起去西部?这家新开的场子还不错,就在海之世界,离你家也近。” 翟芳汝低头暗笑,黄强朝余俊杰挤挤眼,诚意拳拳地看着林沐坤。 她端坐在摇椅上,眼观鼻鼻观心,手指拈着小勺匙轻轻搅杯,“今晚恐怕不行,家里有事我要早点回去。” 灯下,余俊杰那炯炯的眼神,忽地黯淡了些。 黄强连忙接话,“呵呵,没关系。那就明晚!今晚好像有雨。” 林沐坤侧过脸睇向她,翟芳汝眨眨眼:你随意。 “西部的舞池很大,音响很不错。你肯定喜欢!”黄强朝她眨眼,开始动员。 迎上那电光四射的桃花眼,翟芳汝皮笑肉不笑,冲他挤了一个大笑脸。 “OK!就这么定了!咱们四个明晚一起去。”黄强乘胜追击。 林沐坤垂下眼帘,笑道:“嗯,好呀!” 第27章 一张留言条(下) 周日晚上的西部,来找乐子的人真多! 这边,周荔玫和上次在此认识的几个男生喝酒猜枚;那边,黄强、余俊杰、林沐坤围桌举杯。曾媛媛一会儿粘在黄强这边,一会儿蹿到周荔玫那边。都是朋友,翟芳汝免不了两头打点。 “唉,明天又要上班。周六日过得真快!”周荔玫托着腮,左右上下摆弄着骰子。 翟芳汝瞟了她一眼,嗤道:“得了,我还没班可上!” “闲人有闲福嘛!”周荔玫嘻嘻一笑,凑到她耳边,“在男朋友家闷了两天!下午跑回南頭,就赶紧出来玩……” 这时,郑华冲缓步上前,冲她灿然一笑。 翟芳汝觉得眼前一亮。她说不上,这个红唇白齿、目光清澈,宛若女子的少年,和上次有什么不同,但明显感觉有一种精神劲儿,让他全身散发出一种光环。 他挥挥手,朝她“Hi”一声,在周荔玫身旁坐下。 周荔玫伸臂搂上她,“工作的事急不来。反正家里又不等着你开饭!难得出来玩,开心点嘛!” 翟芳汝一笑,拿起酒瓶与她交颈一碰。 自从确定回不去幼儿园,她喝酒尽管所沾不多,却随意了些。 然后,周荔玫不论猜枚、□□、大话骰,郑华冲一直在旁陪候。偶尔与她眼神一碰,便如春水缓缓荡漾,白皙的脸庞微微酡红,双眼皮儿略一低垂,又追逐而去。 翟芳汝总算明白了。 离座,一个人穿梭在烟酒弥盖的红男绿女之中。游逛了一圈,不见那人。 返回黄强那一桌。刚坐下,林沐坤就问:“去哪里了?那么久也不见人影!” “在阿玫哪里。” 她眼睛往桌上溜。三三两两的Budweiser竖在哪里,搞不清哪一瓶才是她的。 林沐坤将自己那瓶递过来。她笑笑,接过喝了一口,附在她耳边问:“怎么不见……王晖?” 她拂了一眼,淡淡地说:“人家几个场子要看,不是只蹲西部。” 翟芳汝眼睛瞬间睁大,“真是看场的?!” 话落,左臂给掐!翟芳汝张嘴皱眉,却见她一双明亮的眸子如幽幽的夜海,看似平静却波澜暗涌。 林沐坤微微一笑:“你看这场子不错吧!舞池应该更有感觉。” 翟芳汝立即将0型的嘴扯拉成U。还没点头,黄强便说:“来,我们俩去蹦一下!” 她眨眨眼,跳下椅子。电灯泡就是这样!做成全别人的电灯泡呢? 如鱼一般潜入舞池,混在人群后。强劲的音乐如旋风,一**袭来,舞场掀起了一浪接一浪的热潮。而她,仿佛置身事外,只是无聊地抖抖手扭扭腰。 这边,郑华冲对周荔玫明媚如春;那边,余俊杰对林沐坤殷勤呵护。曾媛媛在周荔玫那桌,跟一个男生猜枚很嗨!…… 黄强呢?好像在前面蹦迪。他没过来,她也不打算过去。忽然,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电灯泡! 没劲!走人。 一跨出西部大门,夜风骤冷让她猛地打了个冷战。憋闷的胸口,倒舒缓了一些。沿街漫无目的逛着,不知为何,忽然心有所感,掏出风衣兜里的Call机。果真!大概一个小时前,有人找她,却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 四周打量,西侧马路旁有一电话亭。她插上电话卡,拨出了这一串号码。 “嘟——嘟——嘟”站在寂静的夜街,话筒拨号的提示音,清晰如心跳。 “喂——”声音温润而磁性。 “喂,请问刚才谁CALL我?” “哦……你……你……你是……” “我是2388794的机主。”她心情低迷,有点不耐烦。 “嗯,是……是这样的……我……我……我在海王的明典咖啡……看见了你……你的留言。所以,刚才……” 这下,翟芳汝想起来了。 也许他比较紧张吧?才说得如此结巴。她不由放缓了语气,“哦,我那张纸条儿,你看到了?” “嗯,今晚我……我刚好和朋友去哪里吃饭,下楼买口香糖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你的留言条。” 电话那边轻缓细慢地道来,像星夜里的一阵长风在耳边拂过。 翟芳汝端着话筒,笑了。“哪里有不少的留言条。” “嗯,但我只拿走你的……” “哦?为什么呢?” “嗯……” 他微微一笑,“到底何之谓爱?鲜花钻戒,出入接送,逛街吃饭看电影……爱需要形式吗?爱情需要证明吗?呵呵,我想,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个特别的女孩!” 如古龙所言,哪一个少女不希望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是与众不同?翟芳汝自然也不能免俗。 她朱唇未启,眉目已笑。“你,也是这样想吗?” “嗯,我经常会想,爱一个人,是不是非得送花、送钻戒?” “记得今年情人节,吴君如在电台说过这样一句话:‘无论爱我有几深,唔够钻石咁均真。’”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清朗如月微风不燥,就在她耳边,那么近! 她也笑了,“这句话,让很多男士嗤之以鼻!甚至打电话到电台投诉抗议……” “其实,这句话不无道理。” 他顿了一下,认真地说:“如果一个男人,根本不愿意花钱在你身上,那真的……不用考虑了。” “嗯。”翟芳汝缓缓点头。 用钱表达爱,似乎很俗。但钱,确实是一块试金石! 就像一到情人节,明知鲜花要涨价两三倍,明知摆两三天就谢,但还是希望男朋友送花。但当他捧着“火炬”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却想:你对我的爱就只是这样?与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反正人人都送花。如果男朋友不送,又会想:连花都没有,你能有多爱我呀!? “你现在哪里?”他的声音,如春风细雨,唤回了她的思绪。 “我在海之世界,马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里。” “冷吗?” “还行。你呢?还在明典?” “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翟。英文名Faina.”她略一犹豫,“中文名比较普通……” “人不普通就行。” 他利落地接过她的话。“我的名字也很普通,经常跟别人重名,就我认识的已经有两个了。” “啊?!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俞,俞君平。” “有余的‘余’吗?” “不是,是人月立刀的‘俞’。君子的君,平安的平。” “哦。” 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轻轻开口,“我叫翟芳汝,芳菲的芳,汝尔的汝。” “嗯,名字挺好听嘛!你做什么工作?” 翟芳汝背靠着电话亭,幽幽一叹。“唉……我以前是幼师,现在是无业游民。” “呵呵,跟我现在差不多。” “什么?你以前也是幼师!”她差点就磕在话筒上。 “不……不……不是,我是说,我……我现在也没……没什么工作。” “哦。那你以前做什么的?” “做过很多事情……”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有一段时间,我曾卖文为生。” 这四个字浅浅道来,竟让她胸口涌起了一阵酸涩。似乎感同身受,翟芳汝的语气也染上了几分沧桑。 “我也喜欢写东西,还发表过一些小文章。” “哦?在哪里发表?” 她微微而笑,“《中青》、《南市》、《新快》……” “不错嘛!”他喝了一口水,“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唉……不是我想找什么工作。幼师的职业专属性很强,我想找别的工作,可没人要我呀!” “嗯,理解。” 这时,翟芳汝听到另一个男人在说话,他快速应了一句。 “你有事?要不你先忙?” “没事,没事。我的朋友嫌我话太多,不理他们。” 翟芳汝一愣。两人还真是聊了挺长时间。他与朋友聚会,拿着手机一直跟别人说个不停,确实不好。 正想识趣挂线,俞君平却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可试一下广告文案这份工作……” “……” 翟芳汝的脑袋“轰”地一下,懵了! 这确实是她一直祈盼,但从来不敢去想的工作! “你怎么知道我能做‘广告文案’?”她的双手因握紧话筒而指节泛白,声音在夜风中明显颤抖。 “呵呵,你不是喜欢写东西吗?广告文案也是写呀!虽然跟写文章不太一样,但只要你有悟性,很快上手的。” “但,但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工作经验,这样也行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经验是一部分,但不是绝对。” 他喝了一口水,“我认为一个人能否成功,关键是悟性、勤奋、机会,最后才是经验。尤其是广告这种创造性行业,经验其实很次要,经常不值一谈。” 翟芳汝听得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仿佛在漫长漆黑的夜里,在荒芜无垠的旷野上,突然看到了一线曙光,沿着光往前走,就会有一条出路。 她慢慢地、小声地问:“你觉得,我可以去试一下?” “当然!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又自信满怀。 “我的外甥经常问我:现在做什么工作最有前途?其实,只有你喜欢你的工作,你才能做得好!只有将工作做好了,才能有前途。” “对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翟芳汝终于笑了。 “对呀!你喜欢广告文案,你肯定能做好的。” “但我从来没接触过,不知从何下手?” “你去书城地下一层,找些广告书看看,先启发启发。我这里也有一些书,可以拿给你。” “哦,我知道了。”她甜甜一笑,“谢谢你。” “不用谢,找到工作记得请我吃饭!” “一定一定。” 这时,他身边的朋友又发话了……他没捂手机,侧过身快速应答一番后,对翟芳汝说:“十多点了,他们有事要先走。” “哦,好的。” “你也早点回家吧!再见。”声音温柔如春夜里的风。 “再见,晚安。” “晚安。” 本文是双男主[666] 因为角色人物名单只能填:一男一女[闭嘴] 所以我唯有写上乔帮主的名字[害羞] 双男主是[黄心]俞君平[黄心]乔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一张留言条(下) 第28章 失联 午后,天空蔚蓝如洗。 随204一路往东,深南大道上栉比鳞次,马路两旁椰树挺立,花团锦簇……翟芳汝半眯起了眼睛,看着一瞬即逝的风景,一切是那么的崭新,那么的真实,并带虚妄。想起昨晚那个人的话,有些激动,又不禁迷茫。 到达书城,她直奔地下一层。广告类的两列专柜,书并不多,但中外均有。从上至下扫一遍,她专挑外籍版的翻着。 理论性太强,摸不着北。引用案例比较适合,欧美离她生活太遥远。挑来拣去,还是香江那套口袋本不错。常看TVB,对香江的商业文化比较了解。 挑好后,随意走到美工区。 念幼师时经常光顾美工店……第一年素描到粉彩;第二年学国画先镌刻。班主任是美术老师,他布置的作业大家更上心!阳刻自己的名字后,他又让大家选一句座佑铭。 快交作业时,翟芳汝才发现同学们全是经典励志格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边苦作舟”、“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失败乃成功之母”、“有志者事竟成”……而她,小篆阴刻了一句“惆怅旧欢如梦”。 作为上交给男班主任的座佑铭,这种鸳鸯蝴蝶派的调调儿,并不妥。尤其在N多正统格言的衬托下!但她并没重做,比较坦然交了作业。班主任也比较坦然地给了她89分。 私章陈列专柜,有一特价区。翟芳汝一块块石头掂量搓玩。其实,买了也没时间刻,刻好了没也什么实际用途,就是自己闲着玩玩。但她还是挑了一块边长1.5cm正方鸡血石。 踏出书城门口,西边晚霞如织,天幕湛蓝橙滟相济。深南大道上车流如潮。正过天桥,只听背袋里“嘀—嘀—嘀”一阵震动 响声,连忙掏出CALL机,果不其然,是俞君平。 她眉眼一弯,抄起背袋往回小跑,钻进书城门旁的电话亭,拨了那一串号码。 “喂——” “嗯,在哪里呢?”低沉而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书城。” “哦,你去买书了?!买了什么书?” 随即“啪”的一声,似乎是打火机。她稍顿,便说:“《广告爆棚》、《直销广告》,都是香江的。” “对,别买国内的。他们写得太老土。要买就买欧美的、香江苔湾也不错……” 翟芳汝一听就笑了!还没答话,又听他说:“不是我崇洋媚外,国内的书真的不行!” 她挑海外版的书,是因为封面时尚漂亮,国内的一看就是科教主义大条理论,她想看也看不懂。没想到还挑对了! “香江苔湾的商业发展至少比我们快十年,欧美就更不用说了。广告的发展和商业的发达程度息息相关,所以要看国外的广告书,有许多先进理念和经验值得借鉴……” 翟芳汝点点头,“我会认真看的。” 他似乎笑了,喝了一口水,“去书城还买了什么?” “买了一块私章,鸡血石的。不过没想好刻什么。” “你会镌刻?” “会一点,念幼师时学过。” 话刚落,又听见“啪”地一声,电话那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忍不住问:“你在抽烟?”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带着低低的鼻音。 “明天有一个重要的谈判,我要将各方面的利害都梳理清楚。刚才想得脑袋发胀,就想找你聊聊天。” “哦,”翟芳汝心中一怔,柔声道:“现在好点了没?” “嗯。” 他吐了一口长长的烟,缓缓地说:“跟你聊了一会儿,好多了!” 她眼眸一亮,嘴角弯弯扬起。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家。我手头还有些事要处理。” “哦,好的。”从话亭探出半个脑袋,天幕已经墨蓝,华灯初上。 “Bye-Bye。”她正准备挂线。 他又说:“Bye-Bye。我再给你电话。” ************* 洗澡后,翟芳汝往床上一靠,正想好好看今天买的书。这时,电话响了。 “喂……” 她起身挪到钢琴盖旁边,话筒还没贴上耳朵,林沐坤劈头就问:“怎么CALL你不回电话?” “什么时候?我没听见呀?” “差不多9点,曾媛媛也CALL你了。” “奇怪,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今天带CALL机了吗?” “带了呀!” “你不会丢了吧?” “……” 翟芳汝一惊。在书城和俞君平通了电话,就再没听见CALL机响。刚才收拾背袋,也没看见那“紫色火柴盒”。 “要不,你再仔细找找?”林沐坤发觉自己好像猜对了。 “哦……不会真的丢了吧?”翟芳汝拍拍额头,“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嗯……也没什么,你先找吧。” 翟芳汝迟疑一下,“我挂了。” 背袋内外翻了个遍,没有!打到CALL台自呼,家里压根没听见响声。 完了!完了!真丢了!明天赶紧再买一台?还是直接换手机?工作还没半点着落,就去买手机,有点奢侈! 这时,电话又响了。 “喂。” 耳边,周荔玫的声音几乎哀嚎,“芳汝,我失业了!” “啊?怎么回事?” 她在事业单位上班,虽不是重要必备的门部,但也不至于下岗吧? “我们那个单位被解散了。所有人都下岗!” 翟芳汝嘴巴张成半个O。前段时间报纸新闻:某些机关企业出现富余员工,经济性裁员应根据…… “唉,虽然单位钱不多,但稳定呀!正点上下班,也没什么事。就是喝喝茶、看看报、聊聊天……” “你打算怎么办?” “先在家做蛀米大虫。工作嘛,让我大伯再给我看看……” “……” 她一愣,半晌后才说:“嗯,也行吧。” “对了,曾媛媛说张倩和她姐准备在南頭开个大排档……” “南頭哪里?店铺找好了吗?” 想起刚才林沐坤提到,曾媛媛CALL了她,估计是这事。张倩是她初中同班同学,住百石洲,平时来往不多。 “不太清楚,我没问。我跟张倩关系一般,你也知道。” “哦,也是。” 周荔玫是公认的靓女,张倩自认也不差,但Fans确实一点也比不上玫姐。所以二女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翟芳汝应了一句,便问:我今天丢了CALL机。你说我再买一个还是直接换手机?” “当然是手机!CALL来CALL去多麻烦呀!在外面还得到处找电话,说话也不方便……” 脑海,忽然就想起了俞君平…… 之前她一直用CALL机,怎么从来不觉得不方便?不知道这两天他会不会找自己? ************** 第二天,一个上午,翟芳汝流连在手机专卖店。 买的人真多!动辄三千多,眼皮儿不眨一下就拿下。最后,她花1500多买了诺基亚6150。 外形确实大了点、硬汉了些,但这个价格,这一款价性比最强!还有,她不喜欢折叠的,直板干脆利落。 然后,她兴高采烈去移动营业厅申请了电话卡,眼看就有手机用了。晚上爹妈回家一看,毫不客气一致指出:手机像块砖头!拿出去太丢人! 顿时,翟芳汝傻了。 她都能接受这一款,怎么两老就看不惯呢?手机是她自己用好不好?! 本想忍忍就过去,谁知二老对待家里的第一部手机,一直评头论足揪着不放。受不了混合双打的奚落,她决定添钱换一部。 次日,又跑去专卖店,翻来覆去地瞧,终于咬牙买下最新款8210。珍珠白。搁在她那纤细的掌上,真是盈盈一握,手感好极了!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有了新手机,自然要向父老乡亲,众兄弟姊妹报号。她逐一打电话,一番指点江山后……这时,她想起俞君平。 他的手机号还在CALL机里! 不过,她好像已经记住了,但不知是否正确?怀着一颗忐忐忑忑的心,她深吸一口气,凭感觉飞快按下那一串数字。 “嘟——嘟——嘟”数声之后,电话通了。 “喂。”声音清冷,透着莫名的疏离。 翟芳汝一怔,迟疑着,怯怯地说:“……我是。” “……是你呀?!我正想找你……” 她长呼一口气。幸亏蒙对了! 多年后,她想。如果当日记错了一个数字,或者数字全对但排序随便错调了一位,就不会有后来那些情非得已,甘苦自饴…… 可惜世事,从来没有如果! “哦,前两天我CALL机丢了,所以换了手机。” “哈哈!我……我……洗衣服没注意,不小心将你的留言条给洗了……想找你又……现在太好了!手机方便很多。” 翟芳汝微微一笑,“嗯,是的。” “CALL机怎么丢的?” “在书城和你聊完电话,就找不着了。” “哦……书看了吗?” “在看《广告爆棚》,道理大致能明白,但一些专业术语搞不懂。” “这不要紧,你先看,找个时间我给你恶补一下。” “真的?!谢谢你!” “不用谢。” 翟芳汝拿着话筒,模样一如往常。但眉眼已经开了! “对了,刚才你说找我,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 “我就是告诉你,我的新号码,也没什么事。” “你没事,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一字字轻轻吐出,从她的耳垂撩拂而过。忽然,她感觉脸颊有点儿热。 第一卷:寻觅是缘,遇见是劫[化了] 结束[黄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失联 第29章 手机 周末下午,姊妹们闭目躺着,任由美容师在脸上精耕细作。仅两只巴掌大小的皮肤,长年累月孜孜不倦,牟足了劲将时间、精力、金钱往上堆。因为青春易逝,因为要取悦异性,因为取悦异性就是取悦自己。 卸面膜后,站在明净的镜子,一个个水灵透白,眉目流盼。 “灵感IQ称得上十分之高超,创作力量……”一阵铃声传来,曾媛媛忙着掏手机。 灰色爱立信T39,拴着一只叮当和一只翠儿毛公仔,商务感荡然全无! “喂……你去太婆凉茶铺。我们刚做完Face-Show,准备吃龟苓膏……嗯,你快来。” 挂线后,曾媛媛说:“张倩来南頭了,我让她到‘太婆’找我们。” “她过来干嘛?”周荔玫站在镜前整理背包。 “看铺位吧?她大姐前两天跟别人谈得差不多……” 做完Face-Show,当然要吃龟苓膏滋润一下。这叫外内养颜!四女逛到太婆凉茶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双双坐下。 翟芳汝照例点了一份龟苓膏;曾媛媛说近来老长痘,要喝祛湿茶;林沐坤犹豫半天,还是龟苓膏,不过要了双份的西洋菜蜜。周荔玫最后才食指一伸,戳了戳菜单上的椰汁雪蛤炖海底椰。 下了单,餐牌撤去,手机自然搁在桌上。 新手机!翟芳汝心中一动。林沐坤的桌前,是纯白三星M188!它很是讨好,精致时尚,很多人第一眼就钟意了。她记得黄强也用这一款手机。 这时,周荔玫优雅拿起手机,轻轻一挑咖啡金薄盖,脸庞微仰,声音清淡又不失温柔地“喂”了一声。 “嗯……你什么时候来?……可以……Bye-Bye.” 翟芳汝感觉这不是她男朋友的电话,瞥了她一眼并没有问。 收拾完斜背包的曾媛媛,转身回头,瞅着桌上的手机,“你也换了爱立信!” “嗯,我觉得这款还不错。”周荔玫有些得意。 “爱立信好呀,我Leon做的广告!” 翟芳汝明显感到周荔玫秀肩一颤,一阵哆嗦似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曾媛媛是黎明的铁粉,周荔玫是刘德华的铁粉。当年刘黎两大天王之争,让初中的女生截然分成两派,相互对立明嘲暗讽。最后,还成为站队的一条准则。 当有人问你:你喜欢黎明还是刘德华?回答可要小心。通常男生们直接说:我喜欢学友。肯定没错!两不得罪。 周曾二人,平时嘻嘻哈哈。一涉及自个偶像,立即刀光剑影。 果然,周荔玫嗤笑一声:“我只是喜欢半翻盖的手机!” 曾媛媛低头不停按键盘,一边搓玩咖啡金机壳,一边赞:“你这款手感不错,挺轻的。“不过功能上和我这款差不多……” “切!我才不管什么功能,好看就行了。”周荔玫睨了一眼桌上灰色的T39。 曾媛媛不在乎地将T39打了个转,看似抱怨地说:“我爸买的,由不得我来挑呀!” “哦……难怪。” 周荔玫表示理解,然后慢悠悠开口,“我是男朋友带我去挑的。我不太喜欢键盘露在外面,又觉得折叠型的,接电话开开合合很麻烦。这一款好正,轻轻一挑盖子就可以了。” 翟芳汝扫了一眼面前的8210和三星M188。 林沐坤抿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说:“我就是喜欢折叠的。这样才能将键盘盖严了!” 翟芳汝垂下眼帘,视线正好落在三星M188。她记得她说过,她特别接受不了键盘裸露在外,觉得特别没安全感。 林沐坤什么时候换了手机?估计是最近吧。 服务员将龟苓膏、海底椰、祛湿茶端过来。这时,一位过份高挑、长发飘飘的女孩姗姗跨入凉茶铺。 “张倩!”曾媛媛立即朝大门招手。 周荔玫眯起大眼睛,轻轻吐了一句:“张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那么晚!?不是说好七点吗?”张倩屁股还没沾座,曾媛媛就开始数落,“你看现在几点了?真是死性不改,老迟到!” 她笑嘻嘻搂着曾媛媛,满不在乎地说:“既然那么了解我,还说那么多干嘛?”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翟芳汝插了个空隙,“林沐坤,曾媛媛的大专同学;张倩,我和曾媛媛初中的同学。” “Hi……” 林沐坤大方一笑,挥手示好。“你们仨都是同班同学?” “我小学和阿玫同班。”翟芳汝说。 “中专,和我媛媛、张倩一个班。”周荔玫接着说。 “哈哈,反正都是同学!”曾媛媛拍手而笑。“你看吃些什么?” 张倩摆摆手,“我喝点东西吧。” “二十四味?!”翟芳汝立即提议。 “我才不要!苦死了!”张倩皱着眉头,捂住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那又苦又涩的味道。 “我要杯罗汉果茶。” 翟芳汝一笑,轻轻舀了一勺龟苓膏,在嘴里慢慢含化。这甜品传统经典,养颜清火,正好内外调理。女人呀,就是一朵花! “哗!你们都换手机了?”张倩朝桌面扫了一圈,又长又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你还没换吗?”周荔玫慢慢喝了一口海底椰。 “早换了。”说着,张倩将一部黑色摩托罗拉366C往桌上一搁,天线系着一只五颜六色的毛球儿。 “你买的?干嘛还买这一款?”曾媛媛睁大眼睛。 “我干嘛要买?我哥的。” “嗯,看得出来。周张荔玫点点头,拿起8210一顿观摩。“芳汝这一款还是很好看的。” “对!简约经典。”曾媛媛伸手接过,“按键手感很好,多少钱呀?” “好贵!全部加起来小四千了。” “真有米!” 曾媛媛朝她竖起大母指,“原来你才是小富婆呀!请客!请客!” 翟芳汝白眼一翻,“喂,我花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哪像你们……一个爸、一个哥,一个男朋友,全是生命最重要的男人!” 曾媛媛眨眨眼睛,还没张嘴。 周荔玫一挑眉毛,“切,我们这算什么?像我妹,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交多少手机费!手机是男朋友送的,电话卡是男朋友开的,每个月的账单直接寄到男朋友家。她只管煲电话粥!” 一时间,众女默然。 天色渐暗,霓虹灯次递纷呈。折射在宽敞明亮的玻璃窗上,星星点点。一个白T恤男孩忽然映入窗前,冲着女孩们灿然一笑。 曾媛媛挥手,翟芳汝眨眨眼睛,林沐坤与张倩静观不语,周荔玫低头浅笑。 红唇白齿的郑华冲从容步入,从旁桌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周荔玫旁边。 曾媛媛朝桌面扫一圈,眼睛似乎看着窗外,“有点饿了,我想吃个茶叶蛋。” “好呀。” 郑华冲嘴上应着,视线却睇着周荔玫,轻声问:“你饿吗?要不要茶叶蛋?” 周荔玫头也不抬,摆了一下手。 他瞧向四位女生,“你们吃吗?或者再点些别的?” 张倩眼珠一转,“要不,来个碱水粽?好久没吃了了。” “好呀!”他又看着翟、林两人。 翟芳汝只好笑道:“不用了,我们不饿。” 他这才向服务员招招手,“麻烦两个茶叶蛋一个碱水粽。” 接下来,大家随意聊上几句。张倩嚷着要逛街,曾媛媛立即响应;翟芳汝和林沐坤准备回家。眼看就剩下周荔玫和郑华冲。 临走前,翟芳汝向周荔玫眨眨眼,“你俩慢聊呀。” *********** 二女结伴穿过马路,翟芳汝不时朝东眺望,偏偏林沐坤要坐的中巴不见踪影。 林沐坤站在一旁,只看着自己的高跟小靴。忽然说:“小余约我明晚去看电影……” “哦,什么电影?”翟芳汝头也没回。 “唉……我不太想去。” 她一怔。回头看着林沐坤,轻轻地问:“是没感觉吗?” “嗯……” “唉……实在不想去,就推了吧!”她搂过她的肩,轻轻一拍。 林沐坤眨眨眼,有些无辜,“你不是说,有人追总好过没有人追吗?至少无聊时有人陪你逛街吃饭看电影……” 忽然之间,翟芳汝脑海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半晌后,她不由叹道:“我以前是这样想。骑牛找马嘛!总比连牛也没有的强。但现在我发现,对牛弹琴也挺没劲的。有Feel和没Feel感觉,真的不一样!” “是呀!”林沐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均默然不语。 远处,一辆433晃荡驶来,林沐坤连忙招手,转头对翟芳汝说:“我上车了,你也快回家吧。” “好,路上小心。” 看着433呼啸而去,翟芳汝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她那一声叹息。 低头,将8210握在手心,按下那一串手机号。母指停在绿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慢慢地沿街向前走,又想起刚才周荔玫那一番话语,再看看手中这一部昂贵的手机。 没有男人埋单又怎样?至少她自己就可以埋单! 第二卷:侬本多情,吾乃一心[害羞]开始[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手机 第30章 見工 翟芳汝完全记不清,自己寄出了多少份简历! 广告文案这个肥皂泡泡,因认识俞君平而变得可触可及。可她,依然摸不到门边儿。 春天到了。高山榕的树梢上,新绿一芽芽、一瓣瓣、一簇簇。微风轻轻吹,一片片如璜似翠的玉芽儿漫天弥散,宛转蹁跹,终零落在湿润干净的街道上,只是香如故。 她跨着照相机,一边流连其中,一边“咔嚓、咔嚓”抓拍。 再埋在报纸堆里翻招聘,她那麻木不仁的心将近崩溃。既然毫无头绪,何必错过这美好的时光呢!生命的每一刻都值得用心体验。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我还是在等待,等待我的爱……” 8210响了,从兜里掏出一看,她眉眼一弯。 “喂,在干嘛呢?”他的声音如春风拂面。 “在闲逛。树全发芽儿了,我拍些照片。” “呵呵,挺有闲情逸致。” “那是!” 翟芳汝仰着脸,满眼尽是新绿,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青草和花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怎能辜负了大好春光?!” “哈哈……哈哈……”俞君平的笑声仿佛就在眼前,“说得真对,春光短暂!” 她眨眨眼,小声地问:“你不觉得我不务正业吗?” “嗯?” “比如,应该努力找工作投简历……” “你不是一直在做吗?这种事,有时急不来。先好好享受春光吧!” 翟芳汝展颜一笑,“好吧!你在忙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给你电话。” “哦……” “你慢慢拍,我先挂了。” “好,Bye-Bye.” **************** 就在中午,翟芳汝居然接到一个面试电话。 有多久了?连一次面试的机会,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可现在,忽然从天而降。 她连忙一掐脸蛋,感觉一阵麻痛!这才拍拍胸口,收拾妥当出了门。 坐中巴,停停走走,一个多小时才到振华路。站在完全陌生的街道,她有点分不清南北。 找个报亭问路,穿过小道左转200米,是一片颇有年头的6层工业用楼。沿楼座号依次寻去,右拐、直走,即到37号楼。乘着晃晃荡荡的旧电梯上了4层,按门牌指示左转,前方两扇玻璃门敞开着,门腰线贴着:邦杰设计印刷有限公司。 是这里了! 门内,敞开式办公室。三三两两的人或坐或站。没有前台,她犹豫一下敲了敲门。也许声音太小没人答应。她想了想,推门进去。 “我是来面试的……” 有人发现她了,翟芳汝连忙挤了一个笑容。 “哦,约好的吗?”格子衬衣的中年男子上下瞧了她一眼。 “是的,约了三点半。” “但石总刚出去没多久……要不,你等等。”说完他往里走。 翟芳汝只能站在原地。不知这石总何时才回?自己要杵在这儿多久? 不一会儿,一位白色套裙红外套的女子走过来,“哦,你就是翟芳汝?跟我来吧。” 随她进了一间办公室,百叶窗、白灰墙、黑色沙发、长方办公桌上铺着玻璃板,桌上搁着一台电脑。 “请坐。” “谢谢。”翟芳汝微笑上前,坐在小圆转椅上。 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她让人看着蛮舒服的。利落烫卷的短发,蛾眉淡扫朱唇似丹,显得一张脸白净娴秀。 “石总出去拍片了,我们先聊聊吧。”她抿嘴一笑,眼睑上两道鱼尾纹微微泛起。 “好。”翟芳汝掏出简历,微微欠身双手递上。 她接过翻开,“你以前是幼儿园老师……” “是的。” “现在为什么不做了?” 翟芳汝连忙清清喉咙,“嗯……是这样的,因为觉得自己还年轻,也喜欢写作,所以想换一份跟文字有关的工作。” “嗯……你写的东西呢?” “都在后面。” “哦,还发表过?” “是。”说到这里,她仿佛有了些底气。“主要是在《中青》《都市》……” “嗯……” 她捧着稿件,一路看下来。约10分钟后,抬头笑道:“我这边没什么问题,等石总回来你再和他谈谈吧。” 翟芳汝心头一跳。 她没问题?!是不是她已经认可了自己?就差石总这一关! “谢谢!谢谢您!” 那女子展颜一笑,正好平衡了眼白偏大眼瞳偏小的双目。“你先到门外左边的会议室等会儿吧。” “好的,谢谢您。” 翟芳汝收好简历,站起来,将椅子挪回原位。出了门口,伸手将门轻轻带上。 会议室就是玻璃间隔成的小房子。三面通透,坐在其中像被展览。从玻璃门往外望,看着办公室的男男女女,打电话、操机、校对、贴发票……她有一种高高挂起的感觉。 等候中,她随意翻了翻茶机上的服装杂志……又逐字逐句全看一遍,石总还没回。 快五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匆匆走来。头发呈地中海格局,银框大眼镜,衬衣挽袖,牛仔裤运动鞋微粘灰土。他一手拿尼康相机,一手向翟芳汝招招手,“来吧,我们到办公室谈。” 翟芳汝连忙站起来,心里低咕:这就是石总? 还是刚才的办公室。 等他坐下,翟芳汝双手递上自己的简历,“您好,石总。这是我的简历。” 他点头接过,拿起桌上酒红色保温杯,喝了两大口水。 “你,自我介绍一下!” “好。我叫翟芳汝,念幼师专业,但一直喜欢文学,也喜欢写东西。想换一份跟文字有关的工作……后面是我写的文章,曾在《中青》、《都市》发表过。我还选修了摄影,这一本是我的摄影作品,还有一些美术设计作品……” 她一边娓娓道来,一边看他一页一页翻看简历。他看得越久,她的心也慢慢放下了些。 搁下文章,拿起相册翻了翻,一托他那大眼镜片,“这里哪一张照片最能代表你的水平?” 翟芳汝站起来,拿起相册往前翻了两页,举起两张落霞满天、夕阳无限的照片。“这是我重阳爬南山,在没有三角架的情况下,用凤凰205拍的。” 他微微点头,又扫了一眼。欲坠地平线的太阳,拥着最艳治的霞,誓将最后的瑰丽倾放出来。 这时,那位白套裙红外套的女人推门而进,冲着他盈盈一笑,“哦,石总回来了。” “嗯,刚拍完片就往回赶……” “‘花时雨’的运动装怎样?” “还行吧,就是模特差些……”石总看了一眼她,伸手作示,“这是田总。这是翟芳汝。” “哦,你没回来,我俩聊了聊。”田总踱步上前。 “怎么样?”石总抬头询视。 “我觉得挺好,文笔不错。” 翟芳汝心下一喜,微微低头,脸儿有点红。 “嗯,是写得不错。”石总笑了笑,“你先等我一会儿,晚上跟林总吃饭。” “好。你快点。”田总瞥了他一眼,出了办公室。 石总又扫了一眼简历,“女孩子做幼师挺好、挺稳定的,为什么就不做了?” “嗯……” 翟芳汝快速瞄了他一眼,看着桌上的名片夹,慢慢地说:“我一直很喜欢写作,每次将自己心中所想写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做幼师虽然不错,但不是我所爱……后来我没有再念幼教大专,而是选了我喜欢的中文。现在,我正自考中文系大本……” “你底子不错,虽然没做过服装,但可以培养……” 她只觉心头突地一跳。 “我们公司一直做服装印刷,也设计一些服装宣传册,需要配些文案……你的文笔细腻,再学习学习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你就来上班吧!” 最后一句,最后一句,最后一句让翟芳汝,突然拨云见日,世界顿时敞亮了! “好……没问题!没问题!” 石总不由笑了,翻了翻桌上的台历,“嗯,你19号下周一过来。公司9点上班,6点下班,周日休息,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就餐……试用期3个月,你的工资就1500,没问题吧?” “哦,好,没问题。” “那就先这样,下周一见。”石总站起来。 “好的,好的。谢谢石总!”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邦杰大门,怎么走到振兴路,怎么坐上中巴…… 一颗心像氢气球浮在半空,脚怎么踏也落不着地。眼睛望着窗外不断飞驰而过的一栋栋高厦,脑海反复重播今天面试的情形……好像,自己真的找到工作了!还是一份期望已久的工作! 真不敢相信! 仿佛就在昨天,她只是一位浑浑噩噩的幼师,一所幼儿园就已经是她全部的世界。现在,她居然推开了另一扇完全不搭界且崭新无比的大门…… 这一切,似乎认识了俞君平,便有了神奇的变化。他真是她的幸运星! 想到这样,她急不及待掏出手机,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第31章 角度 “嘟……嘟……嘟……” 一声又一声,直到挂断,却没接。翟芳汝双眉微蹙,须臾,低头,默默锁好键盘。 心情愉快,跟去时相比,回家的路特别轻快。推开家门,老爸坐着摇椅看新闻,老妈正开饭。她一边换鞋一边喘气,喜不及待地宣布:“我找到工作啦!今天见工,终于成功了!……” 二老一怔,双双看着她,一时并没言语。 “什么工作?”老爸拿起摇调,将电视音量降低。 “广告文案,公司在振华路,做服装印刷和设计的……” “挺远的。”老妈低头盛饭,“现在都双休,星期六还上班?!” “私企就是这样,你以为是机关单位!”老爸起身坐在饭桌前。 老妈放下碗,抬头直看着她,“社保呢?给上吗?” “嗯……这个……过了试用期应该上吧。” 翟芳汝放下背包洗了手。她心情很不错,肚子也饿了,端碗夹菜吃得正香,并没察觉二老皱起了眉头。 吃完饭,她帮忙收拾。老妈却不耐烦,“不用你了,坐着休息吧!” 她只得放下,回头,老爸轻轻捋着万宝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一团烟雾冉冉升起,她看不清老爸的表情,再瞧老妈,低头双眉深锁…… 这是怎么了? 半晌,老爸弹了弹半寸长的烟灰,“既然找到工作,就试一下吧!” “那公司没让你交钱吧?如果让你交什么培训费,千万别交!都是骗人的……还有,这公司的营业执照,你看了没?” 一下子,翟芳汝的脑袋懵了。她从没想到这些!别人肯给她一个机会,已经谢天谢地了。 “没交钱。如果要,我肯定不会交的。”她连忙回答:“公司是正规的,没有问题。” 老爸继续吞云吐雾,“嗯。你自己要当心。” “还有社保,你要上心……”老妈擦着饭桌,“什么时候上班?” “下周一。” 老爸长长吐了一口烟,掐灭,“上班后不像在家,要注意身体。” “哦,我知道了。”她悄悄抬目,分别瞅了一眼二老,“没什么,我洗澡睡觉了。” *************** 周六,张倩大姊的大排档开张了,大家去捧个场顺便一起吃顿饭。 沿小道穿过桃源路,对面有几家快餐,其中一家摆着两个花蓝。店门前,曾媛媛和黄素珍正聊天。 黄素珍是她和曾媛媛、张倩的初中同学,也住百石洲。曾媛媛,张倩,黄素珍,林沐坤都是本地的,大家不同村而已。只有她和周荔玫是童年随父母迁来。 “来了,坐。你们先吹水,我忙完就来。”张倩长发束成马尾,浅黄T恤牛仔裤,倒也精神利落。 翟芳汝一笑,挨着黄素珍坐下。“好久没见,近来怎样?” ?“唉……天天上班,累死了!”黄素珍将杯子搁到她面前,倒上茶水。 “做什么工作?” “餐饮。”她拍拍肩臂,嚷道:“天天端盘子,你们看,手臂都粗了!” “你有经验,可以指导张倩。” “珍姐一早就到了,唠叨我一个上午!”张倩将一碟花生米、萝卜干,送到桌上。“原来有那么多细节要注意,做个大排档真不容易!” “嘿,搵食艰难。”黄素珍眨眨眼,扇子般的睫毛如蝴蝶扑闪。 翟芳汝默默喝了一口菊花,后天就上班,不知能不能做下来? “呼”地一声,一辆豪版“小绵羊”飞驰而来,瞬间在店前停稳。褐色亮漆、银白大排气管,车上坐着一位婀娜女子,紧身牛仔裤、细带背心,哈姆型墨镜一摘,露出整张明艳动人的脸。正是周荔玫! “咦,你们都到啦?” 曾媛媛眼尖,“哗!玫姐,你换了新车!” 她抿嘴一笑,四周瞧了瞧,小心翼翼将车推到门左侧的空位。曾媛媛窜上前绕着“小绵羊”转一圈,“哗塞,雅马哈!” 人逢喜事,眉目飞扬的得意,玫姐脸上有些压不住,但嘴里却淡淡的说,“以前那辆,刹车反应比较慢,所以就换了。” 她锁好车,挨着翟芳汝坐下。 “不错哦!要两万多吧?”黄素珍瞄着车,夹起花生米。 “差不多吧……”她给自己倒了杯菊花茶,“我也不太清楚,男朋友送的。” 这边,倩大姊拿来菜单,“你们想吃什么?千万别客气!直接写,我叫师傅做。” 黄素珍起身接过,“好的!你先忙,大家那么熟,不用特意招呼我们。” 只有菜名没有图片,样式不多,都是家常快炒。众女传阅一圈,各自点了:豆豉鲮鱼油麦菜、家常豆腐、苦瓜炒牛肉、菜甫煎蛋、酸豆角炒鸡珍,紫菜蛋花豆腐汤、干炒河粉。 新店开张没什么客人,师傅很快将一桌子菜端上桌。 “来来来,趁热,都别客气。”张倩给大家满上茶水,“味道怎样?给些意见!” “还好。” “OK。” “我觉得可以。” 曾媛媛拈着汤匙搅了搅飘浮的紫菜,扫了一眼周荔玫、黄素珍,“明晚,有什么节目?” “西部?你想去吗?”周荔玫夹了一箸炒河粉。 黄素珍抬眼,“西部就是佘口新开那一家?” “是呀,挺大挺好玩的……你去吗?” “不去,我要去锣湖。明晚我男朋友过来。”黄素珍的男朋友是香江人,每周六日都过来玩。 “哦……”曾媛媛的脑袋耷拉了一半,忽然眼珠一转,“锣湖好玩吗?” “当然好玩!场好靓仔多。” 曾嫒嫒的眼睛陡然一亮! 张倩朝她肩膀一拍,“喂,夜甫那么久,你一点收获都没有!?”曾媛媛微微而快速地摇摇头。 “你呢?”张倩转而问翟芳汝。 黄强那张脸在脑海一闪而过,她也摇头,“没有。” 曾媛媛立即反驳,“谁说没有!你和林沐坤都认识了小强哥!” “那有什么用?”翟芳汝连眼皮也懒得抬,“人家结了婚,儿子都两岁了!” “哦,那你什么也别想了。”黄素珍放下筷子。 “是的。”她深感同意。现在心思也不在他那里。 “Coco呢?好像那个小余喜欢她。”曾媛媛摇着手上的‘叮当’圆纸扇。 翟芳汝瞥了她一眼,抿上一口菊花茶,“嗯,好像是这样……” “Coco喜欢他吗?”曾媛媛立即上身探前。 “不知道。她又没说,应该不喜欢吧。” “肯定不喜欢!”曾媛媛一拍手中的叮当纸扇,“北佬!她家有钱,怎么会喜欢小余?!” “怎么个有钱?”周荔玫一挑眉毛。 “她家做生意的……具体我还真不清楚,她不是在锣湖商业城上班吗?听说哪儿有她家的商铺……” 翟芳汝暗中倒吸一口凉气。黄素珍眼瞳不由睁大。周荔玫搓着桌上那碟花生米。张倩耸耸肩自顾自倒了杯菊花茶,“真的?那么有米!?” “我也是听说的……”曾媛媛挠了挠头,“还是聊聊明晚去哪儿玩吧?芳汝,要不咱们换场去锣湖?” “我去不了。” “怎么?你爸也下了禁制令?” “周一我要上班。” “啊!上班?你要上班了!”曾媛媛手中的纸圆扇直拍桌沿。 周荔玫展颜一笑,“找到工作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见工,终于成了。” “什么工作?”黄素珍问。 “广告文案。” 顿时,大家一脸茫然,相互瞧了瞧,不置可否。 周荔玫低头看杯,又抬眸,“哦,别人介绍还是自己找的?” “自己找的。” “怎么找?”曾媛媛将下巴搁在圆扇上。 “看报纸寄求职信。” “哦,这样行吗?好像也不好找吧?”张倩皱起了眉。 “是不好找。”翟芳汝诚恳地点点头。 “她不是也找到了吗?我明天也开始寄简历……”曾媛媛“扑哧扑哧”摇着扇子,“你找了吗?玫姐。” “没有。”周荔玫一手托腮,慢悠悠地说:“懒得找,等我大伯。” 黄素珍站起来,将剩下的汤分了,“我记得你不是幼师吗?怎么不做了?” “……” “她不喜欢幼师,想写点东西。”周荔玫轻轻带过。 “唉,你那么快就上班了,我还在家里拍苍蝇呢!”曾媛媛长叹一声,双手往脸上一捂。 “这也叫快?!我找了半年多!” “有那么久吗?!”周荔玫和曾媛媛几乎异口同声。 “当然!” 这时,手机响了,荧屏显示:俞君平。 翟芳汝心中一急,居然一按红键,将电话挂了!正懊悔不已,手机又响了,还是他。连忙定定神,离座走到门外的石阶下。 “喂……” “刚才断线了,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和几个同学吃饭。” “我……我……这两天我一直在忙,夜里想……给……给你电话,又太晚了……” “没关系的。”听着他结结巴巴的话语,她心里反而感觉踏实了。 “前两天,我去面试广告文案,成功了!” “真的!”电话那边又意外又欣喜,“是什么公司?” “做服装设计印刷的。” “嗯,在哪里?” “振华路。” “试用期多久?” “三个月。” “工资呢?” “1500。” “哦,不要紧,你先做着……” 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喝水声,“要表现得Nice一些,跟每个同事都搞好关系……不懂的事,千万别声张,仔细看别人是怎么做的……用最短的时间和身边的同事打成一片……每天早十分钟到办公室,给你的上司擦擦桌子、沏杯茶……带你的人肯教你很重要……” 他几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翟芳汝没有任何插话的空隙,只能不断“嗯…嗯…嗯…”点着头,眉眼早已弯成了月牙儿。 “你要记住,公司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要留心。遇到问题,要想如果我是老板会怎么做?我要怎样处理?……” 这些,她从来没有想过。而他,就是这样做的吗? 忽然,心中漾起了丝丝柔软。“那时候,你面试是怎么谈的?” “啪”地一声,打火机点燃,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开价很高,试用期只能半个月。” 翟芳汝一怔,“那……他们答应了?” “是。所以那半个月我压力很大。” 第32章 上班第一天 乌云堆积,雨淅淅沥沥地下。路上,人如游鲫。一个个低头打伞,顶着一脸疲乏与焦躁,一脚深一脚浅踩着积水往前赶。翟芳汝撑伞仰望,没想到第一天上班,遇雨。幸亏她提早出门,8:40下中巴,站在振华路上。 突然,灰沉沉的天似乎亮了。须臾,一声声闷雷缓缓滚过。一阵风刮来,一瓣瓣紫荆花从树上簌簌而下,落在湿漉漉的街上。积水浸漫、残红憔悴。翟芳汝心下叹惜,掂起脚尖连跳带跨轻轻迈过。 到达“邦杰”,差五分即九点。跨进大门,满眼陌生。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没有前台,她只能站在哪里。 “你找谁?” 一位腰部呈小型救生圈的男子,上下扫了她一眼。 “我叫翟芳汝,上周面了试,今天上班。”她微笑应答。 “哦……”他挠了挠小平头,“石总说,你到策划部呆着。来,我领你去。” “谢谢您。” “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你叫我老程就行。” 穿过格子办公区,往里走进一间五六平米的办公室。玻璃门上贴着塑料标牌,白底红字写着:策划部。屋内两张办公桌,除人行过道再无多余空间。 “你先坐一会儿,等石总回来。” “好的。谢谢。” 翟芳汝四下打量。泡沫天花、白灯管,墙壁呈一块块灰白色块,转角凹凹凸凸。窗外,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显得室内昏暗颓败。她走到靠窗那一张办公桌,就折叠椅坐下。 清明时节雨纷纷,一下起来没个头。视线飘回室内,心下琢磨:这里有两张桌子,策划部还有一个人?自己是一张白纸,难道还来一位‘白纸’? 想起俞君平说,每天早到十分钟给上司擦桌子沏杯茶……一个激灵,抄起手袋,迅速挪到正对门口的办公桌。 刚坐下,一抬头,她就站起来,“石总,早上好。” “你来了,正好。” 他踱步而进,身后跟着一位比他矮半个多头,米色西裤浅蓝衬衣的男人。 “这一位是策划老赵,经验很丰富。小翟你好好跟他学习。” 果然! 翟芳汝暗自一喜,连忙欠身,笑道:“您好老赵,请多多指教。” “你好呀,小翟。” 老赵一笑,五六道鱼尾纹毕现。他左手捋了捋额前那一咎被雨熏湿的头发,却难掩盖“地中海”的窘状。像拆了东墙补西墙,那一咎毛毛再折腾也盖不住光溜的头壳。 石总分别瞧了两人一眼,“今天二位都到岗了,我说说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好,听石总的。” 老赵转身朝靠窗的位置上一坐,左脚踝搭在右大腿上,眼里满是期待。 翟芳汝规矩坐下,从手袋里掏出记事本和笔。 石总环顾四周,再没第三把椅子,硕大的屁股往靠墙的办公桌一挨,清清嗓子看着老赵,“杰邦做印刷有七八年了,主要是服装,业务也还行。不过,利润也就这样,所以我想做点别的……” “石总想好做什么了吗?” “是有些想法。” 他搓了搓两手,“这两年鲲城的房地产可谓遍地开花,我想切入这一块做做……” 老赵一拍大腿,竖起大拇哥,“石总有眼光呀!” “看来,咱俩想到一块了!” 他伸手往左一指,“隔壁是设计部,除了修片也设计一些服装宣传册,如果能将地产的策划和广告设计拿下,那最好不过!” “一条龙服务最好!” 老赵一捋额前的毛毛,两眼打了鸡血似的,炯炯有神。 “房地产很有发展前景。两个月前我就策划了群星广场,知道吗?就在锣湖哪边……”他右手拍了拍大腿,“不过,做策划,需要对当地市场有深入的了解。我来鲲城也就两个多月,还需要熟悉熟悉……” 石总双臂抱胸,“这不要紧,你要做市调跟我说一下,随时去。” “嗯,这是一方面……”老赵左手摸了摸下巴,“诶,公司有订报吗?” “有,怎么了?” “报纸最多信息,做做剪报,收集各楼盘的广告、市场动向、政策变化……从中寻找机会切进去!” “嗯……也是个办法。” 石总瞅了一眼翟芳汝,“小翟呀!剪报就你来做吧。” 翟芳汝连忙站起来,“好的,石总。” 他瞧了一下腕表,“我有事出去一趟。快12点了,你们订餐也行,出去吃也行。” 老赵站起来,“石总,您先忙!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聊。” “好,” 走到门口,他又说:“报纸隔天我让老程送来。这两月的都在接待室。设计部有些地产的书,你俩多看看。” 剪报,翟芳汝从小学五年级就习惯收集一些好文章和百科常识。但不知老赵对剪报有什么要求?她琢磨一下,捧着本子走到他的跟前,“老赵,我先把前两个月的报纸领过来。然后,您看怎么个分类比较好?” “你拿来。我们一起看看再说。” “好,我这就去。” 没多久,翟芳汝抱回一摞摞的报纸,办公桌堆成了小山。还领了剪刀、透明胶、文件夹。 “不错,效率挺高。”老赵负手踱着小步走到门口,“先吃饭,下午再忙吧。” “好的。” 这时,任贤齐的《春天花会开》响起了,她赶紧从手袋掏出手机。不远处,老赵侧身回头,透过玻璃门朝她扫了一眼。 “喂……” “喂,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我本想过来跟你吃午饭,但今天你应该和同事一起吃。” “嗯。” 翟芳汝那一直崩得紧紧的心,忽然轻松了。 俞君平又问:“还顺利吗?早上淋雨了没?” “没有,还算顺利。” “嗯,那我不妨碍你了。” “哦……” “晚上再给你电话。” “好!” 老赵已经走了,她还没正式见过其他同事。上班第一天的午餐,并非像俞君平说的那样,她和一群新同事围坐一起,在杯觚餐肴之间谈笑风生……而是她一个人去买了个盒饭。 从设计部门前走过,长发小卷的女子正叫外卖。她想:下回跟他们一块叫一块吃,这样就熟起来了。 在楼下的快餐车买了个双拼盒饭:咕噜肉 凉瓜炒蛋饭。匆匆吃完逛了逛,周边有便利店、茶餐厅、水果铺……看到这时节刚下来黄澄澄的枇杷,她咽了咽水口,刚才那盒饭实在太干太硬了。那么设计部订餐的同事,吃完后也觉得嘴里燥燥的吧? 她抿嘴一笑,朝老板叫道:“来两斤枇杷!” 回到公司12:50,快走到策划部,玻璃门内空无一人,老赵还没回。她慢放脚步在设计部门前停驻。恰好,打电话订餐的那位女同事转过身,跟她打了个照脸。 翟芳汝连忙一笑,“我是新来的文案,就坐在你们隔壁。” “哦,策划部呀!进来坐。” 女同事回头,朝坐在电脑前的两位男设计喊道:“喂,策划部终于有人了!” “嗯?什么人?在哪里?”瘦削的男设计抬起头,单眼皮国字脸下巴留着稀疏小须。 另一位体型偏胖满脸痘印的男设计,停下扒饭的筷子,“真的吗?居然有人来!” “她就是新来的文案!”女同事朝她一指。 “我叫翟芳汝,今天第一天上班……”她挥挥手,迈进了设计部。 “策划部就你一个?”小胡子问。 “不是,还有一个策划,老赵,也是今天刚来。” “哦,你是文案,他是策划。”女同事拉出一张椅子,“坐吧,不用客气。” “谢谢。我刚买了些枇杷,一起尝尝。”她往三人桌上各放了一些,“不知甜不甜?现在倒是吃枇杷的时节……” “嗯,多谢。” “枇杷好呀,谢了。” “谢谢呀。” 大家茶余饭后闲聊一阵,翟芳汝才回策划部。她往老赵桌上搁了几个枇杷,便开始整理报纸。 做剪报关键在分类。先将与房地产相关的报纸清出来,再根据内容看怎么分吧。 “哗啦——哧喳——” 慢慢地十只指尖沾满油墨,腹间的裙带也磨出浅浅的乌色。她浑然不觉,埋头翻阅。 “怎么有枇杷?”老赵回来了。 “哦,我刚买的,您尝尝。” 他瞅了她一眼,走到桌旁拿一个剥起皮来。翟芳汝微微一笑,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老赵似乎笑了笑,接过。一边吃一边问:“小翟呀,你是哪里人?” “我是廣东人。” “廣东哪里?是本地吗?” “不是,我随爸妈迁到鲲城的。” “哦,来多久了?” “有十年了。” “那也算本地人了。真是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廣东呀!”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往桌上一扔,“我看大街上用手机的人就不少!” 翟芳汝一怔,只见他皮带上系着一个黑匣子般的CALL机,顿时明白了几分。她小声地说:“那也得看什么手机。像我这一部,就是二手水货……” “哦,是吗?多少钱?” “也就……七八百吧。我舅舅给的。” 低头扫了一眼桌上像山丘的报纸,“老赵,我先将与房地产有关的报纸捡出来,按广告、新闻、政策分类,不知这样行不行?” “可以。”老赵一点头,“但先别剪,等我看完。” “好。这里还有一堆,是汽车、电器、手机……的广告,要吗?” “嗯,要一下吧。” 他拿起水杯,悠然喝上一口,“你看着办吧,这都是小事。” 第33章 暴雨将至(上) 做了小半个月的剪报,翟芳汝记住了几家地产广告公司的名字。一摞摞报纸里,就数他们的广告最多。如百线、BCT、大道、雨蓝……她按楼盘分类,发现最拉风的就是蓝色海岸和世纪花城。 周六下午五点,终于迎来了一个休息日。可她一点儿也不急着走。曾媛媛在南頭佘口颗粒无收,一心跟着黄素珍转战锣湖。张倩也单着,被拉着一块出来。翟芳汝则原地等大家。 天空亮堂堂的,离晚上早着呢!她干脆静下心埋头苦读。《苔湾地产广告》是她重点要看的书,俞君平说这本书很有参考价值。 刚入夏的鲲城,正午高温、早晚潮热。足不出户却汗气盎然,何况在外扑腾了一天!翟芳汝挺想回家洗个澡换件衫。但一来一回路途遥远,只好作罢。 快九点,三位姑娘才到振华路跟她汇合。曾媛媛一身“卡娃伊”风,从头到脚用心修饰。黄素珍难得与男友见面,自然为悦己者容。张倩平时懒洋洋,此番亦有备而来。这显得翟芳汝的半高跟鞋、七分修身米灰西裤、粉蕾丝领白衬衫、黑色小公文包……颇不搭调。 算了,反正今晚就是作陪,自己又不是主角!翟芳汝耸耸肩,“现在,我们去哪儿?” “约了在百老汇等。”黄素珍看了看腕表,“现在还早,我们坐车过去,不急。” “百老汇在哪里?怎么走?” “春风路嘛!” “这里有站……看站牌……” 换了两趟中巴,在春风路徘徊半天,黄素珍的男朋友还没到,但男朋友的几位朋友已然抵步,领着四位女孩去大排档吃夜宵。 联系有黄素珍,男生们又来了。便跟着上的士,跟着进餐馆,跟着坐下等吃……作为女生只负责顾盼生姿。 但翟芳汝连这个也可以省了。一来互不对眼,二来实在太饿。面对满桌色香味俱全的小炒,连连举筷。 “你很饿吗?”张倩侧头低问。 眉一皱,她又夹了一箸干炒牛河,“我没吃晚饭……” “这西兰花炒鲜鱿看起来很不错!” “嗯,味道真好。” 翟芳汝一看,正要伸长筷子。曾媛媛见状,箸一块鲜鱿往她碗里送。递到半途忽然又放回自己的碟里,“哦,你不能吃。你没过试用期!” 张倩连忙点头,“对对对!意头不好。” “你吃西兰花吧!”黄素珍立即给她夹来一朵。 翟芳汝眨眨眼,举着空空的筷子,咽了一下口水。 “不用怕,我们帮你吃掉它!”三个女人一本正经毫不留筷,鲜鱿瞬间瓜分干净。 唉…… 她也觉得“炒鱿”不好。谁让自己刚进新公司呢!只能低头默默啃着西兰花。 忽然身旁的张倩叫了起来,“哗,好可怕呀!快看!” 翟芳汝、曾媛媛、黄素珍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长长的闪电从漆黑的高空直劈而下……接着,几乎一会儿一道闪电、一会儿又一道闪电,仿佛电母两手中的镜漏了电!却一直听不见雷声。 “估计今晚有暴雨。”张倩望着天空。 “怎么办?难道现在就回家?”曾媛媛搓了搓手背。 “不要紧。待会就去迪斯高,雨再大也不怕,等雨停了再回。”黄素珍放下茶杯,相当淡定。 曾嫒嫒、张倩一心出来夜莆,还没进场热身,自然也不急。但翟芳汝却暗暗着急! 她一手挽着手袋,仰头看天,眉头皱起来了!雨,什么时候才停?停了再回家都几点了?她今晚只是作陪点缀,太晚回家既不好交代,也划不来!但现在说走又不合适!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手机响了。 她连忙掏出一看,眉眼一弯,捧着手机站起身挪腿走到一旁。 “喂……” “喂,在干嘛?” “我在锣湖呢。” “跑那么远!” “嗯,陪Jeoy、Lisa过来这边玩。现在天空一直在闪电,都没停过。好吓人呀!” “哦,要不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家。” “哦……你现在哪儿?” “我在江苏大厦,约了个朋友谈点事儿。这样,你打车过来,车费我给你报销。等我谈完再送你回去。” “不用,”她眉头轻蹙,“我身上有钱。” “不行,不行,”俞君平喝了一口水,轻轻地笑,“你工资太低。” 翟芳汝感觉脸,竟然热了。唇角上扬,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现在就打车吧。” “啊?!那……那我们……就要见面了?” “嗯?” 她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清清嗓子,“我觉得,如果见面……那种感觉……”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她费劲组织,却又语言乏力的表达。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忽然,她的心,跳得很快。而他的呼吸就在耳边! 下一秒,她似轻轻地问:“真的?” “当然。”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异常轻快,无比笃定。 ************* 车窗外夜色渐浓,看不见天际肆意的闪电,而翟芳汝也无暇去看。 化妆包已经敞开,对着那枚小得不能再小的镜子,借着昏暗的、时亮时昧的光线,用化妆水认真擦了一遍脸。然后补粉、上了点胭脂,再修修眉,涂了点润唇膏…… 唉,条件简陋,事发忽然,只能这样了。 低头瞅瞅那一身衣装,掏出小试用装香水往腋下喷了喷,抬头对着车内后视镜,仔细地拢了拢头发。一切全打点完后,便靠着副驾座椅背,双手挽抱手袋,头挨窗边。任眼前一道道霓虹灯不经意沿玻璃窗流淌而过,静静等着即将奔赴的那个地方。 很快,江苏大厦已在眼前。 翟芳汝下车后,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掏出手机,拇指抚摸着键盘,慢慢地一个一个又一个,按下俞君平的手机号。 “嘟——嘟——”电话给挂断了。 她蛾眉微蹙,看着屏幕正犹豫要不要按重拨键?前方依稀响起了一阵轻松的脚步声。一抬头,一位男子已步入眼前。 “你到了。还挺快的。” 声音一贯地,如春天夜里的长风,毫无理由拂过心头。薄薄的唇微微上扬,在灯下含着朦胧笑意,一双凤目正徐徐地注视着她。 翟芳汝只觉暗涌潮动。心中一动!人却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你?” “嗯。是我,俞君平。”他微微一笑,右手作请指向大门,“我们走吧。” 她还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但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跟上他。 “我和那位朋友,事情还没谈完,你稍等我一下。” “OK,没问题。” 大堂左侧是三三两两的圆形小吧桌,散坐着二男一女。靠电梯旁摆着两排报刊架和一小沙发。翟芳汝自个走过去,拿起一本《女报》往沙发一坐。 俞君平一笑,走向吧桌。与一位灰色带领白衬衫、平头、黑框眼镜的男人继续谈着。 翟芳汝将《女报》翻了翻,又换了一摞《苹果日报》。嗨!八卦新闻还真多!还有不少地产广告,信息密密麻麻。看了四五则,俞君平跟那位朋友站起来,握了握手。她便将报纸收起,挂回架上。 “代理商我刚认识一些,不算熟,到时给你引见引见。” “那,等你消息。” 那位朋友朝俞君平挥了挥手,顺道扫了他身后一眼,“我先走了,再联系。” 他点头作别,“好。” 翟芳汝站在原地,眼前是他的背影。修挺如竹,看似文弱,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轩昂朗拓。在柔和的灯下,隔着淡淡的疏离。一时间,她无法走上前去! 这时,俞君平转身,温柔如许,“我们走吧。” 尾随他来到一辆黑色凌治跟前。他款款走到车的右侧,一手拉开车门一手作请。 她微微一怔,走过去上了车。待她坐好,他才关上车门,沿车头绕到主驾室开门上车。 “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我记得你家在南頭,我们走深南大道,快到了你再指路。” “嗯,好的。谢谢你。” 他轻轻一笑,“干嘛那么客气?” 然后,车已驶进主干道。俞君平伸手按了一下音响键,悠扬却又伤感的旋律荡漾在整个车厢。 两人无话。他随歌曲轻轻哼着。 半晌,他开口娓娓道来:“我喜欢的歌,我会一遍接一遍不停地听。有一次跟一位朋友出去,也是听这首歌。重播第三遍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我这才想起,他和他女朋友分手,就是听这首《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她抿嘴一笑,“我喜欢一首歌也是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听。” “说起雨,现在好像不闪电了。” “嗯,还真是。” 她伸长脖子朝车窗外张望,“看不见了……早知道光打雷不下雨,就不用麻烦你了。” “不麻烦。” 他,凤目轻轻一瞥,“难道你不想见面吗?” 翟芳汝心中一动,没有作答。 她无法说不想。但没想到,这般毫无准备就见面了! 在女校念书时,她交过两个笔友。彼时实在太无聊!信上胡扯一通似乎也算谈得来。然后,然后一个“见光死”;另一个见照片,就死了! 在今晚之前,她真的不知道,见或不见。尽管俞君平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见面。 沉吟半晌,似乎想起什么,她问:“在江苏大厦门口,你怎么知道那个就是我?” 他摸摸鼻子笑了笑,侧目睇了她一眼,轻轻地说:“直觉。” 话语刚落,倾盆大雨刹时即下。 第34章 暴雨将至(中) 尽管车窗瞬间关严,但她的头发、脸、肩、腿……还是给雨点儿溅湿不少。 滂沱大雨像一堵白花花的墙,堵住了前方的路。雨刷吃力摇摆,却丝毫撇不开云泥一般的雨。打开长视灯,竟只能模糊照射不及10米,眼前一片惨灰! 俞君平倒抽一口气,车速骤减。 翟芳汝努力张望,却怎么也看不见路的前方。刚刚还是沉稳威敛、气场强大的凌治,此刻犹如一叶岌岌可危的扁舟,在汹涌的夜海中艰难航行……忽然,她打了个哆嗦。 一只软实的掌,盖住了她膝上的左手。 侧脸抬目,正对上俞君平那一双点漆似的凤目,在昏暗的车厢里,流淌着潋滟的星光。 她,头心猛跳,却不由低下了头。 他微微一笑,右掌轻翻,握住了她的手。翟芳汝只觉得脸颊发烫,指尖冰凉。 “鲲城很少有这样的暴雨,我好像从来没遇到过……”心中经过千回百转,她终于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嗯,确实不多见。” 俞君平松开了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这雨太大了,看不清路就怕撞车。” 翟芳汝立即说:“那你专心开车,我不说话了。” “也不必太紧张。”视线依然盯着前方的路,他淡淡地说:“我们这10脉的龟速,应该还算安全吧。” “嗯。” 如果今晚不见面,俞君平也不用摊上这一场暴雨。这种级别的天气,山体坍塌、树倾倒、广告牌砸落、沙井盖翻开……这都是很正常发生的事。生活在鲲城多年,台风雨是沿海城市的必备节目。 天上像漏了个洞,大雨源源不断地泼下来。从车窗向外望去,已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潺潺的灰雨帘。她的心,不由悬在了半空。 每一年都有八号风球,而每次八号风球她都安坐家中。一边看新闻直播,一边喝茶翻书,从来没有置身户外。 仅有一次刮5号台风,7点早间新闻就报道:因天气原因,全市中小学,幼儿园停课一天…… 她高兴坏了!白得了一天的假,连忙电约另一位幼师,她的初中同学,一起去麦当劳吃早餐……仅3分钟的步行距离,伞给吹折了!浑身湿透。在一过道风口,她死活抓着路边的小树,才不被吹跑…… “好像雨小了一点。”俞君平的声音从耳边拂过。 雨刷一张一摆明显轻松不少,前方20-30米已然清晰可见,从车侧窗望去,深南路上高昂的椰树依稀林立。亚热带的季节性暴雨就是这样,来得快也去得快! “还真是!” 她长舒一口气,伸出右手,在水汽氤氲的玻璃窗上画了一个心形。 俞君平瞥了一眼,微微一笑,“怎么?刚才很紧张?” 她抿着嘴,啄木鸟似的点点头。 他轻叹一声,“其实,我也一样。”然后,伸手一探,再次握住了她的左手。 两行路灯从车侧窗飞驰掠过。他单手掌方向盘,脚下加踩油门。翟芳汝半垂双目,没有动,也没有言语。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见面,就牵手。忽然之间,她想起一首老歌…… “第一次握你的手,指尖传来你的温柔,每一次深情眼光的背后,谁知道会有多少……”在赵传的歌声中,经过多少千回百转的暗恋,才得以这一次牵手。而这牵手代表的是许可,接受,愿意。 之前相亲数次,也偶然拉过小手,但从来没有这一种感觉! 他,握得那样的自然而然。肌肤之间,柔情万种。 加速后的凌冶很快驶到了南頭。只是刚从滨海大道下来,夜雨又倾盆而下! 俞君平轻吸一口气,身体往前倾,双眸注视着前方。翟芳汝眉头蹙起,双腿向左曲,挺身仰头张望。 他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但没有放开。语气依然淡定,“没事,快到了。你看清楚路,提前告诉我怎么走。” “好。” 前面十字路口调头,向左拐个弯即驶入桃源路。翟芳汝伸长脖子看着路面,“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再往前50米右边有条小道,你在哪里停车就行。” “雨那么大,怎么也得送你到家门口。” “不用,走两步就到。你赶紧回,雨太大了!” “送人送到家嘛!” 两人对视一眼,翟芳汝移开目光,没再坚持。 “拐进去吗?” “对。一直走就能看见一个球场,开进去靠边停就行,旁边这一栋是我家。” 车停了。所有的窗,全被水帘严盖,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两人置身车厢中,竟有一种刹那间的静好!于是,既没有动也没有言语。 突然,车前白光一亮,一道急闪电横扫夜空。随即,爆破性的雷声从头顶直劈下来。天空像大坝泄洪一般,雨水淹顶而下。 翟芳汝一怔,回过神来。“我下了,你赶紧回家!” 她一边抽出手,一边转身推车门。 “等等。“ 俞君平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现在下车肯定淋湿,车尾厢有一把伞,我去给你拿。” “不用!我前脚下车后脚就进家门,你一下车立刻湿透!你赶紧回吧!” 他略一犹豫,放开了手。 “你自己小心。” “好!” 翟芳汝嫣然一笑,都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不小心的。 *********** 进家门后,二老正看电视。见她如落汤鸡般湿透,想唠叨也直接省了!只催促她立刻洗澡! 翟芳汝扫了一眼挂钟,已经十二点了。老妈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老爸捻灭烟头,一边尾随老伴一边说:“水调热一点,别着凉了。” 她使劲点头,抓着睡衣冲进浴室。将水温调到最大,缸里的水不到四分一就赶紧躺进去。十多分钟后,身体终于才算暖和一些。她快速洗了头,冲了澡,穿上纯棉小熊睡衣,团坐在温暖的床上,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窗外依然大雨如瀑,一点儿歇息的意思也没有! 今晚,如果俞君平不送她,估计她此刻还滞留在锣湖的迪斯高。而他因为跑了这一趟,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了?手机就放在身旁,一直惦记着打电话,但又怕他还在开车不方便接听。 要不?先发个短信问问。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屏幕显示名字是:俞君平 翟芳汝赶紧接听,“喂!你到家了?” “没有。我的车给淹了……” “啊!” “我刚才打114查交通救援电话,但一直没打通。你有认识的交警吗?” “没有。你现在哪儿?我过来!” “不用不用,你帮我打救援电话吧。我手机快没电了,多一个人打容易接通一些。” “好!你现在具体在哪里?” “还在桃源路上,这里是一条斜坡路。周围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哦,前面有条天桥,距离我大约100米。” “ok!我大概知道了。”翟芳汝顿了一下,“车,怎么样了?” “雨太大,路上积水太深,踩油门没冲过去,水不断涌入车厢,然后就熄火了。” 翟芳汝心头一颤,“你还在车里吗?” “出来了,我站在路边,有伞,还好。” “嗯……”她吸了一口气,“我赶紧打电话,保持联系。” 一遍又一遍拨打,却一遍一遍都占线。估计这种极端暴雨,让不少人遭了殃。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重拨再重拨,不停地重拨。 就在嘟——嘟——嘟,快响尽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她紧紧抓着话筒,心咚咚咚急跳。 “喂!我一位朋友的车子被淹了……在桃源路上,快到南頭天桥……对,人和车都在哪里……你们快去!多谢多谢,快去帮他……” 交待清楚后,她的心,总算定了一点。 马上给俞君平拨过去!手机占线。估计他还在打救援电话。稍等一下,再打,还是占线。又等一会儿,正要重拨,他的电话来了! “喂!我打通救援电话了!” “我也是!” “啊?是刚才吗?” “对,他们半个小时左右才能过来。” “我过来陪你……” “不用,现在雨还挺大呢。” “那你淋着没?有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没有,这里是马路边。” 翟芳汝听见“啪”的一声,“没事,我有伞。等一会儿救援车就过来……” “嗯,也好。我……” ”你陪我聊会儿天吧。” 翟芳汝抱着电话,在窗前慢慢踱着步子。眼前夜雨潺潺,耳边全是俞君平的绵绵话语。她的心软软的,沉沉的,像悬在半空,又像有只小猫爪在挠挠。 聊着聊着,她抬头一望,喜道:“雨好像停了!” “嗯,很小很小的雨了。” “我……” 俞君平唇际含笑,温柔无比地说:“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第35章 暴雨将至(下) 她飞快换上衣服,往兜里踹了几十块,抓起手机,如小兔般蹑手蹑脚推开房门,穿过客厅,极缓极慢地拧开门锁,又极轻极小心落了锁。 前脚跨离大门的一刻,一颗绷紧的心瞬间炸松!人早已急不及待,三步两跳飞奔而去。 雨,几乎停了,但到处都是积水。路灯尤其昏黄,周遭浮显出被暴雨肆虐后的颓态。 而她的心却一片敞亮!既明媚又激动。 一辆的士缓速迎面驶来,翟芳汝心中一喜,冲上前挥手拦车。 司机朝她打了个手势,在前方路口掉头,才驶到她的跟前。 翟芳汝一把拉开车门赶紧钻入去,“快!往前开。” “你要去哪儿?” “直走就行,不到一站地。” “那么近,干嘛不走过去?” “我急!快!” “不行,积水太深,我怕过不去。” 一瞬间,的士果断停车。路前一片浑黄的水,淹漫了整个6车道的十字路口。这是大旺山的山脚,虽然它只是一个丘坡,但坡下这个路口积水最深。俞君平就在前方的斜坡上,很有可能他也是在这儿淌了水。 “雨都停了,积水退得很快的,有那么深吗?” “要是淹了怎么办?!”司机直接瞪了她一眼,“我这一脚油门,一部发动机就报销了!” 他一摆手,“下车吧!不收你钱。” 翟芳汝从斜挂小布包掏出十元,二话不说下了车。 平日的马路,如今淌着一条小河。在炽黄的路灯下泛着粼粼水光。走上前去,不见深浅幽暗一片。 翟芳汝撩起齐膝褶裙淌入水中。水淹过大半的小腿,冰凉。她微微发抖,继续溯水前行。 远远的坡上,依稀有一位男子。在榕树下撑着伞,长身玉立,风姿卓逸。 翟芳汝心中一动,快步而上。然,水阻且长。看似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仿佛心有所感,俞君平侧身远眺。坡下的路段汪洋一片,有一女子正溯水前行…… 凤目微微一眯,他往坡下走去。 只见她淌过积雨,骤然翘首,沿斜坡一路小跑。挂着晚露的披肩长发几许飘扬,黑色宽带小背心,衬得腰肢矫娆。两条长腿动若脱兔,使那藏蓝碎花百褶裙,如夜风中的静莲徐徐而荡来…… 俞君平左手一挥,将雨伞甩到路边。然后,双臂张开,眼底含笑,注视着她那张净素却晕红的脸,渐近。 眼见快要撞进他的胸膛,翟芳汝赶紧刹住了脚。 他凤目轻扬,伸手一揽,将她完全拥入怀里。少女独有的馨香撩过鼻息,他将下巴埋入缕缕青丝之间。 翟芳汝无法退避,已陷入他的怀抱之中。清洌而悠淡的雪后荼香,混合着他独有的男性气息……仿佛只一息间,她便上了心!不由自主闭上双目,双臂圈住了他的腰背。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喂!……对对对……我就在桃源路上……我看见你们的车了,我就在马路对面!”说着,俞君平朝远处连连挥手。 一辆黄色黑粗线的调臂车缓缓从南頭天桥驶过来,在斜对面的路边停下。车上下来两位工作人员,一边朝他俩走来一边喊:“车还能开吗?” “没戏。” “那拖走吧!你上我们的车。” “好!” 俞君平回过头,单手握住她的肩,柔声道:“我跟他们走了,你快点回家。” “好。” “诶,有的士!” 他眼尖,立刻招手,截下马路对面刚刚驶过一辆的士。 “你快点上车。我走了。” “好的。你小心的。” “放心。快回家吧!” *************** 相拥的体温还弥留在胸口……可下一刻,两人就各奔各路。 翟芳汝有点失神。救援车毫不留情快速开走。四下一片昏暗,处处积水。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慢慢走过马路,拉开副驾车门,上了的士。 “去哪儿?” “哦,往前开。” “前面哪儿?” “到了告诉你。” 司机翻了个白眼,一边打火,一边问:“你男朋友?” 她一怔,摇头,“他不是。” “你们都这样了!还不是?” 翟芳汝惊讶得嘴型半O。刚才自问没什么呀!迅速告别,拍了一下肩,连飞吻也没有。 她小声的,忍不住问:“我们像男女朋友吗?” “嗨,反正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不就是啰!” 司机瞅了她一眼,“前面怎么走?” “路口停。” 下车后,路两旁的积雨退了不少。她踩着路牙儿一步步走,心里想着司机那一句话:你喜欢他,他喜欢你…… “那,他喜欢我吗?” 心里朦朦胧胧,觉得是。又或者她很希望是,但理性上却又无法肯定。 ************* 悄悄潜回家中,摸入卧室已凌晨4点。 躺在床上,身体感到很疲乏,但脑袋却炯炯燃烧。很快,最后一点精气神也耗灭尽熄,意识全然一黑,睡着了。 次日醒来没什么精神,昨晚过于惊险。匆匆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碗筷。 “怎么吃那么少?”老妈眉头一皱,瞅着她正要开唠。 “嗯,我饱了。”翟芳汝低头作答,“一会儿还要健身。” “那晚上吃多点。”老爸喝了一口汤,“吃太饱运动不好。” “嗯,是的。”她快速溜下饭桌,回房收拾好东西。 一出家门,连忙掏出手机,给俞君平拨过去。 “嘟――嘟――嘟”,几乎快要挂断,才传来他低低的,懒懒的声音。 “你起来了?” “嗯,你呢?” “还在床上躺着呢。” “昨晚,真不好意思……” “你跟我,不用不好意思。” “……” 翟芳汝感觉脸颊有些热,“你的车,怎样了?” “唉,发动机报废了。” “还能修吗?” “夠呛。” 俞君平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这辆车陪我风里来雨里去,还真有些舍不得。” 翟芳汝心头一沉,“我……真是对不住……” “你不好意思,就请我吃饭吧!” “一定一定!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急,过几天再约。” “好,等你。” 挂线后,翟芳汝才发现自己已经欠了他两顿,饭。 那一晚,因一张留言条两个陌生人聊起了电话……他曾说:找到工作请我吃饭。 自己一口答应!现在上班快一个月,也没兑现。 她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她不敢见面,她真怕见光死!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 ************ 林沐坤见到翟芳汝的时候,她正窝在沙发上。浑身懒散哈欠连连,眼下一片青云,但眉目间笑意盈盈。 “昨晚去哪里甫?”林沐坤张口就问。 “我没去呀。Joey和张倩去了锣湖,我没进场就回了。” “都到门口了,干嘛不进去?” “昨晚的雨多恐怖呀!还不赶紧回……” “……你怎么回?” “他送我回来的……” “谁?他是谁??”林沐坤两眼放光,凑上前去。 “说来话长。” 脸微微红了,翟芳汝搀住她的臂弯,赶紧向里走。 林沐坤哼了一声,一掐她的右臂,“那就细细招供!” “好啦,瑜伽课开始了。一会儿告诉你!” 昨晚一夜折腾,状态委实不佳。翟芳汝许多动作都没做到位,只有平躺放松这一节最投入!几乎睡着了。 “困成这样?昨晚没见周公?” “嗯,我直接湿蒸一下就算了……” “你不冲一下再蒸?” “我几乎没出汗。” “怎么上课的?有姿势冇实际!” 翟芳汝吐吐舌头,赶快跑了。 裹好浴巾跨进水汽腾腾的蒸房,挑一条凳坐下,她将牛奶面膜仔细贴在脸上,靠着房壁闭目养神。 “喂!赶紧交代!”林沐坤推门而进,一屁股坐到她的旁边。 心知今天逃不过去,她将面膜往上一掀,露出嘴和下巴。双腿交叠,咳了两声,“上次我们和小强哥去明典吃饭,我在留言板贴了一张纸条,第二天晚上有人call我……” “哗!多久的事了?嘴还挺严!” “后来就聊聊电话,一直没见面。直到昨晚才曝光……我怕见光死!” “瞧你甜到齁,肯定没死!” 翟芳汝朝她吐吐舌头,抿嘴低笑。林沐坤心下雪亮,“长得怎么样?” “嗯,好呀。” “比起小强哥呢?” 她仰起脸,眨眨眼睛,“……怎么比?感觉完全不同。” “切!你分明喜新厌旧。” 她一翻白眼,“问题是旧,并没有喜欢我,好吗?” “也是。”林沐坤将精华素薄薄地涂在脸上,“不过,新,喜欢就行啦。” “嗯?” “装什么呢?” 林沐坤搓搡了她一把,嚷道:“昨晚什么天气!?月朗风清?繁星点点?” 翟芳汝心下一沉。 真是!因为送自己回家,他还废了一辆凌冶。 林沐坤仰起脸开始一点点上眼霜,嘴里却不闲着,“车是有了,往下你要看他有没有房和户口?” 翟芳汝一怔。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或者说,她完全还没想到这一点。她知道林沐坤的要求:有车有楼有户口。 忽然间,就想到余俊杰。她脱口而问:“你和小余最近怎样?” “我和他说清楚了。” 林沐坤双臂交叠在胸前,“以他的条件,我跟他就不可能。而且我对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做朋友可以,他非要往那方面发展,我只好bye-bye。” “也是。” 翟芳汝点点头,“如果有感觉还好……那王晖呢?你应该有感觉吧!” 她神色一凝。撅了撅嘴,幽幽叹了一口气。 “有感觉,又有什么用?!偶尔任性一下就算了,难道想给家里人劈死吗?!” “……有那么严重?” “有一次在西部,他送我岀门口。他只跟司机说了一句:帮我送她回家。我下车后,的士司机死活不敢收我的钱。” 翟芳汝愣住了! 那一次?应该就是,她在西部广场路口目睹的那一次…… 只是随便要了一个号码,来者居然那么生猛! 第36章 第一次撰文 翟芳汝眼睛眨巴眨巴,小嘴张了又张,终于问道:“他会是什么人呢?” 林沐坤抱臂在胸,半闭双目,叹道:“谁知道?!” “他真的……只是一个看场的?你是不是应该再了解清楚一些?” “什么?”林沐坤侧脸睇向她,有点茫然,有点泄气。 “你现在知道他什么嘛?” “嗯……我只知道他比我大三岁,是常春人……其他就不清楚了。” “你看,你也所知甚少嘛!或者,他的条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还不错。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了,会不会错过什么呢?” “……” 她秀眉蹙起,凝目沉思,却始终不语。 翟芳汝静静地看着,伸手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温和地说:“何不给自己一个了解的机会?难得你有feel.” ************** 又到星期一。翟芳汝照常上班,但情绪有些颓废。 剪报做了那么久,除了收集,归类,自己瞎琢磨,她连个能聊上两句的人也没有!策划老赵也整天看报,喝茶,闲谈……每逢请教他一些问题,他要不高深莫测,要不不知所云。 有一次他问起翟芳汝的年龄。得知后,无不感慨地说:“你跟我女儿一般大……” “……”翟芳汝心想,那你得多老呀! 也是,眼袋就是两只碎纹大鱼泡,鱼尾纹又长又深,再怎么精神抖擞也难掩颓朽之气。 今早,翟芳汝沏了两杯茶,一杯端到老赵的桌上,便回座位埋头剪报。这段时间地产广告特别多,都在轰炸春交会。 “哗,嚓――哗,嚓”,她正低头大刀阔斧,老赵悠哉悠哉晃进来。 “老赵早。” “早呀,小翟。” 他放下跨包,坐下,斯条慢理喝着小茶,看了看埋在报纸堆的姑娘,“诶,小翟,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皮肤特别好,抹什么了?” “……” 老男人有点眼光。她这两天休息不好,皮肤发暗,便抹了液体粉底。翟芳汝手下不停,“嗯,薄施脂粉而已。” “抹的是什么呀?” “……”至于问那么细吗? “我媳妇的皮肤特别不好!脸上乱七八糟的。” “是斑吗?” “主要是痘……唉,坑坑洼洼的,跟地皮一样……不过她的腰很细。” “哦……” 翟芳汝含糊应着。心想老赵这媳妇够惊悚的,年纪应该不小了,还长那么多痘? 这时,石总踱步进来了。 翟芳汝连忙抬头,“石总好。” “嗯,老赵呀,有个活儿你得张罗一下。” “什么活?是地产的吗?” 石总摇摇头,“是花时雨要出一本服装宣传册,图片要配些文案。” “哦,小翟来呗。” “她新人嘛,还是以你为主。图片设计师在修,你过去看看。配几句就行,挺简单的。” “好,没问题!” “那我走了,我还得去拍片。” “石总您忙,您忙。” 目送老板走人,老赵迈出策划部,踏进隔壁的设计部。翟芳汝则继续低头剪报。 没多久,老赵慢慢踱回来了。他坐下想了想,吩咐道:“小翟,将公司所有的服装宣传册给我拿过来。” “好,我这就去。” 邦杰没有资料存档,散落在公司的宣传册为数不多,一共也就五六本。老赵逐一翻完,站到窗边抽了根烟,然后埋头写起来。 午饭后,他拿着手中的稿纸,去了趟设计部。 透过朦胧的磨砂玻璃,翟芳汝见他一直口沫横飞,而三位设计师则脸无表情。两眼盯着电脑,手中鼠标不停。稍后,老赵返回策划部,又开始翻宣传册。 “你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将其中一本宣传册甩到翟芳汝面前,手指戳着图片里的模特,“你看这头发,分明就是刚刚被蹂躏过。” 她暗吸一口气,装着脸不红心不跳接过册子。 这是一本中式时装画册。模特身穿改良式旗袍,穿梭在罗汉床,圈椅,多宝格,条案……的场景设计中。她衣装鲜亮整齐,妆容精致。即使是两鬓散落的碎发,也是精心设计的颓媚……全册没有一字的文案,也许图片就是最好的意会吧。 翟芳汝看完放在一边,也不接话。 ************* 周二,老赵去了设计部两趟,回来时脸色悻然。 周三午饭时间,老赵下楼吃饭未回。设计部订餐时,翟芳汝蹭上一份。然后,她便过来和设计师们一起吃饭。 长发女设计师莉莉挑出宫爆鸡丁里的辣椒,随口问起,“最近策划部忙些什么?” “我这边就是剪报,没什么事。老赵要给花时雨的一本宣传册配文案……” “烦死这本册子了!”瘦男设计曾勇挖了一大勺辣椒酱,冲着她嚷道:“本来要得就急,你们那位老赵几句话写了三天,写的都是什么呀?!” 翟芳汝一怔,轻声问:“写什么了?” “你自己看!” 曾勇从键盘底抽出一张A4纸,上面写了不少字。她还没细看,曾勇揽拌着盒饭里的辣椒,不耐烦地说:“这都没法用,土得要死!” 翟芳汝想起老赵好几次向自己吹嘘,曾为華强邶的一商业广场写广告:群星熠熠耀鹏城。哦,那楼盘叫群星广场…… 她瞄了几眼,A4纸上都是七言对仗。老赵是一位退休初中语文教师,他对自己的文学水平颇为自负,但文学不是广告。 “他年纪太大了,许多思维转不过来。”莉莉扯了两张纸巾,递给翟芳汝一张。“要不,你帮我们写写?” “我?……” 翟芳汝一愣,脸颊有点发热,双手绞握,“我从来没写过,不知道行不行?” “诶,对!”曾勇两眼一亮,指着她说:“你写吧,你应该行。” 翟芳汝挠了挠头,“这怎么写?能跟我说说吗?” “很简单,你过来我给你看看以前写的。” 曾勇挪到电脑前,将文件打开。翟芳汝连忙上前蹲在桌边。他一页一页展示,点击鼠标将文案放大。 “其实就是感性的一两句话……美一点,女孩子一点,就行了。” 翟芳汝眼睛一亮,“你这么一说,应该也不难。” “挺好写的。”曾勇站起来摸岀烟盒,“关键是抓住感觉!” “嗯,我再琢磨琢磨。” 然后,她迟疑着,又讲:“但石总让老赵写,我这样不太合适吧?” “问题他写不出来呀!” 曾勇捏着一根烟往烟盒捣了捣,衔到唇边,“这活挺焦急的,我去跟石总说,你先写。” “好!我尽力而为。” “多谢了。”曾勇大步一迈岀去抽烟了。 ************* 回策划部,翟芳汝整理了一下思路。她目前对服装文案,属于瞎猫抓耗子。干想是出不了东西,不如翻翻服装杂志找找灵感。 她和老赵打了个招呼,有事要下楼一趟。 先去报刊亭,但时装专辑很少,怎么办?国内不行看港台!她想起了附近有一家茶餐厅…… 进店直奔书报架,港台杂志还挺多。刨去娱乐八卦,有好几本装逼文艺范。她一喜!坐下要了一杯青柠薄荷。 细细翻去,翟芳汝将那种调调儿的句子一一抄下。再三默读,或添或减,左拼右贴,整了五六句。感觉比较接近曾勇给她看的文案,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虽然不是原创,但天下文章一般抄,关键是会抄!俞君平说的,呵呵! ************* 周四中午,石总驾临策划部。一进来即开门见山,“老赵,花时雨的文案,怎么样了?” 老赵清清嗓子,“嗯……这鸳鸯蝴蝶派的调调儿不好整。” 石总硕大的屁股往翟芳汝的桌上一坐,“要不,让小翟试试?小女生嘛,文笔比较细腻。” “好呀。”老赵瞅了她一眼。 翟芳汝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坐着,这会儿站了起来,“我第一次写,还请老赵多多指教。” “没事,你先试试。多跟设计师沟通。”石总说完,朝老赵招招手,“我们聊聊项目的事。” 两人移步石总办会室。 翟芳汝有点忐忑,将昨天写好的文案拿岀来。提笔凝思,又修修改改,再认真抄在一张新A4纸上,这才去了设计部。 “我试着写了几句,也不知行不行?你帮我看看好吗?”她走到曾勇跟前,将稿纸递过去。 曾勇放下鼠标,接过低头看了一下,头也没抬,双手便开始敲字。 “可以。” “……” 翟芳汝蹲下,朝电脑屏一瞧,他正将文案敲进去。心里一阵激动,又有些不确定,小声地问:“这一句会不会太短了?” “嗯?不短呀!” 曾勇抬头瞅了她一眼,声情并茂地念:“临―水―照―花,挺美的嘛。” 翟芳汝脸上微红。这一句抄自一篇介绍张爱玲的文章,当然,“临水照花”是张大文豪对自己的用词。她曾对它进行加词造句,无奈怎么改都别扭,干脆直接用! ************* 晚上,给俞君平电话。 “我今天给花时雨的服装宣传册配文案,过了。” “那么厉害!” “是老赵太菜鸟……我只是抄了几本时装杂志而已。” “会抄就好!所有的创作都是从借鉴开始……关键是抄了让人看不出来。” “嗯,我也是这样想。” “通过这一次,老板应该开始注意你了。你单独和他一起的时候,要多谈一些自己的想法。如果老板和那个老赵都在,你就光听别说……” 对于她的工作,俞君平总是随时随地,不厌其烦地叮嘱这叮嘱那。而她,因为他的淳淳唠叨,即使现在做的事再单调无聊,也变得奇妙无比! “下班路过一家西饼店,居然有鸡蛋仔!我念幼师时,周六日逛北京路上下九,一逛就是一天,饿了就在街边买一份鸡蛋仔……” “今天那个不好吃?” “嗯!” “记忆中的味道都是最好的,何况食在廣洲。” “也是。哦,对了!什么时候请你吃饭?” “不急。”俞君平喝了一口水,轻轻笑道:“放心!你跑不掉的。” “任君宰割。” “对你,我会轻轻的。” 顿时,翟芳汝觉得脸蛋辣辣的。 第37章 不速之客(上) 自从认识了俞君平,翟芳汝对夜莆几乎无心恋战,但姊妹们却热情高涨! 据说曾媛媛上次一出锣湖,便认识了一位香江仔。于是她上拉张倩跟着黄雪珍,接二连三周六日都往锣湖跑。翟芳汝基本能推就推。林沐坤这些日子也没啥动静。两人照常周日健身,夜生活居然乐得清静。 又是周日,翟芳汝毫不客气睡到日上三竿。还没洗漱,周荔玫的电话就到了。 “喂,下午有时间吗?” “有呀。” “一起去太婆凉茶坐坐,我有事找你聊。” “好,两点?” “行呀!你今天不健身?” “我大姨妈来了。” 翟芳汝到凉茶铺时,周荔玫已经坐在哪里了。 “那么早?”她挪到桌前坐下,有点精神欠佳。 “来,看吃点什么?”周荔玫将餐单递过去。 她上下扫了一圈,没什么想法。这时,服务员端上一份木瓜炖雪蛤。周荔玫便说:“要不,你也来一份?丰胸养颜,适合你这个时候吃。” 翟芳汝瞄了一眼她那标准的Ccup,摇了摇头,“我要杯红枣桂圆茶吧。” 丰胸就算了。她一直嫌自己的胸过于扎眼。 “近来怎么样?” “还行吧。上班,下班。” 周荔玫将木瓜盖挑开,“我说你那个留言条呢!谁问你上班的事?” 翟芳汝嫣然一笑,“挺好的,经常通电话。” “光打电话怎么行?!要见面呀!” “嗯,我准备请他吃饭。” “上道!” 她轻轻搯了一勺木瓜里的雪蛤,悠悠地说:“毕竟废了人家一辆车,应该表示一下。” 翟芳汝撅了撅嘴,“你又怎么样?找我聊啥?聊你男朋友还是郑华冲?” “我和我男朋友平平淡淡的。主要是阿冲,他对我实在太好了!……” “怎么?”她慢慢抿了一口红枣桂圆茶,“招架不住了?!” “唉……我上周发烧,他全程陪我。接送,看病,拿药……我家住6楼,他见我虚弱一口气背我上去!放下我在家门口,然后自己又爬上七楼,再走下来笑着对我说:Hi,那么巧!” 翟芳汝几乎能想象那个宛如女子的男生,当时那云淡风清的笑容。因为不确定对方的心意,所以处处装自然而然,又处处欲盖弥彰。 “对你确实不错,人又靓仔。” “唉,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为难!” 周荔玫拈勺子刮木瓜囊,“如果他生得丑对我又一般,我早就pass。” “嗯,对。” “他对我的那种好,真的让我很舒服很享受……让我想起和我男朋友刚刚谈恋爱的时候,那种全心全意的关心和体贴……他对我什么意思,我很清楚,但我有男朋友了……” 翟芳汝心下了然,但还是问:“你不可能接受他?” “当然。他小我两岁,今年才大一,等他毕业再找工作,我都快27……虽然他也是本地人,但他那条村不行!家里也就这么回事……” “那你打算怎样?” “找个机会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不过,我又怕他知道后不再理我……男人都很现实,没希望谁还倒贴?!” 翟芳汝将最后一口红枣桂圆茶喝完,叹了一口气,“你尽快跟他说清楚,看他有何反应再说。” 不是不理解周荔玫的心情,而是在她的感情世界里,没有这种矛盾。她还没热烈地追逐过谁,也从来没有被谁热烈地追求过。青春,对于有些人来说,要多孤寂有多孤寂!要多荒芜有多荒芜! ************** 周三晚上,翟芳汝吃完饭,洗完澡,在卧室窗前擦揉湿漉漉的长发。 “春天花会开……”手机响了,是俞君平。 “喂。” “在干嘛呢?” “刚洗完白白。” “呵呵,我跟一位朋友过来南頭吃饭谈些事情,正好顺道看看你。” 眉眼立刻弯成了月牙儿,“好呀!你现在哪里?” “快到你家楼下了。” “哦!我立刻岀来。” 挂线后,翟芳汝快速换了一套衣服,提起帆布手袋,迅雷不及掩耳地扔下一句:同学找我有事,出去一下。便头也不回冲出家门。完全无视老爸侧目老妈皱眉。 三步两跑岀了球场,她四周张望,有点迟疑。只见场外的小道上,停着一辆白色的车,走近一看才发现也是一辆凌冶。 这时,副驾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俞君平如春夜长风,徐徐荡来。 “动作真快,上车吧!” 翟芳汝一笑,跨进车内。 俞君平侧身看着她。铅笔型牛仔裤,白底黑色小点圆领衫,不施脂粉长发还有点湿……原以为她会磨叽一番才能岀门,没想到这般利落。 “事情谈完了?” “嗯,初次见面,先将关系搭上,不宜深谈。”说着,他轻踩油门,凌冶瞬即潜入灯火纷呈的马路。 “我们找个地方将车停好,聊会儿天。” “好呀。前面路口左转,有条小道挺安静的,没什么人。” “ok!” 翟芳汝低头一笑。 这是桃花源,俞君平将车停在社区小道旁。打开车顶灯,柔和的灯光瞬间充塞整个车厢。翟芳汝略略环顾,黑色真皮坐椅,除了车前窗中央搁一瓶第五大道香水,几乎无一装饰。但一切却又是那么崭新。 “嗯,你换的新车?” “是。” 还是凌冶。只不过黑色换成白色。看来他也是一个长情的人。提到车,她脸色一黯。小嘴张了张,正想说点什么。 俞君平毫不在意,柔声道:“来,快点吃,凉了就不脆了。”伸手将操控台上的纸盒拿过来,打开,居然是鸡蛋仔! “试一下。” 他端到她的面前,“估计比不上上下九,你凑和吃点儿。” 翟芳汝怔怔地,睇了他一眼。拿起一个鸡蛋仔缓缓咬了一口。俞君平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手中半只鸡蛋仔,也咬上一口。“嗯,不脆了。” 她心中一颤,迎上他潋滟的凤目。 而他微微一笑,长眉轻扬,“我喜欢两个人一起吃一份东西。” 说着,温润的掌心已罩住了她的小手。他唇角漾起,柔若无骨便是如此了。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她知道,她一定脸红了。脸庞微侧,轻问:“怎么会有鸡蛋仔?” “今晚在一家茶餐厅吃饭,我看有,就直接点了两份。” 心中由衷一暖,“你的鸡蛋仔很好吃!” “嗯,那再吃一个。” 他拿起一只鸡蛋仔送到她的嘴前。翟芳汝垂目轻轻地咬了一口,俞君平浅浅而笑,将剩下的鸡蛋仔一口吃掉。 不敢与之对视,一颗心“噗通,噗通”地直跳。半晌,她才注意到纸盒上印着“狮子山下”四个字。 “茶餐厅很少买鸡蛋仔……” “与本地的不同,这一家走新派商务路线。就在佘口,下次带你去试试。” “好,我请客!” “哈哈哈,你请就别去这种华而不实的地方了。” 突然,一声巨响从天而降! 两人均吓了一跳,只见一堆建筑废料直砸在车前盖上。 俞君平二话不说转身下车。从裤兜掏出打火机,凑近车前照了照,又仰头朝旁侧的宿舍楼扫望。 翟芳汝也下了车,只见瓷白的车身前堆满了一根根带钉的木条。在昏黄的路灯下份外刺目!应该是某件小型家具的包装架,拆后直接从窗口扔下来。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一束手电光向他们扫晃。俞君平一把握住她的手,跨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一位身穿蓝布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手电筒直射二人。 “你照什么?!” 俞君平声音低沉,却让四周的空气骤间冷了8度。 来者一怔,将手电照向地面,悻悻地问:“刚才什么声音?” “你是这个社区的保安吗?” “对呀!” “你们社区的业主,高空坠物,砸了我的车。这栋楼到底是哪一户在装修?” 保安愣了一下,瞅着车上横七竖八的木架,又朝楼上望去,一至六层全部窗户都昏暗无光。他咽了一下口水,“你看见哪一层扔的?” “我看见,现在就去敲门了。” 他淡淡的,一字一字说着,可谁都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 “东西砸下来时,你在哪里?” “车上。” 保安手中的电筒忍不住照扫二人的身下,话里带刺儿,“你俩在车里干什么?” 俞君平根本没瞧他一眼,冷冷地说:“不关你的事。” 仿佛一支蓄势待发的暗箭,使周遭骤间阴冷起来。如果不是俞君平一直握住她的手,翟芳汝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完全想象不出,看起来这般温润尔雅、和风细雨的人,遇起事来这般强硬! 保安走到车前,将木架提起,扔到马路旁。举高手电朝车前盖来来回回照了几圈,不以为然地说:“也没划破什么呀?那么紧张干嘛!” “这是我自己的车,不是公家车。”声音很是平淡,却让旁人倍感凛冽。 “那你要怎样?” “你们社区的业主高空抛物,作为物业有责任协调赔偿。” 保安撇了撇嘴,嚷道:“连谁扔的都不知道,怎么赔?而且谁知道你的车停在这儿?” “那报警吧。” 第38章 不速水客(下) 保安一怔,有些拿不准。嘴上却嚷嚷,“你报呀!反正报警也没什么用。” 俞君平根本没鸟他,直接掏出手机按下110。 简明陈述完后,他拉着翟芳汝一起站到绿化带的石砖路上。随手替她提过帆布手袋,然后微微一笑,温柔无比地说:“等一下就好。” 翟芳汝点点头,笑道:“没事。” 瞧他真的报警,保安开始搓着手来回踱步,不时还刮两人一眼,憋了半天忍不住叫嚣:“你的车停在我们小区,本来就不对……” 却见俞君平一派悠然自得,连眼角也没瞟他。保安忿然作色,喝道:“你们俩…在车里到底干什么?!” 俞君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你不需要知道。” 兵不见刃,保安立刻给噎回去。 “呜――呜――呜”一辆警车开进这条单行车道。 翟芳汝马上自己提回帆布手袋。他一个大男人,挽着一个女式手袋多不好! 警车靠边停稳,下来两位警察。胖警环扫一周现场,“谁报的警?” “我。” “怎么回事?” “这栋楼的一位业主高空坠物,砸到我的车上。” 瘦警迈步到车前,掏出探照灯仔细看了看,关上灯与胖警对视一眼。 “怎样?” “划破了好几道,倒不明显。” 胖警瞧了俞君平一眼,“看见哪个窗口扔的吗?” “没有。” 胖警瞅着保安问道:“你呢?” “我……我听见‘哗啦’一声,赶过来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谁扔的。” 胖警扫了保安一眼,转头问俞君平:“你当时在哪里?” “我和我女朋友在车上。” 翟芳汝心头一跳,半垂眼帘,只看着他那漆亮的黑皮鞋。 胖警瞧着男女二人牵手并肩自然而然,便说:“去派出所备个案吧。” 这会儿,保安小声地问:“我也去吗?” “你连目击者都不是。”胖警转头对俞君平说:“车能开吗?” “可以。” “跟着我们的车,走吧!” *************** 白色的凌冶尾随着警车,拐了两个街口即到派岀所。路很短,车内二人都没有说话,只偶尔对视一眼,微微而笑。 下车后,俞君平牵着她的手。五指抻握,与她十指紧扣,然后迈进派出所。 进大厅,穿过道,来到一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胖警翻出笔录,瘦警坐在办公桌前,朝翟芳汝一指,“你先来。” 俞君平拍拍她的手背,翟芳汝抿嘴一笑,走到桌前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翟芳汝。” “年龄?” “21。” “学历?” “大专。” “住址?” “桃源路审计宿舍2栋102。” “出示一下身份证。” 翟芳汝从手袋搜出钱包,打开,将证件递过去。瘦警仔细核对后,还给她。 “好了。到他。” 她坐在墙角,迎光,望着俞君平挺拔的后背,有些失神。 瘦警循例询问个人信息,他回答的语速很快,声音也很低。隔得六七米的距离,她只听见几个词汇:“硕士……梅里……” 原来,她对他,亦所知甚少。 聊了那么久,她居然不知道他住在哪儿?不知道他是硕士学历,更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 原来,所知甚少,不只是林沐坤对王晖。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她选择退。而她,考虑进。 回答完所有问题,胖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目前的情况,还不具备足够线索确定是哪一户砸到你的车,所以只能再了解调查。今天先备案,有新进展我们会立即通知你。” “好,辛苦了。” 俞君平站起身,上前两步,跟胖警瘦警分别握了手。然后牵着翟芳汝离开。 ************** 一踏岀派出所大门,她缓缓舒了一口气。俞君平拍拍她的背心,轻声道:“走吧。” 他迈向凌冶的左侧,翟芳汝便走向了右侧。 轻叹一声,噙着几许笑意,转身走到她的跟前,轻轻一刮小巧圆润的鼻子,“笨妞!” 翟芳汝一愣,抬眸,正触及他眼底的笑意。 俞君平拖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车的左侧,打开门。翟芳汝这才恍然大悟:他刚才给自己开车门,而自己却跑到了主驾室。 有点窘,她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上了车。 俞建平侧目睇她,眸色温柔,“现在12点多了,要不先送你回家吧?” “嗯。”翟芳汝低头轻答。 凌冶一转眼就驶到马路上。也许零时十分,人总是比较慵懒。也许路近不急,俞君平开得特别散慢。一串串的霓虹灯悄悄拂过车窗,他那栩栩如生的轮廓竟如剪影一般!她不由凝目,趁着半明半昧的车厢,不妨一一看个够! 俞君平唇际上扬,轻轻一瞟,柔声道:“嗯?” 刹时,她脸颊发热。视线却无法自持,仍纠缠在那一张侧脸上。声音变得很小很小,“你的鼻子真好看! 他微微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说。” 也是。看来前面已然有太多的赞美。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她心中轻叹,转头低眉。 “今晚,还挺特别的。”俞君平似乎有意提起。 翟芳汝则望着夜色阑珊的前路,唇瓣轻抿,慢慢地说:“确实挺意外,也很难忘。” “难忘什么?” “嗯……” 她微微摇了摇头,“没想到,你那么男人。” 俞君平笑着摸了摸鼻子,“是不是看我平日斯斯文文,温汤软水,以为我一定会息事宁人,大事化小?” 她侧目,眨眨眼睛,难道不是吗?他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呀! “虽然明知报不报警,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但我还是要报!碰到这种事情,怎么能含糊?即使维护不了实际的权益,也要摆出自己立场……” 他顿了一下,“有没吓着你?” “不会。”翟芳汝回眸,异常确定。 车,在审计宿舍的大门外停下。 翟芳汝目光流转,浅浅一笑,“谢谢你的鸡蛋仔,真的很好吃!” 俞君平长眉轻扬,柔声道:“什么时候想吃了,告诉我,我带你去。” *********** 又到周六,翟芳汝从振华路坐中巴回南頭,到家已经七点半。匆匆吃过晚饭,洗个澡换套行头,准备奔赴西部海王。 她可以推掉曾媛媛,但不能不作陪林沐坤。认识她的时间比起初中同学曾媛媛,确实很短。但谁让她俩一见如故,又并肩作战! “怎么又出去?”老妈板起一张脸,瞪着她。 “嗯,约了同学有事……”翟芳汝小心地解释。“我尽量早回。” “哼,别又三更半夜的!” 她心中哀叹:现在都九点多了,到西部怎么也十点。即使她十二点左右回,一共才两个小时,弹指即逝。不到半夜三更才回,玩个毛呀!但嘴上却不得不放软。 “是是是……” 她堆满笑容地蹭过去,捏捏老妈的肩脖,“难得我明天不用上班嘛……” 老妈白了她一眼,“我不等你的门。你自己看着办!” “不用等,不用等……我知道了,放心。” 一边安抚老妈装乖巧,一边急切想往外跑。真是女大不中留!不讲别的,女生夜甫就是麻烦多多,如果是男生,哪有那么多事?! 下公车过马路,西部海王即耸立在她的眼前。许是多日没光临,看着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这时,林沐坤的电话来了。 “到了吗?” “在门口,准备进去。” “你来一层卡座……我碰见小强哥了,正和他们在一起。” “哦……好。” 挂线后,翟芳汝皱起眉头。来这里是为了见一见王晖,却先遇到他俩。 小强哥在,余俊杰自然也在。也不知林沐坤跟他讲清楚没有?既然当事人都不别扭,那她也没什么好别扭。 甩甩马尾,她快步走进西部海王。 一层的卡座区分踞在椭圆形大舞池的左右两侧。翟芳汝放眼搜望,右侧过道旁的大卡座,坐着两男三女,林沐坤正在其中。而余俊杰居然不在,只有黄强和另一位她不认识的眼镜男。 依然是这样青靓白净,电眼四射。而他身边的绿叶,似乎都戴眼镜。尽管内心平和,但翟芳汝不得不承认,他甚是养眼。 “Hi,好久不见!” “Hi,过来坐。”黄强微微一笑,便对身旁的一男二女说:“继续!这次肯定赢你们。” 翟芳汝挨着林沐坤坐下。他们玩的是□□,难怪林沐坤坐壁上观。 “你迟到了!”她指指腕表。 翟芳汝双手一摊,“唉……能溜出来就不错了。”凑近,附在她耳边,“王晖来了吗?” 林沐坤瞧着桌上七零八落的Heineken,摇了摇头。 “不来了?” “不是。”她又摇摇头,“我没有约他。” 翟芳汝忍不住直翻白眼。折腾了半天,原来是搞偶遇呀! 唉……像她这样,能劝自己出来撞偶遇,就是飞跃的进步。问题是王兄台啥时候才出现呀?或者今晚根本不来西部! 黄强一直和三位朋友□□,很偶尔才跟二女碰碰杯,轻轻一笑。似乎始终好言好语,又始终淡淡的。 没多久,余俊杰来了。 林沐坤扫了他一眼,移开视线。 他先拍了拍黄强的肩膀,再和大家打招呼,再坐到两个女孩的中间。拿起桌上一瓶Heineken,与身旁两位女孩交颈碰一下酒瓶。然后……一会儿跟这个女孩咬耳朵;一会儿跟那个女孩搂肩大笑。 黄强瞅着余俊杰左拥右抱……淡淡地,不经意间扫了林沐坤两眼。举起一瓶Heineken,朝他手中的酒瓶轻轻一碰。 余俊杰回视他一眼,仰头,一干而尽。这才转头瞅着林沐坤说:“那么巧?” 林沐坤点点头,笑得云淡风清。 翟芳汝只想努力地飘过。她朝余俊杰笑道:“世界真细小呀!就这几个场,不是这场就是那场。” 讲完,直接拉起林沐坤,“来,陪我去跳舞!” 进入舞池,置身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有了距离和屏障,感觉总算好一点。翟芳汝一边装样跳着,一边凑近林沐坤。 “给王晖打个电话!输阵不输人。” “……” 她秀眉紧蹙,望着镭射灯晃闪的DJ台,始终不语。 翟芳汝急了,“你不好意思,我来打!” 她侧过脸却没有看谁,默然想了想,“……你打,不也是我授意吗?” “拜托!当时是我要的号码!我有他号码这个前提条件,不存在你给号码让我来约。” 林沐坤咬着下唇,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点点头。 第39章 表白(上) 翟芳汝没想到,她下一秒就同意了! 原以为林大小姐怎么也要犹犹豫豫,心大心小,磨磨叽叽好一阵子。 “……虽然理论上你不用给我号码,但实际上你还是要给我一下。” 她眨眨眼睛,双手一摊,“我没存他电话!” 林沐坤终于笑了,“把你手机给我。” 两人干脆出了舞池,她接过翟芳汝的8210,输入一串数字,直接递还她。 “我们岀去打,这里太吵了!” “你去打吧!我在这里等你。” 林沐坤背靠过道的侧墙,视线投向人头攒动的舞池。一脸的淡然,但眼内藏着光。 翟芳汝原以为她会陪着自己,两人还可以商量一下台词。没想到竟落了个自导自演! 她暗叹一声,握住手机默默走岀西部。一边走一边琢磨,要怎么说才能让王晖过来?估计他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对林沐坤是什么感觉?一约就能出现吗?…… 她抓着手机,在西部大门外石阶下的小广场,来来回回踱步。 怎么说好呢?没一句台词是妥当的。但林沐坤还在等着自己呀!只能硬着头皮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翟芳汝感觉心砰砰砰直跳。 “喂。”声音略显低哑。 “我……我……我是Coco的朋友……” “……” “……就是林沐坤,你记得吗?” “哦,我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柔软起来,“你是那个,老冲着我笑的姑娘。” 翟芳汝长吁一口气,对得上号就好说话了。“我们在西部,怎么没见你呀?” “嗯,专门来找我?” 脸一红。不用那么直接吧?!这让林妹妹怎么端下去? “跟几个朋友一起来玩……想起了你,就给你打电话。”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轻笑,“是你给我打吗?” 电话确实是她打的,但找他的人不是她呀!翟芳汝左右为难,认了?还是继续装?……他那低沉的声线又响起了。 “不是你找我?……那我挂了!” “别!别别别!” 她连忙叫道:“电话是我打的,但找你的是Coco.” 他一阵低笑,“她干嘛不给我打?” 这还要问吗?! 翟芳汝有点羞恼。他怎么哪不能戳就戳哪儿?!自己都认栽了,他还装? “我们在西部,你到底来不来?” “你想我来吗?” “想!”翟芳汝朝天空翻了一个白眼,实话实说。 “那你想我什么时候出现?” “现在!”她脫口而出,救场如救人。 “呵呵,那么急切?” 听出了他的戏谑,她一时气急,叫道:“你到底来不来!?” “不来!”非常干脆。 “……” 翟芳汝一愣,差点想摔电话!但毕竟是自己真金白银买的8210,她捏紧手机忍住了。 一路认裁到底了,本想博个痛快。结果……怎么之前没发现这厮那么难缠? “……你!……” “你转过身来。” 她迟疑一下,回头一看。 一位高峭的男子从西部大门后的长廊踱步而出。平短发,白脸庞,一袭黑色。如银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益发勾勒岀挺若苍松的身姿。 翟芳汝抚额,再抚额。 原来,今晚天赐良缘的偶遇,生生被自己的多事给搅黄了!看来遇事真不能太冲动,挺身而岀有时并没有好结果。 她垂头,沿梯而上,对他扔下一句:“Coco在舞池等你。” 王晖淡淡地说:“等一会儿,我过去。” 瞧他那不咸不淡的样子,翟芳汝心中来气,“你今晚本来就在西部?” “不是,我也是临时有事过来。” “……那……你对Coco……是什么感觉?” 王晖挑眉,一步步朝她走来。 黑色牛仔裤,黑色V领短袖T恤,左上臂一条腾云直上的青龙半隐半现。随着他的渐近,一股淡淡的酒气向她袭来。只见他眼下泛红,嘴角衔着几许戏谑,“她让你来问的?” 翟芳汝一听,急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是我八卦,你别误会!” 他眨眨眼,大手一挥,“你先过去,我一会就来。” 她点点头,跨入西部大门前,回头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叮咛:“一定要来呀!……别让Coco知道,你知道她找你!” 王晖终于乐了,咧嘴一笑,“行。” **************** 翟芳汝快步从二楼下到一层,急于将这个消息告诉林沐坤。入眼的是扭扭摆摆的男男女女,晃眼亮闪的镭射灯,震耳欲聋的强劲音乐……却不见她! 沿舞池搜了两圈,依然没有踪影。翟芳汝有些焦急,她能去哪儿?估计上洗手间了?总不能回小强哥哪里吧? 舞池右侧卡座区的过道,往里走就是女洗手间,翟芳汝准备去洗手间找找。正好路经小强哥,她不由扫视一圈,空空的大卡座,只有小强哥一人。余俊杰跟另外两个女孩都不在。 黄强冲着迎面而过的她一笑。那一瞬,唇红齿白,星眸流转。 “跳完舞了?坐下休息会儿。” 翟芳汝颇感惊讶,也报以一笑。“我不了……” “坐下陪我喝一杯。”他温柔地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杯刚开的Heineken递给她。 看着他桃花滟涟的眉目,翟芳汝有一刹的失神。他几乎没有这般主动向她示好,怎么在今晚?刚刚淡得疏离,现在又…… 她接过Heineken匆匆喝了一口,放下,“一会再陪你喝,我有事……” “有什么事?” “我找Coco,你看见她了吗?” 黄强缓缓地瞟了她一眼,拿起Heineken,喝了两口。翟芳汝忽然明白了,他很清楚自己对他的好感。所以,他这是故意的! 她眉头一皱,不再理会,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手腕被抓住了! 黄强一把拉着她,沉声道:“给小余一点时间,让他把话讲完!” 翟芳汝心中一凛。果然,林沐坤在洗手间那边。 以今晚余俊杰的表现,她相信林沐坤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清楚到,他再一次见到她,会忍不住故意做作! 如果是这样,他还有什么要对她说?再次示爱甘做备胎,祈求一个被选择的机会?还是破惯破摔,发泄不满? 脑海中浮现出余俊杰有心买醉的作态,一股隐约的不安从翟芳汝心底升起。直视黄强的眼睛,她认真地说:“我要去看一下才放心。” 他略带不屑,扫了她一眼,“你又何必做电灯泡?” 翟芳汝咬咬牙,使劲一拽甩掉他的手,正要往里冲。黄强立刻从沙发站起,快步一跨转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让开!” “喂!这里是公众场合,人来人往。我们都是正经人,能对她怎样?难道吃了她不行?!” 翟芳汝蛾眉竖起,瞪着他。他亦然。 小强哥的话不无道理。既然如此,为什么偏不让她过去?如果万一……她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了林沐坤的号码。 “喂!你没事吧?!” “嗯,你在哪儿?快过来……” 这时,手机传来余俊杰,一句接一句略带哽呜的咆问。 “我哪一点做得不够好?……我喜欢你有错吗?……你忽冷忽热的算什么意思?!……既然你一开始认为我条件不配,你干嘛答应和我逛街吃饭看电影?……” 翟芳汝忽然明白,为什么小强哥不让她过去?又一再保证没事。这余俊杰就是趁着酒劲撒怨妇疯!林沐坤给堵在哪里,走又走不了,只能站着干听。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快!我在洗手间……” 挂线后,她怒目而视。凭什么你兄弟被pass了,就要我姊妹做撤气桶?! 黄强完全无视,就杵在哪里。 她冷冷地盯着黄强,喝道:“让开!” 他板着脸,上前一步,试图逼她后退。翟芳汝呛下两步,闪身往他左侧钻去,被他伸臂一挡拦下。 她眼珠一转,扯开嗓门大叫:“Coco!Coco!你在里面吗?快出来!……Coco!Coco……” “怎么了?!”一声急喝! 一位高大峻削的男子快步走来。翟芳汝转身抬头,是王晖! 她眼睛一亮,伸手指向洗手间,“Coco在里面,快去!” 王晖猛地推开黄强,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翟芳汝跟着他窜入。黄强一看,快步跟上。 女洗手间的过道,林沐坤背靠墙角。她一手抱臂,另一只手抓着手机。屏幕已输入110,大拇指正按在拨号键上。 面前堵站着喋喋不休的余俊杰。过道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女生岀出入入,都只是侧目瞧瞧,没人上前围观,更没有人多管闲事。 此刻,余俊杰双眼通红,满身酒气,拳肘抵着墙壁,一手指着林沐坤怒目嘶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王晖一手撇开余俊杰,迈到林沐坤身旁,一手搂住她的双肩,冷然道:“走!” 林沐坤眼圈一湿,绷紧的全身瞬间松懈了,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 余俊杰呛退几步,怒喝:“他是谁?!” 王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扶着林沐坤就走。 余俊杰怒火中烧,就要冲上去,却被黄强扣住双臂。他上肢用力挣扯,下身一挺朝王晖抬腿就踢。 王晖罩住林沐坤侧身一闪。目如寒星,回头喝道:“再闹?!我就清场!” 酷毙了! 翟芳汝差点冲口而岀。那模样,那手段,那气场……即使他只是一个看场的,也比余俊杰可爱多了! 王晖搂着林沐坤快步走出过道,翟芳汝紧跟其后。 黄强紧紧扣住余俊杰,直到仨人走远才放开他。 余俊杰转身一推黄强,冲着他大吼:“你干嘛拦着我!?我揍死那小子!” 黄强深吸一口气,静静看着他,沉声道:“那人是什么人?你揍得了吗?他这样的人,你和他有什么好争?Coco又怎会跟他?!” 余俊杰一怔,栽下眼镜甩了甩头,愣愣地瞅着自己的兄弟。 “今晚,你有点过了……” 黄强长叹一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幸好没出什么事,光Coco这边就很难交待……她可不是一般的本地人。我原以为你拦住她打苦情牌……” “我……我……都怪我喝多了!……” “哼!估计连朋友也做不成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40章 表白(下) 王晖搂着林沐坤一路走出西部。翟芳汝眼前,是那双双的背影。一个高大峻峭一个苗条多姿,看得她心潮澎湃! 中学时代,《天若有情》直卷无数少女心。跟坏坏的小阿飞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是羡煞旁人的时尚。 对男生来说,拥有一辆摩托赛车,载着女生一路风驰电掣最拉风!虽然屡屡因飚车出事故而联校通报批评,但一丁点也没浇灭少男少女们热炽狂奔的心! 后来的后来,她才深切地体会到,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真是不苟年龄,无分国界。像欧洲文艺范《新桥恋人》,杀欲式《天生杀人狂》……那一部不是直指人心!与边沿人生死相恋真心刺激。也许只有这样的痴狂,才能让人真切地确认,自己活过,爱过! 此刻的翟芳汝,因这一晚王晖的表现,给他加分再加分。从来没有这么期盼林沐坤跟他能继续发展下去! 出西部大门,沿石梯下到小广场,王晖停步看着二女,“我送你俩回家。” 翟芳汝立刻摇头,“你送Coco回家吧!我自己走就行。”说着,朝林沐坤眨眨眼儿。 王晖轻笑一声。侧身看着林沐坤,目光如水,“你的朋友总是那么逗!…” 林沐坤笑意嫣然,连眉目都是开的。顿时,翟芳汝觉得自己又做了电灯泡! 她上前两步,迫不及待地说:“我去坐车了。” “我给你拦辆的士。”王晖微笑着,迈步走到马路边。 一瞧她嫌贵的眼神,林沐坤抬手点着腕表,嗤道:“几点了?姐姐!不打的难道走回去吗?” 她呶呶嘴,没讲什么。其实中巴没什么不好,3块能坐回家何必花二三十块! 二女互挽手臂,一起走向马路边。翟芳汝忙问:“现在几点?” “快三点了。” “啊!那么晚啦?!” “怎么?被老妈警告了?” 翟芳汝点点头,愁眉苦脸。 “那快上车。” 她打了手势“六”,又竖起大拇指。最后拍了拍林沐坤的肩膀,意味深长一笑,上了的士。 王晖上前一步,俯身探头对的士司机说:“帮我送她回家。” 翟芳汝心头一跳!下车时,司机会不会收她的车费? ************** 夜深沉,的士在人车罕见的马路上飞驰。翟芳汝靠坐在后排,掏出兜里的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点开,是小强哥。 “今晚确实抱歉!小余喝高了,Coco和他分手让他很难受。失恋的人难免偏激了些,希望Coco能谅解,以后再见亦是朋友。” 翟芳汝一看就来气,立即回了一条:“请当事人直接跟当事人说!” 一会儿“嘀嘀”提示音,小强哥回复:“小余肯定会亲自道歉!现在先打个招呼。也请你代为转达一下,先多谢了!” 翟芳汝直翻白眼。 为什么每次都找她传话?小余是哑巴吗?他是恃帅认定她一定会帮忙?气愤不过,干脆一个电话拨过去! “喂,Faina。” “首先,谁需要道歉自己去!其次,Coco还没答应做余俊杰的女朋友,失恋两个字言重了。纯属个人臆想!最后,这种事情再有下次,我们直接报警!” 黄强一愣,随即语调无比温和。“好!今晚的事,我也向你道歉。有冒犯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 这下,翟芳汝倒不好再放狠话。黄强听她不语,有点儿小得意,继续放软姿态。 “你的意思,我会向小余传达的。他今晚冲昏了头脑,特别是见Coco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不走难道任由余俊杰撒酒疯吗?” 她冷哼一声,“你为兄弟打点我能理解,但我也要维护我的姊妹。我不会给你带话!即使我给你带话,Coco也不想跟他做什么普通朋友!大家相安无事罢了。” 黄强沉默了。半响,轻叹一声。 “做不做朋友,我们勉强不来,一切看Coco。我只是觉得挺可惜的,你们都是不错的女孩。” “那就给点诚意!这事Coco说了算。” 她实在累了,折腾了一晚,不想再哆嗦。“别再找我带话,你也不是恋爱保姆!” “……” 第一次,黄强给她噎着了。 好一会儿,他才说:“再次抱歉,晚安。” “晚安。” 挂线后,的士司机连忙插空问她:“怎么走?到桃源路了。” 望向车窗,居然快到家了,夜深人静就是开得快。 “前面路口右转就是。” 的士驶进审计宿舍大门外停下。翟芳汝拉开手袋摸出钱包,“多少钱?” “不用了。” 她两眼一亮!真的不用钱!? 哗噻,太酷了!她趴上副驾座的椅背,侧头瞅着司机,一脸的兴奋! “为什么不要呀?” 司机干咳几声,“不要钱不好吗?” “是因为王晖吗?” “……”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句话,你就不收我的车钱?” “……” 的士司机提起水壶喝上口几。转过头,语重心长地说:“姑娘,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翟芳汝眨眨眼睛,依然扒着车座一动不动。她实在太好奇了!那一颗八卦的心,不到黄河誓不死! “你想我下车,就快点说嘛!” “我连他的名字都是你告诉我的,我能知道些什么?” “……那为什么不收钱?”她目光炯炯,不依不挠地瞪着他。 的士司机叹了口气,将水壶放下,不耐烦地说:“这还不简单吗?我在那一片拉活,他管场子。你上车时,他说:帮他送你回家。我再收你的车钱,这不是不给面子得罪人吗?” 翟芳汝恍然大悟!原来真是这样?! 瞧她那了然又惊愕的样子,司机摇摇头,“这下清楚了?下车吧!” “等等,我还有问题!” 她眼珠乌溜溜直转,还咽了一口水,“他经常这样送女孩回家吗?……每个晚上都送?……一般送些什么样的女孩?……有没有跟女孩一起回家?……” “你有完没完?!”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我又不是他的司机,这些我怎么知道?!” 翟芳汝眨巴眨巴眼睛,“你第一次帮他送女孩子回家吗?……你怎么知道他是管场的?……其他司机都送过吗?……” “你再不走,我就开车了!” “好!好!我立刻下!” 她收拾好手袋,伸手刚要推开车门,回头又问:“最后,最后一个问题:除我之外,你还帮他送过几个女孩?” “两个。” “是怎样的俩个女孩?长得如何?……” 司机头也不回,扭动车匙下踩油门。翟芳汝连忙说:“我下车!我下车!” 关上车门,她还站在原地,瞅着司机嘟起小嘴儿。 的士司机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都比你漂亮,放心吧!” 说着,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翟芳汝哑然失笑。 刚才自己那么死狗仔队,也是想帮林沐坤多些收集关于王晖的事儿。估计落在的士司机眼里,她就是一个烦人大花痴! 如此看来,王晖应该是混黑的。不知混到什么级别?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跟林沐坤很难有什么结果。 唉……小阿飞与富家女的故事,基本没什么好下场。 “晖哥,挺你不容易呀!” 翟芳汝默念一句,走向审计宿舍的大门。 凌晨三点多了,铁栅栏门早已落锁,她将手袋背上肩,双手一攀爬上铁门。锁头因铁栅门的晃动,发出“吭――吭――吭”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份外响亮。爬到门顶,两腿灵活一跨,顺利翻过跳下院内…… *************** 第二天周日,免不了被老妈训叨一番。下午照常去健身,给林沐坤打电话,她说大姨妈来了,下周再约。 挂线后,她有些奇怪。 好像上上周大姨妈刚来过呀?!是不是周期不准?本来还想八卦一下昨晚…… 王晖只送她回家吗?说了些什么?……多么好的机会呀!如果王晖有意,又不是猪脑袋,肯定表白! 没有林沐坤,她也懒得去了。昨晚跌宕起伏,消耗太大,头脑昏昏沉沉,干脆直接去做Faceshow吧!于是转约周荔玫,她一口答应了。 躺在美容床上,由美容师精耕细作,很快她就睡过去了。周荔玫好几次侧目瞧她,居然也没醒,只能将话咽回去。 刚敷上石膏面膜,手机响了,是周荔玫的铃声。她迷迷糊糊醒了,这边周荔玫已揭面膜,美容师将手机放到她的耳边。 “喂,玫,是我。在干嘛呢?” “和芳汝在做面膜……” “做完没?” “快了。” “之后有什么安排?” “去张倩大排档。曾媛媛说有事找我们聊……” “哦……聊完我过来找你。” “好,到时给你电话。” 她挂线后,翟芳汝也揭面膜了,然后拍爽肤水,涂滋润霜。美容师按摩头壳的那会儿,她问:“刚才是谁来电话?” 周荔玫已经坐起来了,她拢了拢头发,淡淡地说:“郑华冲。” “你跟他说清楚了?” “说了。” “那他……” “他全部听完后,说了一句话:玫姐,你可以一脚踏两船呀!我不介意你一脚踏两船。” 翟芳汝深吸一口气,“那你……就让他踏呗!” “是呀!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他还这样我也没办法。”她上前,挽着翟芳汝的手臂,一起走岀美容院。 一脚踏两船,原来可以公然获批。看来郑华冲真豁出去了。 第41章 女为悦己者容 “对了,曾媛媛找我们聊什么?” “……好像跟她那个阿星有关。” “哦,东星斑呀!” 曾媛媛在百老汇结识了一位香江仔,叫阿星。长得干瘦如柴,面目模糊……见过货后,为给姊妹面子,林沐坤便起了这个代号。毕竟这种鱼比较贵! 在香江夜莆,一瓶啤酒300-500,过锣湖一瓶最多50到头了。这样的香**年,林沐坤自然是看不上。 “呵呵,你见过?” “嗯,那天陪她去锣湖,还遇上暴雨……” “哦……就是那一次,你和留言条见面了。” 翟芳汝嫣然一笑。 周荔玫推搡她一把,“瞧你那蜜样儿……诶,你是不是跟他的车犯冲?上次废一辆,这次砸一辆!” 两女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走到张倩的大排档。 店内门侧的小桌,坐着有一位高瘦男子,再没其他客人。曾媛媛坐门口圆桌。翟芳汝,周荔玫来了,张倩给她俩递过菊花茶。 “Faceshow也不叫上我?”曾媛媛扫了二女一眼,小嘴撅起。 翟芳汝将手袋挂椅背后,“我们临时约的……那么急,找齐人密谋什么呀?” “唉……就是她那个阿星!”张倩甩手站起来,“你俩陪聊吧!她唠叨我一个多小时了。” “怎么啦?” 曾媛媛右手托腮,幽幽地说:“我们玩了几次,感觉挺好的……他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答应了……这两周他都没来,又联系不到他……” 都已经是曾媛媛的男朋友了!太久没和她夜甫,信息更新有点迟缓。 “打电话了吗?”翟芳汝问。 “打香江是国际长途……”周荔玫往杯里扔了一粒冰糖。 曾媛媛长叹一口气,“他给的电话打不通……” 翟芳汝想了想,“珍姐的男朋友认识你那个阿星吗?” “不认识,他朋友的朋友才认识。” 这时,张倩走到那位高瘦男子的桌前,摆上一碟三星炒米粉,一碗紫菜蛋花汤。她笑意盈盈,用浓厚的广普和声细语地说:“彬哥,看合不合你口味,这次多放了辣椒。” “好!你有朋友来,招呼她们吧。不用管我。” “那你有事叫我。茶水还有吗?” 张倩弯下腰,伸手一捂壶身,“不热了,我给你去添。” 那男子凝视着她,温和地说:“没事,天气热喝口凉的正好,你去歇着吧!” 张倩转身走到姊妹这一桌,屁股还没坐下,翟芳汝就问:“那是谁?” “客人呀。” “不像不像。”翟芳汝摆了摆食指。 “他住对面的宿舍,经常来吃饭。” “做什么的?”周荔玫瞄了一眼桌上的手机。 “IT软件。” “你没Feel?我瞧他对你挺有意思的。”翟芳汝笑嘻嘻起身,给大家添了菊花茶。 “是吗?我不那么觉得。”张倩甩了甩马尾。 周荔玫嗤道:“你是假装不觉得吧?” “我哪有!?” 翟芳汝往那张桌瞄了瞄,“他也挺高的,怎么也符合你的四高标准第一条:身高。” “什么四高标准?”曾媛媛连忙问。 “身高,高学历,高收入,高素质。张倩的择偶标准。” “切……”周荔玫又往杯里扔了两粒冰糖。 张倩初中时就拼命拨高,长到172!腿长还偏爱穿高跟鞋,要衬得起她,非1米八起步不可。 “我也觉得,他有点意思……” 曾媛媛手中摇着叮当纸扇,“就算住在对面,也不用天天过来吃饭?这条街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大排档!” “有理!” 翟芳汝竖起大拇指,拍拍曾媛媛的肩膀,“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头脑好使了。” “唉,有什么用?人都不知死哪里去了!”下巴搁着纸扇,她满眼幽怨。“没想到,见他比见Leon还难?!我想见Leon,打开电视机就睇得到……” 翟芳汝“扑哧”一声,笑了! 周荔玫捂着肚子,边笑边说:“不用开电视,你钱包不是有黎明的照片吗?现在就拿岀呀!” “对,我先看看Leon吧!” 曾媛媛拉开手袋摸出钱包,打开夹匣扫了一眼,垂头,低低地说:“唉,看到Leon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阿星!” 忽然,翟芳汝第一次意识到,曾媛媛动了心思,不是以往的打打闹闹。 “也许他下周就过来了!” “要不,托珍姐的男朋友打听打听?” “别看挨得近,打香江怎么也是国际长途,打不通很正常……” 这会儿,姊妹们觉得东星斑还挺重要的。他直接影响了曾媛媛的情绪。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 手机响了。翟芳汝掏出一看,眉眼已弯成月牙儿。 “喂。” “喂,吃饭了吗?” “没呢,和阿玫,Joey聊天。” “嗯,之后呢?” “一起吃饭呀!我们在张倩的大排档。” 俞君平轻轻一笑,“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翟芳汝一愣,立刻说:“嗯,必须的!你在哪儿?” “我快到南頭了,我们去哪里吃比较好呢?” 心,明显跳快了,“要不,去明典?我们认识的地方。” “好!我来接你,你在哪儿?” 她看了看四周,“我这儿不好找……要不我们直接在明典等?” “你怎么去?现在车不好打,公车人又多……” 翟芳汝心下一甜。她天天上下班坐中巴,来回两小时,习惯了倒没什么。 “你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我比较好找。” “哦……好!你在愉康等我,就是我家往西下一个路口,很好找的!都在桃源路上。” “好。我大概20分钟就到。” “行,我知道了。” 挂线后,翟芳汝发现三女齐齐盯着她,两眼十分狗仔队。 “我……我改天再跟你们吃饭……” “听到了!留言条约你嘛。”周荔玫睇住她笑了。 张倩眉头一皱,“哼!真是重色轻友。” “现在就撒?”曾媛媛瞅着她,使劲摇纸扇。 “嗯……” “你要不回家换一套行头,打扮打扮?”周荔玫对她上下打量起来。 翟芳汝犹豫了。 毕竟是第一次正式约会。自己应该梳妆轩窗下,对镜贴花黄……问题是俞君平20分钟后就到。 “恐怕来不及……”她蛾眉蹙起。 “嘿,让他等着呗!”张倩大眼轻瞟。 她搓搓手,摇摇头,“迟到不好吧?” 张倩嗤道:“切!迟到是女生的专利!那么准时干嘛?” “对呀!晚点到不要紧吧?”曾媛媛一边扇扇一边点头。 “像张倩这种迟到大王,一迟就是两个钟头起步,当然不好!”周荔玫拍拍她的手背,“适当迟一点点,别让他觉得你很在意。” 她早已忘怀,女生还有什么特权?三年的女校生活,让她觉得自己首先是一个人,而非首先是一个女人。既然男生守时,她自然也要守时。男女平等嘛!而且那是俞君平,她舍不得让他等。 翟芳汝拍拍屁股站起来,“再聊下去,我直接就迟到了。” “你不回家换衣服,至少补个妆!”周荔玫叹了口气,拉她坐下,“来,我给你收拾一下。” 周美人的妆容,她常见识。翟芳汝期期艾艾瞅着她,“好吧!你快点。” 周荔玫将瓶瓶,盒盒,刷刷,粉粉,管管逐一摊开,吸油纸擦净,上BB霜,涂粉底液,打散粉,扫胭脂,描眉,画唇线,涂唇膏,上莹光亮彩……有条不紊,娴熟利落。 翟芳汝本来就上妆,奈何技术欠佳又嫌麻烦,经常素面朝天。这会儿,一袭纯白棉质背心长裙,素衣娇妆,更显明艳照人。 “嗯,这还过得去。”周荔玫颇为满意地笑了,“看我这妙手回春……” “我是死人吗?” 翟芳汝瞟了她一眼,拍拍双手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赶着走。你们每人先借我一百,改日我请你们吃饭再还……” “借一百?!”曾媛媛瞪大双眼,扇也不揺了。 “你带钱干嘛?你带嘴去吃就行了。” “我要请他吃饭呀!” “什么?为什么你请?!”曾,张二女异口同声,瞪眼跺脚。 “你放我们飞机,跑去约会就算了,居然还请别人吃饭!……” “请别人吃饭也算了,居然还问姊妹借钱?!……” 翟芳汝毫不客气,“说来话长……我今天身上只带了几十块……赶紧给!我这就走了。” 周荔玫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叮嘱道:“记得请人吃顿好的,你这辣手催车!” “什么车?” “什么辣手?” 翟芳汝一笑,朝曾媛媛,张倩摊开手,“快给钱!给钱后玫姐告诉你们原因。” ************* 刚将车停好,翟芳汝的电话就到了。“我在麦当劳门口……” 挂线后,俞君平忍不住摇头一笑。原想她肯定迟到,毕竟自己临时起约。 作为女生,怎么也得整妆待容修饰一番。除非对这个男人并不在意,才会蓬头垢面对之…… 傍晚时分,垂直了一天的日光变得软柔。麦当劳门前人来人往,一白衣女子俏立其中。长发垂肩,意态淡若,虽不算美女但他一眼就瞧见了! 看着他走近,翟芳汝眉目已然笑了。俞君平凤目微微眯起,没想到她还挺上妆!之前有点婴儿肥,现在倒轮廓分明。 “我的车在那边,走吧!” 上车后,他转动车钥,“哪家明典我只去过一次,不太记得路……” “我来指路!毕竟这是我的地头。” “哈哈,好!” 轻踩油门,凌冶调了个头,潜入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俞君平一手把着方向盘,“今天忽然想你了,就跑过来让你请吃饭。临时起约,原以为要等好一阵……” 翟芳汝微微一笑,“古龙说,女人可以让男人等,但不能让男人等太久。” “哈哈!说得好!” 俞君平伸手一探,握住了她的小手,“不过,你很准时!” 她低头笑了,“我不习惯迟到。” “嗯,这是好习惯。” 他温柔地赞叹,指尖轻轻地揉捏。她的手凉凉的,又柔又软,像一块润玉很适合把玩。 姑娘的脸,微微红了。他嘴角含笑,侧目瞧了两眼,“你挺适合化妆。” “好看吗?” “不错,平时怎么不打扮打扮?” “嫌麻烦。” 她眨眨眼睛,“这妆是阿玫的手笔,我没这水平。” 他轻轻一笑,“平时多些练习。女为悦己者容嘛!” 翟芳汝心中一颤。他是悦己者吗? 面前的他,皮相赏心悦目,相处如沐春风。的确是她有史以来遇见的,最美好的男子。但光这样不够,她还需要再验证一下。 因为相对“女为悦己者容”,她更看重“士为知己者死”! 第42章 人约东海上(上) 坐在副驾室,望着川梭不息的车流,行色匆匆的人群,她有一瞬的失神。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而他,就是那个人吗? 在他眼里,自己到底是怎样的? 她要做,他心中的理想对象,还是忠于自己!又或者,自己就是他的理想对象? 记得历史老师,就给她三言两语吓跑了……那么俞君平呢?就像好不容易碰见一件心仪的衣服,总得试一试,才知道是量体而裁还是衣不称心? 下车后,俞君平与她十指紧扣,悠然自得步入海王明典。这般公然牵手,翟芳汝还是第一次。 经过二楼转角的留言板,两人相视一笑。留言条不多,逐一看去都是邀约吃喝玩乐。 “没什么意思,走吧。”俞君平牵着她往上走。 上二楼,靠落地窗的位置,两人落坐在秋千藤椅上。翟芳汝将菜单递过去,“想吃什么尽管点,别客气!” “哈哈,我是真有点饿了。” 他笑着接过菜单,简单翻了一下,递给翟芳汝,“你爱吃什么?” 她眨眨眼睛,“你挑好了。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快下单吧!” 俞君平莞尔一笑,“爱吃酸甜口味吗?” “可以。” 他朝服务生招招手。 “一份T骨牛排套餐,一份柠檬吊烧鸡排套餐,吞拿鱼沙拉,提拉米苏各一份。餐前上矿泉水,后上红酒。” “红酒要哪一种?” 俞君平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套餐配的就行。” 很快,菜逐一上齐,开始杯觥交错。因为有心事,翟芳汝吃得比较慢,相比之下俞君平刀叉齐舞,节奏欢快。 “嗯?不合你口味?” “不是。昨天睡得太晚了……” “怎么啦?” “陪林沐坤去西部,碰到小强哥他们。小余对她撒酒疯,幸好王晖及时赶到……” “哗,还挺惊险……你没事就好。” 翟芳汝用叉子慢慢卷起意粉,“我们也没想到小余会这样……” 他手握刀叉,微微一笑,“其实不难理解,他这叫老羞成怒。” “哼,怒什么?她并没有错。她有权选个有钱人!” 俞君平放下刀叉,凤目坦然,静静地说:“对,她有权选择。” 他端起酒杯,缓缓地转动,“因为自己是被嫌的那个。如果小余是被爱的那个,他鼓掌还来不及!” “对呀!”翟芳汝双目闪烁,端起红酒与他轻轻一碰。 “其实林沐坤并不是只看钱。要不,她就不会喜欢王晖!” “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呀!”他忍不住附掌轻笑。 翟芳汝左手托腮,“不知他俩会不会上演一出现实版《天若有情》?” “哈哈,我也很想知道。” “哎,不过即使结婚,现实生活也不会是:从此公主和王子幸福地在一起……” 俞君平长眉轻扬,瞧着她微微而笑。“嗯,你说。” 沉吟半分,抬目凝睇于他。“亦舒的小说有一句话:我们爱是一个人,与之结婚的又是另一个人。” “嗯,恋爱与婚姻的确是两回事。” 他放下酒杯,缓缓点了点头,“结婚就像是找一个合作伙伴。但如果将婚姻当成一桩生意来谈,又很没意思……” “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俞君平漆眸一亮,徐徐地注视着她。 翟芳汝垂目,瞧着微微荡漾的琥红酒液,幽叹一声。“婚姻虽然是两个人的事,但于男女而言,到底不同。” “嗯。”他轻轻应着,目光如水。 翟芳汝瞥了他一眼,轻轻摇曳着藤椅秋千,自语似地说着。 “婚姻对男人而言,是从一道家门走向更广阔世界。男人结婚后,有人给自己料理家务,给自己生孩子,照顾老少……大后方稳好自然飞得更高更远!但女人就不一样。因为要生育,要承担更多照顾孩子,事业免不了断层。如果从此相夫教子,想经济独立就比较难。经济无法独立,只能依附男人,天天柴米油盐难免要受气……但就算拼尽一口气,即使经济独立了,情感也远远无法独立,需要以男性对女性的准绳作为自我参照,怎么拥有独立完整的自我?” 俞君平明滟的凤目,渐渐浮现一层淡淡的忧伤。轻轻地长叹一声,“女孩子没嫁人前都是珍珠,嫁人后就成了死鱼眼……” 翟芳汝心中颤动,怔怔睇他一眼。端起酒杯喝上一口,甜甜的涩涩的,她不禁眯起双目,“像罗素所言,婚姻只不过是为了让孩子合法化。毕竟下一代是社会稳健发展的关键。” 心中的思绪随着摇曳的秋千,一**荡漾开来,不可抑止!眼前的他,目光炯炯,嘴角含笑,让她决定继续说下去。 她在女校刨的《婚姻的革命》《梦的解析》《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二性》……一直没有机会在男性面前侃侃而谈。不是她有所顾忌,唯实没有像样一些的听众。随着这些思想的河流在内心不断冲击,她渐渐有种难以排遣的孤独。仿佛鹤立鸡群地走在芸芸众生的人海中,茫然四顾却无一人! 今晚,就让她说个痛快吧! 哪怕明天,俞君平将彻底消失。她也要试着敞开自己。 “马克思认为推动两性发展的是经济,弗洛伊德认为性,是男女发展的根本动力。相对而言,我比较倾向于罗素的分析……” “经济和性是两个车轮,缺一不可。” “母系社会存在的时间比父系社会要长得多,相对而言两性关系就比较和谐。你看云南的摩梭族就可见一斑……男女之间发乎自然,情随情迁。中间不会隔着金钱,孩子,家庭,利益,阶层……没有过多的外在社会属性……两性平等自然。” “男人的确将这个世界统治得乌烟障气……” “我有一种感觉,母系社会迟早要回归!因为,世界的发展就是不断轮回……”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整个人散发着熠熠的光芒。举手投足之间,份外顾盼生姿。而他的笑意也渐渐直达眼底…… 男女之间,形容有冇感觉,用“来电”二字。原来不仅仅是惊鸿一暼!思想交汇时,电光火石的心花,如电流一般划过黑暗的长空,更让人久久不能平复。 翟芳汝因脑袋高度运转,灼灼燃烧而不再进食。俞君平早已干掉套餐,静静地一直喝着水。 她刚说完一段,他将桌上的提拉米苏往她面前推了推,温柔地说:“你今晚吃得比较少,试试这个。” 翟芳汝拿起小叉子,一点点挖着小口小口送进嘴里,像只安静又贪馋的小猫。 “爱吃甜食,点心?” “嗯。”她晶莹的眸子微微眯起。 “提拉米苏,意大利文的意思是:请带走我吧!”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双凤目如歌如酒,声音低低的,缓缓地说:“一会儿,你带我去哪儿?” 翟芳汝一愣。对呀!这是她的地头。 “离这儿近的,海之世界。尤其是晚上挺有氛围……不过海水不行,沙也粗。跟大小梅莎的海清沙幼没法比……在海边走走,躺在沙滩上看着星星聊聊天,是真不错!” 俞君平,笑了。 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放下,唇际的笑意还清晰地挂着。 她的想象力就这样了! 提议完,另一个话题已窜到嘴边。“阿玫告诉郑华冲,自己有男朋友了……但他说:你可以一脚踏两船,我不介意你一脚踏两船。” “哈哈!你那朋友阿玫一定长得比较漂亮。” “对。她长得像蔡小芬加梁永琪。” “呵呵。不会是蔡小芬的牙和梁永琪的额头吧?” “嗯?” “她们俩,这两个地方长得差些,其他都ok。” “……” 对翟芳汝来说,这两位女明星都是大美女。有点小瑕疵,也是瑕不掩瑜的高级别。 她叹了口气,“男未婚女未嫁,郑华冲完全可以争取。有竞争才有进步嘛!” “对呀!”他忍不住击掌赞许。 “就算是结了婚,如果真爱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不能装单身或隐瞒……” 俞君平明显一怔。随即坐直上身,脸容沉静。 很快,他就她提起的话题表了态。“对!自己有女朋友或太太,就坦白说清楚。对方接受不了,那就放她走。但不能骗人!” 她只顾畅所欲言,没料到,那么一番话,正中君心!而她却浑然不觉。 “还要再吃点什么?” “我够了。” “嗯,那我们走吧!” 她立刻朝服务员招手,“埋单!” 拉开手袋,掏出钱包放在桌上,冲着俞君平一笑,“我请客!” 他只微笑不语。 很快,一位娇小的女服务员端着账单走到桌前,“一共288元,谢谢!” 好险!周荔玫,曾媛媛,张倩集资的300元,刚好凑够数! 刚从钱包抽出百元大钞,俞君平已经将300元放到收钱匣里。 她一看,急了! “不行!不行!不行!说好请你吃饭的……” 她赶紧将手里的三百元往收钱匣塞去。 女服务员各瞧了二人一眼,一贯从善如流拿起俞君平的三百,侧身将收钱匣的12元递给他,转头朝翟芳汝笑道:“这位先生埋单了,不用再争啦。” 翟芳汝看着手中的三张一百,有些气结。皱眉,小嘴微撅,“你干嘛收他的,不收我的?” 女服务员嘻嘻一笑,“男人埋单,天经地仪呀!”说完转身走开了。 俞君平装着无奈。耸耸肩,柔声道:“下次再请我!你有的是机会。” 然后站起来,朝她伸岀手。她瞅着他,有点无奈将借款收好,再将小手放进他掌心里,两人并肩离开。 下楼,出大门,走向凌冶,他一直没有说话,十指与之纠缠。有点紧,有点热。 坐进车厢,俞君平一边扭车钥一边问:“如果现在去大梅莎,你会不会觉得很疯狂?” “嗯……不会。”. 翟芳汝记得,走的时候明典大堂的挂钟是八点。从南頭开车到大梅莎来回至少两小时,在沙滩走走聊聊两小时,十二点回家没什么问题。她很爽快就答应了。 之后的之后,她回想起他那一句话:如果现在去大梅莎,你会不会觉得很疯狂? 每一个字的声调,每一个词的语气,情绪全都蕴藏在内。只是当时的她道行极浅,完全不知道这并非一个普通的邀约! 第43章 人约东海上(中) 上滨海大道,凌冶如白驹过隙,疾驰而去。 车内平稳如镜,只有从侧窗飞速掠过的椰树和路灯,提示着她车开得有多快! 也许刚刚吐露了心事,此刻她靠着椅背,神情淡寂。俞君平沉静如水,稳稳开车。两人均默然不语,却毫不尴尬。似乎可以什么都聊,也可以各自静静呆着。 出滨海大道,过锣湖经盐沺,即进盘山路。白色的凌冶一会儿爬坡一会儿俯冲,在蜿蜒的山道上兜兜转转。俞君平双手把持方向盘,一双凤目专注前方。山道两旁尽是礁岩灌木,照明稀疏,凌冶前视灯长亮,车厢内一片昏暗。 翟芳汝抬目凝睇,夜色里,他的侧脸,时而隐匿时而朦胧,像穿梭在云雾里的月亮。 都说“美人如花隔云端”。这个美人,不分男女! 那么近,又那样远。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碰。她知道这个道理,但真的遇上又是另一回事。 似感觉到她的目光,俞君平微微一笑,回眸一瞥。顿时,漫天星斗也不及他的熠亮。 翟芳汝心下感叹,悄悄垂目,投向窗外无边的夜幕。今晚,跟他交流了很多很多,但似乎还漏了什么?…… 沿盘山路下,一长长的斜坡直通穿山隧道。坡上地灯点点,如山峦腰间的金珠流苏。进隧道后,道路两侧的照明灯像一条条金色的海带,流水般滑过车窗。翟芳汝的思绪也缓缓流敞起来。 她轻轻地,梦呓似地说:“有一部小说《神雕侠侣》……” “嗯,我知道。” “杨过在知道小龙女被玷污后,非但没有嫌弃她,反而更加珍惜她……” “如果我女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我只会觉得心疼。因为这不是她的错!” 翟芳汝怔怔看着他,双唇微张,两眼发直。 他也跟杨过一样,毫不介意吗? 猛地,她摇摇头!她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这个现实世界里,还有杨过?! 良久良久,她才叹了一句:“很多男人都不这样想……” 他轻嗤一声,满是嘲讽,“自己不是处男,偏偏要求别人是处女!” 翟芳汝睁大眼睛,嘴巴张了半天,却不发一言。他是自己肚里的蛔虫吗?为什么说的话,跟自己想的,一字不差?! 等了半天也不吭。俞君平侧目,见她唇瓣嘟起,蛾眉微蹙。 “怎么不说了?” 她叹了一口气,“台词都给你抢了,下面的还没编出来。” 他哈哈一笑,“看来男人也不能太聪明,要不照样得罪姑娘。” 终于到了大梅莎。俞君平没往海边驶去,拐进路另一边的村屋。“我们先买点水,再到海边。” “ok.” 非暑假期间,又是晚上,那一片自建房渔村几乎乌灯黑火。转了几圈,才找到一家小便利店。 “想喝点什么?” “矿泉水就行。” “来两瓶益力。再来两包纸巾。” 俞君平扫视一圈店内,“有没有帐篷?” “有,大50小30,要哪个?” “租吗?”他顿了一下,“我买一个新的吧!” “大100,小60。” “要大。” “干嘛买帐篷?”翟芳汝颇为不解。在沙滩散散步,看星看海就回去了…… 俞君平温柔一笑,轻轻摇了摇握在他掌上的小手,“一会儿告诉你。” ************ 出便利店,上了车,凌冶直奔海边开去。 暮春的夜晚,天气清冷,整个大梅莎一个人也没有。月朗星稀,白浪拍岸,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空气中咸咸的,腥腥的,属于海的味道。 翟芳汝张开双臂,眼睛眯起。“我们将鞋脱了,光着脚在沙滩上走吧!” “好!” 将鞋放回车上,俞君平一手提着帐篷和矿泉水,一手牵着她走下海滩。沙子细细的,湿湿的,凉凉的,还有点小挠脚。海风清清的,冷冷的,穿过她的黑发和他的手。 翟芳汝三步两跳冲到海浪中。她撩起长裙追踏浪花,皎皎的银月照在她白棉纱裙上,染上极淡极淡的光晕。海风徐徐吹来,原本宽松的薄衣此刻抚拂身肢,曲线毕现玲珑有致。透过迷蒙的夜色,俞君平将一切尽收眼底。 “你也来呀!很好玩的。”翟芳汝冲着他喊,“你提着那东西多累赘呀!” 俞君平哈哈一笑,将帐篷、矿泉水顺手一扔,迈步朝海浪中的女子跑去。 “啊!” 翟芳汝惊叫一声,人已被他拦腰一搂,双足离地,转了两个圈圈。 她俯在他的胸膛,双手趴紧了他的肩膀。双脚刚一沾地,吻即缠绵随至…… 刹时,脑海一片空白!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反握着她的后颈。唇,舌,齿,在他的驱使下,最柔的最攻心,最坚的最萦绕。随着海潮一涨一退,他时而汹涌,时而潜谧。 原本因紧张而僵硬的身子,慢慢地越来越软。她紧紧闭上眼睛,满脸绯红,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俞君平微微一笑。腰搂得更紧了,手指在她略带婴儿肥的后脖上摩挲。凤目中,是她快欲晕眩的娇羞…… 他长眉轻扬,这才放开了她。 翟芳汝完全不敢看他,双颊又红又烫,正要垂头埋躲…… 谁知下巴又给挑起,他凉凉的薄唇缓缓吻上她迷离的眼睛…… 左边,右边,左边,右边,左边,右边……然后,极轻极软咬了一下圆圆翘翘的小鼻尖,继而吻住那娇软的唇。 瞬间,她又被汹涌的海潮吞没…… 他完全不给她一星半点的喘息机会,更别提犹豫,闪躲,考虑…… 虽然明明知道,她,已经无法拒绝自己。但他一出手必须完胜!直到她再次彻底沉沦,他才漂亮又潇洒地结束这一个吻。 俞君平温香在抱,垂目而视。怀里的她,娇憨羞媚;适才的她,笨拙青涩。与在明典吃饭那个,言词犀利,思想深沉,女权严重的她,相应成趣,格外可爱。 半晌,翟芳汝微微挣了一下,小声地说:“嗯,我有点冷。” “嗯。”俞君平应了一声,将她搂得更紧。 呼吸有点堵,双手推了推他,“我脚冷……” 他随即反应过来,那一双白白小小的脚儿正泡在清冷的海水中。 搂着她往岸上走,她却单脚跺起猛地一跳。恰巧一个大浪冲拍过来,人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海水中。俞君平被她一带,向前倾倒…… 结果就是:翟芳汝整条裙子全泡在海浪中,胸前,后背,脸蛋,头发也溅湿了。俞君平反应快,着地时双手一撑,膝盖以下全湿。 四目相对。翟芳汝连忙道:“我刚才腿抽筋……你没事吧?对不起。” 俞君平伸出食指压上她的唇。“我知道了。我现在将帐篷支好,你进去呆着。” “好!” 翟芳汝展颜一笑,“没想到你的帐篷还有这个用处!难道你买水的时候,就掐算出我们会落水……” 俞君平微微摇头。觉得好笑又笑不出,转身走向沙滩。 他捡起帐篷,找了处离海水远,又较平实的地方。将一支支塑料管接好,交叉穿进帐篷接口…… 这边,翟芳汝迈出海水,用手将滴滴答答的白棉纱裙拧干。可再怎么拧,也像刚洗的一样。海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快步向俞君平走去。 衣裙轻薄又湿透,在海的夜色下,越朦胧反而越突显。俞君平上下扫了一眼,轻叹道:“来,帮我拿住这个扣,帐篷一支就好。” “嗯。” 她蹲下握住扣钉,双目瞧着微微泛着银光的细沙,忽然问:“你买帐篷干嘛呢?” 俞君平一边支帐篷一边轻轻地说:“你不是说,想幕天席地躺在沙滩上聊天吗?” 她皱了皱眉,“直接往沙上……” “这样下半夜会冷。”他头也不抬,将四个角支好,帐篷瞬间完全撑开。 “哦?我们今晚不回家?” “是。” 原来,今晚彻夜不回?她真始料不及! 一阵海风刮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俞君平上前一把搂住她,柔声道:“风大,快进去吧!” 看到他两条裤腿也湿透了,她点点头钻了进去。 虽说是大帐篷,但也只能跪坐。俞君平再进来,顿时有点挪腾不开。翟芳汝双臂环抱,垂目低眉。 他伸手,轻轻抚拨她那潮湿零乱的发鬓。一双凤目星光潋滟,直视她的眼底。唇际微扬,极其温柔地说:“你衣服湿了,脱了吧!” 吻,瞬即淹盖了她的回答,她的思绪,她的迟疑…… 她再无知,也完全明白,接下来将是怎么回事! “等等,等等……” 俞君平停了下来,俯视着她,温柔地呢喃:“怎么?” “我……我们……我们没有做安全措施。” 他低低一笑,在她耳垂轻轻地说:“有一种紧急避孕的药。” “有这样的药吗?”她疑惑地看着他。 “有。去药店一问就知道,我陪你去。” “嗯……” 翟芳汝眨眨眼睛,“我今晚不回家……我要先给家里打电话说一下。” “嗯,好。” 他长眉轻挑,将脚下她的手袋递过去。 翟芳汝翻身坐起。掏出手机,拨了家里电话。 “嘟……嘟……嘟……” 接电话的是老妈。她暗中松了一口气,“妈,做完美容后缪虹来找我,我去了香密湖跟她吃饭。她失恋了,晚上有许多话要聊,我住她家就不回来了,明天一早上班也近……” “好吧。”老妈的语气颇为无奈。“不回家干嘛不早点打电话?” “我也是刚刚决定的。” “没事就行。” “晚安妈妈,不用担心。” 挂线后,她长舒一口气。缪虹是她小学好友,经常来她家窜门,初中后搬到香密湖。如果她提家里附近爸妈认识的同学,有点说不通。那么近为啥不回家?要在别人家过夜?! 俞君平默默瞧着,嘴边噙着几许笑意。等她将手机放进手袋,他悄然翻身,拎开手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脖,沿颈胛吻下去…… 第44章 人约东海上(下) 海边拥吻,虽出其不意,却受之如殆。 但现在,要交出她自己!她突然就变得很紧张,也始终很清醒!跟之前的意乱情迷,可谓判若两人。 俞君平太清楚这个过程,太了解她的心事,他给予了足够的耐心。外在的她,已经给出了必然的反应!但内在的那个她,依然局促惶怯。 没多久,翟芳汝皱眉摇头,忍不住说:“不行,不行,……我们能不能先聊聊天……” “嗯,OK!” 俞君平搂着她,侧躺下来。 头抌着他结实的肩膀,有点不习惯。海沙的潮湿和阴冷,透过垫子阵阵袭来,她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俞君平臂弯收紧,将她抱得更严。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男性气息,还有丝丝缕缕清冽的雪后荼香……让她不自觉放松下来,却又忍不住心生迷醉。 翟芳汝呼了一口气。 其实就这样抱着聊聊天,看看星星,不是挺好吗?又浪漫又缠绵!所以,这帐篷就根本不应该买,浪费钱! “在想什么呢?” “如果帐篷顶是透明的就好了,躺着就可以看到星星。” 俞君平伸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是可以看星星,但也很容易被围观……” 他还披着月白色的丝质衬衣,还系了两粒扣子。但她……!顿时,她觉得很不公平! 姑娘的表情太过直白,俞君平只还能摸摸鼻子,“嗯,我怕羞……” 当然,这个解释毫无说服力。但奈何姑娘脸皮太薄儿,不会动手。 “刚才你抱起我,觉得我重吗?” “重。” “……那你还甩了两圈?” “我高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翟芳汝渐渐放松。想起在盘山隧道中,提到了杨过……如果她不是处子,她以后还会遇到杨过吗? 仰首直视着蓬顶,她幽幽地问:“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杨过和小龙女吗?” 俞君平翻了个身,平躺下来。凤目投向不明的深处,几许忧郁染上眉心。半晌,他低叹一声,“唉……他们这样的感情,去哪里找?” 翟芳汝心头剧颤! 怔怔凝视着前方,眸色渐渐凄迷。宛然一笑后,她低低地说:“是呀!至死不渝,生死相随。” “至死不渝,生死相随。” 俞君平轻轻地,随她又说了一遍。似的认同,似是强调。只是语气中有太多的感叹,让氛围一下沉默起来。 原来,她心底最深的奢盼,仍然没变。原来,她各种退而求其次,甚至主动相亲,却仍揣着最初的那一颗玻璃水晶…… 原来,他也懂! 只是,她等得实在太久了! 久得她以为青春就是这样……如锦衣夜行,如荒芜野花,如一张苍白的草纸……等到老去,什么也没留下! 既然,她不是小龙女,他也不是杨过。 此夜,此人。就这样吧! 即使,他很可能不会娶自己。即使,他还不算是她正式的男朋友。但,她可以为这一夜埋单! 翟芳汝单手撑地,静静俯视着这个男子。忽然,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俞君平凤目清亮,深深地睇进她的眼底,笑了! 心意的转变,就在一瞬之间。俞君平又岂能不把握这个战机?与适才的徐徐图之不同,此刻以雷霆之势高调攻占。完全逆转之前的柔情似水。 “疼……” “嗯,放松,放松……” …… 不知过了多久,俞君平背过她,掏出纸巾,收拾干净后递给她两张。 翟芳汝觉得浑身软软沉沉。慢慢爬坐起来,仔细看了看帐篷垫,并没半点赤红。她瞥了俞君平一眼,低头皱眉,闷闷地说:“我没有?……” “嗯?” 她仰脸,凝视着他,“但我这是第一次……” 俞君平一把搂着她的肩膀,认真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姑娘一脸凝重,又悄悄瞅他一眼,欲言又止。俞君平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现在有修补手术,落红又能说明什么? 判断一个女孩是不是? 首先是体味。处子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馨香。到了怀孕和哺乳期,则是淡淡的奶香。这个灵犬类动物最会分辨!比如狼。少量级的人类也会。 所谓闻香识女人,这种本领不只是阿尔帕西诺才懂,好不好? 第二,当然是全程所有的细节。即使装得再像,有两点是很难掩饰。肢体的反应和眼神。因为第一次的体验是无法复制,所以谁也回不去那一刹的最初! 第三?没有第三了。 对于他俞君平,哪怕,即使,纵然,竟然还有女人能瞒过他的法眼……那又如何?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好不好?! 正如他对翟芳汝所说:自己不是,凭什么要求人家是?! 此刻,面对这一位,仅有一点点教科书知识,刚刚成为女人的她,俞君平只能用精神层面去解释。 他拍拍她的背,柔情万种地说:“只要你是你,其他都不重要。” 翟芳汝怔了怔,轻轻笑了。 倒不是因为这一句话。从他今晚的表现,她知道,他经验丰富。到底是不是?他肯定能判断正确。而且,她不需要他为她负责!只是这种事情,必须说清楚。 见她神色平淡,俞君平便提议:“要不,我们到外面走走?” 翟芳汝想了想,也好。呆在这里有点闷。 不知为什么,此情此刻,她反而觉得两人不如之前那么亲近,彼此透着淡淡的疏离。很奇怪!明明前一刻,还做着最亲密的事。 踏出帐篷,顿时有一种海阔天空的豁然。裙子还是半湿,正好吹吹海风。 俞君平牵着她的手,在海滩上随意逛悠。翟芳汝走得相当慢,步子还有点别扭。他长眉微皱,自己刚才难道不够怜香惜玉? 不远处有块花岗岩石条,他便说:“我们去哪儿坐坐吧。” 两人面朝大海,并肩而坐,一时都没有言语。 俞君平掏出烟盒,点燃一根,徐徐地吐着白烟圈。这是翟芳汝第一次看他抽烟,意态等闲张弛有度。 这个人,已经成为她第一个男人,但她对他又了解多少?就连抽烟,也是头一次见。想到这里,她决定问他几个问题。 “你属什么的?嗯,生肖。” “鼠。” 心中默算一下,大她7岁。 “生日是?” “11月8号。” “哦,天蝎。” “你是哪里人? ”江南。“ “家住梅里哪儿?” “梅里一邨。” “有女朋友吗?” “我在帝京工作了两年,刚回鲲城不久,没什么女朋友。” “哦……” 她理解的意思是:有刚刚交往及接触的,但还没有确定下来。 她也不能跟他有了关系,就要求成为他女朋友吧?念及此,她觉得没什么好问了。 闲坐一阵,俞君平连续抽了两根烟后,便说:“风大,走吧!” 回到帐篷,翟芳汝头脑浑沌,和衣侧躺下来。俞君平微微一笑,将她搂在怀里,轻轻说:“先睡一会儿吧。” 她蹭了蹭蜷缩起来,闭上双眼。只是,他说的睡一会儿,真的只是一会儿。没多久…… 下半夜,又…… 夜越深,帐篷里越冷越潮湿。尽管翟芳汝已经很困很乏,但始终无法完全入睡,只能闭目等天亮。身边的俞君平呼吸绵长,很偶尔还微微有点小呼噜,睡得居然还不错。 眼见天色渐亮,她干脆起来等日出。 海天一色,湛蓝一体。东方渐吐鱼肚白,一轮火红的旭日从无涯的海平线冉冉升起……破晓而岀的一刹,朝霞满天,骄阳万丈,泱泱大海瑰如织锦。 她席地盘膝,背脊挺直,双臂缓垂,进入瑜伽的吐纳法。摈除妄念,与潮涨汐落一同呼吸…… 心,渐澄明!来路既定,但前路可期,她希望跨出这一步后,有一个新的开始。 俞君平伸手一摸索,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帐内只剩自己。穿好衣掀开篷帘,眼前,好一幅海上日出! 翟芳汝一袭白色,长发束髻,盘腿而坐。柔软的晨光照拂在她身上,整个人渲染勾勒出浅浅的金色。一洗昨晚的念念交煎!此刻,她脸容恬淡,目光清亮,一吞一吐如一涨一退的海水。让俞君平想到了“天人合一”这四个字。 走上前,从身后环抱住她,蹭到耳边温柔地问:“那么早就醒了?” “嗯。” 姑娘的脸儿瞬间红了,侧头微躲。 俞君平顿感有趣。因为他轻轻一触碰,恬静感就消失了。 “在看什么?” “海鸥飞处彩云飞。” 他一听,笑意更深。薄唇轻咬她的耳珠,低低地说:“看日出,有一种更有趣的方式……” 伸臂一揽,翟芳汝半趴着拽进了帐篷…… 这是一种匍匐在地,仰望海上日出的观赏法。海水在眉眼的上方,异常汹涌!旭日悬挂在头顶,十分热炽! 经过一晚的磨练,不适感已渐渐有些适应…… 也许是沧海日岀太过惊艳,也许此刻心境通透,六感如电……渐渐地整个人越来越轻,眼前的碧蓝海水越来越近,一个涛天巨浪拍来,将如泡沫般轻盈的她,卷向遥远的天际。 第45章 值得 事后,俞君平将她掰过来,翟芳汝终于平躺在海滩上。 满眼的蓝!天空,那么高那么远,又那么低那么近。一片鹅毛般的白云飘来,盖在她身上……她眨了眨眼,双目横波涟滟,空濛迷离。下一瞬,眼皮一瞌睡了过去。 俞君平颇为满意,笑了。 这才是**后的眼睛!之前,对她来说,更像是生理启蒙课。 静静抽完两根烟。六点十分,现在不走就堵在早高峰,今天他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 眼前的她,云发散乱,衣裙皱褶,面容清浅却显疲惫。颈胛还好,他一向不着痕迹在明处…… 轻叹一声,伸手托起她的后颈,食指缓缓地抚揉眉心。见姑娘悠悠睁开双眼,他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翟芳汝点点头,挪了挪腿,才翻身爬坐站起。俞君平迅速将帐篷收好,她略一整理头发和衣裙,两人朝凌冶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一记酸痛。他神色沉敛,似乎赶着走。她轻咬下唇,什么也没说,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俞君平将帐篷扔进车尾箱,上前拉开车门。翟芳汝一瞧,是副驾室。待她坐好,他绕到主驾驶室上了车。然后娴熟地调了个头,轻声道:“扣好安全带,上班点查得比较严。” “哦。” 凌冶飞速而去。迎着骄阳,刺目却绚烂无比。俞君平取出太阳镜,含情的凤目隐去,只剩下冷隽的鼻脊和漠然的薄唇。 昨夜的一夕欢娱,仿如隔世。当太阳照常升起,工作照常,生活照常,一切照常……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翟芳汝颈枕椅背,遥遥地望着前方,意态疏懒。俞君平默默睇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伸手,握住她那发凉的小手。 两人一路沉默。沿盘山路,过盐沺,进锣湖。立交桥上车来车往,鲲城投入了周一的高度运转中。 也许过于沉闷,俞君平淡淡地说:“要不,听点音乐?” “嗯。” 随手拧开电台,一个带南方腔的女中音正报道:“深南大道暂时车流畅通,北环路段略为缓慢……天气晴转多云……” 车厢,终于有人说话,而不是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交通路况为您预报到此,现在送上一首歌,郑秀文的《值得》”下一秒,熟耳的旋律悠悠在车厢内荡开…… “关于你好的坏的,都已经听说,愿意深陷的是我。没有确定的以后,没有谁祝福我,反而想要勇敢接受……” 忽然,她的心一阵悸动。一直遥望远方的眼睛,微微发酸。不由自主地,默默地,跟着唱下去。 “爱到深处总会有人犯错,希望错的不是我。已经没有退路可守,跟着你错,跟着你走……” 暗通心事,歌声共鸣。听到动情处,她忍不住开口和唱…… “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得值得,错也错得值得,爱到翻天覆地也会有结果。不等你说更美的承诺,我可以对自己承诺……” 俞君平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仍然握住她。双眼凝望前方的路,薄唇轻启,轻轻地跟着她唱…… “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得值得,错也错得值得,是执着是洒脱留给别人去说。用尽所有力气,不是为我!那是为你才这么做……” 二人轻声唱和,一遍又一遍。直到一曲已终,彼此依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各自的前路。 半晌后,一直握着她的手,五指抻曲,与她十指紧扣。 翟芳汝这才侧过脸,缓缓睇了他一眼。深墨色的太阳镜掩藏了他大部分的情绪,只有薄薄的唇微微漾起,进退莫明。 她收回视线,望向路边飞驰而逝的高楼大厦。“我公司在振华路,你随便在附近放下我……” 俞君平睨了她一眼,笑道:“你这样还上班呀?” “……” 侧目,悄悄打量,车后镜里的自己。除了有些颓昧,其他还好吧? “不能只看表面。” 她低头,瞄向襟内,眨了眨眼。“别人也看不见里面呀!” 他一阵轻笑,乐了! “你,嘿!你当然瞧不出来。还是给我好好回家吧!” “……” 当时,她打电话回家,说去缪虹家住一晚,然后直接上班……眼看凌冶驶进滨海大道,看来只能改口供了…… 错开早高峰,俞君平开得确实快,八点多即到桃源路。 万一,在家门口碰见上班的老爸老妈,那真是自投罗网!若碰见相熟的邻居,自己一大早,让一个男人开车送回…… 前面就是麦当劳,昨晚她上车的地方。心里不胜唏嘘,嘴上赶紧说:“我在这里下车吧!” 俞君平浅浅地睇了她一眼,心中了然。将车停在辅路,笑道:“一起去麦当劳吃个早餐!” 翟芳汝一愣,“你不是赶着上班吗?” “唉,反正都晚了……” “我买给你打包带走,这样快些。”说着,她抽回一直被他握着的手。 扭身要推车门,却发现安全带未解。拨扣,再拨,好几下,总算解开。 正要转身下车,俞君平静静看着她,“我并不急。” “……” 他语调温和,听不出情绪。翟芳汝始终低着头,“迟到总是不好……” 俞君平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看她几乎落荒而逃蹿入麦当劳,微微一笑。他清楚,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 很快,翟芳汝拎着一纸袋,朝他小跑过来。趴在主驾侧窗,将咖啡,薯饼,猪柳蛋递过去。 “这几样方便你在车上吃,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好的,多谢。” 俞君平一一接过。她略退半步,挥挥手,“我走了,Bye-Bye……” 脖子,瞬间被一把握住,他轻轻一吻她的额心,“Bye-Bye.” 扭动车钥脚踩离合。凌冶在离弦的一刹,他转过头,睇住她柔声叮咛,“吃完早餐记得去买药。” 翟芳汝点点头,凌冶即绝尘而去。 *********** 慢慢步入麦当劳,要了热香饼套餐。她先给缪虹打招呼对口供:昨晚她在她家过夜! 匆匆吃完,翟芳汝跑到对面十字路口的药店。不知如何描述,又觉得难以启齿。一位中年女店员朝她发问:“哪里不舒服?” “……”张了张嘴,又咽回去。 “想买什么药?” “那个,急紧……避……” “是这个吧!”女店员面无表情,甩来一盒。 红着脸,拿起仔细读了一遍,还是不放心。特别小声,又问:“完全没做安全措施,这个也行?” 女店员眉头一皱,颇不耐烦。“没问题!很多女孩都买这个。” 大婶那一张稀拉平常的脸,让她顿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 等到九点半,确定老爸老妈已出门,她悄悄返回家中。用坐机打给石总请病假。按说明书,吃下一粒。又将药盒撕成碎片从后窗扔岀。剩下一粒,藏在手袋暗格。确定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才狠狠洗了个澡。 站在浴缸前,对面硕大的镜子,所有的“证据”又全部呈现岀来…… 垂下眼帘,背过去,反反复复冲洗。浴后,挑了件严实有领的睡衣,站在镜前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照了遍,确实盖得严密,这才吹头发。 等爸妈回家,就说物业临时停电,公司放假一天……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遗漏,这才蒙头大睡。 一觉醒来下午四点,她爬起来准备晚饭。老爸老妈下班回来,一起吃过晚饭,她便回房了。 睡了一天,还是很困乏。毕竟连续折腾两晚,惊心跌宕,长途跋涉,上山下海…… 八点多,她吞下第二粒药,靠着床头翻看枕边的《倚天屠龙记》。第一章,天涯思君不可忘。郭襄16岁情窦初开,一直寻寻觅觅心心念念,四旬终大彻大悟创下峨嵋派…… 只是,一见杨过误终身,又何止郭襄一人?奈何,杨过太少,痴女太多,怎么也不够分!正思绪连翩,俞君平的电话来了。 “喂……” “喂,今天怎样?回家睡了吗?”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而温软。翟芳汝心头一颤,又落回原处。 ”嗯,睡到下午四点多。” “哗,真好!” “你呢?补眠了吗?” “我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事情才处理完。” 想到自己呼呼大睡,他还马不停蹄……她连忙说:“你赶快回家休息!” 他打了一个哈欠,“嗯,我现在就回,好困呀!” “好好睡一觉。” “嗯,药买了吗?” “已经吃完了。” “哦,好。我快到家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快回吧。” 这边刚挂线,林沐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昨晚约会怎么样?” 脸又红了,但嘴上还得回答,“嗯,没什么呀!……” “曾媛媛说你昨晚接了电话就立刻放大家的飞机,还借了她100块!” “嗯……” 不提这一茬,她几乎完全忘了。再问下去就……她赶紧后发制人。 ”你那晚又怎样?……王晖只是送你回家?” “嗯,送了一下……” “什么叫送了一下?没送到家吗?……总不能送到别的地方吧?” “……嗯……这个,见面再说。” 她赶紧打住。翟芳汝一旦犯了联想式追问,特别死狗仔队! “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小强哥找过我两次……” 翟芳汝愣了一下,嗤笑道:“找你干嘛?又是给余俊杰说情?” “差不多吧。挺认真的道了歉,希望还能做朋友……” “余俊杰怎么不道歉?他是哑巴吗?” “我挂了他无数个电话。小强哥只好出马。” “呵呵,你怎么想?” “小强哥这个人嘛,还算值得交。他都道歉了,总得给他点面子吧?” “也是。” 整件事,小强哥除了义气了点,保姆了点,多管闲事了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他怀柔起来,真让人不好拒绝。 “你也同意?” “你同意我便同意。你是当事人!” 翟芳汝抿了一口清茶,“我们只冲着小强哥。余俊杰,你见面打个招呼就行。” “这个当然。”林沐坤顿了一下,“买菜都要搭棵葱啦……” “噗嗤!”她忍着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对了,小强哥说,为表诚意,请我们去狮子山下吃饭。” 顿时,翟芳汝两眼一亮,“诶,听说,哪里的鸡蛋仔挺不错!” “切!哪里很多菜都很不错,好不好?而且还超贵!” “哗!值得一去!什么时候?” “周六七点。” “OK!我周五就不吃饭了,清空坐等!” 第46章 媒人(上) 那次,偶尔参与花时雨宣传册的文案撰写……之后,工作又只剩下剪报,剪报,剪报。而老赵的工作依然是喝茶,看报,闲聊。 地产广告,门边儿没摸着! 连公司主营的服装,也掺和甚少。一个如此清闲的策划部,翟芳汝觉得请假也算是对公司的一种贡献吧!至少给老板省一天的人工,尽管她的工资少得可怜。 周二上班,只攒了3天的报纸,但广告量猛增!铺天盖地全是“春交会”。秀品牌的,造话题的,炫产品的,冲销量的……各地产商浑身解数,上半年最重要的舞台就在这里!翟芳汝一边剪报,一边琢磨着五一去春交会见识见识。 “小翟呀,身体好些了吗?”老赵将昨天看过的报纸叠成一摞,搁到她的桌上。 “睡了一天好多了,感冒而已。” “年轻人恢复就是快!前两天我媳妇也感冒了,我看她吃两颗感冒药,睡个午觉就没啥事儿。” “哦。”翟芳汝手中的剪刀一滞。 老赵这话儿的潜台词是:他媳妇很年轻。瞧他那张老橘皮儿脸,媳妇能小到哪儿去? 策划部就两人,平时闲得无聊,她跟老赵唠嗑唠多了,说话不像刚入职那般拘谨。 “你媳妇比你小很多?” “嘿嘿!” 他得意一笑,“你猜猜看?肯定猜不到。” 翟芳汝抬起头,瞧了他一眼,“10岁。” “大了,大了。”老赵悠然地端起桌上的茶杯。 她眉头一拧,“……15!” 然而,老赵摇摇头,悠游地揭开了杯盖。 翟芳汝倒吸一口凉气,将剪刀一撂,“不猜了,你说吧!” 老赵瞟了她一眼,傲然一笑。优越感前所未有!眉角眼稍带着几分调侃,“你属羊,今年多大了?” 她疑惑地瞅着他,嘴里答:“21。” 轻轻吹了吹杯面的茶水,老赵斯条慢里喝上一口。目中含笑却偏偏淡淡地说:“我媳妇也属羊……” 33?翟芳汝默默将12往上一加。确实够年轻的,配个退休老教师! 谁知,老赵接着扔出一句,“和你一般大。” “……” 平日,她总装老成,在他面前喜形不露于色。但现在,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目瞪口呆。 末了,他又补一刀,“我闺女属马,比我媳妇还大一岁呢!” “……” 顿时,翟芳汝无言以对。 试想自己的丈夫是这副尊容——头壳谢顶,双目混沌,脸部松弛,不笑时鱼尾纹能夹死蚊子…… 忽然,脑海浮现出俞君平在幽暗帐下的身姿,真是遒媚劲健,矫若游龙……搂着他的腰肢抚上他的背脊,手下是没有一分多余脂肪的腱子肉,充满了张力和诱惑。 再看眼前的老赵,她一口闷气捂在了胸膛。察觉她的异样,老赵轻咳两下,摘下了眼镜。 “其实,她是我闺女的大学同学,经常来我家玩。因为喜欢文学,所以特别愿意跟我交流……” “……” 这文学呀,真是女文青的第一坑!想怎么坑就怎么坑,还不带埋的! “那你的原配呢?” “我们早就感情破裂了……” 他一边哈气,一边擦拭眼镜片,“说起来,我闺女也算是我的媒人。不过现在,她跟我媳妇断交了……” “……” 翟芳汝暗暗作了两次深呼吸,感觉没那么憋,才恢复了淡然的样子。 “你媳妇还在老家?” “跟我一起过来了。”他将眼镜带上,“不过没工作,天天在家呆着……” “不给她找个?” “唉……她能干啥?” 这一天,在老赵自爆猛料下,惊悚地度过了。 ************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地产广告加量加版,像不花钱似的,就怕挤不进你的眼!召商海越连打了几个整版,画面只有一片大海和一句标题,简洁清晰,在一堆信息巨多设计花哨的广告中脱跳出来。 今天就是周六,翟芳汝满心期待晚上的饭局。从振华路到太子路,有点路漫漫兮,她决定提前开溜。 今晚的主角是林沐坤,她不过陪着撑场面。但一早听说“狮子山下”是高端商务区新开的一家人气的餐厅,也不能穿得太随便。 坐上433,一个多小时后,到海之世界。她跑进麦当劳,直奔洗手间,将T恤脱了换上中午路过时装店买的新衣。 黑色绸缎篁菊暗纹的短袖小唐装,右襟开领是三颗珍珠扣子,一黑一白对比鲜明。下身就这样吧!也没得换了,配这条铅笔型海蓝色牛仔裤,还行! 衣服换好了,将长发盘成一个丸子,略向□□。掏出化妆包开始洗脸,拍爽肤水,涂粉底液,再蛾眉淡扫,略点朱唇。左顾右盼后,感觉脸蛋太圆饼儿,又补了一下腮红。这妆化得自然比不上周荔玫,但也比原来前进一大步。 正七点,“噔噔噔”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林沐坤提着黑色真皮手袋,顶着一寸半的高细跟反皮黑小靴姗姗而来。 一身齐膝黑色小礼裙,衬得她高挑秀颀,风姿妙曼。头发齐肩披散,一对长流苏碎钻耳环,颈上随意挂着一条长长细细的银链,吊坠是一朵的剔透闪亮的紫晶玫瑰,既端庄又显活泼。 翟芳汝上下打量一番,竖起大拇指,“好索!这是戳瞎余俊杰的节奏!” 林沐坤眼波一转,搀起她的左臂,“走吧。” 二女并肩而行,翟芳汝发现自己略矮一些。她那双坡跟黑麻布镶亮珠拖鞋,确实低了。侧头扫了她一眼,“今晚顶那么高,有点意思呀!” “切!我一堆的高跟鞋,只是平时没机会穿而已。” “哦,那现在有的是机会啦!王晖那么高!你再顶高两寸也没问题。” 她盈盈一笑,眉目含情。 翟芳汝立刻乘胜追击,“哈哈,看来进展不错……他向你表示了吗?” 林沐坤冲她眨眨眼,反将一军,“你呢?留言条那晚的表现怎么样?” 顿时,翟芳汝也眨巴眨巴眼睛。“还好还好,我们快走吧!迟到了。” 见面后,二女首次略一交锋,便再也没提那一茬儿,携手而去。 ************ 穿过太子路,林沐坤领着她往南山方向走。 南山下的工业路,林立着三三五五的低奢国际商务大厦,“狮子山下”就在山坡入口处。一栋三层半的白色现代主义楼舍。靠路口的一侧全是落地玻璃,隔着轻烟般的月白纱帘,隐约可见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大门处,余俊杰正站在旁侧候着,见二女款款而来,有刹那的失神。 他小心地打量了林沐坤一眼,温言笑道:“上次是我不好,多有得罪!今晚两位能来,我特别高兴!我们进去吧。” 他一上来就先致歉,二女也不好再摆架子。随他步入“狮子山下”,一位杏色真丝衬衫,黑色露膝百褶纱裙的女侍应迎上来前。 “欢迎光临!请问一共三位吗?” “四位。” “需要包间吗?” “大堂就行。” “好的,请随我来。” 与时下的商务餐厅相比,“狮子山下”果然不同凡响! 它们要不欧式宫廷,却落入暴发户式的富贵;要不西式田园,但内里只是翻版农家乐。想装B商务,总以为商务就等于黑白灰简约;想晒豪华,就只会浮夸地一昧堆砌。 “狮子山下”,雪白的墙,月白的纱,一水红酸枝欧版圈椅。每张餐桌之间相隔甚远,更有疏竹,珠帘,画屏,书架宛转相隔,走在其中当真一步一景。 每一餐桌,摆着一个S型翠绿玻璃瓶,插满了含苞待放的香槟玫瑰。桌上另有四式果点,梅子青小方碟摆盘。以及一黑檀名片盒。 阔绰的洁白天花,坠吊着一盏盏烛台吊灯。滴水式的水晶错落有致,令烛光显得低调华丽。再配合彩绘壁灯和流苏地灯,让人眼前浮光掠影一片昇平。 三人随着女侍应来到靠落地窗的一处餐桌。窗外正对工业路辅道拐角,还能眺望点点街灯。一坐下来,翟芳汝感觉餐桌特别阔敞,要跟林沐坤说句悄悄话,还得挺高侧身伸长脖子。 这时,一位身穿梅子青丝质衬衫黑色百褶裙的女待应缓步上前。她手里捧着一个长椭圆型红漆素面茶盘,盘里是三只德化白瓷斗笠杯。茶汤亮泽如琥珀,瓷雪不生微尘。 “欢迎来到狮子山下。我们今天送出的迎客茶,是高山冻顶乌龙。” 女侍应轻言软语。说完将那一瓶玫瑰花移到窗前,再退到一旁,“三位贵客请用茶。稍后,我会送上菜单。” 这阵势这派头,真让人容易形秽自惭。翟芳汝默默叮嘱自己:如果下次再来,她必须盛妆出席! 林沐坤扫了一眼余俊杰身旁的空位,“小强哥还没到?” “应该快了。他周六要加班,半小时前我刚给他电话,还有点收尾。” 翟芳汝一听,“他去了市场部那么忙?” “嗯,来了位新上司。” 绿女侍应端来两本菜单一本酒水单。她轻轻放在桌侧,“三位请慢慢看。点菜请按一下名片盒上的呼叫键,我随传随到。” 余俊杰将菜单递到二女面前,“看看爱吃什么?别客气!” 林沐坤轻轻点头,对翟芳汝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走后,剩下的两人,有点大眼瞪小眼。翟芳汝端起一杯冻顶乌龙,缓缓喝了一口,淳香清洌,泌人心脾。真是好茶! 省得跟余俊杰对视,她侧目从桌上那一束香槟玫瑰投向了窗外……忽然,眉头一蹙,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外探。 刚刚,一个身形高峻的黑衣男子从工业路大步迈来,一转身即进了“狮子山下”…… 尽管华灯初现,夜色霭霭,但她仍清楚地认出:那人正是王晖! 第47章 媒人(中) “瞧什么呢?那么入神!”林沐坤回来了,在她旁侧坐下。 翟芳汝回头看着她,嘴巴张了张,瞄了对面的余俊杰一眼,将话咽了回去。 “干嘛呢?” “没什么。”翟芳汝低头喝了口茶,“这乌龙还挺好。” “当然。”林沐坤端起了白瓷斗笠杯,“虽然是送的,但都是好茶。而且每天都送不同的迎客茶。” “你之前来过?” “听我那两位哥哥说的……”林沐坤浅浅抿了一口。 翟芳汝将菜单推给她,“那你推荐一下。” “对呀,点你喜欢的就好。”余俊杰双手十指交叠,挤出一个笑容。 林沐坤没碰菜单,只淡淡地说:“要个松鼠桂鱼吧。其它,你跟小强哥点。” “我点什么呀?我和小余只负责埋单!”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强哥来了。 米灰色衬衫,黑西裤黑皮鞋,配乌金丝质小结领带,再顶着一张面冠如玉的脸,整个人,像从商务时尚杂志里走出来一样。 他款款落坐,对二女点头一笑,“上次的事真的非常抱歉!幸亏两位美女大人有大量,给我俩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很感谢两位!同时请接受我们真诚的道歉!” 说完,他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向二女来了一个90度的鞠躬。桌下似乎扫了一脚,愣了神的余俊杰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也鞠了个躬。 “扑哧”一声,翟芳汝率先笑了。林沐坤单手抱臂,瞧着黄强抿嘴一笑。 同样是道歉,小强哥做起来,既有趣又受用。 瞧二女都乐了,黄强微微一笑,翩翩落坐。他将菜单推到两人面前,眼波潋转桃花夭夭,“刚才Coco点了松鼠桂鱼,继续!千万别客气!” 二女相视一笑,开始翻菜单。 翟芳汝逐页看来,觉得有点奇怪。上次听俞君平提过,这不是港式茶餐厅吗?即使走新派商务,怎么淮扬菜占了半壁江山? “狮子山下不是茶餐厅吗?怎么还有淮扬菜?” 黄强翻着酒水单,“之前是纯港式,两个多月前重新装修,菜单全部大改……” “改后更好了?” “当然!”他停下翻阅,缓缓扫视全场一周,眼中满是赞叹。 “之前来的是什么人?现在来的又是什么人?之前消费多少?现在消费又是多少?” 顿时,翟芳汝大感兴趣。“茶餐厅原本是大众化的便利食肆,想走商务路线,档次还不低,要有点新意思!” “嗯?”小强哥眉毛一挑,“你说来听听。” 她侧头想了想,“狮子山下这个名字虽然很港,但这种拼搏开创的精神也并非香江独有。加入淮扬菜就是对海派的肯定……” 黄强两眼一亮,瞧着翟芳汝,“继续!” 她四周打量着,“我不知道它原来的装修怎样。但现在一点也不像港式茶餐厅,倒挺有上海高级餐馆的感觉。” “你去过上海?”林沐坤问。 “没有。我看时尚杂志里介绍,就是这样的。简约欧式家具,再加上中国元素装饰……这种中西合壁的设计,还真挺大气!” 黄强饶有趣味睇向她,“你今晚也很中西合壁呀!” 翟芳汝眨眨眼,“我这是无意中瞎配的。” 眉一扬,星眸闪动,他由衷地称赞:“好看,很衬你!” 她脸微微泛红。真不习惯被男子赞美,尤其是帅哥。 余俊杰瞅着黄强,托了托眼框,“我说,能不能先点菜再慢慢聊呀?饿着美女就不好了。” 翟芳汝抿嘴一笑,伸长手肘碰了碰林沐坤。“快点菜呀!美女。” “我点完了。”她眼波一转,“一人点一个吧,怎样?” “我要鸡蛋仔!” “那是小吃!好不好?” 翟芳汝小嘴一撅,“我有鸡蛋仔就行!” “没岀息!”林沐坤瞥了她一眼,颇为嫌弃。她吐吐舌头,甜甜一笑。 黄强眼风轻扫,“无鸡不成宴,要个玫瑰酱油鸡。” 余俊杰沉呤开口,“平桥豆腐,也是招牌。” “再来一个,两位美女。”黄强笑道。 “你点吧。” “我有鸡蛋仔足矣。” “切!加个铁板虾酱芥兰。”林沐坤对她已经是懒得翻白眼。 “好。喝点什么?”黄强一脸自带笑容,“酒嘛,今晚就免了!我们喝茶吧。” 林沐坤点点头,睇向翟芳汝。“你刚才说乌龙好喝,要不来壶人参乌龙?” “……” 人参乌龙她没喝过,刚才喝的好像是冻顶乌龙。这冻顶就不便宜,再加入人参会不会很贵? “好呀!”黄强立刻附议。“这茶养生。特别适合我们这种夜甫的人。”他看着两位姑娘,“还想点什么?……没有的话我下单了。” 轻按呼叫键,刚才那位梅子青女侍应立刻上前,“黄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点菜。” “好。今晚特推炭烤生蚝,每只18元,要试试吗?” “行,先上四只。” 他也不看菜单,“松子桂鱼,玫瑰酱油鸡,平桥豆腐,铁板虾酱芥兰,鸡蛋仔。卤水拼盘,五行糖水。再上一壶人参乌龙。” “好。主食要什么?” “米饭吧。鸡蛋仔先上,估计大家也饿了。” “好的,黄先生。” 看着梅子青女侍应转身而去,翟芳汝忍不住问:“哗,你经常来?” “大改前,来过一次。之后两次而已。” “服务员就认得你!长得帅就是有好处,哈哈!” 对她的夸奖,黄强不以为然,只淡淡地说:“你下次来,她也会叫你翟小姐。” “为什么?” 他的眸色深沉而闪亮,“这里的老板,要求服务员在客人第二次光临的时候,能准确叫出客人的姓氏。” “哗噻!”翟芳汝瞳孔放大。 “这怎么做到?好难呀!”余俊杰皱起眉头。 “确实不容易。我还留意到他们的招聘,只要已婚有孩年龄28-35岁,身高155左右的女性……” “为什么?”林沐坤问。 “餐饮业的服务员流动性大,结了婚有孩子,肯定比年轻未婚的更踏实更稳定。” 经他一提点,翟芳汝也发现服务员们个个面目姣好,身材修宜,但确实不是小姑娘了。随即又有些不解,“为什么要155呢?” “这个,我琢磨了一番又打听了之后才知道……” 小强哥抬高手比划了一下,“服务员站着,客人坐着。按坐着的视线,155的身高正好让客人保持平视。如果服务员长得太高,客人就得仰着头跟服务员说话。” 翟芳汝暗暗鼓掌。居然有人将事情做得如此极致!能做到这个份上,又怎会不成功?! “这位老板很厉害!”她满怀慨叹。 黄强一手按在桌上,竖起来大拇指。“有眼光有魄力,营销手段一流。真的很想认识一下。” “你也挺厉害呀!” 林沐坤凝视着面前的小强哥,笑意盈盈,“观察细致,分析有理。” “自从去了市场部,黄强整天琢磨着营销上的事儿……”余俊杰拍拍他的肩膀,“真的变化挺大!” “看来混得不错嘛!什么时候升职加薪?”林沐坤冲着他一笑,眨眨眼睛。 翟芳汝正要顺着接茬——什么时候请吃饭?谁知,黄强星眸一暗,摇了摇头。 余俊杰眉头皱起,侧身瞧着他,“怎么?新来的小刘总……” “哼!她是刘总的女儿,我有什么好争?……她虽然难缠,也不算讨厌。” “那是为什么?”余俊杰问。 “南友的死体制!”他咬咬牙齿,声音沉沉的低低的。 “地,好不容易拿下来,干嘛不参加春交会?!……等流程走完费用批下来,再打品牌?黄花菜都凉了!” 春交会?! 翟芳汝两眼一亮,正想往下聊,却见小强哥玉脸戚戚。他挥挥手,轻叹,“不说这些了。” “你的鸡蛋仔来了!趁热吃哟。”林沐坤戳了一下翟芳汝,跳开话题。 黄强将盘子搁到二女面前。他伸手掰下一只,咬一口,瞟了翟芳汝一眼。 林沐坤尝了一口,侧目。瞧她一脸甜丝丝,忍不住皱眉,“也不是特别好吃呀?” “个人认为,比不上上下九。” 想起小强哥是华南既大的。翟芳汝微微一笑,“上下九的鸡蛋仔固然很好,那是青春的记忆嘛。” “我现在也很青春呀!”小强哥挑眉,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Faina,你是不是恋爱了?” 她垂目浅笑,像一只粉粉的红红的水蜜桃。 黄强目光闪动,“真的呀!……是谁呀?” 翟芳汝咬咬唇,眨眨眼睛“我……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迅速走开,身后似乎还传来小强哥和林沐坤低低的笑声,顿感两耳红躁。 **************** 洗手间内褚石,原竹,潺潺溪水,明艳的蝴蝶兰,十分清幽。她呆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并没有俞君平的短信和电话。略有几分的失落,下一秒她耸耸肩,抿了抿嘴角,将手机揣回牛仔裤兜。对着大镜子,补了补腮红及唇膏,准备回桌。 刚踏出门口,一道冷峻的背影即入眼前。他一袭黑衣,默然静立,正注视着远处的那一边! 翟芳汝嘴巴张了张,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他凛然转身,大步而去。 她倒吸一口凉气,跺跺脚赶紧跟上。就在他抽身拂袖的那一刹,翟芳汝看见一张冷峭的脸,抿紧的嘴,和疏淡的目光。而远处,林沐坤正与那两位谈笑嫣然。 第48章 媒人(下) 他走得大步流星,她只能紧追不舍。 很快,轻车熟路,左穿右插,他岀了“狮子山下”的后门。正临工业路辅道,旁侧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 幽暗的车厢内,正坐着两人。主驾室的男子一身朋克,红发飘飘,一双绿豆小眼正瞧着车外的一对男女,满脸八卦。 “哗!晖哥什么时候改口味了?他一向不是喜欢飞机场吗?” 后车厢,一位男人慵懒地靠着。可以说是坐无坐相,但依然气宇轩昂,巍然凝练。此刻,他轻轻瞟了车窗一眼,淡然不语。 车外,她正要叫唤,王晖骤然转身。月下的他目光清冷,唇边噙着几丝暗昧的笑。 翟芳汝一怔,连忙摆手,“……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 “……” 天知道你怎么想?! 翟芳汝暗翻一记白眼,清了清嗓子,“他们向Coco道歉,所以才请吃饭……毕竟都是朋友……” 挑眉,脸廓条线更添冷硬。他淡淡地说:“哦,看来上次,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连忙摇头,又朝他拱手,“上次多亏你仗义出手。感激不尽!” “呵呵,这只不过是我的工作而已。” 他轻笑一声,即转身而退。翟芳汝一看,赶紧冲上前去。 “你别误会!Coco一点也不喜欢他……” 王晖停下脚步,目光幽深,睇住她一步一步逼近。翟芳汝不禁连连后退,却也始终直视于他。 直到她背抵墙壁,退无可退,王晖冷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戏谑。嘴角轻挑,淡淡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 “你苦哈哈跑过来跟我解释,难道是我在跟你谈恋爱吗?” 她脸蛋红涨,拼命摇头又摆手,“不是!不是!” 忽然,他伸手一探,握住她头上的丸子,貌似大方地揉捏了一把……眼看发髻散落,披垂在肩颈,漆黑的眸底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收起你的仗义相助。好好回去吃饭吧!小姑娘。” 言毕,他大步离去。 翟芳汝眼看着他两步窜过马路,跳上那辆黑色宝马,瞬间绝尘于月下。 ************* 宝马风驰电掣穿梭在灯红酒绿的马路上。车内,红发飘飘的司机一手把着方向盘,多次侧目,瞟向副驾座上一脸沉寂的王晖。 终于,忍不住开口。“晖哥,你的新菜?” 王晖听若未闻。 “别不好意思!难得给兄弟碰见一回,居然A杯变C杯……” 眉一皱,但没鸟他。 “诶,姑娘都追到你屁股后面了,你还摆着臭脸!姑娘得多伤心呀!” 王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扔下一句:“她是我的媒人。” “媒人?哈哈……媒人!哈哈哈……” 红发飘飘的司机笑得一手捂肚子,一边挤着绿豆眼。“媒人嘛,通常媒着媒着就将自己媒了上床……” 抬手,王晖朝他头壳一记爆敲。 红发司机痛得哧牙咧嘴,冲着车后厢的男人嚷嚷。“老大,您也不管管?” “管什么?管媒人还是管你?”那男子轻轻一笑,声音如沉水出银瓶,低缓而撩人。 红发司机哭丧着脸,“当然是管他!” 王晖淡淡地说:“好好开车,铨子!” 铨子白了他一眼,转头一脸馋媚,对后车厢的男人说:“老大,我也要媒人!” “要去。” 铨子那张馒头脸,流露出垂涎之光,嘴上喋喋有词。 “老大,您说晖哥好不容易有了个媒人,今晚媒人又好不容易光临咱们店吃饭……要不您给免一下单?然后让晖哥给我找个这模样儿的媒人……” 那男子剑眉轻挑,“可以,你自掏腰包。” “啊?!” 他一脸云淡风轻,徐徐地说:“所有人,不能因任何原因走公单。摒弃一切人情账!这是今晚我们的会议主旨,谁让你不参加?” “老大,我给您派去看新酒吧,怎么参加呀?“ 铨子的白馒头脸,顿时拧成了苦瓜干。”您的狮子山下那么贵!谁知道晖哥的媒人,今晚带了多少人?又吃了多少?!” 这会儿,王晖脸是绷着的,但嘴角微扬,眼底含笑…… 那男子瞧在眼里,剑眉轻挑,唇边多了几分玩昧。“小晖呀,我瞧你的媒人穿得还行。我就帮她给茶钱吧!饭费铨子出,你看够意思了吧?” “啊!!老大,如果媒人没有点茶?……” “呵呵,那都你出呗!” “……老大,不带这样儿的!!” “铨子打电话,招呼一声。”那男子吩咐下去。 “大哥,不用麻烦……” 王晖一听,正要拒绝。转过头,碰上后车厢的男人,那淡淡懒懒的一双炼目。下面的托辞,竟有些散乱。 那男人不置一词。摆出一副清明如镜又如渊的面容,偏偏唇际却泛起几许笑意。而主驾室的铨子,已经拨通电话一顿交待了…… ****************** 翟芳汝站在夜色中,凝望那一辆黑色宝马瞬间疾驰而去,怔怔出神。 王晖这是怎么啦? 解释得那么清楚,还误会吗?是不是嫌她多管闲事? 晚风吹乱了,她那如瀑布披垂的青丝,思绪却渐渐清明。她想,他是在意了! 要不,为什么那么别扭? 说他生气了,有些牵强。说他不在乎,又显得做作…… 哈哈!那就好办了。 也不枉她当初一赌输赢,去要他的号码……为姊妹,还真是勇字当头! 翟芳汝拍拍两手,准备折回饭局。回路并不好找,王晖挑的都是曲曲折折的过道。瞧他的走法,对此地相当熟悉。他真的只是一个看场?他今晚为什么来狮子山下?他上的那辆黑色宝马,又是什么人?……一边琢磨一边走,居然也摸索回去。 “跑哪里了?”林沐坤劈头就问。 “啊?……去洗手间。”她垂下眼帘,利索入座。 “我刚才去了,没看见你呀?” “……我顺便逛了逛,参观参观。” 黄强朝她上下扫了一眼,淡淡地说:“参观得发髻也散了?” 翟芳汝端起玻璃小方耳杯,喝着茶,“嗯……没盘好,逛着逛着就散了。”说着头也低下来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刚才碰见王晖吧?真是撮死的节奏!为什么偏偏让她碰上?还落了一鼻子灰……这年头好人不好当! “快吃饭吧!”林沐坤给她夹了一块平桥豆腐,“你也饿了,这菜做得真不错。” 她报以一笑,又浅浅啜了一口茶。 “诶,这是人参乌龙?味道有点奇怪。不过喝完后,倒是满口余甘。” “人参乌龙就是这样,喝惯了就好。”黄强朝她杯里添了茶。 翟芳汝忽尔一笑,“你不是喝菊花茶吗?还要加冰糖……” 小强哥白了她一眼,“现在喝菊花茶,怎么出来混呀?” “听说小刘总爱喝人参乌龙,还经常在办公室喝。”余俊杰插了一句。 “可不是吗?”小强哥抚额,幽幽一叹,“我的茶钱,嗖嗖嗖上涨。” 林沐坤扑哧一声,笑了。 翟芳汝瞧着那桔色的琥珀茶汤,不由有些好奇。“这茶,比起你那小刘总,哪个更好一些?” “嗯……这里好。”小强哥摸了摸下巴,“小刘的茶有一股土腥味,虽然很淡,这个可半丁点儿也没有。” “是人参的问题吧。”林沐坤夹了一条通体碧翠的芥兰。 黄强点点头,“嗯,跟制作也有关。人参乌龙是新工艺混合茶。” 两男两女吃吃聊聊,没多久即风卷云残。梅子青女侍应快速上前收拾干净,将饭后甜点呈上。 “四位,这是五行糖水,请慢用。” 翟芳汝一瞧,“哦,原来就是我们小时候常吃的……” 梅子青侍应微微一笑,“是,怀旧的滋味。” “为什么是五行?”林沐坤问。 “简单来说,按颜色而分。海带陈皮绿豆沙是木;椰汁百合红豆沙是火;姜汁蕃薯糖水是土;山水豆腐花是金;杏仁露芝麻糊是水。” “水,为什么是黑色?不应该是蓝色吗?”余俊杰推了推眼框。 梅子青侍应并手一立,昂首微笑娓娓道来。“《黄帝内经》记载,青、赤、黄、白、黑,分别对应的五行是木、火、土、金、水。” 林沐坤瞅了瞅眼前的五小碗,“绿色属木,红色属火,这两个好理解。但金居然是白色?我以为黄色的蕃薯糖水才是金呢!” 女侍应微微一笑,“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大地必然是黄的。” 翟芳汝眼睛一亮,“我们喝了那么多年的糖水,原来这么有意思!” “是呀!您看番薯和姜都是植物的根部,都是埋在土下的。” 翟芳汝恍然大悟,双目晶晶发亮。“哦……你刚才说简单是按颜色来分。往深一层,是与植物本身有关?” “对!”梅子青女侍应颔首带笑。“绿豆固然是青色,但陈皮跟海带都是植物的叶部及果实表皮,木的属性很强。” “那百合跟椰汁呢?”翟芳汝调皮地眨眨眼,“这跟火有什么关系?” 梅子青女侍应会心莞尔,“椰汁属水,百合属金水,加入红豆就是水火既济!” “哈哈,精彩!”翟芳汝忍不住附掌。 黄强一手撑桌面一手握椅把,目光炯炯。“这些,都是你们老板教的?” “每个菜点的特色,我们都经过培训学习。” “……你们老板在吗?” “不知道,他来得少。” “一般他什么时候会来?”黄强一脸的认真。 “……” “我只是想认识一下,没别的意思。” “嗯,理解。”梅子青侍应浅浅一笑,“我们对他的仰慕之情,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哈哈哈!”翟芳汝揉揉眼睛,快笑岀眼泪来了。 “不过,他确实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们老板长得帅吗?”翟芳汝抬手托腮,睁大眼睛,“他对吃那么有研究,不会像洪七公那样,是个胖老头吧?” 黄强微微一笑,“也许是黄蓉这样的大美人呢?毕竟洪七公只会吃,黄蓉才是掌勺!” 梅子青侍应只是笑着,默默添了茶水,略一欠身柔声道:“四位请慢用,有需要随时吩咐。” 看着她悄然退下,黄强脸沉如水,长叹一声。 余俊杰看了看他,“怎么啦?” 他食指轻敲桌沿,“你听听,刚才那服务员的产品说词,将我们廣东的家常糖水说得多么高大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拿捏得清清楚楚。……瞧瞧咱们的销售团队……简直傻冒!” 余俊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服务员是够伶俐。我们现在不是整顿吗?应该有所改变。” 黄强半翻一记白眼。又忍不住抚胸长叹,“怎样才能认识这里的老板?!” 眼前的小强哥,还真像个倾慕佳人而不得的公子。 翟芳汝眨眨眼睛,笑谑道:“你是否需要一位红娘?” “瞧你说的……什么话?”黄强眉头一拧。 翟芳汝半掩着嘴,“哈哈,要不王干娘?反正有名的媒人,也就那么几个!” 第49章 免费的晚餐 “切!狗口吐不出象牙!” 瞧兄弟有点急了,余俊杰托了托眼镜,“诶,你先跟经理打好交道。由经理去递话嘛!” “对呀!你不是来过几次吗?怎么没跟经理认识一下?”林沐坤放下茶杯,一手托着腮。 黄强睨了二人一眼,“呵!这我早想到了!难道我没去结交经理们吗?” “经理们……?”翟芳汝捉住了关键字。 林沐坤接过话,“大堂经理不只一个。” “对!他们是轮值制。” 黄强点点头,双手一摊,“他们能跟你聊得天花龙凤,称兄道弟……但要打听他们的老板,没戏!你想,连服务员都油盐不进,何况经理?!” 林沐坤耸耸肩,“还挺神秘……” 翟芳汝揉揉鼻子,自觉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二女还是对这青花卷草纹斗笠碗盛着的五色糖水比较感兴趣。 “我试一下这个芝麻糊,它加了杏仁露,有点太极的意思。你要什么?” “豆腐花,闻起来挺香的。” 翟芳汝一听,顺手给她端了过来。然后余俊杰拿了绿豆沙,黄强选了蕃薯糖水。各自吃完,眼看这顿饭也算功德圆满了。 “快十点了,结账吧!”余俊杰看了看腕表。 “好!埋单。” 梅子青侍应款款上前,笑容满脸。“四位,单已经埋过了。这是我们的建议卡,麻烦您简单评一下分,您的意见是我们不断进步的动力!” “单已经埋了?” “谁埋的单?!” 察觉两位男士的惊愕与尬尴,梅子青侍应连忙软声解释,“两位勿急,我去查一下单就来。” 惊喜,惊喜,这一回完全没有意外免单的喜!小强哥惊讶疑惑,余俊杰愠恼急躁。 翟芳汝与林沐坤对视一眼,她觉得莫名其妙;她心中暗潮汹涌。 且一会儿,梅子青侍应才折回桌前。她斟词酌句,缓缓地说:“给您们添麻烦了!埋单的人做好事不让留名,只说希望四位用餐愉快……” “但我现在一点都不愉快!”余俊杰沉下脸来。 黄强沉吟半分,“方便透露一下,是谁给我们埋单吗?我们受人好意,总得报以桃李。” “很理解您的心情,但对方要求保密,也请您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余俊杰抓紧手中的钱包,瞪着女侍应,“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只想自己埋单!” 梅子青侍双目泛起了雾气,躬身一礼,恳切地说:“真对不起!给您们添麻烦了!但我……” “有人请吃饭不好吗?”翟芳汝于心不忍,“别为难这位姐姐了。” “这次必须我请!”余俊杰双手握拳,缓缓地说:“你将那人的钱退回去,收我的!” “……” 女侍应拧着一双八字眉,瞅了瞅翟芳汝,欲言又止。 她心下一软。还没开口,黄强忽尔一笑,“帮我们埋单的,也是你们的客人吗?” 女侍应略一犹豫,“……嗯。” 他手指轻敲红酸枝木桌,静静地看着她,“同样都是客人,为什么替他保密却不让我们知晓?” 女侍应眼波一转,“因为我们先答应了他。” “哦……也算说得过去。” 黄强轻轻点头,一手按住余俊杰的肩膀,“我们另约时间再请Coco和Faina吧!” “好呀!”林沐坤立刻应下,且又低声劝规,“别争啦!不好看。” 余俊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翟芳汝松了一口气,朝林沐坤递了个“你强”的眼神。 黄强扫视一周,最后瞧着女侍应,“我们这顿晚餐要付多少钱?” “嗯……餐费456,茶水680,一共1136。” 翟芳汝暗暗吐舌。这茶,居然比一顿饭还要贵! 黄强挑眉,“还没加服务费吧?” “嗯……对。” 女侍应低头,赶紧补充一句,“加2后是1363元2角。” “你的心算真好!”黄强轻轻一笑,“替我多谢这位客人,我会再来拜访!” 梅子青女侍应微微一怔,“好,有机会我会代您转达。” 然后,她又朝大家鞠了个躬,“今晚,给大家添麻烦了,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没事,没事,都挺好。”翟芳汝冲着女侍应给了个大大的笑容。 林沐坤竖起大拇指,“菜也好,服务也好。” 梅子青侍应展颜一笑,“多谢!麻烦您们将建议卡填写一下,交到前台就好。拜托了!” “好的,放心吧!”翟芳汝点点头,竖起三个手指,摆了个OK! 梅子青侍应退下去后,两女执笔低头填写建议卡。其实内容非常简单,留下姓氏,性别,你最喜欢的菜品前三名,服务及用餐环境打个分。仅此而已! 通过这张小小的建议卡,获得客人的资料。这一点简单。但问题是:如何在客人第二次光临时,能准确叫出客人的姓氏! 那么多服务员,下次光临也许过几天,也许一年半载之后。如此随机的时间及人物,如何促成在那一刻,立即认出客人的脸,而且脸与姓氏还要对得上! 这是怎么做到的?!翟芳汝忍不住揉了揉脑仁。 余俊杰默默瞧着林沐坤,也默默地填完了建议卡。 黄强等三人写完后,笑意晏然,侃侃而谈。“看来,今晚只宜道歉不宜请客,我们下次再约!必定为两位美女好好放血。” 翟芳汝小掌轻拍,“我们等着!” 林沐坤抿嘴浅笑,“欢迎放血。” 四人收拾一下,起身离坐。翟芳汝走在最后,眼前这一切的精致如画,越发衬托得今晚的诡异如滔。 ************* 迈出“狮子山下”的大门,林沐坤便说:“我打车回了。” 黄强笑道:“我们也是。要不捎两位美女一程?” “不用了。” 林沐坤摇摇头,“我住得近,跟你们不顺路。你俩捎Faina一段吧。” 翟芳汝立即摆摆手,“我自己坐中巴就行,现在才十点多。” 小强哥他们住南友附近,与其在南友下车再等中巴,她不如现在过马路坐433直接回家。 正好一辆的士驶过,林沐坤连忙招了招手。车停在路前,她朝大家挥手再见,“我先走了。” “诶……” 翟芳汝没想到她撤得那么快,还想跟她说说王晖的事…… 林沐坤回头,朝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转身坐上后车厢。眼看她就这样闪了人,翟芳汝叹了一口气,朝两人挥挥手,“我走了,Bye-Bye.” “Bye-Bye. Faina,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她朝小强哥笑了笑,大步离去。 看着她走远,黄强侧目瞧了一眼余俊杰,“你说,是谁给我们埋了单?” “不知道。”他摇摇头,绷着脸,“我是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帮我埋单就起急……” “你急什么?”黄强眉头一皱,“Coco能点那么贵的茶,就是给你做朋友的机会。” “那么贵的一顿饭,谁会给我们埋单?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挺蹊跷的。”黄强揉了揉额角,“我猜,应该是狮子山下的熟客,还是级别比较高的。所以那女侍应才一点也不愿意透露。如果是平常的客人,大可不经意告诉我们,再跟那边和和稀泥。” “嗯,有道理。” “而且,这个熟客打个招呼就行,还不用及时付款。我问她这张单是多少钱?她连总额都没算出来……” 余俊杰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想了想,“会不会是他们的老板?老板也符合这个条件……” 黄强倒抽一口凉气,瞬即摇摇头,“不可能,没任何理由,我现在怎么会入他法眼?” “但我怎么老有一种感觉,这人大有来头……” 小强哥嗤笑一声,“这跟没说一样!” “真的,这种感觉好奇怪……” “别说感觉了,理工岀身的,给点逻辑分析……” 两人肩并肩越走越远。 ************** 翟芳汝坐上433中巴,手里一直揣握着8210。她真的很想立刻告诉林沐坤,今晚在“狮子山下”碰见了王晖!但,又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只能忍着,等明天健身的时候再提。 今晚这顿饭,到底是不是王晖埋单? 她直觉就是他!至少跟他脱不了关系。如果真的是他,那王晖的态度很明显了。 问题是,她总不能给王晖打电话:喂,你是不是把单埋了? 虽然特别想知道,特别想知道。但只能等林沐坤自己去问。 经过这两回接触,这个王晖,挺难缠的,也不好说话。她还是站远一些瞧瞧就行。尽管别多事了! 回到家里十一点左右,在出去玩的范畴内算是早回。老妈上下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洗完白白返到卧室,又看了一眼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她心里有发点堵!今晚的所见所闻,她很想跟俞君平分享一下。 大梅莎那一夜……之后,她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难道就因为大家上了床,她就认定了他这个人?!然后痴痴缠缠,天天报到随时追Call……她不想这样,也不屑这样。 这些天,俞君平隔三差五给她打电话。两人闲话家常,随意聊上几句,便各自挂了。他没任何的表态,也算不上热情积极,但总会不时出现一下,让她感觉自己被关注着。 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呢? 她心里像猫儿挠挠一样。今晚的事太有意思了!不找人说说,怎么睡得着?她在房间来回踱步,还是拨了他的手机号。 “……嘟……嘟……嘟……” 一声又一声,最终挂线了,他还是没接电话。翟芳汝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关灯,关机,睡觉。 第50章 查岗 周日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但睡得确实不怎么样,翟芳汝的脑子里一直惦记着昨晚的事。 因为要上六天班,路程又远,爸妈随她睡到自然醒。吃过午饭,洗好碗,她急不及待回房间给林沐坤打电话。 “喂。” “我呀。早点去健身,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呀?” “很重要的!” “那你说吧。” “不行,得当面说。” “我今天不去健身了……” “为什么?!” “我要和家里人去看房……” “……看什么房?” “召商海越。” “哦,这楼盘挺火的,最近老打广告。准备买吗?” “不知道。之前看过几个盘,订金都交了,后来又退订……” “不是决定买才交订金吗?” “当时看着都挺好的,过后又变卦了。” “那订金,好像不能退?” “当然不退!撤一次订,白给别人五万块。撤个两三回,二十多万就没了。唉……” “……”翟芳汝吐了吐舌头,“但我真的有事找你!” “说呀!” “……”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才说?!再憋下去,她真受不了! “那我说啦!昨晚吃饭的时候我碰见王晖了……” 林沐坤一怔,“……在狮子山下?” “嗯,我从洗手间出来,刚巧看见他……老兄正朝我们这一桌瞧着呢!我怕他误会,就追上去跟他解释了一下。” “哦……你怎么说?” “我说,那是赔礼道歉饭,让他别误会。你一点也不喜欢余俊杰!”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低低地问:“那……他怎么说?” “他说,跟他没什么关系……又说上次是他多管闲事了!” 翟芳汝一五一十地抖筒子。林沐坤听完,老半天也没反应。 “喂!你有没听我说呀?” “嗯……” “我觉得他是在意了,要不干嘛这么说话?……” 她喝了一口菊杞茶,“你跟他发展到什么程度?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吗?” “哪有!” “哦,那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不知道。” “我看是。”她放下玻璃杯,“要不你问问?” “你痴线呀?!这种事怎么问?”林沐坤终于飙了!“你会问你的留言条喜不喜欢你吗?” “……”翟芳汝顿时语结。 “先这样吧!我要岀去了。” “诶……等等!” 她连忙叫住她,“那你至少问问,昨晚是不是他埋单?” “……” 这会儿,林沐坤不吭了。半天才问了一句:“怎么会是他?!” 她的声音微微擅抖,似乎难以置信。翟芳汝因为眼见为实,说得言之凿凿。 “要不是谁呢?!就算不是他,也跟他有关吧!” “你为什么那样肯定?!” “直觉!” “……”林沐坤一阵静默。 “喂!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知道了。” “哦,记得确定一下。” “嗯,我先挂了。” 放下电话,翟芳汝忽然觉得自己太莽撞了。这种话,连自己都不敢去问,林沐坤又怎么问得出口? 所谓的直接,只因还没动心。一旦动真心了,一切瞻前顾后,左右惦量。这种一刀定生死的话,谁会说! 难道,自己已经对他那么上心了?还不至于吧。 她不去问,是因为知道他是喜欢自己的。但这种喜欢,到底能让他付出到什么程度?她并不知道,也不急于去确定。 ************** 下午,一个人去瑜珈。薄露透的季节已经启动,再不管理肉肉,还怎么岀门?谁让她天生丰腴!在这排骨盛行的世道,活脱脱就是弱势人群。 晚上,要还钱给三位仗义出资的姊妹,并请大家吃一顿饭。原本打算吃豪华一些,但多亏众姊妹手下留情。又想着为张倩那生意平平的大排档贡献点营业额,于是还是在老地方聚餐。 翟芳汝七点到,黄素珍已经在店里。没多久曾媛媛,周荔玫相续驾到,小小的大排档顿时热闹起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翟芳汝让张倩哪个菜好哪个菜贵,就上哪个! 里面,师傅舞锅弄铲;外面,众女喝茶聊天。 黄素珍提起铝壶,起身往各杯添茶。忙碌之间不忘冲着翟芳汝一笑! “听闻你借款泡帅哥,战绩如何?” 她有点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自己像借高利赁炒楼花? 还没来得及作答,曾媛媛已经扇拍圆桌,抢着问:“那晚约会有什么进展?!” 翟芳汝赶紧低头喝了口菊花。“吃了顿饭,逛了一下,还行。” “什么?!”张倩将端过来的家常豆腐搁下,“你放了我们的飞机,借了我们的钱,就只是吃了一顿饭?” “要不,你想怎样?”翟芳汝直翻了个白眼。 张倩嗤笑一声,一屁股坐下来。“切,这不是人财两空嘛!” 翟芳汝蛾眉竖起,杏目瞪圆,“什么人财两空?!最后是他埋单,不是我请!” 黄素珍冲她明媚一笑,谆谆善诱,“那逛街有没有拖住手?然后适当的时候,有没有咀一下?” 翟芳汝的脸儿不由得微热,“……拉了一下手。” “太保守了吧?”曾媛媛摇着叮当纸扇,一派过来人的气概,“怎么不咀一下?” 就连周荔玫也拍拍她的肩膀,“进展有点儿慢哟!” “你这空手套白狼不行呀!”张倩批评完,悠然地吹了吹茶杯,抿了一口。 “……” 这是怎么啦?!什么时候,姊妹们都变得那么Open!? 她眼珠咕碌一转,先瞅着曾媛媛,“你跟那个阿星咀了吗?”随即瞧向张倩,“还有你,去锣湖泡了那么多回,套了几只狼?” 顿时,二女无语。 哈哈!说别人都一套一套,一提到自己就歇菜。翟芳汝得意一笑,“怎么,你的阿星岀现了?” 曾媛媛圆扇掩脸。 “瞧她那样子,还用问吗?昨晚就见面了,糖粘豆一样!”说完,张倩站起转身取碗去。 “哦!你们昨晚去锣湖夜甫了。”翟芳汝指着曾媛媛,份外直接地说:“昨晚肯定咀了!” 她只顾掩面,黄素珍推搡了她一把,“现在怕羞了?当时没见你羞呀!” 张倩过来摆碗,“你就有星万事足吧!” “你又怎样?昨晚套了几只狼?”翟芳汝冲她戏谑地笑。 “她!套了一只廣洲狼。”曾媛媛伸长纸扇拍拍她,呵呵地笑。 “哦?廣洲仔呀!”周荔玫抽出纸巾擦了擦给茶水沾湿的桌面,“难得张倩看上,一定很高吧?” “嗯,确实不矮,衬得起她。”黄素珍笑道。 “那其他三高达标了吗?”周荔玫端起一杯菊花茶,睨着她一眼。 “什么三高?”黄雪珍问。 “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翟芳汝哈哈一笑,“快点让他去检查身体!” “切!我瞧你们一副痴缠样,小心被人检查身体才真!” 顿时,翟芳汝跟曾媛媛有点儿脸红。见张倩扭头上菜去了,才悄声问:“怎么样嘛?” 黄素珍如实八卦,“长得斯斯文文的……昨晚跟张倩玩得不错。” 看来,昨晚她们在锣湖收获颇丰。 这时,菜上齐了!韮菜炒小河虾,干炸小黄鱼,炝炒花蛤,小炒肉,家常豆腐,清炒菜心,鱼头芥菜汤,凉拌木耳,拍黄瓜。刘倩请的是湘糸师傅,做的是大众混合快炒,咸辣口,唯实没什么特色。餐费一共才168!相比“狮子山下”那一顿晚餐,真不是一般的**! 五女边吃边聊,甚是愉快。吃着吃着,周荔玫手机响了。 “喂。” “在哪儿呢?” “在张倩大排档,跟芳汝,曾媛媛吃饭。” “吃完饭回家给我电话。” “哦,好。” 挂线后,她微微一笑,“我男朋友。” 没多久,黄素珍的手机也响了。 “喂。” “没在家呀?” “嗯,在南頭。” “干嘛呢?” “在张倩大排档,跟几个同学吃饭。” “哦,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嗯,好的。” 这边刚挂线,周荔玫的手机又响了。 “喂。” “玫,还没吃完饭呀?” “嗯。” “我在桃源路口等你。晚上不安全,送你一下。” “哦,好。” “吃完给我短信。” “知道了。” 挂线后,周荔玫什么也没说,翟芳汝估计是郑华冲。 曾媛媛瞧了她一眼,“谁呀?” 周荔玫头也没抬,夹了一箸菜心,“我弟。” 这时,曾媛媛手机也响了。 “喂。” “今晚没出来玩?” “你在锣湖?!” “对呀!你在吗?” “哦,我在南頭。” “还想找你岀来玩呢!” “你干嘛不早说?”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哈哈!……” 男朋友们相继打来查岗,翟芳汝瞅着桌下一天也没个动静的8210,忽然觉得被查岗,感觉也挺好。 ************ 俞君平将凌冶驶进车库。熄了火,开了两侧车前窗,点燃一根烟,靠着椅背靜静地吞云吐雾。 几件事接蹱而至,他将面临重要的决择。 一根烟很快燃尽,翻看腕表,已经十二点了。他掏出手机,查看一遍,翟芳汝在昨晚大概这个时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其时他正在应酬,看到未接来电,已经是凌晨两点。 通常第一次给岀去后,女孩心中便认定了与自己绝对亲密的关系。几乎瞬间进入女朋友角色,开始问这问那,管东管西,随时查岗…… 他能理解这种心态,但对于男人来说,想上这个姑娘,跟与之长期交往是两回事。当然,他会处理好这段敏感期,尽量安抚姑娘的心。然后根据女孩们的不同状况,尽可能完美地撤退。 有些意外的是,事后她连短信也不给一个!是看得很开?是根本不在乎?还是欲擒故纵? 而昨晚,是她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是真的有事?还是撑不住了? 俞君平那薄薄的唇际泛起了几缕笑意。此刻有点想给她回电话,但今晚实在太累了。明天再回吧!也撑她一下。 第51章 回电 吃完饭吹吹水,黄雪珍要赶回家了。第一明天要上班,第二还要向男朋友报到。周荔玫也起身撤了,毕竟郑华冲还蹲在路口等着。翟芳汝跟她顺道一块走。剩下曾媛媛和张倩继续分享昨夜的战果。 相互挽着手臂,走在凤凰树成荫的小道上,终于从刚才的喧闹步向清静。 “看你一直没什么话,怎么啦?” 周荔玫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近来我男朋友对我看得紧。特别是周末,如果不去他家,肯定往我家里打电话……你说,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不会吧?”翟芳汝瞅了她一眼,“你跟郑华冲也没什么?”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嗯,搂过亲过……算吗?” 翟芳汝拧眉,深吸一口气,“没那个吧?” “没有。” “那还可以。” 她松了一口气,“你觉得他有疑心,这段时间周六日都去他家,好好表现一下嘛。” “我这个星期就去蹲了两天……好无聊呀!不是做饭,拖地,洗碗,就是应酬他的家里人。” 她眉头深深蹙起,依着翟芳汝的肩臂,幽幽地说:“你知道吗?我在家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妈连扫把也不让我摸……” 翟芳汝一时无语。女孩在家都是如珠如宝,嫁去别人家就不一样了。她自己就是甩手掌柜,要她操持家务也抓瞎。 “现在就这样了,以后结了婚那不是更无趣?……我记得以前谈恋爱,我们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很动心,很浪漫,很有诗情画意……” 睨了一眼,翟芳汝替她接着说:“像琼瑶小说一样。” 周荔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是这样呀!” 翟芳汝皱了皱眉头,“那是小说啦!难道一见面就是,我好爱好爱好爱你哟!一分开就是,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哟!不用上班,也不做饭……” “我也知道那是小说……” “你知道就行。”翟芳汝侃侃而谈,“这花前月下,跟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两回事。只不过,你现在提前预演了一下。之前你的恋爱谈得过于琼瑶,所以现在着陆比较费劲。” “嗯,有可能吧。”她点点头,“我们现在真的很平淡!他也不像当初那样关心我,在乎我了” “那郑华冲呢?” 她沉呤一下,缓缓地说:“他对我很好……全心全意的,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那你打算怎样?” “……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跟我男朋友分手。我们谈了五年,都是彼此的初恋。” 翟芳汝心头一颤。抬头望向深沉的夜空,一轮明月皎皎高悬。初恋都是最难忘的吧? 她肯定他们的第一次,都是彼此。而她,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俞君平,但自己绝对不是他第一个女人! 第一个! “在想什么呢?”周荔玫轻轻推搡了她一下。 “没什么……” 翟芳汝挤了个笑容,“你的小冲在前面等你。” “让他等。我们再聊一会儿。”她停下脚步,转身瞧着翟芳汝,“你跟留言条怎么样呀?” “还行吧。” “不会只是拉拉手吧?” 周荔玫是过来人,又关心姊妹。朝她上下打量一番,“刚才人多,我猜你不好意思说。” “……搂过抱过亲过。” “哦,还好。” 她松了一口气,“记住,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都不会珍惜!” 翟芳汝静默一瞬。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你的小冲来了。” ************** 周一上班,有点心不在焉,干脆将自己埋在报纸堆里。很快,一天过去了,除了移动发了个优惠套餐,什么短信也没有,电话也没一个。翟芳汝有些纳闷,两天都没回电,是哪个意思? 她想起电影《保镖》凯文科斯特纳上了惠尼休斯顿……之后,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女主暗自羞怒,她儿子看不过去,便骂男主:嚼完就松! 呵呵!他是这样吗? 内心深处隐约知道,其实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她一直被动地等,等他打电话,等他联系自己,等着那最终的发展。 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她便回卧室,一个人静静坐在窗前抹干湿发。 如果,如果他就此消失,那一晚就当春梦了无痕,也未尝不可。毕竟已经是成年人,她可以为自己埋单。 正思绪连翩,电话响了。 “喂……” “喂,是我。” 她心下低叹,一时无语。 “最近实在太忙,想回你电话已经晚上一两点了……这两天怎么样呀?” “嗯,还好。” 她仰头,甩了甩湿发,“周六晚上去狮子山下吃饭了。” “哦?” “小强哥他俩请吃饭,向我们道歉。” “呵呵!” 俞君平一阵轻笑,“本想带你去的,没想到比别人抢先一步……吃得怎样?味道还行吗?” “味道很不错!关键是那位老板做事很用心……” “哦?说来听听。” 翟芳汝一手握着话筒,一手轻轻梳捋长发,慢慢地娓娓道来。 “客人第二次光临,要求服务员叫出客人的姓氏。服务员都是35岁以上,已婚有孩身高150-155,为的是让客人坐着向服务员点菜时,保持平视……” 长眉一扬,俞君平不由点点头。 “想法很好,关键是执行。能保持下去那确实不错!” “是呀!这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多客人,才见了一次,脸和姓还要对得上,所有服务员都得记住……” “你想知道吗?” “想呀!”她双眼一亮,“你知道?!” “呵呵,其实没什么秘技,就是靠用心记!” 他浅浅地喝了一口水,“不过,不需要所有服务员都记住所有客人,可以分区分桌去记。这样信息可以共享,也能保证服务员都能记牢。” “哦!……你怎么如此清楚?” 他似乎笑了笑,“我做培训的时候,每栋楼由一组保安负责,要求每个保安清楚每一户常住几口人?家庭成员有哪些?见面打招呼要叫出姓氏,包括他们的一些岀行习惯……一旦小区出现陌生面庞,立刻上前询问清楚……” 翟芳汝静静听着,耳边的他轻轻呼了一口气,“要做到这些,是靠每一位成员用心记熟。” “训练得法也很重要呀!”她眨眨眼睛,“没有这样的头那有这样的兵?” “那当然!不是谁都能管理成这样。” 忽然,心中涌起一股骄傲。她脱口而,“你不就可以吗?” 他轻轻一晒。 “其实这并不难,难的是管理人甩手不盯着,团队依然保持高水准照常运作……”说着,他悠悠地吐了一口烟,“靠人来维持的管理,做不大。小企业就是靠人管人,生意一大就行不通……” “嗯。”翟芳汝听得认真。 “上次你说狮子山下是港式茶餐厅……这次我去,除了名字很港,其他都不港呀!” “怎么?” “菜系一半是淮扬菜,装修像上海高级商务餐厅……” “哦?看来跟我上次去相比,变化真不小!”俞君平心下慨叹,手指轻轻敲了敲书桌。 “你上次去不是这样?” “跟你形容的很不同……” 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倒了一杯清水,“我去的时候,装修和菜式都很港式。只是档次比普通茶餐厅要高一些,高端商务的派头还没做出来。” 翟芳汝侧头想了想,“加入淮扬菜,改装修,是要将海派拉进来吗?” “嗯!”俞君平长眉一挑,“你说说看。” “……中国近代最拉风的,就是海派了吧?像下海从商,海外经商……而纵横四海的,主要是廣东和江浙。如果只是做港式太局限了,七八十年代的香江移民,主要也是廣东人和海上人……” “思路不错。” 俞君平双眸闪烁,缓缓吸了一口烟,”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我看过亦舒的一本小说《纵横四海》,说的就是华人海外的辛酸奋斗史。再联想到为什么粤菜和淮扬菜都是商务宴请的主打菜糸?然后就自己瞎琢磨了这些……” “你不瞎。”他轻捻烟头,“悟性挺高的!” 翟芳汝有些得意,“多谢夸奖!我猜老板应该是江浙人,所以才加入淮扬菜……” “为什么呢?” “对于自己的家乡菜,谁都难免有些情意结。而且不熟不做嘛!” 俞君平眸凤目陡然一亮,唇际轻挑,话就在嘴边,只听翟芳汝又说: “不过,那一顿饭有人代付了。小强哥也没请上,到现在也不知是谁埋了单?” “居然有这样的事?” “是呀!这免费的晚餐,被请的纳闷;想出钱的郁闷。” “呵呵,需要我给你打听一下吗?” “啊??需要!” 翟芳汝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怎么打听?” 俞君平意味深长地笑了,“你等我消息就行。” “哦,好吧。” 他站起身来,摸到裤兜里的两张票,沉吟半分,问:“你看粤曲吗?” “看呀。” “那就好!” 他朗声一笑,“我有两张粤剧的票,朋友给的。不去看说不过去,去看又找不到人陪……看粤剧的人真的太少了!你能陪我去看,真好!” “呵呵。是什么戏?” “钱塘苏小小。” “哈哈,行!”翟芳汝应得爽快,“到时我们一起去。” 挂线后,俞君平靠在长沙发上,徐徐地吐着烟圈。左手搭着扶把,指尖轻轻地敲打着。 上次去“狮子山下”是应一位老同学之约。他从帝京回鲲城后,一些原有的关系便慢慢走动起来。 这位老同学叫周鹰,现在搞工程承包。据说,认识“狮子山下”的老板,当时提到这餐馆想转型,便问了他的意见。没想到自己随意这么一提,当事人立刻深谙精髓,且超常发挥!看来,也是一人物,值得结交。 上回周鹰借花献佛,这次得让他穿针引线。 第52章 看戏 工作一成不变地继续着,单调又无趣。幸好还有个春交会,让她有点盼头! 反正要剪报,干脆将功课做好。哪个区有哪几大热点楼盘?几大开发商又打什么主题?召商旗下的几个项目,基本盘踞在佘口。虽轮翻打广告,但还是召商海越最火!大社区大开发嘛! 不知林沐坤上周看房怎么样了?不会交了订金又退了吧?这不是去给开发商撒钱吗?还有埋单的事,问王晖了吗?两人感情进展到底怎么样了?……虽满心八卦,却逮不到机会问个清楚。 好不容易到了周六,《钱塘苏小小》晚上七点在大剧院上演。这是自大梅莎后,她跟俞君平第一次约会。原来,不知不觉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翟芳汝提议直接在大剧院门口等。正值下班高峰,开车兜来兜去多半堵在路上。俞君平还是坚持来公司接她,再一起去看戏。 五点五十分,老赵开始收拾东西。他一贯奉行准时下班的好习惯。见翟芳汝压根没动静,多瞅了一眼,“下班了还不回?” “嗯……” 她有点坐立不安,低头翻着报纸,“反正没什么事,我再坐一会儿。” “哦,今晚有活动?” 翟芳汝瞥了他一眼,“嗯。” “去哪儿玩?” 将报纸一把盖上,“你不走,我走了。” 她抄起手袋转身出了策划部。本来想等老赵走后才整妆待容,现在不管那么多了!赶紧钻进楼道的洗手间…… 换上黑色真丝百褶裙,粉杏色短窄袖绣花暗纹衬衫,黑色珠片细带小高跟凉鞋。将上半头发挽成小花苞,用珍珠小发夹固定,下半头发随意挥散。然后补了补粉,扫了扫眉,点了点绛唇,最后在耳背手腕喷了喷香水。站在镜前左右照了照,自我感觉还不错,这才施施然返回公司。 踱着小步走到策划部门口,却撞见老赵居然还在公办室。朝她上下扫了一眼,老赵咧嘴一笑,“换装了!” 翟芳汝挤了个笑容,“你怎么还没走?” “呵呵,你手机落在桌上没拿,我怕丢了就等你一会儿。” 她有些不好意思,“哦,多谢!” “打扮得那么漂亮,约了谁?” “……一个朋友。” “男朋友?” “……没那么严重啦!”她抄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塞进黑色小提包。 “那我先回了。”老赵又瞅了她一眼,“注意安全呀!” “嗯。”她头也没回,随口应着。 老赵前脚刚走,俞君平的电话就来了。 “我就到了,你下来吧。” “好。我在哪里等你?” “好像哪里有个茶楼,叫福什么华……” “对,就在振华路上。” “我将车停在哪里。” “OK!” 翟芳汝快步走到电梯间,正巧跟老赵一块乘电梯下楼。 “人来了?”老赵瞟了她一眼。 “嗯。”她眼观鼻,鼻观心。 出了电梯,她有意识走快一点。可老赵亦步亦趋,两人看似并肩一起走出工业楼区。 走到振华路,翟芳汝引颈张望。越过川流不息的双行线,那四边镶灯的大幅招牌下,停着一辆白色的凌冶。 她立刻朝老赵挥挥手,“我走了,下周见!” 小步快跑穿过马路,迈上车后,她还有点儿小喘。 “干嘛那么急?反正我们已经迟到了。”俞君平语声温柔,侧过身看着她。 “啊?我们就迟到了!?” “现在六点四十,要准时到达,悬!” “哦,那我们尽量往前赶。” “嗯。” 他扭动车钥,脚踩离合,“刚才跟你一起走的是谁呀?” “我上司。” “那么老?!”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凌冶瞬间潜入车流之中。“我还以为是你们老板,但感觉又不像。” “他是退休教师。别看年纪一大把,还讨了个跟我同年的媳妇儿……” 俞君平凤目一凛,双手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的路,淡淡地说:“你自己要小心。如果他约你下班一起吃饭,千万不能去!” “哦……” 翟芳汝抬眸,却见他一脸冷清,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看在眼里。 轻叹一声,又特别认真地说:“你刚刚出来上班……利用工作之便占女孩子便宜的事,我见多了。记住我的话,不能跟他单独在一起,特别是晚上!” “好,我知道了。” “嗯,先吃三明治垫一下,这里有矿泉水。”这个点是来不及吃晚饭了,他提前准备了干粮。 “好的。你吃了吗?” “还没,你先吃。我一会再说。” “你开车不方便吃吧?”翟芳汝自告奋勇,“要不,我给你拿着,红灯或减速时吃两口?” 俞君平微微一笑,“你要喂我吗?” 忽然,脸就红了。她低头打开三明治,“我们要互相帮助嘛!” “呵呵!”他朗声一笑,“谢谢了,一会儿我也会帮助你的。” 翟芳汝的脸又红了。 *************** 今晚的路况并不顺畅,足足开了40分钟才到大剧院。 俞君平将凌冶停好,一边拔钥匙解安全带,一边悠悠地说:“花前月下估计是赶不上了,只能看看生离死别吧!” “哈哈,没关系。精彩都在下半场。”周翟芳汝觉得无所谓,跟他在一起就好! 夜色下,圆型的大剧院华灯环伺。走到半道,俞君平脚步一缓。他掏出手机,“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说着,他快步走到长廊的另一边。 翟芳汝站在空旷的大堂,看着三三两两的人匆匆赶来,奔赴不同的入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然不见俞君平的身影,她抬头望向挂钟,已经8:20,花前月下真的过了! 又等了十多分钟,俞君平才踱步而回。隔着稀稀缓缓的人流,他凤目清亮,神色淡漠,浑身透着微不可察的疏离。虽然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但翟芳汝却感觉他仍在彼岸。 “走吧。”他淡淡说了一句。 按导示,检票,进场,找座位。坐下后,翟芳汝发现前中后基本坐满了。台上正演着苏小小苦思情郎,却被困闺房不得外出…… 粵曲,她从小就有听。家里就有不少磁带,小小的录音机经常播着红线女的《帝女花》、《搜书院》、《昭君岀塞》、《荔枝颂》、《胡不归》……奶奶是粤剧迷,老爸也喜欢红线女,说她的鼻声最好听! 小时候,她听不出好坏,只是跟着学着哼几句。最熟悉的莫过于《帝女花香夭》,这唱段可谓家喻户晓。特别是前四句,后来给香江娱乐节目改成搞笑版。“落街冇钱买面包,借钱又怕老婆闹,帝女花满脸暗疮,附马他原来是色狼……” 许多年后,她再听其他名伶的唱段,真心感叹红线女真不愧为一代宗师。至今还没有来者!即使是最普通的耳朵,听多了好声音,也下不来。 两人进场时,正是捧打鸳鸯的开始。之后生离死别徐徐展开,比较意外的是,男主率先殉情,苏小小随即黄泉相随。 戏,一路看下来,两人均无话语。翟芳汝偶然侧目瞥过,光影交错的台下,他端然闲坐,面沉如水。她的左手一直搭在扶把上,直到散场也没有被握住。 终于曲终人散,灯光亮起。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她心下唏嘘,想要离场。他却说:“等一下,现在人多。” 又静坐半晌,观众散得差不多了后,终于走出大剧院。沿石阶一步步而下,诺大的广场甚是空敞。 “我打个电话。”俞君平的声音很轻。掏出手机,快步走到楼阶的另一边。 翟芳汝站在广场上。晚风拂面,椰树摇曳,月朗星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郁闷稍减。 不管怎样,至少还有一个人约自己看戏。比起置身荒芜的旷野,放眼四顾,也只有自己跟自己对话。她觉得不应该奢求太多。 *************** 没多久,俞君平回来了。披着淡淡的月华,身如墨竹,气若芝兰。他缓缓扫了一眼,不远处静如处子的翟芳汝,只说:“我们上车吧。” “哦,好。” 跟在他身后,走到车前,翟芳汝不由问起。“给你票的朋友没来吗?要不要打个招呼?” 俞君平凤目半垂,淡淡地说:“不需要,他提前离场了。” 说着,他主动打开车门。她一看,连忙钻进副驾室。 飞驰在高厦比栉,霓虹鳞次的深南大道,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这就是鲲城!日新月异,创新敢干的新都市。俞君平将车天窗打开,夜色逛了进来。一束束幻彩般的灯火,在头顶如流霞淌过。晚风徐徐,空气中混合着一天过后的疲态与浮躁,扑面而来。 翟芳汝微微眯起双眼,捋了捋额前吹乱了的一咎刘海。耳边,俞君平的声音响起了,“想去哪里?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哦,好呀。” 以为他准备送她回家。毕竟今晚,他情绪不高。 “要吃点东西吗?” “嗯,我还不饿。” “OK,我也是。”他顿了一下,“今晚的戏好看吗?” “嗯,觉得挺奇怪的。” 她沉吟一下,“捧打鸳鸯后,男主角就急匆匆殉情了。处理得太突兀了,不合情合理。” 他点点头,“是。一般来说男人比较理性,率先殉情的都是女生。” “对呀!像《梁祝》、《孔雀东南飞》、《牡丹亭》、《桃花扇》……都是女的先死。男的可不一定就跟着死!” “哈哈!女孩子对爱情的投入程度,确实比较高。” 一时,翟芳汝没有了言语。 半晌,他又问:“今晚演苏小小的花旦,你觉得怎样?” “……长得真漂亮,身材也很妙曼。” 俞君平嘴角轻挑,“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听特别高兴,问我是不是看过她的戏……呵呵,其实,我是觉得,她长得像夜总会的一个小姐。” 第53章 坦露(上) 俞君平这句话,不得不让人纳闷。 她第一反应是:他经常出入夜总会,而且跟某一些小姐相熟。 随后,感觉他对这位演苏小小的花旦,有些轻蔑。翟芳汝想了想,便问:“她送你的戏票?” “嗯。”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她的男朋友很有背景,想结交一下。” “她男朋友今晚来了吗?” “没来。”随即他又呵呵一笑,“老婆有事,赶不过来了。” 原来……那么妙曼的女子,可惜了! “去哪儿?有想法了吗?” 翟芳汝摇摇头,“没有。” “你不是说,太子路有一条酒吧街,氛围挺好的。我们去逛逛?” “好吧。” ************** 他驱车驰骋,从深南大道至滨海大道,再直奔海之世界。沿着太子路缓速兜风,高耸的椰树下,错落有致的灯招一路延伸。俞君平从侧车窗将这一间间清吧逐一审视,行至南海大酒店调头,从文华游轮入口道进,将凌冶停在海滩栈道旁侧的一棵大榕树下。 “下车走走?” “好。” 俞君平甩上车门,迎风站在栈道上。从裤兜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一根烟。 翟芳汝知道他抽烟,但他几乎没有当着她的面,这般直接了当。 他蹲在木栈道上,浑身透着莫可明状的残酷。像一只冷月夜下,傲立孤崖俯睨一切的狼王! 此刻感觉,他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站在男人的身后,逐渐适应了他的疏冷,她才慢慢地,轻轻地走过去。 俞君平没有回头,继续吞云吐雾。很快,抽完一根,又点一根。翟芳汝没有说话,也不知说些什么。 半响,他淡淡地,一字字说:“我有三个优点:不说谎,不召鸡,不利用职权逼人就范。” 翟芳汝一怔,这也算优点吗? 想了想,她问:“缺点呢?” 他扔掉烟头,“没有!” 真是干脆得绝对!愣了一下,她忍不住笑了。 “我的老板,太刚愎自用!他将为今晚的决择付出代价。” 他侧头点燃一根烟,悠悠吐了一口白圈。“有人出年薪35万请我,但我没答应。” 翟芳汝赶紧用35除以12,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难怪他说自己工资太低……跟他比起来,她的月薪真是少得塞牙缝! “我妈说:一年35万你还想怎样?” “对呀!”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是呀!我还想怎样?” 他自嘲一笑,缓缓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如松如竹。迎风仰览夜幕下的著名港湾,黑海白浪,涛声阵阵。 海的那一边是香江地界。群山与夜色浑为一体,显得点点灯火无比灿亮。如一颗颗荡漾在海上的金珠。此刻,俞君平凤目灼灼,缓缓地说:“我真的很想获得成功!” 明明是一句祈使句,从他口中说出就变成笃定句。 骨子里透出的志在必得,使他仿若振翅高飞,傲翱风云的鸿鹄。翟芳汝忽然明白,有那么一些人,天生注定如此! 俞君平默然卓立。翟芳汝无言侧候。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见她双臂环抱瑟缩一旁。 “我们上车坐坐,这里风大。” “嗯!”她赶紧点点头。 他走到车后厢,取岀两瓶可乐。坐进主驶室后,从抽屉拿出一个启盖器,打开一支递给翟芳汝。 她刚抿了一口,瓶子便给拿了去。他“咕噜咕噜”连喝两大口,又塞到她的手中。 翟芳汝拿着可乐,瞥了他一眼,“那你打算怎样?” “什么?” “工作的事。” 他轻轻一笑,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衔着烟的手,悠然地搭在侧车窗外。“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准备炒了我的老板。” “跳槽年薪35万?” “这个,就算了。” 俞君平轻轻摇摇头,弾了弹烟灰,“还有人抛出年薪50万的橄榄枝,虽然是小公司,但很有实力资源,我准备去哪里看看。” 声音清清淡淡,没有兴奋也没有炫耀,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从没跟她提过,他的工作。但谈到她的工作,总是侃侃而谈,从不吝啬。 对于他的事情,翟芳汝自然是关心的。但刚认识就提及职业薪金,似乎不太好。之后又发生关系,她更不好打听。现在他主动说起,她便问多几句。 “你对广告那么熟悉,你以前也做这一行?” “不是。”他摇摇头,吐了一口烟圈,“我没做过,我有一个女朋友是广告文案。” “……” 像他这样的人,感情经历怎么可能一片空白?交往过两三个女朋友也很平常。 于是她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我要回鲲城,她在帝都。” “哦……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在帝都工作,刚回鲲城不久。” “对,我在帝都工作了两年。” “为什么要去?” “公司派去的。” 从她手中取过可乐瓶,他喝上一口,“工作三四年后,去帝都这样的城市体验一段时间,挺好的。也认识了许多朋友……” 忽然,翟芳汝想起了于小曼…… “我在幼儿园的一个同事,她说,一个人离开家去另一个城市,就会努力地找男朋友,然后很快就有男朋友了……” “对。”他拍拍她的手背,然后握在手中。 “我每晚回家后,会将所有的灯全部打开!一定要开音乐,家里一定要有声音……人离开家乡,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特别容易感到孤独。” “嗯。”她点点头,“还认识了什么女孩?” 他松开了手,抽出一根烟,点燃,徐徐吸了一口,吐尽。 “有一个女孩,给我洗了很多衣服,真的很多……有一个女孩说,对我再好也没用,反正我也是要走的……有一个女孩,刚开始我觉得她怎么长得那么丑,后来慢慢接触,我发现她真的很好!可她已经结婚了……” “我曾经想将她抢过来,我也肯定能办到。但这样对她真的好吗?会不会其实伤害了她……” “有一个女孩20岀头就当上了夜总会妈咪,要管那么多个小姐,每天还要应付那些臭男人……这样的工作,换我真做不来!” 此刻,过去的一幕一幕,就像电影在回放,在他的脑海重现。 虽然仅仅只言片语的点评,但流露岀来的信息,真悚目惊心! 翟芳汝的心,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像灌满了铅的球,也不知沉到海底哪个的深处……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她继续问! “帝都有那么多女朋友,你不怕哪天被撞见吗?” 她蹙着眉,似嗔还忧。电视剧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无论怎么避,总会狗血地狭路相逢…… “呵呵!” 他轻笑一声,弹了弹烟灰,“怕什么?帝都那么大!” “那在本地,女朋友多吗?” “当然。” 俞君平长眉轻挑,实话实说,“毕竟生活的时间长嘛。” 翟芳汝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的脑袋还能继续聊天,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但你不是廣东人。为什么你的白话说得那么好?” “我妈妈是呀。我从小也在这里长大。” “哦,哪里?” 他低头,抽岀一根烟,往烟盒上轻轻捻了捻,“一个很穷很穷的地方,南宏,听过吗?” “我知道。”翟芳汝连忙点头。 “我爷爷是南海人,后来日本仔打到香江,走飞机一路跑到粤北。” 在粵北,南宏是出了名的穷小地方。所以她知道。 “哦,我爸爸是下乡。” 翟芳汝静了一下,也没法再多想,继续问!“帝都的女孩,有什么不同?” 他唇际漾起了几许的温柔,“都很率性,喜欢起来什么都行,但说翻脸就翻脸……不像这里的女孩,明明不好也说可以,明明一般却说喜欢。” 将两地女友的数量,在心中默默相加……忍不住,不知死活,她又问:“你有许多女朋友吗?” 他徐徐地吐了一口烟,轻轻地,亳不夸张地说:“很多。” 她默然。 取过她手中的可乐,喝了一口,他不由笑了笑。 “有一次,我向我家里人透露了冰山一角。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但他们已经受不了!……后来我再也不跟他们提起。” 翟芳汝这个人有一个毛病。一旦对一件事发生实质性的兴趣,她可以暂时从情感的漩涡中跳岀来,先满足好奇心的追逐。据说,童年散养型的人,长大后比较能保持探索求知的心态,尽管有时没用到该用的地方。 “……那么多女朋友,你是怎么认识的?比如那个广告文案?” “我们在地铁里遇见的。” 他的目光柔软起来,投向漆黑的夜海,“她长得不算漂亮,但特别会打扮。那天穿着一黑色风衣,像时尚杂志里的白领丽人。我一见她坐下,立刻坐到她身边。她很喜欢看电影,在翻电影杂志,我就问她近来有什么电影值得看?……后来就约着一起看电影。” “……当时就交换了电话?” “我问她要了电话。” 他顿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对于这种偶遇的陌生人,女孩子通常不会主动给电话。即使留下自己的电话,她们大多数也不会打。所以一定是男的去要。” “哦,有道理。”她点点头,“这种一见就有feel的邂逅,多吗?” “嗯,还挺多的。” “说来听听。” “像最近跟朋友一起吃饭,见到邻桌的两个女孩气质不俗……但我们刚坐下她们就埋单了,我只好追着她们岀了大门……” “……” 翟芳汝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不解,“就这么偶然碰见,怎么要女孩子的电话嘛?” 他朗声一笑,“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见她仍一脸疑惑,他微微一笑,手指轻弾扔了烟头,腥红的火星划出一道孤线。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就算真的不行,也没什么呀。” 第54章 坦露(下) 翟芳汝感慨万千! 有如此心志,如此魄力,想女朋友少一些,也难!她终于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想起大梅莎那一晚,她曾问他:“有女朋友吗?” “我在帝都工作了两年,刚回鲲城不久,没什么女朋友。” 原来,没什么,不是没有或还没确定。而是因为挪城市,数量上难免有些断档。 念及此,她黯然不语。 心,因为灌得太多太多的铅,已几近麻木。此刻只感觉呼吸滞缓,想大口大口吸气。 这时,俞君平左掌轻翻,将她的手心反过来,完全握在掌中。 翟芳汝微微抬目,他正凝望前方的夜港,一双凤目明昧难辩。她没有心力抽离,只任由他牵着。 半晌,他微微一笑,“我公司有一个女孩喜欢我……哦,不是一个,是两个。” “嗯?” “一个是我的下属,一个是部门经理。” “……那你怎样?” “没什么,装着不知道。” 他答得相当轻快。微顿,又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将工作跟感情搞在一起。” 她点点头,“嗯,李敖说过,不在吃饭的地方拉屎。” “呵呵,那是。”他弹了弾烟灰,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 “有一个女客户,约我吃晚饭……我已经推了两次。还有一个女孩,总找理由让我去她家坐坐……” 他缓缓抚搓那软软的柔柔的,像面团一样的小手,像把玩一块美玉。微微笑了,“近来,还挺多女孩子泡我。” 小手轻轻一颤,翟芳汝转头凝视着他,沉沉地问:“也包括我。” “不是。” 他立刻摇头,回眸,看进她的眼睛里,认真地说:“你不是。是我追你。” 顷刻,她那颗铅球一般的心,开始软化。 俞君平就着她的手,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将烟头捻灭,拿开她手中的空瓶,按了一下操控键。顿时,副驾座椅慢慢向后倾。 俯拂一眼,他低低地说:“坐得太久了,躺会儿休息。” 等座椅完全调好,他左右扫一遍窗外,拉下遮光板。然后抬腿一跨,顺溜地翻身而上…… 很了草,很求奇,也很快……他下了车朝那棵榕树走去。 翟芳汝缓缓坐起,默默整理好衣裙。 已经没有第一次撕裂的痛。她仍然很不习惯。尽管知道不能像咸鱼一样,但具体要怎么回应?她实在…… 此刻,她有些理解周荔玫的抱怨……原来,无趣的时候,真的! 轻轻呼出一口气,无意间瞥了一眼后视镜,镜中的她,眼角眉梢一片讷涩。她赶紧扯了扯脸皮,嘴角努力向上提。 过了好一会儿,俞君平才收拾好,迅速返回车内。 “现在几点?” 他看了一下手表,“三点半了,要回家吗?” “嗯……” 她有点想回家了。但之前跟老妈说跟缪虹去看戏,然后在她家住一晚……现在这个点儿跑回去?这口供怎么圆?! 瞧她有些犹豫,俞君平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再陪我聊聊天,天亮送你回家。” “好吧。”她抬头看着车天窗,神情静穆。 他扫了一眼,轻问:“要打开吗?” 翟芳汝摇摇头,“不用了,榕树下没有星星。” “怎么?还想着你的星星屋?” 她笑了笑,“嗯。多好的屋子呀!可以一边看星星一边泡温泉。” “呵呵,其实榕树下也可以有星星。” “……在哪里?” 他一边打开车的天窗,嘴里叼着一根烟,点燃,轻轻地说:“等。” “等什么?”翟芳汝左顾右盼,“等星星砸下来吗?” “哈哈!不是。” 他吸了口烟,呼出一白圈。“等荧火虫飞过。” “哦!地上星。”她终于笑了。 她左右瞧了瞧,眨眨眼,轻声问:“会有吗?” “不知道,看缘份吧。” 两人相视一笑。 翟芳汝侧转过身,他那剪影一般的轮廓,近在眼前!虽然已非初见,虽然明知好看,但此时此刻,她仍呼吸一窒! 瞧她怔怔不语,俞君平轻轻地问:“想什么呢?” “嗯……我在想,ML也是需要学习的。像我这样……” 他微微一笑,伸手往她腿上拍了拍,徐徐吐了一口烟圈,温言道:“跟你的姊妹们交流一下。” 翟芳汝暗自盘点了一圈,顿感吃力。她的姊妹们,一半还没有确定正式的男朋友;有男朋友,就只有周荔玫,黄雪珍。她跟黄素珍关系虽好,但还没到可以敞开聊这个话题的地步。而周荔玫每每抱怨“例行公事”,还有什么可交流的? 见她蛾眉蹙起,俞君平不由问道:“怎么啦?” “唉……这种事能交流的人本身就少。”她耷拉脑袋,实在有些沮丧。“我身边能聊的,不出3个,还都不太愉快。” “很正常。你是处的时候,没人会找你聊。等你需要找人聊的时候,通常也没什么合适的人……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手臂一伸搭在她肩膀上,又轻轻拍了拍。“这种事情,需要悟性和实战。急不来。” “嗯。”翟芳汝心下一松,点点头。 “你困吗?” “我还行,有点睡不着。” “嗯,那我眯一会儿。” 他推开车门,转身将脚搭在外面,然后往后一躺,枕在了翟芳汝的大腿上。又挪蹭了一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凤目一合,很快呼吸悠长,睡着了。 *************** 翟芳汝静静坐直,凝望着漆黑一片的港湾,怔怔出神。车天窗依然敞开着,往上瞧只有浓密的树叶,“地上星”依然没有出现。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荧火虫? 现在他又睡着了,想两人一起观星,是不可能了! 虽然已经很困乏,但她就是睡不着。奇怪的是,关于今晚他的豪言壮语,洋洋洒洒,蔚为奇观……居然一点也没有在眼前挥之不去!现在她的心一片沉寂,脑袋处于死机状态。 夜空,沉默深邃,旷漠清冷,一如此刻无法入眠的心。忽然,流星一闪,划过墨蓝的夜幕。 她心头一抖,毫无防备之下,完全来不及祈愿!只能任流星灼灼飞逝,仿佛是天边掉下来的一颗晶莹剔透的泪。不知有谁,会将它装在瓶子里面。 渐渐地,大腿开始发麻,而她却一动不动。半闭双目,静待黎明。 天,一点点地,亮起来了。 她听见鸟儿吱吱喳喳地叫,整个海之世界慢慢地展露在视线里。栈道,沙滩,海;沿岸的别墅,酒吧,对岸的远山,码头的小船……一切清晰可见! 正如事实,不会因黑夜的脆弱而隐蔽,不会因情感的怯溺而抹消。俞君平那些前赴后继的女友们,再一次活生生地摆在她的面前。 她有一种难以自拔的感觉! 腿上的他转了个身,悠悠地醒了。俞君平缓缓睁开双眼,冲着翟芳汝微微一笑,“枕在你的腿睡觉,真的很舒服!” 翟芳汝看着他,又似乎完全没看到他。嘴巴动了动,在心里盘旋良久的一句话,忽然脱口而出!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俞君平凤目清亮,怔怔凝视着她。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 一时,车厢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翟芳汝才说:“天亮了,我们走吧。” “嗯,好。” 很快,凌冶拐出海之世界,飞驶在工业路上。车内却陷入长久的沉默。俞君平正二八经地开着车,翟芳汝正二八经地端坐着,双目迷离,一直投向车窗外。 总算到了桃源路,前面即审计宿舍的小道入口。她有一种即将虚脱的感觉!面上保持淡然,“我在前面路口下车就行。” 俞君平依言停车。 “我走了,Bye-bye.”话还说完,她已转身去开车门。 “诶……” 眼见她扭头就走,他伸手一探,搂过她的腰肢轻轻一挑,整个人即扳了过来。正要吻向她的唇……谁知她侧头一闪,两人贴面而过,虚虚作了一个拥抱。 翟芳汝脸一热,低头,怆忙下车。 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俞君平哑然失笑。 只是道别时,来一个常规操作的Good-byeKiss.没想到,她这般惊惶!是昨晚的话吓着她了? 呵呵! 她不是号称:就算结了婚,只要是真爱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吗?自己不过是女朋友多了些,好歹也是未婚。 就这样闪了吗?可他昨晚侃侃而谈,并不是为了吓跑她。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此夜此情此人,不知怎地自然而然就说了。而且一旦开了头,竟然滔滔不绝……连他自己也始料不及。 对之如此坦露情史,她还是头一个! 许多年以后,他才发现自己这一晚是如此的残忍。 既然不会跟她长相厮守,他有一百个一千个套路,可以轻松利落且无害地甩掉这个女人。并且还能让自己保持良好青年的形象。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面对她,将艳遇一一和盘托出……他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像长期捂着一件重重叠叠端丽堂皇的锦衣华服,偶尔一一脱下,真TMD无比的清爽! 至于后果…… 他没有想。也不知道,此后姑娘将如何想他。 从刚刚,她的表现看来,似乎真的被他吓着了。 第二卷:侬本多情,吾乃一心[黄心] 结束[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坦露(下) 第55章 埋单(上) 翟芳汝回到家里,老爸老妈正在吃早餐。见她推门而进,老爸就讲:“你妈刚煮好,过来吃一碗。” “……我吃过了。” 老妈拿起汤舀,一边盛米粉一边问:“这缪虹,怎么老失恋!?” “妈,失恋是一个过程。没那么快好。” “哦,我以为最近又谈了一个。” 翟芳汝打了个哈欠,“我回房补一下眠,昨晚聊天太晚了。” 老爸手里夹着筷子,轻轻一带,“快点去睡。” 老妈扫了她一眼,低头箸米粉,“你看别人都谈两回了,你是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她嘴里应着,脚步加快闪进了房间。 手袋往琴凳上一扔,翻出一套小熊纯棉睡衣,匆匆洗了个澡,即扑倒在床上。 终于可以整个人平躺下来了!她尽量伸展四肢,以舒缓脑袋压迫性的刺痛。两眼闭一会儿,又睁一会儿,期待入眠。这时,手机响了。 从床头柜将8210扒拉过来,屏幕上显示是小强哥的名字。她眉头一皱,按下绿键。 “喂,Faina,是我。” “嗯,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你,Coco她是怎么啦?!我约她吃饭,她推了我三次……” “……可能正巧有事吧。” “呵呵,有那么巧吗?”语气颇为不屑。 翟芳汝一怔,有点不耐烦。“……有什么要紧的事?电话里直接说!不用非得吃饭面对面聊吧?” 黄强干脆叹了口气,“我说Faina,你是不是忘了?狮子山下那顿饭没请上……” 她抚了抚额头,“哦……你俩想放血?” “嘿嘿,问题是没这个机会。” “上次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不用再请一次了吧?” “上次我跟小余根本没请,好吗?” 听他义正辞严,翟芳汝不由失笑,“Coco接受了道歉,大家还是朋友,不就行了吗?你又何必在意这一顿饭?” “如果还是朋友,为什么不出来跟我们吃个饭?” “……不会呀!她还生你俩的气干嘛?” “也不是生气,但避而不见。”他淡淡道来,语气笃定。 “……” 忽然,翟芳汝有点明白过来了。 “Faina,我实在想不通,才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了。”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想不通的,估计怕走得太近,容易误会。” 黄强忍不住叫起来!“误会什么?!都已经说清楚了,难道我们小余还死缠烂打?” 翟芳汝一阵头痛,“既然已经放下了,又何必在意吃不吃饭?……你别多想,反正大家还是朋友。”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想多了……” “顺其自然吧!”她半闭双目,扯了扯被单。“朋友也需要时间来浇水施肥。” “嗯,有道理……有空还是希望我们四个聚一下。” “好,回头再约。” 挂线后,脑仁刺痛得厉害,她决定蒙头大睡。反正事不关己,她自己这一摊就已经够费劲了! 周日下午,本是她跟林沐坤的健身时间,但她早早告假大姨妈来了。上周又陪家人看房,算起来两人半个月没见面了。还真有点想她!要不约她下午一块做FaceShow?自己宿夜未眠的脸也要保养一下。 躺在被窝里,翟芳汝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便抱着手机睡了。一觉醒来已经三点半,林沐坤回了一条短信:好的,四点见! 她连忙一骨碌爬起来,换了套衣服,跟老妈交代一句,“我去做Faceshow.” 老妈瞪了一眼,急冲冲赶着出门的她,不满地问:“回来吃饭吗?” “哦……我不回了。” 省得瞧老妈的黑脸,她头也不抬匆匆走人。做完美容再去吃个龟灵膏养养颜,多好!大夏天的吃什么饭呀! *************** 赶到美容院,林沐坤已经躺在床上,正在去角质死皮。见她来了,瞥了一眼,“你迟到!” “是是是,我起晚了。” “呀?你还睡午觉?” “我昨晚没睡,好不好?” “哦!” 林沐坤作了个恍然大悟状,瞟着她笑道:“去哪里夜甫?” 翟芳汝幽幽叹了一口气,“冇甫。不过是聊天聊得太晚了。” “跟留言条?” “嗯。” “怎么样?你们俩。” “你跟王晖又怎么样?” 她转过头,直视着林沐坤,“别总是你问我,我问你,然后就没下文。一会去吃龟苓膏,大家都老实交代一下。” “……哦。” 跳过这一话题,二女静静闭目,任由美容师在巴掌大小的地盘上精耕细作。有人伺候,时间过得飞快。揭下面膜,再按摩颈背,二女下了床。 站在镜前端详,年轻就是好,掐得出水的娇嫩,天然之色怎么打扮都可人。只是翟芳汝眼下隐隐发青,林沐坤眉梢平添愁丝。若不细察,一切鲜好! 两人手挽手逛到太婆凉茶铺,照例要了两份龟苓膏。翟芳汝要加椰奶;林沐坤点了两份蜂蜜。 “这也太甜了吧?” “我怕苦。” 想起她手袋常备的朱克力和曼陀斯,也是一位嗜甜的主儿。翟芳汝换了个话题。 “上周看房,召商海越怎么样?” “还行吧。已经交订了。” “不会又退订吧?” “呵呵,谁知道呢?应该不会吧!” 她搅和着龟苓膏面上的蜂蜜,“为了看房,我那几位哥哥都回来了……” 翟芳汝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哥哥。她在父亲和母亲的大家庭里,都是长女,从小一直想有个哥哥宠着罩着。 “你有几个哥哥?” “三个。” 顿时,她两眼发亮,“哗!你最小?” “嗯。” “多好呀!我可想有个哥哥了。” “呵呵。” “你的哥哥结婚了吗?” “全部结了!”她双手一摊,“而且个个都是大眼睛双眼皮,可漂亮了!” 但王晖是标准的细长眼,单眼皮……翟芳汝又瞅了瞅她,眼睛不大,顶多内双。 她捏着小勺将龟苓膏划成九宫格,等椰奶渗下去,“上午小强哥给我打电话,说你推了他三次……” 林沐坤低头,继续搅蜂蜜,“正巧我都有事……” “上次狮子山下那顿饭,是王晖埋单。” “为什么这么说?” 翟芳汝直视着她,缓缓道来。“他埋单,说明他在意你跟余俊杰还有来往。你推了小强哥三次,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聪明!” 林沐坤抬头,两眸清亮。“但他只说,不想他俩请客是他的意思。” “……哦,难道还不是他埋单?不管怎样,意思已经很明确!” 眼底闪过一丝退怯,脸上却亳不在意。嘴上还要问:“明确什么?” 翟芳汝直翻一个白眼,一字字地说:“他喜欢你,不想你跟有意于你的男人来往。” “是吗?”林沐坤眼睛瞟向窗外,“但他什么也没说呀!” 忍不住,她“扑哧”一声笑了。“他没说你不是也照办了吗?” “切!我真的没时间。”林沐坤气鼓鼓地捣着那一碗龟灵膏。 “对对对!你最忙了!”翟芳汝挤挤眼,低头挖了一勺,正小得意。 “我那有你忙呀!聊个天也聊通宵。” 瞥了林沐坤一眼,龟苓膏含在嘴里,居然有点儿苦。她低头,“随便聊聊而已。” “随便聊聊,就有那么多话要说……有正经的事,你们岂不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翟芳汝将龟苓膏咽下,“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 “发展到哪一步?” “放心吧!比你还差。至少王晖明确表示他喜欢你。” “喜欢又能怎样?” 林沐坤长叹一声,单手托腮,眼睛迷离于窗外的车水马龙。“他这样的情况,真不是结婚对象。” “什么情况?” 翟芳汝挖了一勺龟苓膏,“我看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看场。那晚他上的可是宝马车,而且他对狮子山下很熟悉,左穿右插畅行无阻……” 她无奈一笑,嗤道:“这些,又能代表什么?我总不能跟家里人说:我找了一个不普通的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沐坤双手撑着桌沿,越笑越激动,笑得前俯后抑,眼泪都快下来了。 翟芳汝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感叹万千。 “如果他不是看场的呢?是不是可以……” 她一摆手,截断了她的话,一字字地说:“他从来没跟我说,他是干什么的?” “……” 忽然,心头发酸,她放下了勺子。 俞君平也从来没跟她说,他是干什么的?自己好不容易才多问了一句,却问出一大票的女友们…… “说到喜欢,我觉得也没那么多吧!”她秀眉蹙起,自嘲地笑着。“难道会为我两胁插刀,赴汤蹈火?” 前一句,翟芳汝还在顾影自怜;后一句,她不由乐了! “你以为在演古惑仔?!还两胁插刀?还赴汤蹈火?陈浩南也没那么Nices?” 林沐坤撅了撅嘴,低头戳着龟苓膏。好一阵子,她抬头,两眼亮晶晶,“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哦,你请?” “让王晖请。” “哗!这算是你带他正式见姊妹吗?” 她双目半垂,脸有点儿红,“你不是早见过他了吗?” “这能一样吗?” 翟芳汝食指敲点着桌面,“之前他是你有好感的男人,现在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接见。” “不是。”林沐坤摇摇头,“就是想让他过来埋个单!” “……有这个必要吗?”她眉头皱起,“你想见他,直接约他一起吃个饭啰!我就不做这电灯泡了。” “为什么要我约他?” “……” 她十指捏着桌沿,冷哼一声,“他什么都不说,那总得表现一下吧?” 翟芳汝叹了一口气,“你想他怎么表现?” 林沐坤双臂环抱胸前,翘着腿的脚踝晃了晃,“想知道男人上不上心,就看他舍不舍得花钱。” “……也对。那我们去哪里吃?” 她眼波一转,“狮子山下。” 翟芳汝侧目,“这,这宰得有点狠吧?怎么说也是自己人……” “自己人还客气什么?不是说,他对哪里很熟吗?我倒要看看怎么个熟法!” “……我怎么有种要入龙潭虎穴的感觉?” “你去不去嘛?” “去去去!”翟芳汝白了她一眼,“我舍命陪君子还不行吗?” 第三卷:爱情在左[黄心],面包在右[元宝] 开始[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埋单(上) 第56章 埋单(中) 今晚的林沐坤真不寻常! 像她这种宁愿憋死也不肯开口的人,居然也会主动!还将自己置身于一个颇具赌性的局面!真让翟芳汝大开眼界。 明明喜欢,却始终隔着那一层窗户纸。各自端着一副底牌,谁也不肯先揭开! 然后僵在哪里,欲进不是,欲退不能。易地而处,估计她只会更抓狂。 只是,她早已一览无余。而俞君平也交了底。这样的一手牌,叫她怎么打下去? 相比之下,林沐坤还有更多希冀。有时,未知即有盼。 坐433到海之世界,穿过太子路走到“狮子山下”门前。翟芳汝心下感叹,她怎么两夜都混迹于此?昨晚已经够惊心动魄,今晚希望消停一些。 一踏进这大门,月白纱,欧式窗花,红酸枝案椅,水银灯下幻如诗……顿时,翟芳汝感觉这种地方,真不能即兴而来,必须盛妆出席才不至于自觉形秽。 还是上次那个座位。餐桌铺着月白如意纹锦缎,中央摆着一翠绿剔透的玻璃胆瓶,瓶内插着几枝黄玫瑰配情人草。 二女刚坐下,梅子青女侍应即款款上前,“翟小姐,林小姐,晚上好!欢迎再次光临狮子山下。” 翟芳汝两眼一亮,她真的记得! “这是今晚的迎客茶庐山云雾,请两位享用。” 她轻言细语,端上一柳叶形黑檀托盘。两只粉青三足杯,茶汤碧亮如玉。 翟芳汝端起,轻轻一闻,只觉香凛悠长。杯胎轻薄,茶色青翠,仿如拈在指间的一湖春水。慢吸一小口,醇厚回甘,顿时心旷神怡。 “好茶!” 林沐坤眨眨眼睛,“要不,咱俩来一壶?” “别别别!尝了就行。” 翟芳汝连忙摇头。上次那一壶人参乌龙,比饭费还贵!虽然要王晖放血,但怎么说,也是自家姊妹的准男友!还是悠着点吧。 她轻笑一声,将菜单推过去,“看吃点什么?” 翟芳汝手也不伸,“我不饿,来碗云吞面就行。” “切!”林沐坤白了她一眼,“就你这么点,怎么知道他的实力?” “……你点!你点!你的人,我怎么好大开杀戒?” 翟芳汝小手一挥,将菜单推还她。林沐坤撅了撅嘴,开始翻菜单。浏览一遍后,向梅子青侍应招招手,“今天有什么特别推荐?” “林小姐,今天的特推是原盅鲍鱼炖山鸡,48元一份;蒜蓉粉丝蒸扇贝,18元一只。” “Ok!来两份鲍鱼炖山鸡,扇贝上4只。你不是爱吃烤乳猪吗?来一例,再要个软兜长鱼,椒丝腐乳通菜……” “可以了,可以了。” 林沐坤瞥了她一眼,“甜品吃点什么?你的鸡蛋仔还要吗?” “……” 脑海掠过,并肩坐在后车厢,俞君平喂她吃鸡蛋仔……她迟疑了!到底还要不要呢? “喂,要不来个糖不甩?那个鸡蛋仔也没那么好吃嘛!” “……嗯。” “一份糖不甩,一壶庐山云雾。下单吧!” “好的,林小姐。” 翟芳汝等女侍应退下,立刻侧过身压低声音,“那壶茶就免了吧?死贵死贵的!” 林沐坤冲她嫣然一笑,“你不是说好吗?喝你的茶吧!” 她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给王晖打电话?” “嗯,一会再打……” 她垂下眼帘,瞟向左侧的手袋。 “那么晚才叫人过来,让人家吃残羹剩菜吗?” “……” “快打呀!好歹一起吃个饭,你不会真让人过来,就只是埋单?” 林沐坤低头,慢慢打开手袋,掏出三星M188放在桌上。瞅了她一眼,缓缓掀开翻盖,手指放在键盘上,却凝然不动。 翟芳汝盯着她的手。好不容易打开手机盖了,拇指也放在了拨号键上,但就是不拨出去。 “喂!你这样王晖不会知道你坐在这里吃饭,更不可能来埋单!” 林沐坤咬咬下唇,终于按下绿键,一双漆亮的眼睛,投向了夜色迷离的窗外。 “嘟――嘟――嘟”,呼叫一声又一声。她目光闪烁,捏紧手机,直到快要挂断,那一头才接通了。 “喂。” “喂。” “……在干嘛呢?”声音低沉而轻柔。 “嗯,你吃饭了吗?” “呵呵,想找我吃饭?” “是呀,我在狮子山下。”林沐坤徐徐道来。 王晖略一迟滞,“……你跟谁呀?” “我和Faina。” “哦。” 她双目灼然,柔声说:“你过来一起吧。” 他微怔,温言道:“我手头有点事……” “……要晚点过来?” “嗯,现在说不好,我尽量……你俩用餐愉快。” ************ 挂线后,王晖叼起一根烟,点燃,缓缓吸了一口,盯着窗外眉头微皱。 夜场还没开始,但收到线报,江叔的人要在西部卖W……他今晚确实不好走开。但林沐坤这边…… 为什么偏偏要在狮子山下?他如果去了,还这般岀现,多少不太好。 吐完两口烟圈,他决定给铨子去个电话。 “喂,晖哥。” “铨子,你在狮山吗?” “我今晚不在,老大派我去盯新酒吧。” “……” “什么事?晖哥。” “也没什么。有个朋友过来吃饭,想找你免个单,账算我的。” “嗨!这还不简单?你给老大打电话说一声不就完了?” 王晖略显迟滞,但声音清淡,“这种小事儿,就不叨唠他了。” “瞧你说的!?”铨子嚷道:“你还是老大的表弟呢,怎么比我还见外?” “嘿嘿!”王晖干笑两声,话锋一转,“这个忙,你看怎么帮吧?” “又是我!?”铨子绿豆眼珠一睐,“忙可以帮,但你得告诉我免谁的单?” “……八卦!” 王晖又点燃一根烟,轻轻吐出两个字:“媒人。” “哦!明了明了!”铨子哈哈一笑。 “呵呵,那就赶快去安排!” “行!哈哈,回头请我吃饭!” “好!” 晖哥一向不将女孩带出来,现在居然让妞跑到自家门口吃饭,看来对这位“媒人”还挺上心。 果然,媒人,不是将自己许出去,就是给人相了去。 铨子掏出手机,准备给自家头儿拔了个电话。忽然想起,今晚老大有个饭局,还挺重要的。关乎帮会发展的新方向…… 今晚他不在狮子山下掌值,也免不了单,只有老大点头后,才能改为私单操作。干脆给他发个短信吧! “老大,今晚晖哥的媒人来狮山吃饭了。晖哥想自掏腰包,请你批一下。” 良久,手机也没动静。他有些着急,正想打电话回狮山问问情况。这时,屏幕显示新短信一条:准了。 铨子立即给当值经理拨过去。 “喂,小陈,有一桌免单。先算我账上吧!乔总已经准了。” “好,请问吴助是哪一位客人?” “就是上个月,我请饭乔总请茶的哪位姑娘。” “哦,好!我立即查一下客人资料库。” “要快!别让人埋单走了。” “知道。” *********** 林沐坤缓缓合上手机盖,眸色深幽。翟芳汝见此,想问却开不了口。 忽然,她挤了一个大笑脸,“……他晚点过来。” “哦,好呀!那我们先别上菜,等等他。” “不用。”她摆摆手,“边吃边等吧。” 翟芳汝微怔,抿了抿嘴。“……那我们慢慢吃。” 为了不让客人久等,“狮子山下”规定15分钟内,至少上完一半的菜。先沏上庐山云雾及餐前果点。很快,蒜蓉粉丝蒸扇贝,原盅鲍鱼炖山鸡,脆皮烤乳猪,椒丝腐乳通菜,软兜长鱼,糖不甩,逐一摆枱。 面对满桌佳肴,翟芳汝心里忐忑。西式摆盘卖相过人,香味又阵阵传来,让人食指大动。 林沐坤沿桌扫视一圈,冲着她抿嘴一笑,率先夹了一箸通菜,又吃了一只扇贝。又朝她眨眨眼,催道:“吃呀!木头一样杵在这儿干嘛?” 她只好提起筷子,慢慢吃了一只扇贝,一块烧乳猪,一箸通菜,然后又停下来。 “你试试这个糖不甩,比你那个鸡蛋仔强多了。” 翟芳汝莞尔一笑,“听说相亲的时候,如果给对方端出一碗糖不甩,就是这场亲事甩不掉了。如果是腐竹蛋花,那就散啦!你今晚点了这个,还挺好意头。” 林沐坤凉凉一笑,嗤道:“他要是不来埋单,我就甩他成腐竹蛋花糖水。” “……” 翟芳汝微叹,心里默默念叨,:王晖呀王晖,你老人家快点出现吧!要不这饭没法吃下去…… 每一道菜,都有小一半没动。二女却不约而同放下筷子,慢慢喝着庐山云雾,一杯又一杯,第四泡快喝完了,林沐坤将三足杯往桌上一搁,“埋单。” “别呀!” 翟芳汝立刻说:“那么好的茶,再喝一泡。” 眼风一瞟,她没有言语,转头望向夜色斑斓的窗外。一杯又一杯,第五泡也快喝没了。 她正要招手,翟芳汝又说:“现在还不到九点,咱们再坐一会儿聊聊。” 刮了她一眼,林沐坤沉声道:“聊什么?走吧!” “也许他有事一时走不开,你好歹再给他打个电话。” 她一脸冷然,“不用!要来总会来。” “你先打个电话……” “打什么?!他为什么不给我打?” 翟芳汝噎得一时无语。林沐坤招来梅子青侍应,“埋单!” “林小姐,翟小姐,已经有人替你们付账了。” 梅子青女侍应笑意盈盈,而二女一脸惊愕! “是谁?!” “谁埋的单?” 她微微一笑,正要作答,一位粉杏女侍应匆匆走过来,附在她耳边悄悄低咕两句,便走开了。 只见梅子青女侍应,表情发僵,两只眼睛骨碌碌直转。 翟芳汝忍不住问:“怎么啦?” “……没什么。” 林沐坤瞅着她,又问:“谁给我们埋单了?” “……是一位客人。” “不会又是请客不留名吧?”翟芳汝一脸狐疑。 梅子青女侍应深深吸一口气,“……埋单的人,其实就是你们的一位朋友。” “谁?!” “谁呀?” “他姓王……” 这时,一位白衬衫牛仔裤的男子款款前来。他星眸白齿,冲着二女翩然一笑,“就是我呀!总算请到两位美女吃饭了。真是相请不如偶遇!” 来者正是黄强。 第57章 埋单(下) 翟芳汝怔怔瞧着黄强,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吃饭呀!”他双手一摊,“和你们一样。” 梅子青女侍应悄悄扫了他一眼,静立一旁,神色沉凝。 “你一个人?”翟芳汝往他身后睄去。 “当然不是。”黄强笑容可掬,“和一位朋友……” 余俊杰?如果是他,为何不过来? 却见林沐坤轻咬下唇,双眸暗晦。翟芳汝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你什么时候来的?怎样没看见你?” “比你们晚一点吧。” 黄强转身朝内帘一指,“我就坐在哪一桌。只是你俩没注意到而已。” 二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他就坐在自己身后五米处。那一桌,此刻只坐着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她圆月一般的脸上化着明艳的妆。 “怎么吃那么少?还剩不少菜哟。”黄强扫了桌上一眼,徐徐睇向二女,“我瞧你俩坐下后,就一直望着窗外。等人吗?貌似人还没有来?” 翟芳汝咬牙,一边暗骂一边编词。还没来得及回怼,林沐坤忽然笑了!“今晚运气还不错,随便吃个饭就有人埋单。” “呵呵!女生就应该让人埋单。”黄强直视着林沐坤,笑得有点意味深长,“就看你自己找上谁了?” “嘻嘻,按我说,翟小姐、林小姐,还真不愁没人埋单。” 梅子青女侍应眼珠一转,环视众人浅浅而笑,“即使没碰到这位黄先生,今晚的餐费也有人结账了。” 林沐坤一双漆瞳骤然敞亮! “谁呀?!”翟芳汝立刻问。 黄强瞟了她一眼,嗤道:“又是哪位不留名的神秘客人?” 女侍应盈盈回视,“嗯,这个恕我不便透露。” “切!”黄强神色清冷,耸耸肩,“但今晚可是我埋单。” “是的,黄先生。” 他冷眼瞧着,忽然发问:“你一直站在这儿,就是要说这些吗?” 女侍应微微躬身,温言道:“也不是……事出突然,我得交待清楚。” “但我们都很不清楚!” 他盯住她,“这位客人是谁?跟上次埋单的是同一人吗?他为什么接二连三给这两位女孩埋单?” 二女心中一凛,不约而同睇向梅子青女侍应。 她连忙拱手欠身,柔声软语。“我这样的服务员,只知道此桌已付账,具体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我也很想八卦一下。如果我一下馆子就有人给我埋单,那该多好呀!” 她快速瞄了翟芳汝一眼,清清嗓子,“账单已付,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不打扰几位了。” 女侍应转身退下。黄强侧目,回头瞅着二女,直言道:“你们也不知道是谁吗?” 林沐坤捏着掌心。翟芳汝摇摇头,“我们也稀里糊涂的。” “女孩子嘛,还是小心点好。”他显得语重心长。“这种调调看似好玩,但怎会一无所图呢?” 翟芳汝正要张嘴,黄强摆摆手,“我还有朋友在,就不送你俩了,改天再聚。”言毕扫了林沐坤一眼,回到桌位上。 二女交换了一个眼神,携手离席。 正要迈岀大门,迎面走来一位朋克范儿的男子。他体形圆硕,红发飘飘,一张白胖馒头脸,冲着她俩咧嘴一笑。两只绿豆小眼顿时眯没影儿。 这般夸张的示好,让翟芳汝不由愕然。林沐坤则面若寒霜,视而不见,挽着她的手臂与之擦肩而过。 铨子刚跨进大门,陈经理已经迎上前来,“吴助,您来了。” “嗯,新酒吧没什么事了,就过来看看。”他回头瞄了二女背影一眼,“怎样?给免单了吗?” “……” 陈经理两手互握,“给另一位客人抢单了。” 他那一双绿豆小眼忽然睁得黄豆般大! 陈经理赶紧说:“幸亏夏青在场,提了一下即使没有这位客人,也有人给两位姑娘埋单……” “好!我知道了。”他两只小眼睛转了转,“那位抢单的客人还在吗?” “在。” “给我指一下。另外,让夏青过来,我有话问她。” “是,吴助。” ************** 林沐坤面沉如水,两眸幽深,携着翟芳汝一路走远。她到嘴边的话儿,不由咽了回去。 很快,二女已走到太子路上。翟芳汝顾不得那么多,赶紧直奔主题:“今晚会给我们埋单的人,肯定是王晖!” “是又怎样?”她冷冷地反问。 “……” “他到现在也不给我一个电话,不来也不说,这算什么?!” “估计他实在有事……” “有事为什么不说?” 她咬着下唇,凝望远处一排排高高的,迷朦的街灯。咽喉沉涩,却还是开口了。 “他就是这样,什么也不说!我不知道他每天做些什么?想些什么?跟什么人打交道?以后会不会一直在鲲城?……对我又是怎么一回事?……算了吧,这样的游戏,我真玩不起!” 话音刚落,她那漆黑的明眸渗满了雾水。 翟芳汝心头一震! 认识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敞开了自己的忧惧。走前一步,她搂住她的秀肩。 林沐坤深深吸一口气,转头凝视着她,双目业已泛红,“不要劝我!我没那么多本钱去任性!” 忽然,翟芳汝话哽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 坐上433,车窗外的霓虹灯一路飞掠即逝。翟芳汝将头抌在窗沿,手里揣着8210。林沐坤已经打车回家,临别时表明了她的决心。 原来,她有那么多的不安!王晖到底知不知道?还是根本不在乎? 今晚,她罕见地,积极地,费心地,想给这些不安找个答案。却铩羽而归!她是绝不可能再主动一次。但如果,他并非她想的那样,是不是比较可惜? 念及此,翟芳汝决定给王晖去个电话。 “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 一连三次,直到呼叫结束,机主也没接电话。翟芳汝叹了一口气,正要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兜,电话来了。 居然是王晖!有些意外。 “喂。” “有事?” 一听这两个字,翟芳汝就扯火! “当然有事!你今晚来还是不来?总得有个准信吧!” “不来。”相当干脆。 她握着小拳,勉强咽下一口气,“……你给我们埋单了,是吗?” “呵呵,这重要吗?” “有,还是没有?” 他低低一笑,轻挑地说:“有没有,你们不是都有人给埋单吗?” “……” 翟芳汝这才想起,这一位是难缠的主儿。略一沉吟,她干脆全抖开来,行不行就一笔买卖的事! “如果你想跟Coco发展下去,请你适当敞开一下自己。你是干什么的?你喜欢她吗?你有没有女朋友?你会在鲲城安家吗?你身边的朋友都是怎样的人?……这些你有自己告诉过她吗?你什么也不说,你让她怎么想?……” “……” “比如今晚,你有事不来,你就不能给她打个电话吗?你知不知道,Coco一直眼巴巴望着窗外,每样菜都给你留岀来……你以为,我们就是为了让你过来埋单?!我们还不缺哪一顿饭!当然,如果你对Coco没那个意思,那就算了。大家到此为止!” “……” 良久,王晖也没吭一句。 电话那一头,只有低低的,微微喘息的呼吸声。翟芳汝感觉简直是浪费电话费!正要挂线,他忽然开口了…… “我现在医院。” “啊!?……” “今晚有人在场卖W,我挂了点彩。” 翟芳汝一愣,“严重吗?” “家常便饭。” “哦……你?” “我是看场的。” “……” “你说,我能跟她交代些什么?我这样的人,她会接受吗?” 也许,他陈述得太过平淡。就像今早多云转晴,下午吃云吞面……翟芳汝居然听不出太多的伤怀。 话,已经聊到这儿,她心里升起一丝丝不甘。冲着8210扬声喊道:“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一个普通的看场……” “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见不着真人,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碰上,他恣意地笑。 笑得她都不好意思了,王晖才静静地说:“看场就是看场,混黑就是混黑,还有什么普通不普通的?” “怎么会?行行出状元……” “小妹妹,你□□片看多了吧?” “什么呀?!咸鱼也是有理想的!即使是死跑龙套,也要做最好的跑龙套。” 忽然,王晖说不出话来,一股热流缓缓地涌上心田。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翟芳汝蛾眉一抬,嚷道:“我看你级别也不低呀!” “呵呵。”他眼底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 “你是什么级别嘛?”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还问干嘛?真是!”她翻了一个白眼。 王晖一晒,轻轻吐岀三个字:“副厅级。” “哈哈哈哈……” 这回轮到翟芳汝乐了!真没想到,这位平日**冷清清的人,也有幽上一默的时候。 “你看的场,也包括狮子山下吗?” “没有,那又不是夜店。” “怎么感觉你对哪里很熟?” “有几个熟人在里面而已。” “哦……” 他点燃一根烟,慢慢地吸着,“没什么事别去狮山……是非之地。” “那么死贵的餐厅,我才不去呢!”翟芳汝相当不屑,又满怀抱怨。“要不是为了宰你……” “哈哈,可惜……”他吐了一串烟圈,“注定我今晚要放血。” 翟芳汝一怔。对哟!钱包没放上,还真流血了。 她皱皱眉头,“有人在医院照顾你吗?” “嘿嘿,你来医院就有了。” “……我给Coco打电话,让她……” “别!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见她。” “……” “好好回家吧。” “哦,你自己多保重。” 那个年代,手机是双向收费的[害羞] 打要给钱,接电话也给话费[元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埋单(下) 第58章 骑虎难下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老妈刮了她一眼,没有吭声。老爸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好,我知道了。”她低头应着,匆匆闪回房间。 老爸老妈分明在等她的门。自己一周才放假一天,还老不在家,估计二老都不太高兴。可她不抓紧这一天,真没时间玩了! 呼朋唤友,到处玩乐对年轻人来说,是多么的需要,多少的重要! 那时的她,跟很多年轻人一样,从来没认真计算过,一天24小时,自己跟父母的相处究竟占了多少分钟? 洗完澡刚走进卧室,房间的分机响了。她心头一颤,赶紧接起话筒。 “喂。” 熟悉又久违的声音,近在耳边。刚才虽心有预感,但还是觉得意外! “嗯……” “回家补眠了吗?” “补了,睡到下午。” “之后干嘛呢?” “跟林沐坤做FaceShow,然后一起吃饭。” “吃什么呀?” “……我们去了狮子山下。” “哦,你请?” “不是。” “呵呵,我还在想,如果是你请,回头我给你报销。” “因为我工资太低?” “是呀。你什么时间转正?” “快了,估计下个月吧。” “加薪吗?” “我看,应该不会。” 她叹了一口气,“公司到现在一个地产相关的项目也没有,我跟那个老赵,整天看报剪报,两大闲人!不被炒就不错了,还加什么薪?!” “哦,没事多留意公司的报价,流程,还有印刷技术。” “哦,好吧。” 口上应着,心里却提不起劲儿!她这个职位,接触不到这些,自己也不感兴趣。 “今天累了吗?” “嗯。你呢?” “我在车上睡了。今天事情不少,但还可以。”他略一停顿,声线变得低柔,“枕着你大腿,好舒服呀!” 翟芳汝心中一荡,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为什么明明是今早发生的事,却仿如隔世?但当他再次提起,却又那么鲜明?!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哦,好。”忽然想起什么,她犹豫一下,问:“狮子山下埋单的事,你打听了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段时间公司太多事,还没让我那位同学穿针引线呢!你稍等。” “好,不急。” “晚安,我明天给你电话。” 挂线后,翟芳汝有些怅然。 原以为他今晚不会来电话……这是要安抚一下她吗?随即摇了摇头,他这样的人,她琢磨不了。 ************* 次日一早,坐433一路往东,到公司刚好九点。而老赵,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喝着小茶翻着报纸。 今天迟到了,没给上司擦桌子沏茶。似乎这些天,她都是有一搭没一搭。是什么时候这样的?是熟了后,还是那次雨花时杂志文案撰写…… 诚然,这位上司,真的让她无法折服,所以这些事做得并不上心。 地产广告依然排山倒海。下周春交会即开幕!此刻正是各大参展商紧张布展,密集宣传的最后冲刺期。光从报纸广告的发行量,就知道这一大产业链上的各行业是多么火热!而本公司一切如常!首当其冲的策划部。依旧在看报剪报喝小茶。 翟芳汝做着这些闲来无事的工作;内心却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般焦躁!她还很年轻,她不能一直剪报纸!尽管对这一行,因为未知而有所畏怯,但止步不前更让她惴惴不安! 老赵倒浑然不觉,很享受这个像退休干部的有薪工作。他悠然地吹了吹口杯,缓缓喝上一口茶。瞅着翟芳汝笑了笑。 “小翟呀,上周末在楼下接你的是谁呀?” 她手上剪刀不停,面上淡淡的,“一个朋友。” “男朋友吧?”老赵笑眯眯地说:“他在什么单位呀?单位能给他配那么好的车!” 翟芳汝头也没抬,“他自己的车。” “还有车呀?!” 老赵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左手敲了敲桌子,“他是哪里人?” “江南。” “哦……那你够悬的。” 抬头瞥了他一眼,她停下手中的剪刀。 老赵清清嗓门,睁着一双昏黄的三角眼,语重心长地说:“你看,这江南的女孩长得秀气,皮肤又白……他又有车,肯定有不少女朋友……你看你……” 翟芳汝一怔,凉凉一笑,然后低头剪报。 “……小翟呀,我也是实话实说,你别不高兴。” “没有,放心吧。” 他摘下眼镜,掏出棉布一边擦,一边说:“我呀,毕竟年纪摆在哪里,看人比较多。提醒一下,也是怕你被骗了。” 她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岀来。 老赵侧目,有些愕然。 冲着他眨眨眼,翟芳汝自嘲一晒,“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有什么可骗的?” 瞅了她几眼,他叹了口气,“总之,自己小心点。” 翟芳汝不作他言,继续埋头剪报。 男人之间很奇怪。他们仅凭1-2个有限的已知条件,就可以判定对方。 俞君平一知道老赵娶了个跟她一般大的媳妇儿,立即将他归为偷馋嫩草的老色牛!老赵从有好车和江南人,就把他定位为不缺女友的品类! 怪不得李敖说男人是未完全进化的动物。随便一嗅,就知道对方几斤几两,狐狸有几条尾巴,狗熊有几个胆子…… 哪像女人,逛街吃饭看电影……最后连床也上了,还没搞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她还有什么给他骗? 钱吗?她一个月才1500,她家住什么宿舍,他家又是住哪里?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而色呢?第一次已经交岀去了…… 不过老赵说得很对,以她这蒲柳之姿,凭什么击退群敌?只是,迎难而上需要勇气,知难而退同样需要决心。现在,她骑虎难下! ************** 下班回家,晚饭后神游太空陪老妈看TVB。 电视机正播着《真情》。那间唯实不大的客厅,入位的人越来越多。谁站哪里,谁坐哪里,谁蹲哪里……全部挤进电视屏幕的小框框里!而且温馨乐融融……相信导演在排位上花了不少心思吧? 如果,只是如果,俞君平坐在沙发的正中,周遭全是他的女友们……这样的客厅,不知能不能挤得下?而自己,又蹲在哪一处的犄角旮旯?抑或,连入框的资格也没有! 念及此,她猛然一惊!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瞎想些什么呢?! 快十一点,老妈关掉电视,她也返回房间。坐在窗前,拉开抽屉掏岀日记本,她徐徐翻到空白那一页。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她需要宣诉一下。 窗下,淅淅沥沥下着夜雨。将近端午,时雨较多。要不河水太浅,又怎么爬龙舟?钢笔在纸上沙沙沙写着,雨点嗒嗒嗒打在芭蕉叶上。有多少个夜,她一人一笔自己向自己倾诉。又有多少回,满腔情愫无处可述,无处可逃,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最终陪伴自己的,只有这些厚厚的日记本吧!她搁下钢笔,轻叹一声。 “嘟……嘟……嘟……”居然有电话!这都几点了?她赶紧抄起房间分机的话筒。 “喂!” “喂……是我。”声音弱弱的,软软的。她听得有些恍惚。 “睡了吗?” “还没,准备睡了。” “哦,我刚刚忙完,想给你电话,又怕你已经睡了。” “呵呵,你倒及时。” 然后,翟芳汝听见“咕噜咕噜”倒水的声音,“今天上班怎样?” “剪报。”她支着脑袋,“近来春交会的广告可真多!” “是呀,一个春交会,一个秋交会,地产界的两大年度盛宴。开发商要树品牌,项目要走销量,自然争奇斗艳。” “嗯,我打算去展会逛逛。” “好。” 他喝了一口水,“留意几个大开发商的宣传造势。大品牌跟小品牌一对比,你的格局观立刻打开……将同一项目投放的所有媒体,全部整合出来,你就有立体的认知……多收集一些项目的印刷品,以后写文案就有资料借鉴。” “好!我知道了。” 翟芳汝发现,他一说起工作,立刻切换到另一种状态。跟刚才那种懒懒的,倦倦的,淡淡的,下班回家后想摊在沙发搂着抱枕……完全不同! “最近是不是觉得上班很无聊?” “嗯!”她猛地点头,“我做了3个月的剪报,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那你从中有什么发现?” “嗯,最近四大地产广告公司,同期打出了自己的形象广告。百线提出做实效广告;BCT说品牌就是煎牛排时那嘶嘶的声音;大道强调是一路同行;蓝雨讲得有些花哨……个人感觉还是BCT比较有深度。从他们做的蓝色海岸和世纪花城,充分看到专业与实力……” 他喝了两口水,继续问:“那开发商呢?” “各种秀品牌!做得好的首推迈柯,感觉它总是掌握话语权。另外召商最近下重本,宣传明显加大。这显得鑫地比较低调。” “呵呵,迈柯一向比较专业……鑫地这些日子策略整顿……观察比较敏锐,还不错。” 他点燃一根烟,悠悠吸了一口,“不要只关注广告,要看懂广告背后的市场动作。目前拿了什么地?一共有哪几个项目在运作?进驻了哪个城市?产品上有什么创新?……你就能分析岀,这个开发商的产品线是怎样布局?近年的发展战略是什么?……” 翟芳汝抓住话筒,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内心一片澎湃! 这段日子她天天埋在报纸堆里,看了大量的信息,有许多感性的认知,但却摸不着门道!像乱花渐入迷人眼地游花园……而刚才,俞君平直接给她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她仿佛看到入宝山的直径! 她太需要指导了!而他总是三言两语拨开迷雾。 俞君平谆谆善诱,向她列举了一些案例……最后说得真有点累了。 他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哦……好吧。” “我明天给你电话。” “好!” 不确定他会不会打来?但她又忍不住心生期待。 第59章 天荒夜谈 周二,俞君平打电话来,凌晨00:45…… 周三,俞君平打电话来,凌晨1:10…… 周四,俞君平打电话来,凌晨2:30…… 周五,俞君平打电话来,凌晨1:45…… 以防万一,她干脆直接将房间的分机挪到床头,用毛巾被盖严,次日一早再放回钢琴上。 聊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事。 就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在做什么?……反正一件芝麻绿豆的事,也聊上半天。 刚开始,她想,海上世界那一夜的倾吐,他需要给予抚慰。毕竟因此吓跑了她,就过于粗鲁。即使分手,也要漂漂亮亮,才符合他这种人的恋爱逻辑。 但他这般每晚来电,是从来没有的热情,这让她十分纳闷! 他这是要干嘛呢? 不是应该趁着那一晚有心或无意的坦露,让她知难而退!之后的关护,就是缓冲一下,让彼此面子上过得去。然后他抹嘴走人,她悄然转身…… 又到周六晚,曾媛媛,张倩和黄素珍继续泡锣湖;周荔玫去男朋友家献爱心;林沐坤说家里有安排……本来想跟她唠叨一下王晖的事,但目前的情况,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她无心夜蒲,下班即回家。 老爸老妈召来麻友,正在大战四方城。她一一打过招呼,进厨房吃过饭,洗了澡,返回房间翻了一会书,弹了几首曲子……时间才十点多。 这时,电话响了。她愣了一下,接起房间的分机。 “喂。” “喂,是翟老师吗?”声音脆脆的,甜甜的。 “……” 她微怔,反应过来,眉眼已经弯弯。“哦,是陈剑阳小朋友吗?” “是我呀!翟老师,你最近好吗?” 她心头一暖,“我还行……你呢?快上小学了吧?” “嗯,我现在上学前班。” “哦……” “我们班主任是李老师。” 她眼波一转,正想问……耳边清清脆脆的童音又说:“放心,她没你漂亮!” 刹时,心花怒放! 这小小的人儿,怎么知道她会问:李老师漂亮吗?李老师漂亮还是我漂亮?就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翟芳汝感觉愁云顿散,笑得合不拢嘴。 这会儿,陈剑阳妈妈接过话筒。 “喂,翟老师呀,陈剑阳老提起你,说想你了,我就让他给你打个电话,没打扰你吧?” “不会不会!我很开心!” “呵呵,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我带他洗澡了。来,跟翟老师再见。” “再见翟老师!” “再见,陈剑阳。多谢你!” “不客气,以后我再打电活给你。” “好!” 放下电话,她心里甜滋滋的。被自己的学生真诚地美赞,感觉太好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能言善道,字字如她肚里的蛔虫!长大后,这甜言蜜语岂不是一套套的?罙死女孩! 忽然,她想到了俞君平…… 他并非富可敌国,也未到俊美无俦。泡妞不就是靠一张讨人喜欢不偿命的嘴吗?有些本事,还真无师自通,天赋所然呀! 现在就睡有点早,不睡也不知干嘛?!难怪周星星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她有点后悔今晚没出去玩,哪怕跑去锣湖陪蒲! 百无聊赖,翻出了蔡澜的《给年轻人的信》。忽然发现,同样是女朋友一大堆的才子,谈及男女情爱时,蔡澜跟李敖完全不同! 这种不同,不是香江文人与苔湾文人的不同,不是处所政治环境的不同,而是心内对爱情的感受不同。 具体到底哪里不同?她还说不岀来。只是阅读时,一种很直观,很内在的感觉。其中,有几个句子,她忍不住反复默念。 “每一段感情,都以结婚生子为目的,那是很讨厌的纠缠。” “经历多了,就不会为一个女人而烦恼了。” “爱一个人,没有什么上风下风的。爱永远是献上,永远是输的,没有赢家。如果你爱得够深的话。” 良久,她默默合上书,抱在胸前。半晌,塞进抽屉,锁好,关灯,睡觉。 没有想象中的展转反侧,很快,她见到周公子。就在这即将破晓,夜最深沉之际,电话响了! 翟芳汝缓缓睁开双眸,左手一伸,电话还没响第二下,便将话筒拿起。 “喂……”因为怕吵醒爸妈,她的声音几近蝇鸣。 “喂,我刚刚应酬完……” “哦,那么晚?回家了吗?” “刚进家门……” 翟芳汝听见零碎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份外清晰,“上半夜睡了吗?” “睡了呀!现在几点?”她翻了个身,将被子扯高,蒙住头和坐机。 “我看一下……哦,居然四点半了。” “呵呵,很快就天亮了。” “是呀。”俞君平倒了一杯水,“你房间能看到日出吗?” “看不到,我家住一楼。” “哦,我家这一栋,是全小区最高的!能清楚望到梅里水库……还想跟你一起看日岀呢?” 翟芳汝微微一笑,“你看了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我们看过日出的。” “……你说在大梅莎?”话刚落,她的脸就热起来了。 “当然!”他说得云淡风清,又无比生动。 瞬间,一股电流掠过全身。所谓的柔肠百转,大概就是这样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端着话筒,置身在线的两端。耳边只剩彼此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仿佛对方就在枕边。 良久,俞君平清了清嗓子,“今晚没岀去玩吗?” “没有。锣湖懒得去,林沐坤又没空……” “哦,那就在家休息一下。” “我一下班就回家了。” “那么乖呀!”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似乎又表示了点什么。翟芳汝莞尔一笑,“我一向很乖的。” “哈哈!”他喝了一口水,“明天干嘛呢?”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下午照常去瑜伽。” “哦,我这段时间都比较忙……” “工作的事?” “嗯……”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准备过档就是这样,又碰上春交会。” “下周就开展了,你去逛吗?” “去是必然的。”他喝了一口水,“不过,事情太多,还不知怎么安排。” “哦,那我自己先逛了。” “好的。要注意安全,展会人太多……你带个双肩背包,装资料方便,不用提着那么勒手……” “知道啦!” “还有什么?……对了,穿平底鞋最好,高跟鞋太累。” “是是是……我基本没有高跟鞋。” “为什么?” “我以前是幼师,一整天走来走去,上蹲下跳的,很不方便……还有就是,男生们都太矮,我顶那么高不好意思。” “呵呵!” 俞君平想起她身形挑高,微微一笑,“很多男人都接受不了,女朋友比自己高,其实这都是不自信的表现!没有谁规定,必须男高女低。” “是呀!好像任达华就比琦琦矮……” “琦琦漂亮呀……” “嗯,也是。” “所以,身高根本不是问题。” “但有些人就是接受不了。比如林沐坤跟张倩,一定要找一个高的!最好穿上高跟鞋还绰绰有余。” “那是因为追她们的男人,不但矮,还不会泡妞。” “哈哈,但王晖不矮……” 他轻笑一声,“他泡上了吗?” “……” 从这几次的接触,她可不信王晖是那种榆木疙瘩!只是人在江湖,混在夜店的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心里有数。往往一副谈笑风生,却抹不去眸底的清冷。 “其实,越漂亮,条件越好的女孩,越容易追!何况林沐坤还没到这个份上。” “……你是说,王晖没下本?” “对!王晖,还有那个余什么的……所以,就别怨人家嫌弃他们了。” “……” 上周在狮山,林王两人的事,她没跟他提及一句呀!怎么他仿佛早就洞悉一切? “……你怎么知道王晖也不行了?” “听你形容,感觉他是一个自己给自己设了过多顾忌的人……”他又喝了一口水,“诶,我终于躺在床上了。” 翟芳汝立刻说:“那你睡吧。” “没事,再聊两句。” 她有点犹豫,“你,不累吗?” “还行……”他翻了个身。 翟芳汝枕在床头,望着漆黑深沉的窗外,心底软软的酸酸的,忍不住低低地问:“为什么你每晚都给我电话?” 他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 半晌,凤目微睁,骤间星光滟潋。轻轻地,一字一字地说:“跟你聊天很舒服。” 她眨了眨眼睛,眸中流光溢彩,柔声道:“我也是。” 俞君平微微一笑,笑抵眼底。 “诶,你好像还没洗澡?” “我洗了!” “什么时候?” “刚才呀。” “你刚才不是聊电话吗?” “我用的是移动分机,边洗边聊……” “呀?……没听见水声?” “洗盆浴嘛……” 就这么聊着聊着,天色已吐白。俞君平这才迷迷糊糊地说:“太困了,我先睡一会儿。” “好,快睡吧。” 合上话筒,翟芳汝翻了个身,闭上双眼,唇边挂着几许笑意。如果每一个晚上,都这样聊下去……她不介意聊到天荒地老! 第60章 春交会(上) 又到了凤凰树开花的时节。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一朝荼靡,红霞漫天,绛云如障。赤滟滟的压满枝头,一簇簇,一丛丛,一叠叠……是刹那,散落人间的万紫千红;或瞬间,乘风羽化的天边云绵。 仿佛一夜之间,这个从不缺乏红花绿叶的都市,全然仰慕在这一片片的凤凰树下。 翟芳汝背着黑色背包,徘徊在南苑小区的林荫小道上。平日来来往往只道寻常,今朝花开如海,灿若云裳,让她大为惊艳!原本准备背着照机直奔春交会,此刻却无法不驻足停步,捧起凤凰205一顿猛拍! 春天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对着白玉兰树拍来拍去。那会儿,她还在找工作,刚刚认识了俞君平,连面都没见过……如今夏日悠悠,她已经上了班,两人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有了…… 此刻,她的心,仿若这绯红的凤凰花。满攒攒的,沉甸甸的,却随时坠入泥泞芳菲尽! 只短短数日,她像上了智能发条。不管他几点来电话,她都能在电话仅仅只响一声后,拿起话筒。反正,之前睡得香甜,半夜醒得自然。随睡随醒,两不担误!连她也很奇怪,自己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但,他会一直一直这样,每晚给她电话吗?就像这眼前的凤凰树,红似火,艳若霞,烈如焰……但终归,花落随风去! 而她,情愫的缱绻,让整个人的每一寸每一刻都在灼灼燃烧……终于,她不再是心如止水,心若木石。只是,这样的自燃,到底能烧到什么时候呢? “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得值得,错也错得值得,爱到翻天覆地也会有结果……” 她的8210响了,翟芳汝眉目弯弯笑靥现。 “喂。” “嗯,你今天去春交会吗?” “我现在就坐车去……” “你不先回公司?” “不了,我昨天就跟老赵说好了。” 她仰头注视着那火红炽烈的凤凰花,满眼都是期盼!“你今天去吗?” “……临时有个重要的约谈,我估计时间有些安排不过来。” “哦……” “你去吧。”他顿了一下,“我尽管赶过来。” “好!” “领的资料太多,你就打车。要不太重了……” “知道。” “我先去忙了。” “好。” ***************** 深南大道上,一辆黑色开篷宝马正往东疾驰。铨子一手把持方向盘,左穿右插不断超车。 “我说,铨子,咱们又不是赶着去救火。” 车后厢闲坐着一位男子。虽便装常服,但渊静岳峙,气宇轩昂。 “我想练得老大那一手好车嘛……” “夸得没新意。” “唉,这年头,想拍个马屁容易吗?” 这时,一阵蜂鸣声,8850响了。那男子拿起手机。 “喂,叔父。” “声,周鹰给我引见一位青年开发商,中午在狮山吃饭。” “好,我让刘成准备一下。” “据说对方爱吃海鲜。” “ok.” 挂线后,乔声拨了个电话。 “喂,乔总,您好。” “刘经理,中午乔老和两三位朋友来狮山商谈,留出三楼的“狻猊”,主打海鲜。” “是!一定办妥。” 乔声打电话的时候,铨子放慢了车速。这会儿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人,试探地问:“乔老,同意涉足地产了?” “呵呵,总算从了。” “但帮会有不少人无感,特别是老家伙们!江叔不对盘,海叔瞎起哄,炳叔死脑筋,钱叔滑不溜手……” 他剑眉一挑,“呵呵,这几位,从来都不是省油灯。“ “那咋办?老大。” “如果他们光嘴上提意见,我也不介意年底多给点儿分红。” 铨子撇了撇嘴,“只怕钱也堵不了那些嘴……” “这多好呀!我正愁没由头收拾他们。” 乔声说得云淡风轻。铨子却颈背一紧,立马张口,“老大英明!那底下的人呢?” “转不过来,留守夜场。再干不好,走!” 语气无风无浪,但眸底一片冷决!他懒洋洋地摊靠在宽敞的后座上,慢条斯里地说:“我们眼里不能只有几个夜店。我要玩转今下时势最火的行业,分最大的蛋糕!” “是!”铨子心头一阵激动,“老大,地产真的会非常……” 乔声目光渊渟,淡淡地说:“不是非常,它将是这20年的主角!” “但目前我们手上没什么资源……” 他嘴角轻挑,“乔老不是开始搭线了吗?我心中有数。” “是,老大。” 铨子前后瞻望,一边打方向盘,准备找位泊车。“嘿,知道人多但没想到逛春交会的人那么多!” *************** 翟芳汝第一次逛春交会,自然处处都新奇,样样都有趣。又因为要跟俞君平聊见闻,什么都份外留神。 今年春交会按行政区分别设为:金色锣湖,绿色南山,海色盐沺,美丽葆安,山海龙港,新时代福沺6大展区。另设开发商品牌展区,以及相关行业展区。所谓相关行业,即建筑设计,园林景观,物业管理,地产代理商,地产广告公司…… 她首先迈入2号馆,一进大门映入眼帘正是迈柯的展位。一棵枯枝斜疏而立,在昏黄的灯下,仿若暗香浮动。展位另一边是一把把沉甸甸的麦秆,平实地述说着收获的丰盛。展位内高低错落的花架上,摆着几盆蝴蝶兰。一枯一艳,相映成趣,含蓄的华丽。 她立即举起凤凰205,360度拍个够。然后领取宣传册。 接着细逛了各大地产品牌的展位。召商是清新蓝调,既高冷又有格;鑫地充满了未来感,科技感,精品力作。其他的地产商印象平平。一一领了宣传品,她转战各大区的主题展。 金色锣湖,商业浓厚;美丽葆安,花花草草郊区范;盐沺题量小;龙港大盘多……最有看头,自然要数绿色南山和新时代福沺。 南山特色项目多,主要体现在盘踞佘口的召商联盘启动,以及侨城项目的资源优势整合。福沺无疑是地段决定地位,尽管项目本身新意欠奉。 翟芳汝捧着凤凰205,挨个展位多角度拍照。然后上前领印刷品或礼品。很快,她那黑色背包收获满满。 “老大,看!媒人!” 顺着铨子指的方向望去,熙熙攘攘的人海中,一位丰姿怡人的女子,从他眼中横掠而过。 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西瓜红斜襟棉纱上衣,湖蓝色铅笔型牛仔裤。虽然衣袍宽大,但被背包勒得曲线分明。黑色的背包大大的鼓鼓的,颇为沉重!而她却信步闲庭,手里抓着一部凤凰205,悠然自得边逛边拍。 乔声朝他一睨,“你跟她很熟吗?一眼就认出来!” “她胸大!……” “哎哟!” 铨子一声哀嚎。捂着头壳,可怜兮兮地瞅着自己老大,“干嘛打我?” 乔声也不瞧他,淡淡地说:“她是小晖的菜,你惦记什么?” “我没惦记呀!我就是喜欢大胸大屁股的……” 这也叫条件吗? 剑眉轻挑,乔声瞅了馒头脸一眼。“夜场新来的那一批妞,没看上的吗?” “不一样嘛……” “不都是女的吗?”他颇为不屑,“而且都比媒人漂亮。” 铨子叹了口气,“人家是良家妇女,不能想上就上……” “哦……最近小晖怎样?” “什么怎样?” 远远地,在人群中又多看了一眼……他凝目皱眉,“我看媒人眉宇间似喜还忧,小晖到底泡上没有?” “谁知道?!” 铨子翻了个白眼,“整天板着一张冰摊脸……话很少,酒倒喝得多。” 乔声一手插着裤兜,凑近铨子,轻问:“难道上次免单没成,跟媒人闹别扭了?” “哈哈哈哈……老大,原来你也挺八卦……” 又是一记爆敲,“我这是关心兄弟。” “是是是。”铨子一边呲牙裂嘴,一边鸡啄米地点头。 目光投向人群中那一抹西瓜红,乔声淡魅轻笑。“去,给小晖打个电话。告诉他媒人在春交会,东西多,让他扮偶遇送她一下。” “对呀!老大英明!”铨子立马竖起大拇指。 乔声不以为然,“难得他喜欢,咱们能帮就帮。” “那是!省得见他都不用开空调!” “你去吧。一会儿来2号展馆找我。” “好的,老大。” 铨子一边远远跟着翟芳汝,一边戴上蓝牙给王晖打电话。 “嘟……嘟……嘟……” 呼叫响了半天,才传来他迷迷糊糊的声音,“啥事?铨子……” “晖哥,你的媒人在逛春交会……” “……” 王晖一愣,才想起今天乔声和铨子的行程。他呵呵一笑,“干嘛?” “我看她背了一大包的资料,真的太重了!你要不过来接一下人?” 他眉头一皱,“没病吧?你。” “嘿嘿,晖哥不好意思?你可以扮偶遇呀!” 王晖终于一咕碌从床上坐起,“我说铨子,你管得也贼宽了吧?!” “……” 铨子挠了挠头,继续好言相劝。“我瞧你这些天心情不好……兄弟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谁让你瞎操心?!” “诶,还不是老大。” “……” “以为你俩闹别扭,给你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呵呵……这主意真馊!” 王晖揉了揉太阳穴,心下恶作萌生。他翻坐下床,煞有其事地说:“我俩呀,还真闹别扭了!不过,我爱面子,你替我送她回去吧。” 第61章 春交会(中) “……” 铨子还没反应过来,王晖已经挂线了! 这算什么事儿?! 铨子朝天花板直翻白眼。又不是他跟妞闹别扭,他送管有什么用?! *************** 前方,又是一海景住宅,不过是地处鲲鹏湾,自然海得不同凡响! 包下展厅通道,3米高200米长的一面展板。画面只有一条恣意畅游的海豚 项目LOGO。展板旁侧正是项目展位,无数人在盘蛇饼排队领银蓝色海豚氢气球。一只只小海豚随着被领走,变成了全展场一个个移动小招牌。 翟芳汝心下暗赞! 连忙“嚓―嚓―嚓”抓拍。没拍几张,胶卷没有了。已经换了第三卷,没想到用得那么费! 她退后两步,正要从凤凰205取岀胶卷。忽然,身后被人一撞,踉跄半跪在地。 铨子一看,快步迈上前去,“哎哟,没事吧?” “没事。” 翟芳汝抬头一瞧,面前晃着一张白花花的馒头脸。还瞧着有点儿眼熟…… “来,我扶你一把。” 铨子搭把手撑住她的胁下,用力一托,人和背包都立了起来。 “多谢!” “你这背包真够沉的!我送你吧。你去哪儿?” “……” 周翟汝睁大眼,眨巴眨巴,唇瓣微张却没有说话。 铨子咧嘴一笑。挠了挠头,“我是王晖的朋友,我们见过的……” “哦,我想起来了!”她仿佛灵光一闪,“我们在……哪里见过?” 铨子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撅了嘴。 “搞了半天,我这张脸,还真没记忆点呀!”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在狮山门口,那晚。” 她有点不好意思,拢了拢发鬓,笑了笑,“……有些印象了。” “你逛完了吗?” “还没有。” “逛完准备去哪儿?” “回公司。” “公司在哪里?” “振华路。” “还行,不远。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晖哥让我过来接应一下你。” “哦……” 翟芳汝有点纳闷,“他伤势,好了?” 铨子微怔,“没什么事了,皮外伤而已。” “你们这一行,经常受伤吗?” 他有点为难情,又挠了挠头。最后两手一摊,“有时,在所难免。” 只见她蛾眉轻蹙,叹道:“唉……出来混都不容易呀!” “嗯,是的。” 铨子点点头。掏出一部红色8210,“你手机号?一会儿逛完给我电话,我开车送你回公司。” 翟芳汝有点迟疑,看了看铨子,还是报了号码。 他那胖胖的白白的拇指,飞快在键盘上按下一串数字。只听一阵音乐加振动声,翟芳汝的手机响了。 铨子咧嘴一笑,露出八只糯米小牙,绿豆眼完全眯不见了。“我叫吴国栋,国之梁柱。你叫我铨子就行,逛完记得打我电话。”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顶着一张戏剧化的脸,居然有那么正气的名字! 翟芳汝展颜一笑,“好的,谢谢你。” 她扛着背包,站到队尾等领海豚氢汽球。铨子也快步走向2号展馆。 *************** 排了好一会儿的队,翟芳汝才领到印刷品和汽球。她又转战到相关行业展馆,建筑园林景观物业,走马观花。关键是领到鲲城五大家地产广告公司的宣传册!不过,他们可不像楼书那样派大街,要岀示名片才能领上一份。 翟芳汝没有名片。她这样的公司,她这个职位,根本没给她印。而她第一次逛春交会,也没这个准备。眼看别人捧走一份份精致的宣传册,她只能干眼馋。 如果俞君平在就好了,可以蹭他的名片。已经快一点了,也不知道他还来不来?很想等他一下!但他不来,没有名片领不到宣传品,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担误回公司。 揣着手机,正犹豫不决,铨子的电话来了。 “逛完了吗?” “还没……我……” “怎么?没逛完也要吃饭吧?” “啊?……我没时间吃了。” 翟芳汝直直瞧着一袋袋的宣传册,忽然眼珠一转,“你有名片吗?能不能借我几张?广告公司要留名片才能领资料。” “哎呀,我还真没带……” “哦,那算了。”她眸子一暗。 “你等等,我问老大要几张……”话毕即挂线。 铨子一边揣手机进裤兜,一边转头朝乔声灿烂一笑,“老大,给几张你的名片!” “干嘛?” “媒人要名片领资料……” 乔声剑眉一挑,冷然道:“我的名片,代表的是整个帮会!现在竟然拿去换几本破册子?!” 铨子心中一凛,顿觉自己莽撞。放眼江湖,有多少人想拜得他乔声的名片?!而他更是惜纸如金,从不轻易出示。 他眼珠一转,笑得馒头脸都裂开了花。“老大,您看咱们不是要进军地产吗?这展会上,索要名片,必定是活络关系……” 乔声斜睨他一眼,嗤道:“这下脑袋不进水了?” “嘿嘿!”铨子继续搓着小胖手,“现在这五大广告公司,颇受开发商的重视。谁不希望通过营销名利双收?!这买房子又不是练摊……” “行了。” 他一摆手,从衣兜掏出一个小夹。打开,波浪纹黄金色金丝楠乌木盒里,静静躺着一小叠名片。纯手工古法造纸,墨香柳体,纸沿烫金…… 乔声随意抽出五六张,递给铨子,“我这一盒新名片,也是特意为地产圈印制的,拿去吧。” 铨子喜不自胜,绿豆眼又笑没了,“老大真有先见之明!” 他顺手又敲了一下铨子的头壳,“谁是你的老大?尽帮那小妞说话!” 铨子满脸委屈,“我那有……她不是晖哥的……” “这小晖,自己的妞不来接,要你忙活什么呀!?” “他说闹别扭了,不好意思过来。” 乔声冷哼一声,“这你也信?!他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 翟芳汝有点纳闷。 铨子还有老大?他的老大也是王晖的老大吗?还是各属不同的派系?……正瞎猜着,前方,铨子快步朝她走来。 “给,名片!” “哗!多谢。” 翟芳汝眼前一亮,接过那几张小卡片。一上手,她立刻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丝腻。 杰邦老本行是印刷,公司有很多纸样,她见过相当多的特种纸,但手感和色泽都比不上手中的这一张!忍不住仔细瞧了瞧,立边烫金,版式简练。名字是手书后,再扫描排版。这样的柳体,苹果电脑根本没有! “乔聲”。 居然只有名字没有title,联系方式倒是留了一个手机号。 翟芳汝数了一下,一共6张。盘点一众地产广告公司,委实僧多粥少。BCT,百线,蓝雨,大道,SNX,琉璃……太多了!本想留一张拿回公司研究一下工艺,但各大公司就在眼前,只好舍了! 逛相关行业展馆,大多都是营销线上的同行。自然不像楼盘展馆人山人海,挤满了购房需求者。翟芳汝快步上前,站到百线展位,双手递岀第一张名片。 百线一位小黑裙长发女郎,接过名片即双眼一亮!朝她上下扫了一圈,翟芳汝立刻脸红了! 长发女郎转身拎了一袋宣传品,一边递给她一边说:“这张名片还挺特别的……” 翟芳汝挤了一个笑容,正准备撤,又听对方补了一句:“不像一个女孩的名字……” 她一怔,只得笑笑,走人! 对面就是BCT的展位,跟刚才一马当先相比,她有些迈不开腿。铨子瞧在眼里,走到她身旁,“你想要哪一家的资料?我给你领吧!” 翟芳汝一喜,连忙双手作辑。“多谢!多谢!” 这铨子好歹也是男的!她将剩下的名片递给他。像她这样的小虾小蟹,掏出这样一张名片,实在太诡异了! 铨子眨眼一笑,“下一家?” 她赶紧朝BCT一指,他已经侧身掠过。 只见铨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展位前,冲着短发单凤眼的女子未语先笑,“今年BCT真是风生水起呀!” “呵呵,过奖了。” “想拜读一下你们这次展会的小册子。” 短发单凤眼女子将桌上的大红正方本递上前去,“先生,麻烦留一下名片。” 铨子将手中的名片轻轻一挑,顺在了圆木盘上。 单凤眼女子瞄了一眼,从盛满名片的圆盘里拎出来,由衷赞叹:“好精致!” 抬头,笑意盈盈地问:“先生在哪家公司高就?” “……我们主要做投资,私人性质,对创业型公司特别感兴趣。” “哦……” “有机会一起聊聊,这是我们老板的名片。” “哦,好!” 翟芳汝从旁瞧着,也是乐了。之后,跟在铨子后面,看他横扫蓝雨、大道、SNX、琉璃…… 一本本宣传册领了过来。背包塞得满满的,这会儿就更沉了!她双肩窄斜,勒得特别费劲。铨子看不过去,一把卸下她的左肩背带,“我来吧!” 翟芳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已经顺势一带,将背包给脱了下来。 今天的铨子,穿着灰色西裤,腰间一条窄黑皮带,黑衬衣。一头红发也染回了棕栗色……与那晚,在狮子山下门口,那个满头红发一身朋克的他,截然不同!此刻,单手扛着一大黑背包,倒有几分商务民工之感,颇为滑稽。 翟芳汝扑哧一笑,“还是我自己来吧!” “开什么玩笑!” 他瞪了她一眼,“我怎么能让一个女孩背那么重的东西?这包,少说也五六十斤!” “……有那么重吗?” 铨子翻了一个白眼,“……你以前练过?” “……我,练,过――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九阴白骨爪,独孤九剑,打狗棍法,小李飞刀……” “干嘛不练玉女心经?” “因为自己不是玉女呀!” 第62章 春交会(下) 在女校寄宿,她们班住八楼。 每天用水,要跑到一楼去取。喝水用保温壶装满提上8楼,洗澡用水桶装满提上8楼。一个宿舍住8个人,后来增加到10个。打水要排队,洗澡也要排队。往往轮到自己用洗手间,从1楼提到8楼的那一桶水都快凉了…… 听说在男女同校的寄宿学校,男生帮女生提水洗澡,女生帮男生洗衣服……翟芳汝一听,呵!那还不如我来提水你洗衣服!洗衣服多麻烦呀! 见她一脸坦然,铨子摇了摇头,“怪不得晖哥不来!” “他来干嘛?” 铨子长叹一声,“看来,我们真是瞎操心!” 翟芳汝眨眨眼睛,颇为不解。 一时,前因后果也说不清楚。他干脆大手一挥,“我送你回公司吧!” “不用。过马路就有中巴……” “不行!老大吩咐我一定要送你到门口……” “老大?……” 那一张名片,即入脑海! 虽然换资料已经派得半张不剩,但纸质的丝腻,及笔峰的昂健,仿佛余存在指间。她不自觉轻轻搓手,眼睛又亮又溜圆。 “乔声,是你的老大?” “对。” “……他也是王晖的老大吗?” “嗯。” ”哦……” 忽然,她脑海浮现出一个肥头大耳,地中海,三角眼烟熏牙,脖子一条拴狗的大粗金链,啤酒肚,腰长腿短,大背心海滩裤人字拖……的形象。 忍不住捂起半边嘴,一边笑一边问:“你们老大,长得像洪铨宝还是曾志祎?” 铨子的绿豆眼立刻瞪得比黄豆还大!不但白白胖胖的馒头脸红了,连脖子也粗了! “喂!我们老大比陈浩南帅几百倍,好不好?!” 翟芳汝瞅了他一眼,踮脚抱臂,乐了! 对自己人护短,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太浮夸吧!几百倍?还陈浩南?这得长成什么样呀?! 翟芳汝一手捂着肚子,瞧着铨子笑完又笑,乐得根本说不出话儿…… 铨子指着她,急得大哼了一声!嘴巴一撅,无比笃定地说:“你见了他,一定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 翟芳汝眼珠一转,单手叉腰。“我穿的也是牛仔裤呀!” 说罢,小指一勾,媚然一笑,“你让他来呀!看谁拜倒在谁的牛仔裤下?!” 忽然,铨子深深地睇她一眼。摇摇头,半叹半劝。“唉……你不知道一见杨过误终身吗?” 她一愣,谁说□□没文化?面前这位仁兄,说话就一套一套。 至于一见杨过误终身……呵呵,她已经误了。终不终身的,尚未可知。 翟芳汝一晒,抿嘴轻笑,朝他招了招手,“无妨,放马过来!” 铨子挑眉,正要开口。后侧却有人喊道:“Faina,你也在这里。” 两人回头,一位身形颀长,青靓白净的男子正朝他俩走过来。 翟芳汝笑着向他挥手打招呼,“Hi,你也逛春交会?” “我现在做房地产,能不来吗?!”黄强嗔笑,瞥了她一眼,瞧向旁侧的铨子。 铨子迎上他的视线,嘴角轻撇。 翟芳汝一瞧,伸手指向小强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黄强,我的朋友。这位是吴国栋,我新交的一位朋友。” 铨子绿豆眼一转,率先伸出右手,“您好!黄先生看着面善。” “是吗?” “我应该在狮子山下见过你。” 黄强一笑,“哦,我经常去哪里吃饭。” “呵呵,真巧!我也是。黄先生是做地产开发吗?” “是的。” 铨子两眼微微一紧,“在哪一家高就?” “南友集团。” “南友也准备进军地产了?”他略感惊讶,“看黄先生,应该是市场岀身。” 黄强瞧着铨子,“呵呵,还真是说对了。” 他继续热络,“方便留个名片吗?有空一起到狮山坐坐?我请客。” “哦,好呀!先多谢了。”黄强从裤兜摸出名片夹,打开拈出一张递上。 铨子双手接过,扫了一眼,笑道:“我的名片今天用完了。不过,你只要来狮山,说你找我,我一定就来。” 黄强星眸一闪,“吴先生是狮山的?……” “呵呵,打杂而已。” 他一喜,盯着柱子,诚恳地说:“一直很仰慕狮山的老板,能否请吴先生引见一下?” “哦,这个……” 铨子自然而然,便脸露难色。“我们老板生性疏阔,注重缘份……不过,如果黄先生真有心,我会找机会安排。” “我们老板”这四个字,让黄强心头一亮!他立刻上前,一把握住铨子的右手,恳切地说:“多谢吴先生!有劳您费心了。” “无须客气,等我消息就是。”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将翟芳汝撂在了一边。她看看这位,又瞧瞧那位,心中暗笑。 铨子这模样儿,也不像准备买房。南友貌似还没推出商品房。刚见面就跟黄强打得火热,肯定不是什么狗屁投缘。两人要侃下去,她就不奉陪了。 “时间不早了,我有事要赶回公司,你俩慢慢聊。” 铨子立刻说:“那我送你。” 黄强瞧在眼里,顿时了然!狮子山下、新朋友,看来这两次的抢单是因为翟芳汝,并不是林沐坤有了新交。 那就好!小余又多了一点儿希望。之前就感觉翟芳汝谈恋爱了,原来是跟这一位!还是狮山的人…… 他笑笑,知情识趣。“我再逛逛。后天晚上我来狮山,期待与吴先生再见面。” “好,我在狮山等你。” 铨子单手拎起翟芳汝的大黑背包,一边挥手道别,一边护着姑娘往展场大门走。 眼看翟芳汝跟那个姓吴的男人并肩走远……黄强嘴角一牵,双眸微微发暗。 男女之间,真的没什么长久的异性友谊。要不从朋友到男女朋友,要不从朋友到无性朋友。 想当初,她每每都是含羞带笑,心如鹿撞。可转眼间,她面对自己,已经是一派淡然自若。很快,大家就要成为兄弟姊妹了!而余俊杰与林沐坤,不进即退,再进则难。 铨子扛着黑色大背包,一边走一边说:“我老大临时有事,已经开车走了。我打车送你回公司吧!” “的士直接到公司门口,你不用陪坐车啦!浪费时间。” “……” “怎么?” “这,我不好交待……” “嘿嘿,回头你说送了,不就行了!” 铨子将头摇得像拨浪鼓,“No!No!No!这怎么行?!老大会……” “会怎样?将你的头拧下来?!” 翟芳汝“噗嗤”一声,笑了!瞧着铨那一张既纠结又迟疑的脸,她又补了一句,“你很闲吗?” 送了就是送了,没送到门口就是没送到门口。他当然不能对自家老大慌报!但作为左膀右臂,确实杂务缠身。尤其是最近,乔声各种举措,层出不穷。 这些,对姑娘也解释不来。略一琢磨,铨子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就是。江湖儿女,别那么婆婆妈妈!” 他一愣,咧嘴乐了。 这小妞上道,快人快语!晖哥有眼光。不过,两人真闹别扭,随便哄哄估计没戏,回头得提醒一下晖哥,要加把劲才行! 两人说说笑笑穿过马路,铨子给她拦了一辆的士,将大背包放到后座,才挥手作别。 ************* 扛着大背包回到公司,翟芳汝便赶紧整理资料。那些广告公司的宣传册,她要慢慢研究,一些做得好的楼盘,也得压箱底。今天的战果,大部分留在公司,所以周六再去搜刮一圈,直接带回家私存。 想起名片的事,她特意向设计部的莉莉要了一大叠。想怎么派就怎么派,要怎么换就怎么换! 终于,到了周日。 连扫两天春交会,难得一天休息,她只想懒懒地趴在床上。但林沐坤来电话,叫她一起去瑜伽。翟芳汝本来不想动,但她得当面跟林沐坤说说王晖那一摊的事儿,只能奉陪到底。 一见面,她就发现林沐坤颇作打扮。正准备夸上两句,可瑜伽课快开始了,两人赶紧换上大T恤,松身裤,急匆匆进了教室,站在最后一排。 50分钟的一套动作下来,二女衣衫半湿,脸蛋红粉红粉的,呼呼喘息。坐在休息椅上,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擦汗。 翟芳汝拧上瓶盖,“一会儿去干蒸。” “要的,我带了精华素。” “先冲一下,去死皮再蒸。” “走。” 两人的冲澡间只隔着一块档板,二女一边洗搓一边闲聊。 “最近曾媛媛怎么样?她的东星斑游回大陆了吗?” “据说又定时出现了……张倩还认识了个廣洲仔……” “也在锣湖?” “对呀!” “看来,还是锣湖有收获,出成绩呀!” 听出她言下的感慨,翟芳汝笑了笑。“呵呵,锣湖嘛!资历摆在哪里。” “嗯。我们这些地方,是比不上。” “你呢?这段时间忙什么?” “唉……忙着相亲啰!” 翟芳汝赶紧将水龙头一关,探头,朝林沐坤叫道:“什么?你去相亲!” 林沐坤白了她一眼,嗔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是也相亲N次?” “……” 翟芳汝噎了一下。连忙重新组织语言,继续问清楚,“我的意思是,你跟王晖……” 第63章 职业问题(上) 她双眸一暗,转过身关上花洒。 “……” 翟芳汝见她白毛巾一裹,迈出浴室向干蒸房走去。连忙裹好自己,跟上推门而进。 房里没有其他人,二女将双腿平放在长椅上,倒也不拥挤。林沐坤朝碳泼了一勺水,立刻发出“嘶―嘶―嘶”的声音,狭小的空间显得分外刺耳。 翟芳汝想了想,慢慢地说:“狮山那晚,你走后我给王晖打了个电话。想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来?” 林沐坤不语,默默地看着她。 “那晚,他挂了彩……人在医院。场里有人买wan……” 她神情一滞,唇瓣微微颤动,却没说一个字。 翟芳汝瞧了她一眼,继续说:“接到你的电话后,他就打点了狮山的朋友,给我们埋单……” 慢慢地,她乌漆的眸子渗满了水气。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像只被雨水沾湿了翅膀的蝴蝶。半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嘴巴张了张,声音哽涩,却终于开口了。 “芳汝,多谢你!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原来,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这让我觉得,自己任性这一回,也算值得。” 翟芳汝拍拍她肩膀,心头发酸。“嗯,他对你是上了心。只是自身的原因,他不敢……” “呵呵……”她笑了,笑得一点也不好看。 “因为他是看场的……我理解,我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那你是……” “我跟他真的只能到此为止。” “……为什么?” 她微微仰头,制抑着眼角的潮湿,缓缓地说:“我要的,是以后能结婚的人。我不能嫁一个混黑的!如果只是谈一场恋爱……对不住,我玩不起!” “……你舍得?” 翟芳汝牵动心事。睇住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垂眸,避开她的目光。半晌,才笑一下。面靥如花遇秋凉雨。 “舍不舍得,结果都是一样。又何必让自己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翟芳汝暗暗默念,心下慽慽然。良久,她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她两臂抱胸,凄然一笑,“长痛不如短痛。” 翟芳汝蜷起身,缓缓搂住了双腿,怔怔地说:“但短痛,也很痛呀!” “呵呵,那是。” 林沐坤抿了抿唇,毅然抄起一勺水往碳上猛泼。“吱-吱-吱”剧烈的爆破声充塞整个小木屋。她清冷得近乎平淡,“但至少,不会再浪费自己的时间。” “是!”翟芳汝咬唇,低下头,自愧不如。 她也站起来,朝碳盆泼了一勺水。一阵白气扑面而来,热得满脸细汗。转身,团坐在长条木椅上,她想了想,问:“相亲的战果如何?” 林沐坤嗤笑一声,“别提了!一个个都是矮冬瓜……我已经穿平底鞋了,还是不敢挺胸抬头做人,怕刺激了人家!” 瞧她满脸嫌弃得不行,翟芳汝乐了!“这些货色,谁给你介绍的?” “我家那些亲戚们……” “哦……本地人?” “对。” “相了几个?” “5个。其中一个还挺有米。” 她小心拧开一瓶SK2精华素,“不过,真要跟他交往下去,我得将自己所有的高跟鞋,都换成平底的!” “呵呵,平底不崴脚。” “如果他出钱给我换……嗯,可以考虑一下。” 说着,她开始往脸上轻轻涂抹。 翟芳汝也拿出了芦荟液,将胸前和颈脖抹上。正准备涂双腿,林沐坤伸手接过芦荟小瓶,她便转过身去。 她的手在背上慢涂细抹,翟芳汝感觉瘦干,完全没有柔软细腻。实在不像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最近,你跟留言条怎么样?” “……还行,每晚通电话。” “见面了吗?” “……这个月没有。” “就天天煲粥?” “嗯,一聊至少一两个钟,有时聊通宵。” “哗,他几点给你电话?” “通常一两点,有时三四点。” “……他那么晚给你电话,不怕影响你休息吗?” 翟芳汝连忙摇头,“不会,不会。我十点多就睡了,他电话一来,我自然就醒了,而且在第一声铃响后,我就能将电话接起……真的特别神奇!” 林沐坤撇了撇嘴,将芦荟液扔还给她。翟芳汝还保持着那一脸笑容…… 她瞧得别扭。眉头皱起,终于忍不住说:“那他是干什么的?” “……” 顿时,林沐坤心下明瞭!这不是跟自己一个样吗? 她摇摇头,长叹一声,“像他这种,每晚都这个时间段给你打电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上夜班的。” “上夜班?” “嗯!所以他要下班才有时间给你电话。” 翟芳汝一愣,不由琢磨起来,“……夜班?那是什么工作?” “这还用问吗?!”林沐坤直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的士佬、保安……他倒不像,至少还有车。估计,他在富林上班。” “富林?”她皱了皱眉,一脸迷糊,“富林是什么东东?” “唉……富婆夜总会!” 顿时,她明白了! 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词涌到嘴边,就要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内心却一片波涛汹涌。虽然知道他并不是,可这个职业实在太过刺激! 林沐坤瞧了瞧,又补了一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没有结婚。” “……” 她看着她。问号!问号!问号! 林沐坤忍不住戳了一记她的脑门,“你自己用脑子想想!如果他有老婆,他不可能每晚半夜三更,拎起电话蹲在厕所跟你煲电话粥!一煲还两三个钟头……他老婆能不怀疑吗?难道他说自己肾亏,每晚起夜两三回,一蹲坑两小时起步?!” “……” 不得不说,林沐坤这一条条的推理,都很在点子上。让人无从反驳! 只是,俞君平没结婚,又算是什么优势?这一卡车的女朋友们,还不如真结了婚,她也好抽身走人! 半天,翟芳汝也没有说话。 林沐坤拍拍她肩膀,“你自己想想吧!” 她点点头,努力地抿嘴一笑。 ************** 二女待皮肤吸收了精华,全身水灵白透,便出了干蒸房。快速用清水冲了一下,轻轻印干,穿好衣服,来到盥洗镜前。 两张鲜亮的脸,一个明丽一个端秀;一个灿若星河,一个皎如新月。都一样的青葱水嫩,只是眉梢眼角似愁还忧。 出了健身中心,大门旁侧的麦多劳,大海报正贴着纽纹甜筒买一送一。二女对视一眼,都不说话,直接推门进去。 “我请你!” “不用不用。”翟芳汝一把掷出两枚硬币,两个纽纹甜筒即到了手。 她递给林沐坤一个,两人坐在窗边的小桌吃了起来。 很快,**待尽! 林沐坤又掏出两元。吃第二个,难免有些心虚。这刚刚还努力瑜伽,努力流汗,努力消脂……可仅仅两元,一个下午的努力即白费! 麦多劳真是坑!两元一个扭纹甜筒,她们吃一个也就作罢。现在一元一只!一个月结束!怎么抵挡?! 门店就在健身中心楼下,刚健完的人,肚子最没底气!这不是狼狈为奸吗?二女一人一只甜筒,一边吃一边骂! ************ 夜渐深。为赶进度,酒吧内工作人员仍在各种修掇。 半月形的吧桌横跨半个酒区,铨子靠坐在转椅上,面前搁着一只特大特高的玻璃耳杯,盛着半透明的琼浆。他一边喝,一边看调酒师将酒分批分类码好,一边瞧乐队调试音响设备。新酒吧即将投入使用,一切万事俱备中。 “叮咣……“” 一个高峻的身形推门而进。不用抬头,听脚步声他就知道是谁。 “我说晖哥,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讨酒喝而已。” 王晖伸手拉开一张转椅,往铨子旁边坐下,拿起耳杯就要喝。 “别!” 铨子连忙按下,“我喝过,我喝过……快给晖哥上酒!” 一位小巧玲珑的短发女孩快步而出。她端着同样的一杯酒,笑得明亮灿烂。 “王总管,您的酒。” 王晖瞄了她一眼,嘴角轻挑。短发女孩翩然回眸,踮起小脚尖,绕着他转了半圈,慢慢才退回酒水后侧。 铨子眼珠一转,“新来的服务生,晖哥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王晖冷冷一瞟。 铨子不以为然,“她笑起来,是不是有点儿像媒人?” 王晖端起玻璃耳杯,“嗯,有点…不过,之后就做作了。” 他埋头喝了一口,“这糯米酒真不错,还有淡淡的花香。” “嘿嘿!老大亲自改良,加了桂花。”铨子举杯,两人互视一笑。 王晖又啖了一口,眉目半垂。过了好一会儿,悄声低问:“他真的放着帮主不做?去卖……” “做呀!” 铨子绿豆眼一睁。站起身环视一周,击掌叫道:“各位辛苦了,到外面抽根烟,休息20分钟吧!” 说完,转身对那一位,高直刚健,一头飞扬的垂肩中短发,棕底 挑染橙色,脖子的项圈系6只牙的男人打了个手势。 “棒槌,带上门。看好。” “是!铨哥。” 等人全撒下去,铨子脚下一挪,转椅挨着王晖,两人彻底并肩排排坐。铨子甩出一包万宝,两人各自抽出一根,开始吞云吐雾。 “你说,这算什么事呀?换了谁,都觉得匪夷所思!” “哎呀!他又不是退位,只不过……” 王晖将酒杯往桌上一搁,沉声道:“一日无主,心人惶惶。” 第64章 职业问题(下) 铨子一怔,“所以,这事儿,确实得悄悄进行……嗨!皇帝也有微服私访的时候。” “呵呵!你倒想得开。” “要不咋办?!”铨子双手一摊,“拦又拦不住……谁让咱俩是左右护法!” 王晖不置一词,却也认真点了点头。 铨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俩给他盯紧点,好让老大腾出手做地产。” 喷了一口烟,他侧目拧眉。“我一直负责内外安保,生意经营并不熟络。现在这酒吧让我看着,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有什么难的!?老大不是将铜锤派给你了吗?而且还有我呀!只要狮山没啥事儿,我就过来帮你。” “狮山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各方人脉靠它搭线来往……”王晖吐了个烟圈,横瞅着他,“恐怕你也分身乏术吧?” “是……” 铨子弹了弹烟灰,“下周,麻袋就坐守狮山,应该问题不大。” “呵,那肥妞终于不再混吃等胖死了?” “老大出马!我俩好讲歹说老半天,那肥袋就是油盐不进。嘿!” 王晖吐出一口烟,“现在,确实是多事之秋!” 铨子抬手抹了一把脸,“老大要进军地产,帮里免不了有人反对。我们三大场子刚上轨道,他又不能天天坐镇……” “作妖的,不就是难缠的叔辈们?特别是江叔!” “可不是吗?老大这个位置,真不好做!” 王晖埋头,灌了一口酒,“他什么时候去做他的,销售经理?” “好像是下周吧……” “这算什么事儿?”王晖又闷了一口酒,“给道上的人知道了,一帮之主跑去……” 铨子侧过身,睇进着他的眼睛,“晖哥,我们虽是混黑起家,但为什么就不能闯出一条光明大道!?老大这次也是豁出去了!他不自降身价,怎么了解这一行……” “切,对他来说,有什么隔行如隔山!?” “啪”地一声,王晖点燃了一根烟,“你看狮山就知道,我们可从来没做过餐饮。” “不一样,地产的盘子太大。” “那又怎样?”他徐徐吐了一口烟,“别忘了他的祖上是什么人?” “也是。”铨子点点头,手里擼起一根烟。王晖随即点着打火机。铨子侧头,就着火吸了一口。 “我也觉得,他这样的人,有必要从基层做起吗?” “嘿嘿!”王晖干笑几声,“什么狗屁市场,什么营销,什么实战……他顶着那么一张脸,随便吹嘘几句,女的全买了!” “男的呢?” “为了避敌,也从了。”他叼着烟,眉峰一挑,“省得他老追着自己女朋友、老婆推销房子。” 铨子乐了!“那单身男?” 王晖摸摸鼻子,坏笑道:“要不羡慕嫉妒恨,跑了;要不改了性取向,买房倒追他!” 铨子附掌,哈哈大笑!“晖哥,怎么以前没发现,你那么逗呢!” “切!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铨子挤挤眉,绿豆眼一眯,“你说,老大刚才会不会猛打喷嚏?” “没事,他这两天本来就有点儿感冒……” “唉……老大太累了。” 王晖眸色一冷,“哼!成了别人来分蛋糕,黄了就是别人的笑话,能不累吗?” 铨子肃然,沉声道:“这回,我们一定要扛住!自家门前不能乱。” “必然!“ 王晖抄起酒杯,与之一碰,“你丫没事多来酒吧看着点儿。” 铨子绿豆眼一瞪,“我就睡在酒吧里,还不行吗?” “这主意不错!”王晖拍拍他的肩,“我让人将暗室布置一下,给你加张床……” “你……得给我一间房。”他小眼一眯,搓着两只小胖手。“我还要找妞陪。” 王晖眉头一皱,朝他脑壳一敲,“没地方,你只能跟我同房。” “啊!?” 铨子摸着头,馒头脸拧成了苦瓜干,“你整天板着一张冰摊脸,人一走近方圆十里降温五度……我可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花见花开……” 朝天花板直翻了一个白眼,王晖轻笑道:“谁爱了?谁开了?” 铨子冷哼一声,“你跟媒人闹别扭,要做孤家寡人……我这儿可是莺飞蝶舞的,犯不着!” 王晖一愣。觉得好笑又笑不出,干脆直接喊了一句:“滚!” ************ 夜幕降临,华灯初现,深南大道上车流川梭不息。俞君平倚窗远眺,一脸冷然。指间香烟袅袅,他吸完最后一口,捻灭在烟缸里。 转身,徐徐环视这办公室。一水的红酸枝桌柜,真皮沙发及智能按摩转椅,落地窗外正好俯瞰全城第一大道!且配有独立卫生间及休息室。确实一应俱全,处处显派头! 这就是,他这位新总经理的办公室。 新东家确实有雄厚的实力,但主要是资金方面。而现实的情况是,有钱照样拿不着地!软磨硬泡去挖他,也是看重他家势背景。 这位金老板真是半点不吃亏。而他,也不是吃素的!用他的才,还要动用他的资源,必须追加股份! 两位都是不见兔子不撤鹰的主儿,目前有点僵持不下。 既然上了船,就先秀秀肌肉,将股份增持的事敲定再说。而周鹰引见的那位乔老先生,倒不妨继续观察,日后必有合作的机会。眼下,先做场SHOW给金老板瞧瞧。 俞君平抬手,瞧了一眼腕表,该赴宴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女秘书Lisa推门而进。她婉然一笑,柔声道:“俞总,我们出发吧。” 他略一点头,收拾好夹包,随着那婀娜多姿的身影迈岀办公室。 Lisa宋是他来鼎盛地产后,亲自招聘的秘书。原本金老板从内部给他准备了三个人选,可他半个也没看上。 第一,不是自己人; 第二,长得太挫; Lisa宋有相当的文秘业务能力,关键是长得我见犹怜,且酒量不错,有应酬的资本。 “金董什么时候到?” “已经准备岀发了,应该跟我们同步到达。” “好。” 他将车钥匙扔过去,“你来开车。” “是。” 俞君平钻进后车厢,靠着真皮座椅闭目养神,只是脑仁依然发麻。 晚宴的一切,他早已打点妥当。会晤的大贵人,也是他这条线上的。今晚,利益的较量,即见分晓,他必须以此拿捏住金老板! 凤目半眯,他揉了揉眉心,“放点音乐。” “好的,俞总。” Lisa随手从抽屉翻出一张CD,塞进播放器里。悠扬的旋律,瞬间飘荡在车厢内。 “抬头望星空一片静,我独行,夜雨渐停。” “无言是此刻的冷静,笑问谁,肝胆照映……” “孤单中颤抖,可知我特别难受,问谁愿意失去了自由!……” “风也清,晚风中我问句星。夜阑静,问有谁共鸣?” 清朗如月的声音,仿佛昨夜长风,潋滟澜山,徐徐拂过心头……俞君平长眉平舒,唇际轻扬。 Lisa宋从车后镜悄悄瞄了一眼,侧面的轮廓俊逸难言,尤其是鼻子出挑无比。她不由又一阵心跳,小心地问:“俞总喜欢张国榮?” “呵呵,还行。” 他凤目微张,眸内惊鸿掠过。随即又轻叹一声,“我喜欢最后那两句歌词。” Lisa心中一动。 “可会知,我心里困倦满腔。夜阑静,问有谁共鸣?” 从他嘴角淡淡的几缕笑意和眸里浅浅的星光……她知道,他触动了心底的温软。只是,这个谁又是谁? 像俞总这样的人物,偏偏未婚!公司所有人对他的感情生活难免好奇。尤其是女员工!但作为他的秘书,她从不敢稍作窥探。虽然他闲时,对所有人都很nice.女生更甚。 “嗯,确定很经典。”Lisa应了一句,也不好多言。继续默默开着车。而后车厢,一片静谧。 *********** 俞君平和金老板几乎同时到达会所。稍后,许官员和助理大驾光临。 宴席上,俞君平是怎么花钱怎么来。许官员简洁明了地,亮了一下自己的职务,然后尽是风花雪月…… 席间,他不时主动跟俞君平闲话家常。虽寥寥几句,但足见亲厚。金老板几次将话题带到拿地,还没开头就给许官员轻飘飘带过。 宴后,自然少不得下半场。但无论是浴、麻、漂、抽……许官员一一婉拒,只表示跟俞君平再叙旧。 欢送贵人离去后,金老板拍拍他的肩膀,“俞总辛苦了,后天中午咱俩一起吃个饭吧。” 如此,今晚的牛刀小试,换来一回主动约谈。从心理上,他率先占了优势。 俞君平微微一笑,“好的,金董。” 席散,已经快十二点。在杯觥交错中,Lisa免不了布菜和敬酒。而许官员的助理也是能喝之人。下属较酒上司看热闹,倒也符合初晤所设定,适度的示好。 此刻的女秘书,两颊酡红,婉转娇艳,脚步虚浮中更显意态婀娜。俞君平审视一眼,便说:“我开车,先送你回家。” “不用,俞总,我打车就行。” “你喝了不少,坐的士不安全。”说着他掏出车钥匙,拉开后车厢的门,“来吧,上车。” Lisa抿嘴一笑,“麻烦俞总了。” “不客气。” 凌冶在夜色中疾驰,第一次带这位秘书出来应酬,表现还可以。就是住得太远,在龙冈。他手持方向盘,瞄了一眼腕表,脚下加踩油门,将车开得飞快。 Lisa端坐在后车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没多久,凌冶在下一个路口即驶进世纪花城。 俞君平没有回头,只问:“快到了,有人到小区门口接你吗?” “我跟一个女孩合租,估计她也睡了。” “哦。” “没事的,迈柯的物业,一向安全体贴。” 他侧过脸,微微一笑,“自己小心,今晚辛苦了。” “应该的,俞总。”Lisa嫣然一笑,柔声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早点休息。” “晚安俞总。” 她推开车门,转身回眸朝他轻轻挥手,夜色下的面靥柔情似水。 第65章 第一次 俞君平淡淡一笑,手持方向盘,利落掉了个头。凌冶瞬间疾驰而去,不作半分停留。 夜色下的小女儿作态,确实迷人。尤其是姿色不俗的女秘书。而他恰恰身经百战!好处就是:再不会某一个女人而烦恼。何况这等鸡毛蒜皮儿的小事。 驱车直奔梅里一邨,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半。本想冲个澡,但酒精上头,脑袋有点儿晕晕沉沉。他倒了一杯清水,摊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起话筒,眼皮儿也不抬,随手拨了一个坐机号码。 “铃……” 只响一声,话筒的另一边,传来一个熟悉的耳语。 “喂。” 像咬耳朵的悄悄话儿,那么轻那么低,却又是那么真切!他仿佛感觉到她微软的呼吸拂过耳根。 “喂,我终于回家了。” “哦,忙完了?顺利吗?” “还行吧。” 他捏了捏眉心,“下周二吃饭,再交锋。讨价还价就是这样!……今天周日,在家干嘛呢?” “下午跟林沐坤去瑜伽了。” “你俩挺久没见面了吧?” “是呀。”翟芳汝翻了个身,将被子蒙着头,话筒也盖得严实。 “上次见面。是跟她去狮子山下吃饭,她和王晖,唉……。” “呵呵!”他忍不住轻笑,“与小阿飞的爱情故事Gameover了?” “嗯,她最近在相亲。” 他喝了一口水,笑道:“然后呢?” “矮!” 俞君平哈哈一笑,“有钱吗?” “据说有一个还行,但也矮。” “都是本地人吗?” “是的。” 翟芳汝有些迟疑。在被窝里缩了缩,没忍住提起了那一壶! “我俩,还聊起了你……” 他饶有兴趣,又喝了一口水,“说什么了?” “嗯……主要说,你是干什么的? “哦?” 侧身抬眼,窗外漆黑一片,有种似梦迷离的无望。她咬了咬下唇,“她说,你那么晚才给我打电话,估计你是上夜班的。” 俞君平长眉一挑,凤目内泛起几分嘲弄。语气淡然无波,“说我在富林上班,是吗?” “……” 翟芳汝一怔,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一猜就中?!” “呵呵,还说了什么?” “嗯……说你应该没老婆。如果有,难道每晚都起夜上厕所?这样蹲在马桶煲电话粥,一准被发现……” 这回,他不由乐了! 揉了揉鼻子,唇际泛起几分戏谑。“想象力还挺丰富,还有吗?” “没有了。” 林沐坤的这些话,对她来说,就已经够戳心了!还要有下文?! 抱着话筒,他的气息就在耳边。一呼一吸都那么轻,又那么近!她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半晌,俞君平才缓缓地,淡淡地说:“我还没结婚。” “嗯,我知道。”翟芳汝立刻点头,“你选择那么多,这么早结婚,岂不太浪费了?!” 她讲得又快又急又肯定。像是怕他讲出别的什么……又像急不可待要为他开脱。 他挑眉,眼底已有了笑意。 “我的工作,嗯……” 不知为何,他忽然不想解释。而翟芳汝却一马当先,自个解释起来。 “至于你的工作,其实并不重要。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她抿起唇,眼角有点潮湿。心口又酸又塞,连语气也软楚泛凉。 “刚开始的时候,我不问。现在再问,又有什么意义?” 瞬然明了! 俞君平轻叹一声,缓缓地说:“我知道。” 电话两头一片静默,只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谁也不挂线,谁也不说话。渐渐地,翟芳汝感觉自己的脸,慢慢有些发热。 俞君平却无声地笑了!眉目间流光溢彩。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表白。 大梅莎那一夜,之后,她只哼了一首歌,便再没有别的表示。 看完粤剧,那晚,他莫名其妙,破天荒地坦露了情史……之后,她什么也没说。一副依然故我,既不退也不进。直到今晚,她才坦言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 难得她无师自通,将这四个字,说得如此曲折婉转,又直白坦率。 这一刻,夜阑静,既静又甜!心田似拂过一弯清澈见底的软柔。俞君平凤目灼灼,久久不语。 清稚而轻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第一个女朋友,是怎么样的?” 心尖一颤!瞬间,往日时光像逆播的电影,一幕又一幕在脑海中重现。 等了好久,电话那一头依然沉默。翟芳汝忍不住小心地问:“是不方便说吗?” “不是。” 他长叹一声,“我只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感觉他的字里行间,瞬间涌现了别样的情绪。翟芳汝柔肠百转,却没有翻过这个刚刚挑开了的话题。 “哦,她一定让你非常深刻,非常难忘。” “嗯。” “她是你的第一次?” “是。” 他点燃了一根烟,徐徐地吞吐着。往事如烟,一旦挑开,便袅袅袭来! “念大学的时候,有很多女孩追求我……” “嗯。” 翟芳汝知道,这个“很多”对他来说,是毫不夸张。 “各种不同的校花。包括全校跳交谊舞最好的女孩,学生会主席,唱诗班的领唱……其中有一个女孩条件非常好,上学放学专车接送。选择她真是至少奋斗少十年!但我还是将第一次留给了我的女朋友。” “嗯,我想,她一定很好,也很多人追。” “是。” 徐徐地,他呼出了一个烟圈,“有一个开Benz的追她……而我只是骑着一部烂单车……” “啊!单车斗Benz!” “呵呵!”他抚额大笑,“还真是!两个轮的,跟4个轮的去争……” “后来怎样?” “他抢不过我。” “哗!” 翟芳汝惊叹得,说不出话来! 而他,只淡淡地喝了一口水,“我那辆单车,真的很旧很残,还是借别人的。” 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是。保持着这个表情,半晌,她才喃喃地说:“这样……居然也争赢了?!” “是。” 翟芳汝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听故事的人,还是故事里的人。此刻,她只有由衷的佩服!五体投地的叹服! 这里面的故事,一定荡气回肠缠绵入骨……她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 他吐尽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捻灭。一双星光潋滟的凤目,忽然如黑夜沧海,瞬间渊渺无涯。 “后来……还是分了手。”声音很轻很淡,但无尽唏嘘。 她心下发酸。眼下自己如一个看客,却仿佛经历了故事的悲欢离合。尽管与己无关,但此刻仍被戳痛。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 “各种原因。” 静默了须臾,他还是回答了她。只是声音沉肃如破舟,让她一时语哽,无法再问。 翟芳汝蜷缩在被单里,觉得一颗心又软又沉,即要坠落深沼。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似挣扎又似不死心。她清清喉咙,沉甸甸地问:“跟其他女朋友相比?是不是之后遇见的都……” “不是。” 他摇了摇头,“每个女朋友都有她们不同的个性特点……之后所交往的,其中有一些,也很好,很难忘!” “但第一次去爱,终究不同。” 她说得沉稳若失。但,这是一句,却是提问句。 沉默半分,俞君平才缓缓开口。黑暗之中,一双凤目深邃透彻,清亮无比。 “嗯,我很骄傲,也很欣慰。因为她在这么悬殊的对比下,还是选择了那个我……尽管后来,最终还是分开了。但这让我始终相信,爱情是存在的。” “她当天的选择,有了今天的你。” “对!” 忽然,翟芳汝鼻子发酸,两行泪珠簌簌而下。她真心感谢这一位女孩!非常非常感谢! 一时间,两人千回百转,思绪万千。 良久,又忍不住又问:“你也是她的第一次?” “嗯。” “啪”的一声,他点燃了手中的烟。随着一个个烟圈冉冉升起,他也徐徐展开了往事的画卷。 “那时,虽然有许多女孩追我,身边的确有很多很不错的选择。但我的第一次,发生得比较晚。因为我想留给我的女朋友,自己真心中意的人。” “……” 心,忽然又酸又涩,直线坠落。但嘴上仍死猪不怕开水烫,继续问: “女孩子的第一次,对你来说,是不是将有所不同。” “不会。” 他吐了一口烟,“不同是因为人。不过,对方如果是第一次,会感动一些。” 心头一凛!似拨开云雾,顿时旷亮开敞。 她点着头,抓住话筒,声音流畅又清缓,“其实,每一次都是第一次。第37次,也只有一个37次,第101次,也只有一个101次。所有的体验都无法复制,都是生命中的唯一。” 俞君平凤目雪亮,笑意从眉与眼荡漾开来,直抵心头。 他搂着话筒,缓缓地说:“说得很好!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第66章 为胡不喜? 时逢端午,这两天老妈备料等翟芳汝包粽子。说起来,全家会包粽子的,只有她和奶奶。想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当时执意要学,只不过是程瑛初遇杨过,曾包粽子给他吃。 程瑛是嘉兴人,说起来和杨过还是同乡,她包的粽子是金华火腿和玫瑰豆沙,江南粽子的代表作。 廣东粽子,甜的是碱水沾白砂糖。而肉粽,大可尽情发挥。豪华版可加咸蛋黄,烧肉,香菇,虾米,栗子……当然还有海鲜版,一般放鲍鱼,瑶柱,海参,蠔士。她的粽虽为平民版,但绿豆,花生,五花肉确是绝配,百吃不厌。 程瑛包好粽子,一直在写一句诗。 “既见君子,为胡不喜?” 后来给杨过捡到了,有些不解,也没有去解。自己不太上心的女人,男人都不愿多费心思。 翟芳汝手上包着粽子,心里默念着这一句:既见君子,为胡不喜? 古人真是写作高手!8个字,就将初遇―思慕―不得,十余万字的小言写完了。 俞君平依然每天晚上必给她打电话,但他会一直每晚都打吗?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还有,他那些个女朋友们。 他有那么多荡气回肠刻骨铭心的恋爱,有那么多美好的女子去爱他。自己在他心中,又算什么呢? 这些日子,翟芳汝特别容易,感时花落泪,别时鸟惊心。 棕子一个又一个包出来,看着盛满盆的墨绿色三角粽,忽然很想俞君平能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只是,他们已经多日没见面了。他每晚都跟她聊天,却没有约她出来逛街吃饭看电影…… 而那些,正是她曾经颇为不屑的恋爱活动。 下午的瑜伽课,林沐坤要相亲,不来了。今天她真的需要人陪,自己一个去练?又觉得没劲。就在这时,坐机响了。 “喂,芳汝,你快点过来!”是曾媛媛。 “玫姐跟男朋友吵架,哭得一塌糊涂……” “……”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嚎哭,“你再这么说,我死给你看!……” 顿时,她心惊胆颤。 “我马上过来!”放下话筒,抓起手袋飞快往门外跑。 “喂,你上哪儿去?就吃饭了!”老妈在厨房喊道。 “我有事出去,不吃了……” 翟芳汝关上院子的铁门。一路快步小跑,十五分钟便到周荔玫家。 开门的是玫妈妈,一脸愁容。见她来了,连忙让她进屋。 还没走进卧室,就听见周荔玫的哭声。她推门而进,卧室里除了曾媛媛,还有郑华冲。 一首歌,正反复播放。 “……不管相见的夜多么难堪,简简单单的说爱是不爱? “想要把你忘记真的好难,思念的痛在我心里纠缠。 “朝朝暮暮的期盼,永远没有答案,为何当初你选择一刀两断?……” “听你说声爱我真的很难,曾经说过的话风吹云散……” 刹时,翟芳汝心头一涩。《爱一个人好难》,爱一个人到底有多难?爱过的人才知道! 周荔玫正坐在床上呜呜直哭,她垂下微红的眼圈,走过去拍拍她的背脊,“怎么吵架了?……” “……他……他要和我分手!”说完,几近岔气。 “……不是吵架吗?怎么成分手了?” 翟芳汝瞧向曾媛媛,却见她不知怎地,眼眶也红了!“唉,男人总是这样,没一个好东西!” 翟芳汝一愣!这哪儿跟哪儿呀?看来,东星斑又游得没影了。 “……” 她只能看着郑华冲。他,那宛若女子的脸,有点红有点扭捏。 “怎么回事?你知道吗?”翟芳汝直接问。 郑华冲瞥了周荔玫一眼,迟疑半晌,忍不住说:“好像是说阿玫,老出去玩……” 翟芳汝眉头一皱,“这也不至于分手吧?” “对呀!”他呶呶嘴,不屑地说:“难道他自己就从来不出去玩吗?” “你说什么?!” 一直呜咽哭个不停的周荔玫,忽然抬头怒喝。 郑华冲一怔,深吸一口气,“我说得不对吗?他要是因为这个跟你分手,你根本不值得哭!” “啪!”的一声,周荔玫蹿起一扬手,刮了他一记耳光。 小伙的眼圈立刻红了!泪光盈盈,在眼内打转。周荔玫红着眼瞪着他,一副你没有资格的强势与不屑。 翟芳汝和曾媛媛都愣住了!对视一眼,颇感尴尬。 瞅着他那委屈的小脸,翟芳汝心下不忍,上前两步搂着周荔玫,“有什么好好说,干嘛要动手呢?” 周荔玫扭过头,直接扑入她的怀里。翟芳汝只能一下一下扫她的背脊,等她哭完再说。 只是,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翟芳汝眉头蹙起,这女人真是水做的?哭那么久也不用补水? 睇向曾媛媛,她坐在一边自哎自怜。郑华冲站在窗边,背对着众女。翟芳汝暗叹一声,正措手无策……电话来了! 周荔玫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将身旁的电话接起。 “……喂……” 她抽泣着,还没说话,又哭了起来! 翟芳汝依稀听见,电话那边喝道:“你再哭!你再哭我就挂了……” 顿时,周荔玫勉强收住哭声。低头抓着话筒,瘦弱的双肩微微抽搐。 很明显,这是她男朋友郭志华的电话。曾媛媛跟郑华冲都瞅向她。翟芳汝离得最近,忙竖起耳朵。 可周荔玫捂紧话筒,只隐约听见: “……一个女孩,经常去哪些地方玩,像什么样?!” “……晚上打给你,每次都那么久才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吗?” 这会儿,翟芳汝算是听明白了。 周荔玫去夜莆,将手机调成震动贴身揣着,男朋友一来电,立刻往外跑!跑到场外安静的地方,才敢按下接听键。迪斯高那么吵,一接电话不就歇菜了吗? 不知郭志华说了什么,周荔玫又哭了。“……那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说分手就分手?!” “你再出去玩,我就分手!……不许哭!” 她忍住哭声,埋头在电话里。具体郭志华说了什么,翟芳汝还真听不清了。好一会儿,她才挂了线。 周荔玫神情恍惚,瞧了瞧在场的三位,对郑华冲说:“你先回去。我们再找时间聊。” 面前的她,声音哽涩,双眼红肿。郑华冲心头一软。他抬眼瞧向翟芳汝和曾媛媛,小嘴张了张,声音轻涩。“麻烦两位帮我看着她。” “嗯。”曾媛媛点点头。 “我们会的。” “有事立刻给我电话。”他顿了一下,看着翟芳汝。“你有我电话吗?” 她刚要说没有,周荔玫抢先叫道:“行啦!有她们陪我,没什么事。走吧!” “……哦,好。” 郑华冲依依不舍,又瞥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向门外。 卧室门终于关上,二女顿时松了一口气,双双瞅着周荔玫。 “怎么样?” “说和了吗?” 她捋了一下额前的秀发,叹了一口气,“算是吧。” 曾媛媛一拍手掌,“真是解铃还须糸玲人!我们劝一百句也比不上人家说半句。” 翟芳汝连连点头。要不是郭志华打了个电话,玫姐也不知哭到什么时候?而她俩,摆明说什么也没用! 想起郭志华的态度,翟芳汝有些憋屈。“你岀去玩,一个星期才一次!如果去锣湖在他家,两周才放一次风,他至于那么生气吗?” “也没有啦。” 曾媛媛揪着爱立信天线上挂着的翠儿,“我和玫姐,平时也去玩一下……周末玫姐陪我出锣湖,上半场去莆,下半场直接去她男朋友家……” “……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要上班呀!”周荔玫插了一句,“我们一至五出去,自然没叫你。” 曾媛媛撅起嘴,瞄了她一眼,“你周六日都蹲在家里等电话……叫你,你也不出去。” “……”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脱离了队伍。姊妹们有什么节目,没有想起要叫上她! 她并非骨子里享受夜莆。为了等俞君平的电话,她可以呆在家里。但她不能一直只有他的电话。她想见到他的人,拉着他的手,扑在他的怀里…… 瞧她脸色不太好看,周荔玫连忙拉起她的手,“你想出去,我们下次叫上你。你什么时候想去,我都陪你!” 翟芳汝抿嘴一笑,“你不怕他查岗?知道你夜莆,又吵架!” “……” 周荔玫抽了一张纸巾,擤了擤鼻子,幽幽地说:“我出去玩,没泡帅哥,没拍丸,只是跟朋友一起放松一下……他就提分手,分明是籍口!” 她一怔,“那阿冲说得没错,你为什么要打人?” “谁要他多事!”周荔玫瞪了她一眼,“反正我是不会分手的。” “……为什么?”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五年的青春,你明不明白?” “……” 翟芳汝长叹一声,“既然现在不分手,你也别伤心了。” “嗯……” “岀去玩的事,以后注意点。” “我会的。” 她看着曾媛媛,眨眨眼,“你呢?跟东星斑又怎样了?” 眼圈一红,她耷拉着脑袋,“唉,他已经一个月没岀现……电话又打不通。” 难怪!不过,也是意料之中。她从来就不看好那条东星斑。 为岔开话题,翟芳汝又问:“张倩呢?那个廣洲仔怎样?” “嘿!不咸不淡,若即若离。” 曾媛媛摇了摇头,“男人,真是贱!偏偏人家爱搭不理的,张倩还真上心了!” “啊?!她那个住在对面,天天来吃饭的软件男,不行吗?” “就因为他贴着上,所以张倩没感觉!”曾媛媛一边晃着小腿,一边剔着指甲,“你的留言条又怎样呀?” “还好,天天电话。” “那真不错!至少天天报到。”她扫了扫手腕的粉晶心形珠串,“那几块料,也不知飞到哪里Happy,根本不管你死活!” 翟芳汝一愣。 真是人比人,比死人!俞君平竟然也算表现尚佳。前一秒她还心存幽怨,现在似乎应该心生窃喜。 第67章 卡拉OK(上) 天色全黑,两位姊妹为陪自己,回家已错过饭点。周荔玫提议:“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曾媛媛搓着爱立信,一脸无精打釆。“没胃口,不想吃……” “你不吃,你的东星斑就会出现吗?” 周荔玫劝议,“要不今晚杀去锣湖?” “不用了。他周一上班,周日不会过来。”她依然抓着手机,翻来覆去。翟芳汝知道,她在等东星斑的电话。 她横盘,周荔玫止跌,曾媛媛和张倩都停牌了。跟前段时间,百花吐蕊相比,现下晚来东风急。 翟芳汝叹气,“你想怎样?今晚你说了算。” 曾媛媛托着腮,“忽然好想唱K!”说完,趴在床沿,看着周荔玫。 “行呀!”周荔玫吸了吸鼻子,“芳汝去吗?” “……我……你……” 曾媛媛一把搭着她的肩,“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一起去吧!” “你们去,我就找人。” “你男朋友晚上打电话找你,怎么办?”瞧她那一双红肿的眼睛,她可不想再出乱子。 “我关机,他自然打家里电话。我让我妈跟他说,我睡了。” 家长岀马,肯定没问题。 翟芳汝仍皱着眉,“你自己想去吗?不用特意陪我们。” “嗯,我不想呆在家,好闷!唱唱歌有你们陪挺好。” “大家都Dawn,K歌开心一下!”曾媛媛拍着手,“我们去哪里唱?金多宝?” 周荔玫想了想,“我给阿添打个电话。” 翟芳汝看着曾媛媛,“阿添是谁?” “你见过的,西部跟郑华冲拼桌,他也在呀!”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就是那晚拼桌玩,才认识阿冲的……” “当时有个叫阿添的吗?” “有啦!你自己那晚不知闪到哪里去?” “……” 就是那晚,俞君平Call了她,偏偏她回了他电话,从此…… 曾媛媛又说:“阿添人不错,爽快又好玩。” “哦,阿冲知道吗?” “那,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周荔玫放下电话,回头对两个正咬耳朵的人说:“阿添说金多宝太旧,不如去黑滾石……” “在哪里?没听过?” “在科技园。”曾媛媛绕着翠儿,“我跟张倩去过一次,没什么特别呀!” “阿添说最近翻新了,挺好玩的。他开小绵羊过来接我们。” “我们三个人,怎么坐?” “他有两个朋友,也一起过来。” 翟芳汝眉头微皱,“你开你的小绵羊吗?” 周荔玫立刻明白过来,“我开吧!这样方便一些。” 现在是八点,她打算K到11点就闪人,也不担误接俞君平的电话。 ************** 一记口哨响起!周荔玫趴到窗口探出头,夜色中楼下三辆摩托车正闪着前灯。 “他们来了。我们下楼吧。” 周荔玫整妆待发,曾媛媛赶紧补妆,只有翟芳汝一派懒散。 楼下三车并立。中间那辆豪版黑色小绵羊,坐着一位其貌不扬皮肤黄黑的男生。 快出单元门,周荔玫扯了一下翟芳汝的衣袖,“我的妆还行吗?看不出来哭过吧?” 楼道中灯光昏黄,周荔玫美目盼兮。一瞬间,让她忘了适才嚎啕大哭那一幕。 “很美,放心吧!”她拍拍她的手背,“一会儿我坐你的车。” “嗯,知道啦。” 中间是阿添,左右两边一个瘦如猴,一个壮如猪,都不是一般的丑!对比下,显得阿添居然还有点顺眼。 “来,阿玫,坐我的车!”阿添主动招手。 “不了,我习惯自己开车。”她转身拍了拍曾媛媛肩膀,“你坐阿添的车,行吗?” 曾媛媛点点头。阿添耸耸肩,“上车!媛媛。” 四车沿东飞驰。坐在周荔玫身后,翟芳汝忍不住问:“那个阿添,想泡你。郑华冲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吧。不过,知道也没什么,他凭什么不让別人追我?!” “……也是。” 四辆小绵羊终于到达目的地。金珠纵横的倒凹形霓虹门,黑水晶大字“黑滚石KTV”高耸在前。一派直逼眼眸,纸醉金迷的华丽低调! “哗!果然翻新了,档次直飙!”曾媛媛跳下车。 周荔玫,翟芳汝第一次来,没有前后对比,但门面确实甩开金多宝几条街。 阿添仰头瞧着“黑滾石”几个大字,嘴角一撅,“换老板了,当然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老板?”周荔玫问。 阿添呵呵一笑,不咸不淡地说:“我认识有什么用?他又不认识我!” 刚一进门,一位男子大步迎来。西裤白衬衫,五官堂堂,精神奕奕,冲着六人未语先笑。 “欢迎光临黑滚石!我是本店的领班。6月新开张,包间全部88优惠!” 前台侧墙的电子屏幕,大中小包间的时段与价格全列清楚。阿添颇感诧异,那么大刀阔斧改头换面,收费却略低于他的预想。 领班上前一步,诚恳地说:“这都还没打折。另外,大堂还提供各式饮品小吃水果自助,每人38元,非常超值!当然,您也可以单点酒水。” 周荔玫一听,“还有自助?不错!我们晚上都没吃东西……” 阿添则问:“还有小包吗?” 领班扫了几位一眼,笑道:“你们6个人,小包有点挤。刚好K房还空着,算是我们的中包。今晚破例让给您!” “呵呵,那谢了。” “不客气!让客人满意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他一挥手,一位黑色V领晚礼女,长发披肩的女郎,即上前领客。 穿过大堂,错落有致的水泡吊灯下,是大弧U型餐桌。写意水墨秋菊桌布上,整齐有序摆着各式饮料,各款时令水果,干果零食,点心冷餐……可谓琳琅满目。 包间走道两侧,墙面通体为金色镜面,配怒放的墨香牡丹图,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走到长廊拐角处,即到K包间。 有自助,大家各自招呼。周荔玫一动身,阿添即跟上。曾媛媛蹲屏幕前,双手飞快点歌。 翟芳汝给周荔玫拉着作陪,忙回头对曾媛媛喊道:“帮我点梁静茹的《勇气》……” “还有郑秀文,张惠妹……”周荔玫顺口补充。 阿添的胖同伴光头声称不饿,跟曾媛媛留守包间。两男两女出去取餐。 ************* 长廊里一阵轻碎的皮鞋声,一个高峻的黑衣男子正沿廊踱步。他神情淡漠,左耳带着蓝牙对讲器,一双冷眼四处察视。 “小晖,我40分钟后到,大约15人。今晚庆功宴,我销冠升主管。完事后我们仨碰个头,商量黑滚石的整改。” “哗,恭喜老大!狮山还有些收尾,我打点完就过来。” “我这就将‘黑金’安排好,你带人直接进包间就是。” “好。见面聊。” 乔声挂线后,铨子和王晖都静了一下。还是铨子先开口:“晖哥,这几天还行吧?” 他闪身进了一空包间。带好门,即摊坐在沙发上。眼底阴冷,声音肃嚣。 “余孽清除得差不多了,但不保证再没人惹事。” 铨子眉头一皱,“对江叔来说,真是伤筋动骨!即使他甘心,下面的人也未必认了。” 王晖冷嗤一声,“他那些个手下,也给我打发得差不多了……只剩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萝萝,今晚刚来4个讨旧账的。” “要什么钱?” “跑腿费,哈哈!” 铨子眼皮一跳,“今晚老大庆功,还得小心为上。苍蝇蟑螂也讨厌得很。” “我安置他们在包间,账对上就领钱混蛋。” “好!我完事就飞车过来。” 挂线后,王晖翻身即起,出包间沿长廊一路踱步到大堂。 两眼酷亮,冷冷扫向盘长蛇的人群,掠及一位白T恤牛仔短裤丸子头的女孩,他视线稍滞。再瞧清楚女孩身旁的阿添,眉头一皱。 二女挑挑拣拣捧了一堆吃的喝的,沿途返回。阿添跟在周荔玫身边有说有笑,翟芳汝端着餐盘走在最后。 前面三人进了K包间,她正要迈入门内,却瞥见斜对角过道,一位黑衣男子倚墙而立,正远远地望着她。 翟芳汝一怔,却见王晖朝她招招手。略一犹豫,她转身进包间,放下餐盘交待一句:我去洗手间。便带门而出。 王晖依然站在哪里,一派淡漠。如果不是目光落在她身上,翟芳汝觉得他根本没有召唤自己。 眼下,她只得冲着他咧嘴一笑。上前几步,挠了挠头,“你的伤全好了?” 王晖微微一愣,眸色软了几分,沉声道:“怎么跟这些人在一起?” “……” 翟芳汝眨了眨眼睛,“你说,那个叫阿添的吗?” “嗯。” “我和同学来唱K……也是第一次见他。”转念一想,又问:“他是什么来路?” “小混混一个。” “哦。” “就你们两个女孩?” “……” 翟芳汝移开视线,又悄悄瞄了他一眼,“还有一个女孩,不过不是Coco.” “呵呵!” 她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绞握。 以前见到王晖,他是自己姊妹心仪的人,也算半个自己人。所以特别愿意上前逗他一下,顺便八卦八卦。 但现在,林沐坤都去相亲了……她有点理亏。见了他,只想能闪则闪。 “结果一早心知肚明……”王晖冷冷地自嘲,“你何必介意?” “……” 翟芳汝心想:你就是早知没戏,所以一直有所保留。本都没下够,怎么泡妞? 之前他跟林沐坤暖昧纠缠,她听了这话,肯定要好好点拨他!但现在,她却不敢多说一字。 笑了笑,她眼珠一转,“这也是你看的场吗?” “嗯。” “除了西部,黑滚石,你还有什么场子?” “怎么?” 王晖上下瞟了她一眼,嗤道:“是准备多来捧场,还是只要我看的场,都不来了?!” 翟芳汝连忙摇头又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不好意思。” 他一笑,眸底多了几许温度,“去玩吧!我还要忙。” 她立刻笑得露出八枚牙齿,晃得王晖眼角带芒。刚要转身,他又提了一句:“阿添是个滑头,小心点。” “哦,我知道了……” 话刚落,王晖已消失在长廊上。 第68章 卡拉OK(中) 返回K包间,曾媛媛双手握着麦克风,正唱着:我不要你的承诺,不要你的玫瑰……《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 阿添叫了一挞青啤,要和周荔玫玩大话骰。瘦猴也加入其中。光头埋头吃着翟芳汝拿的鸡丝凉面。她端起自己选的薄荷凉茶,翻看点歌记录。 王菲《容易受伤的女人》 郑秀文《不拖不欠》 李惠敏《你没有好结果》 杨千嬅《抬起我低过的头来》…… 曾媛媛真是满腔恨愁寄情于歌! 她连忙插播几首自己的心水。萧亚轩《最熟悉的陌生人》、陈慧琳《对你太在乎》、刘若英《为爱痴狂》…… 下一首,梁静茹《勇气》 等曾媛媛唱完最后一句,翟芳汝连忙接过麦可风,“你唱那么久也累了!快吃些东西吧。” 曾媛媛坐下一瞧,茶几上的餐盘基本风卷云残。“诶,我去拿吃的。” 翟芳汝眼睛盯着荧屏,一手握麦可风一手顺了顺接线,“我的鸡丝凉面,再来一份。” 光头撅了撅嘴,拍拍屁股站起来,“我也去吧!” 两人正要推门出去,她又交待:“我插了几首歌,没那么快到你,慢慢不急!” 曾媛媛翻了一记白眼,“唱吧唱吧!” 翟芳汝一路K下来,歌瘾刚刚撩起。趁着前奏,她又插了几首: 孙燕姿《天黑黑》、范晓萱《自言自语》、许美静《明知故犯》、关淑怡《一切也愿意》…… 没多久,曾媛媛跟光头捧着两大盘吃的喝的回来了。一进门她就问:“我的歌到了吗?” “快了!”翟芳汝压根顾不上,只瞧着屏幕唱和。 周荔玫一合骰盅,“你们俩要开个唱!怎么没给我点几首?” 翟芳汝吐吐舌头,唱完最后一句,立刻搂着周荔玫,“玫姐,我给你点了《至少还有你》来!快唱。” 将麦克风塞到她手上,周荔玫总算多云转晴。翟芳汝赶紧坐下觅食。 光头将鸡丝凉面往她面前推了推,她也不客气!到了这点,她是真饿了。 这时,阿添插播了一首《喜欢你》 他特意站到沙发一侧,正好直视着周荔玫。一边唱一边笑盈盈瞧着她。 翟芳汝吃着盘里的西瓜,暗自发笑!上初中后,向玫姐表白的人不计其数!跑到她家楼下自弹自唱Beyond喜欢你,五个指头都数不过来!就阿添这个款……呵! 周荔玫笑意淡淡,只跟大家吃吃喝喝。阿添唱完,屏幕上播出下一首:陈奕迅《K歌之王》 翟芳汝立刻弹起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麦克风,龇牙一笑:“我的!我的!” 二女皱眉三男侧目。她完全无视!反正她时间苦短,再唱两首就闪人。 “我唱得不够动人,你别皱眉。我愿意和你约定至死。” “还能凭甚么?拥抱若未能令你兴奋,便宜地唱出写在情歌的性感。” “还能凭甚么?要是爱不可感动人,俗套的歌词煽动你恻忍。” “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对白,来吧!送给你叫几百万人流泪过的歌…… “我唱出心里话时眼泪会流,要是怕难过抱住我手。” “我只得千语万言放在你心,比渴望地老天荒更简单未算罕有…… “无人及我,你怎么竟然说,K歌之王是我。” 一曲已终,五人都停了下来。 翟芳汝双目泛酸,仿佛一直闷在胸腔的忧怜,突然爆发出来!心口还是灼灼的,但人却软软的,摊坐在沙发上。 “呵呵!原来你是K歌之王。”阿添冲她笑了笑,“麦可风都快爆了……” 她嘴角轻轻一扯,双眸暗涌。 如果不是爱无处可诉,无处可逃,谁愿意做K歌之王?! 白流苏虽然爱得瞻前顾后,左右计较,但突遇日军空炸香港……灵光一现让两人窥见彼此仅存的一点真心! 可这太平年代,她去哪里找她的倾城之恋? 每天,只有上班下班电话……他怎么确定,她的爱是独一无二? ***************** 洗手间外,晃晃荡荡走出三个小混混。一个染黄头发;一个戴黑框眼镜;一个手肘有纹身。三人脸红眼赤满身酒气。放完水后,准备摸回包间。 “我记得往那边走!” “不对吧?”纹身拉着黄毛,“这边才是!” 黑框扭麻花似的往左一拐,正好趴在K包间门口。黄毛和纹身一瞧,跟了过去。黄毛正要扯开黑框,纹身伸手一拧门把手,三人跌跌撞撞,冲进了K包间…… 阿添与两同伴,跑到黑滚石门外抽烟。包间内,三女正在合唱《姊妹》“你是我的姊妹,你是我的Baby!就是这种感觉……” 突然,门外蹿入三个醉醺醺的男人……顿时,大家大眼瞪小眼。 “走错门了吧?”周荔玫提醒道。 黑框托了托眼镜,跟黄毛对视一眼,“我们有吗?” 黄毛猥琐一笑,搓搓两手,喊道:“这就是我们的包间呀!” 纹身一愣,两只三角眼眯了起来,“别你的我的,既然来了,就一起玩玩呗!” 三女出来K歌多时,还没遇到摸错门赖着不走的!这是什么意思?想认识女孩也不能如此下作! 翟芳汝眉头一皱,冷喝道:“都给我岀门口看清楚!房号是K!” 黑框搓搓手,直接蹿到周荔玫身边一屁股坐下;黄毛一瞧,堵住曾媛媛离座的方向;纹身后退一步,反手将门落上锁。 三女完全懵住了! 原以为他们只是嘴上耍无赖,没想到人家直接耍流氓。 周荔玫霍然起身,指着三个混混喊道:“你们别乱来!我们的男朋友就在外面!” 三男对视一眼,黑框只管坏笑,“我好怕呀!” 他一把抓住周荔玫的手腕,将她扯回沙发。周荔玫一声惊呼,反手就是一耳光,结结实实打在黑框的眼镜上。 黄毛将曾媛媛推跌在沙发里,而纹身张开双臂拦住了翟芳汝。 “你别过来!” 她又惊又怒。也许看□□片比较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敢,一手抄起一支啤酒瓶,“快给阿添打电话!” 无奈周荔玫根本没法腾出手。曾媛媛刚掏出手机就给抢了过去。 翟芳汝使劲将啤酒瓶往茶几一砸,“哐当”一声,瓶底碎裂。 她一手将玻璃瓶指向纹身,一手掏出手机,大声喝道:“都他妈给我住手!我是这里老板的朋友!再闹,让你们知道死字怎么写!” 三个混混明显愣了。相互对视一眼,竟有点迟疑。 趁那么一点空隙,翟芳汝立刻调出王晖的手机号。正要按下拨号键,手却被捏住了! 纹身一把掐住她的手腕,翟芳汝吃痛,破酒瓶已给夺下。眼看他就要来抢手机,她赶紧拇指一按,连忙弯腰将8210往沙发底一甩。 王晖的手机号已经拨出去,现在只求神拜佛,让他赶快接电话! 纹身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朝她脸上扇去。翟芳汝赶紧侧头,但嘴唇还是蹭了一记。 “你再动手!”她狠狠地瞪过去,“看乔老板怎么收拾你们!” 三个混混一怔! 纹身双眼发红,盯着翟芳汝,阴狠无比。“乔老板是谁?” 她横眉冷眼,吐出两个字:“乔声!” 这样的名片,让人一见难忘。上面的名字,她自然记得。这人不是王晖的老大吗?王晖在这里看场,说他是老板,应该不会错到哪里去吧? “乔声”两个字,就像一阵过堂风,吹得三人的背脊发寒发冷。又像一道紧箍咒,立刻让人脑仁刺痛。 纹身的两只眼皮“突突突”直跳,举起手刚要喊停…… 黒框阴诡一笑,“就凭她?嘿嘿!她认识人家,人家认识她吗?……那一位又是什么人?!” 朝翟芳汝上上下下打量,纹身眼底的迟疑退去,目放凶光,“你玩嘢!” 翟芳汝被逼到墙角,心里又急又怕!这王晖,到底接电话了没有?不会听不见就挂了吧? 念及此,她立刻大喊:“救命呀!救命呀!……你们再……我就报警!” 纹身毫不理会,直接扑过去…… *********** 王晖刚安顿好乔声的一堆新同事。正准备打发4个要钱的混混儿,那领头的山猫居然寻了过来。 他腰壮膀圆,一双棕眼珠贼溜溜的。冲着王晖咧嘴一笑,显得尤为热忱。 “我说晖爷呀,我们那点跑脚费,什么时候能给?” 有道是不打笑面人。王晖虽然烦他,也只淡淡的。“你们来了,我好酒好吃地招呼,怎么多等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山猫立刻呵呵陪笑,“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账对好,立刻给!” 王晖横了他一眼,“你回去唱两首,我问一下财神就来。” 他刚要转身。迎面,铨子领着棒槌大步走来。 “晖哥!” “晖哥。” “来了,铨子。我们到……” 牛仔裤兜里的手机一阵振动,感觉还挺急迫!王晖掏出来一看号码,略感意外,没多想按下耳机键。 “救命呀!救命呀!……你们再……我就报警!” 稚音清渺,他一下就听出来了。 王晖面容沉肃,刮了山猫一眼,对铨子耳语几句,立刻奔个没影儿。 刚才还白白胖胖,颇具喜感的馒头脸儿,瞬间生冷且凝重。铨子瞅着山猫,对棒槌说:“带他去暗房领钱!” 王晖提气,朝长廊的尽头飞奔。他一边跑,一边用耳机呼叫他的三位手下,“147,速到K包间!带家伙,有备无患。” 他前脚刚到,1和4二人后脚即达。王晖一拧门把手,对4说:“快打开!” 转头向刚来的7说:“守住门口,不要惊动其他客人!” 4掏出万能备用钥。门,瞬间开了,王晖跟1和4二人冲了进去。 第69章 卡拉OK(下) 包间内一片狼籍,三男三女正在撕扭…… 王晖疾眼如风,一把揪开趴在墙角的纹身,照着脸就是一记左勾拳。1和4扯下沙发上的黑框和黄毛,抡起电棍将他俩分别制住。 此刻,缩在墙角的翟芳汝。鬓乱钗横,唇瓣红肿,左臂赫然两道血痕,右腕一圈瘀青。左腿一大片青紫,在雪白浑圆的内侧,分外悚目惊心。 王晖双瞳一紧。抬脚朝纹身的下腹猛踹。只听一声哀嚎,纹身整个人蜷缩在地。 上前两步,缓缓搀起她。他低声道:“我来迟了,没事吧?” 她勉强挤了一个笑容,“还好,你来得很快,很及时。” 眸色一凝。垂目,伸手摸了摸她的脑壳,扶她在小转椅坐下。 三个混混被拉出一列。看到王晖,酒醒了大半! 转头扫视全场,另外两个女孩虽然狼狈,但脸上身上却没有挂彩。王晖顿时明白了几分。 此刻,三女挨坐一起,满目惊惧。王晖蹲下身来,看着姑娘们,尽量放软了声音,“我是这里的安管,具体是怎么回事?” 曾媛媛眼圈一红,“他们……他们……”然后,人就哭了起来。 周荔玫半边脸埋在翟芳汝的怀里,娇秀的双肩微微发抖。 王晖只能回视于她。 翟芳汝抿嘴,瞪着半蹲在地上的无赖,怒道:“我们在这里唱歌,他们突然冲进来。明明走错门,却装喝醉,对我们动手动脚……” 王晖冷睨着三男,没有说话。 黑框推了推碎裂的眼镜,挤出一脸的笑。“晖爷,我们真的摸错门了!瞧这几位美女那么可爱才闹着玩。如果真上,就不是你见到的这样……” “掌嘴!”王晖低喝一声。 4抡起大巴掌,一顿“啪啪啪啪”狂扇,很快黑框脸如猪头,鼻血长流。 这时,他蓝牙对讲传来7的声音:“晖哥,门外有三个男的要进来,说他开的K包间……” “艹,早干嘛了,让他们进。” 王晖转头对4说:暂停。然后拨了一个号码,“铨子,打点好过来一下。” “行。要通知老大吗?” “……等他那些同事,撤了再说。” “好!我马上来。” 门一开,进来的三人全愣了!光头瘦猴说不出话来,阿添眼珠转了转,瞧向王晖,“怎么回事?晖爷。” 王晖冷冷一笑,“你们不是认识吗?你问他们呀!” 三混混儿侧目,有意无意避开阿添的视线。都是道上混的,这仨条女真是他们的人,这豆腐吃得有点欠抽。 阿添蹲下来,仔细瞅了瞅周荔玫。轻轻握着她的手,小心地问:“阿玫,谁欺负你了?” 周荔玫眼圈一红,嚷道:“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 门外,铨子大步迈进包间。扫了一眼,瞅着翟芳汝,叫了起来! “怎么你也在这里?…谁弄的?!” 王晖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铨子神情凝重,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转身,长腿一掠,“噔―噔―噔”往三混混的脑袋扫踢过去。顿时,痛呼声此起彼伏。 “闭嘴!”王晖皱眉,冷喝一声。 三混混立刻都不吭了。 铨子一把揪起纹身的衣领,朝他腹下狠狠凑上三拳。“敢动晖哥的人,活腻了吧!” 三女一怔。 翟芳汝瞅了瞅两位同学,又瞥了一眼王晖。但他却捌过脸背对自己。她又睇向周荔玫,二女深深对视一眼。 周荔玫心想:芳汝什么时候跟这个男的好上了? 翟芳汝心想:王晖什么时候看上玫姐了?估计是在西部…… 怪不得对林沐坤有所保留!唉,男人都是喜欢漂亮的……不过,两个都是自己的姊妹,她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曾媛媛瞅着阿添,小声悄悄地说:“我们是阿添的朋友,阿添跟那个什么晖认识,动我们就等于动――晖哥的人!” 周荔玫暗翻一个白眼。很想骂她猪脑子!但当着众人忍了。 翟芳汝皱了皱眉头。这样,也说得通吗?王晖不是不待见阿添吗?怎么会为他岀头? 这会儿,黑框算是瞧明白了! 他向王晖抱抱拳,“晖爷,这事不怨我们。她一早亮你出来,我们连手指头儿也不敢碰!但她偏说认识乔大……这话谁信?!” “活该你不信!” 铨子冷嗤。小胖手一扬,一掌扫劈过去,三混混各挨一记耳光。 他居高临下,睨着三个烂泥,一字一字说道:“都给我听好了:她也许还不认识我老大,但我老大认识她!” 刹时,三混混全愣住了!目瞪口呆全瞪着翟芳汝。 而她,一脸迷糊。 这个乔大,是乔老板吗?他并不认识自己呀!但那天逛逛春交会,借用了他的名片……他知道自己也不奇怪。 阿添终于瞧出点端倪。敢情她是王晖的妞儿,所以乔大也认识。而她自然接触不到乔大这样的人物。 想明白这一点,他暗笑着,搓了搓把手,“我说,现在这事怎么解决?三位女孩不能给人白吃豆腐!我们报警吧!” 铨子皱眉,刮了他一眼。王晖冷哼一声,“为什么你前脚走,这仨无赖后脚就来?而且你跟他们还认识!” 三女心中一凛,都看着阿添。 光头立刻叫道:“这是巧合!” 铨子呵呵一笑,相当不屑。“还真巧了!想自导自演英雄救美,给咱们晖哥接糊了吧!” “放屁!”光头急了,正要开骂。阿添一把拦住他。 眼前这二位,哪是省油的灯!他扇点阴风还行,正面顶撞?还想不想出这个门口! 铨子回头半蹲下来,平视着三位姑娘。脸带笑容,语气温和。 “看这仨块料,解恨了吗?如果还没有,我满清18酷刑伺候!” 翟芳汝不由乐了,周荔玫微微一笑。 “至于报警,我劝三位算了。” 铨子眨巴着挚诚的绿豆眼,“让他们入罪,首先要取证。这监控录像要提供出来,在人前播放N次,还要留底!报案要录口供,这种事要被人问来问去……” 三女微微一怔,互相看了看对方。 “而且这种案件顶多关14天,他们在里面吃喝不愁……万一这件事走漏出去,或上了新闻,对你们女孩子影响多不好!” 周荔玫面色一白。曾媛媛点了点头。翟芳汝算是听明白了,铨子不想她们报警。一旦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对黑滾石肯定有负面影响。何况他们正重新张开! 看三女动摇了,阿添立刻说:“阿玫,你被欺负成这样,我好心疼呀!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翟芳汝一听,嗤道:“你当时在场,什么事也没有!关键时候掉链子,现在起什么哄?” 阿添脸色一沉,正要反驳。忽然背脊一凉,王晖正冷冷盯着他。攒到嘴边的一堆话,又咽了回去。 铨子会心一笑,瞄了翟芳汝一眼。继续悉心劝慰。 “关他们十天八天的,太不公道了!还不如让我连续揍他3个月!!如果姑娘们同意,在下愿意效犬马之劳,还免去姑娘们清誉受损的风险。” 翟芳汝扑哧一声,笑了!她打赌,铨子肯定爱看武侠小说。 这边,黄毛冲着三女一顿哭喊:“姐呀!你还是送我们到派出所吧!” 黑框嘴角一撅,笑得不阴不阳。“不报警,说明人家姑娘愿意跟我们玩!我说对吧?” 摊在地下的纹身,抬起头直嚷:“我们都是一个道上的!他这是说两头话儿……” 抬腿,王晖朝三人腰间狠狠各踹一脚。目光冷狠,一字字说:“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山猫好骚的胆子!” 三混混立刻住嘴。 这会儿,阿添挪到周荔玫身后,悄悄地说:“他们怕影响生意,才劝你们别报警……” 翟芳汝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他们怕影响生意无可厚非。但人家说的,不是没道理!你那么想我们报警,究竟为什么?” 周荔玫心中一凛,瞪了阿添一眼。本来还有些摇摆,这下打定主意了!她清清嗓子,“我不报警!” 翟芳汝一看,“我也是。” 曾媛媛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你俩都不报,那我也算了。” 铨子笑眯眯,绿豆眼眯成了一条线。“今晚在黑滚石发生这样的事,让三位美女受惊了。我们有安管不周的责任。在此我向您们说声:对不起!送上一张2000元的消费卡,以表示我们黑滚石的歉意。还请美女们笑纳!” 曾媛媛一听,便问:“任何时间都可以划卡吗?” “是的。” 铨子抿嘴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金卡递过去。曾媛媛想了想,接下了。 铨子呵呵一笑,“时候不早了,我让人开车送几位美女回家。” “对,快快!我们赶紧走!”翟芳汝这才想起来,时间真的不早了!她还要接俞君平的电话。 阿添一看,便说:“玫,我送你!” 铨子嘻嘻一笑,“妞是你带来的,居然没照看好!让你送我真不放心。” 说罢,他走上前,背对众女,拍了拍阿添的肩膀,“别添乱!” 三女自然瞧不见他那一面的冷沉。转身回头,已是笑容可掬,温言好语,“来,美女们,我送你们岀去,车就在门口。” 互相对视一眼,三女便站了起来。周荔玫先行,曾媛媛紧跟其后。经过王晖的身旁,翟芳汝脚步放缓,抬头瞥了他一眼,“我走了。” 王晖目光浅浅,从她脸上掠过,然后淡淡地投向门外,“路上小心,回家上点药。” “嗯,今晚多谢了!” 王晖侧过身,摆摆手,再也没去看她。 铨子一瞧,心想我积什么极?送妞这事儿应该让晖哥去!正要开口换人,电话来了! 掏出手机一看,赶紧接下,“喂,老大。” “我完事了,你俩在哪儿?” 声音透着惯有的,淡淡的慵懒。此时此刻,听得铨子头皮一阵发麻。 眼下不便多言,他简略交待:“发生了点事儿,我们在黑钻厅碰头吧!” “好,十分钟。” 第70章 挂名女友(上) 自家老大,就是那么干净利落! 铨子挂了线,两人眼神一碰。“十分钟黑钻厅。” 王晖点头,“好,我善后。” 铨子随三女鱼贯而出。一边走,一边拨了个号码。接通后吩咐:“棒槌,到大门口。帮我送三位美女回家。一定要安全送到!” “好,铨哥。” 周荔玫一听,连忙说:“我自己开小绵羊来的,怎么办?” 铨子绿豆眼一转,“我让阿添开回你家,你等着就是。” 她想了想,毕竟跟阿添还算熟悉,便说:“好吧。” 铨子放慢两步,与翟芳汝并肩而行。侧目,瞧了她一眼,“还疼吗?” “嗯,有点。” “等会儿,我一定好好收拾那三混蛋……” “你打得挺狠的。特别是那一记后飞腿……原来真练过呀!” “哈哈!” 铨子乐了!搓了搓两只白胖手,一本正经地说:“我练过《九阳神功》、《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打狗棍法》、《乾坤大挪移》……” “干嘛不练《辟邪剑法》?” 翟芳汝侧头,笑盈盈地睇向他。铨子一愣,绿豆眼直翻上天。 “真狠呀!自己相亲相爱,却让别人挥刀自宫?” 翟芳汝一怔。 她跟俞君平,算相亲相爱吗?一想到他,连忙掏出手机。已经2:45,没有任何来电显示。说不定打家里了…… “我们快走吧!”她立刻加快脚步。 走到大门,棒槌正站在一辆黑色帕萨特旁边。铨子上前拉开后车门,瞥了翟芳汝一眼,“先送她回家。” 棒槌会意,“好!铨哥。” 等三女全坐上后车厢,他上前两步,朝翟芳汝招招手。她微怔,将后侧车窗放下。 铨子单手趴上窗沿,“抽屉里有一瓶薄荷凝脂膏,对消肿止痛特别有效!你现在抹点儿,回家早晚一次,两三天就完全好了。” 她眨眨眼睛,居然那么神奇?名字还是真风雅!这时,坐在主驾的棒槌,伸出健长的铁臂,将一瓶碧清色透明的葫芦小瓶,递了过来。 翟芳汝一见就心生喜欢!攥在手心里,眉目一弯,冲着铨子笑道:“好漂亮!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良药吗?” 铨子哈哈一笑,“必须的!我老大亲手创制,真的很好用……” “铨子!” 他一回头,黑滚石大门步阶上,正站着一位男子。岳镇渊渟,卓然临风,正是乔声! 铨子眼皮儿一跳,连忙举手示意。俯身扭头对翟芳汝说:“我有事就先走了。三位美女,早点回家休息。” 他几乎挡住了整个后车窗,仨女受了惊,又累又没心情,连忙挥手作别。棒槌一踩离合,帕萨特扬长而去。 ************ 铨子快步跑到乔声跟前,“老大!” “谁?车也开走了?” “媒人呀。” 铨子推开大门,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今晚还多亏小妞仗义相助!” 乔声剑眉轻挑,瞟了一眼铨子。 “老大,到黑钻厅再说。” 他跨步先行,铨子随后,二人迅速往里走去。 厅内,一派洁白。 雪白金钱压纹墙纸,老龙胆楠椭圆形长桌,两边各一排金漆圈椅,首席是一把金丝楠交椅。长桌上方挑高5米的天花,垂着一盏盏斗笠型透明玻璃吊灯。一个二三十人的会议室,虽不算特别宽裕,却因低调的简奢而别样岀众! 暗卫7将山猫押在一边。王晖摊坐在左侧第一张圈椅上,半闭双目。 乔声推门而进。 王晖一看,立刻站起身,“大哥。” “坐吧。” 他摆摆手,踱步到首席的金丝楠木交椅,款款落坐。 铨子随后在右侧第一张圈椅坐下。 “今晚岀什么事了?” 迎上那一双淡淡的,如练如电的双目。王晖叹轻低首,“还是看监控吧。” 回头,对山猫眦牙冷喝。“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 按下桌面的呼叫键,1小时前K包间里的情形,再现眼前……直到王晖冲进房间制住三男,视频中断。 铨子盯着山猫,白胖馒头脸毫无喜感;王晖照常板着一张冷脸,眸中闪过几许狠厉。 乔声只淡淡一笑。轻飘飘地,睇了一眼山猫,“江叔让你做的?” 山猫两腿一软,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乔大,今晚真的是一场误会!” 云淡风清的一抹笑意,依然浮现在那张渊渟岳峙的脸上。连俯视的眼神也没有施舍出去,乔声只轻笑一声,“呵呵!男女撕扯……再给点时间,明天本鲲城的头条就是:三女在黑滚石唱K被Lun……” 王晖,铨子心中一凛!怒目中,杀意毕现! “扑咚”一声,山猫直接双膝跪地。 “不是!不是!他们只是喝多了手贱……真的,乔大!给我们豹子胆也不敢呀!” “不敢?” 乔声剑眉一挑,“人家姑娘说了,她是我的朋友。你们居然还动手!”他居高临下,食指和中指轻敲桌面,续而微微一笑,“你们,还有什么不敢?” 他这般和颜悦色,山猫却浑身直打哆嗦。在乔声淡淡的注视下,直接扑倒在地。头,使劲磕;嘴皮儿,尽量别抖说利索。 “乔大,您最清楚!这事我干不了!我就是最末排的小喽啰。您大人有大量,请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说。” 乔声只轻吐一个字。连眼风,也没扫下。山猫立刻咽下所有的话,老老实实作答。 “江叔的儿子。” “就他一人?” 山猫颤怔。仰眼怯探,乔声始终高高在上,万年不变。 他低首悄声,“江叔的一位朋友,也出了点主意……” “呵呵,姓常的?” “……对!乔大,就是常发……” 铨子,王晖互视一眼,“阿添今晚是故意来添乱?” 乔声侧目,看着王晖。 “大哥,阿添带那三个女孩来唱K,他跟另外俩男伴刚走开,那仨混混就摸进来借酒吃豆腐……” “他还怂恿女孩们报警,都给媒人顶了回去!”铨子补充后续。 “人还在吗?” “在。” “彻底排查。” “是。” 乔声转头睨着山猫,带着拈花般的微笑。“你不应该参与这种事,偏偏还站错队。呵呵,不过倒也坦白,我会酌情给你处理。” 山猫浑身一震,脸如土色,终于说了句:“谢乔大!” 他挥挥手,暗卫7将山猫押了下去。 黑钻厅内剩下三人,乔声扔了一盒万宝在桌上。很快,三根烟袅袅燃起,一时谁也没说话。 半晌,他捻灭烟头,看着左膀右臂,“说说你俩的想法。” 铨子双手交叠,叹道:“这事无论江叔有没有直接参与,从收回他们的黑滚石,江派跟我们已经撕破脸。” “我本无意动他。” 乔声又点燃一根万宝,徐徐吞吐着。淡薄的烟缕下,眸色沉冷如夜海。 “关口那些业务,可以继续做。但涉毒是险利。我不能因为他,将整个帮会搭进去。” “姓江的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王晖狠狠吸进一口烟,“今晚这事,常发参与多少?” 乔声徐徐吐了一烟圈,“他那些关口资源,不是不能合作。但要摸清楚他的底牌。” 王晖想了想,“黑滚石内部要彻底整治。负责视频监控的人员有问题,出了事不上报。如果不是媒人及时给我打电话,今晚说不定真要出大事……” “对!晖哥,每一个都查到底。” 乔声点点头,“你俩多费心了。尽快扭转目前内外交困的局面。” 他吐尽最后一口烟,掐根捻灭。声线淡漠,又透着几分疏懒。“请江叔,海叔,钱叔,炳叔全都到乔老哪里,让大家看看这段视频,他们动了左护法的女人!” 转头,看着王晖,他缓缓地说:“小晖,这次累及你的妞……” “她不是。” 王晖干脆无比,一把按熄烟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什么?” 铨子瞪着黄豆大的眼珠,指着对面那位,“上次让你去春交会接媒人,你亲口承认……” 王晖一皱眉头,“逗你而已,谁让你多事!” “艹!你耍我?!” 乔声眸光半垂,微微一笑,“他也耍我了!” 捌开脸,王晖只当没看见。 铨子离座,绕过乔声身后,一手叉腰,站到王晖的跟前。 “晖哥,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也太不像话了!”说着,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要不,你补上一下?” 王晖一怔,摇了摇头,“她是挺好的,但我不想泡她。” “切!你这……” 乔声一摆手,“他不上,只能让媒人白担了这个虚名。” 二人看着眼前,这一位轻描淡写的男人……默默地对视一眼。 铨子绿豆眼转了转,瞬间眯没了。馒头脸笑得咧开一样。“老大呀,这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太好吧?” 王晖点点头,眉宇间透着凝重,“这事跟她没关系,而且她无意中还帮了不少忙,现在却……” 乔声挑眉,斜睨着二人,冷嗤一声,“盘子不靓条子不顺,你俩居然还挺上心?” 铨子一撅嘴,“她身材挺好的,是我喜欢的那种!” 王晖揉了揉鼻子,“她笑起来,挺可爱呀。” 乔声微愣,随即仰颈一笑!“下一步筹备办夜总会,选妞的事儿,你俩都别掺和了,品味太差!” 铨子吐了吐舌头,王晖耸耸肩。 他剑眉一扬,霍然而起,“将小晖女友被扰的事儿,散到帮会里。” “老大,这……” 乔声冷然回首,面容肃严而亮彻,犹如反转的刃鞘。“真要她的男人,不在乎她有过什么男人,有过几个男人。” 他抬掌往桌上一拍,掷地有声下令:“趁此机会,扳倒姓江的,去一后患!” 铨子,王晖一凛,肃然而立,齐道:“是!” 第71章 挂名女友(下) 三女相依相偎挨着,想起适才的惊险,心有余悸! 棒槌问清楚她们的住址,稳稳地在前面开着车。从他外形及普通话口音,让周荔玫认为他应该听不懂粤语。 瞧了瞧身旁左右两侧的姊妹,她双手绞握,压低嗓子悄悄地说:“今晚的事,当粉笔字一样擦掉,千万别往外说!” “嗯,知道了。” “当然啦!” 曾媛媛没有异议,翟芳汝更甚。毕竟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提来干嘛?说自己给人…… 心头稍稍一松,周荔玫绷紧的脸儿总算缓了缓,“如果给我男朋友知道了,那就真是死定了!” 翟芳汝眉心一跳,握住她的左手,“知道今晚的事,还有阿添那几位……” 顿时,她脸色惨白! “回头跟他说,让他封口!”翟芳汝想了想,又有些担心。“不过,他这人靠不住。” “……不会吧?”曾媛媛皱眉,捋了捋刘海,“阿添挺向着大家的,让我们报警也是怕咱们吃亏。” 翟芳汝直翻白眼,“切!他跟那仨条是认识的。他一走开,那仨条扑街就冲进来……真是巧合?我可不信!” 周荔玫心头一凛,一把抓住她的手肘…… “啊!好痛……”翟芳汝惨叫一声!她恰巧捏到那两道又青又肿的瘀伤。 “没事吧?芳汝。” “很痛吗?” 两位姊妹连声慰问。她扁着嘴点点头,眼泛泪光。 棒槌从后视镜瞅了一眼,轻咳两声,“铨哥给你的药,抹一点儿。” 对呀!干嘛不用。 翟芳汝从兜里掏出小瓶,拧开葫芦藤轻轻一抽,连着藤蔓是一把水晶小勺,正好用来挑薄荷凝脂膏。她拈着小勺儿不由笑了,“好精致!” 挑出绿豆大小的软膏,小心涂在手肘上。顿时,清凉润澈!火辣灼痛的感觉减轻不少。她心中一喜,连忙将手腕和大腿内侧也抹上。 每抹一点儿,痛楚就舒缓几分。她又对着侧车窗照了照,一边往红肿的嘴唇醮了醮,一边说:“这药还真管用!” “那是!” 棒槌没回头,大拇指一竖,“铨哥真大方,一出手就给一瓶。” 翟芳汝拧上葫芦藤,放在手心掂了掂。葫芦小巧温润,仅盈盈一握。心中不由好奇,“难道他才给你半瓶儿?” “呵呵!他根本没给我。” “哦……你自己也有?” “我哪有?!” 他一打方向盘,帕萨特拐了个大弯,“这不是人手一份的药,好吗?” “……哦。” 翟芳汝挠挠头。原来这药是特供?有机会得多谢铨子。 周荔玫边听边琢磨,瞅了瞅前面棒槌,附在翟芳汝耳边小声地问:“你跟那个铨子,很熟吗?” “没有呀!” “不熟!干嘛送你药?瞧着还挺矜贵的……” 掌心不由握紧,那盈盈润润的葫芦小瓶。嘴上反应很快,“……我也是第二次见他!” 听她这么一说,周荔玫心中就更加肯!迟疑半分,又问:“你跟那个王晖是怎么回事?” 翟芳汝眨眨眼睛,“什么?!” “刚才在包厢,那个铨子说:敢动晖哥的人……是不是说你?” 一双眼睛,骤间睁得大大的。两片樱唇张了张,她劈头就说:“作死!怎么可能!?” “要不,为什么那个纹身被揍得最惨?” “他动手打我了!” 二女大眼瞪小眼。忽然发现,都有理说不清了! 这时,曾媛媛插了一句:“芳汝,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在西部呀!哦,对了!怎么也算是认识的朋友,见我给欺负了,多揍几拳很正常!” 翟芳汝觉得很理所当然!大家江湖儿女,她又挂了彩,王晖和铨子自然袒护自己多一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西部?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了,西部刚开张。” “有多早呀!那次我居然不在?” “对呀!我也不在吗?” “……对!你俩刚巧都不在。” “那你跟谁去的?”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Coco!” “是呀!那次就我俩。” “哦……” “我说嘛!”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周荔玫不以为然,上下扫了她一眼。翟芳汝也瞅着她,蛾眉慢慢皱起。“你,认识王晖?” “不认识。” “……” 这样看来,两人也没什么呀!会不会王晖见过玫姐后,便心存好感?毕竟玫姐嘛,去哪里莆都是众星捧月,人见人爱…… 三女各自怀着都一堆的疑惑,依然大眼瞪着小眼。 “你怎么认识了黑滚石的老板?”周荔玫继续发问。 翟芳汝脱口而出,“黑滚石的老板是谁?!” 下一瞬才想起,自己当时是如何的勇字当头……她两手一摊,“哦,知道名字而已。人都没见过!全是懵的。当时那情形我也是急了!纯粹抛浪头。” “原来你作大!没想到,还作的像模像样……”曾媛捂着半张的嘴巴,指着她。 翟芳汝小嘴一撇,耸耸肩。这有什么可光荣?若不是王晖来得及时,她作出花来也没用! 棒槌只管开车,却微微摇了摇头。能知道乔声这个名字,就已经够不简单了!但目前,这姑娘却一无所知。 过了一会儿,趁曾媛媛低头发短信周荔玫又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地问:“会不会是他喜欢你,你不知道?” “……谁?” “王晖呀!” 翟芳汝整个人愣住了! 随即,她甩甩脑袋,直接摇头。“不可能!他喜欢的是林沐坤。” “哦,这样……”周荔玫摸了摸下巴,那现在两个发展得怎样了?” “差异太大,没戏了。” “哦……” 周荔玫继续搓磨着下巴,再自然不过地甩出她推测:“那他,会不会现在改追你?” 顿时,翟芳汝听得两只眼都直了! 玫姐这脑洞开得,简直要上太空了!偏偏还摆出了恋爱专家感情顾问的派头,一本正经地瞅着自己。 眼前,仿佛浮现出王晖的身影……以及今晚她提起林沐坤,他脸上的那种神情……翟芳汝立刻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什么不会?”曾媛媛放下手机,抬起头。 “不会再有什么事!”翟芳汝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时,帕萨特拐进桃源路,在审计宿舍的大门前停了车。 “哦,我到了。”翟芳汝一边推车门一边向二女叮嘱:“你俩小心点。回到家给我发个短信报平安。” “放心!我会将她们俩送到家门口,一定平安到步。”棒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身回头懒洋洋地瞅着她。 尽管只是坐着,而他却如山一样耸在前方。翟芳汝看得很放心,也不客气了,“多谢!麻烦你了。” 她跳下车,朝棒槌挥挥手。 “Bye-bye.”棒槌直接道别。 然后,她便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帕萨特还趴在哪里。她上前两步,冲着主驾室问:“怎么还不开车?” “你进家门我就走。要不,我怎么跟铨哥交代?” “……” 翟芳汝有点为难,“你走了我才好进去。” “你进去了我才好开车走。” “……” 她挠了挠头,“已经送到门口啦!你……” “不行,出了事晖哥饶不了我!” “……” “……” 后车厢,两双眼睛齐刷刷,直瞅着她。周荔玫意味深长;曾媛媛目光闪烁。翟芳汝顿感头皮发麻,真是有理说不清! 人家棒槌讲义气认死理,你俩可別想岔了!但眼下,她又能解释什么呢?瞥了二女一眼,翟芳汝仰脸长叹一声:“那,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抬腿,走到宿舍大门的铁栅栏前。提气伸手,即沿铁栅往上攀。过栅顶,翻身再跳下。 着地后,翟芳汝回头,冲着铁门外的帕萨特,咧嘴一笑。然后拍拍双手,快步走了。 车内三人瞧得有点儿愣了。看她动作干脆利落,真是翻墙惯了! 周荔玫跟曾媛媛互视一眼,无言以对。棒槌摸摸鼻子笑了笑。瞅着她进走了小院才掉头,开车继续送人。 ************ 站在自家门前,翟芳汝从牛仔裤兜掏出手机。已经三点多了!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压下心头的忐忑不安,蹑手蹑脚拧开锁,又极轻极缓地关上门。正要悄悄地潜回房间……忽然,主卧的门给推开了。 “几点了?现在才回?!” 冷峻严厉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客厅之中。老爸居然还没睡着,而且直接走出来截住她! 翟芳汝吓得两腿发软,心“砰砰砰”地快要跳出胸口。她挨着墙,手袋挡住大腿,左臂缩到背后。生怕老爸突然开灯,瞧见她的伤痕。 “一个女孩,玩到三更半夜。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 她知道,父母一直不喜欢她出去玩,但没想到就在今晚爆发。她咬着下唇,没有作声,也不敢辩驳。 “之前你丟了幼儿园的工作,怕你想不开,由着你岀去散散心……谁知你越来越不像话!” “……” “整天跟着那些不上班的人混,就知道玩!人都给带坏了……” “……” “还不赶快去睡觉?!明天不用上班吗?” 翟芳汝红着眼圈,哆哆嗦嗦闪进卧室。关上房门后,手心全是汗,整个背都湿了。心口“咚咚咚”跳得仿佛捂不进去……幸亏老爸没开灯。 门外,一阵冲厕、洗手的声音。 这么巧?! 难道一进门,正好碰上了老爸半夜解手?还是之前俞君平打电话来将他吵醒了?……她赶紧开灯查看坐机的来电显示。 第72章 电话情人 最新的来电号码是从周荔玫家打过来的。之后,没有任何来电记录!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将坐机放到床头,用厚毛巾被盖严。 想洗个脸喝杯热水,但现在也不好出房门了。省得又碰上老爸…… 换了套睡衣,从包里拿出爽肤水,草草擦了擦脸,直接蜷卧在床。人虽然躺下,但想到今晚险被威迫,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只是困乏交加,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眯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 翟芳汝怔怔地看着窗外,天空灰蔚,笼罩在晨曦下的芭蕉还浸着露水,院外的荔枝林传来了鸟儿“吱吱喳喳”的叫声…… 原来,已经是另外的一天了。但俞君平却没有给她电话…… 整整一宿,没有他的电话。 念及此,翟芳汝的心,仿佛一颗小石子“扑咚”一声,投进幽幽深深的湖。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自从那晚他表露心迹后,每一晚,每一晚,每一晚,他都给她电话。无论多么晚,无论多么没事,无论多么有事…… 而昨晚,是他第一次没有给她打电话!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呵呵,他与她的初蜜期结束了。 所谓的爱情,其实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双方进入一种半燃烧、半颠狂、半痴醉,半飞翔,半悬浮的特殊状态。 有人说,这是汗尔蒙作祟;有人说,这是春天来了;有人说,这是堕入了爱河……有人说,这是有Feelfeel你懂吗?feel是大晒! 据统计,男女之间这种特殊的状态,最多持续100天。即爱情的保鲜期,最多也就3个多月! 翟芳汝一早知道。 她一早知道,他不可能一直这样给自己打电话。就像一根火把,一支蜡烛,一只火柴……这般灼灼燃烧,总有熄尽的时候。 俞君平曾经说过,如果让他追一个女孩,3个月还没到手,他就放弃。 翟芳汝当时就说:那你对我,最多也就两个月。 谁知,还要打个8折。 她不是一直自命清醒吗?为何这一刻**裸搁在面前,心塞得喘不过气! 原来真的动了心,清醒根本不是预防针。只是一枚自残的镇痛药。 忽然,她想到了王晖。 就在昨晚,她还认为他没下本。可他孤掷一注又能如何?他和林沐坤就会有个结果吗? 深深叹了一口气,翟芳汝准备起床。闹钟还没响,但她想早点岀门,省得碰见老爸老妈,又得挨唠叨。 翻岀藏蓝吊带长裙,白色中袖外套,再将黑磖石项链往左手一缠,基本将伤痕盖得严严实实。 悄悄开门,闪进洗手间,彻底洗漱一番。走出大厅,老妈居然将汤米粉做好了,热腾腾的一大碗搁在桌上,还有一个香喷喷的荷包蛋。翟芳汝顿时饿了!走过去坐下吃了起来。 老妈又端来一小碗汤米粉,在她对面坐下,板着脸问:“昨晚几点回的?” “……好像两点多吧。” “那么晚才睡!你的肝还要不要了?!”老妈一边夹汤粉一边拧紧眉头,“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爱惜身体!要父母那么担心……” “是……是……” 翟芳汝唯唯诺诺,只想赶紧将早餐吃完,汤米粉也没刚才那么香了。终于咽下最后一口,她将筷子一搁,“妈,我去上班了!” 离座转身,抓起手袋匆匆往外走。 她不是不想周六日呆在家里,但在家真的很无聊很寂寥。做了那么多年的乖乖女……她想走出去,有自己的空间,结识不同的新朋友,写下自己的故事!父母的担忧没有错!只能说:女大不中留。 ***************** 工作,还是一成不变的剪报再剪报。春交会上收集的楼书海报DM,各广告公司的Catalog…统统一看再看! 越看,她越向往那几家大公司。BCT,百线,蓝雨,大道……真是各有各好。不过她最仰慕的还是BCT!从BCT做的世纪花城和蓝色海岸,就知道这是一家很有想法的公司。去年还比不上百线和大道,但凭着这两个项目,今年尽领风骚! 而她,没有文凭出身不对口。没有案例,没有经验,没有在叫得上名的公司呆过。可以说什么也不是!凭什么能进入这些大公司工作? 老赵瞅了翟芳汝几回。眼底乌黑,眉梢含愁,一副无精打釆的样子。不由放下茶杯,“怎么啦?小翟,昨晚没睡好?” 她心安理得打了个哈欠,“嗯,有点。” “去哪里玩了?” “唱K.” “和男朋友?” 一听到这三个字,翟芳汝双眸一暗,半垂下头,“……跟几个同学。” 老赵一瞧,托了托老花眼镜,“怎么?闹别扭了?” “……” 嘴角牵动,她似乎笑了笑。如果真闹别扭也不错,至少还见了个面,至少还事出有因。 但反过来想,她和俞君平也没什么呀!只不过他昨晚没给她电话而已,她何以如此脆弱? 老赵见此也不便多问,翻了翻报纸,“石总上周让咱们重新整理公司手册,你写得怎么样?” 翟芳汝什么也没说,拉开抽屉拿出一张A4纸,递了过去。 老赵接过,从头到尾读了一回。眉头拧起,指关节敲着桌子,“你写的什么呀?!看你自己写的东西!” 她脸不红心不跳,徐徐地瞥了老赵一眼,淡淡地说:“花多少钱,就买多少的货。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呀?自然就写成这样啦!” 老赵冷不丁给噎着了!一时说不岀话来。食指虚伸朝她点了点,一把摘下眼镜,“你……你……唉……” 翟芳汝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儿。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啥这么横?这些话几乎脱口而出,不作他想。 老赵不再理她,埋头开始改文案。她也懒得搭理,继续埋头剪报。周一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周二,俞君平没有电话; 周三,俞君平也没有电话; 周四,俞君平依然没有电话…… 翟芳汝这才明白什么叫做“长夜漫漫”,什么叫做“孤枕难眠”。 以前每晚煲两三小时的电话粥,睡无定时,但她每天都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没有他的电话后,她一整宿,一整宿的思绪万千。 “他现在干嘛呢?和谁在一起?” “他今晚会打电话吗?” “是不是以后,他都不再打电话?……” “他不打电话,是因为真的有事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会那么多天不打电话?” 一个又一个疑问,不停在她心头萦绕,让她久久不能入睡。 就在前几天,她还想仅有电话,没有见面,没有拥抱,没有吻,没有体温,没有耳鬓厮磨……怎么走下去? 现在呢? 她这才发现,只要还有电话就好。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 俞君平终于将凌冶驶到家门口,他整个人摊靠在真皮主驾位上,凤目闭垂,长眉微皱。 金老板给他画了一个业务大饼,股权虽然没增持,但项目分红直接追加20%,为的就是想他全力拿地。条件不算很优厚,但每一步如何打点,他全权作主,金老板只管给钱。这让俞君平比较好做事,所以,他开始搭线铺关系。 这些天,陪吃陪喝陪聊陪玩陪……他感觉自己就是个拉皮条的,多分20个点又算什么?!看在资源都捏在自己手上,他这才忍了下来。 昨晚,总算略有些眉目。这才今晚消消停,回到自己的家里。 俞君平梳理了一遍这件事上所有的利益关系,脑袋有些发胀。他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吸一口气,下了车走到家门前开锁入内。 开灯,脱衣,放水……他迅速洗了个澡,换上真丝睡袍,倒了杯白开水喝了两大口,然后平躺在大床上,抄过床头的分机,抬指拨了一个坐机号码。 “喂。” “……喂,” 依然是第一声铃响后,电话接起,但那一边的声音明显有点低哑。 “睡了吗?” “嗯,眯了一会儿。” 翟芳汝转了个身,一直望着漆黑窗外的双眼,微微闭上了。那一颗在夜海飘荡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最近太忙了,所以没给你电话。” “不要紧。”她终于漾起了一丝笑容。他向自己解释,这就够了。 “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嗯……就是上班剪报,周日和阿玫曾媛媛去唱K……”语气一滞,她转了话题,“你呢?忙什么?” “呵呵,忙着做三陪。” “陪吃陪喝陪睡?” “对!”他翻身喝了一口水,“认识了几位小姐,长得跟良家妇女一样。” 心头微微发凉,嘴上却侃侃而谈。“古龙说,风尘女子要像大家闺秀,像好人家的女孩,一定红得发紫!相反,好人家的女孩像风尘女子,一定很多男人追求。” “哈哈,说得有道理。” 他眉目舒展,“那个小姐一点风尘味也没有。我中午请她吃了顿饭,大白天的,旁人还真瞧不出来。” “……” 鼻子忽然发酸。她已经多久没跟他一起吃饭?似乎,他们仅仅正二八经吃过一顿饭。在明典,然后便去了大梅莎…… “不过,我还是有点封建残余思想……如果我的女朋友是个小姐,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嗯,可以理解。”她将头蒙在被子里,有点不想说话。 两人又闲话几句,俞君平已经睁不开眼,含含糊糊地说:“太困,不聊了,Bye-Bye.” “睡吧,Bye-Bye.” 撂下电话,俞君平立刻睡了过去。 翟芳汝抱着话筒,遥望夜色深沉的窗外,缓缓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的。要不,也不会那么困还打电话。只是僧多粥少。一天24小时安排下来,自己只分得睡前的那么十多分钟。 为什么文人要红袖添香?配上春夏秋冬侍候在旁?因为一个研墨,一个梵香,一个操琴,一个煮茶…… 他有那么多女朋友。自然,有些用来陪吃饭,有些用来陪枕席,有些用来撑门面,有些用来压箱底…… 而自己,就是用来聊电话的! 第73章 迷路天使(上) 周日,照例瑜伽&干蒸……二女裹着浴巾团坐在木条凳上,静待毛孔舒张。翟芳汝侧头搁着木条壁,半垂双眸。 瞧她神形颓靡,林沐坤直接开口。“最近晚晚煲粥,煲天光?” “……” 翟芳汝抬了抬眼,一片茫然。 “瞧你那黑眼圈,还以为你从动物园跑出来的!昨晚又跟你的留言条聊通宵?” 她哑然失笑。 聊通宵,不只一次。但他自周四报个到,周五周六都没电话。翟芳汝知道,她要学习适应他的隔三岔五。 有句老话说得好: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他最近忙,没有天天电话。” 她轻轻回了一句,瞥了林沐坤一眼,“你的相亲,战绩如何?” “呵呵,全军覆灭。” “啊?不至于吧。” 林沐坤自嘲一笑,“人家没看上我,我也没看上谁。” “没一个,可以继续观望?” 她摇了摇头,“都是见了一面就没下文,还观什么望!” “我在幼儿园也相亲了N次,结果!呵呵!哪有这样合适的人等着你?” “是呀!” 林沐坤舀了一勺水泼在碳上,“嘶啦嘶啦”的爆破声充塞整个空间。她团腿坐下,“曾媛媛怎样了?” “那条东星斑又游走了,上周见她就挺不好受。” “呵!意料之中。这种人,她根本不应该开始。” 翟芳汝眨眨眼,“问题是,只有东星斑向她主动示好。” 林沐坤嗤道:“那也不能别人一追就倒!” “女孩子嘛,就得多人追。”她目光清亮,伸手解下盘起的长发,“有比较才能识人。自信建立起来了,越多人追就越多人追!” “那是!”林沐坤垂眉,神情淡漠。“就像玫姐,男朋友稳好,到哪里都众星拱月,粉丝一堆。” 翟芳汝笑笑不语。 那晚后阿添一直关机。联系不上又怕他大嘴巴,周荔玫忧心忡忡向她各种叨唠…… 翟芳汝更找不着阿添。没辙!她只好打电话给铨子。得到阿添他来搞掂,誓必封锁消息的答复,周荔玫总算放心了。更坐实她跟王晖关系非比一般! “玫姐周六日去哪里夜莆?” “她周五就去男朋友家献爱心。” “曾媛媛呢?” “听说昨晚和张倩一起杀去锣湖…” “哦,张倩怎样?” 翟芳汝摇摇头,“听说廣洲仔玩暧昧,也郁闷着呢!” “那两位去锣湖干嘛?” “想见见自己那一位呗!”她双手抱臂,“行不行?给一刀!这样不清不楚的多难受。” “也是。”林沐坤叹了一口气,“相比之下,我俩认识的人还可以……小强哥就挺好,可惜有儿子有老婆。” 翟芳汝抬眉,凝视着她,“王晖也不错呀!就是混黑而已。” 林沐坤一怔,双眸不由泛起淡淡的雾气,自嘲道:“有Feel的,条件不适合;条件适合的又完全没Feel.……” 她淡淡一笑,“鱼与熊掌,岂可兼得?” “哦……我还是先要面包吧!人都饿死了,爱情又有什么用?” 翟芳汝翻了个白眼,“我选了爱情,爱情也没有如期而至!” 一时,两人均无言语。 她拿岀芦荟膏准备敷面。林沐坤一瞧,满脸的嫌弃,“用我的SK2。瞧你那张脸,真够残的!” 翟芳汝摸摸脸蛋,瞅了瞅她,有点不以为然。反正俞君平没约她,残不残又怎样? 林沐坤将神仙水递过来,“你这个款,怎么再战江湖!?” “……” “我们今晚就去,试试水解解闷。” “……今晚?” 她斜睨着,不屑地说:“你不会又早早回家,蹲在电话边等煲粥吧?” “……” 她想等电话,也要人家打来才行。大周日,他肯定节目丰富!也许正跟小姐们谈情说爱…… 林沐坤伸手搭上她的肩膀,“陪我去海之世界那边的酒吧逛逛?” “……好吧。”她点点头,“不过我11点必须走!近来老妈意见大。” 林沐坤打了个OK手势,“Metoo!” 一顿涂抹,干蒸,冲洗,修妆……二女离开健身中心,直奔太婆凉茶铺。晚饭就龟苓膏打个点。翟芳汝没甚胃口,林沐坤要了两个茶叶蛋和一份碱水粽。 “神仙水就是神仙水!用了后你的脸莹润不少。” “是吗?”翟芳汝抿嘴一笑。 “当然!今晚且看我们双剑合璧……”她将剥好的茶叶蛋递过去。 “希望所向无敌。”她接过,咬了一小口。 ************* 没多久华灯初现,二女悠哉游哉坐上204直奔海之世界。 沿太子路一直逛去,三三两两的清吧,三三两两的人客,清清淡淡地坐着。从门口晃荡而过,二女都没有进去的冲动。 快到码头,忽然眼前一亮!椰林前,洁白的霓虹灯勾勒出一个意态娇憨的安琪儿baby。两扇水晶大门上方,金色炽灯赫然组成四字:迷路天使! 从小门脸小灯箱的清吧一路寻来,越发无趣。此刻站在“迷路天使”,顿感霸气侧漏!二女对视一笑,携手迈进大门。 宽敞无比的大厅,错落有致悬吊着纯白羽毛状荧光灯。前方是半圆型舞台,四位摇滚青年正调试乐器。一张张半月型深紫色丝绒矮背沙发,围绕舞台交错摆放。沙发能合坐三五人,配圆形黑玻璃小茶机,每桌一水晶天使烛台,香薰蜡烛红艳艳,如一颗颗跳跃的心! 时间尚早,40%以上的沙发已坐满。左侧是半月型吧台,一整面墙整齐码满了各式各样的酒。一位长发朋克调酒师查看酒单,两位兔女郎整理酒具。 翟芳汝朝吧台一指,林沐坤点点头。挑了中央靠左两张旋转吧椅,刚坐下,娇小的兔女郎双手递上酒水单。 翻开一看,真不同于一般的酒吧。中英日三种文字,酒品相当丰富,光啤酒就20多种。除了常见的Budweiser,Keineke,Corona.还有Moonzen,Foundets,NewHollond,Kentucky,Reberg……不过,翟芳汝却对糯米酒很感兴趣。 见她瞅着那一页,小兔女郎清了清嗓门,“糯米酒是我们的自创特色。有不同度数和口味,最适合女士品赏。要不,我取样酒给你们试一下?” 二女欣然点头。· 她转身取了两排原木杯架,每排有5个厚底玻璃杯,分别斟入不同的淡琥珀色酒液。 “第一杯是原味;第二杯加了桂花,第三杯槐花,第四杯黑糯米,第五杯是荔枝。请慢品!” 翟芳汝微微一笑,轻轻拈起那小小的玻璃杯,一抿而尽。入喉清醇,微甜浓稠,比那些涩涩苦苦的啤酒强多了! 拈起第二杯,淡淡的桂花香,幽幽萦绕在舌间,她不由两眼一亮。 “两位美女,喝口清茶再品酒,要不容易混味。”小兔女郎端上一褚色陶壶,两盏黑色斗笠杯,给她们各添上一杯茶。 翟芳汝抿嘴一笑,“真周到。” 林沐坤一扬秀眉,“我推荐的还行吧!” “嗯,确实不错。”她端起茶杯,忍不住环顾四周,“我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去过类似的酒吧?” “没有,就是觉得这气场、这作派有点儿熟悉……也说不上原因。” 吧台后的暗道,一位高峻的男子悄悄静立,默默地看着那两位女子。神情晦昧,双目却闪烁如星。 二女漱了口,逐一品试。槐花,两人对视一眼,均觉清新无比;轮到黑糯米,林沐坤摇了摇头,她感觉还好。 待第五杯尽数入喉,翟芳汝的双眸微微眯起,缓缓地笑了。荔枝的甜纯在酒酿中发酵,清而不沌蜜而不腻,仿如初恋的怦然心动,太美好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她双颊晕红,媚眼如丝,眉目似乎都舒展开了。唇瓣轻抿,咯咯一笑,“我要这个!” 黑暗中的男子微微一笑,侧身轻靠墙壁,徐徐地注视着。 “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大老板最近亲手创制的酒,取名荔恋。” 翟芳汝蛾眉一挑,“好名字!” 林沐坤粉唇啜着小酒杯,“你们大老板?男的女的?” “男的,是一位大帅哥!” “人在吗?” “不在。” 小兔女郎揺了摇头,捂着心口,“他只来过一次,刚好那天我调休……” 翟芳汝噗嗤一笑,乐了!“敢情你也没见着!你怎么知道他帅?” 小兔女郎小嘴一嘟,特别不服气。“很多人也没见着呀!反正传闻就是这么说的!” 传闻这种东西嘛,没什么好较劲的。反正自己又没见过真身! 二女对视一眼,翟芳汝耸耸肩,“给我一杯荔恋。” “每杯80ml,180元。” 她不由神情一黯。酒能解忧,但这代价确实有些昂贵。 这时,小兔女郎按了一下接听键,蓝牙耳机传来一个声音:“无论她俩挑上什么酒都送!你说……今晚吧台第一位顾客,各送一杯酒。” “是……” “别说话!送就是。” 小兔女郎的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笑容。“两位美女真幸运,你们恰巧是今晚吧台的首位顾客,特例送你俩一人一杯糯米酒。” “……是吗?”林沐坤朝小兔女郎上下扫了一眼。 她连忙点头,“是的。刚才我一下忘记了今晚有特别优惠活动。” “你们每晚都有这种活动?”翟芳汝问。 “……每晚都不同,具体由我们主管来定。” “哦,我要荔恋。” 林沐坤想了想,“我要桂花。这酒有名字吗?” “当然有,它叫‘桂宓’。” 翟芳汝哈哈一笑,“闺蜜,来一杯!” “好的,两位稍等。” 小兔女郎转身,从酒柜取出两只高脚香槟杯。正要倒酒,蓝牙耳机传来一低冷的男声:“换大耳杯。” 她双手一滞,只好放下酒瓶取出宽口玻璃高杯,慢慢倒上七分满。刚一停斟,耳边那人冷冷地说:“满上!” 小嘴一撅,不得不将两大杯全添满。转过身,俏脸清冷,将酒往桌上一搁,扬首甩袖,走了。 第74章 迷路天使(中) “她这是什么态度?” 铨子站在王晖身侧,将一切尽收眼底。 王晖冷哼一声,“多心了呗。” “你惹她了?” “我哪有这般心思?是她自己想多了。” 铨子双臂抱胸,“诶!笑起来,是有些像媒人,但心眼却不少。” 他不置可否,“我待会回黑滚石。” “你不是刚从黑滚石过来吗?” 王晖白了他一眼,“那我去西部看看。” “你躲媒人?” 此言一出,铨子等着他发火。谁知听到了一声幽叹,“我躲她俩……” 突然,铨子脑海灵光一闪,“你叫她媒人……是因为她,你才认识了那个女孩?” 半晌,他才道:“是。” 王晖掏出打火机,侧头点燃一根烟,徐徐吐了一白圈。“一个是我前女友,一个是我挂名女友……我还不能躲就躲?” 铨子恍然大悟,抬手一拳捶在他胸口上,“你早说呀!” 他瞪着绿豆眼,“之前以为她是你的菜,我不能下黑手,现在她挂你名下,我又只能干看着。” 王晖凛然回首,直视于他。随即轻轻笑了,“你想泡媒人?” “确实有点。” “为什么?” “我俩挺聊得来……她又是我喜欢的那款……”他搓了搓两手,白馒头脸有点泛红,“嗯,我想跟良家妇女谈谈恋爱。” “哈哈哈哈……”王晖不由仰首大笑。 瞅着铨子的绿豆眼瞪得比黄豆还要大,他忍住笑,板着腰,“那你现在出去招呼她,示个好,赶紧培养一下感情。” 白胖馒头脸,顿时扭成了苦瓜干。铨子搓了搓鼻子,嘟囔道:“我也只能躲着她……” “嗯?” 他双手一摊,“前几天媒人给我打电话,说阿添找不着了,怕他多嘴,她的姐妹很担心……我便发誓保证阿添说不出什么,她的姐们绝对没事!然后她成了路人皆知!……我还有什么脸儿见她?!” 二人对视一眼,即各自暼开。暗室一时寂静了。 半晌,王晖垂眉,用皮鞋捻灭地上腥红的烟头。“这事儿,我们确实做得不地道。” “欸……” 他伸臂,拍了拍铨子肩膀,“但他,也不得已。” “是,老大这一招够狠。”铨子抽出两根烟,递一支过去。“现在帮会的舆论,几乎一边倒……” 王晖接过,点燃,徐徐吐了一口。“帮中大部分兄弟,只知道这件事,及这个人。但人跟脸对不上。反正她又不是道上的人,等彻底扳倒江叔,再慢慢淡化。” “对!不能让兄弟们认得媒人。” 凝望着坐在吧台上的两女子,他眸色深沉,缓缓地说:“所以我绝对不能见她。” 铨子点点头,“那我,是不是也得避嫌?” “这个…你看着办。”王晖捻灭手上的烟,“我走了。替我照看一下她俩。” “一定!晖哥。” 说完,铨子话风一转,“那个兔女郎不能留。” “呵呵,自然。她还算机灵,要不调你那边?” 铨子绿豆眼一转,“我来处理。” “好。” 王晖顿了一下,“想办法让她俩早点儿走,省得夜长梦多。”言毕,大步离去。 *************** 乐队调试就绪,一首《Lemon tree》男声英文版,清亮轻快的节奏,迅速暖场。林沐坤左手托腮,不时环视周遭。翟芳汝双颊晕红,两手捧着“荔恋”小口小口啜着。 铨子站在暗道,给斧头拨了个电话,“让那个……兔女郎来过一下,姓胡的。” 没多久,兔女郎胡笑给领进了暗道。 “吴助,您找我。” “嗯,你喜欢王主管?” “……” 胡笑万没想到他这般单刀直入。愣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笑道:“王主管看起来比较酷,但人不错,大家都喜欢他。” 铨子绿豆眼一眯,“呵呵,你知道我的意思!” 胡笑双手绞握,垂下头没有说话。 “按规矩,员工之间不谈恋爱。你要不走,要不调到狮山。” “但我跟王主管什么也没有呀!”胡笑抬头瞅着他,“只不过,我对他有好感……” 铨子抬手,打断她下面的话。 “你动了心思,这就够了!瞧你今晚对两位客人的态度,这是我们一贯的服务宗旨吗?” 她一怔,眼圈微红,“我也没怎么样呀?杯我换了,酒我也满上了!” “是,但心不甘情不愿。”铨子斜睨着她,冷冷地说:“王主管想送酒给谁,需要你有异议?” 胡笑低下头,继续绞手。 “狮山还是走?选!” “……狮山。” “明天八点找陈经理。” “是,吴助。”胡笑神色黯然,默默退下。 铨子随即拨了个电话。 “您好吴助,有何吩咐?” “明天八点有个叫胡笑的女孩来狮山报到,给她安排在内勤,反正别让她在人前晃。” “好的吴助。” “狮山今晚怎样?没什么别的事吧?” “暂时没什么……哦,那个黄强又过来了,问起乔总,想约见。” “呵呵,现在乔总哪有时间见他!你跟他搭搭话,看他是什么个意思?或者让他直接来迷路找我。” “知道了,吴助。我这就去办。” ************** 台上,《Don''tBreakMyHesrt》乐队唱得正嗨!台下红烛点点,全场坐无虚席。镭射灯旋转摇曳,电吉他铿镪顿挫,大家的情绪渐渐燃点起来…… 弧型吧台上,几乎坐满了。除了后来的两位眼镜男,今晚全都是女生。林沐坤环顾左右,微微叹气。翟芳汝双眸迷醉,抱着酒杯。 “Coco,Faina,你们也在这里!” 二女侧身回头,一位身形颀长,青靓白净的男子立于面前。 “Hi,那么巧!”林沐坤展颜一笑。 翟芳汝举一下杯,“世界真细小!” 黄强一手半插黑西裤兜,白衬衫在镭射灯下如幻似真。他微微一笑,“这是什么酒?” “糯米酒,荔枝味的。” “哗!我也来一杯。”他挤到二女中间,朝小兔女郎打一记响指,“给我来一杯这个。” 胡笑忽觉眼前一亮,嫣然而笑。“糯米酒是我们的自创特色,有不同度数和口味。我取些样酒,您试一下。” “好呀!”他眉峰轻挑,电眼流转。胡笑的脸又红了,连忙转身取酒。 男侍应取来一张吧椅,黄强坐上后,左瞧瞧右看看,笑道:“Coco白了,Faina瘦了。” 翟芳汝笑而不语。 林沐坤秀眉一弯,“一个人来泡吧?” “跟朋友在狮山吃饭,有事便过来一趟。” 他稍顿,一双星目凝视着她,淡淡地说:“现在,我岀来夜莆也是孤家寡人……小余找了个女朋友后,就重色轻友了。” 林沐坤微微一怔。翟芳汝连忙说:“样酒来了,你试一下。” 胡笑端来两个原木架,一共十杯样酒。她轻语低柔,向黄强娓娓道来。“这是8度的,16度,23度,33度,42度。这是原味,桂花,槐花,黑糯米,荔枝。请您慢品。” “咦,我还没试过不同的度数……”翟芳汝瞧着那一排量杯,小手主动伸了过去。 黄强递给她一杯8度的,“Faina,就你那酒量,行不行呀?我看你也喝得差不多了!” “……我有那么差吗?”说完,她仰首一饮而尽。 端起一杯23度,黄强挑眉一笑,“本来就很差,好吗?” 她小嘴一嘟,伸手又去拿样酒。黄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糯米酒的后劲大。“说完,转头凑近林沐坤,“Coco,你喝的是什么口味?” “桂花,很幽香。” 他举杯啜了一口,“真不错!论口感论味道,居然比我们客家黄酒还要好!” 胡笑默默看着,这会儿便说:“当然,这是我们大老板亲手酿造。” 黄强星目陡亮,“今晚,你们酒吧能管事的……” 胡笑正要作答,柱子已到吧台。他举手朝黄强打了个招呼,便走到翟芳汝身侧。 “你也在这里?!”她有些喜出望外。 视线下垂,白馒头脸微微泛红,“嗯……伤好了吗?” “嗯,全好了。” 翟芳汝眉眼弯弯,竖起大拇指,冲着他笑道:“你的药真管用!” 铨子只得咧嘴一笑,挠了挠头。 这时,黄强站起来,伸出左手递到铨子面前,“吴先生,您好!” “黄先生好。” 翟芳汝瞧着这二位,估计有事要聊。本想问一下王晖在不在?但当着林沐坤的面……她摸不准,她想不想见他?毕竟两人都承认告一段落。 “几点了?” 林沐坤一翻腕表,“居然十点五十。” “我要走了!” 瞅了瞅眼前这两位男人,林沐坤打了个哈欠,“唉,我也回吧。” “那么早就撤了?”黄强星眸一闪,笑意盈盈睇向二女,“再坐一会儿嘛!” 铨子扫了他一眼,“喝不少了!早点回家休息也好。” 黄强顿时了然,微微一笑,“嗯,今晚Faina比较贪杯。路上注意安全。” 铨子暗叹一声。 他当然知道翟芳汝喝了不少,而且是心中抑郁想灌自己的势头。本想过来慰问一下,但这敏感时期…… 若不是黄强过来,也算可作掩护,他还隐在暗处。这厮摆明来找自己,却坐下跟妞喝酒,就是等自己过来! 翟芳汝完全不知道这一段曲折。快11点了,再不走回家又得挨训! “我走了,你们慢聊。”她滑下了旋椅,顿感头有点晕。 林沐坤背上手袋,冲二人挥挥手,“Bye-Bye!” “……路上小心!” 铨子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担心。见二女携手而去,他略一迟疑,朝棒槌招招手,附耳叮嘱:暗中跟一下,安全到家就行。 “知道,铨哥。” 铨子瞅着黄强,绿豆眼一眯,“黄先生所谓何来?” 黄强微微一笑,“有一楼盘一直滞销,想请乔总帮帮忙……” 第75章 迷路天使(下) 一迈岀迷路天使,夜风扑面而来,翟芳汝顿时清醒了大半。 头依然有些晕,脚步还是有些飘。她挽着林沐坤的手臂,往她身上靠了靠。 “那个白馒头是谁?” “你也见过,在狮山。王晖的朋友。” “哦……什么伤什么药,怎么一回事?” “上周去黑滚石唱K,不小心挂了彩……铨子给我送了点药。” “唱个K还能挂彩?!怎么搞的?”林沐坤转身侧目,皱着眉瞅着她。 “唉,遇到三条混混,明明摸错房却赖着不走,还对我们动手动脚……” “报警呀!你们怎么……” “……幸好王晖和铨子及时赶到。” 林沐坤一愣,瞥了她一眼。“哦,没事吧?” “还好。教训了那三条,很解气!” “哦……是铨子出手?” “是的。王晖也出手了。” “哦……” 翟芳汝脚步一滞,侧头睇住她,“刚才其实我想问铨子:王晖在不在?但不知道你想不想见他?” 林沐坤微微摇头。背脊一挺,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夜幕下一步一声份外清晰。翟芳汝快步追上,还没开口,却听她长叹一声。 “见了又如何?说不定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看不会!他……” “切!” 她自嘲一笑,“连余俊杰都有女朋友了!他为什么就不会?谁规定谁一定会等谁?” “……”翟芳汝心头泛酸。 是呀!谁会一直在等谁?她愿意每晚等俞君平的电话,但他会每晚都给她打吗? 前方十字路口,两辆小绵羊正停在路旁等红灯。其中一个男生朝二女看过来。翟芳汝察觉到了,徐徐回视。目光对峙,她淡然而冷媚。 瞬间,那位男生败阵下来。下一刻,他一拧油门,小绵羊转了半圈停在二女跟前。 “靓女,去边呀?送你们一程。” 他一开口,带着浓浓的本地话音。再瞧两人着装,土著无异。就是不知哪一条村的? 二女对视一眼。翟芳汝看着她,“上呀!” 林沐坤嘟着嘴,瞥了土著男一眼,没有说话。 “来吧!靓女,我送你回家。” “去吧!”翟芳汝推了一下她的手肘,“坐个车而已。” 林沐坤有点扭捏,但还是上前了一步。 土著男咧嘴一笑,立刻朝她伸岀手。她回头瞧了翟芳汝一眼,姐们向她点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她耸耸肩,跨上那辆小绵羊,转眼飞驰而去。 翟芳汝目送之,微微抿嘴一笑。正准备过马路,另一辆小绵羊驶到她的面前,“靓女,上车!我送你回家。” 她打量着这位其貌不扬的本地青年,有些迟疑。林沐坤有她推一把,但现在,她只剩她自己! “你的姐妹都上车了,你还站着干嘛?” 翟芳汝一想,也是。 她让林沐坤上车,但自己却不上。那她算什么呢?这不是坑姊妹吗? 于是,她头一仰,翻身坐上了小绵羊。 ************* 约一小时后,铨子和黄强说说笑笑,走到迷路天使大门口。 “吴先生,请留步。” 黄强转过身,双目含盼笑容可掬,“事情的来龙去脉,吴先生已经清楚,还请帮忙约见一下乔总。” “好的!黄先生请放心。” “麻烦吴先生了。再见!” “再见,今晚招呼不周,下次一定请黄先生好好喝上几杯。” “没有的事。那糯米酒很不错,我看Faina就很喜欢。” “呵呵。”铨子淡淡一笑,“我们再约。” “好的,等您的消息。” 黄强渐行渐远。朝那背影瞥了一眼,他不由皱起眉头。还想试探自己和她的关系?哼哼!也是个不省心的。 棒槌见黄强走了,立马上前凑到他耳边,“铨哥,我正要出门,却给苍狼和银狐二人堵住了!他们有事要找你单聊……这一担搁,我赶到路口媒人她俩已经走了。” “哦,打车走了?” “……不知道,恰巧没兄弟瞧见。” “嗯……那两位在哪儿?” “在暗室等你。我已搜过身,没有家伙。一会儿我在暗道里守着。” “好!” 半个多小时后,铨子摊坐在暗室的沙发上抽烟。苍狼银狐二人从暗道中撤了……他忽然发现,王晖甩手一走,可有他忙活的! 梳理一遍事宜,他给乔声拨了过去。“嘟……嘟……嘟……”电话总算接通了。 “喂,老大。有要事!方便吗?” “我开刚出公司大门,说。” 铨子直翻了一记白眼。敢情这地产营销经理,比做帮主还要忙!还要累!图什么呀?! “呵呵,在想什么呢?” 心里还没开始吐槽,耳边即传来一声轻笑。 “没什么……” “在想卖房这活儿怎么又破又累?”乔声懒闲地踱着步子,走向总部大门的左侧辅道。 “我今晚在公司,仔细梳理了拿地开发的各项流程……其实就算是那几大公司,目前对房地产整个行业链的运作,也是摸象过河。只不过,他们目前站在第一线,市场又适逢时势。所以,做什么都是对的!铨子,我只是加了一下班而已。” “是!老大。” 语调平淡,又不失闲散,乔声讲得自然而然。电话那头,铨子却是心中大定。 “讲要事。” 握着手机的五指,不由紧了几分,铨子清清嗓子,“刚刚苍狼和银狐来找我……他们说钱叔虽然中立,但现在不站队,最多自保。以后,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的作为……他们想投靠老大。” 乔声冷冷一笑,“钱叔真是个老滑头!那就先给点儿诚意,让苍狼和银狐打头阵,先扳倒江派再讲!” “老大,你是说……钱叔点头让那两位过来的?” “当然!” 他掏出打火机,“叮”一声,点燃一根烟,“苍狼和银狐是钱叔的得力部下。他先派两人来下注,我们成了他是站队第一人!我们输了,撇清就是。” 绿豆眼乌碌碌直转,铨子迟疑着,又问:“那他会不会?也派其他手下去支援江叔?” “这种一脚踩两船的事儿,瞒不了多久。到时两边开罪,枉作小人。” 这时,一辆黑色的宽体的士,徐徐驶到乔声的跟前。主驾探出半个头,黄色方脸,山羊胡子,正是他的四秘护之一:钩杖。 乔声随即上了车,一派泰然坐在后车厢内。 “回海越。” “是,帮主。” 钩杖立踩油门。黑色的轿车,瞬即驶入主路,向西飞驰而去。 乔声轻吐一烟圈,往旁侧一叶青瓷上弹了弹烟灰,“他能叫钱叔,自然知道我,才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而不是江叔那一手高风险不持久的所谓暴利。” “哦,老大这么一分析,我就放心多了!” “少拍。” “嘻嘻,今晚黄强来找我……”铨子继续汇报:“锣湖有个烂盘叫金色时光,就在关口附近,面积3040平,一直卖不动,想请高人起死回生。” 沉吟半晌,他淡淡地说:“三天后,约他到狮山见我。” 铨子眉头拧起,“老大,这样的烂盘,我们做吗?” “切,这样的地段,清盘有何难?” 乔声面沉如水,双目炯亮,“我要用自己的代理公司来做。过几天营业执照就能下来,真是开张大吉!” “好!” 他语调中的所向披靡,瞬即让属下豪气顿生!铨子头脑一热后,又开始犯愁,“不过,老大呀!我们哪有销售团队?……” “哈哈哈哈……” 乔声直接摊靠在后车座上,剑眉一挑,“没有可以借呀!” “借???” “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将烟头摁灭。一脚翘起,一手横随,意态慵懒而霸气,“你来跟进烂尾楼,让小晖应对苍狼银狐。” “是,老大!还有一事……” “说。” “今晚媒人和晖哥的前女友来迷路天使了……” “前女友?” “是,就是媒人的姐们。” 车厢内漆黑半昧,隐约间,他薄薄的唇微微一挑,“呵呵,媒人还真不是他的人!” “哎呀,之前他真的蒙我们了!”铨子撅着嘴,馒头脸说多委屈有多委屈。 忽然,他有点儿想笑。 眸色半张,摸了摸鼻子,“小晖一开始只说她是媒人……我俩呀,瞎操心又八卦,一不留神想岔了。” “老大,你偏心!” 铨子冲着手机,理直气壮嚷了起来,“明明是他坑了咱俩,你还向着他说话!” 乔声轻轻一笑,“要不,咱俩也坑他一把?” “嗯!我看行。我全力支持及配合老大!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呵呵。” “……对了,晖哥免了她俩的酒单,请老大批一下。” 略为无语,他伸手扶了扶额,“这种事以后不用再报。媒人的单,他想免就免,反正全记在他的账下。” “……有些,记我账下,行吗?” “嘿嘿,你随意。” “老大,我俩全自掏腰包!” “这点我绝对相信。” 乔声半闭双目,语气几乎懒得再讲。“你俩就花钱买心安吧!我就不掺和了。” ************** 小绵羊在翟芳汝的指点下,左转右拐,终于在桃源路人力市场门前停下。一颗心仿佛安定了些,她迅速跳下车。 “多谢,我走了,Bye-Bye!” “喂!留个电话,下次一起出去玩。” 翟芳汝身形一滞,停住脚步。 她只不过,有意无意间扫了一眼。这两位就立即打蛇随棍上!男人是不是都这样的? 心底冷冷一笑,脸上却淡淡的,报了一串数字。 他立刻掏出手机,拇指飞快按下。然后,翟芳汝的手机响了。他笑了笑,“我叫阿宽,你叫什么?” “……Faina.” “哦,好!下次约你,晚安。” “晚安。” 总算在12点前回到家。二老虽脸色暗沉,但也没说什么。她快速冲了个澡闪进卧室。 没有俞君平的来电显示。她默默将坐机放在枕下侧,用厚毛巾盖好。然后蜷卧在床,怔怔望着窗外漆黑的夜。 今晚,他,会不会打来? 不管他有没有电话,她都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一切。 小强哥说得没错,这糯米酒确实后劲大。在酒精的作用下,头脑迷迷沉沉,那些千愁万绪似乎处于休眠状态,暂且告别了多日的无眠之夜。 多谢“荔恋”,总算换来了半晚安睡。 第76章 闲忙俱过日(上) 清早七点半,俞君平带着几许睡眼眯松,穿戴整齐站在凤凰楼前。 他一向夜场社交,但这次约见的是一位资深老干部。人家年纪大早睡早起,便开启了喝早茶模式。 由领班带到预订的VIP。轻轻叩门,内里传来低沉的男声:“请进。” 俞君平推门而入,“您好,林叔父。” “俞侄,早上好。” 挑高的人字木吊顶,水晶蜡烛吊灯,布艺墙面,红木圆桌配官帽椅。比较老式的装璜,细节处没甚特色,只是够宽敞干净。凤凰楼是老店了,强调的是老茶楼作派。 一位米灰色衬衫,两鬓花白,鼻大如蒜,双目炯炯有神的男人靠墙端坐。 俞君平上前,端起茶盘上的公道杯,给林局添了茶。 林局扫了他一眼,笑道:“来,坐下喝茶。” “多谢林叔父。” 他在左侧坐下。林局端起公道杯注入茶水,俞君平伸出食指中指轻点桌面,行一叩首礼。 “你大伯身体可好?” “还不错,美利坚山好水好。” “是呀!月亮也特别圆,特别亮。不像我们,满眼的乌烟瘴气。”林局端起杯,轻抿一口。 俞君平微微一笑,“我看林叔父却是心有方寸,运筹帷握。” 林局但笑不语,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长得真像你爸爸,一定很多女孩追你吧?” “……” 俞君平微微脸红,长眉轻扬,“说来惭愧,风釆不及家父当年。您认识家父?” “见过几面。那时他还在念大学,我和你大伯已经参军了。” 俞君平端起公道杯,逐一添茶。“大伯赴美前,我经常听他提起林叔父您。” “呵呵,说起来都是自己人。咱们有事不妨直说。” 林局布满茧子的双手平放在圆桌上,“目前你那公司想直接拿地,各方面条件还不成熟。能拿岀来拍卖的地,大多是关外郊区。你们参加竞拍,也不一定争得过中召迈金……当然,那些地段超好市中心,这四大家也没见能谈下来……” 林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轻轻瞟了他一眼,缓缓喝了一口茶。 俞君平始终气定神闲,端坐微笑。这会儿,他双手作揖,恳道:“请林叔父指教。” 林局淡淡一笑,“地,不是只能向上面要。你可以考虑将别人手上的地,盘过来。” 俞君平凤目一亮。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位面若银盘,形体富态的妇人走了进来。她展颜一笑,“林局,您到得真早!” “来,我给两位介绍。” 见俞君平站了起来,林局伸手作引。“这一位是海岸地产的总经理,王琴;这是我的细侄,鼎盛地产的总经理,俞君平。” “呵呵,原来是同行。俞总真年轻!”王琴上前伸出右手。 俞君平伸手言握,心念微转。这是一只历经风霜的手,尽管保养得宜!再看她的脸,脂粉精致也掩不住岁月的痕迹。 他温和又不失热情,“王总才是真年轻,完全看不出年龄。” 林局淡淡瞧了二人一眼,对身后的领班说:“上吧。” 女领班微微躬身,“好的,林局。” 三人落坐后,俞君平将沸水高冲注入紫砂壶,七八秒后倒入公道杯。用茶水先暖品茗杯,再给林局,王琴上茶。举止有条不紊,悠然自若。 林局微微点头,王琴抿嘴笑道:“俞总常喝茶?” “嗯,喝茶比较健康。王总平时喝什么?” “就这个,凤凰单枞。” “那真巧,我有些宋种一号,下次捎给王总。” “好呀!”王琴欣然应下,“先谢过了。” 领班叩门,两位服务员依次上菜。水晶虾饺,翡翠鲮鱼球,三鲜银针粉,白云凤爪,猪脚姜,鲍鱼鸡粥,雪山包,燕窝蛋挞,甜酸炸云吞,蜜汁蛋散……三人吃吃喝喝,闲话家常。 快到尾声,林局放下筷子。俞君平即烧水换茶叶重新沏了茶。林局端起品茗杯,喝了一口,徐徐地睇着他。 “俞侄呀,王总手上有一块地一直闲置,也没心力开发……恰巧你万事俱备,所以今天我将这东风给你请来了。剩下的事,你俩自己看着办,我就不管了。” **************** 临近中午俞君平才回到公司。办公区内,大家接电话,打字,做笔记,整文件……一派忙碌。他淡淡一笑,现在连地都没有,有何要事可忙?! 起得太早,现在有些困乏。站在超阔落地窗前,俯瞰车水马龙的深南大道。盛夏正午白花花的太阳火辣辣地燃烤着一切,让人有一种炫晕的感觉。他将空调降至16度,点燃一根烟,倚窗徐徐地吞云吐雾。 林局跟大伯是老战友。有这一层渊源,要坑自己,还不至于。但林局仅仅只是牵个线?跟那个王琴有没有什么别的关系? “海岸地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型公司,居然屯了南友大道附近十万平米的地……俞君平唇际泛起一缕冷笑。 掐灭烟蒂,拨分机,约金老板碰头。 话说金老板正在顶层办公室扒盒饭,接到电话,立刻窜到18楼的鼎盛地产。瞧他风风火火地赶来,俞君平略感诧异。 “金董,请坐。”他站了起来。 Lisa饭点外岀,他准备自己煮茶招待。“想喝点什么?” “不用不用!“金董一屁股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你快跟我说说,海岸真的愿意将地盘给我们?” “是,我今早跟王琴谈了……” 俞君平踱步到沙发另一侧坐下,“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那位临近地中海,黑框大眼镜的清瘦老男人,此刻附掌一笑,“敢情好呀!” 俞君平但笑不语,只瞧着他。 “海岸手上一共有3块地,不算大,但位置适中。一直屯着自己又不开发,不少同行想盘过来,但都没成……” “呵呵,金董对海岸颇为了解。” 金老板呲牙一笑,“知己知彼嘛。谁让她有地呢!说到底,海岸就一皮包公司,没能力开发,偏能拿到地,说明上面有高人!” 俞君平缓缓点了点头。 “王琴做外贸女鞋起家,近年闹反倾销,生意不好做……” 他沉吟半晌,“现在她肯将地出手,是什么原因?” 金老板摸摸下巴,“应该不是现金流出问题。她手上有几块地,何愁倒不到钱?”他忽尔一笑,隐约窥见左侧下排的一只大金牙,“估计,是上面的人缺钱吧。” 俞君平立即心领神会。 他双手盖膝,“王琴那个老女人,居然同意盘地……”厚厚的镜片下精光一闪,“俞总必定花了不少心思。” 俞君平轻轻一笑,“我也是找对了搭线的人。” “哈哈,我还以为俞总用了美男计。” 瞧着金老板那张褶子能夹死苍蝇的老脸,他长睨一眼,淡淡地说:“为了这么一块地,我还要牺牲色相?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金老板略为一怔,瞬即笑容可掬。“呵呵,地成了,我给俞总追加5个点的股权。” 俞君平一派云淡风清,“金董志在必得?” “当然。” 他长眉一扬,“好。计价部立刻进行地价评估;工程部开始招标;营销部投入组建;媒体资源也要整合了……” 金老板点了点头,“俞总决胜千里,我自然放心。” “那也得金董大力支持。” “当然,王琴那块地不错。”金老板目光精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面的事就有劳俞总了。” 送走了金老板,俞君平坐在办公桌前,手执保狮龙笔写写画画…… ************** 一个星期下来,俞君平只给翟芳汝打过一个电话。具体没说几句,然后就挂线了。 翟芳汝知道,所谓的隔三岔五,相隔的时间将会越来越久。她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什么?吃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而她,无论工作或生活,实在没什么新鲜的花样来吸引他的注意。 又到周日,约了林沐坤三点健身。午饭后摊在家里无所事事,周荔玫来电话了。 “喂,在干嘛呢?” “在家呀。” “出来坐坐,聊聊天。” 她窝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也行。太婆吗?” “去明典吧!太婆环境不好,我想坐得舒服一点。” 翟芳汝一怔,迟缓地问:“……哪个明典?” “当然是南頭哪间!” “哦……现在?” “嗯,你收拾一下,我过来找你。” 小绵羊一路飞驰,瞬间到了明典咖啡茶语。同样的名字,同样的深绿色,同样的三角钢琴,同样的秋千椅……看得翟芳汝心头慽慽然。 上了二楼,秋千椅全然坐满,二人便到沙发卡座。翟芳汝点了薄荷凉茶,周荔玫要玫瑰奶茶。 “你知道吗?自从上次卡拉OK,阿添就再没出现过……” 翟芳汝眨眨眼睛,“你找过他吗?” “前两天打他手机,停机了。” “他那两个朋友呢?” “你说光头?”周荔玫拈着小匙搅着玻璃茶杯,“哦,我没他电话。”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这件事过去有一个月啦!既然没爆出什么,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荔玫点点头,“我想也是。” “近来跟男朋友如何?” “还好,一切照旧。” “郑华冲呢?” “有时间就来陪我。”她往翟芳汝面前的玻璃杯添了茶,“你跟那个王晖、铨子,是不是很熟?” “没有呀!” 她抬目蹙眉,“就是认识,相互帮过忙,也算是朋友吧。” 周荔玫睇住她,斟酌地慢慢开口。“上次你打电话找铨子,他一口就答应封锁消息……感觉他,对你很在意。” 第77章 闲忙俱过日(下) 在意?翟芳汝一脸懵逼。但脑袋转得很快,立刻否认! “这叫义气!我们不报警,他还不给担待着?!” “也是……” 直觉告诉她,这关系微妙着呢!但翟芳汝每次都一条筋认死理,她只好暂时换个话题。“你的留言条,怎么样?” “……” 这时,她的8210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翟芳汝迟疑一瞬,接了。 “喂,Faina,我是阿宽。” “……” 她愣了好一阵,才想起这是哪一位。“哦,有事吗?” “找你玩呀!你现在哪里?” “……” “谁呀?”周荔玫悄悄地问。 翟芳汝捂住手机,“上周夜莆认识的本地仔,叫我出来玩……” “你让他过来,让他过来。”周荔玫嫣然招手,翟芳汝反应过来了。 她一边点头一边说:“我在明典,南新路,你过来吧!” “……哦,好吧。就你一个?” “还有一个女孩。” “好,我大概20分钟到。” 挂线后,周荔玫立刻说:“一会儿到是吧?我们再点些吃的。” “哦……我约了林沐坤3点健身,一会儿就走。” “行,反正他们埋单。” 周荔玫翻开餐单,加单了凯撒沙拉和草莓奶油松饼。 “林沐坤和那个王晖彻底散了?” “应该是。” “现在,林沐坤有合适的?” 她摇了摇头,“应该还没有。” “……那王晖,有新女友了?” “……这我怎么知道?!”她瞪着两只大眼睛,玫姐今天怎么啦?八卦得有点不寻常。 这时,阿宽和另一位个子更矮小的本地青年,来到二女跟前。 翟芳汝一看,便道:“我的同学,阿玫。这是阿宽……”她瞄了一眼另外那男生,准备等阿宽介绍。 谁知,那男生蹿到周荔玫跟前,一脸堆笑,两眼发亮,“我叫阿唐,是阿宽的表哥。”然后挨着玫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翟芳汝和阿宽对看一眼,两人在另一侧沙发坐下。 “你俩喝点什么?”翟荔玫将餐单递过去。阿宽立即说:“不用了,我们坐坐就行。” 这会儿,凯撒沙拉和草莓松饼上来了,二男对视一眼。周荔玫盈盈一笑,“呵呵,我俩没吃午饭。” “那快点吃,别饿着了。”阿唐将碟子往她面前挪。 翟芳汝直接转头看着窗外。 接下来,阿唐各种讨好找话题,阿宽及时捧场,周荔玫含笑应答,翟芳汝干脆只吃不管。 终于两点过半,她便说:“我去健身,你们慢慢聊。” 阿宽瞧了她一眼,“我送你吧。” “对对,你去送一下……”阿唐立刻附和。 “不用了,很近的。我想自己走走。” 阿宽正想说点什么,阿唐朝他连递两个眼色,“那你留下聊聊……下次再约她。” 翟芳汝睇了周荔玫一眼,只见她气定神闲,轻轻点头。对付这样的毛躁小货色,玫姐绰绰有余。 瞧她耸耸肩走人。阿宽连忙补上一句:“电话联系,Faina.” ************ 慢悠悠走到健身中心,瑜伽课刚刚开始。十五分钟后,林沐坤施施然赶到。 一顿掰抻扳叠,全身松驰汗流挟背,翟芳汝感觉心里没那么堵了。运动真是调节情绪的好方法!不管怎样,他还在。既然没提分手,就没有分手,那她可以当一切统统都拥有! 下课后淋浴、洗头、去死皮……想起下午阿宽来找自己,翟芳汝便问:“上周六你坐那个人的小绵羊回家,怎么样?” “我让他在路口停车,没让他送到家。” “也是。他问你要电话了?” “要了。” “你给了吗?” “他问我要,我便给了。” “后来有约你吗?” 林沐坤关上花洒,掀开帘子探出半个头,“诶,打过几次电话,叫我去他家玩,还说他妈想见我,痴线!” “哗……你没去吧?”翟芳汝也伸出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当然不理他!” “他有来找你吗?” “找过两次……”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每次都坐在那辆小绵羊上,脚根本不敢沾地!” “干嘛呢?” “矮呀!三寸钉!真想一脚把他踹下车……” 翟芳汝乐了,“哈哈哈!他是不敢站在你身边吧。” “是呀!”林沐坤甩了一把湿发,“都自卑成这样了,还好意思约我?” “嘻嘻,从王晖的187降到160,是不是感觉气压特别低?” 林沐坤又翻了个白眼,“切!160?我怀疑他最多156!” “……不会吧?” 她咬牙道:“真的!要不怎么叫三寸钉!” “这,你也受得了?”翟芳汝觉得这也太搞了!“你那些高跟鞋,岂不全废?” “不影响呀!我照穿。如果他不是本地的,我才不搭理他!”她用毛巾将头发裹住,“反正左右没事,玩玩呗!省得太无聊。” “哦,你走后,我坐另外那个男生的车走了……” “问要你电话了?” “要了。” “约你了?” “今天找我了……”她挤了点磨砂膏仔细搓着手肘,“刚巧我和玫姐在明典聊天,他带了他表哥过来,他表哥一眼就相中玫姐,各种献殷勤……” “哈哈哈……太搞笑了!”林沐坤双手捂着肚子,“长得怎样?” 翟芳汝撅了撅嘴,“都是三寸钉!可能就阿宽高一点点,一点点吧……三个都丑得让人完全记不住,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全部创出历史新低。” “唉……什么时候才能触底反弹呀?” “应该快了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握拳在手,“跌得越低,反弹越大。” “呵呵,希望吧!”林沐坤将毛巾裏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洗完了。” ************** 项目即将启动,每周一九点半例会,俞君平提前两分钟进入会议室。 长方型的会议桌坐满了人。计价部主管程志伟及两助理;财务部孔季;工程部主管方红山和三位助理;人力部主管张兰;集团品牌部的刘艳;销售部,物业部暂无人也。 他微微一笑,在首席落坐。环视一圈,看着那个短卷发,一脸细碎皱纹,粉红套裙的老女人,“刘总也来了。” “是的,俞总。” 刘艳双手握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这是我们集团第一个地产项目,金董让我过来参与参与。第一代表集团品牌宣传这个项目;第二项目的品牌公关部还没启动,我看着能帮点忙……” 俞君平淡淡一笑,“有劳刘总要代表集团品牌部进行宣传。至于项目,等地拿到手,工程启动了,我就会招标专业的地产广告公司配合销售。” “那是,那是。金董也是这么说。”她连忙点头微微欠身,诚恳地说:“俞总是不可多得的操盘手,营销段位高,媒体资源丰富。我本人真的很想跟俞总学习学习……” 俞君平不以为然,礼貌一笑,“过奖了。刘总只为学习而来,倒也安好。” 刘艳是集团元老级人物,行政岀身,主理后勤,挂名集团品牌部。是一位热情热心的事大妈。各部门主管虽有些烦她,但总要给点儿面子。今天见刘大妈谦恭,大俞总高冷,心里暗暗好笑。 接下来,各部门汇报工作进度。俞君平微笑着一一听完,缓缓喝了一口茶,瞧着计价部的程志伟,淡淡地说:“我想请问,你这个价位是怎样得出来的?和周边地块相比吗?” “主要是参考去年成交的两块地……” “程经理认为市场估价是逛超市货比三家?” 程志伟严襟正坐,“……请俞总指教。” 俞君平瞧着他,轻描淡写地说:“搞清楚周边所有楼盘目前的成交价,刨去各种成本和风险,看当下的地块能承受多少钱?另外,我要一个最高成本价。” “……是。”程经理额角开始泌岀细汗。 “三天后给我。” “……”程志伟脸现难色。 俞君平长眉一扬,“需要我外包给专业的评估公司吗?” “不用不用!俞总。”他感觉背心也冒汗了。 “那就好。” 他喝了口茶,看着财务部的孔季,“以刚才程经理报的地价,现金流没问题吧?” 孔季微笑对视,“完全可以。” “哈哈,好。”俞君平将手中杯一放,Lisa立刻上前取杯添茶。 “建筑及园林景观招标,我希望完全公开并择优取胜。我需要对更多专业公司有更深入的了解,再择优发标书。” 工程部方红山眼睛一亮,“好的,俞总。我再多找些公司,一一深入走访。” “好。岀一份详细的市场报告。”他淡淡一笑,“下周一给我。” “……好,俞总。” 最后,他瞧着人力部张兰,“我的营销总监怎么办?” 她双手抓扭着铅珠笔,“上周俞总您面试了五个,也没合适的……” “对呀。所以我才问你怎么办?” “我再发些广告……” 俞君平端起Lisa送上的碧螺春,“作为人力主管,手上怎么也有些人才积累吧?发广告收简历这些常规动作,招销售团队的时候,交给助理去做。你现在要想办法去各大公司挖人!” “是,俞总。”张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这周我至少要见三个,还是靠谱的。” 她脸色一白,“……俞总,我尽量。” 他长眉一挑,“等你好消息。”然后环视一周,微笑浮现:“大家先去忙吧,有问题随时沟通。” 众人心里一阵低咕,这周又得加班加点!但个个脸挂笑容,打招呼相继散去。 倒是刘艳一直磨叽。等人全散了,才走近几步对俞君平说:“俞总,我想以集团的名义出一则招聘广告,表示我们礼贤下士,借此宣传集团品牌。” 俞君平凤目一眯,扫了她一眼,“可以,但要整版。特区,商报,南都,三连全上。” 刘艳一怔,还是咬咬牙,“大手笔!招聘广告设计好,请俞总过目。” 第78章 肃敌(上) 这一周下来,俞君平集中火力和王琴侃地价。她狮子大开口,要砍到理想的价位还真不容易! 她就那么需要钱吗?还是林局很需要钱?而林局这边,风平浪静。只是儿子要去加国,太太将陪读。 倒是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引起他的注意。王琴的表弟原来是她鞋厂的会计,最近账目岀了些问题…… 原来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问题是东墙可不只是她王琴一人的……有了这个突破口,下面的事就好办了。 他心头一卸,忙了这么些日子,真应该放松一下。自活络媒体圈,就有几个妞纷纷向他示好。其中一位长得不算漂亮,但很会撩人。 经不起多番邀请,晚上,他去姑娘家坐坐。她花样多又热情,闺房布置得怡红院一般,俞君平便和她好好玩了一天一夜…… 直到周日中午,才驱车回家。 结结实实睡了一天,直到傍晚才醒过来。依然感觉倦乏!不只是身体上,还有情绪上的厌烦和虚空。 躺在床上,眺望窗外的梅里水库,山葱郁郁暮光霭霭,波光潋滟夕阳正好,只是一个人独赏若有所失……忽然,他想起了翟芳汝。 这段时间联系她比较少。但他不打去,她可以打来! 打给他:在哪里?忙啥呢?吃了没?你一个人?……向他撒撒娇抱抱怨,告诉他她想他!质问他为什么不打电话…… 和那些姑娘们层出不穷的花样相比,她真是太安静太无为了!真耐得住还是不够在乎? 转念间,他不由微微一笑。小姑娘对自己的心思,他怎会不清楚? ***************** 不知不觉又到周日,翟芳汝百无聊赖混过了一周。晚饭后,不知找些什么事来做。感觉又回到了,幼师时相亲全败,在家蹲着数脚趾的那种状态。 正无精打釆,坐机响了。 “喂!芳汝,我们在张倩的大排档,你过来一下。” “哦,什么事?” 周荔玫还没回答,话筒即传来曾媛媛的叫喊:“来,干了它!我们一定要吃好玩好……” “媛媛怎么啦?” “唉,和那条东星斑彻底分了……正闹着今晚去劈酒!” “哦,那我过来吧。” 这种情况,作为姊妹,她怎么也得过去安慰一番。现在才八点,早去早回,估计俞君平没那么早打电话吧? 唉……他已经多少天没给她电话了? 最近的,挺遥远的一次打来,只说他很忙。忙些什么她又不知道,便幽幽地说:“你日理万机,自然没时间。” 俞君平只是笑笑。 今晚,他会不会打来?真是烟涛微茫信难求!而她总担心接不到他的电话。翟芳汝觉得自己快神经质了! 翻出一条旧牛仔裤,以前穿得绷紧,现在绰绰有余,看来真是瘦了。配抹肩藏蓝碎花衫,头发拢了拢,干脆扎一条斜麻花辫,随手从窗台捡了一只银圈耳环,穿上坡跟凉拖鞋,顶着一脸素颜出了房门。 大厅内,老爸的麻友到了,正准备大战四方城。翟芳汝一瞧,快速地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别太晚了。”老妈皱着眉头,坐下开始打麻将。她见势立刻开溜。 ***************** 到了大排档,门口支着一圆桌,周荔玫,曾媛媛,张倩,黄素珍围坐一起。 “哗,芳汝,你瘦了!”黄素珍两眼一亮。 “真瘦了一些。”张倩点点头。 “我怎么不觉得……”曾媛媛脸颊微红,摇头嘟囔着。 “你们经常见,感觉不出来。”黄素珍瞥了她一眼,冲着翟芳汝问:“你有吃减肥药吗?” “……没有。” “做瑜伽减的吧!”周荔玫给她倒了杯菊花茶。 “嘿嘿,我失恋了,肯定比她瘦得快!”曾媛媛双手拍着桌子,“来!咱们今晚去哪里Happy?” 四女对视一眼,今晚她不将自己灌倒,估计很难消停。 “西部!”周荔玫放下筷子,“蹦迪发泄一下,心情会好点。” 张倩拍了拍曾媛媛的肩膀,“今晚一醉方休,我陪你!” 三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周荔玫附在她的耳边悄悄说:“张倩也down!” 翟芳汝眨眨眼。什么意思?那个廣洲仔也不行了?周荔玫轻轻点头,朝曾媛媛问:“现在九点,走不?” “好!出发!”她立刻站起来。 五女乘433一路直奔海之世界。车内,郑华冲来电话。周荔玫瞅了瞅曾媛媛,“你过来吧!我在西部。” 她刚挂线,翟芳汝手机响了。 “Faina,我是阿宽,你……” 她瞧着曾媛媛,立刻说:“我在西部,你过来吧!” “哦……还有谁?” “几个女孩。” “上次明典那个在吗?” “……在。” “好,我和表哥一会儿就到!” “……好吧。” 本想多个壮丁,必要时帮一把郑华冲,谁知给他引来了竞争者。 翟芳汝瞥了周荔玫一眼,附在她的耳边,“知道你在西部,阿宽和他表哥一起过来……” “哦,那就来呗。”周荔玫不以为然。 “方便吗?阿冲也来……” “无妨,放心吧。”她拍了拍翟芳汝的手背。 没多久,五女跳下433,浩浩荡荡走向西部。 沿石阶而上,大门外没有黑色西装革履的支客。存包后迈进二层入场口,欧式圆弧凸型看台上,正站着一位高大威猛,脸如满月的男生。他后脑勺扎一丸子,青麻T恤牛仔裤,凝然静立一身萧煞。 忽然,翟芳汝想起了王晖……西部刚开张,他也是这样站在制高点静静地俯视全场。今晚换了个人杵在这儿,有点不习惯!估计他忙着黑滚石,没时间来西部盯场。 五女沿旋转楼梯而下,翟芳汝多日没来,发现换了一部分桌椅,摆枱也比较疏松。来的人不算少,但全场气氛还没High起。 到一楼,选了靠舞台的圆桌。刚坐下,服务员即点亮桌上的红烛台,并递上酒水单。曾媛媛茫茫然望着舞池的男男女女,无意识扭动。张倩站在她身旁,郁闷贴门脸。黄素珍拿着酒水单,埋头研究起来。 身旁的翟芳汝,完全不在状态。周荔玫犹豫着,等男生们过来再买酒,是否来得及……突然,一张脸探过来! “Hi,玫,我来了!” 周荔玫赶紧往后一缩,“你干嘛!这么快就到了?” “我和阿宽就在附近,接到电话马上过来。”阿唐一屁股坐在周荔玫旁边。阿宽挪了张椅子,坐在翟芳汝左侧。 黄素珍来回瞧了二男一眼。翟芳汝清清嗓子,“我和阿玫新认识的朋友,阿唐、阿宽。” “哦,Hello.” 周荔玫将酒水单递给他,“你看喝点什么?” 阿唐有点迟疑,看着他的表弟,把酒水单顺过去。 阿宽白了他一眼,快速扫了一遍,朝服务员招手,“来半挞珠啤。” “不够吧……”黄素珍眨眨眼睛,长睫毛如蝴蝶般扑闪扑闪。 周荔玫往舞台边一指,曾媛媛正冲着低音炮一边甩头一边扭,张倩杵在一边无表情蹦着。“那两个是我们的同学,一起来的。” 阿宽向天花瞟了一眼,转头对服务员说:“一挞。” “多谢,280元。” 阿宽暗咬门牙,磕了一下阿唐的手肘,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阿唐搜了搜裤兜,左掏右翻才摸出一张100,塞进阿宽手里。 翟芳汝和周荔玫互视一眼,真想……但又忍住了。黄素珍微微一笑,张开双臂搂着二女的肩膀,拍了拍,“我去和媛媛、张倩跳舞了。” 周荔玫眉头一皱,瞟了阿唐一眼,对翟芳汝说:“我去洗手间。” “我陪你……”阿唐立刻站起来,迈腿追上去。 眨眼间,剩下了翟芳汝和阿宽。 这时,服务员送来一挞珠啤。阿宽开了一瓶,斟了半杯递到她的面前。 翟芳汝端起轻抿一口。珠啤泛甜,比起青岛的清,雪花的涩,这个口味她比较喜欢。记得小时候有一种饮料叫菠萝啤,一点酒精也没有,但有喝酒的感觉。小孩子觉得很好玩! “干嘛来西部玩?” 她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阿宽侧过脸,正视着她,“你不知道上周这里开片了吗?” “……开片?!” 眼睛瞬间瞪大。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有没有人受伤?!” “听说是内斗…”他悠悠喝了一大口啤酒。 “为了什么?争地盘?” “那我就不清楚了!” 阿宽拿起瓶酒,往两只杯添了添,“刚巧那晚我在场。不知怎地,有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后来变成了两班人劈友……打闹中有人喊:什么敢动晖爷的女人……” 讲到八卦,他挤了挤眉,“嗯,估计和女人也有关吧。” “……” 翟芳汝蛾眉蹙起。半晌,才问:“劈得厉害吗?” “挺惨烈的……”他抿了一下嘴,“我看势形不对,赶紧跑了。” “没人报警?” “谁敢呀!报上去就停业整顿啦!今晚还能开场?” “……” “这里不太安全。听完你电话,我和阿唐立刻飞车过来。” “多谢!”翟芳汝连忙报以一笑。 阿宽放下酒杯,扭头瞧着她,“你有男朋友吗?” 她一怔,垂眉瞅着面前的珠啤,轻轻地答:“有吧。” “哦……他帅吗?” “嗯。” “有钱吗?” “嗯,有。” 他双手一摊,“这样就行啦!” 她心头一凛,转过头睇住阿宽,有些急又有些恼,“我不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他的!” 阿宽瞥了她一眼,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讥笑道:“又帅又有钱,谁会不喜欢!你不喜欢他这些,你喜欢他什么?” “……” 第79章 肃敌(下) 翟芳汝低下头。强劲的音乐节拍像捣鼓一样拷问着她的心! 如果俞君平现在落魄如乞丐,她还会喜欢他吗?刹那间,另一个声音立刻回答:“会的!会的!只要他还是他!” 她慢慢抬起头,凝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舞池,脸庞在镭射灯下忽明忽暗,但目光却越发坚定。 “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对白,来吧送给你,要几百万人流泪过歌……” 忽然,她脸色一白。霍然而起从牛仔裤兜翻出8210,抓在眼前怔怔盯着。 没错!是“俞君平”这三个字。 顿时,她心跳加速,双颊晕红,紧握着8210冲了出去。 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周荔玫的急切……她不能在震耳欲聋的迪斯科接听他的电话。倒不是担心他不高兴,但这样吵闹怎么好好说话? 沿梯爬上二楼,一路飞奔,终于岀了西部大门。从门前广场向后绕,跑到楼后的草坪处,深呼吸并立刻按下接听键。 “喂……” 一阵浅浅的喘息,虽隔着话筒,但就像吹在他耳边一样。俞君平微微一怔,“你在迪斯高?” “是……” “哦,和谁?” “阿玫,媛媛,张倩,珍姐……”她缓了一口气,“你打我家了?” “是,没人接我便打你手机。” 翟芳汝忽然心生歉意。她怎么今晚就没在家呢?但现在才11点!他什么时候那么早打给她了? “我……” “放假怎么不在家里休息?”他话语清冷,听不岀喜怒。 心中一酸!只要他固定给她电话。她还来迪斯高干嘛?!甚至他周六日从不约她!都无所谓! 胸口像堵了一块铅,脑袋忽然思考不了。吸了一口气,她静静地问:“你是不是不想我岀来玩?” 俞君平长眉一挑,淡淡地说:“我没有。我不想控制别人,也不想别人控制我。如果你觉得开心,OK!” 翟芳汝似乎舒了一口气,正想解释点什么,却听他平静无奇地说:“好了,去玩吧!不妨碍你……” “不……” “Bye-Bye.” “哦……Bye……” 8210握在手心,微热,但已经没有他的声音了。 怎么会妨碍她呢?怎么会妨碍她呢?怎么会妨碍她呢?……翟芳汝怔怔站在原地,不言也不语。 ****************** 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门内的人明显一愣。月朗星疏,婆娑的凤凰树下站着一位少女,蛾眉颦蹙,神情呆滞。 “诶,你怎么在这里?” 她那空泛的双目,总算恍过神来,这才看出门口有人。 忽然,铨子很想她笑一笑。他上前两步仔细打量一番,微微叹道:“瘦了。怎么不开心?” “哦……没什么。” 翟芳汝缓缓摇头,抬眼瞧了瞧铨子,“你的头伤了?” “……不小心磕了一下。” “不对吧?我刚才听人说前些天西部开片了!你是这样才受伤吗?” “……嗯。”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决定说是。 “痛吗?缝针了?” 铨子挠了挠头,呲牙一笑,“缝了16针,没什么,己经好多了。” “16针?那王晖呢?他受伤了吗?” “……晖哥还在医院。” “啊!严重吗?” “还好,不过还得在医院躺着。” “伤哪里了?” “大腿。” “断了?” “不是,挨了一刀。” “都是真刀实枪呀!”她轻捂嘴巴,蛾眉皱起,“怪不得换了个丸子头看场……” “你说斧头?” “哦,那个站在二楼看台,跟王晖一样万年不动,叫斧头?他和棒槌是一队吗?” “呵呵,他是晖哥的助手。” 按帮会排名,帮主之下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往下是八大侍,斧头、棒槌是其中两位。 各堂口排阶是:五灵,五兽,五毒,五禽。苍狼是五兽其一,银狐排名五灵之四。山猫正在五禽中排老二。 另外,十三暗卫是乔声后建。左青龙是147,右白虎是258。 翟芳汝自然不知这些。瞧他脸显苍白,面现惫态,实在有些担心。 “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和他居然都受伤了!” “……” 自苍狼和银狐投奔后,乔声和江派正式开撕! 第一场西部,王晖做局开杀;黑滚石有心算无心,遇袭……他和王晖都挂了彩。第三场,乔声亲自坐镇,苍狼废银狐伤,而江叔的飞熊,花蝎,水鸭全亡…彻底扳倒了局面,江派基本肃清。 但这些,他不能对翟芳汝说。便挤挤绿豆眼,咧嘴一笑,“要不,你打电话给晖哥?” 她一愣。 直觉,慰问伤情这种事,应该是林沐坤去做。但转念一想,他俩好像结束了。对了,阿宽说什么敢动晖爷的女人……这是有新欢了? 她忍不住问:“王晖是不是有了新女朋友?” “……什么新女友?” “我听说,这次开片是因为他的女朋友才引起……” 铨子心中一凛,“没有的事!我们只为地盘才大打岀手。女人,呵呵!” “也是。”翟芳汝轻轻一笑,叹道:“女人算什么?” 刚才还理直气壮,现在竟有点心虚。他很想接过话茬:女人算老二!我们那么拼命,为钱,也为了妞! 但眼下,他只能跟着笑笑,“西部近来不算太平,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可我的姊妹失恋了,要劈酒,我得盯着呀!” “你在能顶什么用?”铨子懒腰一伸,打了个哈欠,“你又不是她男朋友!人喝醉了,你肩不扛手不能抬…” 翟芳汝小嘴一撅,“我可以抱着她,让她哭个够!” “呵呵,原来是个抱枕!” 她明眸一瞪,嗔道:“你才是抱枕,又胖又圆的大抱枕!” 铨子凝视着她,“哈哈,你乐了。” ************* 青龙养伤,白虎难免忙着两头跑。 铨子给电话斧头,打了招呼。又叮嘱翟芳汝有事就找斧头帮忙,还将手机号报上,让她直接存入通讯录。然后便匆匆赶去“迷路天使”。 那一位斧头,她只算是见过。怎好开口麻烦人家?除非情况特别危急!铨子一片好心,她自然心领。 手里揣着8210,抬头遥望漆黑的夜空,决定还是给王晖去个电话。毕竟他两次帮她救场,知道他受伤却不闻不问,实在过意不去。 “嘟……嘟……嘟……” 没人接听。估计他不方便吧。她便写了一条短信: “我今晚过来西部玩,听说前些日子这里开片了……后来见到铨子,知道你受了伤。腿怎么样呀?伤筋动骨100天,你要好好养着。千万别留下后患!你还那么年轻,以后还要娶媳妇儿……方便的话,我过来探望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有什么想吃的喝的?尽管提,我一并给你带过来…… 发送后,她返回西部看看曾媛媛怎样了。 那张圆桌加了两个位,郑华冲来了!坐在周荔玫的身边,跟阿唐互不对眼。四女三男围桌□□,曾媛媛已经双眼通红,张倩两颊绯酡。黄素珍和张荔玫倒清醒。 翟芳汝正想着要不要加入战团?曾媛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 她上前扶了一把,“我陪你吧。” 还没进厕位,曾媛媛已经趴在洗手池开吐。翟芳汝又是拍背又是扯纸巾,等吐清洗净,她开始嚎啕大哭。 她将曾媛媛搂在怀里,眼眶不由泛酸。他日,俞君平要和自己分手…… 不会,不会。她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千万千万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说!她会Feel到的。 当时,俞君平笑了笑,没说什么。 强High了半晚,曾媛媛终于崩了。待她哭声稍减,翟芳汝扶她离开。一出门口,阿宽正站在过道上等着。见二女终于岀来,没说什么上前帮扶一把。 翟芳汝瞧了他一眼,这位壮丁来得倒及时。她实在不想曾媛媛继续劈酒,“回家吗?还是到外面透透气?” “……到外面坐一下吧。” 这时,黄素珍的电话来了。“你俩在哪儿?没事吧?” “还好,媛媛想到外面坐坐。” “好,我过来。” 沿梯上了二楼,入场口的弧型看台上,那位后脑壳扎着丸子,青脸满月面的斧头凛然而立。二女从右侧经过,翟芳汝瞥了一眼,恰巧与他对视之。斧头微微一愣,然后朝她挤了一个笑脸。 翟芳汝颇为惊讶,难道他认识自己?这铨子交代得也够细的。她匆匆报以一笑,扶着曾媛媛出了大门。 走到广场的石阶坐下。没多久,黄素珍和张倩过来了。看着曾媛媛难受的样子,翟芳汝提议,“喝点水舒服些,我去买吧。” “我和你去。”阿宽说。 西部对面有两间便利店,两人沿小道穿过马路。阿宽左右张望来往的车辆,一边问:“你的朋友失恋了?” “……是吧。”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再找一个啰!” 翟芳汝白了他一眼,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痛。 “刚才你男朋友打电话查岗?” “……”提起俞君平,心口酸涩。 眼见她脸容忽然暗晦,视线投向了别处。阿宽又问:“刚才吵架了? 故意远眺着飞驰而逝的车流,她微微摇头,“……没有。” 从相识以来,俞君平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比起平时的温言软语,今晚这两句算重的了。而她,也从来没表达过她的负情绪。更别提向他发脾气!两人超乎想象的和平友好,也不知是好不好? 阿宽扫了便利店一圈,“饿了吗?想买点什么吃的?” “不用了,要5瓶水吧。” “4瓶就行,我不喝。” 他提着益力矿泉水,两人过了马路。西部广场左侧的石阶上,张倩和曾媛媛正抱头抽泣,黄素珍一边拍抚一边递纸巾。 阿宽一瞧头皮发麻,将水递给翟芳汝,自己走到一边去。翟芳汝半哄半递,将水塞到哭泣女孩的手里。好一会儿,她俩才平复了些。隐隐听张倩念叨,廣洲仔又玩失踪…… 没多久,周荔玫和两位观音兵出来了,五女一团坐,三男闪一边。这般聊聊坐坐,凌晨一点半,便三三两两散了。 第80章 首捷 深夜,长廊里的照明灯熄了。1号房内漆黑一片,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幽幽的月光从窗外探入,一位身穿柠檬荧光黄冲锋衣的男子,正盘腿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门悄悄给打开了,一道高大英挺的身影潜了进来。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两眼一睁,四目交视,他立刻站了起来。 刚要张嘴,那男子一摆手。上前两步瞧着平躺在床上的王晖,轻轻问道:“小晖今天怎么样?” “钟医生说……” “禄大夫已经跟我说了。我是问他吃得怎样?睡得如何?心情还算愉快吗?” “哦,吃得……” “该吃吃该喝喝,挺好的!”王晖缓缓睁开眼睛,冲着乔声微微一笑。 “吵醒你了。” “没事,习惯了。” 乔声金刀大马,往床沿左侧的方椅坐下,“过两天拆线,没什么大碍便回家由禄大夫照料,要仔细养好身体。” 王晖眉头一皱,“那个禄老头儿好烦!” “你不听话更烦!” 他干脆闭目养神。 乔声盯着他不语。眉心间一抹暗青,分明是余毒未清,居然还敢得瑟! 旁侧的暗卫7一瞧,连忙将三星M188递上,“晖哥,刚才你睡了,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未接短信。” 王晖懒得睁眼。暗卫7便补上一句,“手机显示是:媒人……” 眉间一拧,王晖脱口而出:“删了。” “诶,看一下也无妨。” 帮主一开口,暗卫7立即将手机顺过来。瞟了一眼毫无动静的病人,他翻开了手机盖。直接点开短信,默默看了一遍,不由轻笑,“你不看,我念给你听呀!” 乔声清了清喉咙,将翟芳汝的短信念得一字不漏、声情并茂。他一边念一边睨着躺在床上的王晖,眼内尽是戏谑。 闭目扛不过!王晖干脆将脸侧过去,嗤道:“话唠!跟你一样。” “你不乖乖跟着禄大夫养病,我就让这个女话唠天天缠着你!” 王晖瞪了他一眼,“我去还不行吗?” 乔声剑眉一挑,“呵呵,没想到媒人还挺能冶你!”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丢不起这人……” 乔声耸了耸肩,转头对暗卫7吩咐道:“四周察探一下,在门外守着。” “是,乔大。” 将手机搁回床头柜上,他一手搭着椅背,“苍狼和银狐现在这样……虽然他们为钱叔做事,但我是帮主,总得管吧?” “嗯。”王晖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腰椎粉碎性骨折……即使养好,以后也不能用武了。” “飞熊不愧为五兽之首,直接将苍狼废了……银狐给毒针蜇了,若不是及时剔肉,估计也快挂了……” 他像闲话家常,但眼底渐冷。“果然是花蝎,真毒!不过,对你还算手下留情……” “……” “怎样?……给人暗恋感觉!” 王晖不置可否,“这种心机狠辣的女人,我一向敬而远之。” “呵呵,你喜欢傻白甜?像媒人这样的?” “她只是傻而已。” 乔声睇住他,双手一摊,“江叔之事虽了,但帮里兄弟对你这位风波中的女友八卦不止……你要不将她办了,要不带一个出来认了。” 王晖几乎不加思索,“给我找一个顶替!” “……随你。” “江叔那边怎样了?……” 他暗眸寒光一闪,淡淡地说:“他下得了死手,我也无须客气。下个月送他到加国养老,也算对得住乔老跟他的多年情义……他那个混蛋儿子,就呆在帮里受管教吧。” 王晖冷冷地说:“江成这厮留着就是个祸害! “呵呵,我打算送他到康宁小住。” “……总不能一直住着吧?” 乔声微微一笑,“江成的证据我收集得差不多了,出来后但凡惹我不高兴,立刻送他坐牢!” 他左手二指轻弹椅把手,“估计,我还没举报,跟他有勾档的常老板就已经下手了……” “哈哈!”一个晚上下来,王晖终于笑了。 他嘴角上扬,“好了,跟你商量一下给苍狼银狐安排点什么活儿?” “你说了算,我乐得清闲。” 乔声沉吟一会儿,“狮山必须在我们手里,准备筹建的夜总会,是为了开展地产业务,也只能我们管着。剩下的只有西部,迷路和黑滚石,你挑!” 王晖轻轻一晒,“我看出来了,那夜总会又是我的事……” “能者多劳嘛!” 他摇了摇头,“好日子也没多少了,我还是多养几天伤吧。” 乔声但笑不语。 “……西部拿去。” 他眉一扬。 迷路是铨子的摇滚情意结,王晖和他都不会动。西部生意额大,又是自己的地盘,按理应该将江叔的黑滚石扔给钱叔…… 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声叹道:“小晖,你长大了!” 王晖嗤笑一声,“还不是给你折磨的……不管苍狼银狐是谁的人,这一回却是为你扳倒江叔落得一废一伤,不下点本安顿他俩,怎么得人心?” “继续。” 乔声站起,迈步,在旁边的单床坐下。 王晖望着天花板,黑暗中双目炯炯,“佘口,我们有狮山和迷路足矣。反而是科技园这个地盘可圈可点!放弃一些眼前利益,落个仁义之名,还能打开新局面,值得!” “说得好!” 乔声轻轻附掌,然后直接往单人床一躺,“有你这般思量,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在这?” “是。陪你呀!” “两个大男人,陪什么!”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他坏坏一笑,“哦……需要我叫个妞过来?” 王晖咬牙,“我现在用不上!” “嘿嘿,所以我来陪夜!” 他眼珠一转,翻身瞧着他,一脸的幸灾乐祸,“……你那些破房子卖得怎样了?” “还剩三套。” “什么???” “别大惊小怪,你家帮主又不是吃素的。” “那你现在应该去庆功呀!难道没人给你……” “唉,庆什么功!给个老鸨盯上了……爷是她泡得起的人吗?” “所以,你来我这躲人!” “我是深夜探病!小晖你好没良心……” “哈哈哈哈……”王晖捂着肚子,眼泪都得笑岀来了。 *************** 又到周一,Lisa宋一早回到公司。手袋往办公桌一搁,转身进了俞君平办公室。先开窗通风,擦桌子抹茶机,将桌面归置整齐,给盆景文竹浇浇水。再关上窗,冷气调到18度。一切收拾完毕,轻轻带上门,到茶水间烧水。 从壁柜拿出大瓶装伊云,倒在电热壶里。烧开后先洗高玻璃杯,暖完杯后,取明前龙井置入杯中,沿杯壁缓缓注水,约十秒后将茶水倒入垂纹圆形玻璃杯中,用托盘端着送入办公室。 这般忙活完,正好九点。俞君平来了!周一例会,他总是很准时。 Lisa亭亭而立,盈盈一笑,“俞总早上好。” “早,Lisa.” 虽然Boss面带微笑,和言轻语,但Lisa却感觉他眼眸泛着清冷,极淡极淡。 怎么回事?周六日没休息好? 俞君平环视一周,踱步到办公桌前坐下。瞄了一眼桌前还冒着热气透青的茶汤,端起缓缓喝了两口。 昨晚和几位旧同事聚会,少不了杯光觥筹。带些宿醉喝口龙井倒也清心。这位秘书还算周到,希望她一直安份守己,要不他真只能请男秘书了! 9:15,例会。各部门一一就坐,俞君平徐徐迈入首席。 他凤目清洌,甫一扫视全场,除了财务主管,列位都顶着一对黑眼圈,桌前摆一杯黑咖啡。 呵呵!敢情上周都加班加点了?他微微一笑,“大家早上好,会议开始吧!” 众人挺了挺腰板。孔季悠然自得;方红山瞅着前面一摞的走访报告;程志伟、张兰、刘艳眼全眼观鼻鼻观心。 俞君平心下了然。冲着孔季笑道:“孔主管今天了解一下各部门的花钱进展,备好银两就是。” “是的俞总,我早已急不可待。” “呵呵,那就看各位同仁了。”他转而瞧着方红山,“方总管,说说你的走访结果。” “是。”方红山站起来,递上他的市场报告,然后逐一道来。 俞君平一边听一边翻看,待他说完这几家的优劣利弊,点了点头,“从这份报告,看出方主管下了不少功夫。但还不够……” 方红山刚刚露出一点儿笑容,又滞住了。 他淡淡一笑,“工程,除这几家国字头,还有没有合作度好,专业过硬的民营公司?只要我们自己监督无漏洞,又真金白银盖房子,工程质量肯定对得起市场。至于园林景观,要花点心思!设计得宜将大大提高楼盘的品质。房子最会说话……” 话到这里,俞君平就此打住,只徐徐地睇向方红山。 方红山心中默念:房子最会说话……房子最会……顿时,思路乍开!“俞总的意思是,实地考察他们的作品?” “对!”俞君平点了点头,“到他们最有名的,最无闻的楼盘去看。问业主有没有漏水,跳闸,隔音差……的问题。园林白天逛一次,晚上转一圈……了解业主的感受最重要!” 方红山两眼一亮,“明白了!俞总。” 见下属受用,他又提点一句,“多留意东南亚风情的园林设计。目前市场上欧风太滥,中式又不受待见。” 方红山心中窃喜,终于圈定了范围!不用地毯式跑断腿访个遍…… “是!俞总。” “两周后给我答案。” “……是!” 方红山暗中又抹了一把汗。两周,有点紧吧!还以为可以轻松一下。 俞君平轻抿一口明前龙井,转头对Lisa说:“这茶不错,沏一壶给大家提提神!” 此言一出,张兰、刘艳脸色一怔;程志伟没反应,孔季开始微笑。 “大……大俞总,” 张兰抓着笔,小心翼翼地说:”上周那三位营销总监都不入您的法眼……这周等招聘广告一出,相信就会好一些。” 第81章 小姐坐台 “相信会好一些?” 俞君平凤目睥睨,轻轻一笑,“张主管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何自己也不太相信呢?” 张兰拧着八字眉,一脸的苦恼,“俞总,这招人就像相亲找对象,就算岀尽法宝遍地找,但未必有那么合适的人选,正巧在等着你……” “呵呵!”他长眉一挑,“我还从来没有相过亲。” 张兰撅了撅嘴,心里忍不住吐槽:你长成这样,当然不用相亲!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 端茶进来的Lisa听到这么一句,连忙稳住心神将品茗杯分下去。 俞君平往椅背一靠,双臂搭在扶手上,俯瞄着这个中年妇女,“张主管,你去哪些公司挖人了?” “仲原,世连,伟叶,还有21……” “开发商呢?” 她清清嗓门,开始摆事实讲道理:“迈召仲鑫这些大公司,瞧不上我们新起步庙小。在中型公司呆着的,还想往大平台跳呢!” “张主管的意思是,本公司对人才是毫无吸引力?” 首座上的他轻描淡写,下面的人瞬间严襟正坐。孔季暗暗发笑;程方二人事不关己听着就好;刘艳瞄了张兰一眼,微微摇头。 张兰一听,这帽子扣得大了!连忙分辩,“不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俞君平一摆手,“最近有一个烂尾多年的楼盘,突然热卖!在锣湖叫金色时光。据说是万柯的项目营销主管自己单干的……” “……俞总是让我去挖他?” 他冷笑一声,嗤道:“方总管,你还是先喝口龙井清清心吧。”说着,他端起杯子轻抿一口。 “此人已经自立门户,一单窜红声名鹊起,还用你来挖?!” “那我应该……” “啵”地一声,俞君平掷下茶杯。在坐众人,不由微微一怔。上座和他脸色似乎未变,但双目沉冷。 “作为人力主管,关键是要慧眼识人于微时!为公司用较低的成本招聘可持续发展的人才。人都已经炒高了,你怎么去请?!你就不能给我多挖掘一些潜力股吗?” 张兰低下了头。 “关于公司下半年的人力成本,你做一份计划书。虚高及过多的消耗,是直接蚕食公司的利润!” “……是,俞总。” “我下周一要见到。” “……是。” 俞君平不再理她,转而笑着望向刘艳。 “俞……俞总,周六日让广告公司又做了三稿,您过一下目。”刘艳总算站起来,将三篇打印稿递上去。 他含笑接过,默默看了一遍。拿起桌上的宝狮龙,大笔一挥写下一行字。然后,瞥了Lisa一眼。 Lisa连忙起身,接过稿子送到刘艳的桌前。 之前的3个标题:1虚位以待,共创鼎盛时代;2邀您入营,营销总监!3赤兔还须遇云长。全部被他划掉了!只留下一行清逸劲遒的字迹。 “别人提供职位,我们赋予你快速发展的职业蓝图。” 刘艳心中一动,正要叫好! 只听俞君平淡淡地说:“内文的职位要求全部删掉。只写:带领团队在半年内完成销售额80%,年薪20万 提成。” 此言一出,在坐所有人都心头一跳。这条件太有吸引力了!不过,挑战也很大。 刘艳忍不住鼓掌,“俞总好文案!这么一来,显得广告公司太废柴了。” 俞君平微微一笑,“让他们重新设计平面,要对得起我的文案。如果还做得那么挫,你就别找我过目了。” “是!是!是!”刘艳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后,他一双凤目投向了程志伟,“我只有一个问题:从你的各个价格数据中,你的结论是什么?我们的风险成本是多少?” 程志伟一怔,眼珠一转,“……俞总,现在关键是拿下地,我们埋头算来算去,会不会错失谈机?” 他凤目一眯,冷然道:“怎么谈地价,就不劳程主管操心了。我看你还是喝杯龙井,静心想想你这成本要怎么计核吧!” 言毕,俞君平扫视全场,吐了两个字:散会。 众人赶紧收拾东西撤退。程志伟正要起身,俞君平轻笑,淡淡地说:“麻烦程主管转告金董,地价我已经谈妥了。” 刹时,所有人心头一凛!程志伟已经冷汗夹背,匆匆点了点头,走了。 很快,“俞总好文案!”不胫而走,传遍集团。至于“俞总请喝茶”,大家都心知肚明。 ************* 刚吃完午饭,金董风风火火找了过来。俞君平微微一笑,请他上坐,又吩咐lisa沏茶。 金董开门见山,“我听说地价谈妥了?” 他长眉一扬。将王琴如何漫天要价,他怎样一步步找到突破口仔细地说了一遍。金董听完,点头长叹,“真有你的!俞总。我果然没看错人……” 俞君平但笑不语,只直视着这位金老板。 金董一个激灵,连忙道:“增持三个点的合同,我立刻让秘书去准备。” “呵呵,我静待佳音。” 这时,叩门声响了。Lisa端着黄山毛尖,奉到桌前,“金董,俞总,请用茶。” 瞧着面前这一盏清亮的茶汤,金董呵呵一笑,“俞总请喝茶。可不是什么好事!” 俞君平摸了摸鼻子。自己好好的明前龙井,居然落得这么个效果。 “哈哈,说明主管们对你敬畏有加。”金董适时打了个圈场,“那个程志伟,你觉得不行就换人。” 他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接下来大量的采购需要有效的寻价,我希望不浪费公司一分一毫,且品质过关!我对他个人没有任何意见。” “是!这事我来考虑。” “最好不过,金董。” 换别人釆购不放心,自己的人能力又不行。那总得解决一下吧? *************** 送走金老板后,俞君平翻出前同事万成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Hi,Alex,好久不见。” “Hi,William,近来忙些什么?” “还不是老样子,你呢?换了个自己说了算的公司,爽吧!” “呵呵,还行。听说你们公司出了个销售人物……” 万成一听,即起身,从办公区走进一小型会议室。“你也听闻了?” “当然!” 万成带上门,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唉,人家就是来取经的。据说刚来迈科,第一个月销冠!第二个月成为遥遥领先的销冠……因为业绩实在太惊人,就破例荣升销售主管。你也知道迈科的作风,慢热稳升不搞连跳三级。所以一时没想好给他往哪儿升……没想到他就请辞了!听说上面几位是轮翻打感情牌挽留……后来,听说他去做操盘手。”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帮忙引见引见。” “不熟。我现在主要负责物业,他是项目一线……不过,我可以找人约他。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呵呵,这件事要从Jeff说起……”俞君平腿一翘,直接摊靠在沙发上。 “话说上周Jeff从锣湖入境返城,就看见马路口巨幅的楼体广告:最后80套,买金色时光跟大款美女做邻居!” ”他觉得还有点儿意思。便将车掉头拐过去瞧瞧。一进售楼处,就发现前晚和他卿卿我我的小姐,此刻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前台卖楼……” “……哗噻!小姐坐台!” “是呀!” 俞君平缓缓喝了一口黄山毛尖。轻垂的凤目,一半威炽一半暗昧。 “那些小姐们呀,晚上坐台白天卖楼……同一个人,判若云泥地穿梭在欢场和买场,让客人们张目咋舌……” “卖得怎样?” “已经售罄。” “……我去!” 万成抬手一拍茶机,又挠了挠小平头,“以后销售员业绩不好,肯定被骂连个小姐都不如!” “哈哈哈哈!还真是!” “这算歪打正着吗?” “当然不是。”俞君平点燃一支烟,徐徐吐了一口。 “金色时光卖不动是因为户型小。30-40平放在锣湖,大家觉得没什么用。买了不知道干嘛?但针对长年泡锣湖的那群,等着升官发财死老婆的大款,就不一样了!” 他弹了弹烟灰,一双凤目灼灼有棱。“无论手上的女人是长期固定还是短期频换,有个自己的窝,总比开房方便多了!在这个地段买套房子,既玩得舒坦,亦是不错的投资。反正总价又不高!” 方成听后一拍脑门儿,“嘿!给你这么一说穿了,还真是这么回事!怎么之前就没人想到呢?” 他徐徐地吐了一口烟,“在大公司呆久了,脑筋容易固化。” “哗噻,这样的操盘手,万柯竟然没留住?可惜!可惜!” 俞君平嗤笑一声,“你以为他辞职,是为了跳槽到某个地产公司做操盘手?” “难道不是吗?” “呵呵,如果是,我也没那么感兴趣了。” “到底怎么样?你就别卖关子了!” 他轻笑一声。眸底深邃,语调清缓,“此人离职后,就自己开公司做代理商。但手上连销售团队也没有!直接从妈咪手上买客人的通讯录,请小姐坐台卖楼……” 万成心中一凛!感觉一股热血直往脑壳冲去。“真是有魄力!这个人,确实了不起!但,肯定也有些背景……” “这是必然的。所以,我想结交一下。”他顺手将烟头掐灭。 “Ok!我找人给你搭线。顺便我也和这位前同事交往交往。” “呵呵,好呀!等你好消息。” “诶,什么时候叫上Jeff,我们鑫地三少也聚一聚?” “这还不容易,就今晚?” “一言为定!” 第82章 狭路相逢(上) 周日,翟芳汝和林沐坤的大姨妈都来了。瑜伽取消改做Face Show.并排躺在美容床上,一团蒸汽喷脸,有点睁不开眼。 “上周,曾媛媛去西部劈酒了……” 林沐坤眼皮儿也没抬,“干嘛?又因为东星斑?” “嗯,彻底分了。” “她提的?” “好像是……她之前也提过,这次也不是真的要分。但东星斑很爽快很坚决地同意了!” 林沐坤冷嗤道:“嘿,贱男玩厌了呗。” “唉……” “就你们几个女生?” “阿宽阿唐都来了……” 她眨了眨眼,“阿唐是不是想泡玫姐哪个?” “是呀!”翟芳汝忍不住笑了岀来。 “他约玫姐吃饭,开小绵羊到湾下。左边是明典;右边是普通茶餐厅。玫姐讲:如果他开去明典,就跟他再玩玩;如果是旁边的店,立刻将他X……结果阿唐直奔茶餐厅!” 林沐坤捂着嘴笑了,“这算什么!至少他还请了一顿饭。” 趁美容师去取精华素,她脸一侧,悄悄地说:“三寸钉约我去海之世界,在海边栈道单膝下跪,讲中意我!闹得一堆人围观……” “哗!当众示爱!” 翟芳汝拧过头,朝林沐坤挤挤眼,“那你怎样?不会同意了吧?” “当然没有!” 她立刻一翻白眼。稍顿,又说:“当时挺有Face,简直女皇一样!可转头他就问我借30元买遥头。” 翟芳汝一怔,“什么?不是80一粒吗?” “他兜里只有50,瘾起,向我借30凑数!” “……你,给了?” “给了。”她撅了撅嘴,“我总不能连30块都拿不出来吧!” 翟芳汝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本地的?怎么穷成这样?!” “他那条村分红不多,但家里还过得去,有四栋楼。俩姐姐一妹,就他一个儿子,冇工作又沾嗑,家里对他经济封锁!钱,根本不过他手。” “阿唐也手紧。第一次在明典见玫姐,是阿宽给的钱,他凑了个尾数。上周去西部,两人合款买酒……” 林沐坤叹了一口气,“他们仨都是一条村。阿唐不务正业,但不算沾丸,家里还给点零花钱……阿宽的爸爸不在了,又有两个妹妹,家里只有一栋楼,条件是最差的。不过他有工作,好像是买手机……” 翟芳汝听她娓娓道来,有点发愣。“为啥你什么都知道?” “问呀!打听呀!”林沐坤白了她一眼,“如果合适就继续!条件不行还浪费时间干嘛?!” “唉……你说得对!”她幽幽叹了一声,“我就是问得太少,说得太多。” “呵呵!这是我从过去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 “……你指王晖?” 林沐坤闭上双目,“我的眉毛不用再修,这样就好。” 她挑开话题。翟芳汝想提王晖受伤的事,这下倒咽了回去。 “那个三寸钉,你打算怎么处理?” “直接扔垃圾筒!” 她毫不犹豫又气愤不已,“认识他那么久,连杯咖啡也没请我喝!还要我倒贴30块!呵呵,还要来干嘛?” “也是,烂泥一块。” “阿宽还勉强可以用一下。” “我冇Feel。” “你的Feel都给留言条!” 她的脸,刹时黯晦。林沐坤瞧在眼里不由气急,“那有什么用?!就打几个电话,面都见不着,我劝你尽早收摊!” 电话?如果还有电话就好了。如此下去……她不由苦笑,“应该快了。” “下周六陪我去锣湖扫货!” “……买衣服?” 林沐坤白了她一眼,嫌弃加鄙视! “切!你这样怎么止跌反弹?怎么再战江湖?!南山也就这么回事,该泡的场我们也去过N次……不如杀去锣湖瞧一瞧?” “……好吧!难得你那么有斗志。” *************** 又到周六,下班后不愿呆在公司,干脆去逛街。大橱窗内挂着一雪白斜襟长袖短衫。翟芳汝一眼,即停住了。 “姑娘,喜欢就试一下。这是最新款。” 一位长眉入鬓,身穿麻布细条纹旗袍的女子迎上门前。衣服入了眼,老板娘又Nice,她便迈入店铺。 站在试衣镜前,只觉眼前一亮!铅笔型湖蓝Lee牛仔裤,雪白棉纱斜襟短衫,修腰长袖,风姿绰然。 老板娘抚掌慨叹:“这种中西混搭很衬你!真是腹有诗书自芳华。等等,我给你梳一下头发。” 翟芳汝微微脸红,由她拉着坐到梳妆台前。 分刘海,定发线,挽发髻……很快,一个左斜花苞头梳好了。配了对水滴型紫晶耳环,又拿起粉刷,直接补了个妆…… “怎样?姑娘。” 镜中的自己焕然一新,眉目发亮,她不由嫣然一笑。 “你是一位耐看的姑娘。在人群中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找到属于你的Style,一定发光发亮!” 如此盛赞,翟芳汝自然一一埋单。 *************** 之后,在茶餐厅吃鲜虾云吞面…林沐坤的电话来了。 “在哪里?我快到春风路。” “……那么快!我打车过来。” “好!跟司机说到天上人间。” “哦,什么路数?” “锣湖人气之选。酒吧迪厅夜总会三合一,据说帅哥多!” 看来,林沐坤一早做好功课。她跟着便是。俞君平说:如果你觉得开心,Ok!既然他不介意她岀来莆,那她就好好玩吧! 下车后,她发现没甚特别。浅窄的两车道马路,四周高厦林立,大大小小的霓虹灯招……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说不岀的颓迷。 皱眉间,忽见对街俏立一女子。高马尾,真丝抹胸黑背心,黑色超短牛仔裤,纤腰一束黑丝亮片流苏,真乃美目流盼、顾步生姿。 “哗!好索!”翟芳汝迎了上去。 “咦,你这件衣服好像戏服……内里白色打底的……哦,古装睡衣!” “哈哈!我也觉得是。”她张开双臂转了个圈。 “走吧!”林沐坤挽着她的手臂,一起迈进“天上人间”。 从黑色单扇大门进去,是长长的走廊。凹凸不平的岩壁,镶嵌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小灯。整条过道昏暗狭长,走到尽头才陡然敞亮! 内厅宽广,中央是半月型调酒台;右侧一小型钢管圆舞台;左侧整面墙是玫瑰金玻璃镜面,让空间疑幻又豁朗。长条吧桌交错摆设,方便观赏表演。 二女在左侧吧桌坐下,服务员即递上酒水单。打开一看,锣湖的消费就是高!一瓶Corona要60块。 翟芳汝瞧了她一眼,嘟囔着:“我没钱了……” 林沐坤一愣,眨了眨眼睛。 “换了套行头嘛。”她吐了吐舌头。 朝她上下瞄了一眼,“嘿!连睡衣都上了!你今晚不泡个帅哥,真对不起这血本!” “呵呵,但愿吧。” 坐下,瞧着眼前的大话骰,喝着半瓶科罗娜,有些纳闷。这里人不多,来玩的男士比较老饼,是她们来得太早了? “你讲是三合一,我去视察一下。” “去吧!”林沐坤挥挥手,“蹦迪随便,夜总会就别晃悠。” “知道。” 翟芳汝抿了一口酒,和她交颈一碰,嘻笑道:“你好生意!” 从右侧钢管舞台穿过隔道门,是三层的迪斯高,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袭来。面对这种天井式的舞池,她竟有点不知所措。 转了一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掏出8210,没有任何来电及短信!思绪开始游离。 往回走,穿过隔道门绕过钢管舞池,抬目一看,三位男士正坐在林沐坤身旁。翟芳汝心下一喜。哗噻!一眨眼的功夫,林沐坤就开张了! 信步闲亭逛过去,恰巧瞥见林沐坤嫣然一笑。是谁让她如花展颜?可惜只看到男子的背影,却说不出的眼熟…… 蛾眉微蹙,往前步入长长的走廊。错开身位,赫然睇见左侧墙镜上,映照出那一张侧脸!俊逸难言的轮廓,近乎完美的鼻骨,多情的薄唇微微漾起…… 忽然,翟芳汝的心“砰砰砰砰”直窜。她捂着嘴赶紧背过身去。 是他!居然是他! 她整个人僵在走廊上。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劳驾。” 一道冷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翟芳汝仿若未闻,怔怔地忤在过道上。 “借过!” 身后的声音,透着淡淡的不耐。而她却毫无反应。那人抬手,将她的肩膀轻轻向外一拨。谁知,翟芳汝像立着纸片扑克牌,一个踉跄向后一倒,直愣愣栽入他的怀里。 对这种粗俗无聊的投怀送抱,他是相当反感。正要一把甩开,眼梢的余光恰巧睨了一眼……手下一滞,将她扶起往墙上一靠。 翟芳汝弱弱地挨着硬壁,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乔声居高临下睇向她。分明是打扮一番前来,怎么此刻这般颓丧? 身上的白衫罩得严实,却委婉暗晦地撩拨着心底的那一个动作:挑开衣襟…… 只有中式,最懂得什么是性感。那种说不尽道不明的旖旎;和名正言顺的欲盖弥彰……他又打量一眼,真想不到,她这种中人之姿大众脸,居然能驾驭这种唯气质的中国风! 此刻,姑娘正背贴冷墙,低眉垂首,一脸戚戚。他便问:“怎么啦?” 烟熏般磁性的声音,在昏暗中有一种灼灼的魅惑。翟芳汝不由抬起了头。这时,她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很好看的男人!尽管光晦灯昧,可他身上仿佛熠熠生辉。 “没什么……” 她转头扫了那边一眼,顿生一念,“能否借你的手机打一个电话?” “嗯?”乔声剑眉轻挑。 与他对视一眼,她匆匆低头。但仍然坚持道:“麻烦你,借手机给我用一下。” 换作平时,乔声早就拂袖而去。他最烦这种装腔作势要电话!但毕竟欠她一个人情……稍作迟疑,还是将8850递了过去。 “谢谢。” 金属外壳的冷硬,让她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瞬即下划机盖,食指飞快按下一串号码,即怔怔凝望着酒吧左侧那一边。 乔声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眯了眯眼,轻笑。 “嘟……嘟……嘟……” 足足响了七八声。她感觉呼吸都凝固了,心跳都静止了,世界亦停顿了!就在她快等不下去的时候,俞君平微微侧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刹时,心塞! 手指微微颤抖,却一把按下红色键,头也不抬转身往外跑。 乔声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给撂一边,一言不发揣着他的手机,跑了……如果不是认识她,还以为她是骗抢手机。 他皱了皱眉,抬腿跟了上去。总得将自己的手机追回来吧!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2章 狭路相逢(上) 第83章 狭路相逢(下) 她跑得不算快,却慌不择路。 岀大门,左穿右插,钻进幽窄的小巷,拐向一片临街小商区。 心口堵得发慌,只一昧疾奔!完全不知身在何方?实在跑不动了,呆呆地站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乔声一路跟来,看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由皱起眉头! 现在终于累趴了,总算停下来。他远远地瞥了一眼,转身迈入沿街的便利店。 再跨出店门,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正迎风而立。她仰头遥望长空,漆黑的眼眸渗满了泪水。晶莹剔亮,盈盈欲坠却始终在眶内强忍。 他轻叹一声,走上前,递给她一盒阳光柠檬茶。 翟芳汝茫然回首,泪眼婆娑。四目相交,一时两人均无言语。数息,她捌过脸去,抬袖快速拭去泪印。 “多谢。”声音哽涩,小如蚊蝇。 “喝呀!”乔声将柠檬茶向前一递,挑了挑眉。 她眨了眨眼,湿漉漉的双眸像只幼鹿。然后低头,伸手接过那一盒柠檬茶。撕开吸管插入锡孔,一股酸酸甜甜的茶香涌入喉咙。顿时感觉胸口没那么憋闷,又吮了几口。 乔声嘴角微扬,俯睨下的冷眸透着几分玩昧,“怎样?符合你现在的心情吗?” “……” 翟芳汝一愣,听出他的戏谑,刮了一眼,“你!” 他双臂环抱,笑得更欢了。 “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对白,来吧送给你要几百万人流泪过的歌……” 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手里拽着一部8850。而牛仔裤兜里的8210,响得正欢!不由抬头看去,那人正懒洋洋地靠着电杆,在昏黄的路灯下,表情明昧难辩。 “不好意思……” 翟芳汝红着脸,低着头,将手机递过去,“我不是有意的……” 他剑眉轻挑,朝她伸出左手。 翟芳汝抬目,悄悄瞟了他一眼,上前两步将8850放回他的手上。 乔声瞄了一眼,那一串拨岀去的号码,将手机揣回兜里。 这边,翟芳汝从兜里掏出自己的8210,是林沐坤来电!她呼吸一滞,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去哪儿了?!那么久都没回来?” 她清了清嗓门,故作轻快地说:“我在门口透气……” “站在门口干嘛!喂蚊子吗?有帅哥吗?快点进来吧!” “……”语塞,正要顾左右而言他。 视线忽然碰上,面前这一位男子!黑色丝质衬衫,黑色牛仔裤,明明看似很普通的穿着,却因直抵心底的惊艳而份外的高级!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玉树临风。 那一张脸……她立刻忍住,凝目细看。有些东西,不是普通人可以触碰,哪怕只是多看一眼!她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验。 于是,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并赶紧回话:“有的,有的,正在和帅哥聊天呢!……” “呵呵,跟他一起过来嘛!我这边也有帅哥哟……” “……”顿时,她脸现难色,五指捏紧手机。 乔声似乎笑了,又似乎只是纯粹的晒然。他忽地凑上前去,冲着她耳边的8210说:“谁呀?说完了吗?” 一把低沉而撩绕的声音,传入林沐坤的耳中。她一愣!半捂着嘴,惊叹道:“哎哟!真的有帅哥?那就不打扰你了。一会儿记得回来找我……” 翟芳汝抬头,瞪了他一眼,匆匆挂了电话。 他单手插兜,轻睨着,“你不是想她早点闭嘴吗?” “……” 心头莫名一颤!唇瓣张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 他双手一摊,“我这是帮你。” 她眼圈一红,“谁要你帮?!” “呵呵。” 乔声冷笑一声,俯睥的眼皮儿轻轻一撂。“请问:谁借我的手机?谁喝我的茶?现在过河拆桥,打完斋不要和尚!” “……” 刹时理亏,一时语塞。她默默地低头撅着嘴。 这时,一阵蜂鸣声响起。乔声掏出8850,“喂,郭涛。” “乔总呀,我和万成都到了,还给你带来了一位大客户。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哈哈,我早到了。因为一件小事担搁了……我马上来。” 挂线后,他瞥了她一眼,“走吗?” “……什么?” “跟我一起回去。” 翟芳汝立刻摇了摇头,退后两步。 乔翟冷嗤道:“那我走了,你自便。” 言毕,他大步流星走远了。街头,路边,灯下,只剩一个人。 翟芳汝垂目而立,静静地站了良久良久。然后瞅了一眼手中的柠檬茶,默默喝光。 她已经想好了,先回“天上人间”门口,能跟林沐坤当面打个招呼最好,不方便就打个电话,反正她得先走一步。绝对不能和俞君平碰面! 四周张望一番,凭直觉再问路,她慢慢摸了回去。那块巨大晃眼的蓝荧霓虹灯招又耸立在眼前。仰首凝望着“天上人间”这四个大字,心头一阵发苦。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回头迢望,马路对面高厦的挂钟:凌晨一点半。现在已经是七夕了,呵呵!当初忘情弃爱,如今又说什么终将相见!男人呀,可真会聊以自慰。 翟芳汝在门侧的石阶坐下来,正准备给林沐坤打电话。她自己走容易,但付不起的士费……真是没钱寸步难行! 早知当时,就问那个人借点钱…… 念及此,她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再问他借钱,他真认为自己专职骗财。先扑倒在怀里,后借手机就跑……好老土的戏路!想起都丟人!不过无所谓,萍水相逢而已,她不在乎。 *************** 此刻的“天上人间”好不热闹。小小的钢管舞台,女的跳完男的上,然后双姝再起舞……在坐的男士们,有的叫嚣,有的吹口哨,有的边看边交头接耳…… 和男士们一起看这种感性热舞,林沐坤颇感尴尬。特别是自己围坐在四位男士之间。本想急召翟芳汝回来,但想着她正和帅哥聊天,又不好打扰。 仿佛感觉到她的别扭,今晚结识的蓝衫先生,不时和她说说这儿,聊聊那儿……既关照到她,又适时各方打点不冷场。 而之后过来的那位黑衣男子,话不多。一边瞧着表演一边和另外两位男士闲聊,偶尔和蓝衫先生碰碰杯。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这两个男人相互并不讨喜,彼此慎察着,又有意主动接近着。也许,长得太好的两个人,碰到一起都这样。女人如此男人亦然。 没多久,那个小啤酒肚男人说老婆急Call要回去了…… “有老婆就是不一样。”黑衣男子呵呵一乐,“郭涛,你走吗?” “嗯……再不回我女朋友估计也不干了。”郭涛指了指腕表,郑重地说:“过十二点,现在已经是七夕啦!” “七夕?哈哈!俞总你呢?” “我还好。看乔总你了。” “我还有点事,改天再约吧。” “那好,改天一起吃个饭。” “好,我请。”两位男人各自举杯,轻轻一碰,随意抿了一口酒。 几位男士各自道别,林沐坤便站了起来。身边的蓝衫先生说:“一起走吧。” 她盈盈一笑,“我得找上我的姐们。” “哦,她在哪里?我等等你。” “她在门口,我现在去找她。” “好。我们随后就到。” 林沐坤快步穿过走廊,岀了“天上人间”大门。四周张望,立刻发现翟芳汝正坐在门侧的石阶上。 “咦,你在这里?!我正要打你手机……” 翟芳汝见她找了过来,连忙一骨碌站起身。迅速朝她周遭扫了一圈,没人!还好,还好,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林沐坤上前,左右前后都瞧了瞧,“和你聊天的帅哥呢?” 她一心想着赶紧走人,火急上脑,口不择言,“他大姨妈来了,所以走了!” “……” 她说得又急又快,机关枪语速,使林沐坤的大脑与笑点还没对接得上。 而门后那人,已听得暗咬门牙!他举重若轻般迈岀大门,长身卓立,双目如电,斯条慢理地说:“原来两位姑娘都在这里!” 翟芳汝一回头,这不是刚才,借她手机送她柠檬茶的那个人?!而他身旁站着的,正是一袭蓝衫的俞君平。 刹时,她愣在原地! 如果地上有一大洞,她会毫不犹豫钻进去;如果时间能往回调,她只须借走前五分钟;如果她会隐身,她恨不得立马原地消失…… 俞君平一怔,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乔声饶有趣味地瞧着,对面那张苹果脸,是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有点意思!来大姨妈的男人,转头对俞君平说:“都那么晚了,要不,送两位美女一程吧!” 然后,他直径走到一辆黑色宝马跟前,打开车门,伸手作请。 俞君平微微一笑,走向旁侧的白色凌冶,也打开了车门。 同样是邀请。翟芳汝却头大如斗! 她不能和林沐坤坐他的车,她真心装不过来、撑不下去。她也不能在他面前,上另一个男人的车!她做不出来。 翟芳汝瞥了一眼俞君平。双目低垂,手肘碰了下林沐坤,紧紧挽住她手臂。 林沐坤瞧了瞧眼前这两个男人,微微一笑,大方地说:“都不用了,我们俩打车就行。” 瞬间,翟芳汝大大松了一口气。 乔声耸耸肩,似笑非笑,扫了二女一眼,直接坐上驾驶座。 俞君平望着两个女子,唇际含笑,淡淡地说:“晚安,路上注意安全。” 第三卷:[黄心]爱情在左,[元宝]面包在右,结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3章 狭路相逢(下) 第84章 外人田 翟芳汝心头一颤,挽紧林沐坤的臂弯,转头就走! 夜场路边少不了趴活的的士,很快二女就上了一辆车。 这一刻,翟芳汝才彻底松软下来。整个人摊靠在后座上,虚虚地喘气。 “干嘛呢?” “……没什么,为何你没坐他俩的车?” 林沐坤瞥了她一眼,份外的理直气壮:“不安全呀!怎么能第一次见面就上陌生男人的车?!” “……那三寸钉的车,你不是照上吗?” “这是锣湖,不是我们的地头。三寸钉是南頭本地人,反正就那几条村,能跑到哪里去?” “哦……” 她若有所思,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怎么样呀?” 林沐坤瞧着她,眨了眨眼睛,“你说哪一位?” 翟芳汝移开视线,余光投向车窗外的夜色。心底发虚,轻轻地说:“你对哪一位有兴趣,就说哪一位。” 她单手托着腮,“蓝色,和他聊天很舒服……他戴的手表很薄,虽然看不出什么牌子,但应该挺贵的。那辆凌冶,不知道是单位的还是他自己的车?从他开车门的动作,就知道是泡惯妞的人!肯定经常装绅士给女生开门……” 翟芳汝听得怔怔出神。林沐坤的分析,客观而合理,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份觉悟呢? “他要你的手机号了吗?” “他要了,我就给了。” 翟芳汝心口一窒,嘴唇张了张,就是没有发岀声音! 瞧她半天也没动静,林沐坤碰了一下她的手肘,“说起来,还是锣湖帅哥多!我们早就应该过档泡锣湖,呆在南頭佘口简直是浪费时间……” “嗯……嗯……”她无心应和。 “对了,跟你聊天的那位帅哥怎么样?留电话了吗?” 翟芳汝这才想起了“柠檬茶”,她摇了摇头,“哦,没有。” “切!那你跟他聊干嘛?!”林沐坤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是不是长得又丑又无趣?” “不是!不是。”她连忙摇头又摆手。想了一下,“那个黑衣男人……” “哦,他很帅!蓝色是温文尔雅,黑色是酷毙霸气……” 这回,轮到翟芳汝翻白眼了!她明显感觉到林沐坤两眼冒桃心,口水哈哈流。 “喂,那你到底喜欢蓝还是黑?” “黑色来了后,跟大家打个招呼,聊上几句……没有和我说话,更没有问我要电话,我干嘛喜欢他?” “哦……”她暗叹一声。 这位“柠檬茶”虽然很Cool,但一点也不影响他能言善辩!干嘛不跟姑娘多聊聊呢? “黑和蓝关系怎样?熟吗?” “他俩也是刚认识,要不交换名片干嘛?蓝色和另外两位老饼男倒是挺熟的。” “哦……” 随便借个电话,怎么还借到和俞君平有关联的人?幸好两人也是初识,要不真丟死人了! 翟芳汝心头忐忑,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觉得…蓝色怎么样?” “什么怎样?” “……有Feel吗?”她问岀口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林沐坤的食指圈绕着腰上的黑流苏,秀目流转,唇瓣微微嘟起,“嗯,有些吧……我觉得可以发展一下。” 扑通!翟芳汝感觉一颗心直往下沉。 **************** 的士驶到桃源路快凌晨三点了。翟芳汝和林沐坤挥手道别,熟练地翻过铁栅大门,悄悄潜回了家。 老爸老妈的房间没有动静,她拍拍心口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快迅闪入卧室关上门。 这个钟点,再洗澡难免发岀声响,吵醒二老,简直就是天大的罪过!她坐在窗前用爽肤水简单卸了妆,换上睡衣,刚躺下床,坐机响了! 在万籁寂静的三更时分,格外的刺耳。她吓得心头一震,赶紧冲到钢琴边抓起话筒。 “喂,” 只轻轻的一声,如漆夜里的长风,亳无防避地拂过心头。刹时,整个人一下子软了!她低低回了句:“……喂。” 之后,两人都没言语。 翟芳汝只拿着话筒。他等了一下,问:“到家了?” “嗯,刚回不久。” “今晚怎么跑到锣湖来玩?” 翟芳汝心下慨叹:我怎么就跑到锣湖?锣湖那么多夜场,我怎么就跑到“天上人间”?我怎么就挑在你去的那一晚跑过去…… 虽思绪万千,回答却很直白。她抱着坐机躺回床上。“因为在这边一直没有开单,林沐坤想去锣湖扫扫货。” “哦,Coco就是林……沐坤?” “对。” “这名字真不好叫。” “……” “你说,叫她阿沐?阿坤?还是阿林?” “所以叫Coco嘛。”这话倒是似曾相识!好像当初小强哥也这么说过。 见她又不吭声,俞君平便问:“她是你姊妹?” 翟芳汝心头一热,“对!她是我同学的同学,虽然大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一见如故。我俩经常并肩作战闯荡江湖。她人不错,也很义气!” 她一口气介绍完,有点喘,一颗心怦怦怦直跳。 俞君平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漆黑之中,她只能凭着耳边微弱的呼吸声来感受他的存在。而她的心,随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渐渐沦陷…… 一个念头,瞬间上脑。 “你觉得她怎样?你想泡她吗?如果你泡她,我不介意。” 俞君平心头一凛! 只听她又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忽然,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只听着彼此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怔怔地在耳边喘息着。 讲这句话时,她嘴上是理直气壮。但话一出口,即心里却虚得要命。 她仿佛站在青云之端的悬崖上,随时坠入万丈深渊!正想怯退…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心中响起:“反正他身边一堆女朋友,不是A,就是BCDEFG……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自己人!” 良久良久,俞君平深深叹了一声,静静地说:“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 她蛾眉轻蹙,“……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吗?” “不是。你一直都很特别。” 他的话很轻很软,如飘絮、如落英、如羽鸿……却可断金石!直指她的心坎。 翟芳汝蜷缩而卧,侧头而枕,遥望着漆黑无尽的夜空……手指捏紧话筒,颤巍巍地说:“我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很怪?” “不会。” 他没有任何的思量,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有一分半点的困惑。他掷地有声地说:“无论你怎么样,我都接受。” 刹那,她整个心融化了!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肝脑涂地的充盈感。 两人拿着话筒,不言也不语,聆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静静感受这一刻的放空与沉寂。 “你一直在外面?整晚都没有见到你。” “是……我去迪厅视察了一圈,回来见到你俩……我便岀去了。” “站了一晚?” “也没有,在路边坐了一下。” 他心中微微泛酸,轻轻叹了一声。 半天,他在电话那边,也没有反应。翟芳汝便问:“怎么样嘛?” “什么?” “林沐坤。” 俞君平沉吟须臾,“嗯,可以试一下。但具体操作……我要想想。” “嗯。一定要保证不能让她知道我俩的关系,要不我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 此刻,她的心“咚咚咚咚”乱得很!似乎有所感,他无比温柔地说:“放心!万一东窗事发,都是我的过错。你只要记住,我俩打死也不认识!” *************** 乔声说晚上有事,是真的有事。不过,即便没事,下半场也没必要和那位俞总在夜总会泡着。线搭上了,慢慢谈生意就是。 他将宝马开得风驰电掣,一路狂飙到后海海越花园。今晚,哥们儿小范围碰个头。 海越一期九层,灯火通明。他年初收房,装修3个多月,不久前刚入住。如果不是郭涛约他有要事,今晚打算和大伙儿吃饭喝酒,快活一条龙。 乔声按下今晚的临时密码,推开大门,兄弟们基本到了!没来的是要务在身。王晖,铨子,斧头,铜锤,麻袋,棒槌,钩杖,禄大夫,还有苍狼和银狐。此刻,七歪八倒摊坐在榻榻米大客厅喝酒侃大山。见他终于现身,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他立刻说:“苍狼和银狐还没好利落,坐着就行,别折腾了。”然后笑着一一和众人打招呼。特意上下打量王晖一眼,问的却是禄大夫,“他喝了吗?” 禄大夫晃悠着矮冬瓜的身躯,三角眼一眯,“呵呵!反正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没喝。” 乔声挑眉,“那就是喝了!” “没有!”王晖立刻反驳。 “铨子,你说。” 大馒头脸已喝成虾红色,绿豆眼早没了。他嘻嘻一笑,“我看见的时候,他没喝;他喝的时候,我没看见。” 乔声猛地一敲他的脑壳,痛得铨子哇哇直叫!斧头,铜锤,棒槌立刻装醉扮疯。麻袋,苍狼和银狐,事不关己,忙相互举杯。 他心下了然,冷冷刮了王晖一眼。早就心虚,他错位一闪隐在铨子身后。 “哼!小晖,你等着。”乔声一把扯住禄大夫的手膀,“他伤没好,毒没清,再喝我就将你俩锁一起,吃喝拉撒都在一块儿!” “别呀!帮主。” “谁让你没盯紧他!” “我盯!我盯死他!” 乔声睥了那老头儿一眼,放开手。转头瞧着七八个大男人橫搂竖抱团在榻榻米上……不由剑眉一皱,“怎么不叫些姑娘过来?” 禄大夫回道:“晖哥,苍狼现在用不上。银狐不需要。” “其他兄弟呢?” 他瞪着三角眼,“去哪儿找?” “……夜场多的是。” 禄大夫冷嗤一声,“他们要的不是女人,是恋爱,一段亲密关系。” “……” “别老以为自家有田就什么都解决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第四卷:三人与共,唯情是也 开始[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外人田 第85章 兄弟女人 禄大夫一本正经地谈男女感情……让他有点儿诧愕。 随后,双手一摊,嗤笑道:“窝边草怎么啦?好歹也是草。呵呵,就一堆大男人躺在这里喝酒,也不会有恋爱!除非搞基……” 禄大夫翻了一个大白眼,准备转身走人。乔声淡淡开口,“煮些醒酒汤给小晖和柱子,让他俩喝完到书房找我。其他人随意。” “知道了。帮主。” 他转身走到苍狼、银狐旁侧坐下,拍了拍苍狼的肩膀,“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乔大。” 乔声近距离打量他,尽管脸色苍瘦,但精神尚可。再瞧银狐,左臂吊扎着纱布,右手举杯,却也意态风流。 “你呢?给我将手给护好了!” “放心。帮主。我这手还要留着给你打理场子呢!” “哈哈,西部你俩还习惯吗?” 银狐晃了晃手中的红酒,“还好啦!比地下钱庄有趣。” “喜欢就好。”乔声微微一笑,“在西部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一定。”苍狼点点头,“我俩会做好的。” “这我相信。” “帮主近来很忙吧?”银狐眨眨眼睛,“什么时候来西部视察一下?” “呵呵,你俩什么时候请我,我来就是。” 随后,他朝麻袋朝了朝手。不远处一团禇黄色的圆球就挪到面前。乔声看着这位膀大腰圆笑咪咪的妇人,忍不住也微微笑了。 “怎么样?肥袋。狮山搞得掂吗?” “嘿,有我坐镇,必然客似云来财源滚滚!” “呵,我是多此一问了。”乔声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红酒,“铜锤呢?” “我在呢!帮主。” 一位黑红脸,圆肥矮身的男人团坐过来。乔声还没开口,他已经笑成了咪咪眼,“晖哥养伤,我会打点好黑滚石。加速回本,转亏为盈。” “行呀!”乔声举杯与众人逐一碰之。再跟斧头,棒槌,钩杖闲聊几句,便返回书房。 *************** 这一套四房两厅两卫的单元,只保留小卧室和大书房,其他全部打通与两厅连成一体,变成一超大榻榻米,足够空间让大伙儿玩乐折腾。乔声的卧室仅一床一柜一箱。书房则宽敞而私密。通体书柜,明式大画桌,法国现代沙发,万字格罗汉床…… 乔声往沙发上一摊,抬头瞄了一眼双层水晶蜡烛吊灯,闭上双目。 禄大夫的话,竟又在耳边响起……兄弟们白天办事晚上盯场,想认识个正经女孩,平平常常谈一场恋爱并不容易……等代理公司运作起来吧!铨子和小晖他们,就有更多机会结识良家妇女了…… 忽然,他想到了“媒人”,和那一双泪眼婆娑的眸子。这摆在眼前,不就有一位吗?两人明明很有好感,怎么就没动静? “老大,我们来了。”铨子率先而入,直接往罗汉床一靠。 王晖将门关严,踱步到罗汉床另一侧团坐下来,“大哥。” 乔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铨子这段时间辛苦了,放3天假好好歇歇。”他侧目瞪了王晖一眼,“你丫给我赶紧养好了!让铨子两头扛好意思吗?还敢喝酒!” 王晖侧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老大,等晖哥岀山我再歇吧。近来事还不少……” “嘿,事情有少的时候吗?说说下面的安排吧!”乔声从茶几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轻呼一口薄烟。 铨子绿豆眼转了转,“地产这边,等佣金收全。既要开夜总会,还要公司投入营运。迷路、狮山和黑滚石,目前没有太多富裕的现金流能拿出来。” 王晖皱了皱眉,“钱叔的地下钱庄是不是……” “和钱叔的合作是必然的。”他弹了弹烟灰,“日后做开发商少不了用钱。” “……我们还要做开发?”铨子将眼睛睁得黄豆那么大。 “当然!拿些佣金有什么意思?” 王晖皱着眉头,“但我们目前……而且钱叔那些钱也不够周转。” “这是日后的计划。一口吃不下一只大象……” 他徐徐吐了一口烟,“眼下帮中兄弟人浮于事,按帮规还吃着大锅饭……一遇上伤亡帮会的开销很大!趁着做地产代理,将有潜力的闲置劳动力用起来,蛀虫一一剔了。” 王晖沉吟一下,“这样慢慢改规矩也好。海叔,江叔,炳叔这些老顽固,真不好对付!” “钱叔也一样呀!动了他的钱,他比谁都急。” 乔声冷笑一声,嗤道:“一旦涉及利益,这几位老家伙儿还不死掐?我们刚打了场硬仗,不宜再内耗。将夜总会开到車公庙,还得跟别人争地盘……”他将烟头一把捻灭,“尽快催佣金,另外给黄强十万介绍费。” “好的,老大。” “办完这两件事,你就歇几天,好好泡泡妞。” 铨子绿豆眼骨碌碌直转,“老大是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吗?” “对呀!谁让我是你们的老大呢。”乔声转身直视着王晖,“你和媒人的姐们分手后,到现在还空窗吗?” “……嗯。” “你前女友是不是叫Coco,左边眉心有颗小痣?” 王晖一愣!目光一滞,还没开口就听乔声缓缓地说:“我今晚去天上人间见到她……还有媒人。” “跑到锣湖去了?怪不得这段时间不见她来玩……” 乔声侧头睇向铨子,剑眉一挑,“你相中媒人了?” “嗯,有点。”他双手纽麻花似的,白馒头脸居然有点儿红,“…如果晖哥不上,我倒想试一下。” 乔声仰首哈哈一笑,双目如电,瞧了瞧青龙,又看了看白虎。将手上的烟一把掐灭,正色道:“好!今晚有什么说什么,全他妈给我讲开了!怎么想怎么决定,日后全部自己担着!不能影响兄弟情义,更不能像朱雀那样,为一个女人将自己全搭进去!” 他直视着王晖,“你先说。” 迎上他那锐冷的电目,王晖缓缓地说:“她是挺好的,但我不想泡她。” “……为什么?”铨子皱起了眉头。 王晖嘴角一挑,泛起几分自嘲。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 半晌,才慢慢地说:“我们这一行你还不清楚吗?她们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只是喜欢,能顶什么用!谁会铁了心跟着你?即使凄风苦雨,披星戴月,也要苍桑千里度一生?” 顿时,书房内一片静默。 乔声一派萧寂,只淡淡地睇着自己的青龙白虎。 铨子的绿豆眼转了又转,喃喃地说:“……这个,我还真没想那么多!”他一摊双手,“我觉得她人好又可爱,不妨发展一下。晖哥,你这要求是不是忒高了?” 乔声随手又点燃一根烟,轻笑道:“铨子,你只是想泡个妞,但小晖要的是真爱。当然不一样!” 他左手衔着烟,眼皮半撂,如电的目光直抵王晖的心底,“是不是给你那前女友刺激了?” 王晖捌过脸,不置可否。 乔声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个真心跟你的女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末路狂奔的事,就交给电影吧!”转头又瞧着柱子,“你这个试一下,是志在必得,还是试试而已?” “嗯,试呗!”铨子耸耸肩,“我也没什么把握,反正死不了人。” 乔声一拍大腿,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赞道:“这就对了!你尽管去泡,但别抱什么希望。” “……” “我今晚看她,应该心里有人了,所以你基本没戏。” 铨子眼睛瞪得黄豆般大,“谁!?” “一个很腹黑的小白脸。” “哎呀!媒人准要吃大亏!” 乔声剑眉一挑,冷嗤道:“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得着吗?那么多正义感,赶紧给我催佣金去!” 铨子那白馒头脸有点儿拧巴,撇了撇嘴,“唉,就是要钱事大,泡妞事小呗!” 乔声朝他脑壳一记弾敲,“没钱拿什么泡妞?” 他一边揉着头壳一边嘟囔,“可以用色呀!” 王晖微微一笑,“你有那个儿吗?” 铨子瞪了他一记黄豆眼,“老大有呀!所以老大靠帅就够了,也不用急着催钱……” 乔声朝他屁股揣了一脚,铨子顺势直接滚到一边去。 “你丫一周内给我把钱要回来!”转头瞪着王晖,“还有你,养伤不认真,给我把朱雀劝回来。” 瞬间,王晖的眉毛拧成一股麻绳,“……这,要不,我还是去催款吧!” 前一刻,铨子还觉得自己真悲催!下一刻听到这个任务,馒头脸瞬间乐开了花。“晖哥,这不就动动嘴皮的事儿吗?谁让你跟朱雀哥俩好呢!” 王晖刮了他一眼,正要反驳。 乔声抬手按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小晖呀,代理公司一旦运作起来,帮务收支就要大调整……没有朱雀坐镇怎么成!作为朱雀的左右手,麻袋和铜锤是摆平不了大锅饭改制。朱雀在感情上虽然混账,但管钱一流!怎么也是兄弟一场,回来帮一把。” 看着乔声那一双略带红丝的眼睛,王晖只能点点头,叹道:“我试试吧。” 听自家帮主这么说,铨子忍不住问:“老大,玄武那事……” 听铨子已经提起了,王晖抬头看着乔声,“大哥,范翎她……” 乔声揉了揉眉心,轻叹,“还没有消息。” 王晖拧着眉头,“这几年我们不惜动用了所有的力量,但依然大海捞针!玄武也太揪心了……” “寻人这种事,需要些运气。”乔声淡淡地吐了一口烟,侧身俯视着自己的左膀右臂,眸如深海夜,“你俩都给我警醒些!玄武的情况跟朱雀不一样,但都是因为女人。” 第86章 双姝 自从那一晚,鬼迷心窍开了口!翟芳汝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能过问。不能去问俞君平,目前的进展,具体的操作,以及细节……现在是他泡妞,何须向她汇报?她更不便向林沐坤打探。第一她心虚得要命,第二怕她这心虚露了馅。 尽管心里很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但其实,她又很怕知道!知道了一些她根本承受不了的事实…… 小强哥岀现后,翟芳汝率先挑明自己想追他。但她亦准备好,如果自己不行就让林沐坤上位。反正,姊妹第一,男人第二。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现在,这个男人,不是小强哥,而是俞君平。 她再也说不出“姊妹第一男人第二”这样的豪言壮语!如果,如果,如果俞君平喜欢林沐坤,比她更多……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些天,俞君平隔日即给她电话。两人似乎刻意不提及林沐坤,说着属于二人之间的小话题。但不知为何,她像一层轻轻的纱、淡淡的雾、薄薄的膜,夾存于她和俞君平之间。 即使俞君平和林沐坤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因为她被赋予上了特殊的定义,一切就像一股汹涌难言的暗流,潜横在他和她心里。 对俞君平来说,他感受和体会,当然要更深一些。 当翟芳汝开门见山,说她与林沐坤姊妹情深……他心里觉得好笑。呵呵,是劝自己别下黑手吗? 但她却笔峰一转,让自己上马! 这,让他委实震惊。 他与林沐坤只是夜店偶然,她又非上人之姿……翟芳汝已经表明了这是她的姊妹。为了不让她尴尬和难堪,他是不会再与林沐坤联系。这样的艳遇,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因此而伤害了她呢? 可,当“双姝”这个想法提岀来后,林沐坤忽然变得特别起来。 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有一朵红玫瑰与白玫瑰。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一个娥皇女英梦。 只要两者皆可拥,就不存在蚊子血和饭黏子。在花花公子的感观里,白月光始终是床前的白月光。朱砂痣永远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强者,无须强求! 这一晚,俞君平将话筒放下,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刚刚,他和林沐坤通完了电话……这两个女孩,差异性那么大,是怎么成为铁姐们的?! 随后,他去泡了个澡。虽然已经入秋,但鲲城依然炎热难耐。如果不是要早点给林沐坤打电话,他倒想洗完澡后舒舒服服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再慢慢聊。像给翟芳汝打电话那样,聊着聊着就进入了梦乡……哈哈,不过,也只有她是功效特殊。 静静地抽完一根烟,他趴在床上,手一伸,拿起分机随即拨了一串号码。只响一声,那一头即传来低低的耳语。 “喂。” “喂,今天下雨了,淋着了吗?” “还好,我带伞了。不过雨还挺大的。你呢?” “我开车还行。就是积水深的地方有点犯悚。这种时候,我大姐的车就显岀优势了……” “嗯?” “她开的是吉普,底盘高。” “哦。你有几个姐姐?” “两个。” “你最小?” “是。” “没有哥哥?” “没有。” 翟芳汝终于向林沐坤学习了问问题的精神,有机会就要多了解对方的实际情况。 “不过我家里的人,全是老古董…” “呀,怎么说?” “别人给我大姐介绍了个男朋友,谈了3个月居然还没拉手!我真服了。” 她这么想着,又听他说:“我那些女朋友,我只稍稍透露了冰山一角,真的只是很小的冰山一角!他们立刻受不了了!说我太滥……家里能跟我谈论这方面的,只有我的小外甥女。” “她多大了?” “上初二了。” 翟芳汝不由笑了,“哦,外甥多似舅,舅舅和外甥总是很投契。” “呵呵。”他喝了一口水,“有一次,她拿我女朋友的照片去班里……往桌上一排,像展览一样。” “她的同学怎么说?” “有的说好看,有的说一般……其中一个男生看了我荷兰女友的照片,说了一句很逗的话。” “什么呀?” “他说:哗!为国争光!哈哈哈哈……” 翟芳汝莞尔,摇了摇头。 “为国争光”?这是怎么想出来的?男人的逻辑,有时真的很奇怪。也许,征服是他们获得自我价值实现,最重要课题。而征服女人即征服了半个世界。 “小姑娘聪明伶俐,一定不少男生追她吧?” “具体我还不知道……应该没有。有的话她肯定跟我说。” “还挺好玩的,再和我说说她。” “呵呵,我这个外甥女,生活作风阔绰。天天要打车,不是晚了累了就是天气太热人太多了,一天光车费就花了五六十元……最近烫了个负离子,花了七百多元……还爱追星,Madonna、Whitney、Bjork、UtadaHikaru……一岀新碟立即买!她买一张原版,一张盗版。原版放起来,听盗版。等过一段时间听厌了,原版也快断市了,就将原版推荐给她的同学,卖掉它!……她说,其实原版和盗版也没什么区别,但不买原版又怎么支持销量呢?” “好聪明!” “是呀!她很有经济头脑。” 翟芳汝心下慨叹。他所欣赏的,就是像小外甥女这样的女子吧!而她,无论是在经营上还是人际中,都不是长袖善舞的哪一个。 感觉到她有点沉默,俞君平话题一转,“我这些天和Coco聊了几次电话,感觉她的戒心很重。” 翟芳汝心头“噗通”一跳,立即竖起两只耳朵,很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怎样问。 见他没有往下说,终于忍不住小心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聊天的感觉吧。问她家里和小时候的事,她总是轻轻带过……她还说,她去夜场从来不敢多喝酒,一旦发觉自己有点醉了,就立刻跑出去买矿泉水,拼命地灌,直到自己清醒为止。” “……”翟芳汝不由怔住了! 她和林沐坤一起出双入对泡夜店,她从来不知道,她不敢多喝;从来不知道,她会跑出去灌水;从来不知道,她这般清醒地管住自己,不要犯错! 她能这般向俞君平描述自己,还算对他有所戒备吗? 是不是两个戒心重的人碰到一起,只能看到对方的防备。而像她这种敞亮率直的人,从来不认为俞君平、林沐坤戒心重。 半晌后,翟芳汝不由问道:“你打算怎样?” “再聊聊吧,也不急着出来见面。” “嗯……需要我向她打探一下对你的感觉吗?” “嗯,有机会适当问一下。”他说得轻描淡写,她的心却堵得慌。 “周日吧,我俩会去瑜伽。” “好呀。我周日给电话你,这两天公司的事比较多……” “哦,那你早点休息。” “好,晚安。” “晚安。” 放下电话,翟芳汝一直望着漆黑无尽的窗外,久久未能合眼。 ************* 剪报日复一日,好不容易扛到了周六,今晚姊妹聚会,在张倩的大排档。只是林沐坤来不了。中秋将至,香江的姨妈姑姐都要过来……别说今晚,明天的瑜伽也没时间来! 知道她明天不来上课,翟芳汝仿佛松了一口气,但又心挠挠。终于还是忍不住一个电话打过去。 “喂呀……” “嗯,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一瞬间,翟芳汝迟疑了!她既然决定打听一下,就应该想好台词。怎么就卡壳了呢? “就是你今晚聚会过不来,明天的瑜伽课又见不着你……” “哦,想我啦?”林沐坤咯咯笑了。 “嗯。” “你这样有些肉麻哟!”她一边笑一边指正姊妹,“拜托你赶紧找几个新欢吧!到时左拥右抱,想什么都有啦!每晚蹲家里等电话,有什么用?简直浪费时间!” “哈哈,新欢在哪里?你给我介绍一个!”翟芳汝撇开她的豪言壮语,立刻接上话茬,“话说你上次去锣湖认识的那位……” “哪位?” “嗨,就是你讲的,蓝色。” 忽然间,她觉得没什么好兜圈的。就算狗仔队式挖料,林沐坤也未必会讲多少。当时她和王晖……她好不容易流露出恋爱的状态,但少女心事她又分享了多少?作为见证人,翟芳汝自问又知道多少? “嗯,通过几次电话。” “感觉怎样?” “他很会聊天,也很大胆!” “……怎么讲?” “有一次,我用家里的坐机回他电话。没想到过两天,他直接打到我家!幸亏是我接电话,让我家里人知道有男人打电话找我,那还得了!” “……” 顿时,翟芳汝松了一口气。刚才她那句:他很大胆……着实吓得她心惊胆战!毕竟大胆这一个词,可以有多种用法多种形容。 定了定神,她接着问:“就这样?还有呢?” “没什么了。我先去忙啦。” “哦,Bye-Bye.” 翟芳汝捏着手机,捂着脸,杵在振华路的路灯口。良久,才揣好手机朝不远处的433招了招手。 不问也罢!真问出什么来,她又将如何自处?有些事是不可试探。可惜,她已经洗湿了头! 第87章 两个男人 周六傍晚,俞君平驱车前往佘口海之世界,乔声约他吃晚饭。 饭局定在狮子山下,又是姓乔,让他不由得将事情串联起来,给周鹰去了个电话……才发现与这位乔总,尚未谋面之前,就已经打过不少交道。 刚踏入大门,前台上,那位杏色丝质衬衫,齐膝百褶黑缎裙女侍应,笑脸迎上前来。 “欢迎光临!是俞总吗?” 俞君平微微一笑,“嗯,我是。” “乔总在狻猊等您。请随我来。” “好。” 滴水型流苏水晶灯,光影错落。月白窗纱,红酸枝餐椅,桌上铺着白云锦,和一墨翠色琉璃八角瓶,瓶内是一束满满的栀子花,散发着幽幽的芳香。 沿“之”字型流溪小径,漫步至乌木云梯,每一隔段的扶手,蹲着一只意态各异的白玉小狮子。一步一景,相映成趣也。 “狻猊”在三层阁楼,180度玻璃飘窗,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窗前,让太子路越发浮光掠影。灰青色的瓦檐,此刻一任阶前雨,点滴到天明。 窗前右侧,是一黄花梨灵芝纹镂空条案,中央搁着一蓝釉悬胆净瓶,内里插着一枝疏落的金桂,室内暗香浮动。阁厅左侧,是金丝楠木全素面罗汉床,两端搁着阔厚松软团垫,石绿缎面堆绣着一只苍莨色的雄狮。乔声悠然自得,靠坐着,一边俯瞰阶前雨景,一边品着太平猴魁。 见俞君平踱步而进,他微微一笑,放下影青斗笠杯,阔步迎上,“俞总来了,一起喝杯茶。” 两人礼节性握了握手,各自坐在罗汉床的两侧。乔声重新煮水,刚一开即注水入朱泥半月壶中,轻坲茶叶,一手持壶,茶汤徐徐倒入公道杯,暖杯,点茶……动作行云流水,意态举重若轻。 俞君平心下慨叹,食指和中指轻叩小坑桌,行了个茶礼。端起斗笠杯微微闻香,轻轻吸了一口茶汤,鲜爽味醇,兰香幽远。 “好茶。” “俞总喜欢,我这里还有四两……” “不了不了。”俞君平摆摆手,“好茶还须高手来沏,我又怎好夺人之爱?” “哈哈,过奖了。我的确偏爱这茶。” 狭长的凤目轻轻一瞟,他不由笑道:“所谓一茶一壶,我看这紫砂就不错。” 乔声剑眉轻挑,“这是柴烧定制,看来俞总也爱喝茶。” “还行吧。” “平时喝什么茶?” “看心情而定。”他淡淡一笑,“但茶艺不如乔总。” “呵呵。”乔声轻轻放下茶盏,“俞总第二次来狮山吧。上次的海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不错,很新鲜。我第三次来了。” “嗯?” 他端起斗立杯,浅浅品了一口,“第一次,狮山尚未全面整顿,还是很港式的茶餐厅。周鹰请我来这里吃了一顿饭。” 乔声两眼一亮,抬目,两人对视一眼。 俞君平长眉轻扬,“第二次和乔老在此见面,春交会前后的事了。” 他一边添茶,一边缓缓地说:“原来是俞总提议的海派商务……” “只是灵光一闪而已,没想到深谙此道,运用得出神入化,是乔总你。” 四目相投,两人微微一笑,各自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放下斗笠杯,乔声笑道:“俞总的点子好。” “乔总的执行好。” “哈哈,我们就不必相互吹捧了吧?” 忽然,俞君平目光柔软,微微一笑,“说起来,我的一个小女朋友还挺欣赏狮山。” “哦,是菜式可口还是服务周到?” 他摇了摇头,轻睨道:“她看到了粤菜和淮扬菜是海派的代表。” 乔声眉心一跳,“……俞总和她来过狮山?” “没有。” 似乎想起什么,沉吟须臾,他又说:“她第一次来狮山,本来是朋友请客,但结账时单给免了……她一直想知道是谁埋了单?” 乔声剑眉轻扬,“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四月中左右。” 他手持公道杯,缓缓给两斗笠盏添了茶,“哦,回头我查一下。有空带她来狮山,我作东。” “好。” “今晚俞总想吃点什么?” “嗯,快中秋了,蟹应该肥了。” “呵呵,我正好准备了。”说着,他按了一下呼叫键。 夏青叩门而进,“乔总,您有何吩咐?” “上一号菜单。” “是。” 十五分钟后,八只肥美硕大的澄阳湖大闸蟹端上前来。四公四母,清蒸出锅,用隔层注热水的椭圆形托盘盛着,配法国白葡萄酒。黄姜丝,陈醋,各式钳子,毛巾一一摆开。 乔声站起来,“俞总,请!” “呵呵,看起来不错。” 两个男人端坐在圆桌的两侧,斯条慢理地吃着。除了吃蟹黄蟹膏用了一下小勺,全部用手使巧劲分解大闸蟹。 似乎都吃不言寝不语,八只蟹全吃完,二位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偶尔眼神交流一下,或举杯示意。 看看两端的残骸,俞君平随手将蟹壳和肢腿拼上,还原成4只蟹样;乔声则売叠一起,腿摆一侧。两人互视一眼,端起白葡萄酒,轻轻碰杯。 乔声按下呼叫键,夏青即从门外而入。“继续上菜。” “是,乔总。” 撤盘,收拾,一会儿,圆桌上摆满佳肴。秋菊醉蟹,避风塘炒蟹,南宋蟹酿橙,油渣炒菜心,小米蟹粥,姜汁千层糕,桂花藕羹。西式摆盘,纯粹中餐,色香味俱佳。 俞君平逐一品尝,不由笑道:“乔总的厨子,真有一手!” “能入俞总的口就好。” “乔总做事那么极致,估计对地产是心有宏图。” 乔声放下筷子,双目如炬,“和俞总聊天,真是一点也不累。既然知己知彼,不妨敞开来说。” “哈哈,好。”俞君平端起葡萄酒,两人微微碰杯。 “我的鼎盛地产,钱不缺,关系也还有,就是人才欠奉。项目陆续上来,不知乔总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 乔声一晒。轻轻晃动着杯中晶莹的浅琥珀酒液,“和俞总合作,相信是一件愉快的事。只是,不知怎么合作?” 俞君平莞尔一笑,“我本来想一手打造销售团队,但现在看来,倒可以让乔总作为外援。” “哦,成为你们长期合作的代理商?” “对!有机会我会推荐一些业务给你,但我的项目你必须亲自操盘。” “听起来还挺不错。”乔声放下酒杯,剑眉轻挑,“不过,我收佣金比市场价要高。” “呵呵,多少?” “20%” 俞君平微微一怔,沉吟半分,“在我限定的时间内完成销售任务,我认为值得。” “可以。具体项目,具体再议。”乔声轻轻举杯,“大概什么时候启动?” “还早,刚刚将地盘过来。” “哦,俞总真是未雨绸缪。” 俞君平浅品了一口葡萄杯,“不早了,我希望代理商前期界入,参与产品设计。” “呵呵,想法是很好。”他微微一笑,“俞总这个要求,相信只有营销实力过硬的代理商才能达到。” “所以才找乔总呀。” 俞君平放下酒杯,说得轻描淡写。他是一点儿也不想等!他既然已经坐上鼎盛这条船,他就要立刻扬帆千里! 乔声食指轻叩桌沿,面沉如水,“但我是外脑,使不上内脑的力。俞总短期用代理商作为一个过渡,长远发展还是要有自己的销售团队。” 俞君平气定神闲,心下却颇为惊讶。虽然是心知肚明的事,但不料他会直接挑明。 打造自己的销售团队,非一朝一夕的事!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佳绩,进一步,再进一步增持股份。这才是真正的红利与权益!销售团队?呵,等真正拿下了鼎盛,他也培养得差不多了。但目前,他没时间更没耐心,亲手组建并训练自己的销售团队。他要一支立刻能上阵披靡的强军!所以才看重与乔声的合作。 “乔总快人快语。” “俞总用心筹谋。” 乔声轻轻一笑,“不过,元帅也得有将才可用。前段时间俞总的招聘广告很有吸引力,怎么没有人,入你的法眼呢?” “看来,乔总对鼎盛还挺关注。” “我被广告吸引而已。” “哈哈,过奖。” “说到营销人才,我倒认识一个,给俞总打下手还算合适。” “哦?那先谢过了。” “改天我给你引见一下?” “好。乔总推荐,应该错不了。” 两人吃吃聊聊,闲谈好一会儿。眼见酒过三巡,席也该散了。 俞君平看着几乎扫荡一空的满桌蟹宴,似乎若有所思,“我和周鹰来狮山吃饭,那一次点了鸡蛋仔。现在还有做吗?” “有,它是狮山最受欢迎的小吃之一。经过创新,有四种不同口味,俞总都尝一尝?” “好。我要原味……打包就行,女朋友喜欢吃。” 乔声剑眉轻挑,“呵呵,是你那位小女友吗?” “哦,对,是她。” 两人步出狻猊,乔声向夏青交代:“四款鸡蛋仔打包,送到一楼前台。” “是,我这就去办,乔总。” 一路相送到大门口,途经乌木云梯、流溪小径、出大堂……两个男人,一个凤章龙姿;一个渊渟岳峙。稍纵即逝的一段并肩而行,惹得宾客们频频侧目。尤其是女客人,两只眼珠子全瞪直了! 第88章 她的隐衷 坐433回南頭已经七点过半。翟芳汝匆匆赶到张倩大排档,周荔玫,曾媛媛都到了。店内只有一桌的客人,张倩也没啥可张□□脆坐在店门口跟姊妹吹水。 “终于到了,就等你啦!”张倩冲着她挥手。 “等我干嘛?” “开饭呀!” “哦,那快开吧!我也饿了。” 翟芳汝一把拉开折椅坐下,且翘起二郎腿。张倩白了她一眼,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周荔玫侧过身,近距离打量了她,“精神不太好,瞧你那对熊猫眼!” 翟芳汝揉了揉眼睛,直接打了个哈欠。 曾媛媛摇着她那一把叮当小纸扇,“晚上去干嘛了?做黑玫瑰?” “嗯,还遇到了红玫瑰……”翟芳汝朝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最近手气不好,劫不了什么富,也济不了什么贫。” 张倩端上一碟干炒牛河,瞥了她一眼,“切!怎么不去劫个色?” 脑海中,忽然浮现,在天上人间狭路相逢的那个人……她轻轻叹了口气,“色是有的,但劫不动!” “哦!遇到帅哥了!”周荔玫笑吟吟指着她。 张倩一手叉腰,敲了敲桌子,“赶紧招供!” 翟芳汝一愣,哑然失笑,“就是上个月,和林沐坤去锣湖玩了一次……” “结果?” “……没什么结果。”她凉凉一笑。 曾媛媛甩着扇柄拍桌子,“你不是遇到帅哥吗?” 她一怔,嚷道:“那又怎样?我也不能见人长得帅就上去要电话!” “嘿,白碰见了。”张倩扔下一句扭头进厨房了。 周荔玫一边添茶一边问:“要电话嘛,还是要讲些技巧的。” “对!等玫姐醒你两招。” “得!”翟芳汝打了个停的手势,“玫姐,你老人家什么时候要过电话?全是男生问你要电话吧!” 周荔玫哈哈一笑,笑得花枝乱坠。她一把搂过翟芳汝肩膀,“真的不需要过你两招?” “真的不用!”翟芳汝连忙摇头。 张倩又端上一碟椒丝腐乳炒通菜,“怎么怂了!不敢上?那林沐坤呢?” “她……”忽然喉咙发哽,说不下去。 “她怎么样嘛?” “有收获吗?” “你说话呀!” 经不起三女的轮番狗仔队盘问,她心下酸涩,脑袋肿热,瞬间脱口而出:“她认识了一位有钱的帅哥。” “哗!”曾媛媛两眼一睁。 “很帅吗?”周荔玫端起茶杯。 “很有钱吗?”张倩夹了一箸通菜。 翟芳汝深深吸了一口气,两眼迟滞,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张倩的筷子一滞,周荔玫端杯未动,曾媛媛“啪”的一声,扔下汤勺,“她这次得米了!” 众女互视一眼,并不言语。 “只是认识而已,又不是结婚。”张倩将通菜夹入碗中。 “也是。”周荔玫抿了一口菊花茶。 “有钱的帅哥,哪有这么容易上手!”张倩眼波一转,低头挑通菜。 “她家不是挺有钱吗?说起来,也门当户对。”周荔玫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翟芳汝心头一跳,脸色有些发白。 “那可不是。”曾媛媛摇着叮当小纸扇,“她家,比较复杂。” “怎么说?” “怎么复杂?” 周荔玫与张倩倒是反应敏捷。 “我听一个以前的同学说……她妈妈是带她改嫁。” 翟芳汝怔住了! “以前没听你说过?”周荔玫皱着眉头。 “我也是近来碰见跟她同一条村的同学才知道……她爸在那条村是数一数二的,有自己的生意。年纪虽然大了些,她妈妈嫁过去也有十多年了。” “哦。” 周荔玫应了一声,继续剥花蛤;张倩事不关己开始扒饭;翟芳汝双手握着杯子,竟不觉茶水发烫。面上一片平静,内心暗潮汹涌。 原来如此! 难怪她要找一个有钱的。 难怪她要看牢自己,不可犯错! 难怪在王晖这件事上,她抽身得那么干脆利落! 原来,她一点也任性不起…… 想象中,富家小姐与小阿飞的浪漫爱情故事。回到现实,却有着这样那样的现实。 有车有楼有户口——这是林沐坤的三有政策。比起张倩的四高标准:身高,高薪,高学历,高素质。她的要求真可谓是脚踏实地,人之常情。如果连这些也没有,她如何过得了家里及自己这一关? 王晖,应该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任性。明知他是混黑,还是忍不住逐了自己的心!虽然她看似现实又无情,但何尝不是因为用了情! “喂,想什么呢?”叮当扇在眼前扇着小风,曾媛媛侧头瞧向她。 “……没什么。” “想着那个没要上电话的帅哥吧!”张倩一边添茶一边挑眉。 “切!我有那么花痴吗?”翟芳汝朝她翻了个白眼。 张倩掩嘴咯咯一笑,“改天跟我们一起去锣湖!看能不能再偶遇他?” 翟芳汝立刻摆手又摇头,“别!别!我…我在南山呆着就行。” “干嘛?不是碰上帅哥了吗?”周荔玫揉揉鼻子,颇为不解。 “唉…锣湖太刺激了!不适合我。” 这时,曾媛媛的手机响了。她瞄了号码一眼,笑容即挂脸上,声音也调到甜柔档,“喂,嗯,我们在吃饭呢……好呀!那我等你,一会儿见。” 翟芳汝一瞧,侧身附在周荔玫的耳边问:“新欢?” “嗯,应该是。” “谁呀?” “我不太清楚。” 二女齐刷刷瞧向张倩。她耸耸肩,瞟了曾媛媛一眼。 “谁?!” “快说!” 曾媛媛脸儿明显泛红,瞄了翟芳汝一眼,干咳两声,“上次,在西部认识的……” “上次?”翟芳汝挠了挠头,“是哪一次?有我吗?” “……你们待会儿去西部玩吗?”曾媛媛直接问了个问题。 周荔玫侧瞥着她,“刚才电话那位约你去?” “……嗯。” “谁约你呀?”周荔玫目光探究。 “嗨!你们都认识的……”曾媛媛没看二女,眼睛瞧着桌下,双手扭着纸扇柄,“上次我失恋去西部劈酒,之后来了两个男生……” 翟芳汝、周荔玫对视一眼,瞳孔不由睁大。 “阿唐!?” “阿宽?!” 曾媛媛半低下头,叮当扇捂脸。 “到底是哪一个?!”周荔玫有点崩不住了。 张倩起身添茶,瞥了曾媛媛一眼,“嘿,就是阿宽啰。” “哦……我说呢!”周荔玫一抬眉毛,拿起杯,漫不经心地吹着菊花茶。 虽然不鸟他多次,但这厮一直猛献殷勤,各种表痴心……怎么会忽然改追别人?!而且还是曾媛媛……没道理! 翟芳汝反应过来后,不由笑道:“你这一出一进,真是半点也没担误!” 曾媛媛目光闪烁,瞧着她小声道:“你不介意吧?” “我?我干嘛介意?”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一笑,“他又不是我男朋友,难得你用得合适,赶紧拿走!” 顿时,曾媛媛松了一口气。翟芳汝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菊花茶。 她全副心思都在俞君平身上。最近,又因为林沐坤而各种煎熬……阿宽这个人,早就抛诸脑后。 不过,阿宽倒是换菜换得快且准。一听翟芳汝有男友,立即改追刚失恋的曾媛媛。大家都是南頭本地人。而且,翟芳汝这种文青比曾媛媛难哄多了。 呵呵,谁会为了一棵树誓不罢休,而放弃整个森林? 见她并无芥蒂,恋爱中的曾媛媛继续晒蜜,“一会儿阿宽来接我,一起去西部玩!” “陪你去吧。”张倩率先表态。 周荔玫放下筷子,“除了阿宽,还有谁去?” “好像,阿唐也去吧。” “那我赶紧撤!那个阿唐烦死人!一会儿郑华冲来接我。” “……哦,芳汝你呢?一起去嘛。” 看着曾媛媛期待的眼神,让她有点为难。如果不去,怕她以为自己心里介意,但今晚她确实没准备也没心情。正不知怎么推了…… “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对白,来吧!送给你要几百万人流泪过的歌……” 手机响了,掏出8210一看,刹时,有一种不确信的仿佛。他多久没打过她的手机?多久没这个时间给她电话? 手指按下绿键后,只听那边轻轻地“喂”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眼前。 “喂……” “在哪儿呢?” “张倩的大排档,姊妹聚餐。” “哦,我给你打包了鸡蛋仔。” “呀!?你在哪里?” “我在开车,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你家附近……我在上次的麦当劳等你。” “哦……好!我一会就到。” “别急,慢点儿。” “知道了。” 此刻,她眉目弯成月牙儿,泛起红晕的苹果脸,显得份外的生机勃勃。 张倩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嗤道:“谁呀?睇你罙到蜜都漏啦!” “是不是留言条?”周荔玫指着她,殷切地问。 “嗯!” 她点点头,抿嘴一笑如春花怒放。“他一会儿就到,我闪了!你们去好好玩吧。” 瞧她这般反应,曾媛媛这下完全放心了。叮当纸扇一挥,“去吧去吧!” 张倩冷哼一声,撅了撅嘴,“典型的重色轻友!” 第89章 她的作孽 翟芳汝不以为然。她的心,在一刹那,东风拂柳满室花开。轻友就轻友呗!现在没有谁比他更重要。 沿椰树小道一路小步快走,到达麦当劳门口不由呼喘连连。 翘首搜寻一圈,并不见那一辆白色凌冶。麦当劳的镜面玻璃,恰好折映出她的样子。翟芳汝连忙凑前端详一番,用手捋顺长刘海和斜麻花辫,抽出吸油纸轻拭脸蛋一番,还算干净清爽,然后掏出唇彩点缀补妆。 正涂得专注,身旁的落地玻璃倒映出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 翟芳汝心头一跳,蓦然回首,俞君平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呀,你来了!” “嗯。” 他凤目含情,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食指轻轻地拭去唇瓣上溢出的娇粉色膏液,声线温柔无比,“这下好了。” 她眉眼发亮,嫣然一笑。 俞君平接过她的手袋,握住了她的左手,掌心轻翻与她十指相扣。 忽然,心跳加速,一股弱弱的电流漫过她的全身。 “我们走吧,车停在路边。” “好的。” 凌冶停在路侧的榕树下,正好将十字街景尽收眼底。俞君平牵着她走到车后厢,拉开了车门,翟芳汝抬头一笑,两人双双坐了进去。 “来,尝尝这鸡蛋仔。不知道还脆不脆了?” 他从副驾座抄过一只食品纸袋,内里掏出四个小纸盒。打开后,顿时香味四溢。原味的、黑芝麻、绿茶、巧克力,四色交叠,椭圆小巧,煞是好看! “哗,有那么多种?”翟芳汝眨巴眨巴大眼睛,轻轻咬着食指,“我先吃哪一种好呢?” 俞君平长眉轻扬,拿起一块原味的,喂进她的嘴里。 看着那明媚的笑靥,他眼底含笑,“好吃嘛?” “特别好吃!”她也拿起一块,递到他的面前。 握着她的手腕,俞君平凑前张嘴咬了一口鸡蛋仔,“真不错!比上次的要好。” “啊?你还没吃呀?” “等你一起吃呀!” 翟芳汝怔怔地看着他,满眼都是浓情蜜意。俞君平伸手捋了一下她鬓梢的碎发,但笑不语。 迎上那一双星光潋滟的凤目,她有些心猿意马,忙低下头,“这次的鸡蛋仔又嫩又滑,鸡蛋味十足。在哪里买的?” “狮子山下。” 翟芳汝刚要拿第二块,他已经喂到她嘴里,“尝尝这块黑芝麻的。” “很香,挺特别的。怎么跟上次你给我带的不一样了?” “呵呵,据说经过改良,是大受欢迎。” “你今晚去了狮山?” “嗯,和一个人谈合作的事……” “哦,谈得怎样?” “Ok.”略一沉吟,他又淡淡地说:“嗯,相信他会给我带来很多惊喜……你喜欢哪一种口味?” “嗯,我觉得还是原味的好。” 她笑吟吟地说:“有一次新城电台做访问。蛋挞,葡挞、奶挞、椰挞、水果挞……哪一种挞最好吃?其实吃来吃去,还是蛋挞好!它就像大婆,是正室!其他蛋挞都是二奶。” “哈哈哈哈……你这么一形容,还真是!” 翟芳汝抿嘴一笑,将一块原味的鸡蛋仔送入他嘴里。 “今天姊妹聚会,聊些什么呀?” “聊八卦呀!” 两人相依相偎,翟芳汝将头枕在他肩膀上,他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清洌而悠淡的雪后荼香,混合着他独有的男人味,让她不由轻轻低嗅,双手环搂上了他的腰。 “聊八卦什么呢?讲讲自己最近泡上了几个靓仔?” “都有啦。” 她俯在他的肩胛蹭了蹭胸膛,有点猫咪蹭脸儿的意思,“哦,对了,今晚听曾媛媛说,原来林沐坤的妈妈是带她改嫁。” “哦……” 翟芳汝幽幽叹了一口气,“难怪她那么没有安全感!” “嗯。”他将她搂紧了一些,“这主要看她妈妈在家里的地位,如果很受宠,其实没什么的……” “但她除了自己的妈妈,和其他人都没血缘关系呀!” 俞君平一怔,没有说话。 想起和她的日常相处中,不经常流露的种种倔强,她的心不由又软又疼,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俞君平瞄了一眼号码,手掌抚着她的后脑勺,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后才按下绿键。 “喂,你在干嘛呢?” “……” “哦,在家没出去吗?” “……” “没什么事,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 “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喝糖水呢?” “……” “好,我记下了。” “……” “嗯,我在外面,回头再聊。” “……” “Bye-Bye!” 一直没听见手机哪一头是谁在说话。但直觉告诉她,是女的! 俞君平接下电话,说话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似乎不想让她听见些什么…… 俯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咚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竟有一种虚妄无助的感觉。那只手,一直按住她的头颅,有力而紧促,直到挂线后,却软柔下来。 翟芳汝挣脱他的怀抱,坐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她退却下来,目光投向别处,却不知往哪里放? 俞君平徐徐地睇着她,伸手握住那凉凉的柔荑,轻轻地道:“刚才,是林沐坤的电话。” “哦……” “我来之前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上,所以现在回给我。” “嗯……” 忽然,胸口凉嗖嗖的,又麻又酸又痛……他那轻描淡写却又如实自在的解释,就如一支利箭,直插入心口。 原来,他这次顺道而来,也罢了。顺道且见缝插针的安排下,却首先联系她!如果不是她没有接电话,是不是此刻和他约会的,就是林沐坤? 顿时,她觉得这鸡蛋仔难以下咽。 车厢内有些沉闷,有些疏冷,又有些尴尬……而之前你侬我侬,是那样的明快愉悦!俞君平静静看着侧坐一旁的她,又轻轻将视线投向车窗外。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翟芳汝双手互握,想了又想,努力地想说点什么,去缓和一下氛围。无论如何,今晚能得一见,说上几句话,一起吃鸡蛋仔……已经是很难得!她只想与他相聚的点滴快乐,能稍微延长一点点,哪怕只多一点点! 唇瓣喃喃地张了张,她觉得自己要开口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可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俞君平瞄了一眼,即快速接起。他大声地对答,似乎一边解释一边答应着什么。而手机的另一边,隐约传来一把女声,声线清亮语感霸气。但具体二人说了什么……翟芳汝真没听明白!因为人家说的是绍興话。 反正最后一句,她是秒间懂了——就是走走走。 “我大家姐催我回家。” 俞君平挂线后,交代了一句,便推开后车门往驾驶室走去。翟芳汝连忙下车换到副驾驶室。之后,凌冶很干脆利落地开到桃源路。 既然已经送到家门口,翟芳汝能做的,就是赶紧识趣地下车。她匆匆瞥了他一眼,转身正要推开车门。 俞君平伸臂一抅,将她的腰轻轻一扳,翟芳汝只觉得自己一个腾转,又落入他的胸膛上。 他揉了揉她的头壳,朝额前啄了一口,看着她的眼睛,轻柔地说:“回家早点休息。” 翟芳汝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回家后又是怎样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播着今晚与他在车厢里的相聚,久久不能入睡。 不就是一个电话吗?而且俞君平当场就主动跟她交待清楚!为何仍骨梗在喉,心口堵得呼吸不了? 即使不是林沐坤,也有这样那样的女人给他电话,也有这样那样的女人和他约会……她又有什么好介意?!这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吗? 早知他就是这样的,自己还一头扎进去,就要吃得咸鱼抵得渴! 可,能共你相聚,一刻都可送走唏嘘。能共你相聚,一刻的欢笑声,永记于心里…… 能共你相聚,一刻都想占据! 她心心念念,苦苦等候数十个日夜,只偶尔分得短短的60多分钟而已。她恨不得一丝一毫全部占有! ***************** 送走俞君平后,乔声让人将“狻猊”收拾干净,开窗通风一小时,再焚上水沉香。 而他,待在三楼暗阁看财务报表。再听麻袋汇报狮山、迷路、黑滚石、西部上个月的营业状况……然后,直接躺在软榻上半闭双目。 即使他能赚,但也经不起帮中那班废柴的撮!什么狗屁帮主?就是一挣钱机器!什么事还都得扛。 一阵蜂鸣声响起,他摸出8850。 “喂,小晖。” “大哥……” “怎么样?” “唉,朱雀的女友有了别的男人,朱雀一气之下杀了那个男的……” “……现在人呢?” “已经逃出南菲。我正在想办法接应……海叔是否可以?” 乔声冷嗤一声,“你说他那些关口门路?他是有这个能力,但我信不过他。” 仰颈半阖双目,他轻叹道:“原来朱雀铁腕执账,可没少得罪这些老家伙……那个华裔南菲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美人计!让朱雀远走异国他乡。” “那……” “嘿嘿,我让玄武打点一下吧!” “那最好不过。我等大哥指示。” 与青龙白虎朱雀不同,玄武是一直隐于人后,且只属现任帮主委命。所以玄武的联系方式,连王晖也没有! “行,我来安排。” “太好了!赶快让朱雀回国吧。” 放下手机,乔声目光闪烁,端起那绿泥西施,嘴角似笑非笑。失恋好呀!失恋正好专心工作。 第90章 庆生(上) 乔声翻身坐起,绿泥西施在掌中朝下一倾,温热的陈皮普洱刚入喉咙,一阵蜂鸣又响起了!他看也不看,抄起8850接下。 “喂。” “老大,我铨子。现在说话方便吗?” “说。” “金色时光有黑底,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工程、建材、装修都没结清……我们的佣金不好要!” “谁?” “其中一个投资人,是锣湖一土著头目。” “艹,原来黑碰黑!”他又抿了一口普洱,“那就看谁更黑了。” “对,反正不能欠咱们的钱!” 乔声放下西施壶,“明天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我没想呢。”铨子挠了挠头。 “佣金的事,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再议。这事你交给棒槌去办,明天兄弟们给你过生日,你顺便歇两天。” “老大,不是着急催款吗?” “放心!佣金我一定要回。但也不能将你累坏了。明晚迷路庆生,我来安排,你人到就是。” “多谢老大!” “没事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挂线后,他轻喊一句,“钩杖。” 一个中等身材,黄方脸,山羊胡子男人推门而进。 “坐。” “谢帮主。”钩杖在软榻对面的单人真皮沙发坐下。 “明晚迷路包场给铨子庆生。叫上他想叫的兄弟,乐队一定要有!所有开销我来付。” “好,我照办。” 乔声掀开壶盖,拨弄着普洱茶叶,“另外,给铨子准备个姑娘。一定要大胸够性感。将妞放在礼物盒里,最后送给他。” 钩杖咧嘴一乐,“帮主真有心。” 他呵呵一笑,有点无奈,“将妞的事办妥帖,尽量让铨子喜欢。” “是!帮主。” 乔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忙了一天也该找找乐子。叫上箭扣、铃索,通知燕子,我们一会儿去推油。” ************* 翟芳汝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匆匆洗漱后坐在饭桌上,默默地吃午饭。 老妈瞧了她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老爸一直皱着眉头,也不说话。翟芳汝只顾想着心事,完全没察觉二老的情绪。好不容易扒完最好一口,她放下饭碗准备走人。 “下午去健身吗?” “……嗯,还是去一下。” 老妈脸色一沉,“晚上回来吃吗?” “……不回了。” 老妈板着脸将碗一放,老爸也搁下筷子。翟芳汝这才感觉气氛不对,又不知说些什么。 她今天也不想健身,但更不想呆在家里。晚上没人约也没节目,但万一有安排呢?到时老妈做好饭她又不回来吃,岂不罪过更大? 悄悄瞟了一眼二老,她小声地说:“我回房了。” “今晚早点回!”老妈刮了她一眼,**地说。 “知道了。” 下午,她没有去瑜伽,自己一个跑去做SPA。房间里点着薰衣草,放着空灵的音乐,一顿推抚按揉后,整个人似乎舒缓了些。 结束后快七点了,她无事可做,又说了不回家吃饭。一个人百无聊赖,心有郁结,就想独自找个酒吧坐坐。 坐433一路往西飞驰,天色渐暗。太子路华灯初现,沿晚风习习的椰林小路逛过去,一个个霓虹灯招不时撞入眼帘。 借着街灯,从暗昧的大玻璃窗往酒吧内里扫视……有些散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有些开始放音乐,有些则默然无声。一路走来,倒听了不少一截截的英文歌。 她漫无目的地游晃着,没有进去的意思,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一只洁白的安琪儿Baby驻立眼前,她才停下脚步。抬头一看,硕大耀目白霓虹灯高悬半空。 “迷路天使”到了!忽然,她想起了“荔恋”。虽然真心的贵,但现在她真的很想喝! 唉,如果钱能换来半刻开心,也是值得的。 她迈步上前,水晶大门上贴着一张手绘海报。巨型的吉他生日蛋糕上,喷耀出:HappyBrithday的礼花。下方写着:今晚贵人包场!明晚再招呼大家。 贵人?原来开生日派对。 看来,进去坐坐是不凑巧了,但外卖打包一杯荔恋应该是可以的吧?她是这样想着,轻轻叩了叩门,没有反应。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却不见动静。徘徊门前,想走,又不舍得那一杯糯米酒。 “哟,姑娘在干嘛呢?”身后响起了一声清亮的男音。 翟芳汝回头一看,一位身形匀称的男人正缓步走来。一袭白衫,一头深紫色的披肩长发随风飞扬。他的面容特别周正,只是一双桃花眼儿,深邃艳冶,说不出的风流多情。 她微微一怔,淡淡地迎上他的双眸,“我想喝杯糯米酒。” “哦,今晚包场了。” “我知道。能外卖吗?我打包就走。” “呵呵,就那么喜欢吗?”他嘴角一挑,眸光流转。 翟芳汝双眸半垂,轻轻地说:“酒能解忧。” 原来为情所困,怪不得有些绝缘。但他的电力,又岂非一般的帅哥可比? 朝她上下扫了一眼,月白棉纱连衣裙,高束马尾不施脂粉,长得还挺可人,但委实不算美女。此刻眉目含忧,意态清冷,却别有一番风韵。 “想喝?” 他双眸轻轻一眯,向上倒稍的双眼弯成月牙儿,顿时媚惑橫生。 翟芳汝一愣。脑海浮现出一种拥有众多绮丽动人故事的动物。本能地欲退一步,手腕却给他一把抓住。 “跟我来。”他翩然一笑,上前伸手推开了那一扇大门。 她不由愕然。没锁门?里面有人?怎么刚才毫无动静? 跟着他跨入大门,才发现内里灯火通明。正前中央的舞台上,四位朋克青年正在各种调音。为欣赏演出,舞台下方摆设三排半弧沙发。天花上吊满了大朵大朵的棉花白云,配上天使吊灯,仿佛天堂盛景! 舞台两侧的后场,各有设置。左侧摆放着两张桌球台。靠后的一整面墙上粘满了汽球,HappyBrithday——由白底红字拼出的欢快。气球墙前方架着两支小□□。右侧窗下,两位兔女郎正小心摆置着一九层高的香槟杯塔,在LED照射下,如晶莹剔透的琉璃树。 后场中间偏右,是一列五米长的条桌。雪白的餐布上,银雕烛台与黄玫瑰花球,交错纵隔。4位男侍应正往长桌两侧添置各式水果,点心,冷盘…… 她从来没有办过生日会,何况是这等正式的生日会!公主的感觉,总是离她十分遥远。眼前这般阵势,让她不由心生艳羡。这是谁的生日会呢? 翟芳汝瞥了一眼白衫紫发的男人,他长眸一眯,拉着她走向吧台。 还没坐下,一头橙发的刚健男人,从台后绕上前来。棒槌张口喊了一句:银狐……待看清楚他身旁站着的女子,明显愣了一下,“你,也来了……铨哥一会儿就到。” 翟芳汝一听,颇为惊讶,“铨子也来?他来参加生日会吗?” 棒槌搓着手,看了看他又瞧了瞧她……敢情铨哥没叫她来!派对是钩杖安排的,他不可能擅自请人。这,如何是好? 瞟了一眼握住她手腕的手,棒槌脸色一沉,正要发问。银狐却转头嘻嘻一笑,“你认识铨子?” “对呀。” 他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腕,“今天的生日会,他自然得来。” “哦?” “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 “啊!?” 翟芳汝睁大眼睛,忍不住四处瞄了一圈。她实在想不到,这竟然是铨子的生日会! 瞅着前面的二人,她背握着手儿“我……我什么也没准备。请代我向铨子说句生日快乐!” 银狐笑咪咪凑前半步,“你要准备什么呀?” “礼物。” 翟芳汝低着头,悄悄后退一步。 铨子并没有邀请她,现在自己无意闯进来,唯实尴尬。还是赶紧走人吧!回头给铨子打个电话祝福一下。 “切,你们女孩子给点甜言蜜语,或送上香吻一个,就是最好的礼物!”他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肩膀,俯睨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戏谑笑道:“如果你觉得还不够?不妨以身相许!” “……” “说什么呢?别吓着姑娘!” 一声冷斥直劈而来,银狐微微一缩,瞅着来人小声地喊道:“铨哥。” 铨子的白胖馒头脸隐隐泛青,他一把拨开他的爪子,将翟芳汝小拉过来。 “狐狸,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但现在你是男人,男女有别!懂吗?别拿我的朋友开涮。” 银狐一撅嘴,翻了个白眼。关键是“我的”!平时他怎么逗妞,铨子又何曾管过? 铨子上前侧身,正好挡住了银狐。回头注视着翟芳汝,绿豆眼眯没影儿,“你怎么来了?” 她双手绞握,悄悄睇着铨子,低低地说:“对不起,铨子,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这是哪里话!” 铨子心头一软,轻轻拍了拍她的削肩,“我又没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也就是几个哥们聚聚,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都来了,你也一起参加吧!” “你们好好乐吧……我还是……” “既来之则安之。”他一把挽上她的肩背,“我是寿星,给个面子。” 第91章 庆生(中) 他生日,他说了算!翟芳汝也安之受之,抬眸一笑,“好。但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都是自家兄弟。” “哦。” “铨哥,看我随便一来就给你带了朋友。”银狐蹭上前去,终于插上话。 铨子不语,绿豆眼瞪着他。 银狐搓了搓两只小手,“她想打包一杯糯米酒,我便带她进来。” 铨子不理,只看着翟芳汝笑道:“想喝荔恋了?” “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来,瞧你就很爱喝。”说着拉住她的手腕,一并坐到吧台。 “来一大杯荔恋。” 银狐尾随在后,凑上前嘻嘻一笑,“今晚我们老大埋单,你尽管喝个够!” “她的酒,我来请!”铨子刮了他一眼,“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银狐还要说,棒槌上前一把搂开他,直接往外推。“你那么大一只的灯泡,就别在铨哥面前晃悠了!” “什么?!人是我带进来的,现在居然嫌我碍事……” “别理他!” 铨子瞄了一眼给押走的银狐,冲着翟芳汝眯眯一笑,“你来我很高兴,不用什么礼物。” “……多谢!”她笑容清浅,若有所思,“还真巧了,今晚我忽然想过来逛逛,走着走着就到了迷路天使,一到这里我就想喝……” “来,喝吧!” 铨子从兔女郎的托盘上端来一杯糯米酒,放到她的面前。翟芳汝两眼一亮,双手捧着大耳杯。轻抿一口,眉眼一弯,仿佛喝了奶的小猫,尝鲜后又吮舐起来。 铨子瞧着笑达眼底,“你想喝过来便是。” 她抬目,瞅了一眼铨子,幽幽地说:“这荔恋好贵呀!上次我来,是吧台第一位客人,才送了我一杯。这优惠活动不知还有没有? “有的!有的!”铨子鸡啄米似的点头,“如果没有,你报我的名,算我账上就行。我跟……” 翟芳汝不由一愣,“……你,这酒吧,也是你们的?” “……是。” “哦……” “你不会不好意思,不来了吧?” 她哈哈一笑,“我会的,我会的。” 铨子眉头一皱,懊恼地说:“早知不告诉你!” “我总不能每次都蹭酒喝吧?”她低头啖了一口,眉心轻蹙,“你已经请了我两次啦!” “上一次是晖哥请的。” “啊?他上次也在?”翟芳汝左手着托下巴,笑了笑,“看来,我是托Coco的福……” 他那小绿豆眼儿骨碌碌直转,向她凑近一些,小声地问:“你说的是你姐们儿,晖哥的前女友?” “……是。” 明明是在笑,铨子却感觉到,她那眉梢眼角有一缕说不出的哀伤。 “前女友?真是好呀!”她在心底轻轻叹慰。 至少说明,王晖承认这一段关糸。而且他的朋友,也知晓她的存在。 可她呢?她算是俞君平的女朋友吗?他会向他的社会关系宣示她吗? 顿时,她觉得无比苍凉。 “怎么啦?” “没什么。” 她笑吟吟地回答,那么的努力!铨子有点看不下去,正想问个究竟,手机却响了。 “铨子,我在暗道,过来一下。” “哦,好吧。” 挂线后,他对翟芳汝说:“你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她微微一笑,“你去忙吧!不用特意招呼我。” 绕过吧台即过道,铨子瞥了一眼那淡淡的月白背影,快步穿入。 一进暗道,他微微一怔。 王晖背靠着墙壁,斜叼着一根烟。乔声直接窝在沙发座里,半闭双目。 “老大,晖哥,你俩都来了。” “可不是吗?”王晖匆匆喷了一口烟,“我前脚一进大门,就看见你俩……赶紧闪到这里。” “……老大,您?” “呵呵,我刚巧尾随。” “你请她了?”王晖瞪着他问。 “没有。她想那口糯米酒了,过来恰巧碰见银狐,那厮就领她进来了。” “哦……”王晖瞟了乔声一眼。 剑眉一挑,他将两腿往茶几上一搁,“酒酿得好也有错吗?” “没有!没有!”铨子连忙摆手又摇头,“全靠老大的好酒,咱们才客似云来……” “少拍!” “说正事!” 铨子双手一摊,“我说你就大大方方出去呗!兄弟们都等着呢,总不成躲一个小姑娘吧!” “……”王晖继续吐烟圈,没有吭声。 暗室中,他炼目灼灼,瞥了二位各一眼,缓缓开口,“小晖呀,媒人那件事,也就我们仨知道,外加当时在场的棒槌。你过去打个招呼,大家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今晚招呼她的是铨子。你一直躲着不岀现,反而不妥。” “对呀!” 铨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找了个顶替的吗?过几天就成双成对在帮会晃悠……没事的!” “嗯。”王晖捻灭烟头,“铨子你先出去招呼,我一会儿就来。” “好!等你,晖哥。” 铨子走后,乔声依然坐没坐相地靠在沙发上,仰睨着王晖,“你还有什么顾虑?” 王晖微微苦笑,“你给我找的那个顶替,那女人要假戏真做,烦死了!” 乔声一愣,哈哈大笑,“小晖呀,没想到你还挺有女人缘……” “拜托!你找的人。” “我看,要不你把她办了?” “别!” “呵呵,那你看着用呗,我可不管!”乔声收腿半坐起,徐徐点燃一根烟,“赶紧出去吧!没什么丟人的,反正她又不知道。” 王晖瞅了瞅他,“切,你为什么不出去?” “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 “哦……”他长长地瞥了他一眼,双脚却未动。 乔声连吐两个烟圈,“媒人见过我。眼下我正和她那破男朋友谈合作,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太多的事。” 王晖眉头一皱,“哦,那铨子?” 他耸耸肩,弹了弹烟灰,“他要泡妞,总得支持一下。” “知道了。” 一出暗道,他即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钩杖,箭扣,斧头在喝酒吹水;棒槌、铜锤以及苍狼银狐,分两组在打桌球;禄大夫坐在一边调着果饮。 彩球满墙的那一侧,他和她正一人一枪射汽球。 这个游戏,翟芳汝小时候玩过。每逢节假日公园就有各式摆摊。而射汽球每每花了钱却总打不够!此刻,她摆出十二分的认真和努力,也就十发四中吧。而铨子总是一举枪就爆一个,列无虚发! “我怎么就打不中呢?!” 瞧着她急跺脚的模样儿,铨子嘻嘻一笑,“来,我教你吧!” 他绕到她身后,左手抓住了她的小汽枪。柔荑细嫩,发梢幽香,颈脖白腻,他不由微微一怔,白馒头脸竟有点泛红。 “手腕稳住,肩膀放平,眼睛瞄准,深吸一口气,打!”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红汽球瞬间爆破。 “哗,中了!” 她转过身来,朝他盈盈一笑。正巧瞥见一位冷峻的黑衣男人,从后方大步走来。 他伸手一拍铨子的肩膀,“寿星,生日快乐!” 好久没见王晖了,她忍不住多打量两眼。面容有棱,脸色稍白,单眼皮下的双目清亮幽深。 “好久不见。”翟芳汝微微一笑。 “是。” “听铨子说你受伤了。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 “还是要多休息,身体要紧。” “嗯。”他微微皱眉,侧过脸,“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掠过他阔步离开的背影,她轻叹一声。铨子连忙道:“晖哥就这样……” “呵呵,没什么。” 翟芳汝垂目转首。自己又不是林沐坤,对她,他才会温言笑晏。 “你还请了乐队,一会开唱吗?” “当然!我是贝斯手,还组过乐队……” “哗噻!”翟芳汝一下子有了兴趣,“这是你的乐队吗?” 铨子摇了摇头,叹道:“我的乐队早就散了,现在杂务缠身……这只是迷路的驻场乐队。” “嗯,看得出来。”她蛾眉轻扬,瞧着他,“那你还唱吗?” 他挠挠头,“偶尔露一手。” “今晚?” “可以呀!”铨子咧嘴一笑,“你喜欢什么?” 翟芳汝嫣然,“只要是你就行。” “好!跟我来。” 他拉着她在正中第一排沙发坐下。自己则跳到台上,和四位乐手交代几句,鼓手从后台搬岀一个演奏架,上方横着一布鲁斯。 铨子站在台中央,击掌三声,全场的灯光暗昧下来,一束圆高光灯罩射在他的身上,他微微一笑,单手抚肩躹了个躬。 顿时,一阵掌声响起! 翟芳汝坐在最前面,鼓掌最卖力。 铨子扬眉,一个转身,手持一把吉他,在台前的木椅坐下。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了我自己。我将青春付给了你,将岁月留给了自己……” 他半抱吉他,徐徐弹拨,低醇而磁性的歌声,掠过每个人的心头,全场屏息静静聆听。 副歌时,布鲁斯响起!一吸一吹,充沛的气流,简朴的和弦,悠扬地萦绕回荡……翟芳汝忍不住鼓起掌来。 此刻的铨子,目光流彩,脸容豁洒,整个人都在发光发亮!一举手一投足牵念视线,一个眼神一个笑意触动心弦。这一瞬,翟芳汝觉得他特别的帅!特别完美! 一个台上衷心弾唱,一个台下忘情拍和。四目交投,相视而笑。 王晖双臂环抱站在最后。此刻,他嘴角上扬,默然一晒。 暗道中,乔声将台上台下尽收眼底。忽然,长街上她泪眼潸然的一瞥在脑海掠过……他剑眉轻皱,摇了摇头。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爱是永恒的旋律。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了自己。我将你的背影留给自己,却将自己给了你。” 一曲已终,翟芳汝双眸已渗满了滢滢水光。 “却将自己给了你。”她心下吟和这最后的一句……脸上却挂着开颜的笑,双手拼命地鼓掌。 掌声四起,铨子跳下舞台,走到她的跟前。 翟芳汝站起来,冲着他嫣然一笑,“铨子,你今晚真的很帅!” “呵呵,是吗?”他挠了挠头,凝视着她,“既然这样,你做我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