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软萌总裁逼攻了(娱乐圈)》 第1章 香饵美人1 关注娱乐圈的都知道,大明星冷焰找对象有个三不宣言。 不找男的; 不找比自己小的; 不找歌迷。 简而言之,不搞同性恋、不搞年下、也不睡粉。 这个三不宣言的传闻,是冷焰出道那年,亲口对全国观众说的。 冷焰自出道后,在圈里绯闻无数,昨日那个顶流姐姐,今日这个二代公主,明日又哪个新晋影后,后天又出来个新生歌手。 传说纷纭,不知道哪个是真。 只有冷焰自己和他身边几个最要好的朋友知道,哪个都不是真的。 冷焰那三不宣言,前两条还好,最后一条,惹来不少爱慕者怨怪。 因为姐姐们在追求冷焰时,冷焰会在聊天时自然而然地问,喜不喜欢他的歌。 喜欢,那没戏了。歌迷嘛,坚决不谈。 不喜欢?那没得聊了,我歌如其人,既然不喜欢我的歌,又怎么会真正喜欢我的人。 一个接一个地,都感觉被冷焰戏弄。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去找他表白了。 随着冷焰越来越火,咖位越来越高,敢找他的表白的人就更少了。 有时候,深夜寂寥,孤独无伴时,冷焰也会想起当年的豪言壮语,然后一笑置之。 此时此刻,冷焰就挺孤独的。 恰值夜半时分,还是跨年夜,大明星冷焰却没有出席任何一个晚会,而是独自一人坐在自己冷冷清清的大房子里,望着外面灿烂的烟火愣愣出神。 原因无他,冷焰“塌房”了。 若是三月前,说冷焰塌房,别说歌迷,就连他的黑粉都不会信。 冷焰身上,是有点玄学的味道的。 都说娱乐圈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冷焰就是叫对家咬牙切齿的后者。 冷焰十八岁出道,参与一档音乐选秀节目,以其别具一格的原创歌曲斩获出冠军,粉丝在短短几个月内暴涨千万,呼声甚高。 业内各乐评大佬纷纷出动,对其大为赞赏,甚至有位知名的毒舌乐评人,痛哭流涕地说: 乐坛天才,终于又出现了。 出道即顶流,这句话放在冷焰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冷焰在这一片大好的呼声中,专辑出了一张又一张。当年那档节目也因为冷焰的横空出世而越办越红火,成为国内顶级综艺之一。 如今,八年过去,冷焰已经坐在了那档综艺的评委席,成为夹在一众中老年大佬之中的唯一一个美貌如花的新生代。 人们都说,没有比冷焰还顺风顺水的明星了。 但随着经济形势的滑落,消费观念的转变,大众的审美倾向渐渐从外放趋于保守。冷焰嚣张狂野的舞台表现、尖锐又犀利的攻击性歌词、怪异又癫狂的曲风,越来越不招路人待见。再加上敌对资本的黑水营销、自家资本的恶意把控,冷焰的名声,越发不好起来。 尤其这两年,无论圈里还是圈外,冷焰几乎是骂声一片。 爱者欲其生,恨着盼其死。这句话仿佛就是为冷焰而生。 但他却依旧一年比一年红火,怎么折腾都不塌房。 冷焰的歌迷死忠得厉害,他们能包容他的一切。 但三个月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如地震一般,把冷焰的死忠粉都吓跑了不少。 冷焰pc。 多么可怕的热搜。 冷焰被银手镯拷走的照片,一时间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虽然三天后,冷焰就被放了出来,但谁信他是清白的呢?不过是资本的胜利罢了。 当记者贴脸开大地去问冷焰这件事的真相时,冷焰沉默一秒钟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毫不在意地说: 没有金钱交易,不是pc。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 好家伙,原来他白p。p就算了,还不给钱。 歌迷脱粉,粉丝转黑,路人黑上加黑,黑粉更不用说了,黑到地心都嫌不够。 也有人为他狡辩,说没给钱的确不算p,只能算一夜情,算约炮。 惹得路人直叹世风日下,难道一夜情、约炮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冷焰的八千万活粉,跑得只剩下三千万。 各路奢侈品代言纷纷提出解约并追溯赔偿,冷焰入股的几家游戏公司股票直线下跌,名下的几家小公司也宣布破产。 而在这多事之秋,又恰逢冷焰与出道时即签约的桃源娱乐公司合同到期。 传闻冷焰早前已与一家大名鼎鼎的褶辉传媒公司谈妥,只待合同到期就入驻下家,据说自由度与分成都比原公司要高得多。 也是,人往高处走嘛。 但此事一出,这下家也泡汤了。 冷焰找下家的事做得隐秘,但世无不透风的墙,桃源娱乐还是收到了风声,并对此极其不满。这些年,冷焰一人养活整个公司,桃源娱乐的领导层自然不肯轻易放他走。 虽说合同到期,但各项细则,不仅把控了他的音乐版权,还将他独特的舞台标志性动作、演唱会独属于歌迷的口号、他深入人心的红衣红发的装扮等,都归属公司所有,不得再在舞台上重现、甚至他冷焰这个名字,脱离公司后都不能再用。 简而言之,脱离公司,冷焰就不再是大明星冷焰了。 这是传媒公司把控摇钱树的常见手段。 合同是冷焰出道时签下的,十八岁初出社会的少年,梦想就是能够站在舞台上去唱歌,哪里知道那么多细则条款呢。 冷焰在骂声一片中度过了三个月,之前洽谈的节目全部泡汤。 桃源娱乐拟了新的合同,续约期八年,条条框框比之前还要苛刻,冷焰若是签了,差不多彻底失去自由。 若不签,他之前打拼的一切,就全部化为泡影。 圈里知情的朋友,没有不同情他的,但冷焰嚣张惯了,最厌烦别人的同情与可怜,所以就连这跨年夜,也没人敢来打扰他。 倒计时数到零,凌晨的钟声敲响。 一直到手机铃声响了好久,冷焰才反应过来真有人给他打电话。 是谁不专心过自己的新年,反而来骚扰他。 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荷姐。 荷姐是他的经纪人,已经合作八年了。说不上喜欢,说不上厌恶,都是工作。 但冷焰知道荷姐不喜欢他,因为他虽然火,却总做出格的事,是个麻烦的艺人,这些年叫荷姐头疼不已。 “冷焰!明日一早来公司!签合同!” 冷焰眉头一皱,不悦道:“不签!” 荷姐冷笑一声,“不是续签桃源!有公司要买你!出价高得快能收购半个公司了!你要不来,我帮你拒了也行。” 冷焰吃了一惊,连忙道:“去!我去!” 荷姐听了,只叮嘱一句“别迟到”,就挂了电话。 冷焰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连忙拨出灼野传媒公司老板宴临的电话。 “是我!刚才公司来电话,让我明早去签合同,说有人要签我。” 冷焰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疑惑。 “不是说好等再过一个月,合同彻底到期后你再出面吗?” 宴临在电话那头愣了愣,惊讶道:“我没出面啊!我肯定听你的,不会自作主张。” “不是你?”冷焰也诧异,“那还能有谁?” “最后一把火还没烧呢!这个时候桃源娱乐不会轻易放你走,我又不蠢,再说,就算我想,咱们也没那么多钱!” 宴临被好友冤枉,有点委屈。 “是不是哪个暗慕你的大佬出面了?” “滚蛋!”冷焰骂了一句,“我明天跑一趟再说吧。” 挂了电话,冷焰在脑子里将圈内知名的各家传媒公司都过了一遍,也想不出到底哪家会在这个时候出头要签他。 褶辉是不可能了,冷焰从来就没打算签,不过是故意放出风声给桃源。 难道是不出名的小公司?可小公司有那个实力出高价吗? 或者是…… 冷焰越想,心里越沉。 宴临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早在冷焰出道那年,随着节目一期又一期的播出,他的出众就引起了某位台长的注意,那位台长话里话外暗示,愿意捧他。条件嘛,台长的性取向比较不一样。 冷焰愤然拒绝了。而当时另一个参赛的选手,成了台长退而求其次的地下情人。 那名选手一下子多了许多粉丝,为其摇旗呐喊,就连评委话里话外都开始打压冷焰、捧那位选手。 而暗示还在继续,只要冷焰低头,冠军就是他的。 但冷焰绝不低头。 在进入决赛前,冷焰被淘汰了。 当时一下子引起不小的轰动,网络上骂声一片,几个大胆的乐评人尖锐地指责节目组不公,而恰好那年一场国际体育盛会在国内举行,邀请来唱歌的一位国际知名大佬,在采访问及有没有喜欢的中国歌手时,大佬竟然说,最近发现一位歌手叫冷焰,他的曲风十分独特,希望未来能有机会与这位歌手一同站在世界的舞台上。 这下,不知道的,纷纷去问冷焰是谁。 那档节目前所未有的火起来,而网络上关于让冷焰回归节目的呼声也瞬间高涨。 冷焰就这么又杀了回去,进入了决赛。决赛当天,为表友好,一位高层陪同那位国际大佬来现场vip位置观赏。 节目组没敢动手脚,冷焰毫不意外地,票数断层最高,斩获冠军。 年轻气盛的他,为了杜绝日后的一切风险,拿到冠军奖杯,发表获奖感言时,放下了三不宣言的豪言壮语。 八年过去,那位台长早已不是台长了,但觊觎冷焰的,暗处不知藏了多少。 不过这两年,没谁再刻意为难冷焰。只是偶尔会叫人来试探一番,表示只要冷焰愿意,他愿意给出别人羡慕不来的资源,无一例外都被冷焰拒了。 难道,这次是哪位终于忍不住,强行出手了? 第二日一大早,冷焰就赶去了公司。 当他接过合同时,原本沉重的神色变成意外与惊诧。 “云戈影业?”冷焰抬头,看向荷姐,“他们签我做什么?” 云戈影业冷焰倒听说过,这是一家五年前才注册的公司,是云世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云世集团以前是做房地产的,十年前突然转型做新型科技、新能源、AI技术等,在房地产下行的几年里,云世倒是蒸蒸日上。 五年前,云世突然涉足影视行业,叫业内人大为吃惊,这些年正处于影视寒冬,云世又是走在信息前端的,怎么会跑来影视圈插一脚。 众影视公司一个个满心警惕戒备不要被云戈影业分走蛋糕,渐渐地却发现,云戈影业拍的戏并不多,旗下的导演和演员都是从新人里选的,电影从不参评国内奖,而电视剧……或者说网剧,从不申请上星,只在网络平台播放,甚至做了各种语言的版本,投放到海外。 就好像,它一心一意在拓展新的领地,做出一块新的蛋糕来。 而在去年,云戈影业还凭借一部动漫电影拿了一次国际知名奖,获得了近五年内的最高票房,甚至在国际上挤入票房前十,一下子打开了知名度,在影视业站稳了脚跟。而那名电影的导演,也从寂寂无名变成了知名大导。 那部动漫电影,冷焰还去看了的,并且很是喜欢。剧情、特效、角色都做到了极致,甚至,冷焰还在节目里cos过那部动漫的主角。 冷焰喜欢做到极致的东西。 在他的认识里,只有极致,才有存在的意义。 这也导致他做音综评委时,总是对选手评价很苛刻,招来许多的敌对情绪。 但云戈影业……,冷焰没听说他们还会接手音乐圈的项目。 “云戈不是从不签已出道的艺人吗?” 冷焰纳闷地皱起眉。 “我记得他们挑演员连艺校生都不要,甚至跑乡下去找一些素人。再说,我又不是演员。” “云戈以前从不插足音乐圈,影视配乐也是邀请人来做,”荷姐将另一份公司的解约合同也递过来,“所以他们找上门时,公司也很吃惊。不过,他们给的价格很诱人,上面同意了。” 冷焰仔细翻了翻合同,看到那个惊人的数字时,就算收入颇高的他,也倒抽一口冷气。 “抢钱吧你们!”冷焰脱口而出,“云戈又不是开银行的!” 这么高的价,就算是冷焰,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赚回来。 云戈签下他,能回本吗? 冷焰不明白,云戈影业为什么要做显而易见会亏本的事。 第2章 香饵美人2 荷姐也不明白,只是叹息: “云世总喜欢做出其不意的事,谁知道呢。” “反正他们给的价够高,公司最近正为各大品牌因你名誉受损而索赔的事焦头烂额,云戈的开价是把赔偿金考虑进去了的。” “他们还算上了你最后这一个月的解约费,上头没不同意的理由。” “就算强行留下你,能不能赚这么多钱先不说,光你隔三岔五惹出来的大麻烦,带来的风险,也得叫公司重新掂量你的价值。” 她停下话头,看了一眼专心读合同的冷焰,回想起当年签约时,眼前的人还是个清澈少年,合同看也不看就刷刷刷签了,然后抬起一双明亮的眼望着她,灼热地说: “荷姐!我是明星了!我以后,要做全国做火的明星!我还要走向世界!去和国外的他们拼一拼!我要叫他们知道,中国人的音乐是多么牛x!” 如今,少年的锐利锋芒已被磨损了许多,虽然舞台上依旧炙热狂野,但私下里其实温柔沉稳许多。 若不是三月前那件事,荷姐是不希望他走的。 “荷姐,为何合同里只提了关于我与桃源娱乐解约的事,却没提云戈影业要我过去做什么?” 现在又不是古代,难道公司卖身契一转,就把他转卖给云戈? “你和云戈的合同,那边说等你解约完,直接去云戈签。” 冷焰愣了愣,“那我若是不签呢?” “那就是你和云戈影业的事了,反正公司收了钱,放你走。” 荷姐见他一直不动,把笔帽拔下来,笔递给他。 “怎么?又不想走了?想一辈子留在桃源?” 冷焰接过来,有些踌躇。 他在圈里混了快十年,一向以任性张狂的人设著称,从来就不是任由人拿捏的小白花。 但云戈影业,纯属意外。 签,还是不签? 冷焰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云戈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云戈如此破费? 他将解约合同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信息,看起来就像是云戈花了一大笔钱,帮他赎了个自由身。 冷焰思来想去,还是放下了笔。 “荷姐,我能先和云戈影业的负责人见一面吗?” 荷姐盯着他瞧了几秒钟,突然笑了。 “冷焰,你觉得公司为什么让你跑一趟来签合同?” 冷焰愣了愣。 “桃源和云戈的合同昨天下午就已经签了,钱已经进了桃源的账户。不管你签不签,你都已经不是桃源的人了。” 荷姐停顿了一瞬,似有些不忍,但已走到这一步,也没必要遮掩。 “公司有随时与你单方面解约的权利,你根本无权拒绝。” “你背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你以为公司不知道吗?” “你是一个艺人,你那个朋友宴临,他的小公司和桃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你以为一个月后,公司就会放你走、让你去灼野?” “你还是太天真了。” 冷焰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桃源娱乐竟把他的计划摸得一清二楚。 荷姐继续道: “你是公司培养出来的,你的实力公司最清楚。” “就算你把自己折腾成一张废牌,公司也能将变废为宝,再把你变回王牌。就看这中间花费的经济代价值不值了。 “如今云戈的出价,让公司不用再考虑值不值,到手的高额现金流,就是最值的。” 冷焰早已不是那个动辄喜形于色的少年,他微笑道: “既然如此,荷姐叫我来,难道就为了给我上一课的?” “那倒不是。”荷姐对他暗含的嘲讽视而不见。 “你的音乐版权、演唱会logo、名字那些,云戈都替你买了,你以后都可以继续用。” “但你名下的那几家为演唱会而注册的小公司、你入股几家游戏公司,就不再是你的了。” “还有,关于公司签约艺人的合同是怎样的、过程是怎样培养的、与公司的各种事项等,需要保密。” “你以后遇见桃源的艺人,也不得为难。” 冷焰笑容不变,语气越发冷了。 “荷姐多虑了,我一个塌房的艺人,怕是没机会‘指教’新人。” 荷姐瞥了他一眼,最终叹息一声,“那就签吧。” 冷焰不再说什么,在解约合同上签了字。 一走出那栋大楼,冷焰就沉下了脸色。 桃源竟然早知道了他和宴临的合作,也不知埋了什么雷打算在一个月后对付他。 若不是云戈影业插手,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给宴临打电话,将事情详细说了。 宴临也很吃惊。 “你都拿褶辉做挡箭牌了,他们竟然还能把我挖出来!你们公司也太厉害了吧!不愧被圈内人称作是‘坚不可催的牢笼’!” 冷焰也不知该不该庆幸。 “反正,我如今不是桃源的人了。” “云戈这一出是挺奇怪的,”宴临在那头道,“不过,我见过云戈影业的老总,人很年轻,还长得很漂亮。” “什么时候?”冷焰诧异。 云戈影业的老板很少应酬,据说他是云世董事长的养子,去公司的次数并不多,只有得力的员工才有机会见他,大多数事务都是交予云戈影业的副经理来打理。 有一次年度晚会,冷焰听到几位女明星讨论云戈影业的老板,好像叫云铎,说他总是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她们猜测他有没有结婚。 “三年前吧,当时你也在!” “那年冬天咱们去瑞士度假,我滑雪摔伤了,你要抱我回去,有个小伙子跑来说不能抱,容易造成二次伤害,找了树枝替我固定腿骨,又脱下棉服让我坐上面,绑在雪橇板上一路拖回去的。” “你不记得了?” 冷焰随着他的话,记忆里模糊的一幕浮现在眼前。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戴着口罩 ,一双眼还被大大的墨镜遮住了,根本认不出来什么模样。 “你怎么知道他是谁?” 冷焰想起往事,觉得有一丝怪异。 “他都包那么严实了!” 他记得把宴临送回度假屋后,那人就走了。 “他后来又折回来一趟,当时你刚好出去帮我找医生了,他换了衣裳,口罩和墨镜都脱了,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白白净净的,眼睛很好看。他还拿了两管跌打的伤药和止痛喷剂给我。” 宴临回想着,咂摸着道 : “他人还挺好的。” 冷焰记起来了,他们的度假屋很偏僻,他去找当地的医生,唯一的医生去隔壁村出诊了,而雪太大把路都堵住了,冷焰只能失望而归。 他回去后,宴临说有个漂亮的小男生已经给他上了药,还用夹板做了固定和包扎。 当时冷焰听宴临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一个男生,还调侃宴临,笑话他是不是招来了桃花运,要改变性取向。 “他叫什么名字?”冷焰追问。 “云戈,”宴临道,“他就叫云戈。” “他说他是云戈影业的老板?”冷焰纳闷。 云戈影业的老板不是云铎吗? “哦,那倒没有,我们只简单聊了几句,他说,‘你和你男朋友看起来感情很好’。” “我回答他,‘我不是gay,我朋友也不是,我们是好朋友而已。’” “他又问我接下来的度假计划,说他是一个人,挺孤单的,雪比预想象中要大,他担心有危险,希望能和我们同行结个伴。” “我本来要答应的,毕竟人家刚刚帮过我。但因为他前面的问话,我怀疑他可能是gay,有些不自在,就狠下心拒绝了。” 冷焰听得微微皱眉。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云戈的老板?” 宴临道:“他留下了一张名片,说若是我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他走后,我也只瞧了一眼,就丢进垃圾桶了。” “毕竟那还是三年前,我还没听说过云戈影业。我以为是什么空壳子的皮包公司。” 冷焰越听越觉得怪异,难道就只是巧合? 宴临又解释道:“他虽然长得漂亮,但毕竟是个男的。” “他张口就说咱俩是男男关系,被我否决后,还说什么有困难找他,这么热心主动,搁谁谁不多心啊!” “哇靠!” 宴临说着,突然咋呼一声: “他不会是因为知道我要去赎你!才提前下手吧!” “他不会还对我有意思吧?!不想让我和你走得近,所以恶意拆散?” 冷焰深吸一口气,“宴临,为什么你一个直男,总是怀疑人家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偷偷喜欢你?你是不是脑补太多了?” “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帅!”宴临大言不惭。 “不喜欢我,难道是喜欢你?” 宴临嘟囔着,“谁不知道你恐同,虽然你其实不恐,但你声名在外,哪个gay愿意来招你啊!” 冷焰回忆一遍,当年那个人他之后再也没见过,若说他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确也说不通。 “哇靠!” 宴临又一声惊呼,“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两年前公司遇到坎儿资金周转不开,你还记得吗?” 冷焰当然知道,宴临这家公司,其实是冷焰创立的,冷焰不能自己出面,好友宴临就当名义上的负责法人。 当时公司眼看着要垮,宴临都快急疯了,以为所有心血都将付诸东流,这时突然有一批资金持有人散户找上他们,愿意资金入股,零零散散的投资加起来,刚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不行我得去查查!” “看这批散户背后是不是云世!” “若是真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我的天!我感觉好像有一张蜘蛛网在我后面,正准备捕食我这只可口帅气的纯直大男孩!” 冷焰:…… 第3章 香饵美人3 就在冷焰准备去云戈影业一探究竟时,他先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您好,是冷先生吗?” “我是云戈影业的执行总裁云铎,能麻烦您来公司一趟,看一眼即将签约的合同吗?” “当然,若您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把合同的电子版发给您,您这边确定没意见后,我再让司机去接您。” 冷焰想了想,“我直接开车过去。今天下午方便吗?” 电话那头似乎笑了。 “当然,云戈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冷焰心底那股怪异感又升了起来,不管是电话那头的笑,还是对方那句话,都叫他觉得似乎隐藏着什么深意。 手机很快收到一条消息,是云戈影业公司的地址,离冷焰的家不远,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冷焰来到云戈影业大楼,按照对方发来的信息,直接去往十二层。 电梯是刷卡才能进的,所幸里面已经有几名挂着YG logo工作牌的员工,冷焰踏进电梯后发现,十二层的按钮已经亮起。 员工们在不同楼层陆陆续续地出去了,只剩下冷焰一个人。 冷焰还未来得及纳闷十二层是谁按亮的,电梯在就又在第十一层停下了。 一个年轻人,就站在电梯门口。 他长得很漂亮。 冷焰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他身材颀长,衣着简单,上身是白色T恤,下身是蓝色牛仔裤,头发有一点长,是带着迷雾感的银灰色,还透着冷调的一点点蓝,遮住了耳朵,只露出有些粉的耳垂,戴着闪闪发亮的艳彩蓝钻耳钉。 蓝钻的周围镶嵌着祖母绿翡翠,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灰色口罩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水水的,像涌动的溪流。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这栋大楼里的上班族,倒像个正值青春的大学生。 只是普通大学生,戴不起那颗奥本海默蓝钻。 蓝钻主人看见他,却不动脚,一直到电梯门快要合上门,冷焰连忙按住开门键,电梯门又打开了。 “你要进来吗?”冷焰问。 年轻人这才走进来,并低声对他道了谢。 冷焰闻到一股好闻的甜调香味儿,猜对方喷了香水。他身为明星,出活动喷香水是公司要求,久了便起了腻,对香水不怎么喜欢。 但这个漂亮的年轻人,香水倒挺好闻的。 “你去几楼?” 冷焰见电梯已经上行了,对方也没有动作,就提醒了一下。 年轻人没有看他,冷冷清清道:“十三层,谢谢。” 这话就好像冷焰是他的下属似的。因为两侧都有按钮,对方完全可以自己按。 不过冷焰也没计较,抬手按了十三。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却见对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像蝴蝶的小翅膀。 十二层很快就到了,冷焰也没和对方打招呼,直接出了电梯。 毕竟陌生人,冷焰对陌生人一向很冷,方才的主动对话对他来说已是例外。 大概是对方的眼睛很漂亮,气质也叫他感觉舒心,也大概是他第一次来到云戈影业,想对这里的人释放一点善意。 云铎的态度倒是出乎意料的热情,亲自迎他到办公室不说,还给他端茶倒水,一直笑盈盈的。 “别见外,把这儿当自己家!” 云铎请他坐下后,自己也在老板椅上坐着,开始打量他,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冷焰被他那种眼神瞧得,心中越发觉得怪异。 他在脑海里检索一遍,确定自己没和眼前这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眼神锐利、看起来十分精明的年轻人打过交道。 云铎终于打量够了,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合同,起身递过来。 “这是合同,您先过目,有什么条件您只管提,只要云戈能做到的,都会尽量满足您!” 冷焰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但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倒不是签约的条件苛刻,相反,是太过自由。 合同上方方面面,都强调不会插手他的音乐,不管是创作、舞台、还是综艺,一切都会遵循他的意愿。而关于商业代言,公司会尽力为他争取。对于创收,公司也没有任何要求。对于利益分配,公司会承担为他工作中涉及的人力物质等成本,所获取的利润,全部归冷焰所有。 若冷焰想自己招募工作人员,也可以选择自担成本。 冷焰看来看去,都觉得这合同很奇怪。就好像他不是来给人打工的,而是来当祖宗被人供着的。 但这天下主动砸上门的美味馅饼,往往包裹着不知道多锐利的刀片。 “我能问问,云戈为何想要签我吗?” 冷焰直截了当地问,“云戈给桃源出的价,实在超出了我本身所能带来的价值。” 云铎对他的问题毫不意外,推了推眼睛,笑道: “冷先生谦虚了,云戈对冷大明星未来的价值非常有信心。” 冷焰:…… “可合同上,为何要将利润都归我个人所有?这样公司又如何通过我来盈利呢?” 云铎笑道:“冷先生已经开始为云戈的盈利担忧了吗?我很欣慰云戈能有您这样为公司考虑的员工。” “不过,冷先生不必担心,云戈所图并非倚靠您的音乐事业来圈钱,所以才提出您音乐方面所创收的利润都归您个人所有。” “云戈会给您充分的时间去做音乐,不会用杂七杂八的事去分散您的经历。但,云戈有一个条件。” 果然,冷焰想,天下果然没有免费又美味的馅饼啊! 他坐直身子,表示洗耳恭听。 云戈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云戈希望您能适当地接一些戏,不会很多,大概,三年一部戏的频率。您看,可以吗?” 冷焰愣了愣,这倒叫他意外。 “我不接戏,”他说,“我不是演员,我也不会演戏。” “冷先生不喜欢接戏一事,云戈也有所耳闻,所以并不勉强。这只是云戈的一个期望。” 云铎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依旧微笑着,等待他的答复。 显而易见,若冷焰不接受演戏这个条件,那云戈就不会和他签这个合同。 “若我不接受呢?” 冷焰也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云戈已经将钱付给了桃源,我若不愿意与你们签约,你们会拿我怎么办?” 云铎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眨了眨,“可我觉得,你会接受的。” 冷焰不说话。 两人对峙着。 云铎摘下眼镜,抽了一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不疾不徐地说: “云戈两年前曾对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进行了一笔投资,那笔钱当初换成了该公司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冷焰心中一个咯噔,果然!!! 按照他和宴临的计划,他回到灼野传媒后,宴临会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转还给他,自留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五是那些投资的散户。可散户若不是散户,而是云戈影业呢?那灼野很可能会变成云戈影业控股的公司。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冷焰的神色也锐利起来,“两年前就开始布局?” “冷先生误会了,”云铎依旧微笑着,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云戈当年真的纯粹想提供帮助而已。如今,云戈也只是希望您在满足自己实现自由创作音乐的梦想之余,也能为云戈的梦想做一点小小的牺牲。” “我不觉得我去演戏能为云戈带来多少创收,”冷焰不悦道,“而且,云戈不是一向只用新人的吗?” 云铎:“冷先生在演戏方面,的确是个新人啊!” 他这话完全是随口而出。 云戈影业的确一向只用新人,当然,自家新人出道后红火了还愿意继续留在云戈的除外。娱乐圈那些相貌不错的偶像明星也不少向云戈示好,问能不能签影视约的,但云戈都不接受。 冷焰想了想,警惕道:“云戈想让我演什么戏,不会是……” 他停下话头,他记得云戈拍的几部文艺片尺度还蛮大的,虽不至于算涩情片,但对于冷焰来说,也是不能接受的。 他很排斥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剧本由冷先生亲自把关,您不愿意接的,云戈绝不勉强。只是三年内至少一部。”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对他不利的。 这更加叫冷焰觉得危险了。 “到底为什么非要我演戏不可?”冷焰盯着对方,“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云铎眼底闪过一丝躲避,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商业精英的锐利。 他笑着道:“云戈觉得,你有演戏的天赋,和斩获影帝的潜力。甚至,云戈希望你能走向国际舞台。” 冷焰:……,他真想直接质问,您说这话不脸红吗?别说我,您自己能信吗? 云铎又道:“国外对国内的音乐戴着有色眼镜来看,您的音乐想走向世界很难。” “但电影不一样,国外对东方电影持有对神秘感的向往与尊重,能够很快帮你打开国际上的知名度。这对你是有利无弊的。” “另外,你接的戏,电影的主题曲也会由您包揽,公司不会再给你额外付音乐版权和演唱的费用。当然,音乐的版权属于您,这您大可放心。” 冷焰发现,云铎在提到演戏时会把尊称的“您”改成“你”,提到音乐时又切换回“您”,或许是谈判的一种震慑技巧。 不过,云戈对他并不是毫无所图,倒是叫冷焰放下心来。 他想了想,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可以见一见云总吗?” 云铎挑眉道:“我不就是云总?” 冷焰道:“另一位云总。” “你说云戈?” 云铎笑了笑,笑得有些鬼,就好像冷焰提起云戈的名字,是什么戏剧性的事一般。 这叫冷焰愈发觉得,他一定要见一见这位云戈先生不可。 “云戈一向不怎么见人的。他之前也没说要见你。不过,你想见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可能……嗯……” 冷焰听他左一个不过,右一个只是,就好像有什么为难之处,却又不像真的在为难,倒想在调侃。 电脑滴了一声,是邮件提醒,云铎肃了肃神情,又忙了起来,对着电脑霹雳啪啦地打字,变脸如翻书似地道: “他就在十三楼,你直接上去找他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香饵美人3 第4章 香饵美人4 冷焰进了电梯后,后知后觉地疑惑,为何他进电梯不需要刷卡。 他又突然想起来,之前那个像大学生的漂亮年轻人,好像也没有刷卡。 恍惚之间,电梯已到了十三层。 隔着一个走廊,前面还有一扇门。 冷焰正要抬手去敲,可门上的摄像头识别了他的脸,滴地一声,就开了。 冷焰愣了愣,云戈影业的办事效率这么高?这就把他的脸录进去了? 进去后,却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办公室,而是空旷的大厅。角落里摆着生机勃勃的绿色盆栽,沿着墙则是一排正含苞待放的鲜花。 墙内装饰了隔音棉,厅内只有一个又软又宽敞的长沙发,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实在不像是办公的地方。 难道是云戈影业用来排戏的? 冷焰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 沙发上有一个抱枕,冷焰拿起来摸了摸,手感挺好。 抱枕上的图片是一个黑夜里的男人背影,清瘦的直角肩、黑色的狼尾长发,纤细的腰,看不出是谁,倒是给人一种浓烈的故事感,强大里透着萧索,坚韧里透着脆弱。 也不知这感觉是来自背影的主人,还是摄影师的光影技巧。 如此空旷的房间,不像是能藏人的。 那位云戈先生,显然不在。 冷焰独自坐了一会儿,就又回到十二楼。 “十三楼没有人。” 冷焰怀疑云铎在耍他。 “啊!这样啊!”云铎装作惊讶的样子,装得一点儿也不像,“今天是大年初一,他可能回家过年了吧。” 冷焰:……,方才是谁说人在十三楼的! 云铎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推了推眼镜,“冷先生还要考虑吗?” 冷焰沉着脸:“不见到云戈先生本人,我是不会签的。” “哦,好吧,”云铎耸了耸肩,“那您可以回家过年了。” 冷焰:…… “不是我故意为难您,云戈一般不来公司,他在元宵节之前得待在老宅陪老爷子,之后就又要出国了,他不怎么管公司的事。” 云铎关掉电脑,揉了揉太阳穴,舒一口气,“我也忙完了!需要我送您吗?” 冷焰摇了摇头。 两人一同下了电梯。 冷焰突然就又想起来之前见过的漂亮男生。 同时,他想起宴临的那句话: 很年轻,还长得很漂亮。 还有那颗价格高昂的艳彩蓝钻。 云戈!他一定就是云戈! 虽然也有可能是巧合,比如不了解情况的新职工搞错了楼层,比如送文件什么的,但冷焰想着那个年轻人的气质容貌,就觉得与云戈两个字特别的相配。 一定是他。 一直到停车场,冷焰都还在回想电梯里短暂的一幕,与三年前那个包得严实的人是不是相似。 “冷先生,”云铎突然开口,“您需要云戈的微信吗?” 冷焰愣了一下,连忙道:“可以吗?” 能直接联系上云戈本人,当然最好。 “云戈从不随便加别人的微信,不过,”云铎脸上又出现那种有些鬼的笑容,“冷先生已经是自己人了,当然可以。” 冷焰掏出手机,先加上云铎的微信。 云铎把一张微信名片推给他后,就开车走人了。 冷焰也上了车,毕竟停车场挺冷的,车里的空调比较暖和。 他点开名片,添加好友时,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已经是他的好友了! 冷焰瞪大双眼,怀疑自己眼花了。他点进消息界面,见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五年前。 云戈:你好,我是云戈。 云戈: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就没了。 冷焰点开云戈的头像,是一把火尖枪,有点中二。 而云戈的昵称,竟然就是云戈。 看起来,是云戈主动加上了他的微信,而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回复。 可他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为什么会通过这个好友申请? 五年,实在太过久远了。冷焰怎么都想不起来。 可云戈若是电梯里那个年轻人,如此出众的眉眼与气质,冷焰不可能毫无印象。 冷焰扣下手机,很久都没有启动车子。 云戈,你到底是谁? 你要做什么? …… 行驶在路上的云铎,很快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没签。”云铎直接道。 “我没对他怎样,我敢吗?” “我没吓唬他,也没威胁他,再说,你看他像是能被吓到的人吗?” “没提!他什么条件都没提!就是不肯签!” “哦,对!他说,他想见你。” “没见到你之前,他不会签。” 电话那头终于静默了。 云铎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随后,他摘下眼镜丢掉进置物盒,一边开车,一边摇头晃脑地随着车里的音乐唱起来。 “不要再来伤害我,自由自在多快乐……(注1)” …… 接下来的几日,冷焰托宴临去查云戈影业的老板。宴临在这方面有些人脉。 但结果不尽人意,对方连云戈影业老板的名字就叫云戈都没查出来。竟把云铎的七七八八给查个底朝天。 冷焰无语,只好强调他查的不是执行总裁云铎,而是实际掌权者云戈。 委托人在各行各业算是消息灵通的,闻言十分纳闷,找冷焰确认了好几次。 最终回复道,云戈影业的员工都不知道公司还有一位老板,都以为云铎就是云戈影业的正经老板。 这叫冷焰十分疑惑,毕竟三年前云戈把名片那么随意地给了宴临,不像是要为自己的信息刻意保密的样子,就连几日前云铎也是直接在他面前提到云戈的名字。 怎么反倒云戈影业的员工都不知道云戈这个人呢? 又过了几天后,冷焰总算收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猜你想查的,是云世集团董事长的孙子云戈。他小时候生活在乡下,和他外婆一起,他外婆去世后,他被母亲接到了法国。十岁时他母亲也去世了,就被云世认了回去。” “云戈的父亲是云世董事长的长子,和他母亲在大学相恋,不久便与云世决裂了,脱离了云世,大概是恋情没能获得云世掌权人的支持。” “这对情侣步入婚姻不到一年,云戈的父亲就去世了,死因不详。当时他母亲在法国读博士,云戈一出生就被送回了乡下。” “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云世董事长觉得他好歹是家中长孙,给接了回去。” “他平日里很低调,连云世的人都很少见他,常年住在国外,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 “他的身份在云氏挺尴尬的。他父亲当初算是和云世断绝了关系,而他的两个叔叔都野心勃勃,他二叔还有好几个孩子。豪门里这些事,水挺深的。” 那头说完,还疑惑地问他: “你确定他就是云戈影业的老板?” “要知道,云铎虽是云世董事长的养子,但十分受重用。论辈分,他算是云戈的叔叔,业内都说是他创下的云戈影业。” “而且我找人去查了,不论是法人,还是股份最大持有者,都是云铎。云戈没有分毫股权。” 冷焰叹道:“就到这儿吧,不用查了。” 他实在不能理解云戈这个人。 若说他是想隐藏自己,那为何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去给云戈影业命名。 若他就想让外人知道云戈影业是云戈的,为何又处处都刻意塑造一种他与云戈影业毫无关联的假象。 为何说是假象,因为冷焰心里已经笃定,云戈就是云戈影业的掌权人。 就是一种直觉。 也不只是直觉。 虽短短一面,他已经明白云铎是个精明的商人,只凭云铎做主的话,根本不会出那么高的价格来让他和桃源解约。 除非云戈才是话事者。 冷焰又给宴临去了个电话,将事情大概说了,嘱咐他: “既然他刻意隐藏,咱们也别在外人面前乱说。哦对了,你以前没对人说过吧?” 宴临一听,立刻道: “我说什么?我压根都忘掉这个人了!要不是你的事儿,谁能把他和如今的云戈影业联系起来呢!” “再说,我之前也是被当年那张名片给先入为主了,下意识觉得云戈就是老板,说不定他真不是呢!他当时看起来那么小,嫩生生的,被他那个养叔叔给夺了权也不一定。” 冷焰越听越皱眉。 “你别脑补了,省得一会儿你觉得云铎也暗恋你。” 挂掉电话,冷焰面对冷冷清清的房子,打算去煮点吃的。 可打开冰箱,却又找不到什么想吃的,又关上了。 已经初八了。他记得云铎说,云戈在元宵节前要陪家人,元宵节后就又出国。 那他还有八天,要不要主动约云戈出来呢。 若是一直见不到云戈,他真的就一直不签吗? 云戈影业出那么多钱,不会轻易罢休。他是躲不过去的。 冷焰掏出手机,在显示云戈的聊天界面上停留许久,才敲出一行字: 云先生您好,我是冷焰。冒昧打扰,想约您出来见个面,可以吗? 对方没有回。 冷焰丢下手机,肚子还是饿得慌,可他也懒得再去厨房,打开APP翻看花里胡哨的外卖。 没几分钟后,手机弹出消息。 云戈:可以。 云戈:叫我云戈。 注1:不要再来伤害我,自由自主多快乐,选自歌曲《不要再来伤害我》歌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香饵美人4 第5章 香饵美人5 冷焰思考约哪天合适,对方又发过来: 云戈:今晚可以吗? 冷焰连忙回复:可以。 他正琢磨约在什么地方比较好,最好是个安静的、**性强的地方。 云戈又发过来,是一个地址,说请他吃晚饭。 冷焰没想约饭的,他本来想大概八点左右,见面聊一聊探一探对方的底。 可既然对方要吃饭,冷焰也不好拒绝。毕竟,这可能就是他以后真正的老板了。 地址上那家餐厅冷焰竟没去过。说实话,在B市,冷焰没去过的高档餐厅不多,毕竟他这些年就是再不喜欢,应酬也少不了。 他竟有点好奇了。 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冷焰去洗了个澡,化了妆,还给头发简单做了个造型,又挑了一套精致华丽的西装,戴了手表等配饰。 这是他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有的装扮。他平日出活动以休闲风为主,私下里里更是随意,喜欢宽松T恤、大裤衩加人字拖,再来一顶渔夫帽。 冷焰望着镜子里星光闪耀的自己,得意地笑了笑。 云戈,我这么重视这一次见面,希望你不要是对我有什么坏心思才好。 希望,我们未来真的能愉快地合作,而不是又像桃源娱乐那样,给我戴上一根牢不可催的锁链。 云戈没提时间,冷焰也没再问。 他在六点左右到达指定的地点,想着对方应该还没到。 餐厅的位置很隐蔽,外面看起来是个私人住宅,保安一看到他的车牌,就恭恭敬敬地起身,放他的车进去。 进去后是一片花园,开了两分钟后后才见到一栋独立的阁楼。 他下车后,发现大门开着,却没有前台。 入门处有一个宽阔的侧厅,地上摆放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冷焰犹豫片刻,还是换上了。 穿过一截画廊一般的走廊后,他又见到一睹高大的艺术墙,是墙壁油画。 待走近了,才发现那面墙的作用类似屏风。 他拐过去,才见到了一张餐桌。 真的很像住宅的客厅。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这里不是餐厅,是云戈的住处? 他被这个念头弄得有点儿不自在。 第一次约见就在家里,还不提前说明,未免有点唐突。 背后传来一阵响动。 冷焰回头,见一个白皙漂亮的年轻人,正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 果然是他,冷焰望着年轻人的面容,这般想。 云戈的穿着很随意,白色的T恤 灰色的大裤衩 宽松的拖鞋,十分巧合地与冷焰在家的穿着一致。 冷焰顿时有点后悔自己的隆重。 “你好,我是冷焰。” 冷焰主动招呼,露出笑容。 云戈没有笑,甚至眼神有些躲闪,像是不敢看他。 冷焰朝他伸出手时,云戈也只是浅浅地碰了一下,就很快缩回去。 冷焰发觉他的头发有点乱,还湿漉漉的,像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吹干的样子。 或许是自己来太早了。 “请坐。” 云戈冷冷清清地说了两个字,就自己先坐下来。 客厅很大,不过餐桌不大,是古时候那种八仙桌,方方正正的,有很多镂空的花纹。 很美观,但不像是云戈这样的年轻人会喜欢的风格。 只有两张椅子,冷焰在云戈对面坐下来。 他打量着云戈,这次对方没戴口罩,露出白白净净的一张俏脸,鼻子很精致,唇形也很漂亮,唇肉不厚但还挺饱满的,给冷焰一种微微嘟起的错觉,唇色有点粉粉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的确漂亮得有些过分。 “想吃什么?”云戈拿出一份菜单,问他。 看到菜单,冷焰倒是一愣。 他接过来,调侃道:“我还以为这是你家呢!” 云戈也微微怔了一下,那一个怔神,给冷焰一种很清纯、毫无杂质的感觉。 不知怎地,冷焰就笑了。 勾起唇的那种笑。 其实冷焰一直就喜欢白幼瘦的清纯风,他的审美就是这么狭隘。但十八岁之前他没想过谈恋爱,十八岁之后,他的三不宣言广为流传,主动追他的都是御姐,加上他行程实在挤得很,也没心思主动去追人,就这么给耽搁了。 后来他的名声愈发狂野,清纯传统的姑娘对他敬而远之,**奔放的又不是他的菜。想起来还挺憋屈的,就这么单身到现在。 而对面坐着的这个叫云戈的弟弟,虽然个子高一些,但又白又瘦,浑身上下透着清纯干净的味道,看上去还显得年龄很小,倒挺符合“白幼瘦”的。 只可惜,是个男的。 想到这里,冷焰的笑容又收了起来,不知怎地,竟有些遗憾。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合眼缘的,性别又不对。 冷焰看着菜单,倒是菜品丰盛。他不知道云戈的口味,就点了个湘菜,又点了个粤菜,把菜单还给云戈。 云戈加了几道,按了桌子旁的铃铛。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把菜单拿走了。 冷焰望着四周的环境,觉得书香气息倒是挺浓郁。 他好奇道:“这家餐厅叫什么名字?比私密会所看着还要私密,一次只接待一组客人吗?还有没有别的包间?” 云戈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这里是我家。” 冷焰:…… 云戈连忙道:“抱歉之前忘记说了,我不大喜欢在外面的餐厅吃饭。” 冷焰礼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云戈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你很介意吗?要不咱们出去吃。” 冷焰微微笑了一下,这个时候说介意也太不礼貌,不在意似地道: “方才点的菜,厨房应该已经开火做上了,不吃的话,岂不是很浪费。” 云戈连连点头,有几分腼腆地道:“你说得对。” 冷焰瞧着他清纯懵懂的模样,实在无法将这个看起来依旧只有十八岁男孩的年轻人,和云戈影业的老板联系在一起。 或许宴临的猜测是真的,他真被那个养叔叔云铎夺权了也不一定。 冷焰正思忖着怎么开口,云戈倒是先提起了合同的事。 “云铎说,你要见我才肯签合同。”云戈望着他,眼神里有疑惑,“你觉得合同有问题吗?” 冷焰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说,我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 他问了一个不相干的,“云总不是你叔叔吗?你叫他云铎。” “哦,这个,”云戈不疾不徐地解释起来,“云铎比你大两岁,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常常帮外婆带我,是我在乡下唯一的玩伴,我们感情很好。回云世后,我向爷爷提出资助他出国读书,爷爷同意了,还认了他当养子。” 冷焰有点不明白为何提起年龄时,还要带一句云铎比他大两岁。这和他好像没关系吧。 “原来是这样,”冷焰说,“那你是他的恩人了。” 云戈摇头,“不,他是我的恩人。” 冷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戈也不再说话。 一时又陷入沉默。 菜做得倒是挺快,一道又一道上来。上菜的人不知道是从外面雇的,还是家里佣人,一直垂着眼,默不吭声,每次菜端上来就迅速退出去。 云戈介绍道:“食材都出自附近的农场,天然无公害的。” 冷焰配合着夸了几句美味,因为尴尬,加上肚子确实饿得狠,便闷头吃了不少。 云戈吃得不多,一直看着他吃,大概是见他吃得很香,便对他说:“你喜欢的话,我改日叫人做好了给你送家里去。” 这叫冷焰更尴尬了。 就好像他是专门来蹭饭的。 他放下筷子,抬眼望着对方。 “云先生,我来是想问您,为什么要付那么高的价钱给桃源来替我解约?为什么想要签我?” 还有,为什么合同的自由度那么高,除了三年要接一部戏之外。 云戈先是说:“请叫我云戈。” 之后有些迟疑,怯生生地说:“公司的事我不懂,是云铎在打理。” 这话的意思,是不愿意说了。 冷焰有些失望,再美味的饭菜也吃不下了。 他喝了两口茶水,“既然如此,那是我唐突打扰了。抱歉,我该走了。” 他站起身,拉开椅子。 云戈的神情有些慌,却也没阻拦他,跟在他身后,送他来到门口。 冷焰换上皮鞋,一时又为自己的隆重装扮而懊悔。 他一向不怎么有懊悔这种情绪的,可这短短一个小时里,他懊悔了两次。 冷焰走在花园里,去找自己的车时,云戈小跑着追上来。 “冷焰!你在生气吗?” 冷焰的确在生气,可他回头看着云戈那副似乎一无所知的神情,又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错了,是云铎想签他,而不是云戈。 这不过是一笔生意。 就算有陷阱,也不是云戈设下的。 “没有,”冷焰摇头,“今日我不该来。云先生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云戈没有回去,他走上前,走到冷焰面前,漆黑的眼珠盯着他。 “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我的房间里聊一聊。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冷焰愣了愣。 眼前这个漂亮男孩突然就变了,清澈的眼神变得幽深,懵懂无知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森。 不知为何,冷焰竟觉得身上有些冷,因为云戈方才一瞬间流露出的神情,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但他很快将这种感觉压下去。 冷焰从不惧怕什么,否则也不会找上门来。 他暗暗惊讶,云戈方才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会儿突然就深沉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该答应,可他的双腿却已经迈了出去,默不作声地朝阁楼走去。 云戈很快与他并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冷焰就有一种直觉,云戈的心情很是愉悦。 是我实在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冷焰想。 他们上了三楼,进了一个宽大的卧室。 墙上还贴着一些动漫的壁纸,一旁的架子上挂着一些玩具枪和几把细长的、手术刀一样的尖刀,冷焰还看到了一把火尖枪,正是云戈的头像。 真的好中二啊! 再往里看,是一张床,很松软很好睡的样子,床上用品是很可爱很卡通的图案,粉粉的,像个少女的床。 意识到这里是云戈的卧室,冷焰才猛然惊醒: 我为何要跟他来到卧室里! 第6章 香饵美人6 花园里不能聊天吗? 客厅里不能聊天吗? 再不济也有书房吧? 这栋楼这么大! 云戈看出来他的不悦,连忙解释道: “花园里偶尔有清洁工路过,客厅里也会有佣人收拾,书房里有监控,而且也比较乱。” “爷爷不许我留宿客人,所以家里没有客房,其他房间是用来储物的。只有这里,只有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非常安全。” 冷焰看他说话的样子,搞得像间谍剧里接头一样。 他拧起眉,莫名有几分不悦,不是对云戈,而是对云戈的家人。 “你爷爷还派人监视你?” 难道豪门里真像电视剧演得那样勾心斗角? 云戈没有回答,而是垂下了头,看起来十分委屈。 冷焰也不知道怎么才好了,见卧室里连个沙发都没有,为表安慰,他朝里面看了一眼,主动道:“介意我坐床上吗?” 云戈眼睛一亮,“不介意。” 冷焰朝里走了几步,在床沿上坐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云戈也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不过挨得并不近。 冷焰没有催他,默默等着。 云戈似乎斟酌了好几次,才终于开口。 “首先,请叫我云戈。” “其次,在我说之前,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冷焰点了点头。 “第一,你不能打断我,不然我会说不下去。” “第二,你不能中途跑掉,必须听我说完。” “第三,你听完后,不许将我说的任何情节,告诉任何人,再亲密的朋友……” 他顿了顿,垂下眼睑,有些失落,“哪怕是情人,都不许!” 冷焰觉得自己像一个家长,面对一个幼稚的孩子。 “好,我答应你。我不打断你,也不会跑掉,更不会告诉任何人。” 得到冷焰的保证,云戈松一口气,终于开始讲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十四岁那年。” 他起了个头,伸手抓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又甩掉软绵绵的拖鞋,身子朝后挪了挪,越过冷焰,双腿屈膝,呈现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将自己团起来的姿势,倚靠在床头上。 这叫冷焰觉得怪怪的,自己坐着,对方在床上半躺着,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是一对情人。 这个念头叫冷焰十分不自在,但他没出声,因为他已保证了不能打断对方。 “我不喜欢待在云世老宅,花了两年时间,终于找到机会偷偷跑出来,回了乡下。可是外婆早已经不在世,老宅的院子里全是杂草,里面还藏着野蛇。屋子里结满了蜘蛛网,房梁上还有老鼠。” 似乎怕冷焰不信,云戈又解释: “外婆的房子是砖瓦砌起来那种,房梁是木头做的。” 解释完,他继续说: “根本没法住人,我就跑到了外婆的墓地,蹲坐在地上哭坟。我又冷又饿,觉得自己了无生趣,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然后,我被徐铎碰见了。也就是云铎,他后来改了姓。那天是他爹去世的一周年祭日,他去坟上烧纸。他认出来我,把我带去了他家。他娘很早就死了,是喝农药死的。他爹也死了后,他就也成了孤儿。我们两个惺惺相惜,抱着一起痛哭了一场。” “哭完后,徐铎就打开电视,正在播放一档音乐选秀综艺,就是当年第三季的《我是原创》。已经过了海选,进入了比赛。” “你留着一头狼尾长发,抱着吉他唱了一曲《野火》,大出风头,徐铎很不喜欢你,说你这种玩摇滚的,一看就不正经,不知道睡了多少果儿。” 冷焰:…… “我问他什么是果儿,他在后脑给了我一巴掌,说小孩子不许瞎打听。但他自己又忍不住,说果儿就是甘愿和你那样的摇滚歌手睡觉的漂亮女孩。” “我听了不以为意,睡觉就睡觉呗,你唱得那么好听,长得又好看,我也愿意和你睡觉。” “徐铎听了哈哈大笑,他说我肯定连那个都还没有过,什么都不懂,他说的睡觉不是单纯的睡觉。 “我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就问他有没有睡过,他说没有,他要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认认真真的,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可我不想找女孩子,我爷爷有个孙女,很爱哭,我很烦她。爷爷总是叫我让着她,可谁又来让着我呢?” “徐铎又笑话我,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懂了。刚好节目里播放了一些后台花絮,你同组的赛手感冒了,你在照顾他,很细心,给他盖被子,擦脸,喂他喝药。他被淘汰的时候,你眼睛都红了,很难过。” “我看得很感动,我指着屏幕上的你,对徐铎说,我将来找老婆,就找这样的,能给我盖被子,喂我喝药。” “徐铎又笑话我,说你别看他一头长头发,但他是个男的。” “我瞪大眼睛,觉得徐铎在骗我。你皮肤那么嫩,脸那么好看,头发还那么长,怎么会是男孩子呢!” 冷焰:……,他回想十八岁的自己,嫩?是挺嫩的吧。但怎么也和女孩子不搭边吧。 “我在徐铎家住了下来,每天晚上和他一起追那档节目。” “我每次都夸你唱歌好听,能唱进我心里去。徐却总跟我唱反调,说你疯疯癫癫的,就只能糊弄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 “后来,徐铎喜欢上另一个选手,就是节目里后来的亚军。因为你当时被淘汰了,又因为舆论压力返回参赛,把徐铎气坏了,说你才是那个资本潜规则的内幕,你一定是被台长给睡了。” “我不服气,为此和他大吵一架。” “那时,在我心里,你已经成了我的老婆,怎么能被别人睡呢!” 冷焰听他一口一个老婆,好几次都想出口打断,但想着先前答应的事,只能忍下来。 说实话,他还没受过这种憋屈。 “决赛前,有评委提出加一个即兴创作,并提出必须用钢琴。” “你之前在节目上都是用的吉他,从未展示过钢琴,你的资料里也没提过你会弹钢琴,那评委一看就是故意为难你。而当年的亚军,恰好擅长的就是钢琴。” “我当时快要气死了,徐铎在一旁幸灾乐祸。可没想到,你的钢琴即兴叫所有评委大为吃惊,你的手指就像在钢琴上跳舞,灵活又坚韧有力。” “我当时只有一个感觉,那台钢琴,被你肆意地玩弄了。” “玩弄”这俩字,从一张清纯脸的云戈口中说出来,萌生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等冷焰意识到自己身上起了疙瘩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在盯着云戈的嘴唇看,怀疑云戈刚才气喘了一下,甚至有过呻吟。 云戈的脸变红了。 “然后,那天夜里,我就梦到了你,还梦到了你的手指。你……,你……” 云戈吞吞吐吐,脸色越发地红。 冷焰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他想阻止云戈说下去,可云戈已经开了口。 “你一开始在弹琴,就像节目里那样。” “可不知怎么回事,我就变成了那架钢琴,躺在你身下,被你的手指肆意地弹奏着。” “你在我身上处处点火,我热得快要爆炸。我恨不得将你的手指固定在我身上,叫它们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的衣服湿透了。” 听到这里,冷焰真的有夺门而去的冲动。 他只是想知道云戈影业为什么要签他,并不想知道云戈的发情史! 更不想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男孩初次梦y的对象!!! 冷焰站起了身,虽然没有出声打断,但脸色难看极了。 云戈红润的脸蛋因恐慌而褪去了血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他连忙道: “很抱歉叫你听到这些!不过这是最过分、最冒犯你的片段了!我保证!” 冷焰冷冷地盯着他,眼神像刀子,是谴责,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默认自己会继续听下去。 不过他也绝不肯再坐回床沿上。 云戈也没勉强他,继续说下去。不过他的语速比之前慢了许多,或许是冷焰冷冰冰的神情叫他变得谨慎。 “徐铎又笑话我一番,问我梦到了什么,我告诉他之后,他的神情变得很严肃,叫我以后不要再看那个节目了。” “他说怕我会因此变成同x恋。” “我不知道同x恋是什么,他解释说就是男人和男人。” “我心想,反正都是人,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执意要看,徐铎只能一边骂一边陪我继续看,整个节目里,他一直在骂你。不过在你拿到冠军后,他倒不骂了,反而哈哈大笑。” “因为,你当众说出了三不宣言。” “徐铎对我说:你的初恋注定要无疾而终了云戈!你的爱慕对象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比自己小的!他还不接受歌迷!” “你三个都占全了啊云戈!” “我听了很难过,甚至哭了。” “其实我当时并没有懂什么叫恋爱或者失恋,我只从徐铎的话里听出来,你不会喜欢我。我就很难受很难受。” “之后,我就被爷爷的人找了过来,强行被带了回去。我反抗得很激烈,宁死也不回去,撞得头破血流。我向爷爷提出,除非他答应让徐铎和我生活在一起。爷爷同意了。回去后,就认了徐铎为养子,叫他照顾我的起居。” “我这个人,用爷爷的话说,有很多缺点,懒惰,消沉,阴郁又没有生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彷佛这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但徐铎和我不一样,他聪明又上进,总是用不完的精力,爷爷对他的重视并不比其他的叔叔少。” “爷爷说,将来,徐铎是我的拐杖。等他去世了,徐铎会代替他来保护我。爷爷送徐铎出国读书,我也跟随他一起出去。” “两年后,徐铎建议爷爷将企业转型,把目光放在新型科技上。而叫人吃惊的是,爷爷竟然照做了。徐铎在云世的地位越来越高,而我什么都不用做。” “在徐铎拼命学习时,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那天我在电脑上玩游戏,网页热搜是你的照片。我本来没想点进去,但手太快,视频一下子就播放出来。” “那是一档民乐综艺,你已经坐在了评委席,淘汰了一位吹长笛的选手。那位选手不服气你的点评,直言你不懂长笛,是故意为难他。” “你虽然笑了,但我能看出来,你其实在生气。你提出用长笛即兴一段,那位选手做不出来。” “你问了他一句什么,具体我已经忘记了,那位选手回答了什么,我也全然不记得。我当时只顾着看你的脸了。” “你好像被挑衅,要求当场吹奏示范一段,你没有拒绝,原来你连长笛都吹得那么好。” “你闭着眼吹笛的模样,实在好看极了。一切仿若昨日重现,可这一回我却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两年过去,你变得比之前更加耀眼,而我却还是如一滩烂泥。” “我又想起徐铎的话,我深刻地意识到,你的确不会喜欢我。” “你绝对不可能喜欢我。” “那一瞬间,我失落得就好像一脚踏进了地狱里。你吹完长笛后,看着那位水平不怎么样却自视甚高的选手,眼神是那么的冷,那么地锐利。” “我看着屏幕,觉得你好像在看我,看我在夜里意瘾你的神态是如何的丑陋,看我在心里肖想你的样子是怎样令你恶心。” 冷焰:…… 倒也不必自责到如此地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香饵美人6 第7章 香饵美人7 “我万念俱灰,一瞬间觉得自己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我甚至觉得连我的目光都是不干净的,根本不配去看你。” “我想要去关掉视频,可我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丝毫动弹不得。” “而就在这时,下一位选手上场了。” “那位选手也是自弹自唱,他的嗓音很独特,很透亮,他写的歌曲也很美,我一听就知道你会喜欢。” “你果然很喜欢。因为你一下子抬起头,一双眼亮得像灿星浮现。你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又低下头去,那笑容里有惊喜,有欣赏,但最叫人心动的,是低头那一瞬间的温柔与羞涩。” “原来你见到喜欢的人,是这样的神态,和之前冷冰冰的样子截然相反。” 冷焰听得有些迷惑,他不知道云戈说的是哪位选手,他遇见喜欢的选手时的确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可是羞涩……,这种神情会是他冷焰有的吗? “我僵硬的身子从麻木里苏醒了过来,那是一种死过去又活过来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我做了个决定。我也要变成你喜欢的人,变成一个耀眼的、能叫你惊喜、叫你露出温柔情态、羞涩笑容的人。” “从那之后,我开始改变。” “我不再放纵自己的消沉与颓丧,不再日夜颠倒,开始认真学习。” “除了学习外,我还开始注重提升自己的容貌与气质。我要从内而外,都变成一个能叫你喜欢的人。” “爷爷为我的改变而惊喜,但徐铎却为我担忧。他的担忧没有错,没过多久,我的叔叔们,就给我带来了一个惊吓。我差点死掉。” 冷焰吃了一惊,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下了来。但他也不打算再站起身。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云戈的故事太长了,站着听实在太累。 “从那之后,我学会了隐藏自己。” “但我好奇,为什么徐铎不用隐藏。徐铎说,因为他身上没有云氏的血,他并不具备真正的威胁,他只是一枚棋子,替云世打工卖命的工具。若他没有叫云世的人看见他的能力,他就会被踢出去,成为一枚废弃的棋子。” “而我不一样,我若是一个废物,还可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若我有可能成为云世的继承人,那我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猎物。” “他对我说:云戈,再等一等,等我变得强大,等我织成足够结实的网,能够保护你时,你再展露你的风采。” “我听从徐铎的建议,非必要从不出门,更不回国,我每天被关在家里,看着徐铎对着电脑研究AI技术,研究新能源汽车,研究大数据。” “而我则学着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富家少爷。” “每当我累了、坚持不下去、想要放弃回归消沉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那个笑容。” “或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声,就这么埋头几年后,徐铎真的做出来了东西。他向爷爷申请,雇佣了不少海外留学的精英,没日没夜地将构想去验证、去完善,在工厂里实施。云世集团产出了自动驾驶的汽车、载人飞机、高速电动自行车,还有AI机器人等。爷爷很高兴,开始放手让我学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像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日子越来越充实。但偶尔也会有突然想停下来、消沉一段日子的**,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绝不能妥协,一旦消沉,很可能就没有尽头。” “我把你的照片做成电脑的壁纸,把你的海报贴在我的床头,时时来警醒自己,绝对不能回到昨日那种堕落消沉里去。” 冷焰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墙壁,虽然他已经看过,那里并没有他的海报。 “我强迫自己因为你而开心起来,一次又一次地投入学习与工作中去。” “可渐渐地,这种警醒与强迫,变成了一种痛苦。” 冷焰神情微怔,再次看向云戈,没想到事情竟然还会有转折。 云戈闭上了眼,脸色都有些发白,带着丝丝的痛。 “就好像,你剥夺了我的自由,剥夺了我获取快乐的能力。” “因为你,我再也不能放纵**,我只要一闲下来,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与痛苦,因为我觉得我不配。” “我不配休息,我不配享乐,我只有在痛苦里逼迫自己上进,才能在心里接纳我自己。” “不过,后来,我又好了。” 云戈睁开双眼,转折得极其突兀。在前面详细的叙述中,这一段仓促得就好像他径自跳了过去。 “新型企业稳定下来后,我开始沉迷于各种艺术创作,电影、写作、绘画等等。” “不过不包括音乐,我尝试过,但我真的不太行。看来,我注定与你无缘。我是个音痴,没有丝毫的音准,那些五线谱的符号,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云戈影业是出于我个人的爱好而创立的,当初我和徐铎为云世集团所付出的心血,爷爷是最清楚的。而叔叔们前些年一直反对企业去转型,一直到资金投入成本终于回收、开始大额盈利的时候,他们才变了态度。但徐铎在云世的处境越发艰难。” “这些复杂的事,我总是应付不来,多亏有徐铎。若不是他,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总之,在徐铎的努力下,爷爷给了我们一大笔资金,同意我俩独立出来,彻底不再插手云世的新技术行业,也算是一种保护吧。云戈影业创立后,叔叔们就不再找我和徐铎的麻烦。” 冷焰看着他,明明是为了自保将心血拱手于人,被云世给踢了出去,云戈却一副庆幸的模样,就好像从地狱里逃生一般。 “徐铎无论做什么事,都争取做到最优秀。云戈影业这几年在他的努力下,做得有声有色。其实,他才是云戈影业真正的掌舵人。” 云戈的语速越来越慢,好像每一句都在思考。 “徐铎总是夸我,说我比小时候那个总是没精气神的小屁孩要好多了。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有了自己的爱好,有能够给我富足生活的云戈影业,还有健康的身体、一副能被人夸奖的容貌。” “我觉得我很快乐,自由又快乐。” “精神与物质都富足之后,我也不再执着于喜欢你,对你的感情从热烈渐渐趋于平静。” 冷焰听着听着,眉头再次皱起来。 不知为何,他预感到接下来的话,他可能并不喜欢听。 “我也开始意识到,这些年的喜欢,其实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幻象。” “我根本就不曾真正的了解你,甚至不认识你。我喜欢的,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影子。” “这对你很不公平,也很不尊重。我明明知道,却还一直利用这一点,刻意去扩大这点喜欢,幻想未来你会喜欢上我的可能,把这种可能锻造成一个法器,督促我上进、禁制我消沉的法器。” 冷焰:果然啊。 “我既已明白这一切,当然就不可能去做追求你之类的事,那对你是一种侮辱与亵渎。” “毕竟,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你,或者说,我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你。” “但每次我照镜子时,看着现在健康又快乐的自己,我都会想,若是当年我没去看那个节目,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我不止沉迷游戏,还会酗酒、抽烟、包养无数情人,甚至吸……总之,像一滩烂泥,熬夜熬得脸色蜡黄,头发掉到头秃,又丑又没精神,同行尸走肉没区别。” “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我常常想,若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你,虽然你可能并不想要,但我却非常需要将这份感激给传递出去,否则我总是于心不安的。” “在听说你被公司强逼着续约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云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息,抬眼望着冷焰。 冷焰的眼神有些复杂,说不上不高兴,也说不上高兴。 “我给桃源娱乐付出的钱是爷爷给我的,并没有用到徐铎的那一份,也没有动用云戈影业的资金,所以你并不属于云戈影业,你属于你自己。” “云戈影业的确想签你,因为你很耀眼,签下你会有很多好处。但若你不想签,云戈也尊重你的决定。” “总之,你自由了,冷焰。” 云戈说完,定定地瞧着冷焰,等待他的反馈。 冷焰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云戈想了想,又解释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云戈影业对你没有不良企图。而我……我对你也没了之前那种企图,这一点请你放心。” “当然,如果你愿意留在云戈影业,我还是会很开心的。我平日里几乎不去公司,你不用担心会看到我,更不用感谢我。” “我做这件事,只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 冷焰还是没有说话。 云戈的神情渐渐变得担忧,直到他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我说完了。” 冷焰这才收回目光,缓缓起身。 “我该走了。” 云戈也仓促地下了床,去找自己的拖鞋。 “不用送了。”冷焰道,神情有些冷。 “既然你说不用感谢,那我也不说感谢的话了。” 冷焰其实也被自己冰冷的语气给微微惊了一下。 云戈更不用说,他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不敢再挪动脚步。 冷焰有心想解释一下,却又发现无从说起,干脆转过身,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 冷焰一走,云戈的手机就响了。 他抓过来听,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冷焰方才坐过的地方,那里有一处不明显的凹陷。 “怎么样?” 徐铎看好戏的声音传过来。 云戈嘴角缓缓浮起一抹微笑,“从他踏进我卧室的那一刻起,我就得发疼了。” 徐铎笑着低骂了一句:“你真下流!” “那是你不知道,他今天有多好看。” 云戈闭上眼回忆。 “他那身西装,显得腰又细又美,我恨不得当场把它掐断。还有他看我的眼神,叫我都怀疑他已经喜欢上我了。” 徐铎嗤笑一声:“想得美吧你就!” “幸好他没叫我送他下楼,不然,我一定会在他跟前暴露。” 那头又骂了一句“无耻”,挂断了电话。 云戈睁开眼睛,另一手缓缓抚摸床上的凹陷,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郁。 第8章 香饵美人8 被人表白了,说喜欢你,还喜欢了好多好多年。 然后那人又说,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 冷焰嘴巴里有些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好像一直有些恍惚。 从见到云戈、吃尴尬沉默的饭、进入他的卧室、到离开,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很不真实,有一种脱离他世界的迷幻。 一开始,他是愤怒的。 他是个男人,对自己被另一个男人意y甚至梦艺,他就算因为对方长得漂亮干净而不觉得恶心,也觉得被冒犯、被侮辱。 但渐渐地,他被云戈的故事吸引,他为他的改变所撼动,而这种改变正是他冷焰带给云戈的。 他的胸口不自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喜悦,那喜悦像浅浅的溪流,默默地不作声,也不剧烈,却叫人觉得清凉又舒适。 而当云戈说他又会给他带来痛苦时,他的心口竟也闷闷地有些难受,有些心疼。 他没想叫云戈难受的。虽然这不怪他,一切都是云戈自己生出来的情绪,但他还是觉得对云戈抱有歉意。 直到云戈说已经不再喜欢他,甚至否决了曾经的喜欢时,他竟又觉得愤怒,愤怒之中还夹杂着失望与酸涩,被暖热的心一下子冷掉。 他明明该觉得庆幸,他不喜欢男人,被一个男人喜欢是一种麻烦。 云戈不再喜欢他,那再好不过。 云戈对他也没什么恶劣的企图,不过是报答他罢了。虽然他对云戈并没有施过恩情,没有资格接受这份报答。 但云戈最终给出的答案,是对他有利的,不是吗? 为何他却开心不起来呢? 宴临打来电话,问他见到人没有。 冷焰嗯了一声,遵守约定,在宴临的追问下,没有透露关于云戈的任何事。 “那你要签吗?”最后,宴临问。 冷焰没有犹豫,“签。” 一旦做了决定,冷焰的效率就极高。当天就联系了云铎,签了合同。 不过关于影视约的那份合同,冷焰没有签。 “这是您自己的主意吧,”冷焰看透一般地盯着云铎,“云戈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云铎挑了挑眉,对冷焰的看穿有一丝讶异。 “冷先生好像很了解云戈的样子。” 冷焰有短短一瞬的怔愣。他不过只见过云戈一次,他并不了解云戈。 他只是……,只是什么呢? 仗着人家喜欢过你,所以认定对方不会有一丁点儿地为难你? 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不过云铎倒是爽快地应下了,耸了耸肩道:“不签就不签吧,谁叫云戈喜欢呢!” 冷焰:…… 他突然想起来,云戈的故事中,云铎,或者说徐铎,眼前这个男人,是一直陪伴云戈的人,他目睹云戈的一切成长,包括云戈的初次情动。 冷焰顿时明白了云铎每次看他的目光夹杂的深意是怎么回事。 不过,冷焰面对他,并没有面对云戈的那种不自在。他本来就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与看法。 但他提出,他音乐事业赚的钱,可以给公司百分之三十的提成。 云铎没有答应,只是说:“冷先生可以把那百分之三十给云戈个人。” 冷焰想到云戈说,给桃源的钱不是从公司账户出的,是他个人的钱,便点了点头,没再多纠结这件事。 “哦,对了,你若想在公司做音乐的话,可以使用十三楼,反正那里一直空着。”云铎道。 冷焰想到十三楼的空旷和隔音,倒是很适合。不过,“十三楼不是云戈先生的吗?” 云铎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多说,只是道:“云戈基本不来。” 桃源娱乐的合同结束了,宴临也很快做好了公关,把早就准备好的冷焰见义勇为反遭私生诬陷的真相视频放了出去,并附上盖有红印的口供记录。 所谓pc,不过是一盆脏水。 真相大白,只是时间太晚,大众已经不再关注这个事了。好在许多歌迷又回来了。 之后好几个月,冷焰都没有再见到云戈。 他把十三层弄成了工作室,没有用公司的员工,自己联系了以前合作的人。他其实更喜欢在家里做音乐,以前在桃源,非必要的情况他从来不去公司。大概是身上的枷锁没了,拥有自由后,他反倒喜欢往云戈影业跑。 他很快写完解约后的第一张专辑,并筹备演唱会。专辑发布与演唱会的事宜由宴临去操作。 有一次,宴临打来电话,神秘兮兮地说:“猜我今天见着谁了?” 冷焰懒洋洋道:“不猜。” 宴临已经迫不及待地公布:“我看见云戈了!” 冷焰微微一愣,嘴上道:“见就见着呗,值得你大惊小怪。” 宴临:“不是,你听我说,我觉得他在偷偷跟踪我。” 冷焰:……,“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我今天去找南市的□□长商议你去那儿开巡演的事,本来有点棘手,你也知道的,以前我得罪过他们嘛! “我都做好了厚着脸皮装孙子忍辱负重连连道歉和拍马屁齐上阵了,结果云戈突然就出现了!神出鬼没似的!”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那部长一看见他们,就满脸笑容地凑上去套近乎,那马屁拍的,我天!我恶心得皮都掉了几层!” “云戈对我说,好久不见。” 宴临的语气非常兴奋。 “可不是好久不见么,都好几年了!他竟然还记得我!我就说在瑞士那次,他不对劲!” “那个部长问我们什么关系,我还没开口呢,云戈就先说话了,你猜他怎么说?” 不用冷焰猜,宴临就开始往外倒。 “他说,‘我和宴先生是至交好友’。” “那个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了云戈一眼,也不理会那个部长,就直接离开了,云戈也跟着走了。” “不过,那部长对我的态度立马变了,话里话外打听我和云世的长孙是怎么认识的,嗨!这下轮到他拍我马屁了!” “我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笑,对方挖不出什么,却也不敢为难我,很麻溜地就把场地批了!” “你说,云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是不是喜欢我?” 宴临一边怀疑,一边又兴奋道: “他不会是知道我有麻烦,才故意路过那里吧?” 冷焰有些烦躁,“你想多了。” 宴临不服气,“那他为什么三番两次地帮我?” “我和他明明没有交情,三年前的名片都被我当垃圾扔了,他却说和我是至交好友,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冷焰揉了揉额角,听宴临在另一头喋喋不休。 “他好像长高了,我记得三年前他没我高来着。” “万一,他对我表白怎么办?” “我肯定不能接受他,但我要是拒绝他,是不是就得罪了云世?那你在云戈影业还混得下去不?他会不会让咱们还之前的钱?那咱们岂不是破产了?” 最后,宴临兴奋的情绪平稳下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直男,嫌恶道:“他好变态啊!” 冷焰生气,“你才变态吧!整天意饮人家喜欢你!什么毛病!” 宴临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嫉妒我!本帅哥的魅力已经连富家公子哥都能征服了!” 冷焰烦躁地挂了电话。 他不知道云戈是不是故意的,就算真是故意的,也肯定不是为了宴临。 但云戈不是说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他来云戈影业这么久,云戈一次面没露,完全没有借着公司便利来接近他的迹象。 其实除了他在云戈影业的十三楼工作这一点,显得他像云戈影业的员工外,其余地方,他好像与云戈影业没有一丁点儿联系。 直到导演陈年打来电话,冷焰才有一种他和云戈影业的确是有关系的恍惚感。 陈年就是那部票房突破全国最高的导演。 他想邀冷焰演一部戏。 “这个角色简直是为你而生的。” 陈年对冷焰不接戏当然是清楚的,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劝说。 “希望冷先生能撇开以前的观念,认真考虑一下。我是您的歌迷,我认为冷先生是个打破传统、追求创新的人。” 冷焰开始回想,他的确没有签那个三年一部戏的合约吧?不是他记忆出差错吧? 冷焰并不讨厌表演,他只是更希望专注于音乐。 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他不想去太多的消耗自己,更何况,他马上要开始巡演了。巡演是他早早就与宴临制定好的计划。 “并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陈年好像很了解他的顾虑,“甚至,您完全不用与其他演员对戏。而且,我还能帮您省去一部分的演唱会成本。您若愿意看一看剧本,就明白我的话。” 冷焰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陈年说他是歌迷。其实冷焰对歌迷很心软的。 他想,等看完剧本,再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吧。 收到剧本后,冷焰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认认真真地看完了。 他做事一向认真,就算没打算接戏,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不会敷衍。 但他看得很疲惫,因为他有一个外人不知道小毛病:轻微的阅读障碍。 文字在他看来,远比五线谱要晦涩难懂。 看完后,他明白了陈年的话。这部戏的确不会占用他太多时间。 剧本的名字叫《焕歌》,男主角的名字叫颜歌,是一个有幻想症的男孩,从小生活在乡下,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在封闭而恃强凌弱的山村里,祖孙二人生活穷困,饱受欺凌。 雪上加霜的是,男孩还得了绝症。 临死之前,他幻想出另一个自己,这个幻想出来的人叫颜焕,他是个张扬又帅气的大明星,拥有灿烂的事业和数不清热爱他、追捧他的歌迷。但凡他出现的地方,都是热烈的、璀璨的、梦幻的、美好的。他明亮而充满色彩的世界,和颜歌灰暗单调的人生形成剧烈的反差。 他是颜歌渴望成为的人,却又是颜歌永远无法触碰的人。 剧本最后,黑暗狭小的屋里,骨肉如柴的颜歌,彷佛看到颜焕朝他走来,握住了他的手,对他微笑。 颜歌怀着这样美好的臆想,睁着眼睛去世了。 结局十分压抑,叫人难受。 而陈年希望他接的这个角色,就是颜焕,颜歌臆想出来的自己。 颜焕的戏份,要么是在灯光四射的舞台上唱歌,要么是被热烈的歌迷簇拥。 甚至,只需要把冷焰接下来的巡演记录下来,剪辑进去,就能完成。 陈年说的帮他节约成本,就是巡回演唱会的录影、拍摄可以由陈年、或者说由云戈影业来负责。 原本打算拒绝的冷焰,竟有些犹豫。 他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但这个剧本里的颜歌,叫他想起云戈来。 衣食无忧、相貌出众的豪门长孙云戈,和面黄肌瘦、生活穷困的颜歌,并无相似之处。 但或许是歌与戈的谐音,或许是云戈讲述过的乡下和外婆生活的经历,叫冷焰对颜歌这个角色生出柔软的怜惜与同情。 就好像,他拒绝饰演颜焕,就掐断了颜歌的最后一丁点儿幻想,叫他在灰暗的现实里绝望地死去。 而颜歌绝望的神情,逐渐与云戈清纯的脸融合在一起,叫冷焰心口闷闷地难受。 这种难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 第9章 初露端倪1 冷焰给陈年导演回了电话。 “颜歌这个角色是谁饰演?”冷焰问。 “还没定,”陈年说,“打算从山里选出一个男孩。” 冷焰沉默了片刻。 陈年又道:“这部戏的票房不会高,但我很喜欢这个剧本,也很喜欢颜歌,我想尽力把它拍好,每一个选角,我都十分慎重,而颜焕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若你不接,我就只能暂时把这部戏搁置。所以,在你应下之前,我没打算开始选角。” 冷焰听了后,心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又来了。 他意识到拒绝会让自己难受后,就果断地答应了。 他的爽快叫陈年大为惊喜,但也万分诧异。 “我以为要磨上很久,说实话,我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陈年欣喜地说,“不过你既然愿意接,那我这边就准备选角了。” 挂电话前,冷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剧本是谁写的?” 陈年的答案出乎意料:“剧本是云总给我的,没说作者是谁,只说看看有没有兴趣。我看了后很喜欢,就决心要拍出来。” 这个云总,当然是云铎。 冷焰不会误会成是云戈,但他的指尖还是微微顿了一下。 “我后来又问过云总,毕竟要签版权,云总说不用担心版权,想拍就拍。” 冷焰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之后,他便投入了繁忙的巡演之中。 巡演时,陈年带着摄影团队也来了,除了摄影机多了几架之外,陈年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拍戏需要走很多遍镜头,但陈年既然没提,冷焰也就不多事。他不可能在演唱会上重演。而且,他的每一场演唱会的造型、舞台设计、歌曲编排都不一样,他不希望歌迷看重复的东西。 他把新歌在演唱会上最先唱给歌迷听,惹来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欢呼和尖叫声。 巡演的第五站,是个有些偏远的城市,山多人少,文化和经济都很落后,很少有明星会来这儿开演唱会。冷焰之所以会选这里,是因为一个患了癌症的歌迷。小姑娘才十三岁,还没来得及享受花季,就要枯萎了。她的愿望就是看一场冷焰的演唱会,但她的经济不允许。 小姑娘在作文上写出了自己的愿望,被她的老师放到了网络上,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只有一些歌迷在下面安慰她,并提出要捐助她来看演唱会。但老师拒绝了,说小姑娘的身体状况,没办法出远门。 冷焰决定在这里开一场演唱会,并叫宴临想办法给小姑娘寄了几张门票,希望能有老师或同学陪同她一起完成愿望。 这件事没有对外宣扬,冷焰只是想做便做了。 演唱会时,有抽歌迷上台互动的环节,没有意外地抽到了小姑娘。 小姑娘坐着轮椅,被老师推上了舞台,脸色很苍白,但双眼闪烁着喜悦的泪光。她全程没有说一个字,愣愣地看着冷焰。 冷焰给她唱了一首“生的希望”。 他去查过,小姑娘的病并非无可救药,但她需要等待匹配的肾型,这不是人力能决定的事,但坚持下去或许会有转机。 这一站结束后,陈年说角色选好了,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拍摄地看看。 冷焰答应了。 但他没想到,他会碰见云戈。 冷焰没带助理,一个人上了陈年的车。陈年的人倒是不少,浩浩荡荡地开了好几辆车。 一路都是蜿蜒的山,道路崎岖得只能过得下一辆车,每隔几百米会在宽敞些的拐弯处留出挪车的地方。 他们天没亮就出发了,一直到傍晚,才终于驶入平坦之地,奔向一个名为向阳的小山村。 一片又一片的、火热的向日葵,叫冷焰明白山村之名的来处。看来这里的人,以种葵花为生。 车子的速度缓下来,冷焰打开车窗,吹着傍晚的微风,看着夕阳下的大片向日葵,享受着这番轻松又惬意的美景。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人。那是个清瘦的背影,面朝向日葵的花海,坐在空出来的田野里。 他有着比常人稍长的栗色头发,穿着宽松的白色棉麻衬衫,正在画架上落笔写生。 车子拐个弯,冷焰看到他的侧脸,白皙,漂亮。 但很快,就被又一片向日葵挡住了。 “停车!”冷焰突然道。 司机愣了一下,减缓了速度,慢慢停下来,陈年诧异地转头看一眼。 “我想下去看看风景,”冷焰解释道,“很漂亮。” 陈年看了一眼向日葵花海,笑了笑,“是挺美的。” 搭建的摄影棚离这里并不远,陈年嘱咐他之后一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大概一公里就到了。 “没有岔路口,不会迷路,不过,你不要太久,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何况你还是大明星。” 陈年不放心,执意留了个小助理和他一起。说是助理,其实是个刚毕业的摄影系大学生,陈年觉得这片向日葵不错,嘱咐他找时机抓拍几张冷焰的照片,说不定宣发时用得上。 冷焰既然答应接戏,倒是一直很配合。 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冷焰脚步微顿,嘱咐那个摄影师:“拍我可以,别拍其他人。” 摄影师连忙道:“冷老师放心,我不会打扰您看风景,也不会靠近,我就在守在这儿,您看您的。” 冷焰点点头,先是随意地在散了会儿步,留给摄影师拍摄的空间。他是明星,对于如何找角度、抓镜头经验丰富。感觉差不多后,他才终于朝某个方向而去。 云戈坐在折叠凳上,脚边是一堆颜料,他手中拿着长长的画笔,正在涂抹向日葵上的花瓣。 他画得专注,像是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冷焰看着他,有一种掉入异世界的迷幻感。 在陌生的山村,如此美景下,见到这么漂亮的少年,就好像一幕被人安排好的电影画面。 若云戈是个女孩,那这一幕简直是爱情电影里唯美又清纯的初遇场景。 冷焰没有打断他的绘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来,静静欣赏着美景,欣赏着这个绘画的少年。 冷焰不懂绘画,但他觉得云戈的画很美。他发现,云戈并没有将眼前的向日葵临摹下来,而是画了一朵花海里没有的向日葵。 因为,他笔下的向日葵,是红色的,比黄色更热烈、更耀眼。 冷焰看着看着,渐渐入了迷。 直到那朵红色向日葵离他越来越近,近得快到他脸前时,他才回过神来。 云戈拿着画,已经站在他跟前 “云戈,好久不见。”冷焰微微笑了笑,和他打招呼。 云戈诧异地看着他,“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冷焰微微一怔。 云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微微泛红,连忙改口,“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焰解释:“路过,陈年导演来这儿拍戏,我接了其中一个角色,就顺道来看看。” 云戈的眼神里多了疑惑,不大信冷焰的话。这叫冷焰觉得不自在。 “你呢?”冷焰问。 云戈实在不像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儿是我的家乡,”云戈道,“后天是外婆的祭日,我每年都会回来待几天。” 冷焰恍然大悟,而云戈看他的眼神似乎有揣测,好像冷焰是专门为了和他偶遇才来这里似的。 冷焰不自在地解释:“陈年是云戈影业的导演,你该认识吧?” “啊!是他啊!”云戈有些惊喜的样子,“我很喜欢那部动漫。” 他又打量冷焰,目光惊奇,“你竟然会拍戏。” 别说云戈,连冷焰自己都觉得惊奇。不过目前为止,他还没真正拍过戏,陈年并没有让他做什么。 而且云戈表现得似乎真对他这几个月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连云铎曾经想让他签影视约的事都不知道一般。 冷焰一时沉默下来。 他看了一眼那朵向日葵,由衷地夸赞:“你的画很漂亮。” 云戈将向日葵递给了他,“喜欢的话,送给你。” 冷焰对此却并不意外,就好像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云戈就会把画送给他。 他发现自己面对云戈,总是忍不住会自作多情。这一点也不像冷焰的作风。 云戈见他不接,有些忐忑,眼神里小心翼翼,“不喜欢吗?” 冷焰接过画,“喜欢的。” 他想了想,问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意外的问题,“云总和你一来了吗?” 云戈很意外,“你说徐铎?他来干什么?他爸妈的祭日都在冬天。” 夕阳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天色变得灰暗,马上就黑了。 “你住哪里?”冷焰问。 “住外婆的屋子。” 冷焰想起云戈曾经的描述,结满的蜘蛛网、梁上的老鼠、院子里的杂草和野蛇……,能住人吗? “你想去看看吗?”云戈问,一双眼水润地看着他,泛着晶莹的光。 看他外婆的房子?冷焰下意识想摇头,但他败给了云戈期待的目光。 几个月过去,他那些无缘无故的愤怒已经消散了,云戈的期待又唤起了关于“云戈曾经喜欢他”这件事的回忆。 喜欢了那么多年,就算不再喜欢了,也总是特别的吧。 冷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纠结云戈不再喜欢他这件事。但他喜欢云戈用期待的眼神看他。 “走吧。”冷焰率先迈开脚步。 果然,云戈很快追上来,与他并行。 俩人一起朝前走,那名摄影系的学生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没多久,冷焰就看到了搭建的摄影棚。村子里的房屋并不多,零零散散地十几户,都很矮小,院墙也不高,剧组租借离出村的路口最近的一处院子,摄影棚就搭在了院子里,非常显眼。 “你外婆的屋子是哪个?”冷焰问。 云戈抬手指了最远处,村子的西北角。那个屋子离其他的房屋有些远,像被隔离出去似的,看着孤零零的。 “我去和陈导打个招呼,”冷焰道,“你在这儿等我?” 云戈好奇地盯着摄影棚,“我能一起去吗?” 冷焰诧异他会这么问,毕竟整个剧组都隶属云戈影业,云戈却表现得像他才是毫无关联的外人。 “你觉得没关系的话,当然可以。”冷焰道。 若云戈不愿意身份暴露,应该刻意避开剧组的人,所以他摸不准云戈到底怎么想。 可云戈似乎很开心,“我还是第一次来剧组呢!拍戏好玩吗?” 冷焰表示他也不知道。 两人去了摄影棚,那里多了许多陌生的工作人员,比陈年更早地来到这里布置场地,他们惊奇地盯着走进来的两个相貌出众的人,尤其是盯着冷焰。毕竟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而云戈出色的相貌气质,也叫他们怀疑是不是哪个明星。 但因为冷焰在外的名声向来不好惹,也没人敢凑上前套近乎。 云戈乖巧地对陈年问好。 陈年见到云戈,好奇地问冷焰这是谁。 冷焰只好道:“一个朋友,他老家在这里,刚好遇上了。” “那还真巧。”陈年的目光在云戈身上多打了个转,露出鉴定家遇见稀有宝石的异彩,但他没有冒昧开口问云戈愿不愿意做个演员,他识人的能力比冷焰要敏锐,眼前的人虽然乖乖的,却叫陈年觉出潜藏的凌厉。 “对了,这里条件艰苦些,没有酒店可以住,演员们都是村里选出来的,住自己家,剧组在旁边搭建了临时的板间给工作人员住。我去找村长说一声,你在他家凑合一晚,行不?若不行,我叫小郑送你去镇上,不过镇上的招待所条件也就那样。”陈年解释道。 或许是怕冷焰中途改变主意退出演出,陈年对冷焰一直很客气。但邀请冷焰下村时,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冷焰真的跟来,根本来不及安排冷焰的住处。 而且他接下来会很忙,没心思管大明星的生活。他下意识觉得,冷焰也就来看一眼,看完就走了。 冷焰不喜欢住陌生人家里,但他意识到一时冲动跟过来其实给陈年添麻烦了,他并没有需要在这里拍摄的戏份。 “要不住我家里吧?”云戈当着众多人的面提议,“房子里很空,我一个人住还怪瘆得慌。” 在陈年问询的目光下,冷焰点头应下了。 或许是不想添麻烦,或许是云戈那句房子很空,瘆得慌。 冷焰忍不住去想云戈小时候的画面。 但他其实也有一点排斥,对于和云戈的再次见面,就又马上要去到人家屋里去。有一种被迫拉近距离的荒诞感。 最终他还是拉上自己的行李箱,跟着云戈走了。 第10章 初露端倪2 两人一起来到那栋被云戈形容得很荒凉凄冷的宅院。 院落出乎意料的漂亮,院门口开着野花,甚至还有几只翩然飞舞的蝴蝶。院墙是篱笆墙,院子里种着各种菜,很有返璞归真的田园式意境。 房屋是典型的左中右结构,中间是包含厅堂和卧室的主屋,左侧伸出来的是厨房,与右侧的房屋相对,像主屋的左膀右臂。 待换了鞋,进到屋里,发现里面很是整洁干净,别说蜘蛛网,连灰尘都摸不到。 “徐铎雇了村里的哑婆来打理宅子,她很勤快,菜都是她种的。”云戈简短地解释后,领着他到右边的房间,“这是我以前的房间,不过以前的家具太陈旧都换掉了。” 冷焰打量着,房屋显然被翻修过,墙壁和屋顶的用料不是普通村屋可比,柜子和床很整洁,但也能看出来有几年了,并不是最近才新买的。 但总归,这样的屋子住起来,和瘆得慌一点也不搭边。 “你睡哪里?”冷焰问。 云戈轻声笑了笑,“我住左边那间,是外婆以前住的。你要和我换吗?” 说着,云戈就转身出去,路过厅堂,去了左边的房间。 冷焰跟过去看了一眼,摇头,“不麻烦了。” 他可不想躺进云戈那少女系风格的床里。 看完主屋,云戈又带他去参观右侧的房屋,里面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储物,一部分是淋浴间,村里并没有排水系统,淋浴间下面通往的是人为挖出来的池子。虽然简陋,但用起来和城里的也没差。 看完淋浴间,又去看厨房。厨房里有着乡下常见的大铁锅和火灶,没有现代化的电器。 天已经黑了,村子里升起袅袅的炊烟,飘来饭菜的香味儿。 “你吃饭了吗?”云戈问。 冷焰没吃,只在车上吃了一点陈年递给他的面包。但他不想麻烦,含糊道吃过了。 “我还没吃,”云戈说,“肚子好饿,你会做饭吗?” 冷焰:…… 好像他才是客人没错吧? 云戈没有等来他的回答,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袋子零食。冷焰发现,厨房连冰箱都没有,更没有做饭的食材,云戈柜子里全都是即食的零食。 “你回来几天了?就吃这些?”冷焰皱眉。 “三天了,我不会做饭。” “你说的哑婆呢?不能请她帮忙做?” “哑婆被剧组选中当演员了,没空来。不过,我之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剧组呢!他们看起来很不专业,没想到竟然是陈年带的队。” 冷焰:…… 他对自己的公司业务到底是有多不了解啊。 冷焰从云戈手中拿过那包膨化食品,丢回柜子里,“我也有点饿了,我来做吧。” 还好厨房里有油和常见的调料,不过都没开封。 冷焰平日里很少做饭,但他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一个人独居,不出门的时候会按着食谱精准地来,做出来的味道也不错。 他从院子里摘一些青菜、番茄和辣椒,但他头疼的是,他不会用那个灶。 倒是云戈非常主动地去蹲在灶前生火,看着干干净净的人脸上沾染烟灰的模样,冷焰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小时候,外婆做饭,都是我烧火的。”云戈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这个我熟练。” 冷焰从他的笑容里,窥见出一丝童年的艰辛,心头蔓延上淡淡的酸涩。 有了火,农家菜很快就出锅了,新鲜的食材,即使是最简单的烹饪,味道也出乎意料地好。 云戈吃得狼吞虎咽,果真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 冷焰后悔自己没多炒点,便放下了自己的筷子,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你慢点吃。” 云戈嘴巴塞满了菜,鼓囊囊的,含糊道:“哥……真好吃。” 冷焰的目光停留在云戈沾染光泽、显得更加水润的唇上,他不确定云戈有没有叫那个“哥”字,还是只轻微打了个嗝。 但他不反感哥哥这个称呼,反正他本来就比云戈大好几岁。 云戈很开心,讲了一些小时候的事,除了外婆,就是他和徐铎。 吃完饭,云戈抢着去洗碗,结果不小心打碎了盘子,蹲下身去捡时,还割破了手指。 冷焰把他扯起来,无言地看着他。 云戈有些委屈,“小时候我也洗过的,不过好多年没洗了,有些生疏。” “家里有创可贴吗?”冷焰问。 “没有。” “剧组应该有,我去要一点,你在家等我。”冷焰说着,就要出门。 云戈拽住他,“就破了点皮,没事的,小时候破的口子比这大多了,也没事。” 冷焰皱了皱眉毛。 云戈以为他不信,将手举起来给他看,“在这里,疤痕还在呢!” 冷焰被迫看到了那条疤,白皙纤细的手指和手背上,几道交错的细线,非常淡,且颜色和肤色太过接近,不仔细瞧,都发现不了。 云戈抓住他衣袖的一角,轻轻晃了晃,“而且很晚了,你别出门了。” 其实并不晚,才晚上**点,只是山村里不比城市,歇息的早些。 但云戈的动作像在对他撒娇,这叫冷焰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想要将袖子从云戈手中抽出来,云戈也马上就放开了他。 “啊!我想起来了!”云戈突然兴冲冲地冲到灶台前,蹲下身用铁钩勾出写熄灭不久的草灰,捏起来一点洒在伤口上。 冷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云戈一愣,解释道:“草灰可以消毒止血,小时候我流血,外婆教我的。” 冷焰再次皱眉盯着他,对他如此随意地对待自己而有些说不清的难受,大概是因为云戈长得实在太好看了,浑身透着干净和清新,还有古代世家公子的矜贵,叫冷焰觉得这样的人是不该吃一点苦、受一点伤的。 他伸出手,去擦拭云戈脸上的烟灰,那点灰沾在云戈的下眼睑处,冷焰在吃饭时就瞧见了,只是云戈吃得很香,他不想打断,一直忍着,打算饭后提醒云戈洗掉,但饭后又想云戈洗澡时自然就洗掉了,就没提。 但此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自己伸手擦掉了。 冷焰的拇指指腹带着弹琴留下的薄茧,从云戈柔嫩的皮肤上擦过时,有一种软硬分明的反差。 “云戈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冷焰忍不住又一次萌生这个念头。 云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怔怔的,目光懵懂又无辜地看着他。 冷焰对上他的目光,触电般地缩回手。 你在做什么,冷焰?! 云戈不是女孩子,不是你去释放怜惜的对象! 而且,既然你不可能喜欢对方,就不要做这种暗含暧昧的动作。万一,万一惹得云戈再次喜欢上你,你要怎么办? 夜里,冷焰躺在陌生的床上,指腹上那柔软的感觉却久久挥之不去。 山里的夏天比城里要凉爽,尤其是夜晚。而且,特别的静。 不知不觉,冷焰也有了困意,渐渐合上了眼。 他是被一声痛呼的呻吟声给惊醒的,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待周围陌生的环境渐渐唤醒昨晚的回忆后,他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关灯。 厅堂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冷焰看了看时间,皱起了眉,凌晨两点了,云戈还没睡? 他掀开被子,下床起身,拉开了门。 但厅堂里没有云戈的身影,他想了想,又上前敲了敲云戈的房门。 屋里传来一声闷响,之后就没了动静。 冷焰有些担心,直接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冷焰摸索了半天,也没在墙壁上找到开关。他的手机这会也没在身上。 “云戈?”冷焰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很轻。 适应了光亮后,他发现床上没人,但柜子里传来轻微的声音。 冷焰怀着疑惑,走上前,拉开了柜门。 只见那里蜷缩着一个人影,瑟瑟地发着抖。 “你怎么了?”冷焰担忧地伸出手。 云戈却拼命地往里躲,口中喃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冷焰皱了皱眉,云戈应该是做噩梦了。 “云戈,是我,”冷焰盯着他黑暗中仓皇的脸,“我是冷焰。” 听到冷焰的名字,云戈似乎怔了怔,接着喃喃道:“哥哥?”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冷焰沉默了一秒,不确定云戈是在叫他,还是叫童年照顾他的徐铎,但他接口道:“嗯,是我。”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云戈的头发,又说了一遍,“是我,我在呢。” 云戈突然扑上来,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冷焰想拉开他,但触摸到颤抖得剧烈的身子后,改了主意,手掌放到云戈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别怕,你只是做噩梦了。” 云戈将脸贴在他的脖颈上,颤声道:“哥哥,别抛下我。” 冷焰被他亲昵的动作,还有他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十分不自在,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深刻的牵绊似的。而他们不过见过两次面。 而且,脖颈上有着湿意,云戈哭了。 冷焰正发愁怎么办,要不要把云戈抱出去,是不是到了光亮里,他就能从噩梦里醒过来。 云戈的脸离开了他的脖颈,冷焰刚要松一口气,喉结上就传来水润柔软的触感。 当冷焰意识到那是云戈的嘴唇时,大脑子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第11章 初露端倪3 冷焰没有和人接过吻,但他觉得男人的嘴唇不该这么柔软,而且云戈柔软的头发扫过他脖颈上的皮肤,又痒又麻,给冷焰一种性别错乱的感觉,就好像云戈真的是个女孩子。 尤其在黑暗里,只有触觉最清晰,冷焰的呼吸一下子乱了。 他竟然不想推开云戈,甚至有仰起头让云戈咬他喉结的冲动。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冷焰吃了一惊,猛地一把推开了云戈。 云戈被推到进衣柜里,磕到了头,发出咚地一声响。 冷焰吓了一跳,又连忙将他拽出来。 他顾不上乱七八糟的情绪,抄起云戈的膝弯,将人抱了起来,来到厅堂里,伸手按开了灯。 有了光,冷焰才发现,云戈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满头都是汗,而他的双眼漆黑得像幽灵,一动不动地聚焦在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里。 冷焰被他这幅模样吓到,差点要连夜打急救电话,但一想到这山里,不知道多久车才能开进来。 “我就知道,哥哥讨厌我。” 云戈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昏睡了过去。 冷焰又观察了一会儿,见他呼吸逐渐平稳,一副睡着的模样,才又将人给抱了回去,给他盖好那印着卡通图案的粉色夏凉被。 这么一折腾,冷焰再也没了睡意。 他想着云戈的模样,想着云戈喃喃的梦话。 他知道有些遭遇不幸的人会有梦游的症状,难道云戈也是其中之一? 他口中的哥哥,是自己,还是徐铎? 若是自己,那云戈的话又意味着什么? 云戈不是说已经不再消沉、变得自由又快乐吗?不是说已经不再喜欢他、甚至曾经的喜欢也不是真的,只是利用他来激励自己变好吗? 那为何又在梦里如此依赖他? 甚至他最后那句话,带着浓浓的绝望,“哥哥”的讨厌,对云戈来说是致命般的打击。 冷焰又忍不住去想云戈那天长长的表白,如果那算表白的话。 一直到天亮,冷焰都没睡。 他起来冲了个澡,又去做饭,依旧没有主食和肉,但他比昨日多做了两盘。 菜在厅堂里摆好后,云戈才从房间里出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你好早,我先去洗个澡,可以吗?” 冷焰也有清晨淋浴的习惯,更何况这是云戈的家,云戈想怎样都可以。 不过云戈洗得很快,带着一身湿意,来到方正的饭桌前。 冷焰欲言又止,想着反正是夏天,头发湿就湿着吧。 云戈这一次吃相好了许多,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拘谨,也不像昨晚那般急切,他吃得文雅,慢吞吞地咀嚼,嘴唇紧闭着,下巴轻轻地动。就连夹菜的动作,也变得好看起来。 冷焰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他:“你昨晚,做噩梦了?” 云戈愣了愣,抬起来的双眼里有着惊慌,“没有,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冷焰问。 云戈更慌了,“记得什么?” 冷焰:…… 不记得更好,省得两个人尴尬。 但一想到自己昨晚被人‘x骚扰’了,对方还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冷焰就心里窝火。 更何况,云戈还是男生。长得再漂亮,身体构造也摆在那。 “我,我有时候的确会做梦,小时候梦游过,不过长大后就好了。”云戈忐忑不安,再次向冷焰确认,“我是不是又梦游了?我吓到你了?” 冷焰想了想,摇头:“不是,我半夜上厕所,听到你房间有声音,就去看了一眼,你躺在床上说梦话。” 云戈神情一松,“哦,这样啊。” 又吃了几口菜后,云戈又抬头问:“我说什么了?” 冷焰瞥他一眼,淡淡道:“你一直喊哥哥。” 云戈咀嚼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心虚地看了冷焰一眼。 冷焰试探道:“哥哥是徐铎?” 云戈顿时将清秀的眉皱起来,有些嫌恶,“不是。” 说完,云戈意味不明地瞥了冷焰一眼,似乎冷焰方才的问话,叫他产生了什么联想。 云戈进一步解释:“我和徐铎不止是因为收养的关系,在向阳村的时候我就喊他叔,虽然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冷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吃着菜。 就算不是徐铎,也不一定就是自己。 谁知道冷焰都认识哪些人。 这顿早饭吃得比昨晚沉默。冷焰是因为昨夜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云戈则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有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 冷焰去洗了盘子和锅,这一次,云戈没敢抢。 之后,冷焰就去了剧组,云戈背着画架,出门采风了。 冷焰见到饰演颜歌的男孩,有些意外,因为男孩虽然清瘦,个头也不高,但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了。 “改剧本了?”冷焰问。他记得剧本里,颜歌死的时候,也只有十四岁。 陈年点了点头,“不算改,只是原剧本有个片段,本来不打算拍的,但我突然改了主意。要拍的话,演员的年龄就不能太小,否则过不了审。” 冷焰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说话。反正加戏也没他的事儿。 谁料,陈年却突然转头看他,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冷焰问,心中有不妙的预感。 陈年小心道:“趁你在,想给你加个戏。” “暧昧戏?”冷焰问。否则陈年也不用吞吞吐吐。 陈年连忙解释,“算不上,没有肢体接触,就是在少年颜歌的x幻想里出席一下。” 冷焰:…… “先试试,你要不满意,咱就剪掉。”陈年进一步试探。 冷焰没有说话。 “你要不介意,咱就去那片向日葵里拍个片段试试。” 向日葵。 也不知道云戈今天有没有去那里。 在冷焰的沉默中,陈年朝那个男孩喊:“小歌,过来!” 男孩叫徐小雨,因为陈年习惯于让剧组人员喊演员的角色名,所以叫他小歌。 徐小雨跑过来,被晒得黑黢黢的脸蛋上,露出害羞腼腆的笑。 “叫哥哥,”陈年指着冷焰,“他就是颜焕。” 徐小雨眨着淳朴的眼睛,盯着冷焰,“颜焕哥哥,我是你的歌迷,我很喜欢你的歌。” 冷焰愣了愣,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拍了拍他的肩。 还没开拍,剧本里的虚拟剧情就和现实融为了一体。 徐小雨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解释:“不,我是想说,冷焰哥哥,我是您的歌迷,是真的!我用攒的钱买了你所有的专辑!我没有在说台词!” 这质朴的解释,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冷焰突然就对“加戏”没那么反感了。他对陈年道:“那就试试吧。” 陈年很会选角,徐小雨在上完妆后,整个人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十分青涩。冷焰的妆容也是剧组的化妆师给化的,每个化妆师的风格都不一样,冷焰有过许多舞台造型,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造型,但大多数,还是把他往张扬狂野的方向去塑造。 而这一次,他的妆容有些阴柔,使得帅气的五官变得精致漂亮,甚至,某些角度,带着妩媚的美感。 冷焰对这种妆容很不适应,化妆师说是导演的意思。 冷焰既然答应试试,就没多说什么。 拍摄设备很快都布置在那片向日葵花海,冷焰没有见到云戈。 准备好后,徐小雨饰演的颜歌,穿着陈旧的衣裳,脸颊瘦得没有一点肉,凹陷下去,他迈着杆子似的瘦腿,艰难地走向花海。 他在花海里,看到了颜焕。 颜焕没有像他往日的幻想里那样在舞台上跳舞,而是躺在花海里,身下是向日葵铺成的波浪。 他身上裹着红色的衬衣,薄薄的,甚至能看到胸口微微的凸起,露出的白色脖颈和手腕上,都带着闪亮的时尚配饰,腰间是银色的腰带,下身是红色的长裤。这是颜焕演唱会的造型。 他闭着双眼,一只手搭在脸上,看起来像是在亲吻自己的手背,美丽、妖冶、又性感迷人。 颜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缓缓靠近这个他无法企及的男人。 他蹲下身,微微伸出手,想要触摸对方的脸,却又不敢,畏畏缩缩地收回去。 可他没想到,颜焕竟然自己动了。 颜焕的手从唇上移开,缓缓下滑到脖颈处,解开了红色衬衣的第一颗扣子。 颜歌顿时瞪大双眼,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颜焕的手又缓缓地,去解开自己的第二颗、第三颗扣子。他没有掀开衬衣,就只是一颗一颗地解,没有露出来一丝肉,但他漂亮的手所带动出来的氛围,禁欲又性感十足,叫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接着,颜焕的头微微后仰,突出他漂亮的喉结。同时,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银色腰带上,啪嗒一声,皮带开了。 第12章 初露端倪4 但导演没有喊咔。 冷焰的手停留在已经解开的腰带上,犹豫一瞬后,他缓缓睁开双眼,将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喉结,半眯着眼睛,微微挺腰,做了个向上顶起的动作。 “咔!” 陈年意犹未尽地从镜头上移开目光,看向冷焰。 冷焰按下腰带的锁扣,将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好,从地上起身。 徐小雨还没从戏里出来,直愣愣地盯着冷焰,脸烧得厉害,浑身的血都朝下方涌。只是他皮肤黑,别人瞧不出来。 “你真该考虑一下当个演员,你很有天赋。” 冷焰走过来后,陈年如发现至宝一般地对他说。 冷焰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不觉得自己有演技,他方才不过是演自己罢了。 陈年满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为了凸显出这是颜歌的梦境,陈年采取了固定视角,从颜歌出场,镜头一直跟着他,在颜焕出场后,又转到颜焕身上,之后,就再也不曾移开,偶尔拉近镜头,随着颜焕的手指缓缓移动焦点。这是个一镜到底的长镜头。 徐小雨没有演戏的经验,他本身的质朴与青涩、加上他对冷焰的欣赏与迷恋,与颜歌浑然一体。 而冷焰,他方才简单的动作里所展现的魅力,已叫在场的人都大为叹服。尤其是他挺腰时的眼神,幽深又锐利,彷佛看穿了窥视他的人,不管是颜歌还是观众,都不由自主地生出自卑来,彷佛自己是阴暗沟里的老鼠。同时,又因为半眯着眼,遮住了些锋芒,就莫名地多了一丝宽容。 就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在偷窥我,你不该这么做。但因为你是个绝望的可怜虫,我不与你计较。 陈年预感他这部电影的票房,不一定就如预想的那般低迷。 就光凭着冷焰这个角色,说不定真能掀起热度。 拍摄完这一幕戏,陈年想趁热打铁,再拍个尺度更大点的,不过天公不作美,原本的晴天突然被吹来乌云,雷声阵阵,下了一场急雨。 陈年只得作罢,将装备转移回摄影棚,拍摄颜歌室内的戏。 冷焰留下来一起看,但他听着一阵又一阵的雷声,心中焦躁不安。他给云戈打了电话,却没有人接,再打时,却是关机了。 冷焰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没坚持多久,就起身离开了。 他借了把伞,回到云戈的宅院,却发现云戈还没回来。 他记得云戈出门也没有带伞,向日葵地里也没见到他。 他去了哪里? 冷焰打着伞出门,在村子里漫无目的闲逛。 不是为了找他,他对自己说,他还没在村里逛过呢,刚好逛一逛。只是他逛的脚步很急,速度很快。 天都快黑了,他早就逛完了村子,连那片向日葵都去了两遍,却还是没看见云戈。 冷焰开始越来越不安,甚至焦躁。 他去剧组,问哪个是哑婆。工作人员给他指了指,哑婆正在和徐小雨一起演戏呢,原来,哑婆饰演的,正是与颜歌相依为命的奶奶。 冷焰忍着焦躁等到导演喊咔,急忙走上去,问哑婆知不知道云戈会去哪里。 哑婆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冷焰完全听不懂。 徐小雨跑过来,给他翻译,“奶奶说,你可以去山上的墓地看一看。” 冷焰一听,心中越发不安。 雨下这么大,山上一定很滑,路很不好走,云戈会不会滑倒,甚至摔伤,更何况还打雷,更坏的情况,万一山体滑坡了呢。 徐小雨看出他的焦急,去问导演能不能离开一个小时,陈年皱了皱眉,不想中断拍摄。 冷焰问一句大致的方向,就匆匆去了。 不过他没能上山,因为他刚到山脚下,就碰见了云戈。 云戈浑身被浇得湿透,头发滴着水,正一瘸一拐地走来。 他**着上半身,怀里抱着画,画上裹着他的衬衫,只是也已经湿透了。 冷焰连忙走过去,将伞遮住他。 离得近了,冷焰发现云戈比他高出的那一点,带来微微的压迫感,尤其云戈光着胸膛,平日里看着很清瘦的身子,脱掉衣裳后肩膀与手臂上竟然有着结实的肌肉,与云戈那张‘白幼瘦’的清纯脸十分不符,叫他有浓浓的割裂与不适感。 但伞并不大,雨还很大,冷焰只能忍着不适,和云戈贴得很近。幸好云戈脖子以下的位置都被怀里的油画挡住了,没有露出胸膛。 云戈微微垂下眼,沾满雨水的脸显得有些苍白,睫毛也湿漉漉的,雨水顺着眼睛往下淌,像眼泪。 冷焰下意识就抬起手,在云戈的脸上抹了一把。 “怎么不接电话?”冷焰问。 云戈的神情十分委屈,“手机摔下山了。” 冷焰看一眼他怀里的画,“你傻不傻,衬衣又不是雨衣,脱下它去包画,有用吗?” 云戈也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油彩被雨水泡着,都沾染在了衬衫上,原本纯白的衬衫变得五颜六色。 他一脸心疼,“我没想那么多。” 冷焰把伞递给他,“拿着。” 云戈腾出一只手,乖乖地接过来。 冷焰蹲下身,挽起云戈宽松的、湿漉漉的裤管,见左脚脚腕已经肿起一个鹅蛋大的包,皮肤也变成了青灰色。 冷焰有些生气,“不是明天吗?为何提早一天去?” 云戈昨天说过他外婆的祭日,冷焰原本打算陪云戈一起去的,结果云戈今天就去了。 云戈反应了一会儿,才解释:“我没有去外婆的墓地,只是在山上采风。” 信你才怪。 冷焰背过身,蹲下去,“上来,我背你。” 云戈没有动作,只是将伞都偏在冷焰身上。 冷焰回头道:“我叫你上来!” 他语气骤然严厉,云戈像是被他吓住,俯下身,乖乖趴在他背上。 云戈一手掂着画,一手撑着伞,没法搂住冷焰的脖子,冷焰只能用双手去托住他。 冷焰这才发觉云戈还挺沉的,昨夜抱云戈的时候,大约是太慌乱,他竟没留意是重还是轻。 其实也不是云戈沉,只是冷焰把云戈想象得太娇弱,才下意识觉得云戈会很轻。 雨水将两个人都打湿了。 冷焰忍着浑身湿漉漉的不适,再想到云戈光着胸膛贴着他的背,更是连每一个毛孔都在控诉。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和云戈的每次见面都这么戏剧,非常的不真实。 他背上趴着的,是曾经暗恋他、甚至痴迷他的少年,甚至,他还是对方的性启蒙对象。 他应该躲避不及才对,可他却双手扒着对方的大腿,偶尔还要往上抬一抬对方的屁股。对方**的胸膛隔着湿漉漉的衣裳紧紧贴着他的背,连心跳都能透过脊背传递给他。 等到了云戈的家,冷焰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他直接把云戈放到了浴室,简陋的浴室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个蹲坑。 “你先扶着墙站着,我去拿个凳子。” 冷焰说完,就放开了他,见云戈又将坏掉了的画放在胸前,很珍重的样子,就伸手要从他手中拿走。 虽然已经坏掉了,但也不能放在浴室里进一步被破坏吧。 但云戈却拒绝了,本来因为雨水的冲刷显得苍白的脸,爬上淡淡的粉红。 “你,你先出去吧。” 冷焰才意识到,云戈抱着画,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上半身。 等冷焰拿着竹凳回来时,云戈还抱着画,一动不动地等他,头发滴着水,连热水都没放。 冷焰去拨开淋浴开关,不高兴道:“淋傻了?” 云戈愣愣地看着他,“你生气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冷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云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冷焰没资格生气。 他扶着云戈坐好,将喷头递给他,就出去了。 他总不可能去帮云戈洗澡。只是崴脚而已,又不是双腿残废了。 冷焰不想弄脏屋里,因为方才一路上的雨水,弄得他的裤管上沾染了一些泥,他干脆把衣裳和鞋子全都脱掉,扔在地上。 他心中感慨,还好衣裳是自己的,而不是剧组的,他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当成垃圾丢掉。 冷焰只穿着内裤,进了屋,去行李箱里翻出一件睡衣穿上。他不喜欢不洗澡就穿睡衣,但是他也不可能光着去给云戈送衣裳。 他去云戈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宽松的T恤和短裤,再次来到浴室。 浴室里还是哗啦啦的水声,冷焰没等多久,水声就停了。 冷焰敲了敲门,将门打开一个缝隙,“衣裳给你”。 云戈伸手接走后,冷焰又把门关上了。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冷焰想。 但云戈与别的男人不一样,云戈喜欢男人。冷焰又想。 那还是得顾忌一下的。 云戈拉开门,拐着腿出来。 “别动!”冷焰不高兴道,“你越走,越不好恢复。” 但云戈不肯让他背了。 “你快去洗澡吧,别感冒了。”云戈催他,抬起崴的那只脚,“我可以跳回去。” 说着,当真单腿跳着,朝主屋去。 有些滑稽。 冷焰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走过去,一手拉起云戈的手臂,绕到自己脖子上,另一手搂住云戈的腰。 “我搀着你,别磨叽。” 云戈没再敢说什么,乖乖地靠着他,借着力回到了卧室。 腰倒是挺细,冷焰想,就是摸起来并不软。 冷焰却没立刻去洗澡,而是问有没有伤药。得知没有后,他二话不说就出了门,不管云戈在后头的阻拦。 剧组以防意外,备有各种各样的药,连蛇药都有。 冷焰拿了云南喷雾和一些风寒药,想了想,又拿上退烧药和温度计,以防万一。 回去的路上,冷焰突然想起宴临说的,关于三年前在瑞士偶遇过云戈的事,那时是宴临受伤,而云戈去帮忙拿的药。 世事无常,总是充满戏剧性。 冷焰已经对此有些习惯了。 他走进卧室,见云戈还是之前的姿势,光着脚坐在床上,神情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见他回来,神色有些惊慌。 “你回来了。” 冷焰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怕的,为什么云戈见到他,总是露着怯。 他蹲下身,拿起云戈的脚,搁在自己屈膝的腿上。他发现云戈的脚并不小,形状却很漂亮,脚背弓起,清瘦又有韧劲。 他在肿块附近按压了几下,惹来云戈轻声的呻/吟。 “疼?”冷焰抬头问他。 云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不疼你叫个什么劲儿?”冷焰没好气地说。 他发现自己因为云戈这一次受伤,他那股张狂的嚣张劲儿又回来了,总想冲云戈发火。 云戈往回抽了抽脚,小声道:“你摸我脚,我难受。” 冷焰:……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再抬头看一眼云戈,发现云戈脸红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往下移,在落到某一处的瞬间,云戈慌张地一把拽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腰。 冷焰握着云戈脚的手顿时有些僵硬,原本没什么杂念的动作,突然就变得涩情。 他垂下头去,强迫自己摈除杂念,仔细观察云戈的伤。 根据他以往舞台受伤的经验,应该没有严重的骨折,但韧带估计拉伤了,可能还扯碎了一些骨头,这种伤只能打石膏或者戴助行靴静养,就算去医院也没有做手术的必要。 他松一口气,拿出喷雾对着青肿的地方喷了几下,喷雾遇见皮肤,化成水,缓缓往下淌。 冷焰下意识想凑过去吹几下,但想到云戈烧红的脸,他还是作罢。 他将云戈的脚缓缓放到床上,站起身,打算出去。 云戈连忙拉住他的手腕,抬起一双眼,眼神里有不安,还有羞涩。 “对不起。”云戈怯怯道。 冷焰看着他,“为什么对不起?” 云戈咬了咬唇,“我让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生气?”冷焰有些烦躁地问。 云戈看着他,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声音突然大了几分贝,“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你了!我没骗你!” 冷焰:…… 好烦!这人怎么这么烦人! 不喜欢就不喜欢!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气死个人! 第13章 初露端倪5 冷焰挣脱他的手,“我没生气,你别胡思乱想了。” 他急匆匆地出去了,待进到厨房,又想云戈湿漉漉的头发。这人总是不吹头发。平日也就算了,今天淋这么久的雨,万一生病呢。 冷焰又冲进浴室,把吹风机拿过来。 一进去云戈的房间,他就愣了一下。 云戈在床上,抱着双膝,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正在抽泣。 听到冷焰的脚步声,他猛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水,眼神里被撞破的不安与仓皇。 冷焰走过去,小声问:“哭什么?” 他从床头抽出纸巾,递过去。 云戈不接,别开眼,不去看他。 脾气还不小。 冷焰默默吐槽了一下,将纸巾按在云戈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把头发吹干!”冷焰将吃风机递过去,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云戈扭开头,有些倔强,“不吹!” 冷焰微微眯起眼,露出些微的凶光,“我不是和你商量!” 云戈气呼呼道:“我不想吹!我手疼!” 冷焰嗤笑一声,“有你这么娇气的吗?人家小姑娘也没像这样!” 云戈再次被气哭了,扭过来脸高声道:“我就是手疼!” 冷焰被他眼中的委屈给震了一下,“手怎么了?拿出来我瞧瞧。” 云戈不肯,把手往被子里躲。冷焰抓着他的手臂,拽出来,没看见伤,翻开手掌心,才发现有一道长长的口子。 冷焰倒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哑,“怎么弄的?” 云戈不情不愿地开口:“崴脚的时候摔倒了,手按在了石头上,划拉了一下。” 云戈想抽回手,却被冷焰强行给固定住。他又拿出一管药,将药粉涂抹在伤口上,动作小心又轻柔,生怕弄疼了对方,又用纱布给简单包了一下。 他抬起头,不悦道:“怎么不早说?” 云戈垂下头,瓮声瓮气道:“怕你凶我。” 冷焰一口气憋在胸口。 他什么时候凶了! 好吧,他也就刚刚凶了一下下。 其实这两年他已经很修身养性了,很少发脾气了。 但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胸腔总有一股邪火,叫他忍不住暴躁。 他望着云戈湿漉漉的头发,叹一口气,插上电,去给云戈吹头发。 单手吹了一会儿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插入云戈的头发里,轻柔地拨动,加快吹干的速度。 云戈在他的抚弄下,微微闭上眼睛,像一只被撸的猫,微微仰起头,鼻翼间发出舒服的低哼。 冷焰渐渐冷静下来。 他心底清晰地知道,他们眼下的动作,过于亲密了。 他不该这么对云戈,他是直男,他不可能接受云戈的心意。 头发吹干了,冷焰关掉吹风机,什么都没说,默默出去了。 等做好了菜,看着云戈狼吞虎咽的样子,冷焰才知道云戈又一整天没有吃饭。 “你不吃吗?”云戈中途不忘停下来关心他。 冷焰摇头,“我在剧组吃过了,你吃吧。” 他气都气饱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云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的男人。 一委屈就掉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对他一点好,脸上的开心藏都藏不住,有求于人的时候,眼里的期待与撒娇,像小孩子朝大人要糖吃。 简直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冷焰想了想,“你多大了,云戈?” 云戈咽下口中的菜,“二十二。” 二十二,冷焰回想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那时他已出道四年,在娱乐圈有了不能被轻易取代的地位,不管遭遇什么风浪,他都没有掉过眼泪。 他惆怅地看着云戈,难道豪门里的孩子都这样吗? 他突然又想到云铎,或许平日里,都是云铎在照顾云戈?养成了他这幅经受不起任何风浪的性子? 云戈吃完后,冷焰收拾了餐具,心中想着明天得去弄点肉来,不能总吃素的。 洗刷完后,他回到厅堂,却见云戈下了床,正单腿跳着要出来,乍然见到自己,差点摔倒。 冷焰上前扶住他,“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云戈委屈,“我只是去洗漱。” 冷焰强行将他按回床上,“在这等着!” 他从浴室里拿上云戈的洗漱用具,又拿了一个盆子,回到房间里。 “就在这儿刷,我给你接着。” 云戈别别扭扭地抬起头,“你看着我,我刷不了。” 冷焰笑出声来,“看把你能的,一个大爷们,刷个牙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媳妇出恭呢!” 云戈从未听过冷焰说如此粗俗的话,新奇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刷不刷?”冷焰眯着眼睛瞪他,“不刷我就走了,回剧组睡去!” 云戈一听,再也不敢磨蹭,连忙接过来,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对着脸盆刷了。 冷焰发觉,只有他凶一点的时候,云戈才肯听话。这不逼着他暴露本性嘛!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态度凶一点,说出口的话粗俗一点,他和云戈之间那股说不清的暧昧就冲淡了许多。 云戈老老实实地躺下后,冷焰总算去冲了个澡。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冲去了他一天下来的焦躁。冷焰长长吐一口气,觉得那个修身养性的自己又回来了。 他回到房间,打开手机,见一条未接来电,是宴临的,他还发来一条消息,问他去剧组怎么不告诉他一声,他也想来看看。 冷焰拨了回去,“你来干什么?” 宴临:“你第一次接戏,我不得去瞅瞅!怎么样?陈导拍你的戏份没?” 冷焰想着在向日葵花海里的片段,淡淡嗯了一声。 “真拍了啊!”宴临有些激动,“什么戏?给我说说呗!你演什么角色?是男主角吧?” 冷焰无情地拒绝,“保密!” 宴临不甘心地问:“有没有吻戏?女主角是哪个演员?我认识不?漂亮不?” 哪有什么女主角,冷焰不想透露情节,含糊道:“你不认识,是新人。” 宴临很失望,“大致给个方向也不行呀?是古装还是现代?爱情片还是谍战片?” “都说了保密。” 宴临骂了一声,恨恨地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别忘记两个月后的巡演!你不还要改编和彩排的吗?” “放心吧,不耽误,过几天就回去了。” 宴临冷哼一声,挂了电话。 冷焰看了看,又挑几个工作相关的消息回复了一下。 滑动的时候,云戈的名字和头像夹在一众人里,看起来很不起眼。 冷焰点进去,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一次的约饭。 他又忍不住想,云戈的微信到底是什么时候加上的?还有三年前的偶遇,到底是巧合,还是云戈查了他的行踪而追过去的? 他其实早就想问了,但他又怕问出什么来,无法回应对方。 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熄灭了手机屏,丢在床头柜上,将手枕在后脑,睁着眼睛出了会儿神。 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童年,想起了他的学生时代。 冷焰虽是大明星,却从不娇气,他出身在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中日子安稳,不算富裕也从不拮据。父母都忙于科研,且思想开明,对他一向是秉持“你对什么感兴趣,你就做什么”的放养态度,从不干涉他的成长与选择。 冷焰喜欢这种自由舒适的家庭环境,但偶尔也会遗憾,因为他的父母好像对他没有期待。 从小到大,不论他成绩是好是坏,父母都置之一笑。他说想学钢琴,父母就买了钢琴,他说想学吉他,父母就买了吉他,他又改口想学架子鼓,父母也有什么怨言,第二天就买来了架子鼓。至于他能学成什么样,父母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这叫他十分丧气,父母什么都愿意满足他,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无理取闹。 他就这样做个乖孩子度过高中,叛逆期一直到大一那年才姗姗来迟。他迷上了摇滚乐,短短一年听了无数的国内外摇滚,并开始自己创作。他在喧闹又狂野的音乐里,找到了灵魂的共鸣。他就像一个npc突然被唤醒,开始探索摇滚世界里一切跳脱出真实世界的疯狂与迷幻。他还开始自己创作,并在同学的怂恿下参加了一档音乐选秀。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成为大明星,但当他签下桃源合同的那一瞬间,他突然热泪盈眶,就好像这一天他已等待了很久很久。站在最高的舞台上,成为这世上最耀眼的明星,让他的父母为他感到骄傲,是他的梦想。 但父母得知后,也只是很平淡地夸了几句,嘱咐他戒骄戒躁,要学会在混乱的娱乐圈里自保。 冷焰心里就空落落的,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抱怨,他的父母,是多少人都羡慕的那种。可他就是很失落。 他的父母不需要他,不管他是否优秀,是否耀眼。 后来他事业的成功也佐证了这一点,他大学毕业后,就孤身一人生活在北市,而居住在南市的父母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每次他打回去时,也只是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助。 他说没有,父母就会说在忙,既然没事就挂了。 他赚到钱后,给父母打过去,却又被退回来。 “我们钱够用,”他们说,“你自己留着,如果花不完,就捐给需要的人。” 多么开明。 他们不需要他的任何回报。 第14章 初露端倪6 他从没向父母诉说过自己的委屈。 他的父亲打小就教育他,男子汉是顶天立地的,是要撑起一个家的。他秉承这样的教育,眼泪与脆弱,在他看来是不属于男人的。 他的母亲虽事业成功,却不强悍,对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只是她很忙,很难兼顾事业与家庭,而开明的父亲也十分支持母亲的事业,所以大多数时候,冷焰总是孤身一人。 他还记得母亲曾说:“你是自由的,我们带你来到这世上,并不是为了要你的回报,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我的快乐。” 他时常觉得,他的父母是这世上最好、最完美的父母。 他们对他无所需,无所求,除了陪伴,他提出的任何要求,父母都会尽力满足。 可他还是常常觉的遗憾。 他唾弃自己这种“不满足”,可这种遗憾伴随他许多年,无论如何努力说服自己,都挥之不去。 冷焰没睡多久,就再次被窸窸窣窣的响动给吵醒。 有了昨夜的经验,他有些犹豫,干脆不去管,闭上眼继续睡。 可没过一会儿,云戈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就浮现在脑海里。 那边突然传来一声疼痛的低呼。 想到云戈扭伤的脚,冷焰低骂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冲了出去。 这次,他带上了手机,因为他白天特意留意过,发现云戈的房间根本就没有装灯。 云戈果然又在梦游,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脚受伤,一边疼得茫然,一边神色惊恐地往衣柜的方向走。 冷焰来到跟前时,云戈已经打开衣柜,正要往里钻。 听到冷焰的脚步声,云戈更惊恐了,口中又喃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冷焰怕他的脚伤得更严重,从背后搂住他,将他整个人悬空起来,往床上丢。 云戈发出惊恐地尖叫,剧烈地挣扎着。 冷焰怕吓到他,连忙道:“别怕,我是冷焰,是冷焰!” 云戈立刻不挣扎了,冷焰将他放到床上,刚一松开,云戈一扭身就将他抱住了。 “哥哥!”云戈又说了那句话,“别抛弃我。” 冷焰心中一跳,不该问的话,脱口而出:“哥哥是谁?” 云戈轻轻蹭着他的脖颈,像一只猫。 “哥哥就是冷焰,冷焰就是哥哥。”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冷焰却还是喉咙一堵,心中无限酸涩。 胸膛里缺掉的某个空洞,似乎被云戈给补上了。 或许,他可以当个哥哥,做云戈的哥哥。 他抬起手,手指插进云戈后脑柔软的头发,轻轻地揉着。 “你在怕什么?”冷焰柔声地问。 云戈的身子剧烈地一抖,冷焰连忙伸手抱住他,安抚地上下抚摸他的后背。 “嘘!”云戈凑在冷焰耳边,惊恐道,“有鬼!哥哥别出声!它正爬在窗户上看我呢!” 冷焰顿时寒毛直竖,抬头朝窗户看了一眼。 屋子里漆黑,窗外也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鬼,你看错了。”冷焰安慰他。 “哥哥看不到,因为只有云戈能看到它,”云戈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没有人相信云戈。” 冷焰听得难受,几乎没有思考,就问道:“那云戈今晚去哥哥的房间睡,好不好?有哥哥在,什么东西都不敢靠近云戈。”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多么温柔,安抚云戈的动作是多么亲密 后来,冷焰常常回想起这一夜,若他此刻不是身在其中,而是个旁观者,或许他就不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不会掉进云戈的柔弱陷阱里。 云戈从他脖颈里仰起头,空洞的眼睛没有聚焦,“可以吗?哥哥不讨厌云戈吗?” 冷焰的手不知不觉地就托住云戈的后颈,“不讨厌。可以的。” 云戈又将头埋进去,“只要哥哥能留下来,哥哥要云戈做什么,云戈都愿意。” 冷焰心中被难言的东西充斥着,胸口越来越涨。 他就着云戈拥抱他的姿势,伸手插进云戈的膝弯里,将人横空抱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乍然的光亮叫云戈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猛然闭上眼睛,抖得更剧烈了。 冷焰犹豫一瞬,把灯关掉了。 云戈很快平静下来。 难道云戈怕光? 可是怕鬼的人,不应该怕黑才对吗? 冷焰想不通,先把人放进还留有自己余温的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摆好他受伤的那只脚,又将人仔仔细细地盖好。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云戈的头发,将他的脸露出来。 云戈闭着眼,呼吸均匀,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冷焰在黑暗里笑了一下,也不知在笑什么。 他没有与云戈躺在一起睡,而是出去从储物间里翻出一张竹席,拿回去铺在地上,又从柜子里取出厚一点的棉被垫着,凑合着胡乱睡了。 还好云戈没有再做梦,冷焰渐渐地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外面又晴了,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洒在云戈脸上。 云戈还在睡。 冷焰盯着云戈的脸,心中感慨:还真是大少爷的命,就等着人伺候。 但他的目光却移不开,云戈长得好看,闭着眼安睡的模样,像个瓷器娃娃。 只可惜不是姑娘。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雨天里云戈**着的、有结实肌肉的臂膀,一下子跳进冷焰的脑海。 冷焰又开始暴躁,想要骂人。方才那点安逸美好的心思,一下子全没了。 天亮之后,人会比夜晚理智得多,冷焰开始后悔昨夜将云戈抱到自己床上的冲动。 他迅速起身,将被子叠好塞进柜子,又将席子也卷起来竖在墙边。 不过,今天他没有直接进去厨房,而是去剧组,打听哪里可以买到肉,才知道剧组的荤菜都是来自村民们自家养的鸡鸭鹅猪,尤其是被选中的演员,对能演电影新奇又兴奋,恨不得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送到剧组来。 听明白他的来意,摄影师小郑递给他一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朝他挤眉弄眼,“哑婆拿来的,你拎回去炖汤呗!” 冷焰不想杀鸡,但剧组的饭是村民做的,基本都是素。本着给伤患补一补的心思,冷焰还是接下了。 小郑揶揄道:“大明星!你身边那个漂亮小男孩,是小情人儿吧?” 冷焰冷冷瞥他一眼,小郑眼皮一跳,连忙解释:“开个玩笑嘛!谁不知道你的三不宣言啊!” 冷焰沉着脸,拎走剧组一个电饭煲,外加一袋米和一只老母鸡,没和陈年打招呼就回去了。 他在院子里折腾了半个钟头,才终于把那只鸡成功杀掉,褪毛和清理干净又花了半个钟头,衬衫上都沾上了鸡毛和血水。 甚至他觉得脖子和后背都痒得很。 冷焰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当云戈跳着脚从屋里出来,新奇地瞅着他时,冷焰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端着一盆干净的鸡肉进了厨房。 他拿起刀,砰砰砰地剁着,声音听上去十分吓人。 云戈跳到厨房,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把哑婆的鸡杀了。” 冷焰心中一堵,他都是为了谁?感情这小少爷一觉睡到现在,还嫌弃他杀鸡了。 冷焰嘴角勾出一个恶狠狠的笑,“这鸡连毛都没了,开膛剖腹的样子,你也能认出来是谁的?” 云戈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哑婆的鸡有标记,在鸡冠子上,穿进去有一根红绳。” 冷焰瞅了瞅剁下来的鸡头,鸡冠上还真有一根红绳,因为颜色和鸡冠相近,冷焰没瞧见。 他盯着那个红绳,觉得滑稽,突然笑出声来。 “你心疼这只鸡?”冷焰扭头问他。 若云戈敢点头,冷焰就把这鸡头丢他身上去。 云戈很有眼色地摇头,“我早看这只鸡不爽了,他每天早上打鸣,吵得我头疼。” 打鸣?冷焰瞅着他,“这是只母鸡。” 云戈抬头望着屋顶,“哦,那就是这只鸡孵蛋,咯咯咯地,吵得我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云戈又看向冷焰,“不对!不是公鸡才有鸡冠吗?” 冷焰嗤笑一声,“谁告诉你公鸡才有?人母鸡的只是小了点。” 他又瞥云戈一眼,“你不是小时候生活在乡下吗?连这个都不知道?” 云戈脸色微微一变,不服气地反驳:“是外婆告诉我,母鸡没有鸡冠的!” 冷焰不与他斗嘴,将切好的鸡肉丢进铁锅里,加上水。又洗了米,倒进电饭煲里煮饭。 云戈要去烧火,被冷焰拦住了,厨房里有竹编的凳子,他让云戈坐下了。 “你学会生火了?”云戈惊奇地看他的动作。 冷焰冷哼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昨天的饭是怎么做的?靠魔法吗?” 不就是生火吗?才难不倒他冷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锅里就溢出来阵阵香气。 云戈吞了吞口水,“我饿了。” 冷焰拿着铁钩子翻着灶里的柴火,“忍着,我的小祖宗。” 云戈听到他的抱怨,脸庞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神情有些害羞,还有些腼腆。 冷焰自然发现了他的反应,想起小郑揶揄的话,心中愈发焦躁。 一个男人,动不动就脸红害羞什么。 他又没说什么调戏的话,怎么触动云戈那颗少年心了? 第15章 初露端倪7 老母鸡的肉很难炖,尤其还是散养的、乱地跑的老母鸡,冷焰按照网上搜来的方法,坚持要炖俩小时。 云戈好几次想开口,都怯怯地憋回去了。 煮够一个钟头的时候,冷焰大发慈悲地盛了一碗清汤,先给云戈喝了,但吃肉绝对不行,冷焰不接受把半成品给端上桌。 等香喷喷的鸡汤在餐桌上摆好时,日头都快晒到中午。 云戈迫不及待地去吃肉,结果却被烫到,嘴唇顿时起了一个白泡。 冷焰跑去盛一杯冷水给他,无语道:“你为什么总是弄伤自己?” 云戈委屈,“我太想吃肉了,我已经好多天都没吃肉了。” 冷焰:…… 还好这只母鸡够大个,两个人都吃得很饱很满足。 “坏了!”冷焰突然低骂一声,吓了云戈一跳。 云戈手上一抖,连筷子上的肉都掉了,幸好掉进了碗里。 “怎么了?” “我本来打算留半只鸡清蒸的,然后拿到你外婆的坟上去祭奠一下,”冷焰一脸郁闷,“结果那只鸡折腾得我一肚子火,就把这事给忘了,啪啪啪给剁了。” 云戈看一眼两人已经快吃空的碗,“我外婆不喜欢吃鸡肉。” 冷焰配合地下台阶,“那咱带点儿外婆喜欢吃的。” 他又问:“外婆喜欢吃什么?” 云戈看一眼两人都没动的电饭煲,“白米饭。” 冷焰心中一喜,云戈还挺上道儿。他已经不想再去折腾什么吃食了。 云戈的脚伤了,冷焰叫他在家待着,替他跑一趟。冷焰的态度有点凶,云戈没敢反对,再说,他反对也没用,冷焰不可能背着他上山。 下午,冷焰拎着装满米饭的电饭煲,去找云戈外婆的墓地。 半路上,他见到打翻的颜料桶和零散的画笔,猜测是云戈摔倒的时候落下的。 他又想到那副画,看来云戈很喜欢自己的作品,他没有捡这些画具,而是忍着痛也要包着画回去。只是画终究还是毁了,不免可惜。 他又寻找云戈的手机,石头缝里都给他搬开了,也没找到。 他按着云戈的描述,找到了那块墓地,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一行字,下面的落款,立碑人是云戈的名字。 看着那小小的云戈二字,冷焰又抑制不住地生出怜惜来。那时他才多大啊,就要独自一人来操持相依为命的亲人的丧事。 和云戈的孤独比起来,冷焰觉得自己的那点遗憾,算不上什么了。 下山时,冷焰把颜料桶和背袋、还有画笔都捡起来,带了回去。颜料盒子他挑了几个没散开的,也装了回去。 今日,他和云戈,和昨日又不一样。他们似乎突然从尴尬、陌生的氛围里,一下子就跳到亲人一般的熟稔,没有丝毫的过渡。 或许,把云戈当做弟弟去照顾,也不错。 冷焰这般想着,心情愈发明亮起来,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云戈看到失而复得的画笔,很是开心。 “颜料那些可以不要,不过这套画笔是徐铎专门给我买的,要是弄丢了,他肯定要冲我发火,”云戈开心得一双漆黑的眼都变得明亮,“谢谢你,冷焰。” 冷焰冷不丁听到徐铎的名字,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变得低沉。 他觉得方才在路上,自己真是想得太多。 云戈可不缺哥哥,徐铎虽然名义是叔辈,占据的却是哥哥的角色。 但又想到云戈梦游时,对自己的依赖,尤其那句“哥哥就是冷焰,冷焰就是哥哥”,冷焰低沉的心情,再次升起来,变得轻飘飘的。 他又想到那副画,既然画笔对云戈那么重要,为何不捡画笔回来,却抱着画回来。 “你昨天画了什么?”冷焰好奇地问。 云戈没想到他会问,神情一怔,避开他的眼神,“就,风景啊。” “什么风景?” 云戈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才回答他,“画了一个仙子。” 冷焰愣了一下,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答案。 “你刚不还说是风景?” “美丽又难以触摸的仙子,难道不算风景?” 冷焰:…… “什么样的仙子?中国神话里的吗?” 云戈摇头,“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仙子,只有我能看见他。” 这句话叫冷焰想起了云戈昨夜梦游的话。 现在他不光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鬼,还能看见别人瞧不见的仙女了。 到了晚上,在云戈回房间睡觉时,冷焰叫住了他。 “睡这边来。”冷焰吩咐他。他不想再半夜被云戈吵醒。连续几天的少眠,会让他的心情更烦躁。 云戈满脸诧异,神情懵懂。 “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你床上,我还以为是幻觉呢!”云戈疑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什么叫在我床上?”冷焰觉得云戈的话很容易引人误会,“这屋里的床不都是你家的?” 云戈哦了一声。 冷焰解释:“你昨晚做噩梦,一直喊哥哥,我大发慈悲,把你挪到这儿,你就不喊了。” 见云戈不说话,冷焰开玩笑道:“可能是你睡外婆的房间,怕外婆半夜来找你吧。” 云戈被他的话说得一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你瞧见我外婆了?” 冷焰:……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这世上哪有鬼!你怕个什么劲!再说,就算你外婆回来,那也是你外婆,你怕她干什么?” 云戈紧张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话!你一说她,她肯定就回来了!” 冷焰:…… 这下,不用冷焰说,云戈也不敢回去住了。 冷焰突然有些好奇,“既然你怕鬼,为何不叫我住你外婆那一间?” 云戈委屈,“我怕外婆缠上你,把你吓跑了。” 他抬头看着冷焰,“吓唬我,总比吓唬你要好。她不认识你,我怕她把你给掐死了。” 冷焰:…… Md,还真被云戈给说得有点瘆得慌。 冷焰去拿席子的时候,云戈盯着他,奇怪道:“你为什么要拿席子?” 冷焰觉得他的奇怪很奇怪,“我睡觉啊!” 云戈恍然大悟,“你昨晚睡地上?” 冷焰淡淡地瞥他一眼,难不成他还和云戈躺一个被窝里? 他一个直男,才不会去勾引喜欢自己的小男生。 云戈盯着冷焰的脖子,突然道:“你身上起疹子了!” 冷焰愣了愣,他洗澡时,脖子的确有些痒,但他以为是白天杀鸡弄的。 云戈指着席子,“这席子发霉了。” 冷焰昨晚没仔细看,听了云戈的话,就近瞅一眼,差点给恶心到。 上面青色的霉点一大片。 亏他昨晚睡了一夜! 冷焰将席子卷起来丢出门去,有些烦躁地回来。 他去柜子里拿被子,发现被子也是发霉的。 “哑婆总是忘记晒被子。”云戈慢悠悠地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冷焰。 冷焰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戈疑惑,“什么故意?故意什么?” 冷焰没回答他,转身跑去另一间卧室,将云戈的被子抱出来,丢在云戈身上,对他道:“你睡里面去!” 云戈开心地往里挪了挪。 冷焰把属于自己的被子扯过来,躺下去闭上眼。 脖子的痒意越来越浓,冷焰忍不住去抓。 云戈抓住他的手腕,“别挠。” 冷焰没那么娇气,想挣脱云戈的手继续抓,他一用力,云戈就也用了力,冷焰愣了愣,因为他竟然挣不开云戈。 不过他还未来得及仔细去思考,云戈连忙放开了他。 冷焰就又去抓。 云戈侧着头看他,看他的脖颈上被挠出来的红痕,不知想到了什么,吞了吞口水,红着脸翻身,给冷焰一个背。 冷焰好不容易有点睡意,手机又响了。 他抓过来接,宴临在那头笑嘻嘻道:“宝贝儿干嘛呢?” 冷焰被他恶心得寒毛直竖,“你吃错药了?” 宴临吃吃笑了几声,“猜我今天又见着谁了?” 冷焰竟下意识看了云戈一眼,随即为自己的念头而懊恼,因为他想起宴临上回这么说,就是因为见到了云戈。 “爱谁谁!不猜!” “你才吃火药了吧?”宴临大为诧异,“你和谁在一起呢?” “管你屁事!” “不对,你不对劲!你都好久没说粗话骂人了!”宴临神神叨叨地,“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身边躺着人?” 冷焰看一眼云戈的后背,也不知宴临怎么猜出来的。 宴临听他沉默了,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你在剧组交到女朋友了?!是不是因戏生情了?” 冷焰烦躁:“你打电话就是来查岗的?你又不是我老婆!” 宴临也被他这句话给恶心着了,开始说正事,“我碰见了云戈影业的老总,云铎。” 冷焰不耐烦道:“你怎么见谁都大惊小怪的!” “我不小心看到他的手机屏保,你猜上面的照片是谁?” “谁?你啊?” “我……,冷焰你故意恶心是我吧?”宴临被他堵得反胃,“我才不想被一个眼镜佬惦记!” 冷焰冷哼一声,怀疑云戈惦记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说。 “照片是云戈!” 宴临像发现不得了的事,语气激动。 “你没见那张照片,云戈用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嘴唇,下巴微微朝上抬,眼睛朝下看,表情可那个了!怎么说呢,有点邪性,看得人脸红心跳。把这样的照片当屏保,我敢打赌,云铎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心思!” “他们俩不是叔侄吗?就算是收养的,那辈分也搁在那儿吧!连自己的侄子都意饮,是不是太不正常了!怎么他们家的人,都这么变态?” 冷焰讥笑一声,“我看变态的是你!自己龌龊,看谁都龌龊!” 第16章 初露端倪8 骂完,冷焰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宴临再打过来他也不接了,很有直接把对方拉黑删除的冲动。 他翻了个身,盯着云戈的背影出了会神,一会儿想着宴临的话,云铎对云戈到底有没有那种想法,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算有,也和自己没有关系,难道他不喜欢云戈,还不许别人喜欢了? 这一夜,云戈没有梦游,睡得很安稳。但冷焰被身上的湿疹折腾到天快亮才睡着。 清晨,他去了剧组,问问陈年还有没有需要他拍的东西,没有的话,他决定要走了。 陈年思考了几秒,“我想在再加个片段,还和上回一样,先试试,觉得不行,回头就剪掉。” 冷焰点头:“那就试试。” 编剧见机行事地把新写的片段塞进冷焰手里,叫他先看看。 冷焰翻了翻,和上次一样,没有他的台词。但这回,加了肢体接触。 冷焰皱了皱眉,“这个不行,我不拍。” 陈年也知道自己理亏,他承诺过不让冷焰拍和其他演员接触的戏,更何况拍这样的戏,他咳了咳,“颜歌可以用替身,找个女演员?” 冷焰还是不同意。 陈年想了想,“要不这样,我拍成剪影。颜歌的身体用假人模具代替,成么?” 冷焰疑惑,“镜头视角是从颜歌出发的,假人能拍出来效果?” 陈年是想着先把冷焰的拍了,再把颜歌的部分单独拍出来,剪辑在一起,过渡衔接的地方他可以找个和冷焰相似的手替。但他怕冷焰不同意,就没说详细,只说先看看效果。 冷焰这次没有拒绝。 “今天晚上拍,可以吗?”陈年趁热打铁,怕冷焰回过神来改变主意。 冷焰答应了。 他这一整天都没有回去。 上午,剧组拍的是颜歌的戏份。 由于颜歌的幻想症越来越厉害,奶奶又是个哑巴,没办法和颜歌直接交流,只能咿咿呀呀地比划。奶奶无奈之下,把颜歌用链子锁了起来,白天,奶奶出去割草,就在颜歌面前放一个碗,碗里装点稀粥,一直到晚上,奶奶才回来。 有时候粥少了,有时候粥打翻在地上,天气炎热,粥会变得发馊,招来很多苍蝇,嗡嗡地围绕在颜歌身旁。 颜歌被捆着,像一条没有生机的狗,他比之前要瘦得更加厉害,而这个时候,他的幻想,变成了一种折磨。 他总是闭着眼,口中低喃着:“颜歌不配,颜歌不配。” 有时候,他浑身发着抖,蜷缩在一起,彷佛在害怕什么东西,恐惧地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戏拍得不太顺利,徐小雨毕竟是新人,虽然生活艰辛了点,但也没有受过这种罪,他很难进入状态,咔了许多次。 最终,陈年让大家休息。 在别人都吃饭的时候,冷焰却在那愣愣地出神。 颜歌的家选在一处破旧衰败、没了主人的荒废宅院,屋子里结满了蜘蛛网,腐朽的房梁上有老鼠爬来爬去,院子里都是杂草,虽没有蛇,但有很多蚊虫。 徐小雨没能入戏,冷焰却入戏了。 在他的眼里,颜歌的脸变成了云戈的脸。 云戈被锁在这样荒凉的屋子里,那么难堪,那么狼狈,他一看到自己,就小脸煞白,眼神慌张得恨不得消失在地缝里。 在冷焰想朝他伸出手时,云戈惊恐地闭上眼,喃喃地对冷焰说: 云戈不配。 “哥,你怎么了?” 冷焰从压抑得窒息的难受里回过神来,见徐小雨不知何时凑过来,“哥,你哭了?” 冷焰愣了愣。 徐小雨指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很红。” 冷焰别开眼,“刚刚进了灰尘。” 徐小雨在他身旁坐下,“哥是心疼颜歌了吧?颜歌也太惨了,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演这部戏,我才发现自己还挺幸福的。” 说着,他叹口气,“就是颜歌的绝望,我怎么也演不出来。” 冷焰嗯了一声,哑声道:“你可以找陈导多交流交流,我指导不了你。” 徐小雨也明白,他只是想靠近冷焰一点,他眼里的痴迷早在冷焰面前暴露无遗。 冷焰默默站起身,走开了。 下一场戏,镜头再次对准颜歌。 这场戏里,颜歌的奶奶去世了,可是颜歌没钱下葬她,他将老人用一个破旧的席子卷起来,在山上挖了个坑,就地埋了进去。 颜歌没有哭,他回到家里,整个人已经脱了力,软绵绵地倒在破旧的床上,房梁上有一片蜘蛛网,他盯着网里挣扎着的一只飞虫,看了许久,那只飞虫渐渐地不动了,被一只缓缓爬过来的花蜘蛛给一点点吞下去。 他就这样,躺了好几天。 他的双眼渐渐变得空洞,似乎忘记了眨眼。 这场戏看得在场所有人都很沉默,气氛很是压抑。 冷焰旁观着,心里像压上大石头,又闷闷又难受。 其实昨夜,云戈虽没梦游,但他说梦话了。 云戈翻了个身,腿搭在他腰上,手搂住他的脖子,头发在他下巴底下轻轻地蹭,含含糊糊地说:“哥哥,云戈爱你。” 冷焰僵了好一会儿,才握住云戈的脚,轻轻将他挪开,又将他的手臂扯下来。 云戈虽睡着,却像是受到惊吓,闭着眼嘀咕了句什么,翻了个身,缩成一团地继续睡了。 冷焰也翻了个身,背对着云戈,一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他才惊觉自己该走了,他不能再离云戈这么近。 到了晚上,轮到冷焰的戏份。 这次,剧组给他准备了服装。按照陈年原本的想法,颜焕这个角色从头到尾都是大明星的形象,并且他刻意将颜焕这个角色与现实世界的冷焰混淆在一起,给观众一种真实与虚幻交错的迷幻感。 但关于结局这一幕,陈年改变了主意。 冷焰被迫穿了一条纯白的衣裳,腰收得很细,乍一看像连衣裙。 他还被造型师戴上了长长的假发。 “这不是一部同x电影,”陈年解释这个造型的缘由,“颜歌或许是同性恋,或许是异性恋,但他的生命消逝得太早,他没机会知道了,观众也不会知道。” “颜焕是颜歌幻想的另一个自己,他对颜焕的痴迷到了极致,才产生了x冲动,但这种冲动不是因为性别,而是对美好渴望到一定程度激发出的占有欲。” “所以,我要在结局模糊颜焕的性别,要让观众去思考,让颜歌这个角色有更多的幻想空间。” 冷焰不悦地看着他,陈年之前故意不说明这一点,在所有工作人员都就位了再说,分明有胁迫之嫌。 “不行咱剪掉,”陈年故技重施,“反正最后成片肯定要你过目的。” 冷焰第一次穿女装,浑身别扭,汗毛都竖起来了。还好裙子的下半身其实是裙裤,但镜头里看不出来,上半身是无袖的,露出大片的肩颈。 他的皮肤不是云戈那种柔软细腻的珍珠白,而是泛着冷光的玉白色。 造型做好后,连造型师都露出惊艳的目光,“冷老师,这造型很适合你哎!” 冷焰阴沉着脸,冷冷看他一眼。 造型师笑了笑,“真的很美!” 冷焰看向镜子里的人,露出迷惑的目光。 镜子里的美人,是他吗? 冷焰是南方人,骨架并不大,背很薄,腰也很细,他为了舞台形象,一直都控制饮食,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但他个子在南方人里算高的,加上他张狂的形象,并不会给人纤细的感觉。 但这个造型,却将他变成了高傲美丽的白天鹅。 拍摄地点换到了摄影棚里,地上铺着白布,除了一张白色的床,四周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是颜歌幻想里的天堂。 颜歌也变了,他的皮肤不再黝黑,身上也清爽又干净,连头发也变得柔软顺滑。他穿着洁白的睡袍,像一个等待被接回家的孩子。 布景里有一扇半透明的白纱,从屋顶垂落到地上,陈年在两个方向都架了镜头,一个拍白纱映出的剪影,另一个拍真实的画面。 冷焰缓步来到床边,看着床上那个模具做成的“颜歌”。 这场戏,颜歌和颜焕都没有台词,只有动作和眼神。 他伸出手,在“颜歌”渴望的目光下,去抚摸颜歌苍白的脸,他的手指顺着颜歌的脸颊,缓缓下移,去抚摸颜歌那刚刚发育的喉结。 突然,冷焰动作一顿,他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在窥视他,不是工作人员那种观看,而是猎人对猎物的凝视。 冷焰猛然回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来处,但隔着白纱,他不知道那目光来自哪个人。 “咔!” 陈年有些不满,不明白冷焰好好地怎么突然回头。 被窥视的感觉猛然消失了,冷焰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又拍了几条后,陈年还是不太满意,总觉得不对味,因为冷焰虽表演得很出色,但他手下的“颜歌”是个木头人,没有一点反馈,叫陈年觉得万分可惜,之后再补拍镜头剪辑没办法做到完美。可他又知道冷焰不会接受颜歌让真人来对戏。 他叫大家休息片刻,独自一人沉默地望着镜头,思索解决之法。 冷焰走出来后,见到坐在地上的云戈,微微一怔。 云戈穿着宽松的白衬衫,手中拿着画笔,正在空白的画布上挥舞。他没有带画架,而是盘着腿,画布搁在腿上,徐小雨正新奇又兴奋地盯着他画画,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是不是朝云戈投去好奇的目光。 冷焰走过去,“你怎么过来的?” 总不能是跳着脚来吧? 云戈抬头,从下而上看他,这个角度显得云戈特别柔软,眼尾带着妩媚,但眼睛里的冷意又给冷焰一种锐利的错觉。 第17章 初露端倪9 冷焰在云戈的一侧坐下来,云戈垂下头,目光落在画布上,嘴角微微下沉,“你今天没回家。” 冷焰听出他的不高兴,淡淡道:“要拍戏。” 更何况,那也不是家。 他转头看向画布,“在画什么?” 问出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次并不是油画,而是黑白素写,云戈手中的笔,是碳素笔。 他心中有些不安,怕云戈的答案是他所想的那样,怕云戈画他方才在白幕后的样子。 谁料,徐小雨突然在一旁插话道:“云戈哥哥在画我。” 冷焰微微一怔,颇为意外。 徐小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演戏,还是演男主角,我想将我在剧组拍戏的画面记录下来,陈导不让拍照,我就请云戈哥哥来帮我画几张速写。” 他看了一眼画布,夸赞道:“云戈哥哥画画可厉害了!” 冷焰这才发现,徐小雨旁边已经有了三四张已经画好的速写,都是徐小雨和工作人员待在一起的画面。 原来不是为了他来的。 冷焰觉得自己被宴临传染了,越来越容易自作多情。 他看了一眼云戈的脚,又问了一遍:“怎么过来的?” 云戈没有说话,徐小雨热情道:“是我扶云戈哥哥来的。” 冷焰盯着沉默的云戈,突然觉得,自己的角色也没那么重要。云戈需要时,会有很多人愿意照顾他。 云戈画速写的手微微停顿,在冷焰移开目光后,才继续作画。 陈年走过来问冷焰,“真的不考虑一下和颜歌走一遍戏?你可以不触碰他,只虚虚地沿着形状描绘也行。” 徐小雨一听,期待的目光投向冷焰,“可以吗?冷焰哥哥。” 冷焰很不爽,因为陈年整个剧组都是云戈影业的人,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可他不愿意再妥协了。 这时,云戈的目光也投过来,落在冷焰脸上。 “行吧。”冷焰道。 话一出口,别说陈年,连冷焰自己都愣住。 他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方才他脑子一抽,竟然就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云戈在旁边看着他,他拒绝云戈影业的工作,就好像在拒绝云戈。 他不想在感情以外的地方也拒绝云戈。 陈年满脸喜悦,吩咐徐小雨,“愣着干啥,快躺上去!” 徐小雨紧张又兴奋,还有点腼腆羞涩,不过他衣服还没换,造型师去把模具的睡袍脱下来,给他穿上。 “陈年。”云戈突然喊住陈导,声音有些冷。 陈年走向镜头的脚步停下来,回头诧异地望着云戈,“你叫我?” 冷焰也有些诧异地看向云戈。 云戈站起身,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盯着他,那目光,竟叫陈年心底生出说不清的寒意。 “冷焰不拍。”云戈道。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陈年笑了一下,是那种阅历深厚、觉得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笑。他不屑道: “冷焰自己都答应了。” 云戈神色一冷,又说了一遍:“冷焰不拍!” 陈年怔了一下,神色严肃起来,打量这个漂亮的年轻人。 冷焰没想到云戈会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更没想到云戈会站出来为他出头。 他对云戈道:“试一试也没什么,我其实没那么排斥。” 陈年也是为了电影效果,为了工作,冷焰觉得没毕业把场面搞这么僵硬。 陈年的表情轻松下来,“听到没?冷焰愿意拍,你谁啊,管那么宽!” “我是云戈。”云戈不疾不徐道。 陈年讥笑道:“你爱是谁是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冷焰想去抓云戈的手腕,但迟疑了一下,改为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云戈。” 再一次听到云戈的名字,陈年的表情终于开始变化。 他迟疑地看向云戈,“云戈?哪个云哪个戈?” 云戈嘴角微微勾起,是很浅的一个笑,但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你觉得呢?”云戈说。 其实第一天冷焰就介绍了云戈,但陈年没有在意。 在云戈影业,几乎没有人知道云戈的存在,他们眼里只有云铎。 陈年不是普通的员工,他和云铎的接触比一般人要多,渐渐地他发现云铎背后还藏着一个人,是云铎无法做出决策时会去请示的人。 那个人,就是云戈影业的灵魂,公司存在的理由,云戈。 但在陈年的认知里,云戈是个神秘的豪门公子,除了云铎以外,他不和云戈影业的任何人打交道,所以陈年压根不会将出现在这儿的人和那个豪门公子联系在一起。 徐小雨已经换好衣服出来,走向道具场,要躺到床上去。 陈年别开眼,不再看云戈,对徐小雨道:“小羽,过来!” 徐小雨以为导演要讲戏,开心地跑过来。 “不拍了,”陈年道,“去把衣服换回来吧。” 徐小雨愣了一下,看向冷焰,“为什么啊?刚不还说拍吗?” 冷焰有些过意不去,他本来是因为云戈才一时冲动应下,结果云戈却站出来用身份来压陈年。这两件事,都让冷焰有一种背叛自己的不适。 实习摄影师小郑这时走过来,提议道:“要不请这位云先生和冷老师走一遍戏?我觉得他和冷老师之间更有磁场。” 冷焰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云戈,而云戈也抬头看向他。 冷焰想的是,让云戈走戏?怎么可能!云戈一定不会答应,还会觉得被冒犯。 陈年瞪了小郑一年,小郑无辜道:“之前在向日葵花海里给冷老师拍照,冷老师一走向他这位朋友,浑身上下都开始biu~biu~biu~地释放魅力,连背影都充满了故事感!” 冷焰:…… 这个实习生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陈年将眼神投向云戈。 云戈却看着冷焰,“你想拍吗?” 冷焰不想拍,但他没想到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简直莫名其妙。 陈年拍了那么多戏,对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的嗅觉还是十分敏锐的,之前是没留意,被小郑一提醒,他就立刻发觉云戈和冷焰之间有一些不对劲。 他当即立断,也不管那两人会商量个什么结果,让造型师再拿一套备用的睡袍来,给云戈换上。 于是,冷焰都不用回答了。 不过,云戈也没换衣服。 “我觉得,颜歌不可能会幻想这样的睡袍,”云戈道,“他也不会渴望天使来接他,他渴望的只有颜焕,所以,他会幻想自己穿颜焕的衣服,变成颜焕。” 陈年听了,眉头皱起来。 片刻后,他点头,“你说得有点道理。” 云戈又道:“那么这场戏,应该角色颠倒,颜焕躺在床上,变得像颜焕一样耀眼的颜歌,来找颜焕团聚。” 冷焰诧异地看向云戈,没想到云戈竟然对这个电影的故事如此了解。 但他有不同的看法。 “颜歌一直很自卑,他对自己幻想出来的颜焕怀有浓浓的愧疚与负罪感,我觉得他在濒死之际,不会幻想自己和颜焕交换身份,他没有那个勇气,窃取颜焕会让他的灵魂更为不安。他更渴望的,是颜焕回报他等同的爱意。所以,还是颜歌躺在床上、颜焕来接他走比较合适。” 陈年思考了几分钟,认为冷焰说的更符合目前的角色定位,但云戈说的那个结局也不错,人物想象空间更大了。 “两个都试试吧,”陈年试探道,“行不?” 陈年这次没有问冷焰,而是直接问的云戈。 云戈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 陈年要先拍冷焰说的那一版。 云戈换上了新的睡袍,躺在了白色的床上。 这条备用的睡袍和徐小雨穿的那件不太一样,徐小雨的是圆领,云戈这件是V领,领口有大朵大朵的蕾丝花,像欧洲将云戈本就漂亮的脸蛋衬得更加精致。 冷焰按之前演过的那样,缓缓走过去。 云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不再扇动,像真的没有了生机。 冷焰望着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将他当成颜歌。他忍不住想,要是当年云戈没有被接走,他是不是会和颜歌一样,在绝望中死去。 想到这里,冷焰的神情顿时变了,就好像躺着的、即将死掉的人不是颜歌,而是云戈本人。 他缓缓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在云戈的脸庞,柔软,温热,细腻。是假人磨具完全无法比拟的。 云戈在他的触碰下,毫无生机的脸没有变化,但睫毛却微微颤动了一下。 冷焰的手指缓缓移动着,去触碰那颤动的睫毛,接着是眉毛、眼睛、鼻子,他迟疑了一下,又将手指移动到云戈的嘴唇上。 那双唇很漂亮,颜色也好看,叫人想起娇艳的花朵。 冷焰便轻轻地抚弄了一下。 云戈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轻变化,他轻轻呼吸了一下,就好像“颜歌”被“颜焕”给唤醒了。 冷焰感受到手指底下的柔软,想到了那夜落在喉结上的吻。指腹染上微微的湿意,还有一丝热意。 云戈不是颜歌,云戈是活的,有生机的。 冷焰将手指从云戈唇上缓缓移开,滑过下巴,沿着脖颈,落在云戈凸起的喉结上。 “颜歌”一下子活了。 因为云戈的头轻轻朝后仰去,双眼微微睁开,迷蒙地看着冷焰,眼神里是无尽的痴迷、渴望、爱意,还有难以言说的委屈。 冷焰与他对视,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口发热,手指转了个弯,拇指指腹在云戈的喉结上轻柔地摩挲了一下。 云戈发出极低一声呻、吟,头朝一侧微微偏过去,身子缓缓舒展开来,是一种邀请。 这个动作是计划之外的。 导演没有出声,冷焰继续演下去。 他将手指从云戈的喉结处移开,其他手指微微蜷起,只有手指还在游走。 手指钻进衣领里,在布料底下继续移动。 冷焰缓缓俯下身,嘴唇在离云戈脸庞很近的地方停下来,看上去像要亲吻。 但冷焰没有碰上去,他温柔地说了句导演加的台词:“我来接你了,云戈。” 第18章 初露端倪10 云戈没有动,他瞳孔放大,漆黑的双眼变得空洞,眼尾淌下颜歌生命中最后一滴眼泪。 “咔!” 这一条结束,云戈从床上坐起来,冷焰居高临下,不小心看到云戈因坐起身而微微散开的领口处,露出一角红色的纹身。 那纹身就在云戈的锁骨下方,被睡衣遮住了大半,但露出来的部分,依旧窥见香艳。 云戈注意到他的目光,将衣领收了收。 冷焰连忙转开眼,内心却忍不住好奇,云戈到底纹了什么。 他又想起那天下雨,云戈除了在趴在自己的背上之外,其他时候都一直用画布挡着自己,莫非不是因为**而羞涩,是不想暴露身上的纹身? 第二场,冷焰和云戈换了衣服。 冷焰穿着睡袍,躺在床上,朝云戈看去。 云戈银栗色的头发散落下来,穿着裙子。一样的衣服,穿在冷焰身上是阴柔的男性美,穿在云戈身上,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云戈的五官本就精致漂亮,这么一打扮,简直就是个漂亮姑娘。 但他凸起的喉结,昭示着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冷焰先闭上了眼,放松呼吸。 由于他是颜歌幻想的变成颜焕的颜歌,不必像真正的颜歌那样毫无生机,而是像一颗诱人的果实,等待披着颜歌形貌的颜焕来占有他。 冷焰轻轻抬手,手腕翻转过来,搁在自己耳边,睡袍的衣领微微敞开了些,不像之前云戈饰演时那么一丝不苟,而是透着一股慵懒与惬意。 云戈走过来之前,就已经在远远地望着他,眼神里不再有迷蒙与委屈,而是十分幽深,藏着叫人难以窥见的占有欲。 他缓缓朝冷焰走去,走至床边时,他停下了。 但他没有直接伸出手去描绘冷焰,而是先是用目光,从冷焰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上一一滑过,又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衣领处。 之后,他侧身坐在了床上,床垫陷下去,发出轻微的声响。 接着,云戈俯下身,在离冷焰很近很近的距离停下来。 冷焰闭着眼,感受到云戈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冷焰有些不自在,忍着不动,尽量维持自己放松的神情。 云戈贪婪地盯着冷焰,盯了半分钟后,才缓缓伸出手。 但他触摸的第一个部位,不是冷焰的脸,而是喉结。他的动作也不像冷焰那般轻柔,而是微微用了力。 他用拇指拨弄着冷焰的喉结,眼睛却一直盯着冷焰的脸,彷佛在观察冷焰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冷焰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不管是喉结上传来的无可忽视的触感,还是云戈呼出的很近的气息,都让冷焰想起那夜的吻,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在云戈的拇指地下弓起又落下。 云戈的眼神一下子变暗,身子俯得更低了些。 冷焰几乎想要扭开头。 这时,云戈的手突然动了,他放过了喉结。冷焰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脸,可云戈的手指,却朝冷焰的耳垂而去。 他的拇指停留在耳垂处,其余四根手指插入冷焰耳后的头发里,接着,大拇指开始揉搓弄冷焰的耳垂。 冷焰的呼吸一下子乱了,他以前没发现,自己的耳垂竟这么敏感。 他终于忍不住,微微睁开双眼。 近距离这么对着云戈,他发现云戈的五官真的很符合他的审美。这般漂亮的云戈,一双好看的眼又这么深情地望着他,叫冷焰的心跟着呼吸一起乱起来。 云戈的手指从他耳垂上离开,落在他的唇上,轻轻描绘他的唇缝。 冷焰就像一个被勾引、被色诱的冲动少年,微微张开唇,将云戈的手指含住了。 云戈呼吸一顿,漆黑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他微微偏头,唇落在冷焰的耳边,用极轻微的气音道:“哥哥,你把我咬硬了。” 冷焰猛地惊醒,出了戏,浑身寒毛直竖,难以言说的麻意从耳内蔓延至大脑,又游遍了全身。 在导演喊咔的一瞬间,冷焰一把推开了云戈。 云戈脸上那掌控与占有的神情,转瞬间就变成了紧张与羞涩,还带着无措,一副怕冷焰生气的怯怯模样。 冷焰阴沉着脸,从床上下来。 陈年和其他人在对着录下的镜头讨论着哪一版更好,冷焰已经不关心了,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剧组,离开这个村子,离开云戈。 换衣裳的时候,摄影师小郑走进更衣室,对冷焰道: “两版都很不错,陈导很满意!不过你那版说错了台词,你把颜歌说成云戈了!” 冷焰换衣裳的动作一顿,心中一沉,他说错了?他当时根本没注意。 小郑笑了笑:“冷老师不用担心,台词可以后期再配,或者干脆将那句的人声去掉。” 冷焰皱了皱眉,不悦道:“我没有担心。” 他方才做了个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会接任何戏了。 换好衣裳后,他盯着小郑,突然道:“你认识云戈?” 小郑怔了一下,“冷老师说笑了,他不是你的朋友吗?只是那天在向日葵花田里,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氛围很好。仅此而已。” 冷焰不客气道:“可我觉得你总偷窥我,不止一次。” 小郑挑了挑眉,“你是大明星,每个人都想多看你几眼的。” 冷焰不再管他,推门出去。 他不愿意去想今日的排戏是巧合还是人为。 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行李箱带来了剧组,云戈的那栋宅子他不愿再跑一趟。 他问陈年能不能派个车送他回去,陈年正为意外收获的两版结局而欣喜,哪有不同意的,而且人是他邀请来的,本就该他负责把人送回去。 冷焰提着行李箱上车时,背后响起云戈清清淡淡的声音: “你要走了吗,冷焰?” 冷焰的脊背僵硬了一下,他将行李箱在后备箱放好,转过身来。 云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站在十步之遥望着他。 他神情里没有委屈,也没有紧张羞涩,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淡然。 冷焰不知道云戈是怎么追过来的,想着他的脚会不会疼。 他朝云戈走过去。 司机还没来,车旁只有他们两人。 “云戈,”冷焰的眼神里饱含歉意,轻声道,“我是个直男。” 云戈轻轻一笑,“我知道。” 冷焰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又开始酸涩,但也只能狠心。 云戈梦中的那句“我爱你”,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冷焰想了想,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但性向这件事,真的没办法。我不能接受。” 云戈又笑了笑,看不出有什么伤心,“你在说什么呀?” 他耸了耸肩,“就算你是gay又能怎样,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啊!” 冷焰:…… 说实话,若不是听到云戈的梦话,冷焰可能真的被他骗过去。 他甚至认真地想过干脆做云戈的哥哥,他对云戈有怜惜和心疼,他愿意被云戈需要,去照顾云戈,可那句“我爱你”叫冷焰惊醒,明白“哥哥”这个称呼对云戈来说并不是兄长,而是爱人。 那冷焰就不能做他的哥哥。 他没有揭穿云戈,只是点点头,“那我走了。” 之后便决然地上车,关上了车门。 他忍不住从后视镜去窥视云戈的神色,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身形都透着浓郁的失落与萧索,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冷焰心中又止不住地酸涩起来。 云戈越是强调他已经不喜欢自己,就越是暴露他的心虚与脆弱。 这几天他因为怜惜,对云戈的一点点好,对云戈来说是饮鸩止渴。 可他总是硬不下心来,他也说不清那股怜惜和心疼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从云戈讲述那个长长的故事时就有了,又因为云戈梦里的无助脆弱而加深。 尤其是他听到那句“我爱你”的时候,怜惜与心疼甚至击痛了自己的心脏。 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喜欢着他,甚至爱着他,爱得那么深,那么久,那般绝望,那般痴情。 他一向喜欢极致的东西,他觉得云戈对他的喜欢,就是一种极致。 他不喜欢男人,却被这种极致的感情所吸引。 但这不是爱情,而云戈想要的是爱情,他给不了。 司机很快来了,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启动了车子。 冷焰从后视镜里,看到云戈的身影越来越远,而云戈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云戈不是颜歌,冷焰告诉自己,云戈是云世董事长的孙子,是云戈影业的幕后老板,云戈还有一起长大的至亲云铎。 云戈没那么需要他。 车子转了个弯,云戈不见了。后视镜里,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海。 “停车!”冷焰突然道。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怎么了冷老师?” 冷焰突然想起,云戈送他的那副红色向日葵油画,他没有装进行李箱,还留在那个房间里。 “我有东西忘了拿。”冷焰闷声道。 司机询问:“那要返回去吗?” 冷焰摇了摇头,他不想碰见云戈,他怕云戈误会他去而复返,带来二次伤害。 “走吧,”冷焰道,“东西不要了。” 本不该属于他,他却萌生了伸手的念头。 还是干脆一点的好。 第19章 欲擒故纵1 到了市区,他转了飞机,直接飞往了北市。 之后,他便投入了下一站演唱会的筹备工作,还要练习舞步。南市是他父母居住的城市,冷焰对这一站演唱会尤其重视,因为他已经把最佳观赏位的门票寄给了父母。 他父母在对孩子的教育上思想开明,但在某些事上却很“传统”。比如他父亲很唾弃出轨这种事,觉得男人成家了就有责任守住身体的警戒线,对学校一些和学生有超出师生之情的同事很是鄙夷。他母亲平日里穿着很是保守,觉得女人的魅力不该体现在身体上,而是智力与能力上。 他这一站的舞台服装不能太暴露,造型也不能过于狂野。 和桃源解约之后,他拥有了自由,便感觉自己那迟来的“叛逆期”终于要结束了。 他开始渴望家庭,渴望安稳。找个合心意的女孩子,一心一意地对她,生个可爱的孩子,全心全意地陪伴他/她。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向阳村发生的一切,就像不小心掉入的迷幻世界,虽然炫目多彩,甚至非常迷人,但那不该是他冷焰的人生。 他为这次的演唱会写了三首温柔治愈的歌曲,和他以往的摇滚风格很不一样。这三首歌没有以往的尖锐、对抗、与歇斯底里的疯狂,只有温暖、明媚、和对幸福的向往。 他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到了一定的年龄,突然就变得成熟起来,从一个锐利又自我的少年变成温柔而有包容心的男人。这转变来得毫无预兆,但冷焰并不抗拒。 他打算等巡演结束之后,尝试着去交往女朋友。 南市的演唱会顺利而成功,他前几站唱几首新曲之后,先前因为黑料而脱粉的歌迷,又回来了,还新加入了许多因为黑料而关注他的路人。 现场气氛异常的热恋,歌迷的情绪十分高涨,场馆座无虚席,场外也聚集了乌泱泱的人群。 冷焰刚上场的时候,还比较收敛,可他专门留出的席位一直空着,他爸妈没有来。哪怕就在本市,他们也分不出一个晚上的时间。 冷焰消逝的叛逆突然又被唤醒,他唱到酣处,脱掉身上的外套,甚至抽出了腰间的皮带,当成一个玩具在手中甩动。 他解开衬衫的纽扣,挽起袖子,下腰后仰,单手抓住自己的咽喉处,用拇指不停地抚弄自己的喉结,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仿若**的迷幻,惹来台下一阵又一阵的尖叫。 他不知道,台下虽然没有他的父母,却藏着那个被他抛下的、梦中喊着“哥哥,别抛下我”的云戈。 云戈没有像别的歌迷那样大声尖叫,他沉默而专注地盯着舞台上的冷焰,神情里甚至有些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冷焰的魅力所在。 冷焰的歌迷们,有的是因为那张帅气的脸而关注他,再因为他极致的歌而迷上他,有的则反过来,先因为歌而喜欢他,再迷上他的人。因为冷焰的歌和他的人是内外统一的,是无法分割的。 不论是先喜欢人还喜欢歌,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完全没办法离开他、舍弃他。 云戈也一样。 夹在说不清的、高喊着“我爱你”的歌迷中,就算是相貌气质十分出众的云戈,在此刻也会被淹没,变得泯然众人。 冷焰根本看不见他。 这个灿烂的、炙热的、耀眼的人,从来就不会属于云戈。 演唱会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零零散散有歌迷路过时,会被这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有着少年清冷气质的人所吸引,投去好奇探究的目光。 云戈冷冷地瞥他们一眼,看到他们被震慑的愣怔后,冷笑着离开了。 他不是在笑他们,而是笑自己。 笑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演唱会一连开了三天,一天比一天热烈。整个城市到处是冷焰的痕迹,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仿佛所有人都被冷焰点燃了。 唯一一个觉得冷的人,是冷焰。 三天,他父母一次都没去。 他卸下妆容,提着行李箱回家时,才知道他们都出差了,一个飞去了欧洲开学术会议,一个去了大西北采集样品。 就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演唱会这回事。 冷焰洗完澡,躺在久违的房间里,看着墙上贴着的一张巨大的照片,看了许久。 那是一张他满月时,和父母的合影。他的妈妈抱着他,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爸爸抱着妈妈,气质沉稳而可靠。 妈妈曾说,生下他的那个月,是她最轻松最惬意的一个月。别的女人因为生育的伤痛而陷入人生最艰难的时刻时,他的母亲一边照顾频繁哭啼的婴儿,一边在撰写学术论文和申请项目。她还是剖宫生下的他。即使如此,在她口中也是“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光。 那她平日的时光,到底是有多疲惫呢。 冷焰常常想,他的母亲明明身体很瘦弱,为何内里却如此坚韧。既然觉得工作疲惫,为何又不肯停下来。 冷焰还是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 妈妈没接,大概是因为时差。 爸爸超大声地喊了一嗓子,说自己在山上,信号太差,之后就断断续续地没了声音,再一看,已经挂断了。 冷焰苦笑了一下,他有时候想,他们这么忙,不知道还做不□□呢?一年有几次呢? 他从床头柜里取出相册,翻一些老照片。大多数都是他自己的,是他同学帮忙拍的。有几张是他母亲站在台上讲报告的照片,是母亲的同事拍下来的,还有几张父亲出野外的照片,是父亲的同事拍的。父亲每年年底会挑一些照片一次性洗出来,做成家庭相册。只是这些相册里,三人的合影少得可怜。 但无疑,父母是爱他的。 冷焰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的叛逆与疯狂才只写进歌里,而从不会实践在生命里。 媒体口中不畏世俗、女友不断、蹦跶在危险区的冷焰,其实连姑娘的手都没拉过,社交礼仪那种除外,也从不接受类似一夜情、兴奋剂之类的东西。 思想上,他有着父母的开明,骨子里,他继承了父母的传统。 但在感情上,他不想要父母这种模式的爱情。 他想要一个时时刻刻都能陪在他身边的、渴望着他、依赖着他、离不开他的爱人。 所以每当有人问起他的理想型,他总是说:清纯的,乖巧的,温柔的。 想到这里,一张清纯又乖巧的脸,跳进冷焰的脑海,温柔地注视着他,眼中是浓浓的渴望与依赖。 冷焰心中一跳,强迫自己抹去那张脸。 他不是女孩,他是云戈。 冷焰并不是不能接受同x恋,在娱乐圈这种总是突破各种界限的世界,同x恋并不少见,虽然大多数充斥着钱与资源的交易。 他只是明白自己不行,他从青春期发育以来,能引起他幻想一直是女性。 但出道那年就遇上想要潜规则他的同性老男人,让他对自己被同性觊觎这件事非常排斥反感。在他的三不宣言下,明目张胆地打他主意的男人倒是没有,但暗中想要撩他的却是不少,无一例外被他狠狠地羞辱。 他刚火那几年,脾气大得很,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色心所起,他都毫不在乎,只想把对他有不轨心思的同性狠狠踩进泥里。 冷焰突然想起五年前,他做一档综艺的评委,有一个学员大着胆子对他表白,那是个性格内向、相貌平凡的小男生,看上去刚刚成年的样子,表白的时候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 冷焰本来对他没什么印象。但被表白后,冷焰毫不留情地指出,男生为了出道而不惜以身侍人的样子,非常令人恶心。 他的嫌恶叫那个男生脸色发白,中途退出了比赛。冷焰为此觉得可惜,为了往上爬甘愿做出某些牺牲,在娱乐圈是司空见惯的,冷焰本来并没有因此对这个男生鄙夷,在音乐面前,他是公正的,不会因为对方的私生活而有所偏颇。 但他不能接受对方对他说爱。 爱,在冷焰心里,是圣洁的,是深刻的,是浓烈的,是极致的。 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是不能沾染一丁点儿污秽的。 冷焰能单身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道理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呢。 一边想要刻骨爱情,一边又渴望安稳家庭,未免也太贪心。 就像在拥有物质充足基础之上的自由时,还渴望父母再给他陪伴。 冷焰将自己的“不满足”,归因于他过得比大多数人幸福顺遂,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的存在,习惯了自己被这种感觉缠绕。 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冷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他已经忘记了那个男生的名字和长相,唯一有印象的是男生被拒绝后惊恐的目光。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变成了云戈。 云戈渴望地看着他,颤抖着对他说:哥哥,我爱你。 冷焰就像当年那样,眉头一皱,露出鄙夷又嫌恶的神情,冷冰冰道:“你真叫我恶心。” 云戈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倒下去,地面变成了纯白色,云戈变成了颜歌,整个人苍白得快要与地面融为一体,所有的生机都离他而去,他睁着一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冷焰。 冷焰在急促的喘息中醒过来,梦中云戈没有生机的脸彷佛还在眼前,那么真实,那么近,那么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