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穿成亡国公主:战神王爷,我炼丹养你》 第1章 第一章 残宫惊变 剧痛,如冰锥凿入颅骨,将灵枢从无边的混沌中狠狠拽出。 额角钝痛黏腻。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阵阵令人作呕的悸动。她艰难睁眼,视线模糊,只依稀看见头顶蛛网密结的腐朽梁木,尘粒在破瓦透进的几缕惨淡光柱中飘浮。浓重的霉烂味混杂着陈年药渣和**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她尝试动弹,浑身关节如同散架。 指尖触及冰冷粗糙的泥地,阴寒潮气刺入骨髓——这寒意反倒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三分。 记忆碎片,如洪水决堤。 冷宫,十六年。一个腰背佝偻的老嬷嬷,用残羹冷炙和捡来的旧衣将她拉扯大。据说,母妃在生产当日便被白绫赐死,只留下“罪妃之女”的烙印。而她,像一件秽物,被扔进这荒凉宫苑,自生自灭。 记忆里,是刻骨的饥饿,是冻彻血液的严寒,是宫人掺杂怜悯与鄙夷的目光。每年除夕,远方的丝竹欢歌像细针,刺破冷宫的死寂。 最后的画面,是宫墙外震天的喊杀声,是宫人惊恐的奔逃。那个曾塞给她半个馒头的小太监,面目狰狞地冲进来,赤红双眼锁定案几上唯一完好的白瓷瓶。他饿狼般扑来,看也未看蜷缩角落的她,反手用瓷瓶狠狠砸向她的额头。 剧痛。 黑暗吞噬一切。 “咳咳……” 她试图撑身,却引来剧烈咳嗽,胸口闷痛,喉涌腥甜。这身体虚弱得超乎想象,经脉如久旱河床,毫无修行根基,比修仙界最普通的凡人更孱弱。 就在她凝神内视的刹那—— 一股远胜本能的浩瀚神识,骤然苏醒! 如同沉睡巨龙睁眼,“灵枢”的感知,敏锐捕捉到了空气中游离的天地灵气! 虽稀薄驳杂,却真实存在。 “此界……竟可修行?” 绝境中,星火燃起。 求生本能与修士坚韧让她摒弃杂念。她毫不犹豫运转凌霄派基础《引气诀》。灵气惰性十足,如裹薄膜。神识化梭,竭力牵引灵丝,汇成涓流,渗入干涸经脉。 微弱滋养带来麻痒暖意,暂缓额角灼痛,也抚平了前身的怨愤恐慌。 她本是灵枢,凌霄派灵药峰首徒,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精擅符箓丹药。年不足二百便至金丹后期巅峰,距结婴一步之遥。却因上古秘境中发现一株关键灵植,遭同门挚友暗算,被多名高手围剿。 绝境下,她宁为玉碎,仓促引动元婴雷劫,欲与敌偕亡。 魂飞魄散,应是终局。 谁料,一丝残魂未泯,竟穿越异界,附于此身。 “哐当——!” 殿门被巨力踹开! 腐朽门轴发出刺耳呻吟,几近散架。 刺目阳光裹挟尘土涌入,驱散殿内积郁昏暗。 逆光中,一道高大挺拔、披覆玄黑重甲的身影如铁塔矗立门口,投下压迫阴影。甲胄沾满暗红血污与深刻划痕,血腥气混合沙场煞气,如浪潮扑面。 脸庞背光模糊,唯有一双深邃眼眸,如雪原鹰隼,冰冷审视殿内,最终落在蜷缩在地、额角渗血、面色苍白的楚灵姝身上。 郑乾禹。 北燕战神。踏破南楚宫阙的统帅。其周身煞气之重,让灵枢神识微颤。 殿内死寂,远处哭喊呵斥为背景音。灵枢清晰感受那如山岳般的威压。她全力收敛灵气波动,垂头耸肩微颤,表现得柔弱惊恐无助。 内心电光火石般盘算:‘此人武道近先天,煞气凝实,气血如烘炉,不可力敌。唯有隐忍,示弱伺机。’ 一老太监瑟缩趋前,深躬低语:“禀大将军,此女乃南楚八公主楚灵姝,罪妃所生,不祥之人,长于冷宫……” 郑乾禹神色未动,目光在她狼狈却依稀清丽的脸上短暂停留,便移开,如确认物品标签。 “带走。” 不容置疑。 二字冰冷,携千钧之力,定其去向。 亲兵如狼上前,粗暴架起虚弱不堪的她。动作牵扯伤口,痛得她闷哼,鲜血再渗,染红苍白面颊。 被拖离囚笼刹那,她挣扎回头,最后一眼望向角落那尊蒙尘的青铜瑞兽香炉。 炉身古朴,尘厚。 神识敏锐捕捉到一丝微弱灵光,在某个被尘半掩的古老符文上一闪而逝! ‘此物绝非凡品!’灵枢心惊。 形势比人强,她只能将此发现死死铭记心底。 外界,触目惊心。 断壁残垣,焦柱冒烟,血迹斑驳石阶,尸横遍地,哀嚎呼喝哭泣交织成亡国血色交响。 她被架行于血污宫道,冰冷甲胄摩擦单薄衣衫,刺骨寒痛。她强迫冷静观察,审视这凡间王朝更迭的残酷。 见北燕兵抢夺金银玉器,军官呼喝约束。郑乾禹骑神骏黑马,行于队前,对周遭混乱视若无睹,目光沉静投向皇宫深处——那权力核心。 楚灵姝心凛。‘此人心志坚磐,目的明确。我于他,恐与器物无异,仅是战功凭证或政治棋子。’ 灵枢的骄傲冷笑。‘绝无可能!’ 她暗中加速运转功法,尽管灵气稀薄,每多吸一丝,便多一分生机。同时,她感知到郑乾禹体内深处,似蕴一股隐晦精纯的先天之气,如璞玉蒙尘。 ‘顶级修行根骨?’念头闪过,旋即压下。生存为先。 队伍至一偏殿前停下,甲士林立,戒备森严。 她被扔进狭小杂物间,仅一榻一桌一凳。落锁声与沉重脚步声如无形栅栏。 靠于冰冷墙壁,她长吁一口气,方觉浑身散架般痛。额伤因拖行再渗血,刺痛烦躁。虚弱与紧绷让她头晕目眩。 但眼神,渐趋明亮坚定。 绝处逢生,此界可修行,道途未绝!比之形神俱灭,此间虽险,却存一线生机,一个重来的机会。 检视额伤,确认仅皮肉伤。对曾炼制灵丹的她,此伤易处理,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当务之急,稳固引气入体,改善体魄。需感应此界草木药性,寻灵草疗伤炼丹,改善资质。那香炉之秘,日后必探。’ 她盘坐硬榻,摒弃杂念,再入修炼。此番,她更细致内视身体变化,探索周遭环境。南楚皇宫数百年,或藏有益修行之物。 夜色深,窗外远天火光跃动。 灵枢闭目,隔绝外界纷扰与体内伤痛。 依循法门,呼吸渐绵长细微。眉心一点灵光凝聚,虽不璀璨,却稳定纯净。残躯刺痛虚弱褪去,内在宁静与掌控感回归。 微弱灵气,在干涸经脉中谨慎游走,悄然滋养着一切伤痕。 第2章 第二章 蛰伏潜修 天光未亮,灵枢便从深沉的入定中缓缓苏醒。 额角伤处只余一道浅粉痕迹,体内灵气虽仍细若游丝,却已能自如运转周天,滋养着这具曾经破败不堪的躯体。一夜之功,远胜凡人数月将养。她轻轻活动手脚,关节间滞涩尽去,只余一种久违的轻盈感。然而,腹中传来的清晰空虚感,却提醒着她一个无奈的现实——此身尚在练气期,远未至辟谷之境。 记忆翻涌,前世那清晰无比的修仙进阶体系在她心中浮现: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大乘。每一大境又分初、中、后期,乃至圆满。练气期乃道基之初,需引气入体,化天地灵机为元力,淬炼肉身,开拓经脉。此境修士,寿元不过百来岁,丹田气状,无法辟谷,亦不能长久御物飞行。唯有突破至筑基期,丹田化为液态,方算真正奠定道基,可辟谷,寿元倍增。 “练气一层……微末得可怜。”灵枢内视着丹田内那缕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白色气旋,心中冷然。但在此界,这已是她安身立命、挣脱囚笼的唯一资本。前世她乃金丹后期巅峰,距结婴仅一步之遥,深知每一步的关窍与艰辛。如今重头再来,虽有经验,奈何此界灵气稀薄驳杂,修炼速度恐怕要大打折扣。 就在此时,细微的脚步声自远及近,停在门外。锁链轻响,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只粗陶碗被随意地放在门内地上,碗中是些许看不出原貌的稀粥咸菜。仆妇隔着门缝飞快瞥了一眼蜷在榻上的身影,见她似乎仍在“昏睡”,便迅速缩回头,重新落锁,脚步声匆匆远去。 灵枢这才“悠悠转醒”,起身端过那碗勉强可称之为食物的东西。粥水寡淡,几近照影。她面不改色地慢慢吃完,并非品味,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吸收其中微薄能量,补充练气期身体的消耗。 辟谷,至少需到筑基期才能实现。 窗外,与前一日震天的厮杀哭喊截然不同,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宫苑。这份寂静,比昨日的喧嚣更令人心悸,那是征服者完成清洗后,掌控一切的冷酷平静。 日头渐高,灵枢清晰感知到院外增加了守卫。她重新躺回硬榻,面向墙壁,双眼微阖,呼吸调整得绵长而均匀,俨然一副重伤虚弱、昏睡不醒的模样。 然而,在其体内,《引气诀》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悄然运转。她的神识已更适应此界灵气的“惰性”,如同最娴熟的渔夫,能从那看似贫瘠的水域中,精准牵引出一丝丝、一缕缕可用的灵机。灵气如涓涓细流,持续冲刷、拓宽着她那原本堵塞的经脉,向着练气二层的壁垒缓缓推进。大部分心神沉入体内,小部分神识则如同最警惕的触角,密切监视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晌午时分,房门再次被打开。依旧是那仆妇,身后跟着一名提着药箱、面带谨慎的老者。 “大夫,您给瞧瞧,这位……一直睡着,可别出什么事。”仆妇语气带着敷衍的关切。 老者上前,隔着几步远,仔细观察了一下灵枢的“睡颜”,又象征性地示意仆妇掀起被子一角,看了看她手腕上早已被灵气修复的旧伤。老者并未真正号脉,只是点点头:“气息尚稳,应是体虚嗜睡,伤口……看似无大碍了?奇哉。老夫开几副安神补气的方子,仔细将养便是。” 灵枢全程维持着均匀呼吸。内心冷然。这大夫的敷衍,这仆妇的畏惧,皆因她“罪妃之女”、“亡国公主”的身份。也好,这份忽视,正是她眼下最好的保护色。 日子便在这样重复的“昏睡”与真实的修炼中悄然流逝。灵枢通过仆妇每日送饭的频率,推断大约过去了十余日。 这期间,她的修为已从练气一层稳固提升,触及了练气二层的门槛。体内那缕气旋壮大了少许,颜色也由纯白转为淡淡的乳白,运转起来更为顺畅。五感愈发敏锐,神识探查范围已能覆盖整个小院,甚至隐约感知到更远处巡逻士兵的换岗规律。这便是修仙最基础的好处,即便只是练气期,亦非凡人可比。 “以此界灵气浓度,若要修炼到筑基期,恐怕需要数年苦功,还需寻得灵气相对浓郁之地或借助丹药……难。”灵枢心中估算着,却并未气馁。只要道途未绝,便有希望。 这一日,黄昏时分,院外传来不同于往常的脚步声。 “……大将军吩咐,要见见那些……重要人物。”一个略显尖细的嗓音说道,似是内官。 “是,属下这就安排。”守卫头领恭敬回应。 灵枢心中一动,立刻收敛气息,结束修炼。内心飞速盘算:‘郑乾禹!终于要见了。福兮?祸兮?’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两名宫女与粗壮仆妇抬进浴桶热水与一套新衣。 “姑娘,请起身沐浴更衣。大将军稍后要召见。” 灵枢缓缓“苏醒”,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怯懦,默默配合。 热水洗去十余日的尘垢与伪装,氤氲水汽中,她缓步至一面模糊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原主楚灵姝的容貌,竟是如此惊心动魄。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鼻梁秀挺,唇瓣虽无血色却形状姣好如花瓣。更难得的是骨相清绝,下颌纤巧,颈项线条优美如天鹅。这份美,带着几分先天而成的脆弱与易碎感,足以激起任何人的怜惜与占有欲。 然而,此刻,这具皮囊深处已换了魂灵。 灵枢静静地审视着。数百年的修仙生涯,金丹修士的见识与气度,正潜移默化地浸润着这具年轻的身体。那份原生的、带着怯懦的美丽,正被悄然赋予一种难以言喻的内在神采。眼眸深处,不再是懵懂与惊恐,而是沉淀下历经风雨后的沉静与通透,宛若寒潭映星,清冷深邃,让人望之便觉其深不可测。眉宇间萦绕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凡尘的疏离之气,仿佛她并非困于此间囚笼,而是偶然驻足凡世的看客。 这份美,因而超脱了皮相,糅合了少女的绝色与强者的孤高,于脆弱中生出坚韧,在明艳外更添一抹令人不敢亵渎的飘渺仙姿。 她闭上眼,不再看镜中容颜,心中清明如镜。十余日的蛰伏,等来了变化的契机。前路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那缕已达练气二层的灵气。 至少,她已非十余日前那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亡国公主了。这修行之路,虽才刚刚起步于练气期,却已让她看到了挣脱命运的一线微光。 第3章 第三章 末路皇族 偏殿内,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昔日南楚君臣议事的喧嚣早已散尽,只余下冰冷的空旷。高大的殿门洞开,阳光斜照而入,映出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两侧林立着披甲执锐的北燕军士,眼神如刀,扫视着殿中央那群瑟瑟发抖的南楚皇族。 灵枢垂首敛目,跟在引路内官身后,刻意让自己落在队伍最末尾、最不起眼的阴影里。她放缓呼吸,将周身那丝微弱的灵气波动收敛到极致,肩膀微微内缩,努力扮演着一个受惊过度、无足轻重的冷宫公主。 郑乾禹负手立于御阶之前,并未僭越那空置的龙椅。玄黑重甲未卸,衬得他面容冷硬,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下方。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沙场淬炼出的杀伐之气融合,压得人喘不过气。 “皇兄……二哥和三哥他们……真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颤抖着响起,是五公主。她紧紧抓着身旁七公主的衣袖,美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七公主脸色也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低声道:“别问了……城破时,他们不肯降,带兵抵抗,就……就被……”后面的话化作压抑的呜咽。 站在稍前位置的太子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他穿着相对整洁的太子朝服,冠冕却歪斜着,努力想维持一丝体面,却在郑乾禹目光扫过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是在最后时刻开宫门投降的代表,此刻承受着幸存者与背叛者的双重煎熬。 “哼。”一声极轻的冷哼从四皇子那边传来。这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脸色阴沉,紧抿着嘴唇,眼神中交织着仇恨与恐惧,狠狠瞪了太子一眼,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显然对长兄的投降行为极为不齿。 而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此刻鬓发散乱,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地上,华丽的凤袍拖在尘埃里,对周围的对话毫无反应,口中只反复喃喃着几个模糊的音节,似乎已彻底崩溃。 在她身后不远处,跪着十几个衣衫颜色略鲜亮些但同样凌乱的后宫嫔妃,她们大多低垂着头,瑟瑟发抖,偶尔传出压抑的啜泣声。其中有几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嫔妃,眼神闪烁,偷偷抬眼窥视着上方的北燕将军和军士,目光中混杂着恐惧与一丝微不可察的、或许想为自己谋条生路的期冀;而几位位份较高、年岁较长的妃嫔,则面如死灰,眼中尽是绝望的麻木,仿佛早已认命。 就在这片悲惶混乱中,灵枢的低调,反而成了一种异样。 尽管她低着头,让散落的青丝遮掩住大部分面容,尽管她穿着最简单甚至略显宽大的旧衣,但那洗去尘垢后露出的绝色底子,以及灵魂深处属于金丹修士的沉静气度,依旧如暗夜中的微光,难以完全掩盖。 当她被宫女引至最末位置站定,微微抬首观察环境的刹那,附近几名原本目不斜视的北燕军士,目光竟不约而同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虽然很快移开,但那瞬间的惊艳与讶异,却被灵枢敏锐的神识捕捉到。就连站在郑乾禹身侧那名面无表情的内官,眼角余光也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灵枢心中凛然,立刻将头垂得更低,气息也伪装得更加微弱。‘皮相误事……’ 她暗自警惕,在这等险境,过分出众的容貌绝非好事,只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灾祸。 郑乾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寒冰撞击,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细碎声响:“南楚国祚已终。负隅顽抗者,如二皇子、三皇子,皆已伏诛。” 他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腿一软,几乎瘫倒。“太子殿下,开城纳降,免去更多伤亡。此功,本将军会如实上奏天听。” 太子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发颤:“多谢大将军……多谢陛下隆恩……” 郑乾禹没再理会他,视线扫过满脸不屈的四皇子、吓得几乎晕厥的五皇子,以及哭泣的七公主,最后,那深邃冰冷的目光,再次掠过队伍末尾那道即便努力缩小存在感,依旧难掩风姿的纤细身影。 这一次,灵枢清晰感觉到,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在其他人身上略长了那么一瞬。没有情绪,却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穿透力,让她背脊微微发凉。她甚至能隐约察觉到,郑乾禹体内那股隐晦的先天之气,似乎因她的存在而产生了一丝极微弱的波动。 “至于尔等,”郑乾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南楚既亡,尔等便是北燕之俘。如何处置,自有陛下圣心独断。” 一名军士上前,低声禀报。郑乾禹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投向下方,宣布了最终的指令: “陛下有旨,三日后,班师回朝。”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让残存的南楚皇族彻底陷入绝望。五公主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地。七公主的哭声更大了一些。四皇子紧握的双拳骨节发白。 “尔等随行。安分守己,可保性命。若有异动,”郑乾禹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格杀勿论。” 命令既下,军士们上前,开始将这些昔日的天潢贵胄分别带离。 灵枢也被宫女搀扶着转身。离开大殿前,她最后用眼角余光飞快扫了一眼殿内情形。皇后的痴傻,太子的懦弱,四皇子的愤恨,公主们的惊恐……末路皇族的众生相,深深印入她的脑海。 ‘北燕帝都……’ 灵枢心中默念。那将是另一个更大的囚笼,却也可能是摆脱眼下困境,接触更广阔天地的起点。她感受到体内练气二层的微薄灵气。 力量,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依仗。 这北燕之行,危机四伏,但或许,也暗藏着她重登仙途的契机。她收敛心神,将一切情绪压下,只剩下冰冷的计算与坚定的求道之心。 第4章 第四章 血途 北燕大军押解着南楚皇族及其部分重要俘虏,踏上了返回帝都的漫长路途。队伍如一条伤痕累累的巨蟒,在秋日枯黄的原野上蜿蜒前行,旌旗招展,却掩不住那股凯旋背后的肃杀与沉重。 灵枢(楚灵姝)被安置在一辆简陋的马车里,与另外几位公主、以及神志时好时坏的皇后同车。车厢颠簸,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皇后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带着绝望气息的甜腻药味。她依旧选择最角落的位置,背靠车壁,双目微阖,仿佛因疲惫和恐惧而昏睡。然而,在她体内,《引气诀》正以远超常人的坚韧持续运转。 行军途中,灵气愈发稀薄驳杂,且随着队伍移动而流动不定,修炼难度倍增。灵枢不得不将神识催发到极致,如同最耐心的渔夫,在湍急浑浊的河水中,艰难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气光点。马车每一次颠簸,都几乎要打断她精妙的灵气引导,但她总能凭借强大的神魂控制力,在失衡的瞬间重新稳住气息循环。这种在极端环境下近乎自虐的修炼,虽然进度缓慢,却极大地锤炼了她对灵气的掌控力和神识的韧性。她能感觉到,丹田内那缕乳白色的气旋,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一丝丝地变得更为凝实。身体的疲惫在灵气滋养下快速恢复,五感也越发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前后车辆士兵的粗俗笑谈,甚至能隔着车厢木板,模糊感知到远处骑在马上的郑乾禹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和磅礴气血。 她的低调与安静,在几位终日以泪洗面、或低声咒骂命运的公主中,显得格格不入,却也成功地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块不起眼的背景板。唯有在分发每日那点勉强果腹的干粮清水时,她才会“醒”来,默默接过,细嚼慢咽,不发出一点多余声响,然后继续“昏睡”。 队伍的秩序,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铁板一块。征服者的傲慢、长途行军的枯燥、以及对未来赏赐的不确定,让一些底层军官和兵士的心思活络起来。尤其是对那些失去了庇护、容貌姣好的亡国公主,某些淫邪的目光开始不加掩饰地逡巡。 灵枢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危险的暗流。她不仅收敛气息,更刻意用尘土涂抹脸颊,让绝色的容颜掩藏在灰扑扑的伪装下。但同车的七公主,那位年纪最轻、性格也最娇弱的少女,却因连日的惊恐和哭泣,反而呈现出一种梨花带雨的脆弱美感,加之她缺乏灵枢那般深沉的心机和伪装技巧,很快便被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盯上。 曾有兵士借口检查,粗鲁地掀开车帘,目光贪婪地扫过车内女眷。灵枢能感觉到七公主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压抑的抽泣,也能闻到那兵士身上浓烈的汗臭和酒气。她始终闭着眼,连呼吸频率都未曾改变,心中却已冷然:乱世之中,美貌若无自保之力,便是催命符。 这一夜,队伍在一片背风的山谷扎营。篝火点点,映照着疲惫的士兵和惶恐的俘虏。灵枢被允许在马车附近稍作活动,她选了个远离篝火的阴影处,看似活动僵硬的手脚,实则暗中引导着山谷中相对浓郁几分的土行灵气入体,滋养经脉。 突然,一阵压抑的哭喊和狞笑从营地边缘的帐篷后传来。灵枢神识一动,立刻辨出是七公主的声音!紧接着,是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以及几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污言秽语。 几乎在同一时间,与他们马车不远处的另一顶小帐篷里,皇后原本呆滞的目光骤然聚焦,她似乎感应到了女儿的绝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哀嚎,猛地挣脱了看管她的老宫女,状若疯癫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盈儿!我的盈儿——!”皇后的身影在火光中踉跄奔跑,华服破烂,白发散乱。 灵枢心脏猛地一缩。她瞬间判断出局势:至少有四五名军士参与其中,气息凶悍。她若出手,以目前练气二层的微末修为,无异于螳臂当车,不仅救不了人,还会立刻暴露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冰冷的理智压下了瞬间涌起的怒意,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借着阴影将身形缩得更小,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唯有神识如最冷的冰,清晰地“看”着那惨剧的发生。 七公主的哭喊从尖锐到嘶哑,最终变为绝望的呜咽,直至彻底无声。那几个施暴的军士心满意足地系着裤腰带,骂骂咧咧地散去。 而皇后,并未能冲到女儿身边。她被闻讯赶来的几名郑乾禹的亲兵拦住。看着女儿受辱的帐篷方向,又看看眼前冰冷甲胄,她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哭喊,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然后猛地一头撞向旁边一辆马车的车辕! “砰!”一声闷响。 鲜血染红了尘土。这位曾经母仪天下的女人,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她屈辱的余生。 骚动很快惊动了中军大帐。 郑乾禹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大步走来。火光映照着他冷硬的面容,看不出喜怒。他先扫了一眼皇后冰冷的尸体,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拖走,埋了。” 然后,他的视线落向了那顶寂静得可怕的帐篷。亲兵低声禀报了几句。郑乾禹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那几个刚刚整理好衣甲、试图混入人群的军士,眼神骤然冰寒。 “拖出来,斩了。”三个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亲兵领命,毫不留情地扑上去,不顾那几人的求饶和辩解,当场执行了军法。血光再现,营地瞬间鸦雀无声,所有蠢蠢欲动的心思都被这铁血手段震慑。 处理完这一切,郑乾禹的目光,终于似有意似无意地,扫向了灵枢藏身的阴影角落。 那一瞬间,灵枢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压力笼罩全身。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郑乾禹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之久,比在帐篷那边停留的时间还要长。他似乎穿透了黑暗,穿透了她伪装的尘土,看到了她紧握的双拳,看到了她竭力压抑却依旧因愤怒和冰冷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轮廓,甚至……可能看到了她体内那缕与众不同的、正在缓缓运转的灵气? 灵枢全身寒毛倒竖,将所有的灵气波动和情绪波动都强行压下,模仿着周围其他被吓傻的女眷那种纯粹的恐惧,瑟瑟发抖。 郑乾禹什么也没说,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去。 但灵枢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位目光如炬的大将军注意到了。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在这突如其来的惨剧和死亡面前,她所表现出的那种异于常人的、过于刻意的“冷静”和“低调”。 后半夜,营地死寂。七公主被像破布一样扔回马车,已是气息奄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随着母亲离去。灵枢默默挪开位置,让她躺在车厢里,自己则继续蜷缩在角落。 她心中并无多少怜悯,更多的是警醒。七公主的悲剧,皇后的刚烈自尽,士兵的暴虐,郑乾禹的冷酷……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她,这是一个真正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想要活下去,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 她再次沉浸入修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和迫切。外界的一切纷扰,都被她转化为坚定道心的燃料。 天色微明时,队伍再次启程。灵枢透过车帘缝隙,看向远方北燕帝都的方向。那里的未知,比眼前的血途更加深邃。但她的眼神,却比昨夜更加坚定。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朝阳升起时,天地间那丝微弱的紫气被引入体内。新的一天,新的危机,也是新的修炼开始。修仙本就是与命相争、与天相争!这条路,她必须走下去。 第5章 第五章 邺都风云 残秋的寒风卷过广袤的平原,裹挟着尘沙与枯叶,吹打在漫长行军的队伍旌旗之上。连续赶了十七八天的路,视野尽头,一座恢弘巨城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缓缓隆起,如同蛰伏的远古巨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灵枢(楚灵姝)透过马车车窗的缝隙,静静凝视着那座越来越清晰的城池。城墙高厚,蜿蜒如龙,墙砖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城楼巍峨,旌旗招展,隐约可见甲士林立,戒备森严。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王朝气象与森严秩序。与她记忆中南楚宫苑的精致婉约截然不同,邺都更像一头磨砺爪牙的猛虎,充满了力量与野心。 自那夜七公主惨剧与皇后自尽后,北燕军中的纪律明显为之一肃。郑乾禹以铁血手段处置了违纪兵士,沿途再无人敢轻易挑衅俘虏车队,连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灵枢得以在相对“平静”的旅途中,继续争分夺秒地修炼。尽管进展缓慢,但练气二层的修为已彻底稳固,神识也因持续在颠簸干扰中淬炼而愈发坚韧。她如同暗夜中的苔藓,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默默积蓄着微弱却顽强的生命力。 队伍渐行渐近,邺都的细节愈发清晰。城门洞开,门外黑压压地聚集了无数闻讯而来的北燕百姓。他们翘首以盼,脸上洋溢着激动与狂热。当“郑”字帅旗和凯旋队伍出现时,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大将军!是平南大将军回来了!” “战神!北燕战神!” “天佑北燕,大将军威武!”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许多百姓甚至激动地跪拜下来。郑乾禹在北燕民间的威望,由此可见一斑。他骑在那匹神骏的乌骓马上,依旧是那副冷硬面容,对周围的欢呼并未有太多表示,只是偶尔向人群密集处微微颔首,便引得更加疯狂的呐喊。灵枢冷眼旁观,心中明了:功高震主,民望过盛,从来都是双刃剑。这位班师回朝的“战神”,此刻风头无两,却也必然置身于风口浪尖。 城门处,仪仗煊赫。一群身着朱紫官袍的官员簇拥着一位身着明黄太子常服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来。他面容俊朗,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贵气,笑容热情洋溢,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此人正是北燕太子。 “大将军!一路辛苦了!孤奉父皇之命,特率百官在此迎候我北燕凯旋之师!”太子声音清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与敬重。 郑乾禹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甲胄铿锵。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臣郑乾禹,参见太子殿下。劳殿下与诸位同僚亲迎,臣愧不敢当。南楚已平,此乃陛下洪福,将士用命之功,臣不敢居功。” “大将军过谦了!”太子快步上前,亲手扶起郑乾禹,姿态做得十足,“若无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焉有此大胜?父皇已在宫中设下庆功盛宴,就等大将军了!” 说罢,太子侧身,示意身旁一名手持明黄绢帛的内监。那内监上前一步,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喧嚣: “平南大将军郑乾禹,接旨——!” 刹那间,城门口所有文武百官、军士百姓,尽皆跪伏在地。唯有郑乾禹与太子站立。灵枢等俘虏也被军士强按着跪倒在地。 内监高声宣读:“诏曰:平南大将军郑乾禹,忠勇冠世,智略超群。受命南征,克定祸乱,一举荡平南楚,扬我国威,功在社稷,泽被苍生。朕心甚慰。特晋封郑乾禹为平南王,世袭罔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另赏金万斤,帛五千匹,良田千顷于邺都之郊。望卿永秉忠贞,共保北燕江山永固。钦此——!” “平南王 !” 这三个字如同巨石投入湖面,在跪伏的百官中激起无声的惊涛。虽然不少人早已听到风声,但正式旨意下达,尤其是“世袭罔替”、“剑履上殿”这等殊荣,依旧让许多人脸色微变。北燕立国以来,非皇族不封王,此例一开,郑乾禹可谓尊荣至极,地位俨然已在众皇子之上,仅次于皇帝! “臣,郑乾禹,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郑乾禹面色平静,看不出太多喜色,依礼单膝跪地(因有“赞拜不名”之赐,并未完全俯首),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 太子脸上笑容更盛,亲自将郑乾禹扶起:“恭喜平南王!日后还需王爷多多辅佐朝政,为父皇分忧啊!”语气亲热,但那句“辅佐朝政”,却隐约带着一丝试探。 “殿下言重了,臣唯知效忠陛下与殿下,尽人臣本分。”郑乾禹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时,几位重臣也纷纷上前道贺。宰相李纲,须发皆白,老成持重,言语间多是褒奖军功,但眼神深处藏着一抹忧虑;枢密使王振,掌管军机,与郑乾禹既有同袍之谊,亦存竞争之心,贺喜之时,笑容略显勉强;御史大夫周严,素以刚直闻名,此刻眉头微蹙,似乎对如此逾格的封赏心存异议,却碍于场合不便多言。百官之中,道贺声此起彼伏,真心实意者有之,阿谀奉承者有之,心怀鬼胎者亦有之。这邺都城门的迎接仪式,俨然已成一场微缩的朝堂博弈。 郑乾禹从容应对,对各方反应似乎了然于胸,却又丝毫不露锋芒。他越是平静,灵枢越是能感受到那平静水面下暗藏的汹涌激流。这位新晋的平南王,如同独立于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皇帝的笼络与猜忌,太子的拉拢与警惕,同僚的敬佩与嫉妒,文官集团的审视与不安。 短暂的迎接仪式后,太子笑容可掬地转向郑乾禹及其身后一众风尘仆仆的将领,朗声道:“大将军,诸位将军一路辛苦!父王已在宫中备下盛宴,特为诸位接风洗尘,庆贺南征大捷!诸位且先回营稍作整顿,申时正,于宫门外集结,届时父王将对所有有功将士论功行赏,一并封赏!”他语气热络,目光扫过那些眼神灼灼、期待着封妻荫子的将领们,最后落在郑乾禹身上,“平南王,今晚你可是主角,定要不醉不归啊!” 郑乾禹面色沉静,抱拳微微欠身:“臣,谨遵殿下旨意。谢陛下与殿下隆恩。”言辞简洁,礼数周全,既不显过分热切,也无丝毫倨傲。 太子满意颔首,这才与郑乾禹并辔入城,接受沿途百姓更加狂热的欢呼。灵枢等俘虏则被严密看守着,从侧门押入这座庞大的帝都。穿过深邃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以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可供十乘马车并行,街道两侧坊市林立,屋舍俨然,虽因大军凯旋而实行了部分管制,依旧能窥见平日的繁华盛景。城市的布局规整得惊人,一条清晰的中轴线贯穿南北,将宫城、皇城、外郭城井然有序地串联起来,透露出强大的中央集权与严谨的礼法秩序。 灵枢她们被直接押往皇宫方向。越是靠近那位于城市北端、巍峨壮丽的宫城建筑群,气氛就越是肃穆压抑。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金色的琉璃瓦在阴沉的天空下依然反射着威严肃穆的光泽。甲士巡逻的频率倍增,眼神锐利如鹰。 最终,队伍在宫城前的一片广场上停下。这里已有不少先期抵达的南楚皇族和其他重要俘虏等候,包括面色灰败的太子、眼神阴鸷的四皇子、以及神情麻木的几位公主。所有人都被勒令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着北燕皇帝最终的“圣裁”。 灵枢跪在人群中,低垂着头,神识却如无形的水波,悄然蔓延开来。她感受着这座皇宫蕴含的磅礴龙气与森严法度,也敏锐地捕捉到那些看守他们的北燕侍卫、太监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好奇。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在这座吞噬了无数野心与生命的权力迷宫中,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远天,暮色渐合,宫灯次第亮起,将这座象征着北燕无上权威的宫城映照得如同白昼,却也投下了更深的阴影。庆功宴的喧嚣乐声隐约从深宫传来,与广场上俘虏们的死寂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灵枢轻轻闭上眼,体内那缕灵气缓缓流转。力量,她需要更快地获得力量。在这虎狼环伺的北燕帝都,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搏出一线生机,甚至……反客为主。 第6章 第六章 宫宴风云 夜幕下的北燕皇宫,灯火璀璨,宛如白昼。昭阳殿内,盛大的庆功宴已然拉开帷幕。高大的殿柱缠绕着金绸,琉璃宫灯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映照得殿内金碧辉煌。雕花玉砌的墙壁上悬挂着象征北燕武力的兵戈图腾,与殿中央铺陈的巨幅锦绣地毯相得益彰,处处彰显着北方霸主的雄厚国力与尚武精神。 宾客依序入座,长长的漆木案几排列整齐,上面早已摆满了珍馐美馔。来自西域的紫驼峰盛在玉盘中,沿海快马加鞭送来的江瑶贝泛着诱人的光泽,腊制的牛尾狸香气扑鼻,更有诸多叫不上名字的山珍海味,由衣着轻纱、步履轻盈的宫女们如流水般呈上。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与淡淡的香料味,混合着一种奢华靡丽的气息。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响起,一队队身着彩衣的舞姬翩然入场,随着乐声轻摆腰肢,水袖翻飞,宛如一只只绚丽的蝴蝶,在宾客之间穿梭起舞。她们笑容娇媚,眼波流转,为这庄重的宫廷盛宴增添了几分旖旎色彩。文武百官、有功将士皆锦衣华服,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一派君臣同乐、共庆升平的景象。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热烈的氛围之下,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交织,揣测着圣意,权衡着利益,暗流涌动。 忽然,钟磬长鸣,乐声骤歇,舞姬如潮水般退下。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穿透大殿:“陛下驾到——!” 刹那间,殿内所有喧嚣戛然而止。百官敛容,将士肃立,所有人离席跪伏在地,屏息凝神。北燕皇帝顾承渊,在太子及一众内侍宫娥的簇拥下,缓步登上御阶,落座于那象征九五至尊的龙椅之上。他年约五旬,面容威严,目光沉静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扫过下方跪伏的臣子,最终落在为首的新晋平南王郑乾禹身上。 “众卿平身。”皇帝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今日乃我北燕庆贺平定南楚之大喜之日,不必过于拘礼,尽情欢饮即可。” “谢陛下!”山呼声中,众人归座,但气氛明显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恭敬与谨慎。 皇帝率先举杯,面向郑乾禹及一众将领:“平南王及诸位将军,远征辛苦,功在社稷,朕心甚慰。这第一杯酒,朕敬你们,亦敬所有为国征战的将士!” “臣等不敢!陛下洪福齐天,北燕军威浩荡,臣等方能侥幸建功!”郑乾禹起身,代表众将举杯回应,言辞得体,态度恭谨,将功劳归于上意与国威。他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尽显军人本色。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内侍宣读封赏诏书。除了郑乾禹早已受封王爵之外,其余有功将领也依次获得了晋升爵位、加封食邑、赏赐金银帛匹等厚赏。每一次唱名封赏,都引来一阵祝贺之声,受赏将领无不激动叩谢皇恩。盛宴的气氛在封赏中被推向了一个小**。 封赏既毕,宴席重归歌舞升平。酒过数巡,皇帝看似随意地将话题引向了此次战争的“战利品”——南楚的皇族及重要俘虏。 “南楚既已归附,其宗室子弟,亦需妥善安置,以示我北燕怀柔之道。”皇帝语气平淡,却如同最终审判,“太子楚元澈、四皇子楚元淳,暂且安置于质子府,好生看管,择日再由礼部议定其爵禄。” 这便是变相的圈禁,断绝了他们复国的可能,也避免了立刻处决可能引发的非议。南楚太子面如死灰,木然叩首谢恩,而四皇子则紧握双拳,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恨,却也只能被侍卫无声地“请”离大殿。 皇帝的目光继而扫过几位公主,最后却落回到了郑乾禹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刚刚想起一件要事:“平南王,你年过二十,尚未成家,更无子嗣,为我北燕栋梁,这如何使得?今日这些南楚公主,也算出身宗室,容貌尚可。朕便许你先选,看中了哪一个,不必拘束,尽管开口。为你身边添个知冷知热的人,也好为王府开枝散叶。” 此言一出,殿内刚刚因太子被圈禁而略显压抑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只是这活跃之下涌动着更多暗流。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郑乾禹身上。这看似是莫大的恩宠,实则是一次精妙的试探。接受,意味着与亡国公主产生牵连,可能影响清誉;拒绝,则可能拂了皇帝的面子。而皇帝让郑乾禹先于自己进行“赏赐”,更是将这份恩宠与压力放大到了极致。 郑乾禹起身,神色平静如常,拱手行礼,声音沉稳听不出波澜:“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臣一介武夫,常年在军中,惯于金戈铁马,恐不懂怜香惜玉,反倒耽误了佳人芳华。且南楚公主身份特殊,臣以为……” “诶——”皇帝温和地打断了他,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爱卿过谦了。你乃我北燕柱石,未来的平南王府岂能没有女主人?即便不为正室,收一侍妾照料起居,亦是常理。莫非……爱卿觉得这些亡国之人,不堪入你王府之门?” 最后一句,语气微沉,带上了些许压力。 殿内静得可怕,连乐师似乎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心知肚明,这已非简单的赏赐,而是君臣之间一次无声的较量。 郑乾禹沉默片刻,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下方那群瑟瑟发抖的南楚公主。他的视线在几位容貌更出众的公主身上并未停留,最终,落在了始终低垂着头、极力缩小存在感的八公主楚灵姝身上。他想起了途中她那异于常人的“冷静”,想起了在营地惨剧夜晚,她藏身阴影中却难以完全掩饰的、与惊恐女眷不同的那种紧绷的审视感,以及自己体内那丝因她而起的、难以言喻的微妙波动。这个八公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害。与其让她被皇帝纳入宫中或赏给他人,生出不可预知的事端,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既能就近观察,也可免去一些潜在的麻烦……一个无足轻重、看似怯懦的亡国公主,恰是最好的选择。 他再次拱手,语气依旧沉稳:“陛下圣恩浩荡,臣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既然陛下坚持,臣……便斗胆请陛下将八公主,赐予为臣。” “八公主?”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玩味的笑意。他本以为郑乾禹会选容貌更美的五公主,或至少是性格鲜明些的,却没料到他选了这个最不起眼、据说长于冷宫的八女。“准了!平南王果然眼光……独特。八公主,即日起,你便随平南王回府,好生侍奉,不得有误!” 灵枢心中凛然,立刻跪伏谢恩,面上适时地露出惊恐、茫然又带着一丝屈辱的复杂神色,声音微颤:“臣女……领旨谢恩。”无人看到她低垂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算计。平南王府……远离宫廷深闱,或许比被皇帝或他人掌控更利于她暗中行事。而郑乾禹,这个让她感到威胁的男人,近距离接触,未必不是了解乃至……利用的机会。 待郑乾禹选定之后,皇帝才仿佛完成一桩小事般,继续安排其他公主的命运:“五公主,温婉淑静,可入宫侍奉,封为才人。”一个不高不低的位份,既彰显了恩宠,又表明了其亡国公主的尴尬地位。五公主娇躯微颤,泪光盈盈地出列谢恩,被宫人带下。 “七公主……”皇帝语气微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既已失贞洁,不宜入宫。便赐予骁骑将军李贲为妾,以示抚慰。”七公主被带上来时,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机械地谢恩后被拖走。 南楚俘虏的命运就此尘埃落定。其余被俘的南楚官员,则被皇帝下令交由大理寺审讯,根据其过往政绩、对北燕的态度以及自身才能,再行定夺是杀是留是贬。 大事已定,宴会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美酒佳肴,轻歌曼舞,似乎方才那决定数人命运的插曲从未发生。皇帝与群臣继续畅饮,太子面带微笑地周旋于众臣之间,几位皇子王爷神色各异,重臣们推杯换盏,各怀心思。 灵枢被宫女带至郑乾禹席位后方侍立。她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同情,有鄙夷,有好奇,更多的是漠然。她低眉顺眼,仿佛一件刚刚被主人认领的物品。郑乾禹并未多看她一眼,只是与同僚饮酒应酬,神情依旧冷峻。 灵枢悄然运转体内微薄的灵气,感受着这座宫殿蕴含的磅礴龙气与繁华下的森然秩序。她知道,踏入平南王府,只是另一段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旅程的开始。但她的道心,却在周遭的喧嚣与浮华之下,愈发坚定。 夜色渐深,宫宴在一种看似宾主尽欢的氛围中接近尾声。皇帝略显疲态,率先起驾回宫。百官恭送后,也陆续散去。 郑乾禹起身,对身后的灵枢只淡淡说了一句:“跟上。”便大步向殿外走去。灵枢默默跟随,走出这金碧辉煌的昭阳殿,踏入北燕帝都清冷的夜风之中。眼前是未知的平南王府,而身后,南楚故国的最后一缕余光,已彻底湮灭在邺都的宫墙之内。属于楚灵姝的亡国公主生涯似乎告一段落,而属于灵枢的,在异国他乡权力漩涡中的求生与问道之路,正式开启。 第7章 第七章 王府深院 马车在喧闹的朱雀大街上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最终停在了一处极为气派的府邸前。夜色已浓,但门前高悬的硕大灯笼将“平南王府”四个鎏金大字映照得清晰无比。朱红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钉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门前两尊石狮子威武肃穆,无声地彰显着王府的威严与等级。 灵枢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跟随一名早已候在侧门的内侍,沉默地从那扇仅供仆役和次要人物通行的偏门进入王府。高大的府墙仿佛将外界的一切喧嚣彻底隔绝,门内是另一个森严、静谧且等级分明的世界。 甫一入府,先是经过一道影壁,绕过之后,眼前并非直接是庭院,而是一条宽敞的、以青石板铺就的路径,两侧是高耸的院墙,视线所及之处是层层叠叠的屋宇飞檐,望不到尽头。府内气派远超灵枢想象,亭台楼阁隐约可见,远处甚至有灯火通明的建筑群落,丝竹之声隐约可闻,想必是王府正殿或主人居所所在,与她现在所处的偏僻角落宛如两个世界。 引路的内侍脚步不停,语气平淡地交代着:“王爷吩咐了,姑娘初来乍到,需静心休养。管家已为姑娘备好了居所‘听竹轩’,地处清幽,最是适宜。”话语间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 七拐八绕,走了许久,几乎要让人怀疑是否已走到王府的最边缘,方才在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院前停下。院门匾额上写着“听竹轩”三字,倒是名副其实,院墙外确有一小片稀疏的竹林,在夜风中发出沙沙轻响。院子不大,只有正房三间,左右各一间厢房,陈设简单到近乎朴素,与一路行来所见的王府奢华格格不入。这里显然是府中安置不受重视的客眷或低等侍妾的地方,甚至可能闲置已久。 春桃和秋杏,那两个被指派来的丫鬟,初时态度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敷衍与轻视。她们默不作声地打来热水,备好干净的布巾与一套素净的衣裙,眼神交接间流露出对这位“亡国公主”命运的不以为然。 然而,当灵枢洗去连日来的风尘与刻意涂抹的灰垢,换上洁净衣物,缓缓梳理开纠缠的青丝时,两个丫鬟不经意抬头的瞬间,动作齐齐僵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铜镜虽模糊,却依稀映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肌肤因久未见光更显一种剔透的苍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在昏暗的灯下竟似自行散发着柔和光晕。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眸子,褪去了伪装的惊恐与茫然,此刻沉静如古井寒潭,深邃得仿佛能吸纳周遭一切光线,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超越凡俗、不似人间的疏离与通透。数百年的修仙生涯凝练出的气度,即便在此等窘境,亦无法完全掩盖,反而为这具皮囊的极致美丽注入了一丝神秘而高华的神韵。 春桃手中的木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秋杏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颊莫名泛起红晕。她们在王府当差,并非没有见过美人,府中几位受宠的夫人亦是姿色出众,但与此刻洗净铅华的八公主相比,竟都显得俗艳了几分。那是一种糅合了少女纯净与强者孤高的美,脆弱易碎感与内在的坚韧冰冷奇异共存,令人望之自惭形秽,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姑……姑娘,您……您真美……”春桃讷讷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的轻慢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秋杏也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洗漱用具,动作间透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恭谨。 灵枢对镜中容颜并无太多感触,皮相于她不过是一具暂居的皮囊。她敏锐地捕捉到丫鬟态度的转变,心中并无喜悦,反而更添警惕。美貌在此地,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她垂下眼睫,敛去眸中精光,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柔弱低微:“不过是副皮囊罢了,在这府中,还需两位姐姐多加照拂。”这番示弱的话语,稍稍冲淡了因容貌带来的冲击,让两个丫鬟找回了几分身为“监视者”的底气,连声应喏,但眼底的惊艳与忌惮却已深种。 管家很快便得知了听竹轩内的“变化”,他亲自过来了一趟,名为查看安置情况,实则是想亲眼确认。当看到灵枢虽穿着一身符合侍妾身份的、略显朴素的浅青色素面裤褂,却依旧难掩其绝代风华时,这位精干的中年人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极大的讶异,但随即被更深的算计所取代。他依旧客气而疏远地交代了几句“安心静养”的场面话,但离去时略显匆忙的脚步,透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郑乾禹自那日宫宴后,便再未露面。正如灵枢所料,他这位新晋的平南王,甫一回京,必然面临无数军政要务、人情往来,以及朝堂之上更复杂的暗流涌动。管家是否将灵枢容貌出众的消息上报,不得而知,但至少目前,郑乾禹无暇他顾。一个无足轻重、暂且放在眼皮底下的亡国公主侍妾,即便有了令人意外的容貌,也尚未能排上他的日程。这份“遗忘”与“冷遇”,为灵枢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春桃和秋杏果然如管家所安排的那般,除了每日定时送来虽不精致但足以果腹的饭食、打扫院落外,大部分时间都借口有其他活计,并不在灵枢身边近身伺候,更像是定期来确认她是否安分守己。但相比初时,她们的态度明显收敛了许多,言语间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讨好。灵枢也乐得清静,终日深居简出,若非必要,连院门都不迈出一步。她表现得异常安静,要么坐在窗边望着竹林发呆,要么早早熄灯“安歇”,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认命、怯懦、或许因容貌更添几分自伤自怜的亡国公主形象。 然而,在无人可见的深夜里,在看似发呆的静坐中,灵枢的修炼从未有一刻停歇。听竹轩虽偏僻,但或许是因为靠近那片竹林,又或许是因为地处王府边缘,受人间烟火气侵扰较少,此地的天地灵气竟比宫中或行军途中要稍稍浓郁、纯净一丝。她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全力运转《引气诀》,神识如同最精细的网,捕捉、牵引着空气中那些微不可察的灵气光点。 丹田内,那缕乳白色的气旋日益凝实,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每一次周天运转,都将其壮大一分。练气二层的境界早已彻底稳固,并向着第三层的壁垒发起了冲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脉在灵气的持续冲刷下,变得更为坚韧宽敞,五感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如今,她无需刻意释放神识,便能清晰地听到数十丈外春桃与秋杏压低声音的交谈,甚至能模糊感知到更远处巡逻护卫的脚步声。体内那点微末法力,虽不足以施展什么像样的法术,但已让她身体轻健,思维愈发敏捷。 “以此速度,若无意外,半月之内,当可尝试冲击练气三层。”灵枢内视着丹田内的变化,冷静地估算着。虽然比起前世堪称神速的进境,如今慢如蜗爬,但在此界灵气贫瘠的大环境下,已是极为难得。她深知,每一分力量的积累,都是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除了修炼,她也借着有限的活动范围,悄然观察着这座王府。从丫鬟偶尔的交谈碎片中,从远处传来的零星信息里,她拼凑出平南王府的大致格局:王府按中、东、西三路布局,中路是王府核心建筑如银安殿、用于庆典礼仪的场所;东路似乎是郑乾禹的书房、库房及部分幕僚居所;而西路,则是内眷居住的区域,花园亦在此处。她所在的听竹轩,位于西路最西北的角落,几乎是府内最边缘的存在。 王府内人际关系似乎也颇为复杂。郑乾禹至今未婚,正妃之位空悬,但府中似乎仍有几位身份不明的“夫人”或“侍妾”,背景各异。管家权势不小,下人对其颇为敬畏。此外,似乎还有一位神秘的“西席先生”,偶尔会出入王府,身份成谜。这些信息,灵枢都默默记在心里,如同绘制一幅潜在的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日,夜幕低垂,灵枢如常熄灯“就寝”。黑暗中,她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比初入府时粗壮了近倍的灵气流,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壁垒。窗外,竹林沙沙作响,掩盖了室内那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两个监视的丫鬟早已回到各自厢房,对此一无所知。 灵枢知道,这暂时的平静只是表象。郑乾禹迟早会想起她这个“特殊”的侍妾,王府的暗流也终会波及到这僻静角落。但在那之前,她必须争分夺秒,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深王府院,既是囚笼,亦是她重返仙途的隐秘起点。她的道心,在这片看似绝望的土壤中,正悄然生根,静待破土而出的时机。 第8章 第八章 暗流初涌与丹符初成 平南王府的日子如深潭之水,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潜藏。灵枢深居听竹轩,除日常送饭清扫的春桃、秋杏外,几乎无人踏足这偏僻院落。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那份即便素衣简饰也难以完全遮掩的绝色,以及王爷亲自点名带回却迟迟未召见的特殊待遇,终究引来了某些人的忌惮与窥探。 这日午后,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与细碎脚步声,打破了听竹轩多日的寂静。春桃急匆匆进来禀报:“姑娘,侧夫人与柳姬来了。”话音未落,两名华服女子已径直走入院子。为首者约二十左右年纪,身着玫红锦绣长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容貌艳丽,眉梢眼角却带着几分凌厉之色,正是王府中目前位份最高的女眷——侧夫人秦氏。她身后跟着一位身着水绿襦裙、看似温婉的女子,是颇得秦氏倚重的侍妾柳氏。 “妹妹这院子倒是清静,难怪能静心修养。”秦氏未等灵枢起身相迎,便自行在上首坐了,目光如探照灯般在灵枢身上扫过,尤其在看到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时,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嫉妒与寒意,面上却笑得亲和,“早就想来瞧瞧妹妹,只是府中事务繁杂,一直不得空。今日得闲,特地带柳妹妹过来认认门,说说话儿。” 柳氏立刻接话,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是呀,八公主初来乍到,想必对王府诸多不惯。若有什么缺的短的,或是下人们伺候不周,尽管跟秦姐姐说,秦姐姐定会为公主做主。”这话看似关切,实则点明灵枢“亡国公主”的尴尬身份,暗示她需仰人鼻息。 灵枢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怯懦温顺的模样,微微垂首,声音细弱:“劳侧夫人和柳姐姐挂心,妾身一切安好,管家安排周到,并无短缺。” 秦氏端起春桃奉上的茶,轻轻拨了拨茶沫,却不喝,慢条斯理道:“妹妹客气了。不过嘛,既入了王府,便要守王府的规矩。王爷日理万机,最不喜后宅生事。妹妹容貌出众,更需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莫要惹出什么闲言碎语,徒惹王爷烦心才是。”这话已是明晃晃的警告,暗示灵枢莫要凭颜色争宠。 “侧夫人教诲的是,妾身铭记于心。”灵枢依旧低眉顺眼,语气恭敬,却在不经意间抬眸看了秦氏一眼,目光清澈平静,仿佛能洞悉人心,“妾身出身微末,能得王爷收留,有一隅安身之所已是万幸,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平日只在这院中静坐,回想故国旧事,感怀身世,只求能平安度日罢了。”她刻意流露出几分落寞与认命,并将“故国旧事”稍稍加重,既是示弱,也暗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她毕竟是曾经的公主,若逼得太甚,未必不会引来外界对王府苛待亡国宗室的议论。 秦氏闻言,眼神微动,显然听出了这层意思。她没料到这看似柔弱可欺的亡国公主,言语间竟如此绵里藏针。柳氏还想再说什么,秦氏却抬手制止了,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妹妹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罢了,我们也不多打扰妹妹清静了。你好生歇着吧。”说罢,起身便走,柳氏连忙跟上。 离开听竹轩一段距离后,柳氏忍不住低声道:“姐姐,您看她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王爷虽未召见她,可留着她终究是个隐患……” 秦氏脸色阴沉下来:“急什么?不过是个无根无萍的孤女,捏死她容易。但眼下刚入府,王爷态度未明,做得太过反而落人口实。来日方长,总有法子让她‘安分’下去。”两人低声商议着后续算计,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木深处。 院中,灵枢漠然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这场交锋,她看似处于下风,实则成功传递了“不争”与“不易欺”两层信息,暂时稳住了局面。但她深知,这只是开始。 次日,灵枢以“昔日困居冷宫,身子受损,时常心悸体寒”为由,向管家请求拨付一些药材自行调理。她所列的皆是寻常草药,如黄芪、当归、茯苓等,间或夹杂几味稍显生僻但并非灵植的药材,混杂在一起,看起来确实像一张温补调理的方子。管家审视片刻,见无甚特别,且王爷确有交代“一应用度按侍妾份例供给”,便应允了,很快将药材送至听竹轩。 夜深人静时,灵枢掩好门窗,取出让春桃找来的一个小巧砂锅(借口熬药),开始了在此界的第一次炼丹尝试。她深知以目前练气二层的微末修为和凡间器具,炼制真正灵丹难如登天,但固本培元、药性相对温和的“固元丹”,或可一试。 固元丹在修仙界堪称最低阶的丹药之一,其主要功效在于固本培元,梳理元气。对初入练气期的修士而言,此丹有微弱辅助修炼、强健体魄之效,能帮助顺畅经络,稳固修为和元神,长期服用亦能起到些许洗髓伐经、排除杂质的作用。然而对于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此丹蕴含的灵力便显得稀薄,效用微乎其微。 但此丹对于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却无疑堪称“仙丹妙药”。即便不能起死回生,也可焕发人体生机,大大增强体质,长期适量服用,达到祛病消疾、延年益寿的效果也非难事。灵枢心中思忖,在这凡尘王府之中,修为恢复非一日之功,炼制一些固元丹,即便于自身修炼助益有限,但关键时刻或可用于救治凡人、换取所需,乃至作为一份以备不时之需的底牌,总归不是坏事。 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按比例投入砂锅,以神识精确控制着炭火的大小,试图模拟灵力的萃取与融合过程。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气味。然而,凡铁终究难以承受灵萃的提炼,几次尝试,皆因火力不匀或药材精华无法完美融合而失败,不是化作焦炭便是成为药性混杂的泥膏。直至天光微亮,灵枢耗尽了大部分药材,才勉强得到三颗色泽暗淡、表面粗糙、仅蕴含一丝微弱药力的“固元丹”。虽远不及真正灵丹的晶莹圆润,但确已具备固元丹的基础形态与微末功效。 “聊胜于无。”灵枢服下一颗,感受着那丝微弱的热流在经脉中化开,缓缓滋养着这具身体。虽对修为提升几乎无益,但至少能改善些体质,为日后修炼打下稍好一点的根基。 炼丹之余,灵枢亦尝试绘制符箓。相较于炼丹对资源和器具的高要求,符箓更侧重于神识的运用与对天地规则的感悟。这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她寻来普通黄纸与朱砂,凭借前世金丹修士的强大神识底蕴,凝神静气,以指代笔,蘸取朱砂,缓缓勾勒最为基础的“傀儡符”符文。 傀儡符乃符箓入门之术,成功绘制后,可附着于草木土石或修为低下的普通人之上,使其能在一定时间内听从简单指令行动,常用于侦查、迷惑或执行些死板任务。 初时几次,或因朱砂品质低劣,或因对此界灵气规则尚在适应,符纸皆在符文未成时便自燃成灰。灵枢不急不躁,反复调整神识输出与笔触韵律,终于在第三次尝试时,笔走龙蛇,一道暗含灵光的简易符文跃然纸上,虽光芒微弱,却结构稳定,成功成型! “成了!”灵枢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傀儡符的成功,意味着她在此界终于拥有了一丝超脱凡俗的微末手段,虽威力有限,但关键时刻或可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接下来的日子,灵枢白日里仍是那副柔弱安静的亡国公主模样,对秦氏那边可能的后续动作保持警惕。夜晚则争分夺秒,一面服用那劣质固元丹调理身体,一面继续练习绘制傀儡符,成功率渐渐有所提升。她如同蛰伏的猎手,耐心等待着时机,也警惕着来自王府深院的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