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陆不临》 第1章 第 1 章 进校 G市。 太阳正从新建没多久的大厦后面缓缓升起，阳光被高楼挡住，高楼之下的道路依旧昏沉沉被淹没在阴影之中。 陈旧斑驳的道路不断向着老旧的城区延伸，路上偶尔有着很显岁月的绿色大垃圾桶，桶盖上散落着未被扔进桶里的豆浆杯子，周围还有白色的豆浆洒落，无人对这杯豆浆施以援手。 “酸汤苞谷饭——菜豆腐饭——” “麻辣卤豆腐卤鸡蛋……卤虾丸……” …… 道路两边全被各种摊贩包围，行人从中间路过，偶尔会有人停在感兴趣的小摊前面。 “前面嫑挡路!嫑挡路!” “小心小心!我豆浆要洒了!” 不算狭窄的道路因为两边摊贩的聚集再加上人群的来来往往而显得格外拥挤。 早起的上班族不断加快速度，中途再随便打包一点早餐就扬长而去，每个过路人免不了一路上都要被摊贩叫住买东西，老手不理不睬直奔自己当天的心仪目标，新手尴尴尬尬通常会被第一个叫住自己的摊贩而留下。 “小帅哥，要个手抓饼不？” “小帅哥，带个饼包折耳根嘛！” …… 梁梦泽右肩扛着一大袋被编织袋装着的行李，左手推着虽然干净但皮革已经泛黄，明显失去往日光泽的行李箱，迎着偶尔从缝隙里漏出的阳光，大步朝前走着。 面对路过摊贩的叫卖，梁梦泽大部分时候笑着摇头就走人，不作一点停留。 他正赶着去追公交车。 梁梦泽很快绕过人群，转过街角，再走不到200米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一心向前，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巷子里，站着一个有些跛脚的男人，正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梁梦泽没走多久就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淘湾站，21路公交车的起始站。 这路公交车起点与终点隔的很远，因此每天的班次不多，两班之间间隔时间也很久，错过了这班至少要等上一个小时才会有下一辆来。 老旧的公交站牌伫立在街边，远远看着仿佛已经有些倾斜，等走近了才会发现这站牌依旧顽强不倒，像最忠诚的卫士，正一动不动驻守着他的土地。 梁梦泽将肩上的行李放在行李箱上，左手护着怕它掉地上，右手擦干净这一路走来额头上冒出的汗渍。 他抬头再次确认那站牌上终点站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很幸运，梁梦泽刚到没多久，这辆公交车就晃晃悠悠到来，停在了路边，打开了车门。 这个站点没有其他人，梁梦泽扛起那袋行李，左手提起行李箱，三两下就跨上了公交车。 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零钱，塞进投币机里，梁梦泽就提着行李朝公交车后面走去。 司机不等他坐好就径直开了车，所幸梁梦泽还年纪轻轻，很快就稳住了身形。车厢内乘客不算多，只零星有三两个，梁梦泽带着行李直接到最后一排坐下。 等到将行李放旁边，左手固定好，腾出右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滑盖手机来，梁梦泽翻出联系人电话，找到置顶的一个，熟练拨了出去。 “嘟嘟!” 那边响了不到两声就被人接起，明显有人正拿着手机等着什么电话。 “喂?” “阿婆，是我，我到车上了!” 虽然车厢内人不多，梁梦泽依旧下意识压低声音，怕打扰了别人。 “哦哦，赶上了就好，赶上了就好!” 电话里面传来的苍老温暖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梁梦泽脑中依旧能够想象此时阿婆说话的情形，必定是边说边点头，眼睛弯弯，连带着脸上的皱纹肯定也是带着笑意的。 “阿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有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赶不及你记得找隔壁阿公，不要逞能……” “我知道，你这鬼崽已经在我耳边念叨几十遍了，这小年纪的就不要操心这多，你阿婆我都晓得的。倒是你哦，不要想着省钱，我这有的。这已经要上高中，也不要再去兼职了，免得累着了。” 语气很是亲昵，叫人心神一软。 梁梦泽听着耳边温暖和煦的絮叨声，并没有感觉到烦人，反倒是依旧耐心十足和人讲着电话。 这通电话没打多久，到后面的站上来的乘客就很多了，车厢里面闹哄哄的，梁梦泽听不清电话那面的声音，只能依依不舍把电话给挂了。 “现在的人很少还有这么有耐心的，你这样的倒是少见。” 回头搭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正好坐在梁梦泽的正前方，座位旁边还放着一袋菜，应当是刚赶集回来。 梁梦泽为人并不腼腆，当即接口道:“是我这人爱啰嗦了，不过爷爷你这菜看着真新鲜，这是从新街那个菜市场带过来的?” “对!就是从这买来的。” “那您下次可一定得去新街南门那的春兰蔬菜便利店看看，这家的最新鲜了，还便宜。” 梁梦泽语气熟稔，明显对这新街熟悉的很。。 “那我可得记住了，下次就从这家买!” 这大老爷随口应承了下来，想到这小少年身边带着的行李，完全止不住好奇心。 “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准备去龙跃中学那?我听说这学校新校区在马场坪那边，好像明天就开学是吧。” 这老大爷倒没说错，梁梦泽今年正准备上高一，中考成绩不错，直接高分考上了龙跃中学，这所在G市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龙头高中。 龙跃中学有两个校区，老校区在市中心，新校区却在马场坪，离市中心比较远，从市中心去那只有21路公交车可以直达，此时车上带着大包行李的人，多数是带着孩子去新校区报到的。 梁梦泽这一届运气不知道算不算好，正好赶上搬新校区的时候。 于是等这公交摇摇晃晃，还载着大半的乘客到达终点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家长和孩子们，下了车就看到这个周边算得上荒芜的地方。 从公交车站朝南再走几百米，就可以看到几座崭新的教学楼和宿舍楼，然而学校周边建筑物很少，只有几排老旧低矮的房屋，明显是马场坪的原住民。 最为严峻的是，过了大马路，剩下通往学校的必经路，分明还是一条还未完工的路。 ——一条被人踩出来的泥巴路。 好在这段时间没下雨，这路不至于变得泥泞起来。 “妈!这就是你说的最好的学校?”立即有人哀嚎起来。 “天!这怎么没修好就让孩子们搬过来，这环境怎么住人啊？” …… 周围一时间议论纷纷起来。 梁梦泽扛着行李，越过已经伫立在两条路交叉之处的一堆人，没有一丝犹豫，径直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会，也跟在后面朝前走去。 梁梦泽并不觉得这环境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他从小所在的环境那才算得上是糟糕透顶。 他小时候去上学走的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冬天更是严峻，基本算冒着生命危险去上学呢。这条路虽然不是柏油马路，但至少它还算得上一片平坦。 好在抛开这段路不谈，学校环境算得上不错，各处都是新建筑，绿化也做的不错，除开周围好多还在修建的工地，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梁梦泽根据新生指引，找到了报到的地方，又找到自己的宿舍，3栋4楼16号。 这栋楼一个宿舍7张床位，是上下铺的床位，进门最里面右手边，靠近窗户的那一张只有上铺，下面是横着的书柜，被分成了7格，书柜下有张固定的长桌。 进门的两边有两个立着的柜子，一共分为八格。其余3张下铺下面各有2个柜子，如此一来一人2个放东西的柜子，也算公平。 美中不足的是，每个床铺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床板。 还没有其他人来，梁梦泽将东西放在第一间的上铺，没有停留就又转身离开了。 毕竟刚通知了，这木板得自己去抬来! 放木板的地方已经有很多人，梁梦泽排队等了一会儿才到自己。 “你就一个人?” 负责登记的人见他孤身一人，有些奇怪怎么没有家长陪同。 梁梦泽点点头，冲着负责人笑了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来。 “老师，直接给我吧。别看我瘦，这身上可全是肌肉呢!” 说着就要朝这负责人展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干活成果。 “得得得!那你可得小心，可别逞能。这木板虽然轻，但一个人也不大好拿。” 梁梦泽连连应和下来，很快就把这估计要陪伴自己三年的好朋友给扛了回去。 等到了宿舍，不等他拿钥匙，里面人听见动静就把门打开了。 “谢谢啦！” “哟!兄弟你真牛!来来来，我帮你卸下来!” 梁梦泽在这人的帮助下把那木板给放下来，此时才看清这帮忙人的长相。 只见这人皮肤有些黝黑，眼睛很圆，脸颊处冒出几颗硕大的青春痘来，格外引人注目。 “你好，我叫闻钟。” 闻钟正好处于变声期的阶段，有些公鸭嗓。 “你好，我叫梁梦泽!” 梁梦泽与他的声音正相反，清脆无比，很有朝气，是一副悦耳的好嗓音。 “哇!兄弟你声音真好听，比张信哲还好听!完全够格去当歌手了!”闻钟特地拉长了声音，眼睛瞪的很大，显得有些夸张。 梁梦泽被他这表情逗笑，摆摆手示意自己可不配。 “你这臭小子，这报道第一天就又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过来帮你亲爹把这木板卸下去!” 闻钟刚还打算高谈阔论，结果一瞬间就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梁梦泽也帮着搭把手，几人将床板放上床铺，又用盆装了水把自己的床铺里里外外擦了一遍，才算完事。 其余的室友也陆陆续续来了。 闻钟的爸爸和其余陪同孩子来宿舍的家长交流了一下感情，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闻钟!这上了高中不能和初中一样懒散了，没人监督，你更要自觉，不要天天想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 闻钟刚要反驳哪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就看到自己爸爸身上那件深色的背心已经被汗湿大半了，他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稍一犹豫还是没在人临走之前再顶嘴。 等人走了，他才像只猴一样猛的窜到梁梦泽的身边。 “梦泽梦泽，你待会准备吃什么?” 梁梦泽也不在意他这十分自来熟的语气。 “我打算去食堂看看，你要一起吗？” 闻钟想到初中食堂宛若生化武器的饭菜，一时间有些犹豫。 梁梦泽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 “除了食堂，外面也没什么吃的。” “好吧，那你一会儿一定要叫我啊!”仍是十分不情愿的语气。 梁梦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听说龙跃中学的食堂还不错，至少不难吃。”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闻钟莫名觉得梁梦泽浑身散发靠谱的气息，听他这么一说，这心瞬间就放了下来。 临近傍晚，时间来不及了，宿舍里的其余学生家长虽然依旧担心孩子，但还是陆陆续续走人了。 梁梦泽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归置的井井有条，看着弄了半天被子却依旧一团乱的闻钟，好笑的走了过去。 “你这人都要套进去了，这头还没找到?” 梁梦泽将被被子困得满头大汗的闻钟拯救出来，很快将揉成一坨的被子理顺，三两下就找到了四个角。 “这样，你这样拿着，固定好这两个角，再这样穿进去，就容易套了。” 闻钟看着梁梦泽十分熟练的动作，又开始化身夸夸机了，“哇塞！梦泽，你真厉害!感恩有你!这星期你的开水我给你包了!” 梁梦泽看着壮志豪情仿佛要干什么大事的闻钟，莫名觉得自己未来三年的高中生活会有趣的多。 等到放木板的地方要下班了，梁梦泽的下铺依旧没有人来。 梁梦泽担心下铺的人是因为什么给耽搁了，到时候来晚了领不到木板，那这光秃秃的钢制床，可不好睡人。 正好他行李都整理好了，索性又下去了一趟，帮人选了块最光滑的木板，吭哧吭哧给扛了上来。 闻钟还在和自己的行李作斗争，见梁梦泽又去扛了块板子上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搭把手。 闻钟见梁梦泽将木板仔仔细细放在他下铺的空床上，感叹道:“梦泽，你要不是认识下铺的兄弟，那就是一个纯粹的大好人。” 梁梦泽抹抹头上的汗，认真反驳道:“只是顺手的事，哪算得上大好人。” 闻钟却从心底觉得，接下来他要好好和梁梦泽交朋友，毕竟长得这么好看、心地还善良的人可不多见了。 …… 首都机场，薄清川挂断了电话，拧眉看着机场大屏，他所坐的航班已经延误几个小时了。 薄清川身高腿长，颜值过剩，宛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格外引得行人注意。 只是此刻这道风景线正处于多云转阴的心情下。 薄清川算了下时间，即便今晚赶到G市也是深更半夜了，他是去散心的，不至于要这么赶。 “你好，我要改签。” 虽然面无表情，甚至显得冷漠，但人声音好听，还长得好看，工作人员下意识就放柔了声音。 “好的，请您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薄清川递出自己的证件，办好之后接着打了个电话。 机场里面人来人往，许多人在不停追问着航班信息，薄清川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逆着人流出了机场。 此时他距离G市直线距离2148公里，距离到达时间还剩不到一天。 夜晚，万籁俱寂。 “梦泽，你下铺那还是空的，不会咱们宿舍很幸运没有住满吧？” 闻钟正好住在和梁梦泽相邻的上铺，第一次离家，他莫名有些躁动，不愿这么早就睡觉，正好同宿舍还没人睡，这不正好是拉近关系的大好时机吗？ 早知道他今天就先看看和自己同宿舍的有哪些人，不过那名单不是按宿舍分的，可能他看花眼也看不完。 “也有可能这位室友要过段时间再来报道吧。”梁梦泽压低声音说道。 “不然咱们打赌，谁赌输了就请赢的人吃辣条!我就赌没住满!” 闻钟先下手为强，毕竟龙跃中学与升学率高一同闻名的，是这里面管理也十分严格，应当没人敢第一天就挑衅校规(虽然他不知道有什么校规，但第一天不来报到肯定不行）。 梁梦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寝室里的其他人就附和起来了。 “这好玩，我也来!”说话这人声音洪亮，肚子圆润，人如其名，叫朱郑元。 “我也要来!”这人留着寸头，身材高大，叫孟星河。 另外两人，一个头发偏黄，眼睛很大，人看着有些内向，名叫夏晚秋；还有一个身材瘦长，戴着眼镜，很有学霸气息的，叫林照阳。 闻钟冲这两人吆喝起来。 “来嘛来嘛，咱们寝室全员总动员，人多才更好玩!你们两个要选什么?” 林照阳硬邦邦说道:“学校里面禁止赌博。” 这话一出刚还热闹的宿舍氛围一时有些冷下去。 闻钟撇撇嘴，“不是兄弟，咱也没必要这么轴是吧，这又没赌钱，就赌一包五毛钱的辣条，和赌博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林照阳却依旧在意的点很独特，“学校超市最便宜的辣条都要2块钱，没有5毛钱的。” 闻钟这下彻底无语了，他那就是比喻好吗。 “得了，你不想参加就算了。” 闻钟又冲着夏晚秋喊道:“夏晚秋，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夏晚秋本来还有些犹豫，听林照阳那一说，就有些瑟缩得拒绝了。 “不，不用了，你们玩吧，谢谢啊。” 闻钟看他这怯生生的模样，不敢再逼他，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于是剩下几人三两句就确定了赌约，居然就只有梁梦泽一个人选了他下铺是有人的。 梁梦泽看几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选择说什么。 夜渐渐深了，3–416寝室的交谈声渐渐平息。 梁梦泽听着耳边响起的呼噜声，很快也沉入了梦乡。 于此同时，薄清川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久久没有睡意。他即将远离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回来的一天。 思绪万千，便难入睡。 第2章 第 2 章 天高任鸟飞，地阔任猪追 薄清川到达G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于是只能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就拦了个出租车，准备出发。 “小伙子目的地是哪？” “龙跃中学新校区。” “哦，新生是吧？这地方远，打表的话至少要五六十了。” 薄清川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G市的出租车师傅历来都很爱和乘客聊天，只是他今天注定要碰到铁板了。 “你这小伙子前途一片光明啊。在龙跃中学，只要你不是一点没学，那都可以考上一个大学。这到了大学，那就是半只脚踏进工作单位了。” 薄清川没有应和，毕竟他选择这个学校，可不是为了什么前途，况且他也没有心情面对陌生人莫名的热情。 出租车师傅见这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为人却十分冷淡，也不再多说什么，省得别人嫌他烦。 一时间，车厢里无人再说话。 薄清川闻着车里皮革的味道，思绪渐渐消散，直至沉入梦乡，只模模糊糊觉得周围一切都在摇晃。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拉到了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地方。 薄清川拧眉看着车窗外的荒芜景象，有些后悔没有提前把这里的情况给查清楚。 出租车师傅见这年轻人醒了之后就一直黑着脸，生怕这人以为他在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小伙子，不用紧张，这龙跃中学的新校区建的有些偏，不过再开几分钟就可以看到建筑物了。” 这话倒没说错，薄清川眼见着这车从非常偏僻的荒郊野岭，开到了有些偏僻的偏远山区…… 远远可以看到龙跃中学的教学楼在旁边低矮的平房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小伙子，前面进不去了，我只能在这里把你给放下，就从这走几分钟就可以到了。” 薄清川付了钱，提着行李箱，看着与沥青马路交界的黄泥路，身后出租车已经扬长而去，而他则陷入后悔之中。 新校区新校区，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建的更好吗？怎么这龙跃中学还如此反常理，在这穷乡僻壤建个新校区。 …… 下午要开班会，梁梦泽决定在这之前先去快看逛一逛，正好买点需要的书。 “梦泽，你确定这破地方还有书店?” “虽然马场坪这地方看着落后，但其实该有的都有，我昨天打听过，离学校这边几百米那有一圈卖东西的，你们有谁想去逛逛吗？” 面对梁梦泽的询问，众人纷纷摇头拒绝，林照阳直言自己想补觉，夏晚秋支支吾吾看了梁梦泽半晌，最后大着胆子说不去；而朱郑元更是一直嚷嚷着自己最新款手机还没拿热乎，哪有那闲工夫去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闻钟倒是有些犹豫。 “梦泽，我陪你一起去吧，这边荒郊野岭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梁梦泽看他的东西都还乱扔在床边，拒绝了。 “没事，我知道这个地方的，你就在寝室把你东西给整理好，明天要早起今天肯定要早睡，据说军训教官还要来检查内务，到时候怕来不及。” 闻钟看着自己乱糟糟的东西，最后只能作罢。 梁梦泽出了学校，走了大概800米，就到了几排小房子围在一起的地方。 第一排是商店，有几家小餐馆和卖生活用品的地方，还有一家书店，虽然这些店铺看着都不算高大上，但至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后面几排瞧着是居民房，只是马场坪这里人烟确实很少，也并不热闹。 梁梦泽在这些店里四处转悠了一会，最后进了这家小书店。 书店老板此时正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拿着本小说，正悠哉悠哉晒太阳，见有人进店了眼睛也不抬，只随口喊了句“随意看”，就又接着沉浸在自己的小说世界中了。 梁梦泽进了店，四处打量了一会，径直走向卖教辅书的书架边，拿出几种来比对了半天，最终选了数学和物理这两科的教辅书。 将这两本书仔细拿在手中，梁梦泽转身走到相反方向的书架边，这里基本都是一些文学著作和课外读物。 梁梦泽喜欢看书，这是可以在他贫瘠的小小世界中所构建出的精彩纷繁的大世界。 他拿过一本上次在书店没看完的书，翻开目录找到上一次看到的地方，接着看了起来。 半小时一到，梁梦泽就拿着两本教辅书结账走人了。 本来准备直接原路返回的，然而梁梦泽还没走到学校门，就看到沥青路与黄泥路交界的地方，站着一个正拿着行李箱的人。 梁梦泽看着这人身形，大概同自己年龄相当，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在。 想到自己的情况，梁梦泽不再犹豫，径直朝这人走去。 薄清川刚下车，就接到自己好友宋彬蔚的电话。 “不是!川哥你受什么刺激了，要跑那犄角嘎达找罪受!” 宋彬蔚只觉得怒火中烧，临近开学，他准备去找好友一起去学校报到，结果到了才知道，人早跑没影了，一打听才知道这人跑去什么G市读书了。 薄清川在电话这边一言不发。 宋彬蔚知道自己川哥的性子，不想说的事情谁来都撬不开他的嘴。 “行吧，我也不多问了。只是川哥，好歹咱们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下次有什么决定一定要提前知会我一声，不然……” “抱歉，彬蔚。”薄清川的声音低沉，话里意思却很明白。 “不是，你这怎么突然改性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川哥吗？”这声道歉惊的宋彬蔚拿着手机再三确认自己没有打错电话后，判断是一定是对面人中邪了。 “行了，没什么事我挂了。”薄清川时常不能理解好友的脑回路。 “别别别!我就想说不然我趁开学也转过去和你一起读书吧，省得你一个人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什么趣。” “不用，我就是来散散心，最迟下学期就回去了，你就别多余折腾了。” 薄清川这倒不是搪塞的话，他只是不想面对那些人或事，才选择远离京市去了这偏远地方的，只要等他想清楚了，自然就会回去，那地方才是他的根。 落叶归根，或许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宋彬蔚也是担心薄清川遇到什么事，虽然他川哥从小就有主意的很，还比周围人都要聪明，但就最怕这聪明人钻牛角尖了。 如今听到对方的承诺，那他也不用再多余担心了。 “那川哥你需要什么东西吗？我在这边买了给你寄过去，虽然是去散心的，但也不能太不讲究了。什么四件套、衣服、鞋子这些的，就让店里直接寄到你那去。” 絮絮叨叨的，这小小年纪倒是学会他妈的唠叨大功了。 薄清川有些无奈，“行了，G市不是什么小村庄，缺什么我自己会在网上买。” 宋彬蔚从小到大的一切用物大多数都是店里直接送到家里的，这大少爷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至今还不知道还有网购这种东西。 “哦哦，行吧。” 薄清川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耽搁，再加上他本来就话少，于是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梁梦泽走近了，就看到一个恍如雕塑般的人物立在这里。 黄昏的霞光映在这人的脸上，却依旧驱不尽他周身如冰山般的寒意。 梁梦泽再走近了，就看到他站在那里，手中拿着智能手机，听到脚步声后抬眼望向自己。 这一抬眼，这人的眉眼就深深的撞进梁梦泽的眼中。 只见这人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皮肤白皙，呈冷白的色调，高挺的鼻梁下是极其性感的薄唇，此时抿成冷酷的直线，没有一点温度。 “快让开!快让开!” “抓住它!” …… 薄清川将电话挂了，就听到远处有些骚动传来，他随意一瞟直接愣在了原地。 那道白色、又大又肥，正撒开蹄子百米冲刺朝这边冲来的，是猪??? 梁梦泽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他的心脏莫名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然而下一秒他顺着骚动声望过去，这心脏跳动的更快了。 “我去!这谁家大肥猪跑出来了?” 确实肥，跑起来那身上的肉DuangDuangDuang的，但还别说，人家这速度完全不受肥肉限制，也或许是它被后面扛着铁锹、拿着扫把，一堆凶神恶煞的人追着，所以才拼了命的撒丫子逃跑。 没一会，就越过了那道沥青路，朝这边正站着的两个人冲来。 薄清川下意识肌肉紧绷，不停思考这只猪的弱点。? 梁梦泽见这猪都要冲脸上了，结果这人跟吓呆了似的一动不动怵那，简直在跟猪说快来撞我快来撞我。 梁梦泽当即朝这人冲去，拉着人手就撒丫子跑了。 于是，龙跃中学外面就有一奇景，打前头两男生手拉手，身后跟着只猪穷追不舍，猪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手拿凶器的人，你追我来我追他，一个都不落下。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梁梦泽和薄清川，幸好这两腿长跑的快，才不至于成为龙跃中学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笑话，毕竟跟猪赛跑，确实比被猪撞了好听许多，要是他们跑赢了，那更是一段佳话。 不过总不能一直跑，再跑就要顺着马路跑回老家了，梁梦泽虽然想回家，但不想就这么只靠双腿还附带一只猪的回去(虽然他阿婆也许大概会更欢迎这只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梁梦泽边跑边左右看去，瞬间瞄到左手边大概两百米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睹围墙立着，当即就拉着人朝这边跑去，边跑边冲着这人喊到:“咳咳，你，你会翻墙吗？” 冷风灌进来，梁梦泽话都说不清了。 薄清川自打被人拉着跑之时就想停止这看起来一点也不符合自己人设的事情，然而对方大概以为自己是个被吓懵的人，这手直接把他抓的死死的，深刻在贯彻落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真理名言。 于是他只好，被迫跟着跑了这么久。 现在听到对方的问话，他实在不想回复这个罪魁祸首，然而对方一片好心，他最终还是丢下一句“嗯”来表示自己很心累的事实。 区区两百米，俩人很快就赶到，那围墙不算高，也就到他们肩膀左右。 终于，俩人翻过围墙，亲眼目睹那只猪躲闪不及、重重撞上围墙并被撞晕后，终于累的瘫在了地上。 梁梦泽只觉得身体酸软，就连呼吸里面都是血腥味，此刻他躺在这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在心里思考一个问题:他不是出来买书的吗？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薄清川也想问，他不是来散心的吗？那只猪不应该活着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梁梦泽转头看向身边这个满头大汗，完全不像之前精致讲究的人，有些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薄清川表示不想说话。 梁梦泽复盘刚才的一系列行为，突然得出一个结论:“刚才我拉你的时候肌肉紧绷绷的，你不会想和那猪对打吧？” 薄清川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梁梦泽从这一眼中明白了，对方还真是这么想的! 梁梦泽蹭一下坐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对方，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会选择这种方法的:“不是，那只猪身材那么壮，冲过来的速度那么快，就算你再厉害，但怎么和它打?” 梁梦泽再次没有得到回复，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墙后面捆好猪的几个人就露出头来，朝这两个倒霉蛋道歉了。 几人用的是当地的方言，薄清川一句话也听不懂，只看到旁边这人刚还在逃命，现在就笑吟吟的和人搭话，听这话的密集程度看来还挺相谈甚欢的。 薄清川闷不吭声，正准备起来去找回自己的行李，结果手臂突然就被旁边人用手肘轻轻一碰，薄清川第一次遇见这么自来熟的人。 梁梦泽转头看向薄清川，猜测对方听不懂他们当地方言，便好心转述了这几个人的话:“他们在和我们说对不起，还问咱们要去吃杀猪饭不，你要去吗？”当然，他省略了许多自己和人聊天的无关紧要的话。 薄清川自然拒绝了。 梁梦泽也看出来就对方这生人勿近的样子，肯定不会凑什么热闹。 等这几个人走了，梁梦泽和薄清川也起身翻过围墙往回走。 临近傍晚，温度不像中午那么炎热，路上基本没什么车辆，两人沿着大马路走着，有风吹来，吹走刚才运动过后的燥热，声音不吵温度不热，梁梦泽感到一丝惬意。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梁梦泽，今年的高一新生，你呢？叫什么名字？”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梁梦泽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像一支格外好听的交响乐，舒缓动人，富有生机。 薄清川在G市的这个傍晚，时隔多日第一次感受到了宁静，这段后夏的风，带来的终于不再是闷热烦躁。 梁梦泽等了半晌没有回应，这下他彻底明白了对方身上的拒人千里不是假象了。 虽然对方浑身气势盛，瞧着就不好相处，但梁梦泽却不怕，反而很想凑过去看他变脸:“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这救命之恩你总该还吧？这样，我就想要知道你的名字，这总不难吧？” 交换个名字很简单，但薄清川看着梁梦泽自信的样子，莫名不想让他太得意。 “救命之恩就用这个来还吧，至于名字，我现在不想说。”薄清川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示意对方调出收钱码来。 梁梦泽有些无语:“联系方式可以给你，这收钱码就不用了。那救命之恩我就说说而已，你也不要当真，既然现在不想给我你的名字，那就下次再说吧。” 两人路上速度不算慢，此刻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薄清川的行李箱被那猪撞到在地，幸好质量好没有直接撞散架了。梁梦泽赶紧把自己买的书给捡起来，好在外面还有个袋子，没弄脏里面。 “我来帮你吧。”梁梦泽寻思着这人是也是独自一人来学校的，便想着自己一起跟着帮把手。 薄清川只想自己一个人独处，便冷冷丢下一句“不用，再也不见”，就拉着行李箱绕开这人径直朝学校走去。 梁梦泽看着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 “果然冷漠，也就脸还挺好看。不过阿婆说的不对，我才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梁梦泽嘟囔了几句，难得有些孩子气。 他只当和这好看的少年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很快将这事抛在脑后，也不再耽搁时间，只大步走向学校。 学校大门到点就要关闭，也就今天是周末，梁梦泽才可以出来买东西，而等过了周末，学生也不能随意出校门。 这只是龙跃中学诸多校规中的其中一条。 梁梦泽盘算着自己的兼职大计就要夭折了，既然如此，那就以学习为重。 夕阳西下，余晖浸染在少年人的身上，像一副朦胧的油墨画，描摹着鲜明色彩，直到少年人身影被逐渐拉长，直至消失在黑夜降临之时。 只有这步伐依旧在黑夜中坚定向前走去。 第3章 第 3 章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 24班教室里，班主任关海遥站在讲台上，看着下边基本坐满的座位，露出老怀甚慰的表情来。 这秋天就要到了，新的一批种子即将撒下，就看三年后收获怎样的果子了。 “安静!” 刚还闹腾的教室一瞬间静了下来。 关海遥板着一张脸，还是很能震慑住这帮小崽子的。 “第一个月位置先由我来排，高个子的尽量坐后面，眼睛看不见的提前给我说，对，你坐这，还有你，坐这!” 关海遥做事雷厉风行，这帮新高中生在这陌生的地方天然的敬畏老师这个身份的人，尤其这个看着明显就不好惹的女班主任。 于是关海遥一声令下，教室里的众人全都动了起来。 “梦泽，咱这班主任有点吓人哦，只怕后面日子不好过哦。”闻钟冲着梁梦泽说着悄悄话。 梁梦泽摇头示意他这时候就不要多话了。 正好关海遥声音突然提高了起来，闻钟撇撇嘴不敢再说什么。 “你们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的，一会还有其他事要做!” 这下还有些磨叽的人不敢再耽误了。 很快，众人的座位都安排好了。 梁梦泽个子挺高，不出意外坐了最边上一列的最后一排，前面正好是闻钟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同学。 闻钟先和自己新鲜出炉的女同桌打了招呼。 “你好啊，我叫闻钟。” 这女同学自顾自用湿巾擦着自己的桌子，头也没抬丢出三个字来。 “江月白。” 闻钟感受到女同桌的冷淡，悻悻然闭嘴了。 不过他不是什么能憋的住的人，同桌说不了，这后面可是自己的好室友呢。 “梦泽梦泽，你这运气可真好，一人独占两个位置。”话里话外是明晃晃的艳羡，不过他暂时不敢顶风作案直接坐下去，这到了新环境，还是得先摸清楚情况，免得一不小心成了典型。 “不一定呢，没准是还有人暂时没来。”梁梦泽倒是没什么感觉，一人坐还是两人坐都对他没什么影响。 关海遥麻利把位置安排好，看着下面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像嗷嗷待哺的小羊羔，觉得有些好笑。 “下面大家挨个上台来进行自我介绍。身边的同学将会是你们接下来短则一年、长则三年里最熟悉的人，大家一定要好好相处，这可是你们这一段路程中可以自由选择的家人。好，废话不多说，现在从这边开始挨个上来。”这个班主任似乎煽情的话说着烫嘴，总是下一刻就着急忙慌换台似的。 …… 大家大多都是18岁左右的少年，还是很质朴无华的年纪，腼腆的上台留下个名字就匆匆下来了，开朗的就多说几句。 但开朗如闻钟的，也是很少见。不仅从自己的身高体重再到爱好等方方面面抖落了个清楚，还唱了首《朋友》把场子给热了起来 ，搭配上那副公鸭嗓，不说惊为天人也是可以泣鬼神了。 其余大多数都是规规矩矩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就下来了，没闹出什么新花样。 等到了梁梦泽上台，由闻钟带头发出一片惊呼声。 “哇哦哦!” “!!!” 不为其他，就凭人长得足够帅。 梁梦泽皮肤不算白皙，有些偏小麦色，泛着健康的光泽，头发打理的很利落，有些碎碎的刘海随意垂在额头前，一双圆圆的杏眼格外明亮，笑起来像一弯月牙，鼻梁高挑，嘴唇性感，两侧脸颊笑起来可见浅浅的梨涡，整张脸都很和谐，格外吸引人眼球。 面对教室里面其他同学的起哄声，梁梦泽并不怯场，依旧落落大方。 “大家好，我叫梁梦泽，来自鱼砚村，今年18岁，我的爱好是赚钱和学习。很幸运能来到这和各位成为同学，未来三年，希望能和在座的各位一起，鸿鹄展翅，志在蓝天。千川汇海阔，如今风正好扬帆!咱们一起加油!” 话落，下面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梁梦泽回到座位上，情绪依旧有些激荡，他已经踏出了很多步，如今再坚持三年，便可拥有更多的选择。 关海遥仔细听着全班同学的介绍，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千人千面，只能因材施教，而她身为班主任，就要从这些点点滴滴中了解自己的学生。 等到所有人都介绍了一通，接下来就是竞选班干部了。 梁梦泽没有兴趣，毕竟他初中做了班长，不仅吃力不讨好，还严重得罪了很有班干部瘾的各别同学，虽然他不放在眼里，但如今到了高中还是一门心思学习来的简单。 好在其余同学还是很有积极性的，不用关海遥点名人就齐了。 关海遥还是要先给这帮明显兴奋极了的同学提前打个预防针:“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班干部不是固定的，只是临时的。如果你做的不好或者没尽到责任，那这班干部随时可以换人!期中的时候会再开一次班会，到时候全班匿名来投票，如果投反对票多的话就换人!” 果然，所有老师都很会泼冷水，刚还欢天喜地的人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并且有些后悔接了这烫手山芋。 关海遥泼了冷水，自然也要给点鼓励:“但如果做的好的话也会有奖励的。就一句话，在其位谋其职，大家要从现在就养成习惯，等你们出了社会才发现，责任这两个字会贯穿你们的所有人生……” 梁梦泽认真听着班主任说的话，再次感叹果然越往上走遇到的人会越来越不一样，他们初中学校的班主任就不会像高中这个一样引经据典、先给学生们上一课，反而初中班主任自己就没尽到责任二字，还比不上他这个小班长了解同学们情况。 关海遥念叨了一大通，就接到电话，便先暂停了长篇大论。 班级里面就跟孙悟空不在时的猴子猴孙们，霎时间就吵翻天了，大家尽情享受着此刻老师不在身边的自由感。 梁梦泽觉得耳朵都嗡嗡的，直接听不清闻钟在说什么了。 等到关海遥再进来，大家又是一秒变乖，这两副面孔，变换的还挺丝滑。 关海遥注意到了也没说什么，毕竟刚开学，不必要那么吓孩子。她也没再接着刚才断掉的话继续说，因为校长来了电话，学生安全问题要摆在首位。 “大家最近没有重要的事尽量不要出学校，最近马场坪有野兽出没，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即便是周末回家也尽量一起结伴，不用单独行动。” 梁梦泽心里一阵嘀咕，这野兽不会指的是今天那只猪吧？消息传那么快?而且家猪没过夜就变野兽?野猪更比家猪香? 讲台上关海遥说完这个，接着又丢下一个炸弹来:“为了大家能够更好的锻炼身体，原定三天的军训现在延长为七天，这一周大家暂时不能回家了。” 这一消息一出，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前方闻钟转过头来，几乎有些泫然欲泣的看着梁梦泽。 梁梦泽搓搓身上突然起的鸡皮疙瘩:“你这是干嘛?” 闻钟哀嚎道:“你今天怎么不化身梁教头，拳打肥野猪呢!” 对方下午一回来就说了那英勇事迹，没想到这都能和军训扯上关系，三天变七天，直接翻了倍! 梁梦泽嘴角抽搐，无语道:“就算我拳打了那家猪，这军训还是逃不掉，毕竟我都这么厉害了，其他人可不能落下，没准这强度更是蹭蹭往上冒，势要把你也给练成闻教头!” 晴天霹雳，莫过如此了。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空气中依旧还有余热回荡。 薄清川本来已经进了学校，后来又出了校门准备买点什么，结果逛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好买，也或许是他没有心情，索性直接进学校了。 而此时他正面无表情站在政教处的门口又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儿，终于看到一个个子有些矮、身材有些胖的人气喘吁吁走了过来。 “你就是小薄是吧？我刚给你班主任打过电话，她待会忙完了会来带你去认一下自己的班级，顺便去领新书，不过这开学之后可不能再像现在一样懒散了……” 这张主任惯常的打算说教一会儿，但是看着比自己还高出大半个头来的人，此刻低下头俯视自己，莫名有些气短起来，自己也正好还有事要忙，便不再多说什么。 “行了，我也不废话了，既然你大老远选择来我们学校读书，那就得遵守学校规定。不过两个地方风土人情差别很大，你要有不适应地方都可以找我。” 薄清川瞟过张主任基本秃了大半的头顶，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张主任赶时间，说完就又挺着大肚子急急忙忙走人了。 薄清川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到后面直接响了起来，他没有搭理，铃声响到后面因为无人接听又直接断掉，对面的人大概知道不会有人接，于是手机又传来几声震动，接着彻底没了动静。 薄清川站在门口又等了几分钟，依旧没见到什么人影过来。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最后还是选择把手机给掏了出来。 –怎么回事？ –怎么之前没有提过一句? –儿子，我已经说过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怎么不接电话? –你已经快18岁了，要为你的未来负责。 –听说G市那边风景不错，玩够了记得早点回来。 –我给你卡里转了点钱，不够记得说。 –记得照顾好自己。 –需要给你在学校外面买套房吗？ 这消息全来自同一个人。 薄清川看到了这一连串的消息，没有任何回复，看到银行发送的包含好几个零的入账信息，也没有一丝的喜悦之情。 哒哒哒! 身后走廊里有高跟鞋走动的声音传来，薄清川放下手机看过去，就看到顶着一头泡面卷发的中年女人朝自己走来。 关海遥脚下穿着的高跟鞋半点不影响她行走的步伐，依旧走路带风，没一会就走到薄清川的面前。 “你就是薄清川吧？” 关海遥看清薄清川的脸后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请假现在才来报到的学生居然有张很好看的脸，想到她的班上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大帅哥，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了，毕竟少年人大多数都爱看脸，有张帅脸是很加分的事情。 薄清川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班主任了。 “对。”依旧惜字如金。 关海遥执教多年，什么学生没见过，遇到这话少的也不稀奇。 “好，我叫关海遥，是你的语文老师，还是班主任。你被分在了24班，我会带你去认教室。” “现在我先带你去领教材和军训服，明天早上七点半要到运动场集合，运动场从九思路那朝下面走，那地方挺显眼。明天早上你们班长会带着班级牌子提前到，你就记得不要走错班级就行。” 关海遥雷厉风行惯了，三两下说完就带着薄清川朝领东西的地方走去。 薄清川提着行李跟在后面，要不是他身高腿长，只怕也很难跟得上这走的飞快的关海遥。 等到他们领了书和军训服到3栋宿舍楼下面的时候，天早已经彻底黑了，空气中余热散去，泛着凉意。 关海遥:“你的宿舍在4楼16号，钥匙从宿管的那领，这边是男生宿舍，我就不上去了。” 薄清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呢？” 关海遥刚准备走人，听到他的这问话诧异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关海遥倒没想到这学生看着冷冰冰的，居然还会关心老师的安全情况，果然人不能只看外表就随意定义别人。 “不用操心我，我丈夫正在旁边等着呢，倒是你，赶紧回去洗漱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薄清川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在一盏路灯下站着。 于是他不再多问什么，拉着行李箱朝标注着宿管休息室的房间走去。 “同学，这间宿舍的钥匙没了，你就先将就着和其他室友一起用几天，闲下来借一把去外面配了就行了。” 这是今天不知道第几个坏消息了。 薄清川听宿管这么说，懒得再纠缠什么，重新拉着行李朝楼梯间走去。 3–416寝室。 其他人都已经躺在床上，只有梁梦泽还没上床。 他虽然早早就洗漱完毕，此时却正坐在书柜旁边看着书，还仔细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朱郑元正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玩游戏，正好结束新的一局，他的眼睛长时间看手机屏幕此刻有些酸涩，于是趁着这间歇四处看看放松放松眼睛，结果就看到这一幕。 朱郑元这人嘴巴贱，看到什么都要点评几句，偏偏不会说好听的话，这短短一天的功夫已经和不同的人产生好些小摩擦了，就连刚才听到梁梦泽说被猪追的事情，这人还要说一句“家猪追野猪”，差点没被梁梦泽给怼死。 “这还没开始上课就在这看书了，你可别是在装模作样，或者是笨鸟先飞?”很好，这人果然不长记性。 这话说的不中听，梁梦泽还沉浸在书中世界，没反应过来，闻钟倒先炸毛了。 “不是，这又关你事了？什么都要来说两句，这寝室是被你包圆了吧？我看你是蝙蝠身上插鸡毛。” 闻钟边说边斜睨了朱郑元一眼。 梁梦泽琢磨了一会想明白了，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了。 朱郑元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想直接问出来，显得自己气弱了似的。 好在他下铺的林照阳先问出了口。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吗？” “不是，是在说他装什么鸟。” “哦，原来如此。”林照阳点点头，直接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着，他不会落下一个记梗的好时机。 “你!又关你什么事，你……” 这下轮到朱郑元破防了，怒气上头正要再说什么就被梁梦泽给打断了。 “我笨不笨不知道，但我没说过你玩手机，你也不要评论我看书的行为。”梁梦泽笑起来很感染人，然而此刻脸沉下来，竟也很令人发怵。 朱郑元只是嘴贱一下，但看着嘴贱对象此时疑似生气了，尤其之前对方的战斗力他还历历在目，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这么一来就显得他很胆小一样。 “行了，不就开个玩笑吗，至于上纲上线吗。”朱郑元一句话带过，不待其他人再说什么又转到下一个问题来。 “现在寝室也没来其他人，这输的人可不要耍赖，到时候去超市了我要自己选辣条!” 朱郑元有些得意的看着梁梦泽，毕竟就他一人选错了。 “你不要太不要脸!我们当时又没说过要指定辣条!”闻钟不大高兴，就朱郑元这表情肯定要搞些幺蛾子。 朱郑元瞅着闻钟，更不高兴了，明明现在他们才是一个阵营的人。 “那辣条又没多贵，就几块钱的事情，他总不能穷的连这么点钱都出不起!” “你!” “行了。” 梁梦泽打断闻钟正要说出来的话，看向朱郑元。 “先不提现在这还没有结论呢，我输了的话自然会兑现赌约，但赌约以外的就不会管了。至于你说的穷，对，我确实没多少钱，自然不会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寝室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没人再说话。 这个年龄的人，大多正处于年少气盛的巅峰期，不会轻易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贫穷与无力，这将是无比难堪的一件事。 而此刻梁梦泽就在这里，无比坦然的讲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羞窘，仿佛这是一件无比自然、可以随意谈论的事情。 闻钟仔细看着梁梦泽，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虽然看着很干净，但都已经看出明显洗过很多次了，原来的颜色已经褪去大半，领口已经磨起毛边，袖口也变得松垮，就连裤子也短了小半截，露出瘦削的脚踝来。 怪不得对方去食堂也只吃些便宜的素菜。 闻钟有些后悔提出那个赌注的事情了。 就连朱郑元也有些哑口无言，没再嚷嚷着准备让人大出血的话。 寝室气氛莫名有些紧绷起来。 梁梦泽却仿佛不知道其他人的心绪激荡，只又沉浸在自己的书中世界。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屋外的敲门声。 梁梦泽似有所感，几步跨到门口，将门一打开，就看到门外站着自己下午在校外遇见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 “果然是你啊！”梁梦泽有些惊喜。 薄清川没有回应，只是再次有些懊恼自己今天的坏运气，不久前的那句“再也不见”还没过夜呢，他俩这就又见面了。 寝室里的几个人听到动静，纷纷探过头来看这来者，等到看到来人提着的行李箱，就明白这是他们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个室友了。 闻钟看到这人，一刻不停先对着朱郑元嘲讽道:“哟，所以说这人呐不要半路开香槟，现在好了嘛，面子里子都输完了。” 朱郑元憋的脸都红了，然而他看了一眼梁梦泽，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薄清川不知道这宿舍发生了什么，也不感一点兴趣，宿舍氛围好与坏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薄清川没有搭理梁梦泽，几步走到唯一一间空着的床位，开始收拾东西。 梁梦泽再次被无视，摸摸鼻子，有些悻悻然回到了桌子坐下来继续看书了，万事都没有学习重要! 闻钟看着默不作声整理行李的男生，挠挠头，还是鼓起勇气释放出和善的气息。 “帅哥，你叫什么啊？怎么这么晚才来报道啊？你知不知道明天就要军训啊？” 无人回应。 闻钟有些尴尬。 “我叫闻钟，刚给你开门的是梁梦泽，你的床板还是他帮忙去扛回来的。” 他硬着头皮说完，别的不说，好兄弟(单方面认证）的好人好事还是要说出来的，虽然最后还是铩羽而归。 薄清川将衣服放在空衣柜里，看着光秃秃的床板，脑中回荡着那有些聒噪的人说的话，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宿舍其他人彻底体会到这新室友的冷漠了，没人再敢和她搭话。 梁梦泽就着耳边整理东西的声音来学习，等到什么动静都没了，他就下意识转到右边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发现这新室友正看着光秃秃的床板陷入沉思中。 虽然这室友确实冷漠，但秉承着室友间的互帮互助，再加上两人之前的羁绊，最重要的是他不讨厌对方，于是梁梦泽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不是没有买床垫?” 薄清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过神来。 “嗯。” 得，终于也是再听到这人开口了，虽然只有一个字。 “你知道在哪可以买吗？” 梁梦泽:“校外倒是有店可以买，但学校超过六点就不能出去了，而且只有周五下午和周末可以出去。”毕竟这地方挺偏僻，学校只能管的更严，不然学生出了什么问题才是真的大事情了。 薄清川拧着眉头听着这个坏消息。 “校内可以网购吗？” 梁梦泽没有网购过，不过他逛学校的时候就看到过快递超市。 “可以，有快递超市。” 不过到了也要几天了，这几天这新室友总不能都睡木板了。 梁梦泽想了一会，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摞叠放好的四件套，递给薄清川。 “这四件套我洗干净的，你可以先将就这拿这垫一下，至少没那么硬了。等明天可以找班主任说一下，请她开个通行证，到时候直接去校外买一个。” 梁梦泽看着又没话的薄清川，想到对方之前把行李箱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出消毒湿巾擦了很久，于是故意提议道:“或者，你可以选择和我将就一个晚上。” 这么一说薄清川就把东西接过来了。 果然，先生说的很对，你说开窗透光别人不答应，但一听要拆掉屋顶了，自然屁颠颠就答应下来。 薄清川盯着手上叠的整齐的东西，还是十分诚挚说道:“薄清川，谢谢。” 梁梦泽反应过来了，这人在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对这名字他还是有印象的，在班级名单上瞟到过一眼。 “哦哦，你好，我叫梁梦泽。” 下意识的，梁梦泽随即也交换了自己名字。 “不过你是没钥匙吗？”梁梦泽突然想到刚才薄清川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还是好心问出了口，不得不感叹一句他可是真好心啊。 薄清川点点头。 “宿管阿姨那也没了？” 薄清川:“嗯。” 果然惜字如金。 “那这几天你先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到时候可以拿我的这把去外面配钥匙。” 梁梦泽说完，再次收获了一个短暂的“嗯”后，不再管对方，直接回去接着看书了。 虽然还没正式上课，但他的数学物理历来就比较薄弱，只能提前预习了。 梁梦泽正看的全神贯注的时候，旁边有人突然递过来什么，把他吓了一跳。 薄清川将一盒巧克力递了过去，谁知就看这人被吓得一哆嗦，浑似炸毛的猫。 “你这是?” “谢礼。”依旧惜字如金。 梁梦泽忙摆摆手，这巧克力一看外包装就很贵，自己又没做什么，可不好意思收这礼。没想到这薄清川看着人很冷漠，出手还挺大方。 “不用，我那就随手的事，咱们是室友，以后互相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不用每一件事都算清楚。” 薄清川却不这么认为，今天的事只是意外，以后他依旧会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没有兴趣和别人有来往。 梁梦泽见这人径直把巧克力放下就走了，分明是铁了心要自己收下。 等到薄清川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漱回来，就发现那巧克力已经被拆开来，留几颗放在了自己枕头边。 “室友!谢谢你的巧克力了!”这声音一如既往聒噪，是那个叫闻钟的。 “谢谢!”这声音细不可闻，差点被其他人的声音淹没。 “你可真客气，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 仿佛寝室里面的人一下子就活起来了。 …… 薄清川看着这些突然活跃起来的人，几乎人手几颗巧克力，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梁梦泽以自己的名义把巧克力给分给了其他人。 他想说些什么，然而看着又一心学习的人，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夜渐渐深了，玩手机的早早放下手机，梁梦泽也最后一个关灯上了床，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中。 薄清川闭着眼睛，鼻尖有股若隐若现的皂角香气，那是有别于他常用洗衣液的味道，不难闻，但他也不太喜欢。 耳边的呼噜声层出不穷，薄清川仔细听着，确认这些声音都不属于自己的上铺。他凝神分辨了一会，只能听到上铺的人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陌生的环境里，陌生的人，脑海中想到的却依旧是那些很想忘却却又不能割舍的人和事。 薄清川眼睛紧闭，但久无睡意。 第4章 第 4 章 晕倒 清晨，梁梦泽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自动醒来，轻手轻脚下了床，拿着暑假就买了的单词本去了阳台，开始进行无声的背诵。 一夜醒来头脑清醒，梁梦泽往常会背诵半小时左右就去洗漱吃饭，然后去兼职的地方开始工作。 以后不行了，龙跃中学管的很严，他不能在上课期间进行兼职工作，不过正好就节约时间来学习，赚钱的事情放假再打算了。 梁梦泽计算着时间，就回去挨个叫醒室友了。 等到所有人全都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夏晚秋和林照阳倒是一叫就起来了，至于另外的嘛，有的磨。 “不是，为什么要大早上就去集合啊！” 闻钟这一觉还没睡够，简直想和床同生共死。 “好了，再磨蹭就来不及了。咱们还要去食堂吃早餐，不然熬不到中午。” 梁梦泽已经洗漱回来了，结果他还赖在床上。 “快起来了，第一天就迟到，教官不会放过你的。” 闻钟一听，也不敢再赖床了，毕竟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杀鸡儆猴，他可不想第一天就成为被杀的鸡。 朱郑元也赖床赖了好一会，随手把手机朝枕头边丢过去，接着匆匆忙忙下床来洗漱，和打仗似的。 薄清川算得上一夜未眠，早上还能听到上铺的梁梦泽窸窸窣窣的下床声。 到后来梁梦泽过来叫他的时候，他才勉强睡着，结果又被强制唤醒，睡眠严重不足，导致那脸直接拉的老长。 梁梦泽正和其他室友准备一起去食堂，看着明显要直接去运动场的薄清川，忙叫住他:“欸!薄清川，你不去食堂吗？” “嗯。” “别啊，现在时间来得及，这不吃早餐待会肯定受不住。” 薄清川此刻一点胃口也没有，准备在教官来之前先去眯一下。 “不然我帮你带一点?” 面对梁梦泽的提议，薄清川直接拒绝了。 “不用，我不饿。” 说完径直走了。 “这有钱人就是傲，梁梦泽你融入不了就不要强行融入了。” 朱郑元认为自己是在好心劝说梁梦泽。 梁梦泽却明显不领情:“这拿人家的手短，你昨天一口气吃了薄清川的好几颗巧克力，今天就全忘记了?” 闻钟也附和起来:“对，不然你就吐出来再说别人。” 朱郑元:“我懒得和你们说!”说完就气冲冲走了。 闻钟:“切!” 时间不多了，几人不再耽误，赶紧也朝食堂走去。 等到了运动场，到处都是穿着绿色军训服的人。 “我去!这全是人，到哪找自己的班级。” 闻钟哀嚎着，简直看花了眼。 梁梦泽四处打量了一圈，最后定在前面不远处的地方。 “在那，走吧。” 梁梦泽朝前走去，闻钟和孟星河等人忙跟上。 果然，绕过了好几拨的人，他们就看到昨天选出来的班长正高高举着个红牌子，上面写着“24班”几个大字。 和班里集合了，梁梦泽又开始四处张望着，没一会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梦泽，你在看什么?” 闻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薄清川正坐在屋檐下，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了没。 “你怎么这么在意他?”闻钟有些奇怪。 梁梦泽收回视线，否认了他这说法。 “没有，只是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多关心一点才正常吧。” 闻钟:“但我看他并不想维护咱们宿舍的关系。”别以为他不知道，昨天那盒巧克力是梁梦泽自作主张以薄清川的名义送的，不然以对方那冷漠样，只怕把巧克力扔了也不会想着给他们尝一颗。 梁梦泽却不这么认为，“他可能只是害羞，咱们主动一点不就行了?” “呃!害羞?”闻钟难以把这个词汇和那个比他们两个都高的冷漠冰山联系在一起。 “对啊，就和那猫一样，看着高冷不许人触碰，其实你多释放点善意，它就会把自己最爱吃的猫粮分你一点。” 闻钟对此表示无力吐槽。 两人没讨论多久，教官就来了。 他们班男女被分为两边站，其余按照高矮顺序以此站着。 梁梦泽个子不矮，正好和薄清川站在最边上。 这教官先教他们怎么站军姿，接着十分简单粗暴直接让他们先站半个小时。 “收腹!没怀孕呢挺什么肚子!” 这教官拿着被卷成筒状的帽子，戳戳幸运儿朱郑元的小肚子，看着他微微颤抖的两条腿，摇摇头大声吼道:“站直了!” 梁梦泽就听着这教官在队伍里到处挑刺的吼骂声，有些感叹这人嗓子挺顽强，经得住这么长时间的大声喊叫。 简直是度日如年，这半小时被无限拉长，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煎熬着，好在现在还早，太阳还没出来。 然而这太阳虽迟但到。 烈阳炙烤着大地，树叶也蔫了下去，风也知道避其锋芒，很少出来晃荡。整个操场成了个大火炉，诸多新生在这火炉里汗流不止，再加上身体备受摧残，简直苦不堪言。 梁梦泽眼睛直视着前方，耳边教官的怒骂声仍未停歇。他身体素质不错，并不觉得这军训难熬，只是脑中莫名又想到了薄清川。 薄清川虽然身板看着也挺结实，但皮肤白皙应当没有晒过多少太阳，况且这人早上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明晃晃在告诉别人他昨晚没有睡好，再加上还没吃早餐，也不知道撑不撑的下来。 梁梦泽有些诧异自己对薄清川的过多关注，好在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大约是因为他觉得薄清川很像他阿婆吧。 梁梦泽到5岁左右才跟着他阿婆一起生活，开始的时候他阿婆也是冷着脸不太爱笑，他怕又被人抛弃，只能抢着干活以显示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 直到他偶然看到山上的有种野花。 那野花花瓣小巧，发出璀璨的蓝色，当时已近黄昏，这蓝色却依旧耀眼。然而这花却是不大合时宜的，因为它的周边被很多簇开的正盛的杜鹃花所包围，而它自己也有些暗淡，想必是争抢不过旁边高傲的杜鹃花家族。 于是梁梦泽一眼看中。 他把这花连根挖起，放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给抱回了家。并把这花养在了房屋外围着的篱笆墙墙角。 很快就被他阿婆发现了。 “你为什么要养这花?” “想送给阿婆。” “为什么？” “因为阿婆总是不开心。”他想把这独一不二的花朵，送给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开心的大人。 春天到了，这枝命名为唯一的花朵，是他送给阿婆的第一个礼物。 也许那礼物很得阿婆的欢心，所以她变了很多，不再总是盯着屋外的小路愣神，也不再总说些要把梁梦泽送走的话，最重要的是，她开始好好生活了。 后来这花绽放了整个春天。 梁梦泽无端想起这朵记忆力还挺顽强的小花，回过神来后发现他们又开始站军姿了。 太阳依旧炽热，教官依旧严厉，直接无视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好些人，不停纠正着他们的姿势。 “站直了!挺胸抬头!” 这大概是他们今天听到的最多次的话了。 “时间到!稍息!立正!” 万幸挺过了。 梁梦泽正不着痕迹放松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左手边突然有阴影袭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却低估了这阴影的重量。 “哼!” 梁梦泽被连带着重重砸在操场上，然而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身上那火辣辣的刺痛了，因为压在他身上的，正是他刚还念叨着的薄清川! 此刻薄清川脸色惨白，眉头微蹙，正毫无意识瘫倒在他的怀中。 “怎么回事?” 梁梦泽顾不得教官的问话了，忙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三两下剥开包装就塞进薄清川的嘴巴里，好在这巧克力在高温下已经化了大半，在薄清川无意识的吞咽中顺利进了他肚子。 “薄清川!薄清川!” 梁梦泽轻轻拍打着薄清川的脸，不停叫着他的名字，然而依旧无人应答。 梁梦泽有些着急了，顾不得身体的僵硬难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半蹲在地上，试图把薄清川扒拉到自己背上，旁边的闻钟忙跑过来帮忙，三两下就将人送到梁梦泽背上。 教官过来了，一开始只当这人是撑不住就晕倒了，这种一般很快就会缓过来，但这个看着就不一样了，不过明显不需要他出手，这旁边那个一看就急的不得了。 薄清川虽然是匀称的身材，但个子摆在这，重量不会轻。 闻钟:“梦泽，能行吗？” 梁梦泽:“没事。” 他干活干惯了，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教官，我先送他去医务室!” 话没讲完，梁梦泽一下就蹿了出去。 “欸!” 那教官还没说什么，人就跑没影了。 …… “薄清川!” “薄清川!” “快醒醒!” 薄清川思绪昏沉，只觉得自己仿佛正身处一搜船上，上下颠簸个不停。 接着这船应该是靠了岸，因为他不再感到颠簸。 只是耳边依旧有道声音在不停喊着什么。 嘴上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触碰着，他试图躲开，却动弹不得。 “薄清川!” 有人在喊他。 薄清川有些纳罕，这声音虽然称得上清脆悦耳，但他并不熟悉，这人为什么又如此紧张他呢？ 明明他在这儿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这会是谁呢？ “薄清川!” 梁梦泽见液已经输了小半瓶，而且他拿着棉签沾着水沾湿对方嘴唇的动作虽然轻微，但也不该一点也没察觉到。这人却还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叫人心里愈加忐忑不定起来。 “医生，他这没事吧？不然直接叫救护车送到市里去看。” “小同学不用担心，他就是没吃饭，饿昏过去了。”这医生也纳闷起来，这人的体格摆在这，身上还有肌肉，结果居然饿晕过去了，也是叫人难以置信起来。 但确实如此，毕竟血糖测出来值低的很，现在挂的这瓶就是葡萄糖了。 至于为什么还没醒嘛，这明显就是睡着了嘛。 “他是你什么人?这么紧张他?” “我室友。” “哦，只是室友啊。” 这校医只能感叹现在年轻人熟的就是快。 梁梦泽依旧有些担心。 “薄清川!” “快醒醒!” 他边喊边避开薄清川输液的手，不停摇晃着对方的肩膀。 “薄清川!” “别叫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薄清川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梁梦泽十分惊喜的表情。 他看到梁梦泽左手拿着一杯塑料杯子装着的液体，右手正拿着根被打湿的棉签，想来这就是刚才碰到他嘴巴的东西。 “你没事吧？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事。” “没事就好，刚教官来看过，知道你没事就先回去了。” “嗯。” “需要喝点水吗？我倒给你。” “不用。” 虽然依旧惜字如金，但好歹有问有答，梁梦泽也算是有些欣慰。 那校医见人醒了，冲着梁梦泽说道:“你看，我就说他没事吧。” 梁梦泽:“还得是医生你医术精湛。”说完朝这校医竖了个大拇指。 “嘿!你小子真会说话。”校医有些得意。 “哪里，我这叫慧眼识珠!” 薄清川耳边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眼睛打量着这个地方，看来这里是学校里面的医务室。 这校医和梁梦泽侃了几句，又转头打量起了薄清川。 “你这小伙子不行哦，一顿早餐没吃就饿昏倒了，看来要多练练了，不然这身体跟不上，学习也艰难呢。” 薄清川想说自己不只是一顿早餐没吃，他昨天就吃了下飞机的那一顿，点的饭里还全是辣椒，看着红艳艳的，他最后也没吃几口。 不过最终他也没辩解，没必要。 “你这次可要好好感谢你室友，背着你跑了这么远，人都要累垮了。” 薄清川侧头看向正坐在自己床边的梁梦泽，发现他脸色确实有些发白，汗水已经把身上的军训服给沾湿了大半，再不是之前军训时游刃有余的模样。 “谢谢。” 梁梦泽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这么客气。 “这都是小事情，反倒是你，这下可不能再落下早餐了。” 薄清川面对这带着关心的说教，头一次觉得有些不能适应。 医务室里面一时间无人再说话。 薄清川昨晚没有睡好，此刻在这称得上安静的地方，难得又陷入了梦乡。 梁梦泽这次知道他是睡着了，也不打扰，只坐在旁边帮忙看着输液瓶。 校医有事出去了，梁梦泽一个人有些无聊，便默背早上学的英语单词的，等到把这单词都轮了一遍，他就盯着薄清川发起呆来。 脸色更白了，嘴巴也有些白。 嘴巴?!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回想起之前的画面来。 他的手，在给薄清川喂巧克力的时候，似乎碰到了对方的嘴唇。 好像有些凉，触感柔软，像他小时候吃过的野果子。 明明他刚才拿着棉签擦了好多遍的时候都没有在意的。 梁梦泽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停在了薄清川的嘴上，心脏莫名跳动的更快起来。 “砰砰砰!” 梁梦泽捂着胸口，喃喃自语道:“阿婆，看来我要多锻炼了，不然这么点体力活就给我累到了。” 第5章 第 5 章 医务室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玻璃窗照在薄清川棱角分明的脸上，他被这阳光一刺，很快就醒了过来。 薄清川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医务室，梁梦泽和校医全都不知所踪。 他手上的针已经被拔走，此时只有一个粘着胶带的棉签挡在针眼上。 薄清川起来，顺手将手上的棉签撕下扔在垃圾桶里，正要朝外面走之际，梁梦泽就提着一大包东西走了进来。 “你醒了?” “嗯。” 梁梦泽从柜子旁边拿过一个板子来，三两下就支成了一张桌子，将手上的饭菜放在桌子上，他看着薄清川还在门口愣神，便朝人招呼道:“快来吃饭了!我怕你醒来的太晚，到时候又没菜了，所以先去买了打包过来，正好现在一起吃。” 薄清川听到他的解释，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来没人在旁边守着。 不对，他为什么以为这人会守着自己呢？ “来啊，愣着干什么，快来吃了，免得你身体缓不过来。” 薄清川的思绪被打断，也不再纠结什么，只从善如流坐在了床边。 梁梦泽将刚才校医坐的那张板凳给搬过了来，坐下来就麻利接着撕包装袋。 他不知道薄清川爱吃什么，只能试探着买些不容易出错的菜。 薄清川只当自己又要看到一桌全辣宴，没想到梁梦泽把盖子挨个揭开，菜色居然看着蛮清淡。 青椒炒土豆丝、番茄炒鸡蛋、农家小炒肉，还有一盒不知道是什么的汤。 梁梦泽将一盒饭打开递给他，接着又顺手把一次性筷子给撇开递了过去，薄清川非常坦然给接了过来。 两人一个递的顺手，一个接的也很顺手。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的，但这些都没特别加什么东西，能吃的话就先将就着填饱肚子。” 薄清川觉得这人似乎把自己当易碎的瓷器来对待，他一挑眉，语气难辨:“怎么，你觉得我很挑剔?” 梁梦泽只是觉得对方这大少爷的气质，随随便便的饭菜就和在糊弄人一样。 “不是，只是想着你刚还身体不舒服，最好吃些合心意的才可以。” 薄清川没再说什么，先夹了筷土豆丝尝尝，好在不难吃。 梁梦泽见人终于开吃了，莫名松了口气，他也算是军训了快一上午，还背着人在大太阳底下跑了至少几百米，早就饿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夹着菜大口吃了起来。 两个大小伙子，饭量都不小，好在这饭菜给的都很足，两人吃也足够。 梁梦泽发现薄清川始终没尝过那碗汤，好奇问道:“薄清川，你不爱喝酸菜豆米汤吗？” 薄清川这才知道这汤叫这名字。 “不是，我没喝过。” “那你怎么不尝尝呢？”大概是今天薄清川的态度难得不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梁梦泽也大着胆子追问起来。 薄清川没回答，只是轻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细微的嫌弃表情。 梁梦泽明白了，这汤的长相不符合这大少爷的审美。 “这汤真的很好喝，你可以倒一点来尝尝。” 薄清川不说话。 “真的!” 梁梦泽见薄清川不回答，还皱着眉头，明显的不想尝试，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自己似乎有点自来熟了，对方态度一软化他就顺杆爬，这可不太好。 “不好意思……” “算了，我就尝一点。” 薄清川有些无奈，对方忙前忙后照顾了他这么久，总不能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满足了。 梁梦泽有些惊喜，赶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勺子递了过去。 “这个是干净的。” 薄清川接过来，舀了一小勺，几乎是屏住气息的将这汤给喝了进去。 梁梦泽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刺激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好喝还是难喝?” 薄清川没有回答，只是又舀了一大勺喝下，脸上面无表情的评级道:“不算难喝。” 梁梦泽有些失望，毕竟这道汤可是他从小就吃到大、汤中排名永远第一的，结果就得了这大少爷一句不难喝的评价。 “行吧，那我自己把它喝了。” 梁梦泽正要端着这盒汤，就见刚还说着“不算难喝”的人，拿着吃完饭的空盒子递了过来。 “给我也来点吧，有点渴了。” 梁梦泽看着伸过来的盒子，默默朝里面倒了大半盒。 等到两人把这三菜一汤给吃了个干干净净，梁梦泽把垃圾收拾了，正好校医吃饭回来了，两人就离开了医务室。 “薄清川，你直接回宿舍吧，教官之前说过你下午不用去了。” 梁梦泽还有些担心薄清川的身体没完全恢复过来。 薄清川虽然知道这次晕倒全是自己作的，他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军训也不是必定得去的，正好他昨晚没睡好觉，下午刚好可以回去补觉。 “好。” 梁梦泽也担心对方犟着一定要去，如今听到他应承下来了，也是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梁梦泽将自己的钥匙递了过去，薄清川接过来，发现梁梦泽的钥匙只是简单用一根红线穿过，而和钥匙一同作伴的，是一朵蓝色的绢布小花。 “对了，我给班主任打过电话，她因为刚好在老校区办事情，赶不回来，只能嘱咐你好好休息，至于军训的事到时候她会和你商量。”梁梦泽有些庆幸昨天记下了班主任的电话。 薄清川倒没想到梁梦泽居然通知了班主任，不过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于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梁梦泽又接着说道:“还有，你没床垫的事我也一起给班主任说了，她已经和门卫打过电话，你今天直接去门卫那报个名字，就可以去外面买东西了。” 薄清川没想到对方能如此面面俱到，明明年纪也不大。 梁梦泽见他不说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太多管闲事了？” 薄清川摇摇头，否认了他的这个想法，只是有些郑重的说道:“梁梦泽，谢谢你。” 梁梦泽还是头一次见人因为一件小事就这么郑重其事的，有种自己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这都是小事，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其实不用这么客套的。”梁梦泽还是说这些相似的话，只是这次擅自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命名为新朋友。 薄清川却没有回应这句朋友的话，只是在心底计算着该怎么还对方的人情，然后拉开距离，最好不要有交集，毕竟他暂时没有心情来交朋友。 到了九思路，两人分道扬镳，各自朝着两个目的地走去。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一。” 运动场上，毒辣的日头把跑道晒出一股焦糊味来，学生们拖着格外沉重的步伐，试图跟上节奏朝前跑着。大家的汗水浸湿了军训服，众人挎着一张脸，就像娇花在经受风雨的毒打。 “你们都没吃饱吗!给我大声点!” 这声音宛若恶鬼咆哮，众人害怕的要命，却又不敢不听。 教官看着前面一群人稀稀拉拉的动作，有些疑惑自己这次明明训练的是朝气蓬勃的高中生，结果看着这一个个死气沉沉的模样，简直快赶上他上次训练的那一批大学生了。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两浪一起死在那沙滩上。 “那手给我摆直!” 众人麻木的摆动着手臂。 梁梦泽倒是感觉还好，这强度他完全可以接受。 旁边的闻钟看着似乎不费吹飞之力的梁梦泽，几乎要羡慕的流下哈喇子来。 “时，时间到了吧？”闻钟喘着粗气，小声说着。 他手上带着表，于是趁教官不注意偷偷瞟了一眼，发现确实是到了。 但他不敢直接提醒教官，只能暗戳戳希望周围人一起来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然而没人敢开口。 好在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怨气太大，教官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心声。 “时间到了。” “噢耶!”闻钟无声庆祝着这场胜利，然而下一秒，这份快乐就破灭了。 “再跑十分钟!” “啊!” “啊什么啊!手臂伸直，步伐整齐!都给我喊大点声!” “一二一!” “一二一!” 大家发泄似的吼了出来，又围着跑道跑了好半晌，终于听到教官那如同天籁般的声音。 “全体都有!停下!” “稍息!立正!” “解散!” “喔噢!” “天!” “哇哦哦!” …… 梁梦泽捂着耳朵朝自己放东西的地方跑去，却依旧是听取哇声一片。 教官看着这帮撒欢的小崽子，摇摇头，带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去找自己的队伍了。 “吼!”闻钟用最后的气力龟速挪到梁梦泽身边，几乎半个身子都搭在他身上，十分夸张的喘着粗气，简直称得上汗如雨下。 梁梦泽只觉得仿佛一个破音响在自己耳边不停抽着风。 “嘶!”梁梦泽不着痕迹地把耳朵移开，试图躲避对自己耳朵的无情攻击。 闻钟歇了好半晌才算缓过劲来，看着除了出了一点点汗、脸晒红了一些，几乎没什么其他变化的梁梦泽，有些羡慕了。 “梦泽，你体力怎么能这么好，真是羡慕啊！” 梁梦泽对此有些臭屁的表示:“可能是天赋异禀吧。” 闻钟以手作枪，并给自己脑门来了一枪。 梁梦泽被他的样子逗笑，简直像在看一个喜剧大师，一举一动都可以给人带来欢乐。 梁梦泽:“好了，是因为我干活干多了练出来的。你如果想锻炼身体的话，军训以后可以和我一起来晨跑，时间长了你也可以有我这样的体力的。” 闻钟赶紧摇摇头，深怕自己拒绝慢了从此以后就会丧失赖床这一美好的东西。 梁梦泽只是给个提议，至于对方答不答应他都没什么想法。 朱郑元已经和新交的朋友先走一步，他们俩则等夏晚秋和林照阳他们都歇息好了，几个人才一起说说笑笑的去了食堂。 第6章 第 6 章 3–416寝室。 梁梦泽开门声音很轻，进门的功夫下意识就先看向薄清川的床位。 薄清川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着睡的挺香。 梁梦泽见人正睡觉，忙朝后面进来的人摆摆手，又指了指薄清川。 意思很明显，别吵着人睡觉。 闻钟看明白了，十分夸张的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又用手从嘴巴上横拉过去，表示自己闭嘴了。 至于其他室友，都不是什么讨嫌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刻意打扰别人睡觉。 军训了一天，再加上太阳很大，身上全是汗水，如今已经基本干了，贴着皮肤更是黏腻，梁梦泽实在受不了，感觉身上全是臭汗味，因此什么也不干，这第一件事肯定是洗澡。 而此时其他人都累瘫了，已经顾不得什么脏不脏的问题，各自上了床葛优躺了，正好便宜他第一个去用浴室。 梁梦泽走近衣柜，准备拿件干净点的衣服，谁知道一走近就看到自己的钥匙被人挂在柜子挂钩上。 他暂时也没管这钥匙，径直打开柜门，拿了衣服转身就出寝室了。 浴室在阳台左手边，和卫生间挨在一起。 这浴室不算大，但胜在干净，该有的都有，而且可比梁梦泽家里需要用火烧热一大锅水，再提去洗可方便多了。 梁梦泽把自己千里迢迢带来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放在窗台上，打开花洒试了试水温，就开始脱衣服。 等到这水洒在身上，梁梦泽身上突然有刺痛传来。他低下头在身上查找着，直到看到手肘上的擦伤，才想起来那是被薄清川压在地上造成的。 “怪不得之前军训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痛，原来不是错觉啊。” 梁梦泽也只是嘟囔一声，就没打算管这小伤口了。 虽然没打算管，但在抹沐浴露的时候他还是尽量避开了这个地方，毕竟也还是蛮痛的。 梁梦泽现在用的这些东西，包括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家里阿婆自己做的。 鱼砚村地处偏僻，里面的人大多都没多少钱，村民们能自给自足的东西，就不会额外花钱买。因此梁梦泽这次来读书，无论是洗头的、洗澡的，还是洗衣服的东西，都是阿婆提前做好的。 梁梦泽虽然很擅长干活，无论是喂猪、砍柴还是种地，但其实他都不喜欢做这些，只是因为生活所迫，才最终衍生成了他每日的必要组成部分。 不过他很喜欢和外婆一起做这些小东西，不仅不用费力，而且可以自己尝试各种味道，很多时候他都把这当做在玩的游戏，甚至是当作放松的一种方式。 梁梦泽鼻子闻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他在鱼砚村给阿婆打下手的日子。 他有些想阿婆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接着缝补已经很破旧的衣裳，还是在喂着又长胖一圈的猪崽……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了。 梁梦泽洗完澡就顺便蹲在地上将自己脱下来的衣服直接用手给洗干净。阳台上有台洗衣机，但现在天气热，衣服薄，梁梦泽就直接把衣服给手搓了。 下意识的，他想节约点电 。 等把这衣服拧干水晒在阳台上，梁梦泽回头又将那地上的水渍给拖干净，才进房间里面，准备接着昨天的内容看书。 等到他进了门才发现气氛明显有些不对劲。 闻钟早已经爬上了床，此时却正穿着短袖气冲冲瞪着朱郑元，而朱郑元看着也是很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又对上了。 见夏晚秋欲言又止看向自己，而林照阳则抱着手臂似乎有些烦躁，梁梦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薄清川的床上，发现对方睡得正熟，有些庆幸好在没有吵醒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梁梦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压低声音询问闻钟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 “小点声!”梁梦泽赶紧止住对方这控制不住的音量。 闻钟撇撇嘴，还是勉强压低了声音，解释了来龙去脉。 原来刚才朱郑元一回来爬上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手机玩，结果在床上翻半天都找不到，接着又翻箱倒柜找了半天，还是不见他手机的一点踪迹。 最主要的是他翻自己的就算了，还拿眼睛不停瞟着梁梦泽的柜子，话里话外还觉得就是被梁梦泽拿走的，最后更是想直接翻找起来。 闻钟觉得这人实在不可理喻，整天跟搅屎棍一样到处找麻烦，于是就和他吵了起来。 “当然，他不敢太大声说话。”闻钟更加不屑对方这种明显欺软怕硬的行为!不对，梁梦泽也不软，那就是嫌贫爱富! 梁梦泽倒是没想到这都和自己能扯上关系，自己不过就是去洗了个澡，结果就被扣了这么个大帽子。 梁梦泽倒也没直接指着朱郑元鼻子骂他冤枉自己，反而在被人如此冤枉的情况下他却依旧面不改色，半点没见紧张或者愤怒。 毕竟他年纪虽小，经历的却不少。 因此这场面下，他反倒是先擦起了头发，用干帕子三两下把头发给擦了个半干，又用衣架把已经湿润的帕子拿到阳台给晾了起来，接着进了宿舍，才来到朱郑元的床边 “朱郑元，你确定你的手机没带出过宿舍吗？” 朱郑元十分肯定:“对，我没拿出去过。” “你确定都找了?被子里、床底下，或者……” “找了!全找了!” 梁梦泽又追问道:“那你手机有设置铃声吗？或者是静音?” 朱郑元有些不耐烦道:“要有铃声肯定也早被人关掉了!” 朱郑元说着看向梁梦泽，这明晃晃的，就差没点名是被他给关了。 “你在说谁呢？”闻钟简直想跳下床来给他几巴掌。 梁梦泽却依旧很冷静:“所以你没打过?” “他借我的手机打过，不过是关机的。”这问答怯生生的，居然是夏晚秋说的。 此刻他回答了梁梦泽，却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他也没想到朱郑元会怀疑到室友的头上。 梁梦泽没在意夏晚秋，只是盯着朱郑元，第一次开口辩解道:“我下午是和闻钟他们一起进来的，进来就拿了衣服去洗漱，早上也是和你们一起走的，根本没有机会碰过你的手机。” “对!梁梦泽他进来就去了自己的柜子拿衣服去了浴室，没有去过你这边。”这次为梁梦泽说话的是林照阳，他两边都不站，此时也只是就事论事。 朱郑元却依旧不相信他的话，在他的心里，此刻已经认定了梁梦泽就是偷走他手机的罪魁祸首，至于其他人的话，多半就是被对方给蒙骗了，毕竟这种家庭不好的人，估计小小年纪就在社会上打转，很是擅长伪装，早就不是他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能够看透的了。 “你中午好几个小时都不见人影，谁知道是不是你偷偷回来拿走了我手机的。” 闻钟越听越上火，“嘿，我这暴脾气，当谁都和你一样小家子气，就稀罕你那破手机似的。” 朱郑元撇撇嘴:“你们肯定不稀罕，可梁梦泽这个年代还在用那种老人机，被子都破洞了还继续盖，衣服起丝了也不扔，就这种家境的人怎么可能不想自己拥有一部智能手机?” 该说不说，这观察的还挺仔细。 梁梦泽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就被背后传来的声音给打断。 “他中午一直和我在一起。”声音清冷，却带着怒意。 薄清川被人从梦中吵醒，正有些不耐烦呢，就听到原来是梁梦泽被人扣屎盆子了。本来他还想着梁梦泽应该会解决，谁知道朱郑元说的越来越不像话。 朱郑元却依旧不相信他的话，“你被他救了肯定帮他说话。” 薄清川实在不耐烦朱郑元的胡搅蛮缠了，“那你拿出证据来，谁主张谁举证，这可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 “对!你想泼脏水可以，拿出证据啊。” 闻钟第一个附和，他头一次觉得这个薄清川说的话好听。 朱郑元却根本没心思听这些大道理，他的这个手机还是考上龙跃中学后磨了爸妈好久才买了，结果到手没多久就不见了，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不就是被人拿走了吗？ “呵，手机不是你们掉的，所以才在这说风凉话。不把这个偷东西的人给抓了，以后只怕你们的东西隔三差五就要掉几个!” “你tm!”闻钟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顺着梯子就爬了下来，这一刻的速度简直比猴子还灵活。 梁梦泽赶紧挡住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情绪激动的闻钟，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谁才是受害者。 薄清川揉揉额头，有些烦躁起来。早知道他就不大老远跑来了，还说是散心，结果心没散到，恶心事倒是一大堆。 “朱……” 薄清川顿住。 梁梦泽帮他补充完:“朱郑元。” 薄清川继续说着:“朱郑元，我已经说过梁梦泽中午是和我在一起的，况且你要怀疑的话，不如直接怀疑我，毕竟下午你们军训的时候，我可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寝室待了好长时间。” 薄清川声音有些冷硬，明显有些生气了，倒不是为了梁梦泽，只是单纯讨厌这种麻烦。 闻钟还是第一个附和的:“对，你要怀疑也该怀疑薄清川，凭什么怀疑到梦泽头上。” 朱郑元却依旧不依不饶，坚持就是梁梦泽偷的。 闻钟这下是真要炸了，眼看着就要向朱郑元冲过去。 梁梦泽赶紧拉住他，毕竟这打起来肯定要记过的，为这种人背处分可不值当。 等到勉强安抚住闻钟，让他不至于冲过去把朱郑元揪下床来揍，梁梦泽才又转过来看着朱郑元，十分铿锵有力地说道:“朱郑元，既然你依旧坚持是我偷的手机，那你就报警吧。” 梁梦泽这话一出口，寝室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夏晚秋看着两个当事人，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没发表什么看法。 孟星河倒是不太赞同报警这个说法，便给两人分析了起来:“你们刚进校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不说校长这些领导是什么态度了，只怕班主任对你们俩也会有偏见。接下来咱们大概率还要在一起住三年，何必要搞得两败俱伤，还是先坐下好好商量吧。” 朱郑元也有些犹豫，这警一报，不说学校了，只怕他爸妈都要先给他把皮扒一层了，到时候就算手机找回来，估计也要直接被收走。 闻钟之前还觉得孟星河说的挺对，但是他看朱郑元犹豫了，觉得就该报警，震慑住这搅屎棍! 薄清川很赞同梁梦泽的做法，不过决定权还是在人家手上，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行了，大不了算我倒霉!”朱郑元最终还是不答应报警。 梁梦泽却依旧坚持报警。 等到警察来了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第7章 第 7 章 夜凉如水，白日阳光的热烈与喧嚣被一一抚去，军训过后的学生早早就熄灯陷入梦乡，而3–416寝室，却依旧灯火长明。 寝室里面的几人各自站在地上，看着警察四处翻找着什么。 和警察前后脚赶来的，是又急匆匆赶来的关海遥。 关海遥先和警察说了些什么，接着就走到梁梦泽身边。 “怎么回事？” 面对班主任的询问，梁梦泽只能是如实回答。 关海遥今天各处跑了半天，累的半死，结果临到要睡觉了，事情居然还不能停歇，果然她就是天生劳碌命。…… 梁梦泽看着关海遥有些疲惫的神情，也有些过意不去。 “关老师，本来不想麻烦你的，结果这么晚了还给你找事做，真是抱歉。” “行了，这事情本来也与你没关系。”关海遥只对他说这么一句，接下来就朝着另一当事人朱郑元招招手。 见朱郑元磨磨蹭蹭的，直接吼道:“快点!还要我过去请你啊？” 朱郑元这下不敢再耽误，赶紧跑了过来，到这边了还特地避开梁梦泽，站在了关海遥另一边。 “朱郑元，你是亲眼看到梁梦泽拿你手机了？” 面对关海遥的问题，朱郑元不再像之前那么理直气壮。 “没，没有。” “那你就是猜的了？” “对。” 关海遥这下有些生气了，但她依旧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自己的蹭蹭往上冒的火气。 “为什么觉得是梁梦泽拿你的手机?” 朱郑元听见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有些搞不明白关海遥是站在哪一边的，但直觉告诉他，不能再把之前那说法照搬出来。 朱郑元支支吾吾，有些说不清楚，只是强调待会警察找到东西就知道了。 “关老师!朱郑元他之前说觉得梁梦泽很穷，所以才拿了他的手机!”闻钟才不答应他现在的妄图粉饰太平呢，他不想说自己偏要给他抖落出来! 关海遥紧皱着眉头，眼神变得犀利，直直盯着朱郑元。 “闻钟他说的是真的吗？” 朱郑元很怕关海遥，这下根本不敢撒谎，满脸心虚。 关海遥深吸一口气，对着他有些语重心长说道:“朱郑元，我可以接受你是因为梁梦泽平时的行事作风而怀疑他，但我不接受你仅仅因为‘贫穷’这个理由断定是他。之前十几年你们认识吗？他有用过你们什么东西吗？有花过你们一分钱吗？” 闻钟第一个摇头。 关海遥还盯着朱郑元，直到他也摇头为止。 “他没索取过你的一分一毫，你凭什么又以他没钱为理由来对他指指点点呢？” 关海遥看着明显不服气的朱郑元:“朱郑元，你只是恰好幸运的生在了一个能保证你衣食无忧的家庭里，但你们现在已经是16、17岁的人了，在即将成年的年纪里，应当懂得明辨是非的道理，你……” 关海遥还没真正开始教育朱郑元呢，那边警察就说话了。 “找到了，这是你们丢失的手机吧？” 没想到的是，这手机居然是从朱郑元靠墙一侧的床缝里被找到的。 “不，不可能，我明明找过那里的!”朱郑元也有些底气不足。 闻钟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怎么，你难道还想说，是梦泽在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那手机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你那床缝里的?” 这下真相大白了，朱郑元这手机根本就没被偷! 来的警察说了几句这么小事就报警的梁梦泽，至于朱郑元，也喜提了一通教育，剩下的，就交给他们班主任处理了。 等到警察走人了，关海遥看着拿着手机明显不在状态的朱郑元。 “朱郑元，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了，是你冤枉了梁梦泽，给他道歉吧。” 朱郑元依旧一言不发，梗着脖子杵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梁梦泽被人冤枉也看不出来生气，如今嫌疑被解除了，也没见高兴。 闻钟想刺朱郑元几句，看到班主任在这，最终还是把话给咽肚子里了。 孟星河和林照阳，两人靠在床边，只觉得有些心累。夏晚秋则天然怕老师，此时关海遥的这话，当事人没什么表情，反倒是他被吓得抖了起来 。 薄清川更加烦躁了起来，他最嫌，大晚上还在这处理这种破事，脑海中已经冒出搬出去住的想法来。 然而想到外面的环境，以及学校多半不会同意，他又只能作罢。 或者让别人搬出去。薄清川不着痕迹看了朱郑元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薄清川有些无聊，鬼使神差看向了梁梦泽，莫名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 这人怎么就不能装作很委屈的样子，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要是表现的心神受挫，关海遥只怕压也要压着朱郑元给他赔礼道歉，如今这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即便是关海遥只怕也不好偏颇的太过。 梁梦泽不知道薄清川这一番心理描写，也不强要朱郑元给自己道歉，他只是看着关海遥，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 “关老师，我希望能够给朱郑元换个寝室。” “凭什么?”朱郑元第一个就不答应。 关海遥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问了一句:“理由呢？” 梁梦泽:“事已发生，如何弥补也不能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如今朱郑元只怕还对我抱有偏见，而我自己也不可能和一个冤枉过自己的人再住在一起。如果我们继续住在一个寝室，未来很可能会再起无数摩擦，这会非常影响我们的学习状况。为了避免这种可能，不如直接分开住。” 早在朱郑元冤枉他的时候，梁梦泽就有了这个念头，他的时间很宝贵，不想再浪费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梁梦泽其实之前有看到过朱郑元有个动作，他会下意识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靠近床缝的位置，因此梁梦泽之前猜测那手机多半就掉进了里面。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报了警，把事情闹大，只有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让朱郑元搬出去。 朱郑元看到关海遥明显被说动了，有些激动起来:“不行!我不同意，要搬你就自己搬出去!”他这开学没几天就搬出去，其他同学会怎么看?他坚决不会同意的 。 “朱郑元，是你冤枉了我，不是我冤枉了你。你如果不想班里同学都知道你的事，那确实可以继续待在这里。” 薄清川有些诧异的看向说出这话的梁梦泽，没想到这看着正大光明的样子，居然也会威胁人了。就是还不够聪明，怎么能当着班主任的面威胁呢。 薄清川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只希望这关海遥对梁梦泽不要有什么看法。 关海遥面上倒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冲着没反应过来的朱郑元说道:“朱郑元，即便梁梦泽不说，我也会把你们两个分开的。你们现在最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既然一开学就闹出这种事情，说明你们两个就不适合住在一起。” 朱郑元正要反驳，关海遥直接打断道:“这不是商量，我今天还没来得及联系你们家长，到时候会和他们说清楚。现在已经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军训，你们赶紧洗漱休息吧。” 关海遥最后一句是冲着3416寝室的人说的。 朱郑元早在听到要通知家长的时候就蔫了下来，也不再提什么反对搬走了。 关海遥临走时，冲着梁梦泽喊道:“梁梦泽，过来送我一趟。” 梁梦泽有些忐忑的跟在关海遥身后，不知道她叫自己一路是要说些什么。 夜晚风吹过来，有些凉意。 关海遥的声音飘在风里，叫梁梦泽有些怔楞。 “梁梦泽，你今天做的很好，能够保护自己。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囿于他人偏见，一定要牢牢记住你自我介绍时说的话，自己加油扬帆才是最重要的。” 梁梦泽以为关海遥叫他出来，是要劝诫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一直揪着朱郑元不放，然而并不是。 关海遥还在说着安慰他的话。 “以后我不知道，但在这三年里，你们的财富只来自你们挥洒的汗水，而衣着光鲜与否，仅仅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这粒尘埃动摇不到你们学到的知识，甚至连点缀也算不上。接下来的三年里，你所学到的知识，明白的道理以及为人处世的能力，无论是哪一个，才是你切切实实披在身上可以遮风避雨的衣服。” “梁梦泽，不要犹豫，大步朝前走才是真道理。” …… 梁梦泽晃荡在无人的路上，关海遥的那段话似乎还在风里飘荡，顺着风吹过他的衣角发梢，却不再带来凉意，反而在催促着他前行。 “回神了。” 薄清川站在寝室楼下，看着这道莫名其妙变得熟悉的身影，逐渐逼近，终于在这身影即将撞上路灯的时候，忍不住提醒了起来。 梁梦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一哆嗦，下意识就朝后面跳去，这一跳正好躲过了正埋伏在自己正前方的路灯。 梁梦泽回过神来，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薄清川。 梁梦泽绕过路灯，朝薄清川走去，有些欣喜道:“你，你不会在等我吧？” 薄清川:“想多了，我下来透口气。” 梁梦泽点点头，也觉得他不像能来等自己的人。 薄清川仔细看了他的脸色，没发现有一点被挨批之后的难过，眼睛也不红，莫非这人太强心脏了？ 梁梦泽:“那你还要透气吗？”见薄清川摇摇头，当即提议道:“那咱们一起上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薄清川自然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朝宿舍楼里面走去。 没人开口说话，梁梦泽觉得有些压抑，便先开口了:“薄清川，我还以为我要挨批了。” 薄清川听这话里意思，看来是没被说了，怪不得脸色没什么变化。 梁梦泽不指望他搭话，便接着说道:“关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叫我下来是怕我被朱郑元的话给影响了，还说了吧啦吧啦……” 梁梦泽虽然是在和薄清川说，但其实是因为他此时心情有些激荡，才想说出来发泄发泄。 “我小学的时候也被同桌冤枉偷东西，当时那个老师也怀疑是我。那时候我太笨了，根本不知道怎么证明我的清白，只知道一直哭。” 那大概是梁梦泽最为羞窘不堪的一幕，周围围着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同学，就连老师也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看，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正赤身**，像个展览品在任凭别人指指点点。 薄清川本来不想接话，但他还是下意识问出了口:“后来呢？” “后来我阿婆接到电话赶来，坚决表示要报警。最后也没报成功，因为事情闹大，那个老师处理不了，冤枉我的同学家长也来了，才搞明白原来那个同桌的东西忘在了家里，根本没有带过来。” “然后呢？他们给你道歉没？” 梁梦泽回头看了一眼薄清川，有些疑惑他居然会好奇这种小事。 “道歉了，我阿婆可厉害了，不止是同学，那个老师也给我道歉了。”后来回家以后，他阿婆说了他很久，很多话他已经不大记得了，但最重要的话，他估计一辈子也忘不掉。 “我阿婆叫我不要怕别人，她说所有的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没什么不一样。如果我遇事只知道哭，那他们就会一直欺负我，恃强凌弱是所有人的共同点。但当我自己给自己出头了，那他们就不足为惧了。” 薄清川心想，梁梦泽的阿婆把他教的很好。 梁梦泽自己说了大串话，结果也没得到什么回应，正要回头看看薄清川的表情，就听见他为了句什么。 梁梦泽没太听清楚，回头追问了起来:“你说什么？” 薄清川指着他的手肘:“你这怎么回事?” 梁梦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就看到手肘上的擦伤:“哦，你说这个啊，今天不小心碰到的。不过不用担心，伤口不大，已经要结痂了。” 薄清川想到自己倒下去的时候，似乎整个人砸在了什么带着热意的物体上。 薄清川有些懊恼，梁梦泽虽然说那伤口不大，但其实已经破了一块皮了，亏得他还不怕痛，直接去洗了个澡。 梁梦泽看着薄清川沉下去的表情，明白这是知道了，不过他真的觉得没什么，这就是个小伤口，他之前受过的那些伤才叫伤呢，这根本不算什么。 “欸!你不会在内疚吧？这多大点事啊，明天醒来就愈合的事情，值得你这脸这么黑吗？” 薄清川见他真的不以为然，暗暗又把自己先前的结论给推翻了，这人的阿婆还是没把这人教的很好，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明天去医务室买点包扎伤口的东西，你记得用。” 梁梦泽对此表示:“真没必要。” 薄清川表示不采纳他的建议:“你这伤口是因为我伤的，东西买来你就得用。” 梁梦泽想了想，知道他这是愧疚了，索性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梁梦泽再次感叹，这薄清川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冷漠无比，其实似乎心还挺软。 两人说完，没人再开口，楼梯间一时安静了下来。 第8章 第 8 章 梁梦泽和薄清川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余人已经各自上床了，其他人瞧着都还没睡，只有朱郑元埋在被子下面，不知道是不是羞于见人。 闻钟见两人一起回来，倒没多想，只当这是偶然遇到了。 “梦泽，你手机没带吗？我发了好多消息给你!” 梁梦泽:“带了的，不过刚没注意看，你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可是从不离身的。 闻钟有些担心他是被班主任叫去骂一通的，毕竟关海遥确实长得就很凶煞，不过看他这模样，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事，就问你回来了没。” 其实他们昨晚就说要拉一个宿舍群了，只是一个薄清川表示他不感兴趣，一个梁梦泽，示意他手机加不了，于是剩下的也不了了之了，众人只是交换了电话号码，当然，薄清川除外，电话都没给。 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梁梦泽不再多说什么，自去洗漱睡觉了。 翌日天微微亮。 梁梦泽依旧早早就起来背单词，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即便昨日发生些小插曲，也无法影响他的学习大计。 闻钟被尿憋醒，结果一起来就看到阳台站着个人影，吓得他睡意全无，走近一看，居然是梁梦泽。 “梦泽，你这么早就起来了?”闻钟有些感叹，这种学习动力，简直是叫人啧啧称奇。 梁梦泽停下自己的默背，转身看向闻钟，有些关心地问道:“对，不过你怎么也起这么早?没睡好吗？”毕竟前天闻钟睡得更早，结果起的最晚。 闻钟摆摆手:“不是，我被尿憋醒了。” 这么一说，闻钟才想起自己起来的目的。 “我去!憋死我了!”说着就匆匆忙忙朝洗手间冲去。 梁梦泽只觉得一阵风刮过去，嘴角抽抽，略显无语。 等到闻钟一脸轻松的出来了，他才调侃倒:“你这人想上厕所都能忘，还有什么不能忘?” 闻钟直接倒打一耙:“这不是被你给吓了一跳嘛。嘿，你这在看什么书?”说着脑袋朝梁梦泽这边凑过来，待要直接上手之时，梁梦泽忙侧身躲开，有些嫌弃道:“你还没洗手!” 闻钟:“哦哦，搞忘记了。”说着就在阳台的洗漱台开水龙头冲了一会。 梁梦泽看着他直接用水冲的动作，欲言又止起来。 “你好歹搓一搓啊!”得，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闻钟也不生气，把两只手乱搓了几下，关水之后特意拿在梁梦泽眼前晃晃，有些得意的道:“这下干净了吧！梦泽，没想到你还有洁癖哦。” 梁梦泽有些无语:“这不是洁癖不洁癖吧，你那样子和没洗过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变湿了!” 梁梦泽:“……”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闻钟见他被噎住，更加得意，只是想到昨晚的事，还是问了出来。 “梦泽，班主任没说什么吧？那朱郑元到底要不要搬走呢？” 梁梦泽:“班主任人很好，只是安慰了我几句。至于朱郑元要不要搬走，暂时还不确定，班主任没有再提。”不过他倾向于搬走，只是既然是猜测，也不好说出来。 闻钟感叹道:“没想到班主任长得那么凶，居然还挺好说话，我还以为你报警她会很生气呢。” 想到朱郑元，闻钟只能暗自祈祷赶紧把这搅屎精给弄出去吧！ 两人说了会话，梁梦泽还要继续背单词，而闻钟则是回去加紧再睡个回笼觉! 不过他这个回笼觉注定睡不成了，因为今天，教官要来检查内务! “不是吧，早点不说，这临到头了给你丢个炸弹有什么用？”闻钟有些无语。 负责传话的是他们的班长，他也表示很无奈。 “抓紧吧，今天军训时间往后推迟一个小时，现在动手还来得及。这个内务检查据说不及格的寝室，军训结束后要被安排去打扫教学楼那边的厕所。我还要去通知其他的寝室，就先走了。” 班长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毕竟班级群里面的人还差了好些个，他也不确定哪些没加，只能一个个挨个通知。 等人走了，梁梦泽也不背单词了，率先整理起自己这边的东西来。 不过他的东西本来就摆放挺整齐的，被子也是叠起来的，现在只不过是把它重新叠成豆腐块，很简单。 没几下功夫，梁梦泽这边就大功告成了，接着他就去拿扫把来打扫宿舍里面的卫生，至于其他人，还在和自己的瞎摆放的东西作斗争。 薄清川东西不多，放的也不乱，整理起来也很轻松，只是看着手下总是不成型的被子，他有点想骂人。 “我去!”闻钟先骂了出来。 “梦泽!你那四四方方的被子到底是怎么叠出来的，你看我叠的，和坨屎没什么两样，都是软塌塌的!” 薄清川嘴有些抽抽，试图把他那毫无关联的形容词给从脑中清除掉。 梁梦泽地都要扫完了，结果就听闻钟在那大呼小叫起来。 他看向闻钟，一脸嫌弃的样子:“闻钟，这大早上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个倒胃口的形容词，再说了，这两个毫无关联好吗？” 不过他也没耽搁时间，直接放下扫把，来到闻钟的床边，一点一点指导他的动作，余光瞟到薄清川脸上的若有所思，也没说什么。 薄清川听着耳边简洁明了的动作指导，手上下意识跟着动作，直到一个神似豆腐块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偷师。 然而他这个偷师的人都学会了，那边闻钟还没弄好。 “不是!你折的太多了。” “把褶皱抚平!” “不对!你太用力了，等等!” 不说闻钟累的满头大汗，梁梦泽站在床边也有些无语了。 对面观看这出戏的孟星河，由衷的发出一句感叹来:“兄弟，你是不是有点智障啊。” 闻钟崩溃大喊道:“我的手不听我的话啊!” 时间不多了，还要把地给拖了，梁梦泽朝这个格外差劲的学生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来。 闻钟一秒变脸，谄媚道:“辛苦梁哥帮我动手了，您请!” 等闻钟下了床，梁梦泽才上去帮他三下五除二给弄好了。 总而言之，梁梦泽今天整理内务所花费的最大精力，就出在刚才教闻钟的时候。 朱郑元早早就弄好自己这边的走人了，梁梦泽四处打量了他们宿舍，确定应当不会沦落到去扫厕所后，才放下心来。 “你们先去外面等等，我拖个地就出来。” 不过梁梦泽做事讲究个尽善尽美，差这么一点随手就可以补上。 今天寝室的地是梁梦泽扫的，垃圾是他收的，就连寝室公共区域乱的东西也是他收的，夏晚秋有些过意不去，低声建议道:“我来拖吧。” 梁梦泽:“没事，就差这点了，你待会顺手把外面的垃圾提去扔了就可以。” 梁梦泽做事麻利，已经开始拖了小半块的地方，夏晚秋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出去怕挡路。 闻钟倒是从门边伸进头来，大喊道:“梦泽!待会我给你带早餐，犒劳你这大–功–臣!” 梁梦泽头也没抬，也学着他拉长了声音:“可–以–啊!” 接着两人噗嗤一声，一起大笑了起来。 薄清川在走廊站着，听到这两人的笑声，有些莫名奇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值得笑的他在外面都听的清清楚楚? “可–以–啊……”薄清川无声学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两人有病 。 梁梦泽拖完地关门出来的时候，还以为就闻钟一个人在外面等着，没想到除了朱郑元早就走了，就连薄清川也在走廊上乖乖等着。 “走吧。”梁梦泽径直走到薄清川旁边，一声令下，他们这大部队就朝着食堂走去。 今天这顿早餐，薄清川可不敢再不吃，就算他不吃，梁梦泽也要压着他吃下去。 龙跃中学食堂做的挺完善，早餐种类也蛮丰富，不只有包子、蒸饺、豆浆、油条这些常见的早餐，粉面也有，只是排的队都挺长。 薄清川这是第一次来食堂，唯一的想法就是人挺多。 简直是大军过境，片草不生。 闻钟他们已经去排自己想吃的东西了，毕竟再不排一会可就没有了，闻钟临走前还冲着梁梦泽喊会给他带一份。 梁梦泽没有拒绝，只是看着有些迷茫的薄清川，他还是留下来看着他了。 “你想吃什么?” 薄清川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准确的说，看着这所有都排的老长的队，他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梁梦泽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没事，队伍看着长，移动的挺快，没一会就会到的。” 薄清川见他明摆着不会放任自己走人的态度，最终还是随便朝着一列最少的队伍走去。 梁梦泽紧跟着他，抬眼朝目的地看去，语气平淡的说道:“哦，你排的这队是肠旺面。” 下一秒，他就看到薄清川的脚直接拐了个弯，朝隔壁走去。 梁梦泽:“这是卖粉的地方，有素粉、肉沫粉、辣鸡粉、牛肉粉……” 薄清川听他跟说相声一样在这报菜名，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明明也才来了几天。 梁梦泽跟着他排在这队后面，看着前面人比自己高出一点的身影，悄悄踮脚比对一会，确定自己还有机会长超出他后，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他要做最高的男孩子! 梁梦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薄清川这突然出声还吓了他一跳。 “什么?” 薄清川这下发现对方的特点了:爱走神。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梁梦泽恍然大悟:“哦哦，这个啊。天大地大，这吃饭最大。这个食堂接下来可要陪伴我们三年的时光呢，我当然要摸的清清楚楚。” 薄清川:“哦。”依旧有些不能明白。 梁梦泽没管他这个哦是啥意思:“快快，到你了，你要吃什么?” 薄清川:“素粉。” 梁梦泽嫌他声音小，忙冲着里面的阿伯喊道:“阿伯，来一碗大碗的素粉和一碗小碗的素粉，分开刷!” 那阿伯朝里面一个阿姨喊了要煮的粉，接着在刷卡机上按下一个数字，朝薄清川喊了句:“这是大碗的!” 薄清川有些怔楞，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需要银行卡? 梁梦泽见他在发呆，推了他一下，提醒道:“刷饭卡!快点，阿伯在催了!” 薄清川默默退出人群，冲着有些蒙圈的梁梦泽说道:“我没饭卡。” 梁梦泽难得看着有些呆愣起来:“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直接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饭卡来给两人一起刷了。 里面的阿姨动作麻利，很快就把两碗粉端了出来，示意两人自己端走。 梁梦泽端起自己的那一碗，拿了两双筷子，冲着薄清川提醒道:“小心烫。” 好在薄清川也不是三岁小孩，端着这碗粉稳稳当当走在梁梦泽身后。 食堂坐着的人很多，好在梁梦泽眼睛尖，找到了空座位。 等两人坐下，梁梦泽递给薄清川一双筷子，有些奇怪的问他:“你报到那天没办饭卡吗？” 见薄清川摇摇头，梁梦泽这才知道，可能这少爷连在学校吃饭要饭卡都不知道。 梁梦泽想了想，还是有些惊奇:“那你昨天下午没吃饭吗？” 见人又点头，梁梦泽无语了。怪不得这人容易晕倒，合着和神仙似的，一天就吃一顿饭! 薄清川赶紧找补了一句:“我昨天晚上没胃口。”这倒不是假话，他睡不好觉就容易没有胃口，所以吃完中午那顿，去买了东西回来就开始睡，根本不想吃东西。 梁梦泽上下打量起了薄清川，有些艳羡道:“为什么你都不好好吃饭，还能长这么高？” 薄清川无语，他也就来了这边生物钟紊乱才没好好吃东西，偏偏每次都被梁梦泽逮到，也是神奇。 梁梦泽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指望薄清川回答，只是他还是想多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这饭都不好好吃，等身体垮了才是什么都做不到……” 薄清川发现自己又发现了梁梦泽的一个特性:太唠叨。 “吃饭。” 梁梦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而且粉也要耙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忙低头开始嗦起粉来。 等他快吃完自己这一碗了，抬头一看发现薄清川这大少爷居然还有大半碗没动。 梁梦泽欲言又止:“不是，你是在数有多少根吗？” 薄清川不想搭理他。 梁梦泽见他嘴巴有些红，额头还冒汗了，明白过来了:“你吃不了辣啊？” 薄清川冷着脸:“嗯。” 行吧，看来这大少爷也不大高兴。 梁梦泽朝他说了句:“算了，你等着”，就跑了，薄清川还没反应不过来，人就不见了踪影。 没过一会，他就见梁梦泽重新端了一碗什么放在他的面前。 梁梦泽把他的那碗挪到自己面前:“幸好没多少人了，不然来不及了，快吃吧，我看你昨天挺爱吃那番茄炒蛋的，这碗番茄鸡蛋面你应该会喜欢吃。” 薄清川看着梁梦泽脸上的汗，头一次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破功了:“不是，那碗我吃过的!” 梁梦泽大口吃着那碗已经坨了的粉，十分不以为然:“没事，我不嫌弃你。” 薄清川看他半晌，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只埋头苦干自己的面前的那碗粉。 食堂里面人来人往，无比吵嚷，四处气味混杂，熏得薄清川有些头昏脑涨。然而此刻他吃着这碗简陋的西红柿鸡蛋面，却头一次觉得还可以。 第9章 第 9 章 食堂里面。 梁梦泽已经吃完那碗薄清川避之不及的粉，薄清川也吃完了梁梦泽重新去买的那碗西红柿鸡蛋面。 两人速度都不慢，基本上几分钟就吃完了。 而那边闻钟也终于成功买到了他的早餐。 梁梦泽和薄清川都是又高又帅的人物，即便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军训服，也自成一派。闻钟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这俩人，提着几袋吃的兴冲冲就跑了过来。 “不是!梦泽，你不要告诉我你吃了两碗粉!”闻钟一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梁梦泽面前吃空的两个大碗给震惊住了。 梁梦泽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吃的，头一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呃，事出有因，总之，我可能，大概，也许，吃不下了。”梁梦泽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听不见了。 闻钟不停眨眨眼睛，直盯得梁梦泽越来越心虚起来:“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饱了，毕竟我害怕你吃不饱，足足给你买了四个肉包一个鸡蛋和一杯豆浆。” 梁梦泽看着他手上的几大袋，弱弱问道:“你自己应该没买多少吧？” 闻钟:“哼!” 梁梦泽赶紧转移话题:“薄清川肯定吃的下!给他吃!” 薄清川刚站起来，就被迫收获了两袋包子，一杯豆浆和一个鸡蛋。 闻钟见他眉头一皱，忙供出罪魁祸首来:“梦泽坚持要给你，我拦也拦不住!” 梁梦泽嘴角抽抽，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几人没再耽搁，直接拿着路上边走边吃。 薄清川拿着那包子勉强吃了一口，发现不算难吃，这才没说什么。 那包子挺大，薄清川绝对是吃不完的，梁梦泽走了一段路自觉自己肚子瘪下去点了，实在不想浪费粮食，就从薄清川手里拿回来两个，又开始吃起来了。 “别说，这食堂包子做的还挺好吃，皮薄馅厚，简直是良心呐!”梁梦泽吃着吃着，还挺上头，比薄清川还先吃完了。 闻钟见他几口一个大包子，有些知道为什么这人会长那么高的个子了，这胃口，简直可以顶两个他来。 “小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梁梦泽见闻钟又开始抽起风来，自然是立马接上:“贤弟过谦了，承让承让!” 薄清川不着痕迹远离这两个人，莫名觉得有些丢人起来。 然而梁梦泽却觉得闻钟简直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好兄弟，两人这共振同频的默契，实在是万里都难寻。 插科打诨的时间总是过的如此快。 梁梦泽头顶烈日，总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起来，胃里翻涌的难受，好在只是一阵的功夫，他还能承受得住。 然而万事都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梁梦泽站直身体，耳边听着教官一如既往的怒骂声，他脑海中却不停祈祷着赶紧听到停下的命令。然而事与愿违，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看不到尽头。 烈日灼心，炎炎似火烧，梁梦泽不止身上，胃里仿佛也被这高温炙烤着，一阵剧痛传来，他再也撑不住，下意识用手按住肚子。 旁边的薄清川余光瞟到他的身影有些晃动，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顾此时还没停止的军姿，头径直向右边看去，就看到梁梦泽满头大汗，手捂着肚子，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教官发现这边的动静，大声吼道:“那边在干什么!还没结束就瞎动!” 薄清川可没心思管教官，直接一步胯到梁梦泽身旁，下意识两手揽住他的上半身，有些紧张的问道:“梁梦泽，肚子不舒服吗？”说着还凑到梁梦泽面前想听清他的话。 结果下一秒，梁梦泽再也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薄清川反应再快，也快不过梁梦泽的突然袭击。 于是就一瞬间，两人身上满是呕吐物。 直到梁梦泽回到寝室的时候，都还十分懊恼。 “薄清川!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梦泽听着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流水声，虽然知道这样守在别人的门口不太好，但他实在是一点也憋不住了! “薄清川!你应应我啊。” “薄大爷?薄爷爷?薄爸爸?” 好吧，梁梦泽现在可以十分肯定，此刻薄清川已经气到完全不搭理他了。 “薄清川!” 梁梦泽喊了好几声，里面却仿佛被什么屏障挡住，没有一点回应传出来。 这下好了，薄清川好不容易有点软化，现在简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梁梦泽暂时没办法，只能先做自己的事了。 宿舍里面没人，梁梦泽便直接光着上神，将身上沾了脏东西的军训服给脱掉，随手扔在阳台自己的盆里面。要不是还要脸，他更想直接把这裤子也一起脱掉。 梁梦泽有些嫌弃的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拿出自己的另一个盆来，准备接水来先擦擦。 正在这时，身后的浴室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梁梦泽循声回头，就看到薄清川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梁梦泽有些愣愣的盯着他看，就看到薄清川此时发梢恰有水珠滚落，掠过挺拔的鼻梁，顺着白皙的脖颈滑入有些润湿的衣领。梁梦泽突然有些口渴起来，莫名有些遗憾那滴水珠没掉进自己嘴里。 “呸!”梁梦泽骤然回过神来，有些唾弃自己居然如此不爱干净，居然想喝别人的洗澡水! 薄清川一出来就看到梁梦泽裸着上半身蹲在他洗澡的门口，不知道想干什么。 薄清川上下打量了梁梦泽几下，发现他胸口的皮肤还挺白皙，上身肌肉紧实，皮肤光滑，偶尔有一些小伤疤，但最引入注意的，是右腹靠近肚脐的地方，有一道宽约两厘米的伤疤，叫他能一眼就看到。 薄清川移开视线，有些怀疑道:“你不会想负荆请罪吧？” 梁梦泽正愁找不到切入的点，听到薄清川这么问，他当即就顺杆往上爬:“薄清川!我再次因为我的过错向你诚挚道歉，如果你实在气不过，可以打我几下，只要你消消气就行。” 梁梦泽其实是在以退为进，他笃定薄清川看到了他的诚意，就会大发善心的原谅他，不会真的动手，这也算是苦肉计吧? 然而他看错了薄清川。 “东西呢？” “什，什么?”梁梦泽有些懵。 薄清川看起来十分冷漠无情:“既然是负荆请罪，那你负的荆呢？总不能让我用空气打吧？” 梁梦哲皱出一副苦瓜脸来:“不是吧，你真要打一顿?” 梁梦泽见薄清川看着他不说话，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薄清川他铁石心肠。 梁梦泽只能说他放宿舍里面了。 等他进了宿舍，四处打量了一番，最终看中了一个东西。 薄清川盯着梁梦泽进宿舍的背影，上身修长有力，腰部紧实纤细，确实身材不错，怪不得能背着自己跑到医务室。薄清川又看向梁梦泽的手臂，那道伤口随着走路他摆动的手臂若隐若现，仿佛在撩拨着什么。 薄清川有些怀疑，梁梦泽不会在使苦肉计吧。 等到梁梦泽递过来一根绳子的时候，偏偏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的时候，薄清川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在使用苦肉计。 梁梦泽可不知道薄清川心里的弯弯绕绕，这根绳子是他当时绑被子和床垫的，万幸他还收着。 见薄清川没有接，梁梦泽解释道:“你可以拿这个打我，不行的话还可以拿来捆我，捆个半小时，你应该也能够消气了吧？” 梁梦泽其实一直以为薄清川在和他开玩笑，因此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在哄薄清川开心。 薄清川有些无语，实在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了半晌，薄清川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吗？惹人生气了就可以随便他做什么?” 梁梦泽惊讶道:“怎么可能!因为是你我才这样的!” 薄清川莫名觉得空气有些燥热起来，刚洗完澡的身上也变得愈发黏腻，意识昏沉，就连对面梁梦泽的漂亮面孔，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 薄清川:“你……” 梁梦泽见他有点怔忪，又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只是说着玩的，你心肠软，不会真的动手的。” 薄清川要脱口而出的话被打断，他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明明不想和这里的人有太多交流，这几天却仿佛都在被梁梦泽给牵着鼻子走。 不知道想到什么，薄清川眼神变得冷漠，嘴巴抿成一道直线，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我心肠软?梁梦泽，我发现你这人有些得寸进尺，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几次就可以随便定义我，我们还没到可以开玩笑的关系，以后请你自重。” 薄清川说完，没有一点停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梁梦泽愣愣的看着他走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薄清川他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刚才气氛都还挺好的，为什么一瞬间就急转而下，薄清川突然就像又重新塑起了坚硬外壳。 梁梦泽去洗澡了，薄清川趴在桌子上，任凭头发上的水珠滚落。 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话，明明不干梁梦泽的事，却偏偏朝他身上撒气。 “嗡嗡嗡……” 手机不停震动起来，薄清川不想瞎想些有的没的，下意识给接听了，然而听到电话对面的声音时，他又后悔了。 “清川!先别挂!我有要紧事要说!”对面人仿佛知道薄清川的性子，提前预判了他试图挂电话的动作。 “我知道你误会了你宋叔叔，但他真的人很好，你忘了你小时候还很爱黏着他吗？” “别给我提他!”薄清川声音猛的提高，话中的厌恶完全遏制不住。 “清川，我们俩是要一直在一起的，你总要想开的。” “我现在想开了，反正都是别人的事，何必拿来自寻烦恼。” “我是你爸!”这下反倒是电话这头的人急了。 “爸就不是别人了吗？” “你!” 电话中传出急促的动静来，然而薄清川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下文，于是同往常一样直接挂断了电话。 寝室的窗户大开，屋外的热意完全冲了进来，明明白白告诉旁人冬天似乎还遥遥无期，然而薄清川却恍惚置身于冰窖，骨子里也完全被冻僵。 薄清川无声趴在桌子上，明明自己赢了，心底的空茫却仿佛在告诉他，他最终是输了。 …… 等到梁梦泽洗完澡出来以后，就发现薄清川靠在桌子上，脸上依旧还是冷冰冰的表情。 梁梦泽深吸一口气，还是慢慢朝薄清川挪了过去。 “薄清川，你昨晚答应要帮我买包扎的东西的，你要食言了吗？” 梁梦泽记得阿婆说过，两个人吵架了，如果不想就此散了，总要有一个人低头。虽然他确实不知道薄清川为什么生气，但他还是很愿意当这个低头的人。 薄清川本以为他被那样说之后梁梦泽不会再来找他了，没想到洗了个澡出来，对方又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的凑过来。 梁梦泽在等着薄清川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到时候他们可以好好谈谈，没想到，他没等到薄清川的软化，反倒等来了一沓红钞票。 梁梦泽盯着薄清川递过来的钱，过了一会，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薄清川:“还你的饭钱，还有包扎伤口的东西。”分明是要划清界限。 梁梦泽深吸一口气:“那最多几十块钱，你给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薄清川现在无比厌烦和人建立关系，因此他决定直接斩断和梁梦泽之间的来往:“还有你帮我扛床板、借我四件套和钥匙，以及这几天陪聊和陪吃的钱。” 梁梦泽:“原来我做的每一件事，在你这里都是和金钱等价交换的。” 薄清川没有回复，只是有些漠然道:“收下吧，这是你需要的。” 仿佛居高临下的神祇，在嘲笑摇尾乞怜的信徒。 梁梦泽试图闯入，结果获得了被荆棘刺刺伤的下场，就连心脏也没有幸免，此刻在用疼痛告诉他自己的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