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进龙族的小狐狸》
1. 第 1 章
小鸣是黏着大哥左袁青长大的。
他的母亲梨花在他五岁时带他来到了猞猁左家。
梨花一袭粉裙,腰间扎一条鹅黄丝带,垂在裙摆间,风一吹,似天际霞云,飘飘袅袅,她面露温柔的笑,对眼前那个英俊高大的男人说:“这是我的儿子,小鸣,以后就让他跟你姓。”
始终没有姓的小鸣,在五岁这日,有了姓。
他学着母亲,一双淡眉疏疏,如月清冽,颊边露出浅浅的笑窝:“我叫小鸣。”
左小鸣左脸上有一块手心大小的丑疤,凹凸不平,像是烧伤,却是他打娘胎里就有的。
他小小年纪,不知美丑,只觉得左脸总是惹来不少人的视线。
等大些,才知道自己脸上丑疤碍眼,有人时便会回归原型,缩在某处掩去左脸上的秃疤,无人时才变成人,享受两脚走路的悠闲。
男人的目光平和慈祥,大掌摸了摸身边站的男孩脑袋说:“袁青,小鸣以后便是你弟弟。”
那时,男孩对小鸣露齿一笑,清秀眉眼漾出暖春融光:“小鸣。”
小鸣“哎”了一声,对自己有了个爹爹和哥哥很高兴。
左家是一家猞猁,和梨花虽不是同妖同族,但都修成了人形,他们在一年后以人形孕有一子,取名左吟。
左吟生下来就很漂亮,随了母亲的样貌,秀眉细眼,小鸣对自己这个模样标致的弟弟很喜欢,猜到日后若分化妖形,大概率会是狐。
在他当了左袁青弟弟一年后,自己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弟弟,他担起兄长责任,每日照顾弟弟。
奈何弟弟太过调皮,总是拿小小软软的拳头对着小鸣的脸捶来捶去,他力气太小,小鸣当他玩闹,会握住那只小拳头亲一亲说:“吟吟,饿不饿?”
吟吟用粉嫩的小脚丫踹了小鸣一脸,疼得小鸣捂着鼻子冒眼泪。
外面响起梨花的声音,吟吟本是笑着的小脸忽然就皱起来,哇哇大哭,眼泪比小鸣先掉。
梨花端着一箩筐桑葚进到堂屋,听见小孩儿哭声进来,严厉指责小鸣:“小鸣,不要欺负弟弟。”
左小鸣紧张又害怕:“我没有欺负吟吟。”
梨花面容貌美,一双潋滟眸无限柔意,但她始终是左小鸣的长辈,左小鸣打小对她天生畏惧。母亲板着脸教训他,他瑟瑟发抖。
梨花走到床边坐下,抱起婴儿在怀里轻轻地哄,用一双柔软美丽的手去擦拭小孩儿脸上淌满的小泪珠。
小鸣呆呆地在一旁看着,眼泪无声地落。
梨花以为他是被训哭的,叫他出去把桑葚洗洗。
小鸣没有出去,往前靠了一步说:“娘亲,我鼻子有点疼。”
梨花在他鼻子上看了看,有点发红,把他拉过来问:“怎么弄的?”
小鸣张了张口,想说是跟吟吟玩时不小心被踹的,但他不知怎么,什么也没说。
他有种预感,自己说了后,并不会得到和吟吟相同的待遇,他母亲不会给他擦拭眼泪,只会皱着眉批评他不该过分地逗吟吟。
在短短三年里,尚是孩童的小鸣,开始逐渐明白一个事实,他的母亲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个家庭,而他被排弃在外。
三岁的小吟吟会趾高气昂地对他宣布:“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奴仆!”
小小个头,掐着腰,扬着脑袋,不可一世,好似世间万物都是他脚下蝼蚁。
左小鸣那时很气愤地说:“你说得不对,我是你哥哥。”
左吟轻哼,对他不屑一顾,指挥他去给自己洗苹果。
他气得脸红,眼里覆盖两层委屈又难过的泪水。最后一想,弟弟还小,正是顽劣年纪,他当哥哥的,该让着些。
心态一变后,给弟弟洗苹果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左吟指使他也更变本加厉。
左小鸣不理解,为何没他高的小孩儿会有这样骇人气势,叫他偶尔的反击在左吟眼里都不过猎物的垂死挣扎,不堪一击。
这样一个小孩儿,如今已比他还高还壮,左吟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也遗传了父亲的高大。
欺负起来他,更是得心应手。
左小鸣怕他,常常躲在左袁青身后寻求庇护。
左袁青会抓住他的手握紧,冷着脸呵斥左吟,从此,他就成了大哥屁股后的小尾巴。
今日,三月初春,万物复苏,冬河破冰。
已经在外独居的左小鸣回了趟家。
一进院子,屋里就传来女人暴怒的声音,尖锐到左小鸣都忍不住皱眉。
“左谭!”是母亲的声音,“你这样怀疑我,我看是你才着了谁的道儿!是不是北山的那个毛鼠精?那个妖精,早就看她对你不怀好意,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已经搞在一起了?!”
梨花大发雷霆的声音里,还夹杂了凄厉和痛苦。
左小鸣对母亲质问的内容感到惊心,父亲向来老实温厚,对异性礼貌得体,不像是会背叛母亲的人。
他站在院子里,茫然地在想毛鼠精是谁。
这时偏屋里走出一道月白身影,他身形高挑颀长,叫左小鸣不得不中断自己思路看向他。
左吟长得越发精致,一双狐狸眼藏着千般诡计,瞧着左小鸣时,叫他无端地在太阳下打个寒颤。
他如同老鼠见猫,动都不敢动,手不自觉交叠在一起,像是左吟手底下最听话的奴仆,怯懦地喊:“吟吟。”
左吟踱步走来,幽幽目光在左小鸣脸上扫,最后抓着左小鸣的手,咬牙切齿:“哥哥,你还知道回来?”
左小鸣愣愣地看他,弟弟好像有点不满自己不回家,但弟弟不是很讨厌他吗?
左吟的手劲儿很大,大到左小鸣有点疼,却不敢吭声,他很害怕这个从小就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漂亮弟弟。
如今大哥远在南海,再无法顾及他,他面对这个弟弟更是大气不敢出。
左吟拽着他往自己屋里走,关上门后,天光顿消,这里可怕得就像一个吃人的怪物,左小鸣生怕弟弟一拳挥过来,于是开启话题转移:“娘和爹爹怎么了吗?”
左吟盯着自己二哥的脸,他二哥算不上好看,再加上脸上的丑疤,实在让人难以心生欢喜,唯独一双眼圆润乌黑,想来该是左小鸣那未知的父亲有这样一双含情眼。
左小鸣见他一直沉默,猜他是在生气自己不说一声就回来,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支支吾吾解释:“娘过生,过完我就会走的。”
左吟逼近他问:“往哪走?还回你那破山洞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06|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左吟眼眸是琥珀色的,透亮如一块上好的玉,毫无温度。
左小鸣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他说话间,脑袋微微后仰,弟弟总是挨着他说话,叫他浑身不自在。
左吟轻笑一声,光华璀璨,虽迷人,但左小鸣看出里面包含的冷漠:“跑那么远,是打定主意要跟家里割舍了。”
他阴阴腔调,左小鸣不敢触怒,摇摇头。
他虽然对母亲偶有埋怨,对左吟无理欺压的行为恐惧,但大哥待他如家人,母亲也始终是他母亲,父亲也很好。
左吟伸出指头抬起左小鸣下巴,眼里是深沉的光:“那就是不想见到我了。”
这话以前左吟就问过,那时左小鸣还小,但也明白说实话会更惹怒人,于是保持沉默。
但如今他已长大成人,知晓沉默也会让左吟生气,他抿出一个浅笑:“怎么会,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想锻炼自己的独立能力。”
左小鸣真诚地眨眼。
左吟轻哼一声,像是不满意这个回答,但也不会有追究的意味了。
左小鸣移开道:“我回房间拿些东西。”
左吟没有阻止他,但却跟在他后头,看他翻箱倒柜。
左小鸣没有什么可拿的,他只不过想脱离左吟范围,可左吟却时时刻刻盯着他,好像他回一趟家,就要把家里值钱东西都带走,左吟要很有责任感地监视他。
左小鸣心里难过,拿着装了两件自己衣服的包袱走到门口,怏怏不乐:“我去跟娘说一声就走。”
左吟嘴唇抿了抿,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皱了皱眉,眼眸一转,道:“过段时间等我在外面把房子置办好,把哥哥你接过去住。”
左小鸣惊恐。
这是要随时随地看着他,抬手就能欺负他了吗?
左小鸣摇头:“不用,你在外修行那么苦那么累,不用操心我的。”
他说完,就急着走。
左吟看着他逃似的背影抿紧唇,眉间阴鸷。
左小鸣去见母亲,母亲见他来了,问他在外过得如何。
左小鸣说很好,他问母亲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梨花神色一顿,眼里几分凄怆,最后扯了扯唇,冷笑着摇头:“无事。”
左小鸣要再说什么,他很担心母亲,如果真是父亲在外拈花惹草,他自然要帮母亲讨个公道。
可梨花却对他摆手,转过身去钩织一件什么衣服。
左小鸣无奈,把揣着的一支梨花簪送给母亲,叮嘱几句,最后离去。
大哥远赘南海,与南海郡主成婚,左小鸣这趟没见到他。
南海遥远,需万里之路,凭左小鸣修行,他要走三年之久。
左小鸣四处寻找高人学习腾云驾雾,可惜那是天上神仙才会的,妖妖怪怪没有这本事。
神仙,在九重天之上,祥云环绕,琉璃宫阙,白玉石阶层层递递,宛若长龙搅云,是左小鸣修行千年也难到达的高度。
左小鸣化成白狐,灵活攀上悬崖峭壁,踩着悬空栈道用爪子勾了两串野葡萄,回了山洞。
却见里头多了个黑衣男人。
或许应该说是男妖,他有一条粗壮漆黑的大尾巴盘在衣摆下。
2. 第 2 章
左小鸣愣在原地,把嘴里葡萄咽下去,慢慢挪过去问:“你是?”
男人气质冷傲,容貌无双,一身黑缎袍绣满暗纹,衬得他肤色玉白,如山巅之雪,万年不化,竟使这本该阴冷的洞穴都莫名温暖了几分。
他闭目而坐,没有回应,高高束起的发冠里垂落几缕明珠编织的丝绦,与墨发相缠相绕。
左小鸣薅了颗葡萄放进嘴里,嚼个不停,眼睛一直盯着男人,最后看向那条大尾巴:“你是蟒蛇吗?”
左小鸣见过只有蛇妖才会半人半尾,虽然尾巴不太一样。这男人的尾巴有火焰状的鳍,但想来和蛇应该是近亲之物。
他仰着脸,耐心等待男人的回答,唇瓣被果汁染得晶莹,地上斜斜映进来一道光柱,令他的青衣添了金色蜜光,好似披了一层薄纱。
男人这次很快睁开了眼,瞥向左小鸣,一双黑眸如墨无光,沉沉压抑,不怒自威,眸里透着淡淡鄙夷。
他没有说话又闭上眼。
可心绪似乎被那张并不出彩的脸影响了。
那张脸瘦瘦小小,明眸长睫,左脸上一块烧疤。
丑陋,却令他的心脏有一瞬突兀的揪疼。
他不明白这情绪从何而来,察觉乱了心,重新凝神静气。
左小鸣脑子一转,猜男人是在练什么功不能言语。
他离远了几步,坐在大石墩上,扯着葡萄吃,一双青靴伸进光亮里。
男人不能说话,但他可以说,他想着,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不会打扰男人练功的。
“你是打哪儿来的?我在清灵山没见过你。”
“你是不是很厉害?会腾云驾雾吗?”
“树妖爷爷说,只有天上的神仙才会驾云,妖要修炼多久,才能成仙呢?”
“南海离这里实在太远了,我想学会驾云,这样就可以来去轻松了。”
左小鸣回头看看男人,见他依旧脸淡如霜,也不知听没听见,对话逐渐变成了自言自语。
“昨天我去找树妖爷爷,他说万踪林的主人也会驾云,我打算明天就去找找看。”
“听说万踪林主人很难见,可他是我在地上唯一能求的神仙了,不管如何,我都要拜他为师。”
他脸上透出执着,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一往无前感。
他目光炯炯,指尖的葡萄也不慎捏破,果肉挤出紫色果皮,沾了一手果汁。
他絮絮叨叨,正要往嘴里送,脑后却忽然一阵疾风,剧痛袭来,头晕脑荡。
“啊——!”左小鸣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从七窍里喷涌而出。
男人收回甩出去的尾巴,闭上眼时哀怨地瞪了眼地上的人。
胸中一股蛮力自心脏处朝四肢百骸激涌,花费几时镇压的分魂之力此刻如同找到了坚固城墙碎裂的缝隙,要拼尽全力突破而出。
男人面色肉眼可见惨白,入鬓剑眉紧紧皱起,尾尖不安烦躁地扫动地面。
他抿唇许久,似在竭力阻止什么,霍然睁眼,黑眸如同烈火燎原,化作漫山遍野的赤红,一路烧到天际。
他转头望向正嘟囔起身的左小鸣,伸出已然无法克制的利爪将人勾来。
左小鸣只觉肩上一痛,眨眼间已落入一个人的身上,他手足无措地抓着什么,勉强直起身抬头,撞入一双盛载着万千情绪的赤色血眸。
“你……”他还未说什么,便被男人扣着后颈,贴上两片冰凉的唇,冻得他一个哆嗦。
左小鸣目瞪口呆,睁大双眼,脑子里轰然作响,直到男人用舌掀开他双唇,他才吚吚呜呜地推人。
男人察觉到他的抗拒,搂住他的腰靠向自己,唇舌相抵间,低沉嗓音夹杂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急切和不耐:“小鸣……”
像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了丢失的宝物,却因失去太久,他不知该如何对待,只能用最亲近相连的方式昭告他终于将宝物攥到了手心里,再不能丢失。
左小鸣惊愣,他从未跟这个男人说起自己的名字。
尝到甜头,男人便如同筋脉打通,无师自通般往下一步,光是亲吻不够,他还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顺着内心燥欲,他钳住左小鸣双腕,尖利指甲在左小鸣单薄的衣衫上一划,白光闪过,布料稀碎。
“你!你松开我!”左小鸣骇极,不断扑腾,急得眼睛泛红,“我没有断袖之癖!”
男人置若罔闻,一口叼住左小鸣脖子上的软肉,尖利的牙齿深陷进去,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破开皮肉。
左小鸣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动弹,生怕脖子断了。
男人觉得怀里的人安生了,开始反复在左小鸣后颈上留下他的气味,打上自己的烙印,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握住小鸣脚腕扯开。
怀里的人是他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任谁都不能夺走,谁敢夺走,他就要撕碎那些可恶之人。
他曾经就失去过,曾经……曾经又是何时?
他想不起来,脑子里更是轰轰鸣鸣,急躁地剥掉左小鸣的青色小靴,露出穿着白袜的脚,掌心顺着纤细脚裸移向光滑小腿,所过之处,一阵颤栗。
左小鸣这边被他骚扰,那边抖着手套鞋子,正猜这妖应该是走火入魔,成了不通人性的发狂魔物,下一刻,锐利的穿痛感直达灵魂深处,烫与冰两重天,叫他眼前发昏,喉咙里挤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
他五指扣住男人的手臂,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你……可恶……”
就不能换双人腿?那蛇的东西是他能承受的吗?
左小鸣连张口骂的力气都无,脸上挂着两行盈盈热泪,睫毛打湿,像是风雨中欲要展翅逃离的蝶虫,花花白白的眼前似乎浮现起一些他未曾看见过的画面。
似乎是很久之前的景象,久到他分不清那年那月到底是哪年哪月。
雕梁画栋的殿阁前,是一方有着小湖的庭院,他似乎很小,蹲在湖边去够水里的小沙袋,触及水面的手嫩如藕节。
湖边岩石层层,秋季多雨,湿滑覆青,脚下一滑,他便摔了进去。
还没等他喝两口冰凉湖水体会窒息,身子就已经被一只大手捞了出来。
他后怕地坐在地上抚着胸口,抬起滴着水珠的脸,看见一个黑衣少年,黑色是没有一丝杂质的墨黑,像在砚台里用古井水细细研磨开,一笔一划,落在宣纸上,内敛沉稳。
“……”他小声叫着什么,或许是少年人的名字,声音又抖又低,他听不清自己叫的什么,他红着眼,颤抖地朝少年伸出双手。
少年默了片刻,便蹲下身子把他抱起来,走向一座寝宫。
他用短短的胳膊紧紧搂住少年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脸。
少年剑眉星目,不苟言笑,唇瓣时常微抿,微微侧脸看向他时,眉间一颗红痣夺人心魄。
他咧开小嘴嘿嘿直笑,浑身的凉意都被这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驱散。
天地一转,少年那张冷淡的脸与眼前男人微微汗湿的脸相融。
同样的眉眼,一个稚嫩沉稳,一个飞扬跋扈,叫左小鸣一时失了神。
像是做梦般,他抬起颤抖的手,食指虚虚描摹男人浓黑的眉毛,落到那光洁的额心:“你是谁?”
男人听他细若浮花的嗓音,眸光微闪,停止动作,好似想起什么来,只有情欲的眼里多了丝深情,凑过去亲吻他微张的水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07|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蜻蜓点水般。
左小鸣不知为何,红了眼眶,心里犹如被什么敲击,直直一坠,满腹委屈从不知名处跨越百年桑田,万里沧海,涌入他此时此刻的魂魄深处。
男人闭了闭眼,眉间几分痛苦,再睁开时,方才的柔软深情已消失不见,只剩漫天怨恨和疯狂的爱欲之色,浑身孽火愈发膨胀,双手绷出条条青筋,欲撑破皮肤般,触目惊心。
他掌住那一截儿细韧的腰,似要将自己全部都融进左小鸣体内,再让他难逃。
左小鸣哭了一会儿,昏了过去。
半夜,餍足的男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左小鸣,在左小鸣的脸上、下巴、双唇、脖子,乃至全身,都一一吻遍,舒坦地他尾巴都扬来扬去。
他摩挲着左小鸣昏睡过去的脸喊:“小鸣……”语气里掺杂着一丝哀伤。
天光大亮,一抹朝阳透过洞口折射进来,山洞内添了些光亮。
男人整理完毕,尾巴已化成人形双腿,他看着地上瘫软四肢现出原形的小白狐,漠然的脸上露出难得的迷惘。
星辰君掌管天界神仙历劫,捻指沉思,占卜卦象,算出男人有一小劫。
此劫不轻不重,不痛不痒,但若处理不好,便会遭受滚滚天雷。
星辰君给他指出一方位说:“玄嵇君,你往那里去,度过一夜,方可无事。”
玄嵇曾在一次历劫时丢失过记忆,那次险象环生,魂魄碎裂,导致他如今依然没能恢复,剥出去的一缕魂识被强行收回在体内,却屡屡无法融合,每每经历,痛不欲生。
因此,他往后对历劫之事向来看重,照星辰君的话,来到此处。
却不料,横生变故。
走火入魔后,常犯杀孽,与一同性发生这种事,实为头一遭。
白狐通体雪白,皮毛干净柔顺,四只爪子却是黑色,尾巴尖也带着一点乌黑,脑袋歪着,筋疲力尽,胸脯一鼓一鼓,白色的长睫毛半垂,掩着一双乌瞳。
玄嵇隐约还记得,白狐化成人形时的泪眼涟漪,靠在他怀里,吐气灼热。
他盯着失去意识的白狐看了好大一会儿,正要做什么,洞外传来一道朗朗男声:“玄嵇君,你躲这儿破劫呢?如何,安全渡过了吗?”
那男人走进来,一袭广袖鎏金袍,摇着一把玉柄错金宝扇,扇柄流苏轻晃,此人笑意盈盈,玉冠上插有三支金羽翎,风流倜傥,俊美无双。
他信步走进来,忽然一顿,惊诧地张嘴:“玄嵇君,你居然……”
此人是仙界凤族,朝云仙君,原身为一只金色羽凤,是玉帝亲族,身份尊崇,与玄嵇是好友。
他嗅嗅空气,满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龙液气息,用扇子在身前扇了扇,像要挥去什么:“玄嵇君,你这么禽兽,把狐狸都直接上了?你好歹找个能化人形的妖吧?瞧瞧把人家小狐狸都……等等,这似乎还是个公狐狸?!”
玄嵇闻言,不耐烦地睨他:“关你何事。”
朝云半点不被他冷淡态度惹恼,“唰”地合上扇子,笑着蹲在地上,用扇子戳了戳吐着舌的小狐狸:“实在罕见,玉帝给你说亲你拒绝,我妹妹三番两次送你礼物你不稀罕,外人都道你玄嵇君无欲无求,谁料你却……”
他没有说完,自顾笑了起来,摇摇头。
玄嵇眸光愈发寒冷,袖子一挥,挡去某只要去触碰小狐狸的手。
朝云手背吃痛,再一眨眼,地上的小狐狸已然不见,抬头看去,洞口只剩一道笔挺的身影迎光踏出,臂弯处落下一小截儿白中带黑的尾巴,在和煦日光中,被微风一吹,光滑的皮毛泛起飘飘悠悠的拂动。
朝云若有所思地盯着玄嵇背影,暗道家中要该不宁了。
3. 第 3 章
醒来时,鼻息萦绕着淡淡熏香,左小鸣扭头看去,一只琉璃香炉放在桌上,袅袅烟雾丝丝缕缕,飘得高些后,消失不见,只余周身一抹檀香。
左小鸣坐起,浑身的酸痛骤然来袭,昨日记忆滚滚而来。
一双赤红的眼,覆盖浓浓爱欲,盯着他,叫他无处遁形。
他似乎做了什么,问了什么,头疼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
左小鸣暗骂男人,憋着一团火气,准备下床,发现这里处处精致极奢,宛若仙宫。
如烟薄的纱幔垂地,窗外微风一吹,飘了起来,一角落在他的脚上,留下阵阵酥痒,好似被猫儿挠了一下。
左小鸣穿上鞋子走到门口,庭院深深,廊花簌簌,湖中的白荷翩然而立。
他四处张望,想要寻个人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见个人影,好容易见到人影,却是那个黑衣男人。
左小鸣心一跳,捏紧手心,先前的怒火竟然化作恐惧,下意识就要后退,站在台阶上等男人过来。
昨晚种种实在令他难以消受。
玄嵇瞧人醒了,停到人面前,恢复黑色的眼眸倨傲冷漠:“醒了?”
见左小鸣眼中明显的惧意,更是蔑视,区区小妖,得了龙恩才有机会来到紫云龙宫。
左小鸣垂眼,心中百转千回,要怒斥的话,要讨说法的话,要质问的话,乱糟糟得成了一团理不清的棉絮,最后迫于男人气势,憋出一句结结巴巴的话:“我想走。”
玄嵇闻言,浓眉微皱:“你走不得。”
左小鸣不明白:“为什么?”
玄嵇冷冷淡淡道:“昨夜你与我……本君准你留在紫云宫。”
“做我的妻。”
话音落地,左小鸣傻了:“你说什么?”
玄嵇不喜把话重复,但眼前的小狐实在呆头楞脑,不由耐着性子说:“本君会负责,择日下聘与你。”
左小鸣理清了一些头绪,原来是为昨日的事负责。
但成亲是要两情相悦的,这样草率不是他所期望。
那他大度些吧,小声说:“昨天的事就算了吧,是你走火入魔遭受心劫才做出那样的事。”
虽说他淡然不想计较,但心里到底都是难过的,只不过是想作出个大大方方的态度来捡一捡自己掉的自尊。
这事说来谁都有错,他不该一时耐不住寂寞要找人聊天,扰了人练功,导致男人心神错乱,做出两人都后悔的事。
玄嵇却是不领情:“本君给你,你就得要。”
掷地有声的语气容不得左小鸣有半分拒绝。
左小鸣也来了气,他都不计较了,这男人怎么还上赶着负责的,不过一夜荒唐,就要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吗?
他不愿。
左小鸣脸也冷了下来,但一对上玄嵇那双如同结冰的黑眸,他就底气不足,攥紧拳头,鼓足了勇气才吐字:“互相喜欢才要成亲,没有感情,成亲也无意义。”
玄嵇估计是没想到左小鸣再三拒绝的态度,一介百年都不到的小妖小怪,修为浅薄到几乎没有,除了化作人形混迹人间,几乎可以说是妖界废物,凭什么来拒绝他堂堂龙君的妻子位置?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从小至今都被捧着拜着的神君大人,想要什么,不必他说,自有千万人双手奉上讨他欢心,哪里被这么忤逆过?还是一个名不经传不成气候的狐妖。
他冷冷抛下一句:“随你。”
话是这么说,回到寝殿后,玄嵇心中却万分不舒服。
叫了人,看住左小鸣,随时向他汇报一举一动。
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狐,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怎么心里这样抓挠在意呢?他要走,让他走就是,犯得上丢了脸面去强逼一只狐狸吗?
喜欢?他怎么会喜欢上一只平平无奇的狐妖?
几番劝解自己,又几度不甘,玄嵇想不明白,为何无故会被一只素未谋面的狐狸牵扯心神。
想着想着,神思又回到了昨夜的事。
其实大都记不清,只有一些隐隐绰绰的画面在他脑子里时不时浮现,那种溢出胸腔的满足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紫云宫是在九重天上,左小鸣到了大门口,望着阶下万里白云,一时震撼又迷惘。
他转过头问跟出来的灵奴:“你家主人是?”
灵奴乖巧道:“我家主人是紫云宫神君,名号玄嵇。”
玄嵇。
左小鸣在口中咂摸这个名字,想到什么,问:“是那个会刮风下雨的玄龙一族吗?”
灵奴听他这样说话,憋着笑点点头。
玄龙一脉,上古神龙,不问世事,逍遥自在,比凤族还要高一阶。
这是左小鸣从哪只小妖嘴里听来的,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和这玄龙有了些瓜葛。
左小鸣不会驾云,拜托灵奴送他下去。
灵奴拒绝道:“没有神君吩咐,我不敢擅作主张。”
左小鸣哑言,回头去望,底下是连绵的翠山,是他平日里要翻上半天也走不到高处的嶙峋山巅。
而脚下的白玉石阶,是九重天的紫云宫。
他有何能耐,能站到这里。
左小鸣走下去,踩到边沿,拿脚往外探了探,灵奴的声音便从他背后幽幽传来:“你一介妖身,从此处坠下的话,会摔得连肉泥都不见。”
怕疼又怕死的左小鸣立刻收回脚,打了个寒颤,往后退,回去找玄嵇。
玄嵇身为上古之神,整日里不是品茗下棋,便是看书赏花,偶尔赴个什么宴,小酌两杯。
此刻他坐在回廊下,撑着下巴欣赏湖里甩着尾巴的一群红锦鲤。
耳边一阵毛毛躁躁的脚步声,整个紫云宫,没有一个灵奴敢在他周围这样走路,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只小狐。
左小鸣走到玄嵇身侧,开口说:“不是说了随我吗?怎么还不让我走?”
玄嵇淡淡睨他一眼,唇角勾出怡然自得的笑:“本君何时说了不让你走?你走就是,本君没拦你。”
左小鸣听他狡辩,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受对方血脉压制,在人家神君面前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你是堂堂神君,何必为难我呢?”
“没拦你。”
“……那你让人送我下去。”
“自己走。”
“我不会驾云。”
“关我何事?”
“……”
左小鸣看他成心扣留自己的无赖态度,盯他那张俊美到过分又冷漠到过分的脸半天,最后咬着唇要走,想起什么,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08|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玄嵇说:“天下间没有本君不知道的。”
左小鸣抿唇,无言走了。
玄嵇挑眉,转头望向小狐愤愤离开的背影,眼里透出志得意满的神气。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一个问的是昨晚情迷间突然唤出的名字,一个答的是查询左小鸣身世来历他轻而易举。
左小鸣急得抓耳挠腮,他才不想在这里跟一条公龙成亲。
在偌大的紫云宫里瞄来瞄去,忽然见到一个身着富贵锦衣的俊俏男人,一看就是仙人。
他连忙跑过去,一双眼睛殷殷切切:“请问你是神仙吗?可以送我下界吗?”
这仙君正是来瞧八卦的朝云,他在左小鸣脸上梭巡一圈,看见那块烧疤了然于心,抿唇一笑,瑞风眼中促狭之意一闪,爽快道:“当然。”
朝云招来一片软云,送左小鸣离开路上问:“为何急着走?”
左小鸣站在云端上往下好奇地望,头也不回道:“那位玄龙神君……”
正要说,又住了口,想起什么“做我的妻”之言,真是荒谬,于是自顾笑笑,改口道:“没什么,我不该在这里久留。”
灵奴把朝云送走左小鸣一事禀报给玄嵇后,玄嵇眉间一股怒火,下令往后朝云不得踏入紫云宫。
灵奴颤颤巍巍,低头应是,可除了眼前的神君大人,谁又能阻止凤族之王来去自如呢?
左小鸣本想回山洞,又怕那什么非要负责的玄嵇追来,改了主意,往东而去。
万踪林在东,找师父一事得提上日程,顺便躲避玄嵇。
三日后,好容易到了万踪林地界,来到山脚下,拖着疲惫的四肢往上爬,两个门童见了他说:“哪来的妖精?来此作甚?”
左小鸣“吱吱”两声,发觉自己还是狐身,晃晃脑袋变成人形,抹了把额头热汗说:“两位好,我是来见万踪林主人的,想要拜师学艺。”
门童听了,大笑两声:“拜师学艺?一介小妖,也敢妄想?去去去,别在这儿。”
他们把左小鸣赶走,左小鸣不乐意。
树妖爷爷说过,万踪林主人脾性温和,待人客气,三界之中任谁都要夸他一句谦谦君子。
你们两个小童,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不让我进去,我偏要进去。
左小鸣化身白狐,跳上墙头,对那两个在院子里的小童吐舌,随后扭头跃走,蹦上翘角屋檐。
摸着方向,来到一处特别大的庭院,九曲回廊,繁花似锦,花影重叠中,露出红墙花窗。
左小鸣看见窗内有一白色身影伏在案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杆玉笔,正在纸上落下什么字。
他正要歪着身子想要瞧个清楚,只匆匆望见一双温润如玉的低垂眉目,便被什么揪住了狐狸尾巴。
他慌乱地回头,竟看见玄嵇立在他身后,广袖长袍,神情冷峻,再仔细看,好似还压抑着些怒火。
玄嵇抓着那蓬松尾巴,淡淡道:“还想跑?”
左小鸣大惊失色,吱吱乱叫,却不敢用爪子去挠人。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玄龙神君,纵使给他九条命,都不敢去冒犯。
玄嵇捏着小狐后颈离开之时,院里传来一道含笑男声:“玄嵇君光临,不留下喝一杯吗?”
玄嵇头也不回:“下次。”
4. 第 4 章
小狐狸被玄嵇拎回紫云宫。
左小鸣心有怒气,却不敢言,秉承着好商好量的态度跟人讲,谁料这神君充耳不闻,偶尔张个贵口,也是问他不渴吗?
左小鸣说了一大堆轱辘话,确实渴了。
他捧起茶盅,抿上一口,苦涩后甘甜绕舌,正低着脸思考如何才肯让玄嵇放他离去,几个灵奴轻脚进来,手上端着食盘,盘中摆满美味佳肴。
左小鸣最爱吃鸡,尤其肥嫩多汁的鸡腿。
他登时看直了眼,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神仙不用进食,紫云宫的主子更是不闻人间烟火气,怎会吃这些东西?
为谁准备,一目了然。
不能被一些小吃动摇内心。
小狐狸掐着手心,目光正直,暗暗发誓。
可那正直的目光不知怎么总是偏来偏去,偏到那正往桌上摆放的一样样美食。
荷叶焖鸡、琵琶大虾、清蒸蟹、青椒小肉段、水晶肴肉、莲藕排骨汤、红枣枸杞羹、雪片糕、糖蒸酥酪……数不尽的美食摆满一大桌。
被勾走魂儿的小狐狸呐呐地问:“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玄嵇撑着额头,手里握着一卷蓝皮书,将目光移到小狐狸直勾勾的脸上问:“想吃吗?”
左小鸣知道他存心勾引自己的胃,他是尚未成气候的小妖,几日不进食是会饿的,偏偏紫云宫不生火不开灶,可把他给馋坏了。
他状若不在乎问:“这些食物你哪弄的?”
玄嵇坐直了身,把书放在小桌上:“一个在人间历练过的小奴做的,去尝尝吧。”
左小鸣想了想,里头总归不会下毒害他,大不了被毒死,投胎后下辈子再去找大哥。
左小鸣心安理得地坐过去开吃。
他吃相很文雅,虽然饿得急,却总要一筷子一筷子细细地吃,慢条斯理,瞧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左小鸣从没吃过如此丰富的佳肴,他常常是吃一顿饿一顿的,在家里时还能吃上热乎饭,弟弟也总是给他碗里摞小山一样高的食物,但自从搬出去后,风餐露宿,食不知味。
他吃得开心,没有察觉到玄嵇已经坐到他身旁,执起胖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葡萄酒:“味道如何?”
沉浸美食的小狐狸如实点头,等嘴里吃得差不多了才回一句:“很好。”
玄嵇啜饮一口酒道:“留在这里,你日日都能吃上。”
左小鸣手上一顿,默然不语,随后低头用筷子剥掉大虾的头。
左小鸣一颗凡心,所知所想,那双清澈眼里一览无遗,玄嵇投其所好,喂饱了他,再对他讲成亲的好处。
左小鸣疑惑道:“好处?”
玄嵇道:“成亲之后,你不再漂泊无依,紫云宫往后就是你的家,天上地下,无人再敢轻视你。”
左小鸣望着湖中的锦鲤发怔。
玄嵇所言,是他心之向往。
寻常人一辈子求的不就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平平淡淡过日子吗?
可是,到底该和喜欢的人成亲。
假如只是为了有个家而随便找个人,对双方都不负责,到头来,相看两厌,分道扬镳。
左小鸣又偷偷看玄嵇。
玄嵇靠坐在廊椅上,墨袍贵气,容貌俊美,一双黑眸冷傲得仿佛无人入眼,微微一瞥眼,叫人胆战心惊。
和玄嵇成婚,也算不上什么随便。
玄嵇乃玄龙神君,至尊至贵,做了他的伴侣,从此山鸡变凤凰,浅薄小妖也会位列仙班。
左小鸣心思微动,咬了咬唇,踌躇再三:“你和我成婚,真的只为责任?”
玄嵇眉头微动,拿一双傲人的眼瞧他,却不回答。
左小鸣脸上明显有松动之色,只是还在犹豫什么,他小心道:“我可不可以提个条件?”
玄嵇淡道:“你说。”
左小鸣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学习腾云驾雾。”
玄嵇轻呵。
他还当是什么不得了的条件,原来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东西。
玄嵇应下后,两人婚事开始张罗筹备。
左小鸣以为,神君成婚,就算不当天界盛事来办,最起码也该有个亲朋好友来赴宴,岂料当晚他就被两个灵奴抹脸褪泥,换上大喜红袍,艳丽如一支海棠,被推入玄嵇寝殿。
当真是敷衍。
但走进殿中,左小鸣还是忐忑起来,毕竟这是他的人生大事。
他安分坐到床边,等待着另一位新郎进来。
屋子里熏的是檀香,该有清心静气之效,左小鸣却因太紧张,嘴皮子都要咬破。
不知等了多久,玄嵇终于来了。
左小鸣抬眼一瞧,愣了。
玄嵇身上穿的,仍是广袖黑袍,浓稠的大片黑色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左小鸣低头瞧瞧自己的红衣,发着怔,再抬头,玄嵇已经坐在桌旁,拿起堆满琳琅宝石的细嘴壶倒着酒。
左小鸣问:“你不穿红衣服吗?”
玄嵇说:“红色俗。”
可这毕竟是大婚之日,再不喜欢,也该……
左小鸣没有继续说,垂眼看着光滑可鉴的黑玉地板,玄嵇的层层衣摆落在上面,分不清哪种黑色更令他不太喜欢。
玄嵇看向他:“过来。”
左小鸣老实地过去,准备在玄嵇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却被玄嵇一把拽过去,坐到了人家大腿上,窘得他身子立刻绷直,脸色大红:“这样不太好……”
玄嵇捏起小酒盅,递到左小鸣的唇边,轻笑:“哪里不好?”
左小鸣磕磕巴巴说不出话,酒杯已经递到唇边,他辩解道:“我不会喝酒。”
玄嵇执意要他喝:“大喜之日,喝两杯无妨。”
左小鸣一想也是,就着他的手喝下,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叫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是真不喜欢白酒味道,难喝死了。
轻轻嘶嘶抽气时,又想到,成亲不该是喝交杯酒吗?他独自喝又算什么?
他把被烈酒辣出泪花的疑惑目光落到玄嵇脸上。
玄嵇没有看他,正在倒第二杯酒,却能知道左小鸣的视线落在哪里,他问:“怎么了?”
左小鸣摇摇头,按耐下心中那点失落,抬起腰要从他腿上下来,被玄嵇强按着腰。
玄嵇瞧着一脸单纯的小狐狸,哪里都好看,偏偏长了块丑疤,他轻抚着问:“这疤怎么弄的?”
二十年之久,左小鸣已经很能接受脸上这块丑陋的部分了,不在乎道:“生下来就有的。”
玄嵇指尖冒出一抹白光,在那块疤上掠过。
治愈术并无作用。
玄嵇不禁皱眉,居然还有他不能办到的事。
左小鸣并不知道他在自己脸上施展过治愈术,眨着一双水灵懵懂的眼睛瞧玄嵇,完好的右半边脸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酣红。
这么片刻功夫,小狐狸脑子就已经不大清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09|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玄嵇越凑越近道:“那日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他的呼吸发烫,左小鸣缩了缩脖子,仔细回想后,如实回道:“记不太清了。”
若说玄嵇当时是因走火入魔而忘记,左小鸣却是很清醒的,竟也说不记得。
玄嵇当小狐狸害羞,不说实话,唇贴过去那截纤长的颈:“那今晚再让你好好回忆一遍。”
左小鸣本来晕乎着,听到这话脸却一白,理智也拉回来两分,挣扎道:“不行……”
玄嵇眸色一冷,紧紧扣住他的腰:“都已经成了婚,你还害羞什么?”
左小鸣皱着脸,小声说:“是太疼了。”
玄嵇扬眉,另一只手去解左小鸣身上的天蚕束腰,哄他:“那本君这次轻些。”
左小鸣还是抗拒,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双脚却怎么也挨不到地上:“不要,不是轻不轻的问题,是你那东西太大了。”
他只是普通人形,龙的孽物哪里是常人所能包容的?
左小鸣那次还以为玄嵇是蛇,没想到是比蛇还壮的龙。
左小鸣真是怕极了,如何都不肯听话,玄嵇也恼了,掀开小狐狸松松散散落了一地的衣摆,在小狐狸臀上重重落下一巴掌:“再动本君可不会客气了。”
清脆的声响在室内响起,小狐狸一下子就愣了。
这么大了还被人打屁股,羞耻后又怒从心起。
小狐狸醉了酒,胆子也肥了,敢扭过去瞪神君了。
玄嵇却不把这点无声反抗放在心上,不过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妖,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他满脸傲色,无视小狐狸的愤怒,把小狐狸从散落的衣服里抱出来走到床边坐下,一个温软的身子瑟瑟缩缩地在他怀里,明明怕得要死,眼睛却还冒着火瞪他,真是好笑。
他把人面对面抱着,捧住小狐狸一张微红的脸说:“给你点颜色你才乖。”
小狐狸瞪了一会儿,突然就泄了气。
他哪里抗争得过堂堂神君大人,老实些,还能少挨点打。
这么一想通,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以何种姿态在人家身上,忙用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身前捂住什么,他明白今晚已经躲不过了,只好放轻语气说:“你说话算话,要轻些。”
玄嵇见小狐狸软了性子,更是得意,暗道再如何任性,最终也还是要向他低头,心情大好地把人往自己这边搂了搂后,瞧见小狐狸还在扭扭捏捏捂着,嗤笑一声,勾起小狐狸的尖下巴吻过去。
左小鸣本就半醉,这么一个深吻下去,脑子立刻就丢了,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都不知道,直到那熟悉的尖锐穿痛感攻击他,他尖叫一声后,死死咬住嘴唇,额头瞬间大汗。
玄嵇勾起唇角,几分得意:“你总得适应。”
小狐狸哀哀吟吟,哆嗦间说:“要不你削掉一半吧。”
“不,削掉一半后再削掉一半。”
小狐狸痛到意识模糊,说的话已不经大脑。
玄嵇眯了眯眼,又是前进几分:“老实受着。”
左小鸣哭哭啼啼,哭久了也还真适应了一些,只是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又在受着什么又舒服又痛苦的刑罚。
身上的人俯下来亲吻他时,他睁开困倦的眼,朦胧间是一张极俊的脸,他伸手抚摸过去,触及那脸的眉心,虚虚地喊:“楚冥……”
玄嵇落在左小鸣下巴上的吻一顿,掀起眼皮,露出冰寒彻骨的眸:“你喊谁。”
5. 第 5 章
天亮后,左小鸣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苍蝇嗡嗡乱叫,他坐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回点思绪。
昨晚,他喝醉了,一些事情倒也记的,只是令人脸红。
还有许多记不太清,乱成一片,索性不去想。
左小鸣穿好衣服下床,差点滚下来。
他低头呆愣地看着自己双腿,心想这还是他的腿吗?怎么都抬不起来的?
左小鸣像个瘸子出了屋门,外面有灵奴送餐过来,他吃了两口,问玄嵇在哪儿。
他很着急学习驾云。
灵奴说神君在湖心苑招待朋友。
左小鸣吃饭的动作一顿,疑惑:“神君的朋友?”
灵奴喜气洋洋道:“对,是朝云仙君,还有星辰君。”
听语气,挺喜欢朝云仙君的。
左小鸣吃完饭后,虽然无意去湖心苑,但还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隔着一道道的弯折石桥,远远就望见玄嵇。
他在湖心亭坐着,旁边还有两个看起来身份非凡的男人。
左小鸣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正是前段时间送他离开紫云宫的那位热心仙君。
他心中一喜,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正在踌躇间,玄嵇就已经瞧见了他。
左小鸣以为玄嵇会让他过去,但玄嵇只是瞥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端起茶盅饮茶。
左小鸣愣了下,脚步后退,准备要走,朝云却发现了他,大声道:“呦!那不是小狐狸吗?”
朝云招招手,像招猫狗一样:“过来过来~”
左小鸣看了眼玄嵇,见他没有反应,兴许是默认,就过去了。
而玄嵇神君余光瞥见左小鸣过来,眸光蓦地一沉。
朝云笑吟吟地晃着扇子,见左小鸣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金菊扇面上,便问:“喜欢吗?我亲手画的。”
左小鸣点点头,紧张不安:“很漂亮。”
他只是不知道把目光放到哪里,随便看的。
星辰君惊奇道:“这是?”
朝云抿着唇笑,没有回答,看向玄嵇。
左小鸣也看着玄嵇,见玄嵇还是沉默,他就张了张唇,准备说自己是玄嵇的伴侣,却听见一声茶盅落桌的声响。
他抬眸看去,玄嵇漠着张脸道:“一个小奴而已。”
左小鸣霎时脸难看至极,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
朝云脸上的笑意微收,一双滴溜溜的眼在左小鸣和玄嵇脸上来回转。
星辰君觉得气氛似乎不大对,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挠了挠头,端起茶喝了一口:“这茶不错。”
朝云转着眼眸说:“来坐下吧,站着多累。”
左小鸣一动不动,盯着玄嵇看。
玄嵇把茶盅里的茶水泼掉,冷冷道:“茶凉了。”说完,掀起眼皮注视着左小鸣。
星辰君闻言,要拿起紫砂茶壶给他重新倒一杯,嘴里还小声数落:“你口味这么刁,我入喉就恰好……”
他准备倒,那个空茶杯却忽然被一只手盖住,不解地看去,玄嵇神君的视线正阴沉沉地落在左小鸣身上。
左小鸣站在那里,大好的日光落满湖心苑,他却感觉不到温暖。
他走过去,接过星辰君手里的茶壶,给玄嵇倒了一杯,正准备放下,见朝云的喝得只剩个底,便给他也倒了一杯。
玄嵇看他一脸平静,语气更沉:“下去,别在这儿碍眼。”
左小鸣立刻就走。
转身时,听到背后有茶盏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听着叫人心猛颤。
朝云的声音传来:“哎呀,玄嵇君,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星辰君坐在他俩中间,看着朝云面前那杯被掀飞的茶水胆战心惊,暗道这位神君又不高兴了,他赶紧起身告辞。
玄嵇神君却叫住他:“本君有事要问你,你等下再走。”言毕,又看向朝云,赶客之意甚显。
朝云挑眉,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只是身影似乎要往左小鸣离去的方向拐,玄嵇一直盯着他,阴戾地警告:“朝云仙君,你敢在本君这里走到不该去的地方,别怪本君无情。”
朝云身影一顿,回过头来露出一嘴的白牙:“对不住对不住,我走错了。”随后,一个幻身,变成一只金灿灿的凤鸟飞走了。
星辰君咳了一声问:“玄嵇君,你想说什么?”
玄嵇指尖冒出一抹白光,在石桌上缓缓落字道:“帮本君查一下这个人,生前与死后。”想了想,又补了句:“如果是活的,也告诉我。”
星辰君看着桌上那泛着幽幽白光的二字,面色一紧。
楚冥。
玄嵇瞧出了他的不对劲,眯了眯眼,语气有丝危险:“你认识?”
星辰君讪讪一笑:“这我还真不确定,玄嵇君,你知道的,我每天掌管那么多仙的命格劫难,来来去去那么多名字,有相像的也不足为奇。”
玄嵇神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星辰君被他盯得发毛,忙起身道:“我这就去给你查查看,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送信给你。”
玄嵇神君淡淡:“有劳。”
星辰君道:“不劳,不劳。”随后脚底抹油溜了。
这边左小鸣回到屋里,椅子上还放着他昨晚穿的喜服,艳丽得像一根针扎入他眼里,有点蜇得慌。
他不明白,玄嵇怎么一夜就跟变了个人。
过了会儿,玄嵇回来了,他迈入门槛,直直朝正在收拾喜服的左小鸣过去,有些粗鲁地把人转过来问:“你可真听话,朝云叫你过去你就过去,人家茶没了,你还给人添茶。”
左小鸣莫名其妙地看他:“你想说什么?”
玄嵇神君定定瞧他,微微垂眸,看着那片烧疤嫌弃道:“丑死了。”
左小鸣脸一变,把那半边疤脸转过去,不让他看,隐忍道:“对不起,丑到你了。”
玄嵇又握着他的下巴把他脸掰回来,看着那张微噘的唇说:“楚冥是谁。”
左小鸣皱眉:“不认识。”
玄嵇手上加了力气,眯眼道:“撒谎。”
左小鸣眉毛拧得更深,他下颚很疼,嘴里的口水险些都要流出来,握住玄嵇手腕试图拿开说:“我没有撒谎。”
玄嵇不信他,不认识又怎么会从嘴里吐出那个人名字,说不准就是哪里来的奸夫。
左小鸣趁玄嵇手腕松力,喘了口气问:“所以你是嫌我丑,今天后悔和我成亲了?”
所以才在方才说他是奴才的话。
玄嵇本想说“是有点”,但当左小鸣那双乌亮的眼望过来时,喉咙一哽,把话咽了回去,把人箍在怀里,扯掉衣服,手滑进去,驾轻就熟地抚摸那柔滑的肌肤,将左小鸣脸上的抗拒之色落入眼中:“生气了?”
左小鸣说不上生气,只是感觉有点被欺骗。
玄嵇对他说,紫云宫往后会是他的家,人人都不会再轻视他。
却没想到,神君本人就是最轻视他的一个。
他是本着两人要好好过日子成亲的,虽说带了点私心。
左小鸣也突然顿悟,神君大婚,为何不昭告三界宴请朋友了。
敢情是嫌他丑,见不得人,因为过不去心底那道坎儿,才为了责任娶他,也生怕这事儿泄露出来,毁了他形象。
玄嵇见左小鸣沉默,垂着一双眼,好似受到了什么打击,便抬起他的下巴说:“往后只许听本君一个人的,我会对你好些。”
左小鸣已经不在乎这些,他只想学些腾云驾雾的本事:“什么时候教我学习驾云?”
玄嵇抚摸左小鸣的右脸问:“学这个做什么?”
左小鸣顿了顿,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0|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把自己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是说自己想变得厉害些。
玄嵇凑过去亲亲左小鸣:“改日,我们先做些其他事。”
不知过了多久,玄嵇都没有教左小鸣驾云。
每当左小鸣问起,他都顾左右而言他,或者直接不装了,冷着一张脸斥责他:“你这么想学,是想学会了好找你的奸夫吗?”
左小鸣直接就愣了,眼睛一红,抖着唇说:“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这是非常严重的污蔑,小狐狸很难过。
他嘴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玄嵇却不心疼,目光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手里捻着一颗黑子,哼道:“什么时候交待出楚冥是谁,本君就教你。”
星辰君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楚冥”这个人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拔不掉,左小鸣又一直坚称不认得,他的耐心所剩无几。
左小鸣把唇瓣咬得发白:“我已经说了不认识这个人。”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努力克制着哭腔,细细的,仿佛声音一大,就要丢人地在人面前哭起来。
左小鸣这段时间已经摸清玄嵇的主意了,他在玄嵇这里学不得,自然就会放弃,看着坐在榻上懒懒下棋的玄嵇,心里的想法不由他过多思考就已经出口:“你如果真的厌恶我,那我们这桩婚事就算了吧。”
幸好,大婚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娘亲父亲和哥哥弟弟也不知道他成了家。
谁料玄嵇听后大怒,衣袖一挥,星罗棋布的黑白棋子如同大雨被扫落在地,哗哗啦啦,吓得左小鸣浑身一颤。
玄嵇的双眸黑得不见一丝光亮:“做梦。”
左小鸣不明白,不喜欢他,又要为了所谓责任强留他,真真是折腾自己,又折腾别人。
他咬了咬唇,还在试图劝道:“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这样也过不长久的……”
“是吗?”玄嵇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笑意。
只是太可怕,左小鸣都不敢再回答什么了。
玄嵇道:“过来。”
左小鸣不敢过去。
“左小鸣。”玄嵇叫他的名,脸色有些可怖。
左小鸣皱了皱眉,心里打着鼓过去。
刚一走近,玄嵇就抱住他,扣住他的下巴说:“你哪里也别想去。”
玄嵇余光瞥到棋盘上剩余的零星白子,嘴角冷笑:“婚后不到一天,你就想着毁婚,本君该如何罚你?”
他边说,右手已经捻起一颗白子从左小鸣的青衫下摆伸进去。
左小鸣不知他在做什么,只是听他的话有点害怕,解释道:“我只是提议……”
话未完,衣物一松,冰凉圆硬的小物在他松懈间一下咬了进去。
他脸色大骇,双手抵住玄嵇神君的胸膛:“你、你在做什么?”
玄嵇欣赏着左小鸣脸上的一阵白一阵粉,凑过去用唇挨了左小鸣温热的脸颊:“一次不听话,就要吃一颗,鸣鸣,你说你这段时间忤逆了本君多少次?”
玄嵇神君动作灵巧又迅速,边说话边往里加,一颗又一颗,像在串珠子。
玄嵇还在他耳边污言秽语:“数清吃了多少颗吗?”
左小鸣摇头,脸上沁出薄汗,他甚至听到棋子被搅弄时发出的叮当碰撞声。
他低了低头,看了眼自己肚子,眼泪瞬间掉落,好不可怜:“要撑死了,吃不下了……”
想要并腿,又被毫不留情拉开。
左小鸣只好认命哀求:“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玄嵇冷哼,搅弄着棋子的手重重一推:“晚了。”
左小鸣霎时浑身一绷,喉咙里溢出闷闷的呜呜声,眼角绯红湿润。
玄嵇心里慢慢烧起火,要将左小鸣也一起点燃,正准备撩开袍子大干一场,屋外传来灵奴声音:“神君,星辰君有信送来。”
6. 第 6 章
玄嵇一走,左小鸣立刻松了口气,他把自己收拾妥当,化成一只小狐跳窗跑了。
他又不傻,留在这里给人欺负,既然玄嵇对他无情,那就别他不义了。
天下之大,总有他小狐狸能去的地方,什么狗屁婚事,他才不要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小狐狸跑到一个偏院,一个童子大小的灵奴正手持一块垂着穗子的小木牌出来,小狐狸咬着牙,憋了憋劲儿,“咻”的一声,变成了另一个小奴模样。
他低头看看自己,大喜过望,攒了这么久的灵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左小鸣抿紧唇,朝那个灵奴走过去,用脆生生的声音一本正经道:“神君吩咐我,要我同你一起去老君那里取药。”
灵奴只看他一眼,没有多问,点点头:“那你同我一起去吧。”
左小鸣在发觉玄嵇不想兑现承诺时就已经想着怎么跑了,他得知今日会有灵奴去往老君那里去领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脱身机会。
出了紫云宫,左小鸣一路提心吊胆,灵奴见了,问他怎么出汗了。
左小鸣抹抹额头:“无事,无事。”
到了太上老君那里,灵奴朝仙童递上木牌,按往日规定取了百灵丹,准备回去,左小鸣忽然捂着肚子,五官挤在一起:“哎呦,我肚子痛死了,我想上个茅房,小六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小六见他一脸痛苦,忙说:“那你快去吧,小心些。”
左小鸣咬着唇不说话,好像疼得难言,摆摆手,捂着肚子往云雾多的地方跑。
等小六走了,躲在盘龙柱后的左小鸣才敢出来,正准备找个什么仙送自己下凡,背后忽然有一道清朗男声:“小狐狸?”
左小鸣一听,这人似乎是认识他的,手心都冒出汗来。
再一回味,这声音好耳熟。
回头一看,真是那位玉树临风的朝云仙君。
左小鸣兴高采烈到像看见了救命恩人,跑过去巴巴道:“仙君,我可以再麻烦你把我送走吗?”
再一想,这仙君与玄嵇是好友,怕他出卖自己,眼神瞬间多了警惕。
朝云瞧得好笑,狐狸大都狡猾机警,眼前这只却单纯得跟什么似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他就瞧不惯玄嵇那股傲人的劲儿,自家妹妹还一心喜欢那条龙,跟被灌了迷魂汤,玄嵇不舒坦,他就乐呵。
于是,朝云仙君一脸笑眯眯走近道:“当然可以。”
左小鸣犹豫道:“你不会把我的行踪告诉神君吗?”
朝云笑得狡猾:“我就爱看他着急的模样。”
左小鸣呆呆地瞧他,原来这仙君跟玄嵇关系并不好。
朝云带左小鸣下凡,左小鸣在云上拽着他袖子说:“仙君,你可以把我送去万踪林吗?”
朝云仙君道:“去那里做什么?”
左小鸣说:“我想去拜师。”
朝云讶异:“拜师?是要拜孟澹摇为师吗?”
“孟澹摇?”左小鸣疑惑,扑闪的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人时,真叫人心头发热。
“你连万踪林主人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去拜师?”朝云调侃着小狐狸,小狐狸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他只知道万踪林主人很厉害。
朝云看他一脸窘迫,温软的脸泛出羞红,右半脸是无暇的,左半边脸却丑陋狰狞。
朝云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忽然出口:“不如拜我,孟澹摇能教的,我也能教。”
左小鸣有点被说动,但仔细想后,摇了摇头:“我还是去找孟仙人吧。”
朝云与玄嵇来往密切,他如若拜朝云,少不得被玄嵇盯上。
朝云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也不强求,笑道:“日后你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他笑着,又对一脸单纯中透出点感动的小狐狸眨了个秋波荡漾的眼色:“哦对了,在下朝云,喊我朝云就行。”
左小鸣感动到眼含水光:“朝云仙君,你真是个好仙。”
朝云哈哈道:“我这人比较喜欢助人为乐。”
朝云又问了左小鸣一些日常问题,什么你多大了,家里几口人,住哪儿,喜欢什么,两人你来我往地说话间,已到万踪林的山门前。
“需要我送你上去吗?”朝云用扇子敲着手心问。
左小鸣不想太麻烦朝云:“不用,我自己进去就行,还有一件事,希望仙君你帮帮我。”
朝云不用他说,就知道是什么:“你希望我替你隐瞒行踪,我明白,你放心去,玄嵇若是问我什么,我就说你去南海找你大哥去了。”
左小鸣连连道谢,化身白狐后,爬上石阶,后肢一使劲儿,往红墙头上蹦,不仅没蹦上去,鼻头撞上灰瓦,往下滑落时爪子在墙上慌张地挠了好几下。
左小鸣耳朵灵,听到身后还没走的朝云仙君在闷闷地笑。
他脸发烫,不敢回头看。
上回来的时候一次就跳上来了!
左小鸣赶忙甩着大尾巴顺着墙根往里蹿,等到了没人地方才抬起前肢揉了揉鼻子,低呜两声,往后退了退,重新攀上墙沿。
顺着上回记忆,小狐狸在没人的庭院里跑来跑去,终于见到了那道月白身影。
那人站在小池边,俊眉朗目,身上的天蚕白袍如月清冷,他正侧脸与身边的下人说着什么,下人离去后,他转身朝书房走去。
小狐狸躲在一棵大树后,见人进了屋,他就窜出来,扒着窗框偷瞧。
这人应该就是万踪林主人孟澹摇了。
左小鸣看了好大一会儿,身子都挂酸了。
或许应该送仙人点什么,仙人高兴了,就会答应他。
小狐狸这么一想,跳下窗,离开这处宅院,往后山方向去。
他来时在云上瞧见,后山上种了好多石榴树,一颗颗的果子坠在绿枝间,看得他都流口水。
左小鸣幻成人形摘了好几颗抱在怀里,往回赶时发现灵力严重损耗,已经支撑不起多久人形了。
他紧赶慢赶,回到窗户前,人形时间结束,变回了小小一团白狐。
幻化灵奴伪装时用掉他太多灵力,这下又要攒很久才能回到人形了。
怀里的石榴在铺满小鹅卵石的路上掉了一地,小狐狸咬住一颗,从窗户跳进去,目光对上正抬眼的男人。
孟澹摇手中执着小狼毫,桌上摆满厚厚的几摞文涵,他手下正摊开一本,没有下笔,正目露惊讶地瞧着跳进来的小狐狸。
小狐狸嘴巴酸,嘴里叼着的大石榴掉在了金丝暗纹地毯上,滚了好几个圈,他忙扑过去用爪子按住,用鼻子推着滚着,最后咬起来放在桌面,舔了下唇瓣后,叫了一声:“吱……”
他又抖抖皮毛,松软的白色长毛里掉出一张叠起来的纸片,用嘴捡起来,重复上一个动作,用鼻子推过去请孟澹摇看。
幸好他早有预料自己的人形可能无法撑到拜师,提前写了纸条给人看。
书案比小狐狸高,小狐狸要仰着脑袋才能把嘴巴凑到桌面。
孟澹摇好笑地捡起来那张纸:“给我看的?”
孟澹摇笑起来很淡,如沐春风,他手指长,骨节匀称,做什么时都很好看,他缓慢地掀开纸,上面是一句言简意赅的话——我叫左小鸣,来自清灵山,诚心来此,拜您为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1|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末尾,还画了一朵四瓣小花,可爱得紧。
孟澹摇看向小狐狸,那一双水润圆溜溜的眸子漆黑如墨,闪着一点琉璃光彩,正巴巴地瞧他,左脸上有块秃疤,稀稀落落地冒着短短一茬软毛,露着粉红不平的肉肌。
他把手轻轻放在小狐狸脑袋上摸了摸,小狐狸有点想躲,但想了想,眼前这人日后是他师父,给他摸一摸无妨。
小狐狸心思活络,还故意凑上去蹭蹭,觉得太远,又跳上桌子挨得更近,叫声细软又动听。
孟澹摇笑说:“你想学本事?”
小狐狸忙不迭点头,赶紧过去把那大石榴推到孟澹摇手心里,抬起眼时,明晃晃写着:“你吃你吃。”
孟澹摇看得好笑,领了小狐狸的情,把石榴拿在手里说:“谢谢你的礼物。”
小狐狸一听,尾巴高兴地晃了两下,这是有成功机会了吗?
孟澹摇又说:“可我不收徒。”
小狐狸的眼神瞬间失落下来,低低嘤咛一声。他很着急,想要说自己很努力,他会很听话,奈何狐身不能说话,只能焦急地磨爪子,脚下的一本文涵都被他的爪子给扒拉出来几道划痕。
他一看,连忙收起指甲,惶恐地瞅了眼孟澹摇。
孟澹摇拍拍他的脑袋:“无妨。”
小狐狸不甘心,如果想学习本事是一个原因,现在还多了个要躲避玄嵇的原因,他不敢想要是被玄嵇抓回去,会受到多严重的对待。
他不喜欢。
小狐狸情急之下,咬着狼毫,在一张干净的纸上歪歪扭扭写:“求你,收下我,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孟澹摇把小狐狸抱下来,在怀里抚摸,小狐狸倒是乖巧,任由他摸,他捏了捏小狐狸耳朵说:“你是狐狸,做什么牛马?我虽然不收徒,不过你要是喜欢这里,也可以留下。”
这样一只通人性脾气又温顺的狐狸可不多见,孟澹摇想着,有只宠物养在院子里也不错。
左小鸣很高兴,即使拜不成师,跟在仙人身边,也能沾点灵光,时日一长,总能学到点什么。
孟澹摇很忙,忙到一直看桌上的那些东西,小狐狸卧在外屋,地上是他摘来的一堆石榴,他搂着一颗,牙齿咬开果皮,用爪子肉垫细心地剥出石榴籽,堆到青色瓷盘里,等堆满两个盘子,他跑到书房咬着孟澹摇的衣摆把他往外拉。
孟澹摇正处理一堆杂务心神疲惫,万踪林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他都要管理,没日没夜地看底下人呈上来的文涵,小狐狸一拽他,他就笑了,弯下腰把小狐狸抱在怀里,出去道:“想让我瞧什么?”
一出去,看见桌上两碟小山高的石榴籽,晶莹剔透,一看就甜。
这石榴生长在林中灵气最足的地方,汁水充足,熟透了,小狐狸剥的时候还吃了好几颗。
孟澹摇走过去惊喜地问:“你弄的?”
小狐狸忙点头,献宝似的,眯了眯眼,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一个很明显的开心表情。
孟澹摇点点他微凉的小鼻头:“有心了。”
小狐狸这几日在万踪林过得很自在,虽然每日都在想着法子哄孟澹摇开心,但孟澹摇从不发脾气,他很喜欢和他相处,以至于他的绞尽脑汁都带着点喜悦和期盼。
这日夜里,小狐狸窝在孟澹摇给他做的小窝里睡觉,屋门忽然被寒风吹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抬起头往外望,隔着一间外室,他看不到什么,只听到一个声音说:“在这里躲够了吗?”
是玄嵇。
左小鸣瞬间清醒了,寒意顺着脊背往骨头缝里钻,冷得他皮毛都紧紧贴着身子,三两下窜到床上,躲进孟澹摇的被窝里。
7. 第 7 章
孟澹摇已经坐了起来,身旁的小狐狸拱进被子,还露着一大截尾巴。
他抬手摸了摸,掌心下的小身子登时一抖,小狐狸发出呜呜咽咽声。
孟澹摇对他说别怕。
下了床,把床幔放下,取来外袍披在身上,走到外室,瞧见玄嵇冷冷站在门口,院子里的月色铺进来一块方方斜斜的银色光影,玄嵇立在光影中问:“那只狐狸呢?”
孟澹摇对玄嵇半夜上门的行为虽有些不满,但脸上仍挂着笑:“玄嵇君半夜来访,应该是很急的事,容我问一句,那只狐狸是你养的吗?”
玄嵇道:“不是。”朝前走了几步,进到屋子里又说:“是本君娶进家门的爱人。”
孟澹摇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既然成婚,那小狐狸应该已经修成了人形。
孟澹摇收敛心绪道:“他是公的。”
玄嵇挥袖道:“本君知道。”随后就要往里头走。
孟澹摇拦住他说:“有何证据能证明他是你的爱人?”
玄嵇眼神一沉,极其阴鸷地睨他。
孟澹摇歉意笑道:“不是我有心刁难玄嵇君,是那只小狐似乎很怕你,不像夫妻。”
玄嵇不与他多废话,直接进去,看见那张木雕大床被金色纱幔遮掩,心中怒气翻涌。
才短短人间几日,就爬上别人的床了,简直不知廉耻!
玄嵇握紧纱幔狠狠撩开,见床上只有一床空荡荡的金色薄被。
这时脚下微动,有什么从床底窜了出来。
玄嵇眸色微闪,迅疾出手。
一道凌厉的蓝光却阻挡了他伸出的手。
玄嵇扭头看去,眼底一片翻涌的风雨,躲在床底的小狐狸已经迅速跑出来扑向进来的孟澹摇身上,挂在他胸口怎么也不敢下来,嘴里嘤嘤呜呜乱叫,皱着个毛脸,好不害怕。
孟澹摇心疼,抱紧小狐狸,对转过身的玄嵇道:“玄嵇君,难不成你是强娶的人家?”
玄嵇眉间压不住戾气:“是他自愿,孟澹摇,把他交给我。”
小狐狸听了,勾着孟澹摇的衣襟胡乱摇头,紧闭的眼睛里渗出泪水来。
孟澹摇看他如此恐惧颤抖,也不客气了,愤怒地对玄嵇说:“我看是你强逼。”
不等玄嵇说话,他又开口:“你说你们已经成婚,那么有姻缘证明吗?”
在仙界,两人成婚后,会有结契之证,结契就是在两人手心里印上彼此的名字。
很显然玄嵇并没有这么做。
他脸色愈发黑。
孟澹摇见状道:“那么我就不能把他交给你,如你所见,小鸣已经是我的宠物。”
“我是他唯一的主人。”
孟澹摇的手顺着毛,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脊背,小狐狸不抖了,从他胸口抬起脑袋,湿漉漉的眼睛又啪嗒掉下两颗泪珠。
小狐狸傻傻地看着孟澹摇。
“左小鸣。”玄嵇的声音响起,小狐狸又是一颤。
他被吓怕的脑子微微找回些理智来,他想,他要连累孟澹摇吗?
玄嵇走近一步,声如寒潭:“你不要后悔。”
说罢,竟这么走了。
左小鸣都有些不可置信。
孟澹摇皱着眉,直觉玄嵇不会善罢甘休。
孟澹摇抱着小狐狸走进卧室,坐到床边,抚摸小狐狸安慰:“没事了,别怕。”
小狐狸喉咙里支支吾吾,还在局促不安,这次过后,他更是要黏着孟澹摇寸步不离了。
孟澹摇捏了捏小狐狸有些厚实的耳朵说:“你有人形?”
小狐狸乖乖地蜷在他怀里,点了点脑袋,抬起眼睛瞅着人。
左小鸣的眼睛是圆的,像猫儿的瞳,没有狐狸的妩媚,满是不谙世事的清澈。
大多狐狸喂不熟养不熟,防人心重,左小鸣这只倒爱贴人,给点什么他就要把自己献出去当牛做马,真是好笑又好乖。
孟澹摇知道小狐狸不能说话,拿袖子擦拭着小狐狸眼角的泪水说:“你和玄嵇君的事,等你能幻化人时,给我讲讲。”
小狐狸点点头,跟个孩子似地躺在人家怀里,眯着眼睛任人给他擦脸。
孟澹摇好笑道:“小哭鬼。”
小狐狸忸怩地“嘤”了一声,算是不太有底气的辩解。
孟澹摇怕小狐狸还在担心玄嵇,把他塞进被褥里让他睡床上。
小狐狸安心睡下后,半夜却做了个噩梦。
梦里下着好大的雨,天是黑的,他站的地方似乎很高,可以望见底下一群四四方方的红墙绿瓦的建筑。
雨水顺着他头发往下流,他浑身冰冷,口中喃喃念着什么,低低的,分辨不清。
他低头看了一眼,光着的脚踩在瓦片上,那些雨水汇聚成一道道小溪流淌下去,噼里啪啦,周遭全是淋透他的倾盆大雨。
他抬脚往前迈,身子一轻。
左小鸣瞬间睁眼,放大的瞳孔中是久久还未散去的恐慌。
他重重喘着,望着床顶上交织的金色绸条,被那个梦吓得不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重新闭上眼睛睡去,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恢复人形,怕什么似的,扭身又往旁边人的怀里钻了钻,喉咙里发出细软的哼吟。
孟澹摇僵着身子,也不知是该提醒小狐狸,还是怎么,哭笑不得地在心里叹气,最后只当什么也没发生,两眼一闭,由着小狐狸把他的臂弯当窝使了。
日上三竿,左小鸣才打着哈欠在床上滚了一圈,搂着被子,蠕动嘴唇。
外头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孟澹摇手拿着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把盒子放到桌上,进去卧室,看了眼还在床上赖着的小狐狸,笑了下:“还不起来吗?”
左小鸣转过来身,眨着朦胧睡眼瞅他。
看清是谁后,他爬起来,动作习惯地要往人家身上蹭,脸刚贴上去,就发觉不对劲了。
这高度,好像不太对。
左小鸣低头看看自己按在床沿的两只爪子。
是一双细长的人爪。
而自己现在还撅着个屁股。
左小鸣猛地往后弹,坐到床上,脸上表情瞬息万变。
当人就有这点不好,卖个好脸跟什么似的,真丢人。
孟澹摇噗嗤一笑,握着拳在唇边轻咳一声:“你昨晚半夜就恢复了。”
左小鸣嘿嘿咧开嘴:“这样啊。”
“你洗把脸,出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孟澹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笑着出去。
左小鸣吐出口气,拖着身子下床去。
孟澹摇给左小鸣的东西是三颗灵药,有大补灵力功能,凡人吃了延年益寿,妖精吃了增五百年修为,神仙吃了强身健体。
左小鸣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师父,这东西太贵重,我怎么好意思要。”
孟澹摇看他:“你叫我什么?”
左小鸣抿了抿唇,厚着脸皮又喊:“师父。”
孟澹摇扬眉:“这是赖上我了。”
左小鸣见他没有发火迹象,立马有眼色地双膝着地,头往地上一嗑,声音气势如虹:“师父!请受徒儿一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管事的来找孟澹摇,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左小鸣这么真气十足的一句话,直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2|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震惊地也不顾敲门不敲门就走了进来,伸着脑袋往里头看:“孟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非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让孟大人打破规矩收徒。
孟澹摇把左小鸣拉起来,眼神里有些嗔怪意味:“我可没答应。”又对管事道:“我知道了,马玉,你先等一下。”
左小鸣眉毛立马耷拉下来,低头抠着手指头。
孟澹摇拿他没办法,把那盒子放他手心说:“给你的收徒礼,吃吧,一天一颗。”
左小鸣抬起脸来,眼睛里藏不住的兴奋和得逞:“谢谢师父。”
这小狐狸,看着单纯,也鬼精鬼精的。
孟澹摇出去和马玉在院子里说什么,左小鸣就拿了一颗灵药吃,吃完以后感觉那颗丹药在体内化成了充盈灵力,他还没来得及激动,又发现那些灵力瞬间消失了,好像只是一阵风,轻轻来过他的体内,不留下什么痕迹,又走了。
左小鸣跑去找孟澹摇,孟澹摇恰好说完事,见左小鸣一脸忧愁,问他怎么了。
左小鸣就把自己刚才的吃药变化说了一遍。
孟澹摇便伸出食指,在左小鸣心口点着说:“我看看。”
这一查不要紧,查了之后孟澹摇眉头拧得很深。
左小鸣的身体好像一个四处漏风的破瓦房,再如何往里灌暖气,也会全从漏洞溜出去。
左小鸣看孟澹摇一脸严肃,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孟澹摇舒展眉毛道:“没什么事,可能是这灵药过期了,下次我再拿些给你。”
左小鸣挠挠耳朵:“灵药还会过期吗?”
孟澹摇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让左小鸣给他讲讲和玄嵇的事。
左小鸣简洁说了一遍,山洞的事太难启齿,吭哧两下就那么糊弄过去了。
孟澹摇沉思默想着,他认为玄嵇不只是单纯出于责任和左小鸣成亲,左小鸣如果拒绝,玄嵇根本不会追着要人,息事宁人才是他的作风。
只见过一面,就成亲,这实在匪夷所思。
除非左小鸣对玄嵇有其他用。
孟澹摇一脸深沉地对左小鸣叮咛:“以后离远些玄嵇。”
左小鸣重重点头。
两日风平浪静,第三日左小鸣得了个噩耗。
一只灵鸽送信给他,上面是玄嵇字迹,墨色字体还泛着黑色光粒,每个字好像活物。
“鸣鸣,你父母很想你,本君把他们接到了紫云宫居住,回来看看你父母。”
左小鸣抖着手把信团成一团,他万万没想到玄嵇居然会拿他父母要挟,简直卑鄙无耻。
左小鸣去找孟澹摇,说要回家看看,离家已经有一个多月,他很担心父母。
孟澹摇看左小鸣脸色发白,心事重重,猜到了些什么:“是玄嵇君叫你回去?”
左小鸣眼一红,差点没憋住告诉他,最后只是摇摇头:“玄嵇神君身份尊贵,肯定已经不记得我这种小妖怪,我只是想父母了,师父,我会很快回来的。”
他要是告诉孟澹摇,师父一定会和他一起去,他怕到时候只会火上浇油。
他怀着点侥幸,玄嵇是不会太过分的,只要他回去求个饶,玄嵇应该不会为难他父母。
一介神君,跟两个渺小的妖怪过不去,传出去也不好听。
孟澹摇放左小鸣离去时,拉住他的手说:“小鸣,尽快回来。”
这样一说,好像自己硬是不愿意徒弟和父母多待似的,孟澹摇又说:“一路小心。”
左小鸣点头,走的时候没发现自己手心里多了个小小的蓝点,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就那么融到他掌心里。
8. 第 8 章
左小鸣挎着个蓝色小布兜,赶了半天路,从一个稀稀落落的树林子里钻出来后,望见前方有个小茶棚,还挺多人。
他舔舔嘴唇,倒也渴了,在树后化成人走了出来。
到了茶棚前,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摇着手臂:“小二,这里要壶茶。”
“哎来喽!”
伙计扯着嗓子在水缸后忙活,左小鸣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瞧别人。
前头桌几个庄稼男人在聊地里往年收成,怨老天田里干旱时不下雨,该收成时却连绵阴雨个把月,直愁死人。
隔壁桌一对年轻夫妻为一点家里鸡毛蒜皮说来说去。
其他的聊天聊地聊神仙,说几百年前,北边的天空大晴天突然劈起了雷,附近的人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龙吟。
有人说他吹牛,这天底下哪来的神仙?要真有神仙,怎么这样让百姓苦?瞧瞧地里都长不出几颗芽儿来了。
左小鸣听了一会儿,小二上来了一壶清茶,只有那么一点茶叶味儿,喝起来跟水没区别。
他捧起碗喝了几口,觉得底下有什么动静,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条乌漆嘛黑的长蛇,吐着细细长长的信子。
左小鸣脸色大变,慌里慌张地就踩上凳子,见那蛇居然还缠着凳子腿儿往上爬,大叫着又上了桌。
旁边的人见了也躲到一边,胆大的拿起放在桌边的锄头上去就是一顿乱敲乱砸。
那蛇却狡猾得很,没被打到分毫,还跳起来要朝左小鸣咬去。
左小鸣被追得狼狈,慌不择路地闷头跑,咣当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他语无伦次地说:“蛇、蛇!”
只听耳边“锵”的一声剑刃出鞘后,左小鸣又被谁拽了过去。
左小鸣抬起一张恐慌的小脸,瞬间怔住:“吟吟?”再往旁边一看,是和左吟同样白衣的几个男男女女。
那黑蛇已经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在地上抽搐。
左吟瞧着自己哥哥这张吓到发白的脸,笑话他:“哥哥真是胆小鬼。”
左小鸣挠挠头:“你在天归门修行,拜的是最好的师尊,我当然不如你了。”
方才那个被左小鸣撞了一下的男子笑哈哈道:“三师弟,这就是你嘴里常提起的兄长?”
左小鸣茫然。
左吟居然还会在他的师兄弟面前提起他吗?该不会是说他坏话吧?
那男子介绍自己道:“我叫李渊,是左吟的大师兄,真巧,在这里碰上了。”
左吟随着几个师兄妹出来除妖,路过这里,恰巧碰上了左小鸣。
左吟拉着左小鸣走到远处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左小鸣道:“我是来寻找高人拜师的。”说完他还骄傲地挺起胸膛,跟总是看不起他的弟弟炫耀:“吟吟,我现在是万踪林主人孟澹摇的徒弟了!”
然后他伸出一根食指竖起来:“唯一的!”
左吟配合地诧异张嘴:“哇,哥哥你好厉害。”
还没等左小鸣神气地笑,左吟变了脸,皱着眉抓他手腕:“孟澹摇怎么会收你为徒?哥哥你是不是在撒谎?”
左小鸣气得脸红:“才没有,不信你看。”
他从身后的小布兜里掏出个大石榴:“这是我给师父的拜师礼,师父收了。”
左吟还要再奚落他,望进哥哥那双圆溜溜的猫儿眼,澄净无暇,如一双美丽的黑宝石。
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大概那孟澹摇确实被蛊惑了。
左吟问他:“那哥哥现在怎么不在万踪林修行,跑到这儿来了?”
这下左小鸣底气不足了,他躲闪着眼神,低头搓着石榴:“我回家看看,想娘了。”
左吟眯眼道:“回家的方向在万踪林南北方向,你来的这个茶棚是完全相反的。”
左小鸣红着脸继续撒谎:“爹爹和娘搬家了……”
“左小鸣!”左吟连名带姓喊他,一把抢过哥哥手里转的石榴,“老实交待!”
左小鸣哪里敢说自己被人忽悠成了个亲,现在还被抓了父母威胁,但左吟这么一冷脸,他就委屈。
虽然左吟常常欺负他,但到底是他的家人,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依赖的。
左小鸣蚊子般哼唧地说:“爹和娘被……了。”
“你说什么?”左吟凑过去脸。
“爹和娘嗯嗯了。”左小鸣越说越黏糊。
左吟说:“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扯出来?”
左小鸣咽了咽口水,这才清晰说:“爹和娘被抓了。”
“我现在要去救他们。”
“在紫云宫。”
左小鸣把自己和玄嵇成了亲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还瞪大眼睛信誓旦旦:“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左吟平静地盯着左小鸣,须臾后,一掌劈在旁边的树干上,那棵杨树嘎吱嘎吱摇摇晃晃地倒下了,惊跑几只小麻雀。
左小鸣目瞪口呆,瞄了眼弟弟黑沉沉的脸说:“弟弟你功夫越来越好了。”
“笨蛋!”左吟突然就骂起来,一张好看的脸扭曲,“你哪是狐狸?你简直是猪,他摆明了对你另有所图,你也不动动脑子?成亲这么大的事,你跟谁商量过?我是不是你家人?咱爹娘知道吗?你就这么把自个儿给卖了?蠢!”
又是笨又是蠢,左小鸣被弟弟说哭了,哽咽道:“我知道错了,所以我从紫云宫出来了……”
“然后现在你又要把自己送上门。”左吟怒其不争,快要被左小鸣给气死,他朝自己那些在茶棚歇脚的师兄妹过去,说了些什么,又回过来,抓着左小鸣手往北走。
左小鸣被他拖着,另一只手抹抹眼角,含糊道:“你带我去哪儿。”
左吟没好气地瞪他:“去救爹娘。”
左小鸣猛吸了下鼻子,走了好久,才闷闷地对着左吟背影说:“弟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会惹麻烦?我连累爹娘了。”
左吟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圆眼红通通的,睫毛湿着,估计偷偷流了好大一会泪。
左吟紧了紧掌心,把哥哥的手牢牢抓着:“没有。”
左小鸣却没心没肺起来了:“还不都怪你天天看我不顺眼,我才搬出去住,我要是不出去,也不会遇上那种事,不遇上那种事,也不会被玄嵇抓着,不被他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3|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闭嘴!”左吟低声吼他,“你还会推卸责任了。”
左小鸣不吭声了,跟着弟弟,弟弟腰间挂的钱袋子里塞着个大石榴,那石榴太大,撑得钱袋口子拢不住,露着红里泛黄的果皮。
到了紫云山脚下,早有人在那里侯着,他是按吩咐来接左小鸣上天,左吟也一同去了。
再见玄嵇,左小鸣居然多了些勇气,大概是有家人在旁。
玄嵇倚在廊下的长椅上,看着一本什么书,听见几双脚步声靠近,眼也不抬。
领头的灵奴恭敬道:“神君,人带来了。”
玄嵇淡淡应一声,灵奴走后,他才懒懒抬眸,不止左小鸣来了,还带了个男的。
“几日不见,又多了个奸夫?”
左小鸣听他胡诌,气地要说什么,左吟上前一步说:“你堂堂神君大人,仙界贵胄,却干出这等龌龊之事,真是不要脸。”
左小鸣听得心惊肉跳。
左吟平时口气狂妄就罢了,对着神君也敢这么嚣张,他真怕两人没能带走父母,自个儿还折在这儿了,着急地拽拽左吟袖子,让他冷静些。
玄嵇被人众星捧月地长大,哪里听过这种谩骂,尤其瞥到左小鸣揪着左吟袖子,那副亲昵依赖姿态,真叫人碍眼。
他一挥袖,冷喝道:“放肆!区区小妖,也敢口出狂言。”
一阵疾风呼啸而去,左吟抬手抽出自己的佩剑挡在胸前。
纵然他天资聪颖,灵根稀有,但根基尚浅,何况眼前的人是玄嵇。
巨大冲劲像一口钟砸向左吟的胸口,他退了一步,口中腥气涌出。
“吟吟!”左小鸣扶着左吟,跌坐在地上,“你不要跟他硬来。”
“左小鸣。”玄嵇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本君让你回来,是给我看你们伉俪情深的吗?”
左小鸣怨恨地瞪他:“他是我弟弟!神君大人,你要我回来,我回来了,我爹娘在哪儿?”
玄嵇咬牙说:“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本君,否则我挖了你的眼。”
左小鸣素来听话乖巧,胆小如鼠,哪里敢用过这种眼神看他?
左吟咳了两声,一点血沫喷在下巴和嘴唇,左小鸣看了心疼坏了,这可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抱大的弟弟,眼泪哗哗掉:“吟吟,你还好吗?你会死吗?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爹娘交待啊,吟吟,你别死,我这儿还有师父给的灵药,你吃下去……”
他边说边从自己的小布兜里拿出盒子,准备打开来拿出剩余的两颗药,一只手忽然把他揪了过去,扭头对上一张愤怒的脸。
玄嵇冷声道:“等他死了你再哭也不……”
他话还未说完,手里的左小鸣竟脸一白,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往他胸口喷了一口红血。
玄嵇睁大眼睛,手有些抖:“鸣鸣……”
叫了他一声,左小鸣又是嗷的一下喷了个玄嵇一脸血。
左小鸣两眼一闭,昏了,昏之前还听到左吟撕心裂肺的叫声。
完了,自己竟是被玄嵇给活活吓死了吗?
左小鸣昏迷时还抽出一丝力气想了下自己死的原因。
9. 第 9 章
紫云宫内一片战战兢兢的灵奴。
两个灵奴在廊下凑一起嘀嘀咕咕,说方才来了两个狐妖,全都吐血了,神君现在急得看见谁就想劈谁,千万不能往神君面前凑,否则小命休矣。
长泽仙君提着他的药箱来到紫云宫,进到玄嵇寝殿,见软榻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准备要过去,又见里头床上似乎也躺着一个人,玄嵇就坐在床边。
长泽仙君抹了把额头汗,小跑进去问:“玄嵇君,不是给外面那人看吗?”
玄嵇握着左小鸣的手,扭过脸来,黑色胸襟上洇着一大片血迹,看不太清:“外面哪来的人?”
长泽仙君疑惑:“就外面躺着的那个,我看都快要断气了……”
玄嵇这才想起,方才慌乱之时,下人连着左吟也一起抬进来了。
他不耐烦起身:“给他看,他吐了很多的血。”
长泽仙君看了一眼,见床上的左小鸣气色红润,神态安详,便说:“这人没什么生命危险,我看还是外面那个当紧……”
神君大人眼神寒冷:“再多说一句,你的命更当紧。”
长泽仙君闭嘴,老实坐在床边给左小鸣把脉,拿起那只细白的手时,瞥见手心若隐若现着一抹蓝色光点。
这是孟澹摇的隐秘术。
长泽仙君立刻挪了挪身形,把左小鸣的那只手侧着,摸上腕子开始诊脉。
他才刚摸着,玄嵇就在一旁问:“如何?他怎么了?”
长泽仙君心中翻个白眼,面上恭敬道:“容我仔细摸摸。”
片刻功夫都不到,长泽仙君忽然叹气:“玄嵇君,他心脉俱损,我先给他喂颗护心丹吊命,但是如果不加以悉心照料,恐不能恢复。”
玄嵇大惊:“他来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受这么重的伤?”
长泽瞟了眼玄嵇说:“玄嵇君,不是你打的吗?”
玄嵇愣住。
长泽指指左小鸣胸口:“这里还余留你的龙息。”
玄嵇想起他挥向左吟那一掌风,否认道:“不可能,我是朝左吟打的,左小鸣当时离得……”
离得其实很近。
玄嵇皱眉,有丝懊悔:“把他治好。”
长泽起身道:“需得把人抬到我的玉清殿看顾,紫云宫来去实在耽误,玄嵇君你看如何?”
玄嵇有些犹豫,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还没好好温存一番又要把人送出去。
看着左小鸣温软玉白却昏迷的脸,玄嵇松口道:“我亲自送过去。”
长泽提着药箱又往外面走:“我再去看看那个人,再不看要死了。”
那是左小鸣弟弟,玄嵇不能真让他没命,不然左小鸣多恨他,他没有阻止。
左小鸣和左吟被一起抬去了玉清殿。
左小鸣一昏迷,又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个皇宫。
他依旧很小,约摸六岁左右,穿着一身绿袍子,站在一棵大榕树下仰着脸往上喊:“我看见你了,你快下来陪我玩。”
翠影重重的树杈间,寂静无声,连丝风都没有。
左小鸣叫来个内侍,给他搬来一张梯子放在树干上。
内侍看他小小的身子往上爬,哎呦哎呦直叫唤:“六殿下,您可不能上去啊,那要摔下来,奴才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左小鸣不听,像一只灵活的小猫儿踩着梯子噔噔往上,还真让他爬上去了。
“楚冥,楚冥?”左小鸣跪在粗粗的树枝上攀爬,枝繁叶茂,他难以往前,他想不通楚冥那么大块头是怎么藏身到枝丫里的。
“楚冥,我真的看见你了,你快出来。”
左小鸣伏下身子固执地往里钻,手背上被刮了几道血痕,他哎呀一声:“好疼啊。”
这时某个方位的树叶似乎动了下。
左小鸣眼尖,转了转眼珠,想到什么。
他往下探头,这棵榕树很高,最起码有二百多年的岁数了,内侍站在树底下伸着手臂,像要接住他似的:“六殿下,您可当心点。”
左小鸣朝他挥挥手,赶鸭子般:“刘公公,你走远些,小心我砸到你。”
他又朝树叶里喊:“我要掉下去了!”
没人理他。
左小鸣哼了一声,身子一翻,天不怕地不怕地就往下滚。
等真的掉下去时,他又慌了,捂着脸哇哇大叫,刘公公也跟着他大叫,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
左小鸣被另一个没有翅膀的少年接住了。
树影摇晃间,一个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早已飞出来接住左小鸣安稳落地。
左小鸣吓得魂都没了,一睁眼,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委屈撇嘴:“我还以为你真不会出来呢。”
少年没有放下他,漠着张脸:“很危险。”
左小鸣难过道:“我只是想和你玩。”
他拽了拽少年的衣服:“楚冥,我身边只有你。”
刘公公愁着脸,拍着胸口后怕:“六殿下,不是还有奴才吗?”
左小鸣不理刘公公,对楚冥说:“我想出宫,楚冥,带我出去玩吧。”
刘公公急得转圈:“六殿下,这可不许说的,要让三殿下听见了,会教训你的。”
楚冥有没有答应左小鸣,他不记得了。
左小鸣醒来后,连这个梦都记不得了。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看见床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长泽仙君眼一亮:“小狐狸,你醒了?”
左小鸣浑身轻松,并没有感到什么受伤后的疼痛,仿佛只是睡了一觉,他坐起来,在长泽脸上转了一圈问:“你是谁?”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长泽仙君压低声音道:“我是孟澹摇的朋友,救你来的。”
孟澹摇提前给过长泽消息,要他帮忙把左小鸣从紫云宫带出来。
他在左小鸣手心种了个隐秘术,只要玄嵇一触碰左小鸣,左小鸣便会吐血昏厥。
他们这边说着,外面进来一个人。
左小鸣望过去,正是孟澹摇,他惊喜地要下床:“师父!”
孟澹摇快步过来,扶着左小鸣左看右看,见他脸色并无异样,才稍微松口气:“身子还好吗?对不住,实在紧急,我不得已出此下策。”
长泽在一旁邀功道:“有我在,别说吐两口血,就是吐一缸我都能给你救回来。”
孟澹摇无奈地看他一眼,倒是左小鸣这个单纯的,眼睛亮晶晶:“哇,长泽仙君你好厉害。”
长泽就爱听夸他的话,脸上喜不自胜。
孟澹摇没时间让长泽在这里显摆自己的医术,拉着左小鸣便走:“我带你去一趟广义君那里。”
左小鸣不懂谁是谁,仙界的什么君什么君,便问:“为什么?”
孟澹摇眉眼露出笑意:“完成师徒礼。”
孟澹摇与左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4|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鸣完成师徒礼后,左小鸣可在仙界有上一席,从妖到仙,是一千年才能得到的机遇。
更重要的是,玄嵇不能再私自扣留左小鸣。
左小鸣听完后,心下大受感动。
原来师父在默默为他想办法。
左小鸣抓着孟澹摇那只大手,泪眼盈盈道:“师父,你真好,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孟澹摇见他眼睛微红,好笑道:“怎么动不动就要哭?”
说着,抬手用袖子给左小鸣擦拭眼角。
左小鸣一动不动地任师父擦,孟澹摇却觉得不自在了。
前段时间还是个软软的白团子蜷在他怀里,给小狐狸擦眼泪也没觉着什么,这会儿给人形的小狐狸擦泪,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到了广义君那里,长泽仙君提前说过,因此广义君早已备好师徒契,就等着人来。
孟澹摇和左小鸣一起在师徒契上按下自己的手印,契约函光芒大盛时,玄嵇才得到消息赶来。
左小鸣看见玄嵇,心头一跳,忙往孟澹摇身后藏,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好像看见了什么豺狼虎豹。
玄嵇看得窝火,再一看面前那四人,被算计的怒火染上那张俊美的面孔,变得有些阴冷,但他放轻了语气,像是捕猎时要迷惑敌人的手段:“鸣鸣,过来,你好了本君带你回去看你父母。”
不待左小鸣说话,孟澹摇笑着开口:“我正要说这事,玄嵇君,如今我和小鸣已成师徒,他的家人也算是我的家人,我正有意要接他们去万踪林住上一段日子,辛苦玄嵇君替我接了小鸣父母,现在,我亲自去你紫云宫把人接出来,玄嵇君的善举,我孟澹摇改日定会送上厚礼答谢。”
孟澹摇一番好言好语,把玄嵇架着,让玄嵇成了一个做好事的人,广义君附和道:“难为玄嵇君有心了呀,哈哈哈。”
玄嵇脸色铁青:“本君若说不呢。”
孟澹摇收敛笑意:“玄嵇君要成为一个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之人吗?若真这样,我们去玉帝面前说道说道,我孟澹摇的徒弟,凭什么要被你玄嵇君强行带走并关押。”
玄嵇目光如灼着两团火盯着缩在后头的左小鸣:“左小鸣,你是本君的妻,你要言而无信吗。”
左小鸣张张口,露出身子准备要说什么,广义君大吃一惊道:“妻子?玄嵇君,你莫不是说笑?你和这小狐狸有过婚契吗?”
玄嵇神君冷着脸,沉默。
长泽仙君便搭腔:“没有婚契,是不做数……”话还没说完,被玄嵇扫去眼神,立刻闭嘴。
玄嵇对左小鸣目露凶光:“你们当玉帝又能奈我何?”
他的目光吃人般凶狠,语气又狂妄至极,左小鸣悚然颤抖,紧紧抓着孟澹摇袖子。
孟澹摇知晓玄嵇谁也不放在眼里,玉帝对玄龙一脉确实也要客气几分,这才更让玄嵇目中无人。
“我的徒弟,我拼死也要护。”孟澹摇眸光坚定,落下此话。
左小鸣听得心头发热,怯生生地喊:“师父……”
他已经在想要跟玄嵇回去不能添麻烦了,玄嵇却冷笑起来:“行,不过一个被本君玩透的狐狸精,你要,本君丢给你。”
左小鸣浑身发凉,不可置信地看向玄嵇。
玄嵇再不看左小鸣一眼,转身离去。
孟澹摇皱着眉,玄嵇的话太伤人,小狐狸那般脆弱,想要安抚时,身边的人已经化成一只白狐跑走了。
10. 第 10 章
左小鸣蹲在不知哪里的墙角犄旮旯,埋着脑袋刨一个土坑,四周的小绿植都被溅上一层层的土灰。
他嘴里呜哩哇啦叫唤,像是在骂谁,又像是在发泄怒火。
最后,抽噎着哭,眼泪从他的圆瞳内滚出来往坑里砸。
小狐狸自幼都跟着母亲长大,母亲虽冷漠,但不会对他说什么重话。
后来有了爹爹,一家人倒也和睦。父亲温厚,母亲严厉,大哥宠他,弟弟虽然会欺负他,但不会这样侮辱他。
玄嵇的话,好像一柄沾满毒药的利剑刺向他,自己在玄嵇身下的往日幕幕,变成玄嵇伤害他的武器,巨大的羞耻裹挟着他。
不做人就好了,他再也不要做人了。
人真得很复杂,怎么可以一会儿对他好,一会儿又对他坏。
小狐狸哭着刨了很大的一个坑,两只爪子脏兮兮,身子也像是白茫茫的一团雪被落了一层黄土,整只狐灰头土脸。
他正呜呜咽咽,坑里突然掉进来一条银白的小鱼,还在翻腾着乱蹦。
“呜?”小狐狸圆溜溜的泪眼疑惑地看着那条小白鱼,然后抬起头。
一身锦绣袍的朝云蹲在墙头,叉着个腿,左手一枝金桂花,右手一条活蹦乱跳的小白鱼。
朝云歪歪头,玉冠上的三支玉翎毛跟着微微颤动,他睁大眼睛道:“哭得这么惨,是那条王八龙欺负了你?”
小狐狸愣愣地看他。
朝云纵身跳下,晃晃手里的鱼说:“你们狐狸不是很爱吃鱼吗?我这两条都给你。”
小狐狸心情不好,又不能冷落这个曾经帮他两次的仙人,幻回人后,肿着一双眼说:“谢谢你。”
然后他把坑里那条鱼捡起来抓着,看了半天说:“我喜欢吃熟的。”
朝云开心地笑起来:“我会烤鱼,走,我带你去我朋友慕尘那儿,他那里也养了一只白狐,跟你是同类呢!”
左小鸣挺聪明的,瞬间就明白朝云给他的鱼本来是给那只白狐的。
他把鱼还回去说:“朝云仙君,你带着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一个人跑出来,师父会担心我,还有我弟弟,也还在休息,我得去看看。”
“孟澹摇收你了吗?那真是不错,他除了性子有点闷,不爱逗趣,还是有些本事的。”朝云笑着说,“你弟弟受伤我也听说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左小鸣听别人夸他师父,露出个笑容多说了几句,只是又很快走神。
两人走着,朝云瞧了小狐狸一眼,蔫巴巴的,像他妹妹窗前那些被暴雨打折了枝的石榴花。
朝云转了转眼眸,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大笑道:“小狐狸,你知道吗,我朋友的那只白狐,胖得跟只大白馒头似的,整天躺在院子里嘎嘎笑,当时我还没见到,光听声音还以为他在院子里养了鸭子,哈哈哈!”
左小鸣看向他,很赏脸地咧开嘴:“挺好。”
眼见气氛又要冷下来,朝云一路说东说西,从有哪个仙君给哪个仙娥送情诗,到玉帝和老君下棋输得三天都不敢再下棋,左小鸣心情还真好起来了。
回去的半道上,就遇上了来找的孟澹摇。
孟澹摇见左小鸣好好的,还是不免担心,他板起脸:“小鸣,下次不许再这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知道多吓人吗?”
左小鸣小声道:“是我不好。”
孟澹摇也不是听左小鸣道错的,本来就伤心的狐狸,还要给他认错,让他心里怪难受的。
“我只是太担心你。”孟澹摇解释一句,又对朝云浅笑,“朝云仙君,你也和小鸣相识吗?”
朝云落落道:“有缘相识,小狐狸人好,我很喜欢。”
小狐狸这会儿不是毛脸,稍微脸红就能看出来,他腼腆地说:“是仙君你热心肠,帮了我好多次呢。”
三个人往玉清殿去,还没进大门,里头就传出来长泽仙君的声音:“我说你这妖,你哥哥好着呢,屁事没有,用得着你吐着血去找他吗?”
左小鸣听见后,立刻跑进去:“吟吟!”
左吟捂着胸口靠在门框上喘气,脸色透白,见哥哥来了,眼睛一亮,撑着身子就要过去:“哥……”
左小鸣扶着他往里去:“长泽仙君说你受了很重的伤,不能随便走动的,你怎么不听话呢?”
长泽仙君在一旁凉凉道:“找你的。”
左吟被左小鸣扶到椅子上坐下,担心地问:“他欺负你没有?”
左小鸣见弟弟受了伤居然还关心他,感动地撇嘴,摇摇头:“没有的,我师父帮了我。”
孟澹摇和朝云一同进来,简略说自己已经收了左小鸣为徒,他们父母也被接出来,玄嵇日后不会再刁难他们。
左吟站起身很有礼数地向孟澹摇道谢,又抓着左小鸣说要回凡间。
孟澹摇提议道带他们去万踪林,左吟不喜欢太依赖别人的扶持,孟澹摇已经帮助他们太多。
孟澹摇本要带左小鸣回去,只是左小鸣却说:“吟吟伤重,我想照顾他一段日子,师父,等我弟弟身子好些,我再去万踪林找你,可以吗?”
孟澹摇思索片刻后应了,又亲自送他们回家。
回到清灵山,左谭和梨花对孟澹摇告别。
他俩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被玄龙神君请去紫云宫做了两天客,又被万踪林主人莫名其妙地送回家,这都是他们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的高仙,竟在短短几日内就见了个遍。
等屋里只剩自己人后,梨花才走向坐在椅子里的左吟,憋了一路的疑惑此刻终于能问出口:“吟吟,你怎么了?怎么会受伤?还有你们怎么也在仙界?”
梨花问了许多,左吟随便糊弄几句,左小鸣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每次想张口坦白是他的错,都被左吟截住话口说其他。
左谭心疼孩子惨白着脸,拿出一根宝贵的千年老参要给左吟生吃,梨花见了皱眉:“这老参不能生吃,尤其是重伤的人,得小火慢熬,你先泡上,我等会儿去生火熬。”
左小鸣给左吟端了水喝,左吟见哥哥满脸担心,便说:“我没事,那长泽仙君的药很灵,我吃了两顿就没大碍了。”
左小鸣两眼瞅他:“那也要好好静养,你可是我们家里天赋最高的一个修仙者。”
因为他却受这么重的伤,他真是要愧疚死。
晚上,灯火都熄下后,左小鸣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左小鸣睁着眼,侧身躺着,看窗子外面透出的一点点银白月光。
“成亲之后,你不再漂泊无依,紫云宫往后就是你的家,天上地下,无人再敢轻视你。”
左小鸣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5|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玄嵇这句话真是放屁出来的。
都怪他太想、太想找一个人来爱自己了。
从好言哄骗,到一夜翻脸,再是这次的羞辱,他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大的恨意。
月色无尘,冷夜无声,左小鸣起身去院子里坐着,看见立在墙边的一根削尖木棍,尖的那一端围着一圈红穗子。
那是他小时候特别喜欢别人口中说的什么神仙长枪,非要大哥也给他做一把来使。
当时他说得乱七八糟,大哥却一下听懂他要什么东西,笑着对他说他忙完就给他做一把。
到了晚上,那杆只比他个头高一点的红缨长枪便做好了,他挥舞着,像别人口中说的威武神仙。
如今,那枪头的红樱早不复当年颜色的鲜艳,岁月流逝,那抹红褪成了蒙着一层石灰色的黯淡,仿佛一位小老人,在墙角静静地等待它的生命熄灭。
左小鸣走过去拿起现在只到他大腿的那把枪,不知何时已模糊视线,心里全是对大哥的思念。
他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大哥这样无怨无悔疼爱他的人了。
父亲总是陌生的,客气的,母亲也是冷漠的,严厉的,弟弟古里古怪,总说些他听不懂但感觉很危险的话。
只有大哥会时时刻刻念着他,让他小时候是一个有长辈关心疼爱的孩子。
左小鸣吸着鼻子,抱着木棍要往屋里走,回头时瞥见院子外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把他吓得差点叫出声。
那似乎是个人形,月亮也不知何时被乌云遮盖,光亮全无,伸手不见五指,隐隐绰绰,走近了,才能看出一点模糊身形。
那身形一动,左小鸣心脏登时一停,哆哆嗦嗦,眼角睫毛上还沾着方才哭的泪:“你是什么东西?是妖怪吗?”
左小鸣慢慢靠近,等乌云逐渐移过,露出朦朦胧胧的月亮来,他看清了那张隐在夜色中的脸。
玄嵇站在那里死死盯着他。
左小鸣蓦然睁大双眼,转身拔腿就跑,还未迈动一步,整个人被一股风力掀翻在地。
他重重摔在地上,一侧的骨头都感觉要碎了,想要叫喊,喉咙里却喷出一口血。
玄嵇走过来,抓着他的脖颈把他往上提,漆黑的眼里布满冷意:“左小鸣,你真以为能逃出本君的掌心?”
左小鸣呼吸困难,在他手下挣扎,却因浑身剧痛力量甚小。
玄嵇松了力,拇指轻轻摩挲左小鸣沾了血沫的下巴:“左小鸣,你真是玩大了,敢和孟澹摇一起骗本君。”
明明是你欺骗我在先。
左小鸣瞪着他,想要说的话全被扼在喉咙里。
“本君说了不许对我用这种眼神。”玄嵇忍着怒,把左小鸣拖起来扛在肩上,驾着云消失。
院子里只剩下一杆孤零零的木杆枪。
翌日,院子里的木杆枪不见了,左谭出门觅食,梨花又素来不关心左小鸣,等到了晌午,一直不见哥哥的左吟才迫不及待去隔壁找人。
进去一瞧,被褥整齐,坑坑洼洼的年久木桌上摆着一封信。
“吟吟,应该是你先见到的这封信,你帮我和爹娘说一声,我已经在回万踪林的路上了,爹爹和娘会照顾你,所以我就提前走了,你要好好休养再回师门。”
一朵四瓣小花的图案落在最后。
11. 第 11 章
紫云宫的寝殿中,传出一声暴喝。
四周灵奴早已被遣散不许靠近,因此无人能听见。
殿内,罗床纱幔,檀香袅袅,大床上蜷着一只白色小狐狸,浑身发抖,耳朵耷拉,喉咙里溢出哽咽。
玄嵇跪在床上,敞着衣,旁边是一团散乱发皱的青衫。
玄嵇一把揪过小狐狸的尾巴拽到跟前,目光阴毒又掺杂几分怒气:“人形!”
小狐狸摇摇头,吚吚呜呜哭得好不可怜。
他才不要变回去,变回去要被玄嵇欺辱,有能耐玄嵇就不要脸地直接上他狐身。
玄嵇见左小鸣咬着牙和他抗争,更是震怒,终于把人弄回来了,结果临到床上被左小鸣戏弄。
他憋得窝火,狠狠把小狐狸摁在床上,五指陷进那松软皮毛内:“左小鸣,本君劝你一句,好好听话,你全家性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小狐狸浑身猛一颤,不可思议的眼瞳望着玄嵇。
下一瞬,玄嵇手下的小狐变成了人。
左小鸣温软的脸上满是泪痕,他近乎呆滞地看着玄嵇,嘴唇一张一合,哑声道:“你无耻……”
玄嵇心一软,俯下身亲上他的唇:“还不都是你逼的?”
左小鸣偏头躲,玄嵇把他掰过来,对上一双倔强的泪目,他看半天,怒气再三忍耐,最后气笑:“鸣鸣,你真是本事大了,敢瞪本君了。”
左小鸣本事哪里大,他只是有些恨玄嵇了。
玄嵇一下一下地轻吻左小鸣的脸,体内的涌动终是稍稍被安抚。
这段日子不见左小鸣,他体内曾经强行收回的分魂之识愈发蠢蠢欲动,想要撕裂他巩固起来的牢笼。
曾经分魂之识只是每逢一月才会造反,近来却频频趁着他休息发起攻击,且不再是以往漫无目的,像是有了目标,决心一定要冲出他体内的禁锢。
这一切,都源于和左小鸣在山洞那一晚后。
玄嵇需日夜镇压,耗费心神下,也愈发不耐烦躁。
只有靠近左小鸣,才不会如此痛苦。
所以他必须抓到逃跑的小狐狸,锁在他身边,为他所用,或许还有些其他什么原因,他不愿去多想。
玄嵇把左小鸣的身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笑一声:“鸣鸣,你是本君的。”
玄嵇把脸埋在左小鸣细腻柔软的脖子上,留下不容人反抗的蛮吻。
左小鸣挣脱不得,眼泪滚落:“你是骗子。”
这一句控诉听起来没头没尾,玄嵇默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左小鸣在埋怨他什么。
玄嵇看向左小鸣,那双眼睛像猫儿圆润,一撒谎,会闪烁。
左小鸣可能是真不知道楚冥是谁,但这不代表两人曾经没有关系。
或许只是左小鸣忘记了,所以才会在没有防备的酒后唤出自己内心藏着的人。
星辰君那日告诉玄嵇,人间仙界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星辰君一脸对自己能力的信任和不容质疑,玄嵇无话可说。
玄嵇不怀疑是自己听错,星辰君有意瞒他,他也没紧逼,只是闲聊一些谁和谁的历劫之事。
聊到玄嵇二百年前导致自己丢失过记忆的那次历劫,星辰君却闪烁其词,语焉不详,最后借口有事离开。
玄嵇心中便有了些数。
左吟在左小鸣留信后没几天便离家回了天归门,所幸长泽仙君喂给他的药丸上佳,身体恢复极快。
他与玄嵇的一次见面,深感自己作为凡人的渺小。
如若不够强大,便无力保护哥哥,他必须尽快成长,因此急于求成的他没能注意到其中留信的古怪,一心要提升自己功法。
孟澹摇自是不能催促左小鸣离家,小狐狸与父母兄弟相聚,他虽是师父,终究算外人。
左小鸣的失踪无人知晓。
左小鸣被困紫云宫,日夜不离床。
玄嵇端了糯米丸子来喂他,他是饥饿的,三天没进食,被按在床上饱受折磨,昏过去时是不知疲倦的玄嵇压着他,两眼一睁时依旧是不知节制的玄嵇搂着他。
左小鸣真是要疯了,抬起疲软的手推他,嗓子嘶哑:“你没睡?”
玄嵇亲亲他过分红润的唇:“刚醒。”
这时一碗甜香扑鼻的糯米丸子凑在嘴边,诱惑极大,饿扁的肚子都迫不及待地咕噜两声。
但左小鸣心里有气,撇开脸,眉眼微蹙,恹恹无力道:“我不想吃。”
玄嵇这几日在左小鸣身上吃了很多甜头,心情不错,左小鸣的硬气在他眼里便多了丝撒娇意味,没有生气,抱住他,舀了一颗,边哄着,边把勺子硬塞进左小鸣的两片嘴唇里,左小鸣不得不开启牙关吃下去。
玄嵇蛮横的动作洒了左小鸣一下巴汤水,他笑了下:“敬酒不吃吃罚酒。”
左小鸣起初还会哭,哭到最后发现玄嵇这龙根本毫无怜惜之心,反而会更厚颜无耻地对待他。
玄嵇说他哭起来很让人有欲望。
左小鸣心里骂他禽兽,却不敢再哭,他遭不住玄嵇那精力旺盛的龙物了。
因此他现在被强喂吃的,也只是皱着眉,红着眼,弱弱说一声:“我自己吃。”
玄嵇本是被伺候的主儿,哪里喂过别人吃饭?也是看左小鸣在床上越来越没声儿,浑身软得没骨头似地起不来,才想起小狐狸是要进食吃东西的,于是吩咐人做了碗甜汤过来。
看见左小鸣侧身躺在床上,塌陷处的腰窝他昨晚一直爱不释手,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过去亲自喂人吃饭,哪想到小狐狸居然不领情。
算了,小狐狸被他弄成这样,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他不计较。
“本君喂你吃。”玄嵇执意,不给左小鸣勺子。
左小鸣不乐意:“我又不是一两岁小孩,吃饭还要人喂,别把我当傻子。”
这么几天,小狐狸又饿着,脾气见涨,都敢发散怨气了。
玄嵇毫不留情评价他:“左小鸣,你就是一只愚蠢的狐狸。”
左小鸣忍着气,一把夺过玄嵇手里的碗灌到嘴里,胡乱嚼两下就咽了下去,抹了嘴,把碗塞到玄嵇手里后重新躺回去。
玄嵇看了一眼手里的空碗,冷下脸:“左小鸣,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对本君无理?”
左小鸣背影一僵。
他还是很怕玄嵇发火的。
“转过脸来。”玄嵇道。
左小鸣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不情不愿的脸,那张嘴唇还沾着晶莹汤水,瞧得人身体一阵躁动。
玄嵇忽然笑了下,把碗放下,拿手指抹了抹左小鸣唇上的水色:“本君对你有些好了,让你不记得自己身份了。”
左小鸣问他:“我什么身份?一介奴才?”
玄嵇想起当日自己的话,抚摸左小鸣滑嫩的脸颊:“是你有错在先。”
左小鸣不知自己何错之有,只当玄嵇傲慢惯了,根本不会低头道歉。
玄嵇的手放到左小鸣的小肚子上问他吃饱了吗。
左小鸣懒倦地说饱了,转过身躺下,也是不动声色地避开玄嵇乱动的手,他说:“有点困,我想睡觉。”
玄嵇难得没扰他,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出去了。
玄嵇一走,左小鸣便睁开眼,方才倦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6|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眼此刻充满寒光。
他不能一直被这么囚在这里,玄嵇用家人威胁他,他也不能就这么跑掉。
谁能管得住玄嵇呢?连玉帝都不管玄嵇闲事。
但如若玄嵇行事卑鄙至极,碍于悠悠众口,他也该有所收敛。
左小鸣下了床,披上外衣走出寝殿,双腿太疼,刚走出便靠在廊下的大柱子上喘气,他叫住一个路过的灵奴,说想吃小白鱼,请他带两条过来,还要一定是烤的。
灵奴得过吩咐,凡是屋子里的那位需求,一律拒绝:“仙君,请恕奴才不能答应,神君有令,不许答应您的任何要求。”
左小鸣愣了愣,没有料到玄嵇如此防备。
转身回去时他又回过头说:“我不是什么仙君,我只是清灵山里的一只狐妖。”
左小鸣在心里直盼那位朝云仙君来紫云宫串门,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出去在仙庭之中控诉玄嵇的种种恶劣行径,揭露玄嵇的肆无忌惮,以求冥冥苍天降下天雷,惩罚玄嵇。
可惜那位总是爱四处闲逛的凤族之王近日却不怎么来紫云宫了。
这把左小鸣愁死了。
这晚,玄嵇还没回来,左小鸣已入睡,他被玄嵇那么折腾,早就心疲力竭,玄嵇不在身边,他睡得倒安生许多。
左小鸣又做了个梦。
梦里他稍微大了些,他仍旧穿着一身绿袍子,在夜晚的宫殿里奔跑。
他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从一个小院子,经过条条路径,他跑到了另一个灯火通明的大院子里。
他很开心,举着冰糖葫芦往那扇红木双门跑去,要把手中的宫外宝贝分享给自己的三哥。
只是刚踏上石阶,身子骤然悬空,且被一只手掌捂嘴。
左小鸣大惊扭头,发现是楚冥后,才放心。
楚冥并没有松开他的嘴,抱着他躲到后墙,从一扇只开了个缝隙透风的窗户往里望。
左小鸣好奇地跟着他往里看。
三皇子的卧室内,水雾弥漫,地上跪着两个宫女和太监,他们伏在地上抖成一团,哭得凄厉但压抑。
三皇子的母妃慧贵妃穿着一袭曳地云缎粉裙站在浴桶后,背对左小鸣,她似乎怀抱什么,回过头露出一张冷漠中透出狠厉的脸。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慧贵妃问着地上四个奴才。
奴才们猛磕头哭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求娘娘饶过我们……”
左小鸣看呆了眼,他从没有看过慧贵妃如此冰冷的一面,他自小丧母,被寄养在慧贵妃手中,慧贵妃素来温和柔雅,哪里有过这样阴狠的眼神。
左小鸣还在迷惑,待慧贵妃转过身,露出她怀里的东西时,左小鸣差点尖叫出声,幸好楚冥一直捂着他嘴巴。
慧贵妃怀里抱着的,分明一条金皮白肚的小蛇。
小蛇吐着信子,圆圆的暗金瞳孔透着狡黠,被慧贵妃摸了摸小脑袋,那小蛇便在眨眼间变成了左小鸣熟悉的人。
那是只比他大两岁的三哥,三皇子左焓宛。
紫云宫每轮三日才有一次夜晚,今夜是个布满繁星的日子,玄嵇回来后,直接朝寝殿去。
一进门,看见左小鸣蜷在床上睡着,那么大一张金丝羽被,盖住他的身子却只用那么一点,看着人很单薄。
玄嵇轻脚过去,坐在床边时发现,左小鸣眉头紧皱,他不太高兴地揉揉左小鸣眉心:“跟本君在一起就这么不舒服?梦里都要皱眉。”
他边说,嘴角边溢出一抹笑,俯下身要亲吻左小鸣,左小鸣此刻却猛然睁开眼睛,大叫一声:“楚冥!”像是从什么梦魇中惊醒。
12. 第 12 章
玄嵇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极为难看。
楚冥,又是楚冥。
楚冥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这只狐狸即使忘记也要在梦里唤他的名字?
玄嵇握紧放在枕边的拳头,眼里逐渐染上血红,透出几分暴戾来,沉声叫他:“左小鸣。”
左小鸣睁大着眼睛,玄嵇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与梦里的人完全重叠起来。
他有一瞬恍惚,以为还在梦里,只是当看见玄嵇干净的眉心,便知晓这是现实。
左小鸣抬手轻触了下玄嵇光洁的眉心,涣散的瞳孔溢出疑惑。
他们为何这么像?那个梦中人是谁?是玄嵇吗?
玄嵇眸光忽闪,握住左小鸣伸向他的那只手,这是左小鸣头次主动碰他,他语气有些软:“梦见谁了?”
左小鸣这次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梦,零零碎碎的,他记着一个人的脸。
左小鸣回答他:“我梦见你了。”
梦里的你,额心有颗像浸了血的红痣。
玄嵇奇怪地看他,忽然一笑:“莫不是梦见了你的哪个奸夫,来哄人两句,想让本君放过你?”
他轻轻拍拍左小鸣右边软嫩的脸蛋:“本君不信。”
左小鸣皱眉,转过去身:“不信算了。”
玄嵇看着他背影,默了下,把人翻回来,又捞起来搂在怀里,啄了两下左小鸣的脸:“你说真的?那你说说,梦见本君什么了?”
楚冥和玄嵇两个名字,没有半分相像,他哪里能听错?
左小鸣被他亲得脸痒,躲了下,什么也不说。
“你还敢闹脾气?”玄嵇把手从左小鸣松散的衣襟内伸进去,抚摸他柔韧的腰,“本君容忍你一次两次,你就越无法无天吗?”
左小鸣的腰酸,被那么一揉,痛苦里又有几分舒畅,情不自禁哼了一下,咬着唇依旧不说话。
玄嵇见状,越摸越下流,按着左小鸣亲了个来回,唇贴唇地说:“你方才醒来时喊的是‘楚冥’。”
听到这个名字,左小鸣怔忡着,在想楚冥是谁,玄嵇为何再三提他,脖子却骤然一痛,额头冒出细细的汗:“你干什么……”
玄嵇在左小鸣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褐紫的牙印里几乎渗血,他不顾左小鸣的扑腾,紧紧压住他:“本君要你记着,你是谁的人。”
左小鸣这几天几乎没下过床,全身每处都疼得厉害,没几下便晕了过去。
玄嵇打了下左小鸣大腿,没好气地骂他娇贵。
左小鸣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睡得昏天黑地。
玄嵇草草了事后,从床角散落的衣袍里拿出一本金色纸函,打开后,有一侧大字最显眼,是他和左小鸣的名字。
这是仙界婚契。
玄嵇握住左小鸣的右手,拨出一根软软无力的食指,在落款处按下去,那里便闪出些许白色光芒。
他伸出自己的手重复,一张婚契在左小鸣睡觉的时候就这么成了。
左小鸣醒来后,一睁眼就看见玄嵇裸露的胸膛,他正靠在那里。
玄嵇见他的睫毛忽闪忽闪,知他醒了,把那本婚契摆在他面前:“鸣鸣,本君已经娶了你了。”
左小鸣瞬间抬头,惺忪睡眼眨了下,像是没听懂。
玄嵇把婚契放到一旁,把左小鸣往上捞了捞,两人视线平着:“你再也逃不掉了。”
左小鸣终于听懂了,心脏像被一根绳子狠狠勒着,他有些透不过气,嗓子哑得差点没发出声来:“为什么?你不是觉着我丑?”
玄嵇说:“看久了便习惯了。”
左小鸣忽然从他身上起来,声音拔高:“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契!”
玄嵇皱眉看他,对左小鸣的反应很不满意。
左小鸣的脸激动起来泛起一层薄红,眼睛也湿润了,他的身子在抖。
像是接受不了这件事。
玄嵇忍不住了,他已经给了左小鸣名分,左小鸣还要闹什么?
不知好歹。
他特意等左小鸣醒来把这件喜事告诉他的。
玄嵇下了床,把衣服理好,穿上外袍:“你脸虽丑,身子却不错。”
他回过身,两手扣着束带,对坐在床上的左小鸣戏谑道:“本君玩腻的话,便放你离开。”
左小鸣脸色惨白,骂他:“玄嵇,你不是人。”
玄嵇听他没上没下地喊自己的名字,准备教训他,一想左小鸣已经是他的妻,便笑道:“鸣鸣,你已经是本君的人,我允许你喊我的名字。”
左小鸣眼神滴血般地瞪他。
玄嵇笑意骤减,抽了刚理好的束带,过去将左小鸣翻了个身压在床上。
左小鸣挣扎间,听到玄嵇在他耳边说:“下次再瞪本君,你就别下床了。”
左小鸣哭得厉害,哪里都疼。
玄嵇趁左小鸣睡下走的,他把左小鸣囚在紫云宫,得给孟澹摇使些绊子,让他无暇顾及左小鸣。
昨天在玉帝那里,他说重梧大帝的仙山屡屡有妖兽作乱,为祸人间,提议让孟澹摇去帮忙。
玉帝觉着奇怪,仙界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派在凡间的孟澹摇,打算换个人选,他坚持让孟澹摇去,玉帝才应下。
孟澹摇还写信往左小鸣家里去询问,信被他的人拦截了下来。
还有朝云那个总爱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烦人鸟,他几次都挡了朝云的上门,已经令朝云起疑,因此又给玉帝提议让朝云修剪万灵神树,朝云这段日子都拿着把大剪刀在昆仑山顶给万灵神树剪树杈。
此刻,他还要如同往常一样去赴个宴。
左小鸣在玄嵇走后没多久醒了,想到什么,举起自己的右手心看。
他想着玄嵇名字,右手心里便显出玄嵇的名字,每一笔每一划,刻在他掌心,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
左小鸣放下手,面上和心里皆愁云惨雾。
兜兜转转,还是和玄嵇成为了伴侣。
当初有多期待,如今便有多厌恶。
左小鸣下了床,出去转悠,走了会儿便累,坐在石桌前歇着,有灵奴恭敬地呈来热茶。
左小鸣没有喝,发着呆,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玄嵇回来了,抬头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朝云。
朝云看见左小鸣后皱眉道:“我就说玄嵇这里藏着什么不让我来,原来是你。”
左小鸣眼一酸,险些落泪:“朝云仙君……”
朝云瞧他要哭鼻子的小委屈样,嘴上直叹气:“小狐狸,你受苦了。”
朝云可以送左小鸣离去一次两次,但不能处处和玄嵇作对,他是凤族之王,与玄嵇交恶,只会麻烦缠身。
但看左小鸣苍白的脸,他于心不忍道:“我不能带你离开,但可以跟玉帝禀报玄嵇的所作所为,不过不要太抱希望。玉帝主张和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7|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看着朝云有些隐晦的神情,左小鸣明白了,感激道:“谢谢你,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可是……”
“可是什么?”
左小鸣摊开自己的掌心说:“玄嵇和我完成婚契了,这个可以解开吗?”
朝云脸微变:“……不能。”
看着左小鸣茫然的脸,朝云道:“仙界婚契一旦成立,除非一方死去,另一方还要在百年后才能解除。”
“仙界重情,不可轻易毁婚。”
左小鸣喃喃道:“可他哪里来的情呢……”
左小鸣用袖子掩住手,低着脸,落寞道:“谢谢你,也请你不要在玉帝面前说什么了。”
他怕玄嵇知晓后,自己和家人更遭难。
朝云离去时说:“小狐狸,你顺着他些,还能少受些罪。”
左小鸣没有回答。
玄嵇回来时,带着酒气。
往屋里去,没发现左小鸣,当即喊来灵奴问人哪里去了。
灵奴探着头往床上一瞧,没有半个人影,立马战战兢兢跪下:“奴才也不知道,神君大人,人方才还在屋里躺着的……”
玄嵇额筋绷着,眸里起着火:“把人找出来。”
左小鸣不会驾云,离不了紫云宫,玄嵇不怕他逃,最好是躲在哪里不肯见他。
紫云宫一片人心惶惶,所有灵奴都在找左小鸣,灵奴时不时来报,没见着人。
每报一次,神君便不顺心地打伤一人,到了最后,灵奴已经不敢往前凑,只拼命地到处找,连巴掌大的盒子急得都要翻一翻。
当玄嵇越等越心焦,他开始怕了。
他怕左小鸣想不开,从宫门口跳了下去。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猛一坠,像掉入无底的深渊。
玄嵇神色乱了,要去外面亲自找,刚要踏出门槛,听见里头些许动静。
回过头去看,一只小白狐从窗户旁的花盆后钻出来,爪子勾着地面,伸了个懒腰,大尾巴晃了两下。
小狐狸眯着眼,表情惬意,伸完懒腰便走了过来,无视站在门口的玄嵇,往内室里去,轻盈一跃,跳上床榻,盘成一个团,滚圆的眼冷冷瞥了眼跟进来的玄嵇,随后闭目。
玄嵇沉默地看着床上的小狐狸,磨着牙根,控制怒气,他真怕自己一掌拍死他。
玄嵇走到床边说:“左小鸣,你耍本君?”
左小鸣抖了抖耳朵,不理他。
玄嵇怒极反笑,把小狐狸抓起来塞到怀里,两指掀开小狐狸紧闭的眼睛:“把眼睛睁开,不许睡。”
左小鸣皱起眉,觉得玄嵇有毛病,还不许人睡觉了,偏头对着玄嵇的手指一口咬过去,尖利的小牙扎破了皮肉,涌出鲜血来。
玄嵇微微睁大眼,愣了一瞬后,怒火中烧,掰开小狐狸的嘴:“你闹这么大动静,不知悔改就罢了,还敢咬人?信不信本君拔了你的牙?”
你敢!
左小鸣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兽鸣,见拿玄嵇没办法,举着爪子亮出指甲朝玄嵇扇过去。
玄嵇的左脸上被挠出几道带血的指甲痕。
不止玄嵇愣住,左小鸣也呆着。
他没料到自己这一巴掌会成功。
左小鸣觉得自己要死了,把沾了血的指甲收起来,缩了爪子,小心翼翼要从玄嵇身上下去,被玄嵇一手按住,他顿时像遭了酷刑嚎叫起来,好不凄惨。
13. 第 13 章
小狐狸被剪了指甲。
小狐狸万分痛心,他以后刨坑会爪子疼了。
玄嵇扔了剪子,把盘在床尾哀伤的小狐狸抱过来,不怎么温柔地撸了把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说:“再垮着个脸,本君直接掀了你的指甲。”
左小鸣心里生气,朝云要他顺着玄嵇,他偏不。
玄嵇不是喜欢听话温顺的吗?他如果变得狠心刻薄一点,玄嵇对他就会腻了。
左小鸣这么一想,报复般抱住玄嵇那根还有个小牙洞的食指,张开嘴就要咬下去,听到头顶一声充满淡淡威胁警告的声音。
左小鸣顿了下,怕玄嵇真要拔了他的牙,犹豫再三,最后收起小尖牙,扭过脑袋把自己的脸埋起来,耳朵也压下来。
玄嵇看小狐狸硬气地窝囊了一下,失声笑了,顺着软毛摸:“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才会学乖。”
左小鸣听他心情似乎不错,露出一双眼睛瞅了瞅,玄嵇的五官冷峻锋利,眼角稍微带点笑意就很明显。
左小鸣心思一转,幻回人形,从玄嵇身上下去坐到一旁,绷着个脸冷漠道:“我要去万踪林。”
玄嵇脸上那点笑意顿时消失,明知故问:“去做什么?”
“我拜了孟澹摇师父,当然是学艺。”
玄嵇轻呵,抓着与他疏远距离的左小鸣按在怀里:“若本君不让你去呢?”
让小狐狸学了艺,到时紫云宫来去自如,再抓人可得费功夫了。
不过,区区一个小妖,逃不出他的掌心。
玄嵇自信想着。
左小鸣身子软,盈盈细腰被玄嵇掐在掌心,他挣动一下,发现徒劳,只好作罢:“我不能半途而废。”
玄嵇当然不会让小狐狸去别的男人那里,直接拒绝了。
左小鸣忍耐再三,闭上眼睛道:“你已经和我有了婚契,我逃不走的。”
玄嵇掐着左小鸣的下巴亲了亲说:“那可不一定,你们狐狸最是狡猾,本君不信。”
左小鸣不再说了,垂着个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黯淡的黑影。
跟禽兽是讲不通的。
禽兽还没惩罚抓伤他的小狐狸,把沉默的左小鸣翻了个身,用束带反绑了左小鸣的双手吊在床横柱上垂着。
“你干什么!”左小鸣惊惶,巨大的恐惧萦绕他心头。
玄嵇笑得冷:“玩过荡秋千吗?”
他绕到左小鸣背后,靠过去脸贴着左小鸣柔嫩的侧颈,剥开左小鸣的青色下摆说:“今天让你玩个够。”
左小鸣被吊了一个多时辰,手腕疼得几乎断掉。
他哭着大叫着让玄嵇饶了他,通红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玄嵇问他还敢伤他吗?
左小鸣摇头,眼泪掉得厉害。
玄嵇这才放下他,把瘫软的人搂在怀里,拂开左小鸣脸上黏着的发丝,抹了他脸上的泪痕:“以后乖吗?”
左小鸣意识涣散地看着他,嘶哑的嗓子里挤出一声哽咽的“嗯”。
玄嵇满意地一笑,从旁边拿来个项圈说:“给你准备的,喜欢吗?”
左小鸣浑浑噩噩地看过去,那是一只卷云口的鎏金项圈,底下坠着两串红璎珞,璎珞上有两颗碧玉珠,珠子透净圆润,光华流转,是一件昂贵的饰品。
玄嵇给左小鸣扣在脖子上说:“你戴上这个,你在哪里,本君都能知晓的你的方向。”
左小鸣浑身一冷,如同浇了冰水。
漂亮的物件在他身上成了枷锁。
夜里,左小鸣又梦到了那个和玄嵇很像的人。
那个人叫楚冥。
楚冥长得很高,挺拔而立,他站在榕树下,正在检查一只秋千的安全。
楚冥朝左小鸣看过去说:“来坐吧。”
左小鸣一屁股坐上去,秋千颤悠悠抖了两下,他蹬着地面就要飞,被楚冥两手抓住了绳索。
楚冥轻轻晃起来绳索说:“要慢一些。”
左小鸣就慢悠悠地在空中飞来飞去,他仰起脸,树杈间投下的细碎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刘公公站在远处和宫女嘀嘀咕咕。
“楚冥,我三哥是妖怪吗?”
楚冥淡淡道:“或许吧。”
他又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左小鸣很听楚冥的话,点点头,讲悄悄话一样:“我不会说的。”
他们正说着,院子外进来一个小孩儿,比左小鸣高一些,一身的明黄色。
左小鸣看见后,对他招招手:“四哥!”
四皇子左宗炎露出一个浅笑,跑过来说:“哇,我也想坐。”
左小鸣就给他让出一些位置。
四皇子坐上去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楚冥:“你起开些,我要和我弟弟说话。”
楚冥颔首退下,闪身到了暗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8|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的本职就是一名暗卫,是被左小鸣黏得紧了才不得已现身陪着玩。
左小鸣不高兴地说:“你对楚冥客气些,他是我喜欢的人。”
四皇子小小年纪就露出玩世不恭的模样,搂着左小鸣的肩说:“哎呀不要提他了,我又从宫外给你带了好东西,你要是再怨我,我就不给你了。”
左小鸣小脸一皱,纠结着说:“那好吧,不怨你了,快给我看看。”
耳力敏锐的楚冥躲在墙后,往那两个小孩子方向望了一眼。
四皇子从衣服里掏出个什么,左小鸣见了面容失色,大叫一声从秋千上跳下来。
四皇子带来的,是一条白色的小蛇。
左小鸣满头大汗地惊醒。
一只手擦着他脸上的汗说:“又做什么噩梦了?”
玄嵇坐着,好像已经醒了一大会儿,脸上不耐:“你嘴里咕咕哝哝的,吵死本君了。”
左小鸣这次终于知道楚冥是谁了。
他想要翻个身,一动弹扯到了手腕,疼得他唇色发白,躺了半天,都再难入睡。
翌日,玄嵇收到一封请柬,肆光仙君与飞雪仙子喜结连理,请他吃喜酒。
像玄嵇这样的神君平日里只会与地位同样尊崇的来往,肆光仙君籍籍无名,只是一介小仙,给玄嵇递帖是一种尊敬,并不会指望人真的能来。
左小鸣瞧见了那张随手丢在桌上的喜帖,是凡间用的红色,他拿起来看了眼,肆光与飞雪的名字在上头印得工工整整,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好。
而他与玄嵇的婚事真是可笑。
玄嵇进来见左小鸣看着喜帖发呆,过去问:“想去?”
左小鸣放下喜帖,转身走开:“没有。”
三日后,玄嵇便带着左小鸣出席婚宴。
肆光仙君受宠若惊,忙把人往里请,一路恭恭敬敬,又看了眼玄嵇身旁的左小鸣问:“这位是?”
左小鸣是不愿意来的,他脸上有疤,向来不去人多的地方,也不知玄嵇发的哪门子疯,明明嫌他丑,还硬要拉他来婚宴。
玄嵇搂着左小鸣的腰,面上神采飞扬:“这是我的伴侣。”
四下喧闹嬉戏的声音戛然而止,场面鸦雀无声。
左小鸣眉头紧皱,看向玄嵇,像在看一个疯子。
玄嵇拉着左小鸣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诸位随意。”
14. 第 14 章
玄嵇的话令这对新人的风头落到了他身上,他本来便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有了伴侣,更是激起众人的探究心。
不少人上来对他嘘寒问暖,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再瞥一眼旁边规矩坐的左小鸣。
其貌丑陋,其身为妖,怎么看,似乎都与玄龙一脉的主人不相配。
左小鸣坐立难安,被这么一群人围着,他后背和额头都冒热汗,趁玄嵇兴致盎然地与其他人聊天,悄悄起了身离开人群。
左小鸣瘦,不占地,他一离开,腾出的小片空地瞬间就被其他人占据了,玄嵇正听别人夸他,眉梢都是倨傲,根本没发现身旁的人已经换了。
左小鸣低着脸,走到宽敞处,见到了熟悉的长泽仙君。
长泽仙君早看见了左小鸣,等左小鸣一出来,他立刻上前吃惊问:“小狐狸,你怎么在天界?”
左小鸣一言难尽,不想说太多给人看笑话,只摇了摇头说:“我在紫云宫住着,我师父呢?”
长泽仙君道:“澹摇去了南边……”
他说着,话忽然止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愤愤道:“定是这该死的玄龙故意支走了澹摇!”
左小鸣皱了皱眉,没料到玄嵇会对孟澹摇如此忌讳。
他想了下说:“长泽仙君,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长泽对小狐狸喜欢得紧,小狐狸天真黏人,谁看了都想捋两把毛,于是满口答应:“你说吧,但我有个条件。”
片刻功夫后,长泽仙君袖子里揣着一封信,满足地抱着狐身的左小鸣顺了顺毛:“啧啧,这皮毛,拿来做围脖一定很舒服吧。”
小狐狸闻言,警惕地瞪他一眼,推开长泽,跳下来,生怕长泽仙君拿他做围脖。
只是一转身,瞧见玄嵇站在不远处,一身墨袍如乌云沉甸。
左小鸣浑身一炸,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长泽仙君亦是汗如雨下,紧了紧袖子,避开玄嵇阴郁的眼神。
玄嵇一步步走来,把地上僵硬的小狐狸抱起来,嘴角扯开个毫无温度的笑:“长泽君,同我的小狐狸说了些什么?”
长泽仙君嗓子眼一紧,眼神乱飘:“没什么,没什么,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罢,脚打后脑勺地离去。
玄嵇看了眼怀里低着头的小狐狸,模样看似温顺,整个身子却抖若筛糠,他轻轻揉捏着小狐狸的前爪说:“一会儿不见,就要跑?”
左小鸣叫唤一声,算是反驳。
玄嵇心里不痛快,眼瞧着左小鸣和长泽交头接耳,写了信交给长泽,又心甘情愿化出原身给人摸来摸去,不知廉耻,全然没有一个他人之夫的觉悟。
手上一用劲儿,小狐狸的爪子便被他捏得炸开花状。
小狐狸嗷嗷乱叫,疼得眼睛瞬间红了,往外抽出爪子来,用舌尖舔着痛处。
玄嵇哼了一声,准备带着小狐狸回去,一回身,殿中走出来一位白衣女子。
女子身着羽翎裙,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颤颤悠悠,像一只只蝴蝶翩然舞翅,这是朝云胞妹,澜潇。
她盈盈端庄走来,眉目微蹙,到了跟前儿,眼神犹豫。
玄嵇急着走,见她欲言又止,问她:“有事?”
澜潇看了眼玄嵇怀中那只埋着脑袋看不见脸的小狐狸,咬唇道:“听说你有了爱人,怎么如此仓促?”
听见女子莺柔的声音,小狐狸微微抬头看去,女子惊艳,若隐若现的清香环身,发髻上一支双飞金凤钗光彩夺目。
小狐狸看了眼,又埋回去脸。
玄嵇道:“改日会办宴。”
他说完就走。
澜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美眸漫上受伤之色。
她兄长前几日还告诉她,要她别在玄嵇身上再费心思,没有结果,态度比以往都要正经严肃。
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玄嵇回到紫云宫,把小狐狸丢到床上,又去了外面。
没多大功夫,玄嵇又大步进来。
他看着已经幻出人形躺在床上的左小鸣,亮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问:“给你师父传信?”
左小鸣看见那封信落到玄嵇手中,弹起身子就要去抢,被玄嵇抓住手腕按住。
“左小鸣,把你家人安排好,然后呢?”玄嵇掌心用力,箍得那截儿细腕子白里透青,他盯着左小鸣疼到扭曲的脸,“你再跑?”
左小鸣咬着牙,眼圈通红:“跑得了就跑。”
玄嵇眼神瞬冷。
这小狐狸根本学不乖,疼的时候哭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19|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求饶,等给他好脸后又开始琢磨鬼心思。
此刻还敢瞪着他挑衅。
“呵,还敢嘴硬?”
玄嵇冷笑,掀了左小鸣,把两人的衣服撩开,冲进去。
左小鸣瞬间哀叫一声,眼前一花,玄嵇毫不留情,他想要往上逃,却被死死按着腰。
玄嵇把在床上乱扭的人从背后抱起来,亲亲左小鸣白成一张纸冒着冷汗的脸:“左小鸣,就算你安顿了父母,本君就不能奈你何了吗?”
玄嵇在左小鸣耳边轻轻说:“只要本君活着,你就只能待在这里,被本君玩一辈子。”
“妖的一辈子太短,本君会为你延续生命的。”
玄嵇一边无耻动着一边说着话。
左小鸣眼里往下砸着大颗的泪,他不挣扎了,模糊地望着某处,忽然想起大哥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大哥说:“小鸣,往后想离开家,就来找我吧。”
左小鸣心里一酸,闷闷哭起来,捂着脸,泪水决堤般挡不住,透过指缝流满手背。
他只是想学习本事,将来能去找大哥,可如今却被困在这里。他所满心期望的姻缘,竟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玄嵇见他哭得惨烈,拿开他的手,对上一双恨意入骨的眼睛。
左小鸣说:“玄嵇,我真厌恶你。”
玄嵇心一窒,好半晌没反应,只平静地看着左小鸣。
玄嵇抬起手,抹了抹左小鸣脸上的泪说:“鸣鸣,刚开始你很乖的。”
给小狐狸准备吃的,会两眼发光地慢慢咀嚼,大婚时扭捏腼腆地坐在他怀里,脸红着不敢看他。
后来,小狐狸嘴里喊其他男人的名字。
一切就变了。
左小鸣也想起这一切的源头,对玄嵇说:“我不知道楚冥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对我很好的人。”
“我喜欢楚冥。”左小鸣这样说着,噙满泪珠的乌瞳映出玄嵇那张冷峻的脸。
左小鸣看到,玄嵇的眼睛震颤了一瞬。
玄嵇凑近左小鸣,抚摸他冰冷的脸说,眸里情绪不明:“是吗?”
等左小鸣要张嘴说“是”时,玄嵇的手滑到他的脖颈用力掐住:“想清楚再回答。”
“不然,有你好受的。”
15. 第 15 章
左小鸣这次不愿低头,在玄嵇慢慢收力的桎梏中开始窒息。
玄嵇冷漠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狰狞,左小鸣宁愿死在他手下,也不愿说谎骗他。
楚冥,一个查不到的鬼魅,横在他和左小鸣之间。
左小鸣的脸色已经变得紫青,难以呼吸,他拼命抠着玄嵇的手,企图求得一丝空隙,在他绝望之际,玄嵇忽然松了手。
玄嵇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身子猛一蜷缩,脸上尽是痛苦,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跌坐在一旁,左小鸣才得以喘息。
左小鸣趴在一旁深深吸气,不小心呛着,咳得撕心裂肺,等脸上的血色慢慢恢复过来,他哆嗦着往旁边爬,要远离玄嵇,望过去时,发现玄嵇紧闭眼睛盘坐,双唇间溢出血红之色。
玄嵇体内的分魂之识又开始作祟,这次不同以往,几乎是以飞蛾赴火的决心要冲破他的镇压,五脏六腑都尽遭苦楚。
浓郁的血腥气涌上喉咙,玄嵇难以抵抗,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恍惚,自己仿佛要被那分魂之识吞噬,不得已下,使出龙魂抗争。
一条庞大的黑色龙影从玄嵇体内吟啸着腾空而出,金光大现,龙吟震耳,瞬间将原本空旷的寝殿占据得满满当当。
左小鸣脑子里嗡嗡作响,抬手挡着那刺目光芒,被黑龙所释放出的龙威压得直不起腰,心底漫出恐惧。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左小鸣匆匆套上衣服,从床上爬下去,双腿疼得厉害,一下没站稳跪了下去,又赶忙扶着床站起来往外跌跌撞撞地跑。
走到屏风处时,却听到身后一声沙哑的叫唤:“小鸣……”
左小鸣鬼使神差地停下来脚步,回过了头。
黑龙已消失不见,只有玄嵇伏在床沿,唇角一丝鲜血流至下巴。
玄嵇望向他的眼睛,赤红如血,如痴如怨,而那本是光洁的眉心,印有一颗血痣,红得耀眼。
左小鸣心一揪,有什么几欲脱口而出。
楚冥……
他张了张口,像哑了似的,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跑了。
那不是楚冥,不是他梦里的人,梦都是假的,他从来没见过什么楚冥。
可是,楚冥这个人太过鲜活,仿佛占据他从小到大的人生,刻骨铭心,纵使不顾后果惹怒玄嵇,也要承认楚冥的存在。
左小鸣头疼欲裂,一面否定,一面疑惑,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挤破他的脑袋,他裹着皱乱的衣服,躲在一处草丛之后坐着,听到有路过的灵奴说要去某个仙君那里,幻出原形悄悄跟在后头,等灵奴招来云团,趁其不备,箭步蹿上去。
柔软蓬松的云团遮掩住他的小身子,他努力蜷缩,不让人发现,到了天界仙庭之外,又迅速跳下来离开。
左小鸣靠在一根盘龙柱后坐着,抱着膝盖,浑身发冷,体内和脸却像火烧一样,不知过了多久,看见个白衣仙君走来,他才站起。
一起身,眼前一黑,差点倒下,扶着柱子缓了缓,他慢慢出去。
左小鸣叫住那位仙君问:“请问您知道长泽仙君在何处吗?”
仙君说:“长泽君?他不在家,下凡历劫去了。”
仙君又自言自语:“他距离上次历劫也不过几十年,还不够一个凡人的一生,这么快又下去了……”
左小鸣明白了,长泽仙君的劫是玄嵇从中插手。
仙君走后,左小鸣站在原地,摸了摸身上,没有一件值钱的宝物。
他无所适从地走了几步,正想着找个好心人送他下凡,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我见过你。”
左小鸣浑身一紧,生怕是玄嵇追来,抬头看去,竟是澜潇。
澜潇刚从王母那里回来,身后跟着个双髻丫鬟。
她走到左小鸣面前说:“就在方才的婚宴上,你叫左小鸣?”
左小鸣没和女子打过交道,口中磕绊,像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是……”
澜潇看他这副呆样,抿唇一笑:“你脸色不太好,病了吗?”
左小鸣摸摸脸说:“没有。”
澜潇其实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左小鸣,可问得多了,倒显得她放不下,她是个很在乎颜面的人。
澜潇准备离开,又从丫鬟挎着的花篮里拿出一瓶琼花酿给他:“这是姨母给我的花酒,拿回去尝尝吧。”
左小鸣没有接,澜潇便塞到他手里。
澜潇要走,左小鸣忽然叫住她,脸上恳切:“仙子,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澜潇来了兴趣:“当然可以。”
左小鸣请她或者其他人送他下凡,澜潇笑着说:“这事好办,我叫我的丫鬟玉奴送你。”
玉奴便是提着花篮那位,她遵从吩咐,送左小鸣回了清灵山。
梨花正坐在院子里洗菜,她见左小鸣回来,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20|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迷茫:“小鸣,你回来了?”
左小鸣跑过去问爹呢?
屋里的左谭听到声响后出来:“小鸣?”
左小鸣没有时间跟他们解释,又拜托玉奴送他们去万踪林。
梨花不愿去,没头没尾地就要搬家,问左小鸣在闹什么。
左小鸣向来尊敬父母,这次却置若罔闻,草草收拾几件父母衣物就要催着他们走。
几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院子里,外头已经立了一个人,英武神俊,冷若冰霜。
梨花先看见的,目露诧异:“神君?”
听到这话,左小鸣浑身一僵,回过头看,真的是玄嵇。
左小鸣心下冰冷一片,四肢发寒,他还瞥了眼玄嵇眉心,什么都没了。
他转过头对玉奴低声说:“麻烦你送我父母去万踪林……”
玄嵇冷冷打断他的话:“不必,本君不会对你父母有所迫害。”
左小鸣看向他,明显不信。
梨花听得一知半解,也有些明白神君大人来意非善,小鸣见了玄嵇就像蒙受大难般面如死灰,把人拉回去上前问:“神君,我儿子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吗?”
玄嵇说:“没有。”又对左小鸣说:“鸣鸣,你现在自己过来,本君不计较你这次的行为。”
左小鸣抬起眼看他,心像架在煎锅上饱受折磨,他不敢过去,可是见玄嵇抬手,似乎要做什么,他几乎是跑着出去,到了玄嵇面前,小声说:“对不起。”
梨花皱眉叫他:“小鸣。”
左小鸣转过头对梨花淡笑:“娘,我先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和爹爹。”
左小鸣再面对玄嵇,笑容已经消失,目光落在地上,低着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走吧。”
玄嵇胸中恶气憋着,没发作,拉着他离开。
左小鸣站在云端,回头看了眼父母。
云走得太高,他已经看不清梨花脸上是什么表情。
玄嵇把他的脸掰过来,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冷笑道:“这次跑得挺远。”
他语气虽带笑,却毛骨悚然,左小鸣抖了一下,闭上眼,仿佛只要不看,就可以逃避一切。
回到紫云宫,左小鸣病倒了,卧在床上,双眼紧闭,嘴里说着胡话。
玄嵇端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汁,听到左小鸣一直叫唤楚冥,脸色不明,只一味搅凉药汁。
16. 第 16 章
两百多年前,安顺十六载。
卫安帝大病不起,荒废朝政,又逢天灾匪乱,民不聊生。
太子争强好胜,不学无术,在一个夜晚,与一美姬彻夜取乐,暴毙而亡。
这事儿往外一传,皇帝脸面全丢了,被气得吐血,连夜召集重臣,重写遗诏。
彼时六皇子左小鸣已年过十六,窝在深宫,每日看书下棋,无聊透顶。
三皇子左焓宛匆匆从外面过来,直奔左小鸣屋里。
左焓宛随了母亲样貌,一双大眼略显年幼,他抓着左小鸣肩膀郑重叮嘱:“近日宫内不太平,你可小心着些。”
左小鸣咬着一截儿香蕉,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幼时水润,饱满双唇含着香蕉尖儿小口咬,慢吞吞嚼着,盯着他三哥瞧:“这宫里何时太平过?”
皇家重地,天子脚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时时刻刻都在上演。
若不是他失了母后,冷居偏院,平常又不见人,他才能获得这小小安宁。
左焓宛被他一噎,没好气地戳他脑门:“贫嘴!听我的就是,往后不要抛头露面,行事谨慎些,奴才们送来吃的也需好好检验……”
他这边苦口婆心,那边左小鸣没心没肺地吃香蕉,伸手就夺了过来:“这香蕉也得好好检查有没有毒,我帮你试试。”说着,一口吃掉剩下的。
左小鸣说他思虑过重,半点不当回事。
左焓宛头疼,拿他这个自小窝在小院里从不知外面人心险恶的弟弟没法子。
宫中统共四位皇子,两位公主,左小鸣是最小的那一个。
别的皇子公主自小便在御学院读书习武,左小鸣却从没去过。
当初皇帝点了几位孩子名字送去御学院,偏偏漏了左小鸣。
礼部尚书大人心思玲珑,皇帝六个孩子,怎能会漏掉谁?故意为之罢了,因此没提。
偏左焓宛不顾母后拉扯,说他父皇记性不好,把小鸣漏了。
皇帝瞧都不瞧他一眼。
皇帝的针对,太明显。
左小鸣的不受宠,在朝堂后宫人尽皆知。
但左焓宛极爱他,有什么心肝宝贝都要往这里送。
左焓宛在这里一待便是大半天,他是妖,左小鸣装不知道,与他同处十几年,感情倒愈发深厚。
是妖又如何,左焓宛待他好。
他俩坐在榻上下棋吃点心,楚冥便默默站在暗处,一双黑沉的眼死死盯着左焓宛放在左小鸣肩上的手。
楚冥本是指派给三皇子的暗卫,当初他才不过十五,顶着张嫩气的少年脸,一言不发,老派作风。
后来没几天就被慧贵妃丢给了左小鸣使唤。
十年过去,楚冥更为俊挺,英姿勃勃,曾经还显稚嫩的五官,如今已是深沉厚重,浑身肃杀之气,逼得人不敢靠近半步。
左焓宛走后,左小鸣在榻上伸了个懒腰,楚冥已经走到他面前,欲言又止。
左小鸣问他怎么了。
楚冥说:“他是妖,别和他走太近。”
左小鸣这话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他向来听楚冥的话,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把楚冥的话当圣旨了,尤其在三皇子这事上。
左小鸣板着一张小脸,还教训起比他大十岁的楚冥了:“妖也有好妖,就像人也有坏人。”
楚冥眉头皱得更紧,似乎不大开心,走了,全然没有一个身为暗卫该对主子唯命是从的恭敬与惶恐。
左小鸣觉得莫名其妙,这段时间楚冥总是比以往要更冷脸。
太子暴毙一事在皇宫引起轩然大波,各种猜忌质疑随着折子朝皇帝一拥而上,文臣武将针锋相对,皇帝烦不胜烦。
左小鸣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活得比谁都小心翼翼,没有母亲,父亲不爱,他打小看宫人脸色,若不是三皇子的庇护,明里暗里不知要被欺辱多少回。
但总有三皇子看不到的时刻。
左小鸣记得,他小时候的冬天那会儿,院子冷,没暖炭可烧,他小小一团缩在冰凉被褥里,怀里抱的汤壶已经温凉,不能取暖,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哆哆嗦嗦叫着:“楚冥……”
楚冥应声出现,站在床边看着小皇子:“怎么了?”
小皇子冷白了唇,眼里一圈水汽:“我冷。”
楚冥伸手去他被窝里,把汤壶拿出来:“属下去重新给你换热水。”
院子没厨房,一来一去,费了些功夫,楚冥回来时,左小鸣直挺挺地躺在床板上,睁着眼睛。
楚冥过去把汤壶给他塞进去,手准备出来,却被一只小手抓住。
小皇子泪眼涟涟地说:“你陪我一起睡吧。”
两个人,应该比一个人要好些。
小皇子眼神太可怜,楚冥到嘴的拒绝变成:“好。”
楚冥常年练武,身形比少年要健壮,一双布满厚茧的大掌把小皇子搂进怀里,想起什么,轻轻拍着小皇子单薄的后背,像是哄人入睡。
左小鸣缩在他怀里,额头抵着温厚的胸膛,楚冥抱着他,顿时驱走了他身上寒意,就连骨缝里都变得温暖,他嘟嘟囔囔:“你比汤壶好使。”
楚冥不禁失笑。
一丝不苟的暗卫破天荒露出笑容,小皇子没看到,紧紧贴着暗卫,鼻息里是暗卫身上暖洋洋的热气。
一连几天,怕冷的小皇子都被楚冥抱着睡,刘公公端着热水盆要给小皇子泡泡脚驱寒,楚冥看着那双白皙粉嫩的小脚丫被褪去袜子,他从柱子后走出来说:“刘公公,我来吧。”
“啊?”挽着袖子的刘公公蹲在地上,目瞪口呆。
楚冥不理会他,过去把他挤开。
左小鸣咧开嘴露出小白牙,脚趾头散开花儿,踩到水盆里说:“我自己来吧。”
三皇子来找左小鸣玩,发现殿里寒冷无比,只是坐一会儿,脚都冻得僵硬,他小小个头,拍着桌子怒道:“这群狗奴才!竟不给这里送红罗炭!”
左小鸣端着热茶暖手,表面乖巧,内心却翻江倒海。
眼前的三哥是蛇妖,他根本坐不住,如果不是楚冥一直守着他,恐怕他早跳着逃跑。
三皇子满心怒火,没注意到左小鸣的怪异,气势汹汹地跑出去了。
下午,红罗炭送来,殿中暖和起来。
三皇子为左小鸣出头的事多如牛毛,久而久之,左小鸣也不再惧怕三哥是妖。
往日之事,历历在目,三哥虽脾气爆,对他总是周到。
距离太子暴毙过去不过月余,天下大乱,更有一伙人就地起义,四处招兵买马,壮大起义队伍。
皇帝拖着病躯在书房与大臣商议此事,四皇子左宗炎窝囊胆小,六皇子左小鸣不受待见,仅剩三皇子左焓宛能担大任。
皇帝派三皇子去镇压,三皇子临行前跑来跟左小鸣道别,拉着手搂着腰,好不腻歪。
左焓宛身上总是冰冰凉凉,像蛇一样的体温,左小鸣被他触碰时总会不自觉想到自己是被一条蛇拉着,脸色不自然地躲避。
为此,左焓宛好不委屈,控诉左小鸣不喜欢他。
左小鸣否认,被左焓宛抱了个满怀。
左焓宛靠在他肩上,嗓音像黏在一起那样散漫:“我尽快回来。”
“一路小心。”
左小鸣说完,忽觉好笑,这对话好似丈夫远行在跟妻儿细细叮咛一般。
他把左焓宛推出去,越想越怪。
回过头,楚冥站在他背后,本就冷淡的脸此刻更加阴鸷。
左小鸣心惊,被他吓一跳:“怎么了?”
楚冥撇过头,走到一处破落墙皮的角落,拔出手中的剑,狠狠刺向墙砖缝隙里,本就裂了几条缝的墙皮瞬间如蛛网密密麻麻裂开,摇摇晃晃着坠在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21|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
那一剑,又快又狠,左小鸣看得发毛,叫他:“楚冥。”
楚冥转过来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眉心痣在阴暗处更是深邃。
左小鸣一睁眼,入目是紫云宫空旷的穹顶,他被什么紧紧勒着,挣了下,背后响起玄嵇懒洋洋的声音:“醒了?”
玄嵇从背后抱着左小鸣,拨了拨左小鸣耳边散落的发丝,凑过去吻道:“你病了两日,睡了两日。”
左小鸣滚动了下喉结,嗓子眼里一股涩苦的药汁味儿,他被箍得紧,手臂都有些麻,皱眉说:“可以松开我吗?”
玄嵇一顿,非但没松,反而越抱越紧,碾磨着牙根:“一睁眼就说个这?”
左小鸣手臂疼,正想解释,就被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面,还没看清玄嵇的脸,就被捏着下巴夺去呼吸。
这吻激烈,似要将人吞嚼入腹,左小鸣皱了皱眉,难受地推他,玄嵇越贴越紧,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外面有人敲门,灵奴来送药,玄嵇才从左小鸣口中退出,那张原本苍白的唇此刻嫣红饱满,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小舌缩在唇瓣之间,慢慢藏匿。
玄嵇看得燥火难忍,又凑过去啄了下,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灵奴目不斜视地把药呈上,听到玄嵇让他下去,才立刻退着离开。
关了房门,灵奴大松一口气。
这两日神君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触霉头。
屋内,玄嵇端了药过来,把左小鸣扶起来,左小鸣伸手接药,玄嵇却不给他,一口一口喂了他。
堂堂神君,伺候人倒上了瘾,左小鸣只皱皱眉,没多说什么,他不想多惹事端。
他想好好查一查方才那个梦,那么他就不能终日只留在紫云宫。
左小鸣这病使灵力严重受损,干脆变回原形,倒也自在。
只是没过一会儿,玄嵇命令他回到人形。
左小鸣变成人形,无精打采地说很累,玄嵇冷笑道:“左小鸣,少跟本君装,你又死不了。”
左小鸣怔怔抬头看他,玄嵇冷漠的眼里掺杂着阴狠,伸手抚摸左小鸣微凉的脸颊道:“本君不会怜惜一个心里藏着其他狗男人的你。”
左小鸣茫然地转了下眼珠,在玄嵇这张冷峻的脸上看。
真是一点都不像。
左小鸣一直沉默,默认的态度令玄嵇心里更加烦躁。
玄嵇的手攥成拳头,骨节咯嘣响,听得人牙酸,他眼里是翻涌的怒气,暴虐的冲动一旦冒头,便再不能理智。
左小鸣今夜又不得安宁。
左小鸣头脑昏沉,四肢乏力,挨不住两下就开始求饶,恼得玄嵇说他娇贵,让他忍着,又从枕头旁的木盒子里取出一颗灵力丹喂给左小鸣让他尽快恢复体力。
玄嵇认为自己对左小鸣已足够好,一个连灵力都攒不住的废物,却能和他结了婚契,左小鸣不感激涕零地抱着他也就罢了,竟还敢口气冲冲地质问他。
换做旁的小妖小怪,他早一掌拍死。
偏左小鸣好赖不知。
他拿到婚契那天都想好了,左小鸣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会两眼汪汪地扑进他怀里。
结果呢?
玄嵇越想越气,动作便更为粗暴,揪起左小鸣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舌尖瞬间尝到铁腥气。
左小鸣摇头扑腾,眼泪要把床都淹了,推着玄嵇哭:“求求你,这次算了……”
玄嵇听得心烦,把那双碍事的手绑了,不想再听求饶的话,便低头堵住那张嘴。
不知过了多久,宫外依旧白昼,左小鸣早已昏睡过去,整个人趴在床上,呼吸都被压得若有若无。
玄嵇怕他这个姿势把自己闷死,把人掀过来,肚皮朝天地躺着,凑过去亲亲左小鸣白嫩的脸。
他怕左小鸣小肚子着凉,好心地把自己盖在左小鸣身上当被子。
17. 第 17 章
左小鸣想出门,在思考如何开口能让玄嵇同意。
他站在窗前,望着外头一成不变的风景,仙树繁茂,花团锦簇,一对比翼鸟在浅紫色的花瓣上跳来跳去。
玄嵇进到屋里,肩上沾了一小瓣儿花片,他走到左小鸣背后,把人圈在怀里,那片小花瓣便顺着他的动作滚落,落到左小鸣手边。
玄嵇问:“起得来床了?”
左小鸣身子一僵,不是很习惯这样随时随地的触碰,想要推开玄嵇,抬起手后,又犹豫,最后落下去扶着窗框说:“我想出去走走。”
玄嵇语气不好道:“外面有什么好走的?”
左小鸣闷着脸:“你要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他这话算是问到玄嵇的心坎上了,玄嵇可巴不得呢,把小狐狸拴在床上,日夜在他身下承欢。
玄嵇一想就兴奋,喉咙发紧,手不老实地伸进左小鸣的交领衣襟里,道:“不然呢?让你出去,再招蜂引蝶?”
左小鸣打了个寒颤,玄嵇的手太冷。
龙的精力似乎永远也用不完,挨着自己的伴侣就要随时随地兽性激发,左小鸣按住那只作乱的手,生气玄嵇的泼脏水,又懒地辩解,只凉凉朝后瞥他一眼:“我相貌丑陋,哪有你招人稀罕。”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
跟玄嵇顶嘴,没什么好果子。
可玄嵇却挑眉,歪着脑袋凑过去看左小鸣鲜明的脸,正好瞧见左小鸣懊恼之间带些担忧的小表情。
玄嵇揉着小狐狸单薄的胸膛说:“那你怎么不稀罕本君?”
左小鸣不说话了,咬着唇轻抖。
玄嵇眼神一暗,哼了一声,狠狠揪扯那只小软疙瘩。
左小鸣抽气一声,猛地朝后仰去,紧紧贴在玄嵇宽厚的胸膛上,玄嵇便顺势揽住他的腰,亲着他小巧的耳垂。
左小鸣不想闹僵,他还要玄嵇松口,匀着气,缓一缓,又说:“我只在仙界走动,你还怕我逃吗?”
玄嵇把他翻了个身,捧着那张柔软的嫩脸亲了几下,亲不够似的,又舔了几下,弄得左小鸣脸蛋上几道口水印:“你尽管试试再逃,本君会敲断你的腿。”
左小鸣正想抬手擦那些令他恶心的口水,听到这句威胁,脸上血色尽褪,明显被吓得不轻。
玄嵇瞧着这只胆小如鼠的小狐狸,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窗台上说:“把腿张开。”
左小鸣茫然看他:“什么?”
玄嵇握住左小鸣的脚腕提起来,让他踩着窗框:“本君开心些,说不定会准你出去走走。”
玄嵇眼中烧着火,左小鸣一个激灵,瞬间明白玄嵇的意思,他躲闪着,拢着双膝,死活不肯:“不、我不要……”
玄嵇抓住左小鸣的手反压到背后,硬是挤开了他的双膝站进去:“由得你?”
左小鸣挣扎着,他本就虚弱,那点力气跟羽毛搔在心头似得轻。
“不要在这里……”窗户大开,随时都会有灵奴来往,左小鸣急得连脖子都红了。
玄嵇根本不听他的话,一意孤行,低下头,凑近左小鸣散开的衣襟内。
小狐狸身子很香,尤其小软疙瘩范围,那里的肌肤会散发一些暖暖的甜香气,玄嵇不知道是狐妖都这样,还是只有左小鸣这样。
左小鸣坐在窗框上,只有腰着力,玄嵇劲儿冲狠了,他便尖叫着仰下去。
左小鸣抠紧木窗里的缝隙掐着,热泪落了满颊,模糊间,他看见远处的一堵墙后,有个灵奴伸着脑袋,似乎在窥探。
左小鸣登时睁大双眼,像被丢进冰冷寒潭之中,寒意渗透四肢百骸,他撑着起身,疯狂推搡玄嵇,小声哭着:“我们……进去……”
被人看见自己一副不堪的画面,左小鸣陷入巨大的羞耻漩涡里,整颗脑子都热轰轰地要炸开般。
玄嵇见他哭得激烈,“啧”了一声,把人搂进怀里。
左小鸣什么也顾不得,一心要把难堪的自己藏起来,紧紧缩进玄嵇怀抱里,闷闷地叫玄嵇进屋去。
他哭得太可怜,听得直叫人心软,玄嵇拍了拍他后背问:“怎么了?”
左小鸣断断续续地哭道:“有人看见……”
玄嵇轻呵一声,非但没进去,更是把左小鸣从身上扒下来,按在窗框上,斩钉截铁地恶劣道:“就在这儿。”
左小鸣背对着他,几乎要把嘴唇咬破,趁玄嵇稍稍松手调整时,他使出浑身力气推了一把玄嵇,然后朝屋里跑去,跳上床,用被褥埋住自己。
小狐狸蹿得太快,被他溜了,玄嵇不爽地黑脸进去,看见床上那坨蘑菇般的被子都在颤抖,又气又好笑。
他过去要拽开被子,左小鸣在里头也拽着,几根纤细的指头露在外面捏紧被褥,莹润的指甲因为用力充饱了血,比平时的蔷薇粉要更红艳。
玄嵇心头热火难耐,不再跟左小鸣玩猫捉老鼠,一把掀开薄被。
左小鸣惊慌失措,眼里噙满透明的泪水,楚楚可怜地瞪大眼睛,嘴皮子居然都咬破了。
玄嵇心软了几分,把小狐狸搂进怀里揉了两把说:“没出息。”
玄嵇终于同意左小鸣出门,他带着人,去往仙界的花海。
他曾听人提起过,花海是那些个爱侣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左小鸣不想去,他想去找星辰君。
星辰君虽然只掌管仙界诸君历劫,但也可以算到凡人的一些灾祸。
星辰君还有一面镜子,可以看见自己的前尘往事。
左小鸣幻出原形跟随玄嵇出去,玄嵇看着地上那团小白狐,把他抱起来嫌弃道:“给你吃了那么多灵力丹,怎么消耗这么快?”
左小鸣也不知道,把一双圆润的猫儿眼眯成一条缝,一声不吭,他太疲惫,哼唧一声都没多余的力气。
到了花海,一阵香气扑鼻,满眼姹紫嫣红,仿佛望不到边际。
左小鸣从玄嵇怀中跳到地上,寻了棵仙树蜷着休息。
他身子乏得厉害,又被玄嵇过度压榨,走起路来头重脚轻,一伏在地上,枕着自己的大尾巴,就这么要睡过去,想寻星辰君的事都被忘了。
玄嵇来赏花,他可没心情。
玄嵇不满意地过去踢了一脚小狐狸:“怎么刚到你就睡?你是猪还是狐狸?起来随本君走走。”
左小鸣细细地叫唤一声,没动身,眼睛都没睁,说明是不愿意。
玄嵇恼了,他好心带小狐狸出来散心,一步都没走,就搁这儿挺尸,还欣赏什么美景?
玄嵇蹲下身,把小狐狸枕着的大尾巴薅出来:“起来,别装死。”
小狐狸慢慢睁开眼,露出一双疲惫泛红的瞳孔,他不想惹恼玄嵇,于是慢腾腾起来。
玄嵇揉小狐狸的脑袋,捏了捏小狐狸尖尖的耳朵。
小狐狸不知道玄嵇想做什么,任他揉捏,他已经这样顺从,头顶的玄嵇却不满道:“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玄嵇把手伸到小狐狸嘴边,命令他:“舔。”
小狐狸只爱舔自己,不喜欢舔别人,但玄嵇这样强硬,他只好伸出舌头舔了舔玄嵇手心。
玄嵇扬起唇角,感受着掌心湿漉漉的麻意,奖励般捏了捏小狐狸下巴处的软肉:“做得不错。”
左小鸣睨他一眼,有些嫌弃。
玄嵇高兴了,抱起小狐狸说:“不想走的话,本君抱着你转转。”
小狐狸闭着耳朵,由他去。
有一对情人见到玄嵇,惊喜地上来问候,玄嵇冷淡地颔首,又抱着小狐狸往别处。
那对情人嘀嘀咕咕:“玄嵇君居然养宠物?”
“玄嵇君不是成婚了么?和一个狐妖,他怀里抱的估计就是他媳妇儿。”
“没想到玄嵇君如此闲情雅致,还抱着媳妇儿出来逛。”仙子有些感慨道。
仙君咧着嘴呵呵道:“你原身是一只鸟,你也变回去,我拿个笼子框住你出来遛鸟,我也雅致一回。”
仙子给了仙君一个嘴巴子。
但这话被玄嵇听到了,他看了眼怀里的小狐狸,已经开始琢磨回去给小狐狸打造一个什么样的笼子了。
左小鸣不知玄嵇心里在想什么,他眯着眼,无暇欣赏美景,倦得直打瞌睡,偶尔睁一次眼,却愣住。
远处,树下,一道熟悉的月白身影。
小狐狸几乎是瞬间就直起了身子,从玄嵇怀里一跃而跳,他攒足了力气,往前狂跑,喉咙里发出吚吚呜呜的低鸣。
是师父,孟澹摇。
左小鸣拼了全力往前跑,寂静的空气竟被他带出了风,他忍不住叫唤,声音里充满无尽伤心和急切。
虽然与师父相处日子甚短,但在他心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绝不是嘴上说说,他很怀念在万踪林,那无忧无虑的几日。
在这段噩梦般的时日里,孟澹摇的出现于左小鸣而言,如同救命稻草,冲动地要奔过去。
孟澹摇站在那里,脸上露出愕然,他张了张嘴,似乎在叫左小鸣。
而小狐狸的叫声听起来就像在回应。
玄嵇看得眸色猩红,一股暴戾在胸中流窜。
方才他叫了半天,小狐狸都不愿意起来走动,这会儿见了孟澹摇,精神得甩着大尾巴都快要飞起来。
玄嵇恨得牙痒,抬抬手,前面那只逃走的小狐狸便被掀翻在地,整个身子都倒了个过儿,滚了好几圈。
小狐狸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花花草草,鼻腔里是带着泥土的湿气。
“小鸣!”孟澹摇朝这边快步跑来。
小狐狸慢慢爬起来,后肢好像拧断了般,疼得他眼泪糊了一脸,他忍耐着,往前迈脚,听到身后有人寒声叫他:“左小鸣。”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722|1867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左小鸣僵住,回头看去,玄嵇还站在原地,他握紧的右手里有一条闪着银芒的细线,线的另一头,在他脖子上的项圈上。
就是这根银线,让他方才栽了个跟头。
玄嵇扯扯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回来。”
左小鸣颤抖着身子,又看了眼近到跟前的孟澹摇,瘸着腿,往后退了一步,理智被拉回来。
只是,不甘心,要这样受摆布。
左小鸣深呼吸一口气,幻出人形,抹干净不受控制的泪,对玄嵇道:“是我师父来了。”说罢,不顾玄嵇愈发阴寒的脸朝孟澹摇走去。
骨头错位般的疼痛让左小鸣煞白了脸,孟澹摇跑到他面前,扶着他道:“抱歉,小鸣,我来得太晚。”
左小鸣努力微笑,站得挺直,表情难看得很:“哪有,我在这儿挺好的。”
孟澹摇见他红着眼还逞强,心疼不已,想说什么,玄嵇已经过来,眸光不善地盯着他:“孟澹摇,你来仙界做什么?”
孟澹摇直直看着他:“带我徒弟离开。”
玄嵇轻蔑道:“你徒弟?是,左小鸣是你徒弟,可他更是我爱妻。”
他又补道:“已有婚契。”
孟澹摇错愕:“你说什么?”
玄嵇趁此将左小鸣拉回来,亲密揽住:“鸣鸣,告诉你师父,本君说得是吗?”
孟澹摇虽厉害,但要救他脱身不是一件易事,他不能再像往常一样莽撞。
左小鸣想着,点点头:“他说得对,师父,我和玄嵇已经有了婚契。”
左小鸣心事藏不住,脸上满是勉强,孟澹摇看得出来,玄嵇亦是,磨着牙,笑得阴森,客气道:“孟大人,改日喜宴,还要请你来吃个喜酒。”
孟澹摇没理他,看着左小鸣:“小鸣,你拜我为师,受了你的拜师礼,我却没能教你什么,你要不要和我回万踪林,学上一段时日?”
孟澹摇一双清冷温柔的眉眼,殷殷切切。
左小鸣嗓子糊住般,张张嘴,没发出声音,玄嵇已把他的话接了过去:“鸣鸣和本君正值新婚,没时间学那些小把戏,鸣鸣想学的,本君都能教。”
孟澹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左小鸣心里有主意,不想让两人闹得太僵,抓住玄嵇的手说:“我腿疼,回去吧。”他又对孟澹摇说:“师父,改日再见。”
玄嵇拽着左小鸣便走。
左小鸣右腿受伤,一路踉跄,直到紫云宫,再没忍住,快要摔倒,被玄嵇拉了一把。
玄嵇见左小鸣惨白着脸,目光才落到他那条形状略微诡异的右腿:“疼吗?”
不等左小鸣回答,他又冷道:“活该。”
左小鸣咂摸着“爱妻”二字,笑出了声。
那笑容刺眼,玄嵇问他笑什么。
左小鸣抬眸看他,评价他:“神君大人很会演戏。”
即使再三劝告自己要忍,但他实在忍不住。
果不其然,玄嵇发怒,眸里翻滚着可怕的情绪。
左小鸣已经疼麻木了,心想,玄嵇还能怎么着他?
玄嵇没法怎么着他,他脸色白得吓人,下一刻,昏在了玄嵇身上。
玄嵇把他抱进屋里,放到床上,左小鸣灵力尽失,变成了狐身。
长泽仙君下凡历劫,玄嵇只能叫来略通医术的朝云过来。
朝云看着躺在榻上紧闭双眼的小狐狸,瞳孔震惊,心下一沉:“……他死了?”
玄嵇皱眉:“死了本君还叫你过来?”
朝云走过去,看着浑身毛发凌乱的小狐狸说:“小狐狸迟早要被你糟蹋死。”
玄嵇冷笑:“再废话就走。”
朝云暗骂玄嵇畜生,摸了摸昏过去的小狐狸,给小狐狸接了骨,小狐狸直接疼醒,挣扎着乱叫,抱着那只动他后肢的手就要咬。
朝云也不躲,语气柔软地哄:“乖乖,不疼,不疼,骨头接好了,不疼了……”
左小鸣听见是朝云的声音,刚要下牙的嘴便停住了,抬头看看朝云,呜咽着,舔了舔朝云手指。
谢谢。
玄嵇听朝云那怪腔怪气像夹着嗓子的声音,直皱眉。
偏偏小狐狸吃这套,拿鼻子蹭蹭朝云的手心。
朝云用另一只手揉揉小狐狸脑袋,又摸到那只鎏金项圈,皱了皱眉。
他敢笃定,这项圈绝不是为了让小狐狸漂亮才戴的。
玄嵇见小狐狸那么温顺地主动舔人家,想起在花海时小狐狸对他不情不愿的态度,脸拉下来:“治好了就走。”
朝云把小狐狸抱起来,拣着那毛发里夹的杂草花瓣说:“玄嵇君,你不会照顾小动物,还是让我来吧,我给小狐狸洗洗澡,上些止痛药再走。”
玄嵇把小狐狸从他怀中扯出来:“用不着你来。”
朝云被赶出去。
22-25
第22章 第 22 章 在玄嵇胳膊上戳了两个血……
桃花飘去某个方向时, 左小鸣抬眸,忐忑间,对上孟澹摇雅润无声的一双眼。
左小鸣愣神片刻, 那朵桃花忽然失去光彩,直直坠落在地,花瓣枯萎,了无生机。
月仙见后, 震惊又愤怒:“是谁插手毁花?!”
是谁不言而喻,众仙心里门清。
当着这么多人面,神君大人媳妇儿的姻缘不是他, 这不抽他嘴巴子吗?
“不灵的,不灵的, 图一乐罢了。”
有人化解冷凝氛围, 笑着打趣,散去时, 拿眼偷瞄神君大人,却见人气定神闲,笔挺如松,执起琉璃杯放置唇边, 好似一切纷扰与他无关。
红着脸的月仙被人架了出去,他再待下去, 恐怕要同长泽仙君一样, 被流至凡间历劫。
朝云温润浅笑,摇着扇子轻叹:“可惜。”
玄嵇掀起眼皮看他,漆黑眼瞳如覆冰霜:“可惜什么?”
朝云笑意更深,不再多说,走开了。
孟澹摇被玉帝叫了过去, 旁边是娇羞浅笑的疏雨公主,有人窃窃私语,玉帝是在做媒。
左小鸣和玄嵇离开宴席时,听着这么一句闲谈。
回到紫云宫,左小鸣磨磨蹭蹭,不愿进去,玄嵇一路无言,心里肯定憋着坏的。
左小鸣瞧着旁边天山石上刻的“紫云宫”三字,眼前的富丽华美宫殿,分明是阎王殿。
许久听不到声响,玄嵇回头,双眸冷若寒潭:“进来。”
左小鸣赶紧跑进去。
刚进院子,玉贯前来垂首道:“主子,你前些天说的前尘镜,已经送回朝云仙君那里了。”
左小鸣心一惊,装傻,拽了拽玄嵇袖子:“喊你呢。”
玄嵇磨牙道:“送回朝云仙君?”
细想上次左小鸣的行动轨迹,玄嵇明了。
左小鸣脚不沾地地被玄嵇拎进屋里。
玄嵇关上门,左小鸣心里已经在想要不要从紫云宫门口跳下去了,摔死也痛快些。
可他才不想死。
左小鸣走到桌边说:“你渴吗?”他倒了杯水,送至玄嵇面前。
玄嵇看他这样笨拙的讨好献媚,一巴掌把杯子掀了:“镜子谁送来与你的。”
碎瓷溅在脚边,左小鸣一个哆嗦,不敢吭声。
玄嵇眼神愈发冷,站起来。
他一动,左小鸣就跑,被拽住脖领子,摔到床边。
“还跑?”
左小鸣心中大骇,他口笨,不知怎么解释,只一心往床里爬,玄嵇攥住他脚踝,语气极沉,眸里怒意已压制不住:“撒谎成性,恬不知耻。”
左小鸣双脚乱蹬,往前爬,被翻了个身,眼前一晃,两道白光闪过。
他的手腕被分别束在床柱子上。
玄嵇站在床边冷冷睨他,小狐狸自作聪明,再三违逆,他给的教训只能撑得了一时半刻。
玄嵇把上次用的玉笔取了出来。
左小鸣见后,惊恐万状,直接落泪:“不要、不要!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觉得朝云仙君帮我许多,我想回些心意,顺道让他带我找星辰君。”
话一落,玄嵇眸色更沉:“心意?”
“你的心意,如此廉贱?”
这次,玉笔带着寒气森森的冰气,进入左小鸣体内。
玄嵇手段非人,左小鸣昏厥过去。
再醒来,人已经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浑身犹如被车来回轧过,骨酸肉痛,身后是玄嵇抱着他清理,脖子上破了皮的咬痕沾了热水,密密麻麻的刺疼。
他不敢醒,两眼一闭,又要睡去,却被玄嵇发现。
玄嵇在他耳边道:“宴席上,你很不满意与本君成姻。”
左小鸣一抖,心里怄着气,牙齿咬碎了,也没说个软话,身前骤然一疼,含着泪道:“满意。”
玄嵇也满意了,嘴上却道:“本君不满意。”
左小鸣无语至极,玄嵇不给他说话机会,又道:“你一介凡俗贱妖,上得了龙床,是本君泽恩于你。”
左小鸣深吸口气:“那我给神君大人你磕个头吧。”
神君大人高高在上:“免了。”
左小鸣闭上眼,不听他放屁了。
被玄嵇抱去床上,左小鸣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睡,又回到了两百年前的月华国皇宫。
左小鸣央求楚冥带他去看望三哥,楚冥心软,带他去了。
天牢潮湿,血腥气极重,在一间牢笼里,左小鸣看到了左焓宛。
左焓宛靠坐在墙壁,素白的衣裳沾满灰尘,衣襟上更是鲜红一片,他受伤极重,又被老道士施了法,回不了妖身,多年道行尽毁一朝。
“三哥!”左小鸣扑过去,隔着栏杆喊,木桩上的翘刺扎进他手心也没觉得疼。
左焓宛猛然抬头,双眸宛如滴血,他踉跄站起来,走到左小鸣面前,一开口,嗓音碎裂得几乎要听不清字:“你怎么来了?”
他嗓子几乎全毁,若不是妖力护体,恐怕直接全废,此刻一开口,一股血往上涌,被他生生咽下去。
左焓宛抓住左小鸣的手道:“你不该来这里。”
左小鸣见三哥如此惨状,眼圈通红,冷静吐字:“三哥,你是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我不能看你遭难。”
左焓宛让他别冲动,左宗炎为得帝位,不念亲情,心狠手辣,他装乖温顺,还能留着一命。
左小鸣不听,回去就赶走楚冥,冷言道和他断绝主仆之情,今后只有血仇。
楚冥心中大慌,不肯走,像一棵扎根在地底的韧松立在屋内,被左小鸣红着眼推搡于门口时,他牢牢握住左小鸣的手,把他拉了进去,紧闭房门:“属下帮你救他。”
左小鸣喘着气,唇瓣抿得泛白,盯着楚冥瞧,要瞧出个真假。
楚冥自小便忠于四殿下,如今倒戈于他,谁能保真。
楚冥被左小鸣眼中的不信任伤害,喉头一哽,靠近左小鸣,有些难过:“小鸣,你信我。”
听着他这一声“小鸣”,左小鸣心弦也被触动,楚冥跟在他身边十余年,说没点情分是假的,而且,楚冥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人是要陪他一生的。
左小鸣一点头,楚冥便为他赴汤蹈火,以一己之力,暗中救出左焓宛和慧贵妃,安置在城中一处偏僻院落。
左小鸣被看得紧,他装成小内侍才得以出来,看见三哥后,喊他:“三哥!”
左焓宛正在给一条小白蛇喂食,黑漆漆的眸子落到左小鸣身上,慌忙把他拉过来,握住他的手,一口嗓子破碎不全:“你怎么出来了?小心被老四知道。”
左小鸣抿唇一笑:“三哥没事我就放心了,贵妃娘娘呢?”
左焓宛眸色暗下,看向桌面的小白蛇道:“母妃已不认识我了。”
楚冥陪着左小鸣出来的,他站在他们后面,面容冷峻,透着血气不足的苍白,盯着左焓宛的目光极其不善。
慧贵妃被剥了妖脉,沦为普通生灵,记忆全失,此刻被养在左焓宛身边,好在小蛇黏人温顺,很喜欢喂养它的左焓宛,并不会乱跑。
“母妃一心为父皇,父皇病重,是母妃在榻前日夜操守,甘愿付出自己多年妖灵为父皇治疗,父皇却……”
左焓宛不是个能忍气吞声,打碎骨血往肚子里咽的憋屈主儿,这个仇,他必报不可。
左小鸣看出三哥满眼恨意,他阻止不了,灭亲之仇,不共戴天,他该帮一把的。
“三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左焓宛笑了,抚摸左小鸣嫩白的脸:“你得好好的。”
楚冥眼中划过寒光,冷冰冰开口:“时间不早了。”
左焓宛察觉到楚冥对他的敌意,但这人救了他,恩情如山,他拱手,郑重道:“得此大恩,来日必报。”
楚冥淡淡道:“小鸣让我救的。”
称呼如此亲昵,无主仆之分,左焓宛微微皱眉。
左小鸣没觉得不妥,平日里楚冥也会这样唤他,同三哥告辞离去。
回宫路上,却遭遇一群黑衣蒙面人劫持。
楚冥先前在救左焓宛时受过伤,带着一个不会功夫的左小鸣,又挨了两刀。
他看着其中一个蒙面人,心中了然,对左小鸣道:“我们回不去皇宫了。”
左小鸣正急得捂他胳膊上的血窟窿,也听懂了。
两人一路逃窜,躲进一户黑灯瞎火的破房里,才得以脱身。
楚冥新伤叠旧伤,失血过多,在靠着墙角遮掩时,眼皮子已经睁不开,只是他不敢昏过去,左小鸣这样娇贵的小身板,带不动他。
楚冥等外头没了动静,才强撑着起来,胸中腥气翻涌,抑制不住的血从他唇内渗出来。
月光下,他的脸白惨惨,唇角下巴全是抹不干净的血。
左小鸣急哭了,拖着楚冥出了院子,往与左焓宛那里相反的方向去。
凶徒是左宗炎派来的,一定也摸到了左焓宛藏身之处,往那里去便是自投罗网,三哥机警敏锐,他希望不会被抓。
走了两条街,左小鸣才找到一个破旧荒凉的旧屋,小院里杂草丛生,比人都高,蛇虫鼠蚁皆有。
左小鸣把楚冥带进去,在他身上摸索。
这些暗卫身上都随身携带伤药,左小鸣找到两瓶,借着月光,剥开楚冥的衣服,一面掉泪一面安慰:“忍一忍,上了药就好了。”
楚冥意识已经模糊,他虚睁着眼,瞧着夜色下左小鸣那张渗出密密细汗的脸庞,方才搀了他一路,真是累着他了。
楚冥想抬手给他擦拭汗,一晃眼,手上沾满腥血,又垂下手。
左小鸣又是上药又是重新裹布,手忙脚乱,把楚冥的胳膊包得臃肿,抬眼见楚冥在看他,紧皱眉:“你替我挡什么?让我也挨两刀,还能替你分担些伤口。”
楚冥一张口,喉咙里发痒,闷闷咳了几声,左小鸣拍他后背给他顺,拍到楚冥后背的伤。
楚冥咳得更厉害。
一番折腾,左小鸣把楚冥扶到屋里。
屋里荡满灰尘,门槛房梁全是积尘蛛网,左小鸣把自己外衫脱了,铺到床板上,扶着楚冥躺下说:“你歇会儿,等天亮些,我出去买些干净东西。”
楚冥紧攥着左小鸣的手不肯松:“你别乱跑,等天亮,我会好些的。”
左小鸣点头,哄着他赶快睡。
楚冥眼皮一耷,陷入昏迷之中。
左小鸣也累极,又怕有追兵,蜷在楚冥身边,恢复力气。
只是一躺下,酸痛的四肢就彻底乏了,努力瞪大的眼睛,也在月亮慢慢消失在乌云后时缓缓阖上。
次日,楚冥醒来,一睁眼,就瞧见一张软玉温香的脸离自己极近,他出神看着,胳膊麻了也不舍得动弹。
楚冥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和左小鸣睡在一起了。
那年那样一个小小的身子蜷在他怀里取暖,如今以同样的姿势,靠在他胸口,都长这么大了。
左小鸣动了一下,抱着胳膊,秋冬黎明,阴寒露重,他冷到恨不得要钻到楚冥体内去。
破窗外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左小鸣浑身一个激灵,被冻醒,他揉着眼坐起来,望着这间陌生小屋,眼里透着无措迷惘。
楚冥坐起来,想环着左小鸣,又强忍着:“怕吗?”
左小鸣道:“我怕你有事。”
楚冥便笑:“我没事。”干燥的唇裂出血口来。
左小鸣说他去找水来,楚冥不放心,要跟着去。
左小鸣准备板着脸要教训他,结果楚冥下了地,行走比他还利落。
楚冥道:“我身体好,伤口好得快。”
左小鸣没怎么见过楚冥受伤模样,这次算是见识到了,纱布一拆,昨晚上新鲜热乎的狰狞裂口,此刻竟已奇迹般好了七八成,抹去干涸血迹,只剩一道浅口嫩肉。
左小鸣目瞪口呆:“你们暗卫都这样?”
楚冥摇头,表示不知。
两人离开破屋,买了身旧衣服换上,准备去寻左焓宛,路上恰好遇上。
三个神神秘秘的人一碰头,立刻离开密集人群,雇了马,准备往城郊的山村跑。
左小鸣骑术不精,楚冥伸手准备让他与自己同乘一匹,左焓宛把他拉了过去道:“上马。”
左小鸣“哦”一声,踩着脚踏上马,左焓宛坐上去后,把左小鸣朝自己搂了搂:“坐好了。”
楚冥握紧缰绳的手绷出几道突兀青筋,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寻到一处偏僻山村,三个人花钱买下一处小院,两间房。
左焓宛打算密秘联系四皇子敌派,拉拢扶持自己,他纵使无心皇位,到了今日绝境,也不得不为自己筹谋。
两间房,左焓宛让左小鸣和自己一间,左小鸣却摆手:“我和楚冥一间吧,我和他住惯了。”
左焓宛皱眉:“你和他睡一起?”
左小鸣拎着新添的日用包裹推开内室的门:“嗯。”
左焓宛立在堂屋,瞧着楚冥跟进去,胸中窜着一股闷气,若不是再三忍耐,差点把自己炸了。
左焓宛每日裹着一身粗麻衣裳,戴着斗笠,背一捆柴,早出晚归,回来时还能给左小鸣带些吃食。
左小鸣有心帮忙,次次都被左焓宛拿食物堵回去,左小鸣便把楚冥拉出来献给左焓宛:“楚冥好用,让他帮你。”
楚冥冷着脸,活像一个被爹娘送人的娃,心不甘情不愿。
左小鸣拿一根细嫩的食指戳戳他:“你不愿意?”
楚冥闷声道:“没有,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夜晚,左小鸣和楚冥谈心,说他三哥待他好的种种,三哥如今不容易,他们不能袖手旁观,该帮一把是一把。
他俩面对面躺在一张床上,楚冥抓住一个不起眼的词:“我们?”
左小鸣眨眨在夜色中犹为明亮的眼睛,点头。
楚冥扬起嘴角:“好。”
半夜,等左小鸣呼吸平缓,楚冥悄悄朝他靠近贴着睡。
这日,暴雨,楚冥出去与辅相之子刘云密会,左焓宛去接在外出征如今返程的骠骑将军,两个人都在外奔波,左小鸣这次没跟着出去,他在家做了四个热菜,一个蘑菇炖小鸡。
今日是他三哥生日,该好好吃一顿的。
刚住在这里时,左小鸣觉得无聊,他们又在外谋事,挺辛苦的,就主动揽了做饭这活儿,结果差点没把左焓宛吃虚脱。
左焓宛自小山珍海味,猛一下吃左小鸣大乱炖的不明食物,娇贵的胃没受住,在床上躺了大半夜都没缓过劲。
往后,便是他和楚冥从外面带食物回来。
他也常常跟着两人东奔西跑,人没瘦,反倒胖了两斤,左焓宛和楚冥见着什么好吃的都要买点给左小鸣,生怕左小鸣跟着他们受累受苦。
这次,左小鸣做饭十分拿捏火候调料,出锅时都拿勺子单独尝了尝,虽不是什么珍馐美味,总归也有个正常味儿了,也就这个咸了点,那个寡了点,凑合凑合也是能下肚的。
冬季日短,黑得快,再加上乌云暴雨,便如冷寂夜阑。
左小鸣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坛陈年老酒,死沉死沉,他打开封口,往碗里倒了一小口,端着碗抿了下,那味道,他形容不出来,只觉得直冲天灵盖,一下就懵了。
这酒是左焓宛从一个村里独居的老大爷家里买的,还挺贵。
到了饭点,远处村落亮着昏黄灯盏,一家挨一家,条条小道隐在夜色中,噼里啪啦的雨珠砸得地面泥泞不堪。
左小鸣坐在门口,等了大半天,还不见人影回来,他穿得薄,寒气入侵,他这么怕冷,此刻却觉得浑身燥热,心口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咬。
左小鸣起身回屋,一站起来,脑子如同被当头一棒,晕晕沉沉,要看不清路。
他摸索着,回了屋里躺着。
左焓宛回来后,就见着堂屋桌上摆着四个冷却的菜,一锅泛着清油的汤,还有一坛老酒。
他过去看了眼酒,里面泡着各种壮阳大物,是大补之酒,这一口下去,平常人能精神一整夜,要是对酒过敏些的,效果更甚。
左焓宛往屋里去找左小鸣,一推门,见左小鸣敞着衣裳,伏在床边,面若雨中海棠,湿湿绵绵透着粉,那张唇比平时要红艳,微张着往外吐气。
左焓宛浑身一定,双眸深沉如浩海,只觉口干舌燥。他晃晃发昏脑子,快步过去问:“小鸣,你怎么了?”
左小鸣趴在床边磨蹭缓解,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泪眼朦胧。
这模样,估计是喝了那酒。
左焓宛年轻气盛,眼前又是他自小便心悦的对象,被如此迷人情态一激,腰腹立马一紧。
当楚冥赶回来时,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左焓宛压在左小鸣身上亲吻的画面。
左小鸣明显情迷意乱,白花花的软肉被左焓宛抓着,他嘤嘤细吟,透着些舒服和渴望。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左小鸣,诱人、风媚,让人有极为强烈的施虐欲。
楚冥欲裂的眼瞳爬上一条条血丝,抽出剑便刺向床上的左焓宛。
翌日,左小鸣揉着脑袋醒来,身上衣服没了,胸膛还有几道红指痕。
左小鸣一愣,头疼中快要想起什么,余光一扫,触目惊心。
屋子里一片狼藉,桌椅凳柜无一幸免,像有劫匪登堂入室,靛蓝色的床褥上滩着斑斑血迹。
左小鸣心慌,套上衣服往外跑,刚迈出门槛,楚冥从小道上独自走来,右手提着沾了血的长剑,左手捂着胸口,指缝里正殷殷不断往外流血。
“楚冥!”左小鸣跑过去,急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楚冥白着脸,毫无血色,一头栽倒在左小鸣身上。
昨晚,他与左焓宛拼死搏斗,被刺穿胸膛,钻心刺骨的疼痛间,他察觉到有一股强势力量从心脉涌出,瞬间如同神力护体,他红着眼,失去理智般,砍断了左焓宛的一只手。
在那一刻,他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像有人在操控他。
这一觉,左小鸣是被窒闷醒的。
他胸口发沉,睁开眼一瞧,玄嵇这人正趴在他身上舔。
他伸手去推玄嵇脑袋:“我饿了。”
这个梦太漫长,现实里却不过一夜,而左小鸣只知道他所见到的一面,来龙去脉并不清楚。
左小鸣吃了些东西,拿出孟澹摇给的心诀和水珠玉用了会儿,发觉还真挺好用,灵力攒得极快,酸痛的身体也轻盈多了。
玄嵇进来瞧见左小鸣面色红润地躺在那里,说他体力恢复真快,随即把人衣服扒了。
左小鸣忽然觉得,恢复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玄嵇来了一回,被玉帝叫走了,左小鸣喘了一会儿气,下床去翻书阁。
偌大一间宫殿,摆满书柜,左小鸣看得眼花缭乱,要从里头寻到可以解除婚契的法子,估计到天荒地老去了。
左小鸣随手翻了两本,唉声叹气出去,这不是个法子。
他靠在廊椅上发呆,抬眼一瞧,玉贯在对面的小桥上晃。
玉贯穿的灵奴服饰与他人的不大一样,别人的都是灰蓝色,低调内敛,玉贯的却是清波荡漾的水碧色,腰间垂着一只翡翠玉佩和两只香囊,哪像什么奴才。
左小鸣盯着那香囊出神,想到什么,忽地通了气。
玉贯似乎,喜欢玄嵇。
个把时辰后,玄嵇从玉帝那里回来,脸色不太好,路过的灵奴都纷纷退让,玉贯在紫云宫伺候了一百多年,虽无法摸清玄嵇性子,也知晓神君冷脸时绝不能靠近。
玉贯把一小纸条塞给灵奴,耳语几句,憨厚老实的灵奴便点头往寝殿去。
左小鸣正潜心养身,手里的水珠玉像是活物,散发出的暖灵进入他的血脉里,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充盈的灵气在体内流转,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听到脚步声,左小鸣心里一咯噔,把手心扣着,藏好水珠玉,装作睡觉的模样。
他有直觉,若是被玄嵇知道他在修行,会被没收珠子。
一阵衣物轻擦声,玄嵇似乎在床边坐下了。
左小鸣正在犹豫要不要醒,玄嵇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还要装多久。”
左小鸣只好揉揉眼睛,想说你回来了,衣领一紧,被揪了过去。
他一吓,睁大眼睛看,玄嵇眼里蒙着一层怒气,心想玄嵇在外受了什么气回来要往他身上撒。
玄嵇却道:“让你出去一趟,是为了和人相约密会的吗?”
左小鸣一头雾水,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玄嵇冷道:“本君见到你那一身清白的好师父了。”
“他对玉帝说,你是他徒弟,要把你带去万踪林修行,请玉帝下旨答应。”
左小鸣头皮发麻:“你认为是我跟师父这样说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玄嵇朝外道:“何事。”
灵奴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信道:“是神后大人的信。”
左小鸣听着这句神后大人,还在思索这是谁,脑子一转,问他:“我?”
屋里气氛不太对,灵奴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是您。”
左小鸣一脸复杂,又想谁会给他来信,玄嵇已经伸手:“拿来。”
灵奴呈上信后退下,玄嵇拆开信看,左小鸣也凑过去,就看清一句什么凤凰,什么交尾,玄嵇已经把信揉成一团毁掉。
玄嵇面目阴寒,攥住左小鸣细腕:“一个孟澹摇不够,还要那凤鸟?”
左小鸣大骇:“你在说什么啊?”
他完全没懂就一首破诗,玄嵇怎么就发这么大火。
玄嵇碾磨牙齿,几欲喷火:“你和朝云传递情诗。”
左小鸣喊冤:“什么情诗,我能看懂的,那明明是一对凤凰要作窝下蛋。”
玄嵇呵呵寒笑,手指用力,掌心下的细腕子便咯嘣脆响。
左小鸣惨叫,抖得不成样子,拼命在玄嵇手下挣扎,哭着喊着:“你是非不分指鹿为马,你松开我!”
左小鸣疼极了,对着玄嵇叫嚣,玄嵇怒上心头,剥了左小鸣亵裤,接连在左小鸣臀上扇了几个响亮巴掌,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皮痒了就让本君好好修理一顿。”
左小鸣咬着唇,双目泛红地瞪着玄嵇,玄嵇见他还不服气,作势要去拿物件,左小鸣惊慌失措,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腰,胡乱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顶撞你……”
屋里一阵面红耳赤的声响,玉贯悄然离去,愁眉苦脸。
他想让神君大人得知左小鸣在男人间的朝三暮四,轻浮浪荡,勃然大怒后将左小鸣赶出紫云宫,结果似乎不尽人意。
不过,也算有点成效,神君大人看起来并不信任左小鸣。
左小鸣受了苦,梦里都在回想那首什么凤凰诗,嘴里喃喃不清,吵得玄嵇睡不着,捂住他嘴,搂紧他:“睡觉。”
左小鸣透不过气,又哭了起来,小声啜泣喊着楚冥。
玄嵇坐起来,默了好大一会儿,脸色阴暗不明,忍住把左小鸣一脚踹下床的冲动,又躺下,给左小鸣施了个定语术,这才清净。
只是体内分魂之力此刻又在强行突破禁锢,他催动灵力镇压,满头大汗,才得口气喘。
如此祸害,他该早些解决,无法融合的话,只能狠心彻底除掉,哪怕会让自己的魂魄残缺,也不能留下隐患。
孟澹摇跟玉帝要左小鸣这事,玉帝是同意了的,是玄嵇寒着脸回绝。
这次过后,玄嵇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小聚会通通推辞,整日守着左小鸣,生怕一眨眼左小鸣便同什么凤什么鸟飞走了,闲着就往左小鸣脸上抹桃花膏。
只是抹了有一段日子,这疤都不见淡去半分。
左小鸣心累,让玄嵇别再用了,顶好珍贵的东西使在他脸上着实浪费。
他无聊翻着书,玄嵇便在背后抱了他,给他讲晦涩难懂的地方。
左小鸣听着听着便睡去,玄嵇一直守着他,他不敢用水珠玉,身子疲乏至极。
玄嵇轻轻放下他,出了门,叫来吴管事,问那日送信之人在哪。
吴管事挠头:“什么信?”
紫云宫灵奴多如流云,那日进去送信的是玉贯特地挑的一个粗使杂役,堂堂神君除了殿内灵奴,哪里记得其他奴才。
这个不起眼的灵奴一消失,谁也不会知道。
纵使神君知道信是假的,却也无处可查。
没多久,底下开始有风言风语。
左小鸣化成白狐,窝在寝殿屋顶的最高处讨清闲,可他耳力实在好,将下头两个灵奴叽叽喳喳的声音落入耳中。
“神后大人真是浪荡无耻,背着咱神君先是要和万踪林主人私奔,又是和朝云仙君私下来往淫词浪诗,这样不堪之人,如何配得上神君?”
“这狐妖如有自知之明,就该自行离去,可他一介妖身,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才让他有幸得到神君青睐,他怎会舍得放弃这至高无上的尊荣?”
“依我看,纵是神君打他骂他,他都要厚着脸皮求着留下,哎你没听着吗?寝殿里头,整日都是那狐妖的污秽声响,不堪入耳,我若是他,直接一头撞死。”
左小鸣听得心头窝火,要是玄嵇那王八蛋真打他骂他赶他离开,他求之不得。
左小鸣抖抖耳朵,起身沿着檐角下来,最后一下跳到两个灵奴身前。
灵奴登时面色一白,像是被定了身,一动不敢动。
左小鸣扭头瞧他们一眼,没见过的面孔,或许见过,他也记不得。
左小鸣翘着大尾巴抬脚离开,实在没心情同他们计较。
可他刚走出院子,绕过月门,又听见那两个灵奴轻嗤:“他哪里敢说什么?咱说的可都是事实,他既敢做出这种荒淫失德的行为,还听不得这些?他受不住是他娇脆软弱,做了就别怕人说道。”
左小鸣深吸气,攥着拳头离去。
这些人仅凭片面,把他批判得一无是处,到头来还要责怨他娇脆软弱不堪一击,全然不觉自己张口而来的话有多尖酸刻薄。
他做什么说什么,又没碍着他们,凭何要无端承受他们的恶意。
玄嵇去找左小鸣,这小狐狸窝在被子里,一掀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瞧着他。
玄嵇心尖冷不丁被刺了下,把他搂着问是不是在哪受气了。
左小鸣憋了一天的火,此刻终于泄了出来,不肯正脸看他:“在你这儿受得最多。”
玄嵇呵呵一声,捏他的嫩脸瓜让他看着自己:“这气确实大了,敢这么说话。”
左小鸣脸皮被扯得疼,皱着眉让他松手。
玄嵇松了,把小狐狸抱在腿上一口一口地亲,他见不得小狐狸这副蔫头巴脑的模样:“说说,本君给你出气。”
左小鸣哭过一阵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冷着脸只说自己困了。
玄嵇看出他在逃避,笑盈盈道:“软心肠。”
玄嵇得了空,差吴管事查了一番,得知情况后,将那两个嚼舌根的灵奴褪去仙骨,吊在宫外峭壁上,风吹雨淋了几天,人废了,被直接丢下云端。
玉贯谨慎行事了好几天,生怕被玄嵇发现是他散播的流言蜚语,那两个灵奴下场太过凄惨。
玄嵇不出门,便有好友上门来寻他,几人之间情分算不错,敢打趣玄嵇,说他是被小狐妖迷了心窍。
玄嵇也不恼,坐在那里悠然品茶,听他们闲聊一个月后的仙界论道盛会。
这场论道会由九尊大帝领头,地点定在天南仙山,会持续一个月,届时诸多神仙到场,玄嵇也在受邀名单。
左小鸣路过一面隔墙恰好听到这两句,等玄嵇和友人散去,他跑去找玄嵇问:“你要去天南仙山参加论道会吗?”
玄嵇看他一张雀跃小脸,明眸流转,他好久不见左小鸣这样的眼神对他,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左小鸣站在他面前,仰起脸,眼中闪着期待光芒,“你可以带我去吗?”
玄嵇轻蔑:“你去做什么?”
左小鸣抓住他宽大袖子:“玄嵇,你带我去吧。”
玄嵇恍然,冷笑道:“你那大哥在南海,你要去找他。”
左小鸣被戳穿了心思,脸红道:“我好久没见大哥了。”
玄嵇拂袖,甩开左小鸣的手:“你就在家待着。”
左小鸣急了,跟在他屁股后头:“玄嵇,你带我去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玄嵇脚步一停,朝左小鸣露出笑意:“这是你说的。”
左小鸣直觉不好,可为了能去,硬着头皮道:“我说的。”
但是一看玄嵇掏出的玩意儿竟然是龙状的原生形态,狰狞爆筋,根部软鳞如有呼吸片片微张,看得左小鸣龇牙咧嘴,直说算了算了他不去了。
玄嵇看他临阵脱逃,按着人非要试试,左小鸣叫得太惨烈,殿外远处的灵奴都能隐约听到。
玄嵇舒坦了,搂着左小鸣亲了一会儿说:“你还是别去了。”
左小鸣都快要昏过去了,心道终于完事了,听到这话,两眼猛开,死死瞪着玄嵇。
玄嵇还在无耻道:“那里是仙家论道之地,你一个小妖,不合适。”
左小鸣盯着玄嵇,眼睛里慢慢聚起水雾,他咬着牙,不能呼吸,泪水直直往下坠。
玄嵇以为左小鸣会大发雷霆,左小鸣却只是掉着泪,无声地哭,他撑起破碎的身子要下床,玄嵇把他拦住:“你去哪儿?”
左小鸣哑声道:“我渴了,我去喝口水。”
玄嵇松了手,放左小鸣下床。
没一会儿,左小鸣掂着一把剪刀过来,在玄嵇胳膊上戳了两个血洞。
左小鸣像发了疯,血红的眼含着泪,似要滴出血水来。
玄嵇也没料到,他本是逗左小鸣,自知理亏,包扎好,还得把状态完全不对的左小鸣抱着安慰,说他开玩笑的。
左小鸣累极,那一剪刀下去,他暴怒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后怕着在玄嵇怀里哆嗦,见玄嵇没打算追究伤他这事,一卸力,昏睡去了。
五日后,左小鸣跟着玄嵇乘着云雾离开紫云宫。
从紫云山到天南仙山,最快速度也得三日,他们提前出发的,路上慢悠悠,因为左小鸣晕云,玄嵇不能驾太快。
玄嵇这次出行还带了四个灵奴伺候,其中就有玉贯,他们在另一只云驾上随行,因玄嵇吩咐,他们不能跟太近。
左小鸣是个薄脸皮,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方便。
玄嵇也是个怪人,当天没追究左小鸣行凶,事后才总以这事给左小鸣臭脸,说自己不过开个玩笑,他竟敢伤他,随即以此为借口冠冕堂皇地行自己禽兽之为。
左小鸣去南海高兴,对玄嵇随时随地地发情也容忍了,只是玄嵇要在青天白日的云雾上就动手动脚,他忍不住抗拒,让玄嵇别太欺负人。
玄嵇揉着左小鸣的软腰,在他耳边落吻:“怕什么,又没旁人。”
话音一落,一朵白云飘了过来,一身素雅银袍的孟澹摇看他们一眼,淡淡颔首。
左小鸣慌忙整理衣服,余光再一瞥,又一只红红蓝蓝的凰鸟舞着羽翼飞在他们旁边,鸟儿上头坐着的朝云优雅一笑:“玄嵇君,好巧,路上做个伴?”——
作者有话说:乘着骚包坐骑的朝云:[墨镜]嗨~
第23章 第 23 章 连笑都不能
万踪林、鸣凤山和玄嵇的紫云山不一个方向, 此刻路线却相交在一起,谁也摸不准怎么回事。
左小鸣没想到这茬儿,他兴奋至极, 又是去见大哥,又是同师父一起,脸上笑成花。
玄嵇哪里见过左小鸣这样由衷笑容,在紫云宫时, 不是郁郁寡欢,便是横眉竖目。
玄嵇故意落在后面,不与他们同行, 另两人也跟着他的速度放慢。
玄嵇又飞速前行,要把他们甩至身后, 另两人又是如影随形。
玄嵇这么一折腾, 苦了左小鸣,在云端煞白着脸, 揉着胸口,胃里一阵阵酸气往上顶。
直到玄嵇猛一刹车,他终是没憋住,吐到玄嵇身上。
玄嵇瞪大眼睛, 看着自己衣袍上的秽物,脸色铁青。
左小鸣小声说:“对不起, 你这云太猛了……”
朝云见状, “唰”一声合上玉骨扇,一脸关切:“左小鸣,要紧吗?瞧这小脸,白得让人心慌。”
孟澹摇皱着眉,欲言又止。
玄嵇咬紧牙关, 长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失仪,沉默片刻,御云下凡,孟澹摇和朝云跟随。
落到一个小镇,玄嵇寻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换了身衣裳,再一扭头,罪魁祸首已经倒在床上入睡,还皱着个眉。
玄嵇骂他体质差,就这模样还想学习腾云驾雾?
左小鸣咕咕哝哝,没力气反驳他,下了云,整个人都还处于颠簸状态,晕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玄嵇过去摸了摸左小鸣脸,有些冰冷,他出去叫来吴管事,说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左小鸣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近黄昏,窗外锦霞迷绚多彩,连身上盖的蓝色被褥都蒙着一层金色余晖。
他醒的时间正好是晚饭点,楼下客栈熙熙攘攘,生意红火,玄嵇坐在桌边看书,眉心微皱,明显不喜欢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
左小鸣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头也不疼了,神清气爽,扭头一看,玄嵇正盯着他。
左小鸣这才察觉不对,浑身光嗖嗖的,低头一看,一件衣服都没穿,睁圆眼睛问玄嵇:“你脱我衣服?”
玄嵇放下书,语气无波:“一身臭气。”
左小鸣蔫了,下午睡时是有些脏。
床头小柜放着一套干净衣裳,左小鸣拿起来就穿,玄嵇看他一身白嫩嫩的肌肤在自己面前晃,屁股蛋子上还留有自己的指痕,眸色晦暗,起来过去把左小鸣刚套上一只裤筒的双腿扒开。
左小鸣一惊,这天还没黑呢,玄嵇就不能忍忍?
“能不能晚上……”
他不大愿意地蹬了两下腿,一下没收住力,踹到玄嵇胸口。
完了,上次捅他血窟窿的帐还没清算完。
左小鸣心惊胆战地瞅他,见玄嵇脸色阴寒,更是骇地直往后退。
“睡饱了又有力气折腾了?”玄嵇磨着牙,正要做什么,外面响起敲门声。
朝云清朗上扬的声调在外响起:“玄嵇君,下来一起吃饭吧。”
顿了下,他又补道:“你不用进食,小狐狸是会饿肚子的,他饿着肚子,又得耽误行程。”
玄嵇对外寒声道:“那你就走。”
左小鸣肚子咕噜了两声,怪可怜的。
玄嵇道:“……饶你一回,下去吃饭。”
左小鸣松口气,把剩下衣服穿完。
客栈大堂有个小戏台,每到晚点会有一些节目。
有说书的老大爷,偶尔也有卖艺的艺伎。
今日是个弹琴的白衣少年,如墨青丝,被一支素簪挽着,脸上蒙着云纱,只露一双秋水潋滟眼。
白玉指节拨弄下,流出一曲莺莺婉婉的痴情调。
朝云和孟澹摇在饭桌上其乐融融,玄嵇一到场,孟澹摇冷下脸,还侧了个身,不愿面对玄嵇。
玄嵇把准备凑到孟澹摇身边的左小鸣抓回来,按到他身边。
左小鸣皱眉,大庭广众,玄嵇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左小鸣理理发皱的衣服,平复心情,对着孟澹摇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师父。”
孟澹摇脸色变柔,给他挪过去一套干净碟碗道:“点的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你太瘦了。”
朝云笑道:“紫云宫内珍品如云,玄嵇君是藏着不舍得给小狐狸吃吗?”
玄嵇脸色不好:“本君如何喂养,不劳你费心。”
朝云眉眼笑意更浓,直勾勾瞧着对面的左小鸣:“你这话不对,我和小鸣来往数次,已是知心好友,他瘦了累了,我作为好友,自然要关心。”
玄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心好友?”
朝云点头,重复一遍:“知心好友。”
左小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朝云这话算是抬举他,他哪有福分和凤族之王做什么知心好友,尤其玄嵇那不明语气的反问,让他觉得这“知心好友”是万万不能做的。
眼看两人说话夹枪带棒的,孟澹摇见左小鸣为难,伸手给他夹了块鱼肉缓解:“红烧鱼,味道还不错,尝尝。”
左小鸣以为这一筷子鱼肉是给他喘气的机会,正要谢谢师父,身边玄嵇沉声道:“他不爱吃鱼。”
左小鸣疑惑看他,对上玄嵇一双充满警告威胁的暗沉黑眸,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张张口,想说是的。
可是太憋屈了,当着师父的面,他那早碎成渣子的自尊心又粘了起来,拿起筷子道:“你记错了,我爱吃的。”
玄嵇脸色瞬黑,怒极反笑,拳头在下面捏得嘎嘣脆响:“是吗?”
左小鸣硬着头皮,端起碗扒饭,不回答他。
桌上一片死寂,连最能言善道的朝云都默然不语。
这时,哀婉寂寞的曲目完毕,几张桌子上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赞不绝口。
少年放下古琴,端着一个干净瓷盘走下戏台,走到每张桌子前讨赏。
左小鸣看过去,那少年形如杨柳,低垂眉目温顺可人,只是透出一些哀伤意味,他似乎第一次卖艺讨钱,站到客人前,一句话也不说,只瑟瑟伸着盘子。
有人好心掏出两个铜板,有人不怀好意,非要少年摘下面纱瞧瞧。
少年红着眼,居然快哭了,转身就走,身后那桌客人讨了个没趣,嘲讽道:“出来卖还装什么清高?”
少年身影一顿,眼里流露出羞恼,可又很快黯淡,他重整心绪,继续去讨钱,来到左小鸣这一桌,鼓起勇气轻声开口:“各位,若是觉得好听,请给个打赏吧。”
左小鸣这一桌,各个身着蚕丝绸缎,气度非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玄嵇瞧都不瞧上一眼,满脸厌烦,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少年有些惧他,离他稍远些,看向面容含笑的朝云。
朝云从袖子里摸出一片金叶子放上去:“公子手巧,奏出如此妙乐。”
少年看着几只铜钱里那片闪着金光的叶子,微微一愣,呐呐道:“多谢您。”
少年含羞,在走向孟澹摇时,左小鸣低头在身上扒拉。
玄嵇见了问他做什么。
左小鸣什么也没摸到,瞥见玄嵇腰间悬挂的紫色钱袋,一把拽了下来,等孟澹摇给了少年一锭银子后,他从钱袋里掏了掏,里面全是流光四溢的宝石。
左小鸣摸出两颗,给了少年,学着朝云:“妙乐。”
那头朝云闷闷直笑。
少年感激涕零,对着几位鞠躬,说自己再给各位弹上几曲以表心意。
少年回去继续弹琴,这回的琴音明媚轻快,连眼神都自信许多。
左小鸣把钱袋子还给玄嵇,玄嵇冷呵:“你倒是大方。”
左小鸣以为玄嵇是在心疼那两颗宝石,便小声道:“我会还你的。”
“你还得起吗?”
左小鸣顶了句:“大不了我也去卖艺。”
朝云捧场道:“那我身上的钱都为你准备着。”
孟澹摇静静吃饭,听他们胡诌诌。
玄嵇上下扫一眼左小鸣:“你会什么?”
玄嵇在挖苦他,左小鸣却认真想了想道:“我会手影。”
他伸出自己骨节匀称的手,在空地比出个蝴蝶的手势,大堂明亮,地面上仅显出很浅淡的影子,一只蝴蝶扇着翅膀徐徐地飞。
往前,蝴蝶触到了孟澹摇的素白衣摆。
左小鸣抬头,开怀一笑。
孟澹摇恍了一下神,筷子夹的青菜掉到了碗里。
朝云伸着脖子瞧,称左小鸣妙手,玄嵇瞧见左小鸣那灿烂笑脸,怒气在胸腔中来回游荡,贬低道:“雕虫薄技,不得台面。”
左小鸣的脸瞬间垮下来,闷闷吃饭。
他大哥可喜欢看他的手影戏了,玄嵇真是没眼光。
用完饭,左小鸣不想回屋,走到外面消食。
眼前车水马龙,贩夫走卒,店门前已有金黄的大灯笼点亮,小小一个乡镇,热闹非凡。
左小鸣实在想念凡间,迫不及待就要到处逛,被玄嵇扯着。
“我想走走。”
玄嵇不喜人间,吵吵闹闹,拒绝了。
孟澹摇见状,愠怒道:“你这样看管小鸣,有尊重他吗?”
朝云正和吴管事说话,听见这边动静也看了过来。
玄嵇道:“我的人如何管教,不关你事。”
玄嵇拉着左小鸣要上楼,孟澹摇想阻止,被朝云拦住:“人家小两口关上门后的事,咱管不到。”
孟澹摇道:“玄嵇太过分,小鸣在他身边,根本不自由。”
左小鸣跟玄嵇回了房,掩上门后,他生气道:“在我师父面前,你能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玄嵇看他一副对自己怨气冲天的脸,更是怒不可遏,钳着左小鸣下巴道:“面子?你外面里子全被本君玩透了,还要什么面子?”
左小鸣听他不堪入耳的荤话,气到发抖。
玄嵇盯着他,想起他对孟澹摇那一个明朗浅笑,抚摸他紧抿的唇瓣:“本君该把你这张嘴缝上,看你如何还笑。”
左小鸣听得头皮一炸:“我连笑都不能?”
玄嵇呵斥他:“不能!”
左小鸣胸膛鼓起,忍耐克制,明白玄嵇这厮又犯了疯病,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摆出最正经的脸:“好,我不笑。”
玄嵇看他故意和自己作对,心道这小狐狸是有了师父在身边,胆子也肥了,朝下猛踢了一脚。
左小鸣膝盖骤然一疼,痛呼一声,当即磕在坚硬的地板上跪着,这么一踢一砸,膝盖骨的痛感让他整个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玄嵇俯视他,脸如腊月寒霜:“你以为孟澹摇在此,本君便有所顾忌?”
“我就是扒了你的皮,孟澹摇也救不了你。”
左小鸣疼得冒泪,咬牙扶着地面,劝告自己别在此刻火上浇油。
玄嵇还要说什么,门忽然被大力撞开,两人看过去,是弹琴卖艺的那位少年摔了进来。
少年跌坐在地,衣襟大敞,露出冷白的肌肤,面纱被扯了去,垂在脸颊边,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花容月貌。
外面走廊站着个黑衣男子,五大三粗,凶神恶煞,嘴里还骂道:“贱人!还敢逃?张员外看上你是给你脸,你还当自己是城主之子?别不识好歹!”
男子看向屋里寒着脸的玄嵇,嚣张道:“看什么?信不信老子挖了……啊!”
他还没放完狠话,被玄嵇一个掌风掀过栏杆,楼下桌凳碗盘哗哗啦啦,一阵惊呼。
弹琴少年愣了愣,回过神,扭头看见旁边的左小鸣,也没注意左小鸣怎么跪在地上,扑过去抱住左小鸣便热泪纵横:“公子,你救救我,我给你当奴才,求你留下我……”
给眼前的小公子当奴才,总好过被人糟蹋毁身。
弹琴少年泣不成声,把在楼下阔绰给他宝石的左小鸣当成救命稻草。
左小鸣心道,我自己还是个奴才呢。
隔壁玉贯赶来,便看到玄嵇一手拎起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扔到一旁,左小鸣跪在那里瞪大眼睛喊:“你别伤他!”
第24章 第 24 章 “娇得不成样子。”……
左小鸣膝盖疼得起不来身, 往前爬了一步,对上玄嵇回眸的眼神,泛着血红怒意。
左小鸣一怔, 不敢动弹了。
玄嵇让玉贯把少年带出去,玉贯照做,临走前关上门,听到屋里一阵拖拽闷响的乱七八糟声, 里头夹着左小鸣的求饶和啜泣,没多久,那声音便没了。
弹琴少年听愣了, 问玉贯:“不帮帮他吗?”
没了玄嵇在跟前,玉贯便放肆许多, 淡淡白他一眼:“你想管你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
少年被他的话吓到, 立马噤声。
朝云和孟澹摇从外面回来的,并不知楼下喧哗怎么一回事。
少年见到这两位慈眉善目又热心肠的男人,走上前,透着急切:“两位公子缺不缺伴侍, 我琴棋书画,皆略浅懂, 求两位收下我。”
少年肌肤胜雪, 眉目如画,美丽无暇,哭起来我见犹怜。
玉贯瞥向他,眼里是几乎掩饰不住的嫉妒。
朝云看着热心助人,实际上凉薄寡情, 从不管闲事。
起初管左小鸣,是为了让玄嵇不痛快,此刻左小鸣不在场,他也懒得装模作样,摇着扇子,脸上扬着淡漠的笑,无意插手。
只有孟澹摇这个慈悲为怀的真君子心怀不忍,让人到屋里去,仔细询问少年难处。
少年不愿多说自己落魄身世,只称自己叫林露,无家可归,流落此地,卖艺讨一顿饭钱,却遇上凶蛮恶霸,险些遭污。
他两眼一红,垂着眸,落下泪。
孟澹摇听完,心生怜悯,忖度后说自己可以带他回万踪林,给他一个安身之处。
林露不知万踪林是何地方,但应该是孟澹摇的家,大喜着说自己会尽心尽力伺候。
孟澹摇笑着摇头:“我不缺人伺候,等你哪天想离开也可以。”
林露就此留下,回房时多看了几眼玄嵇房门。
他继续往前走,遇上正好从房里出来的一个蓝衣小奴,小奴手里拿着一个手心大的圆瓷瓶,关门时他瞧见玉贯坐在梳妆镜前,手指停留在脸上。
玉贯瞥见林露,灰眸流转间透出厌恶。
林露是附近的宛城城主独子,因被族亲迫害,家破人亡后,独自逃难至此,从小锦衣玉食的他,难免有些气性,被玉贯这么蔑视,心里也窝着火,轻哼一声回房去了。
拿着瓷瓶的灵奴敲响玄嵇房门,得到应允推门进去,抬眼望去,床榻上一片狼藉。
玄嵇倚在床边,外袍都没脱,只是微乱,左小鸣躺在里头,被遮盖着,什么也看不清。
玄嵇睨他一眼:“取来了?”
“是的。”灵奴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双手呈上。
玄嵇接过来,是他常给左小鸣用的桃花膏,方才那一罐用在左小鸣别处了,让人又重新拿了一罐。
灵奴退下后,玄嵇把哭得乱七八糟的左小鸣抱起来,拿湿帕子抹干净他脸上的泪痕,往那疤上涂着桃花膏。
左小鸣吃够了苦头,不敢拒绝,由着他抹,只是平常是温温凉凉的触感,现下却有点蜇疼感。
他皱眉小声说:“有点疼。”
玄嵇觉得他在故意找茬儿,拍了下他的脸蛋:“还装?”说完还嫌不够,又补了句:“疼也忍着。”
左小鸣抿着唇,不说话了。
这点疼他确实还能忍。
直到半夜,左小鸣脸上痒得一直想挠,可疤痕处的肌肤实在娇嫩,他不敢去抓,也不知忍了多久,在头疼欲裂中睡过去了。
左小鸣觉得只是刚一闭眼,便被玄嵇弄醒。
玄嵇的大物件戳着他,他下意识腿抖,怕地往前挪,被一只大手按了回去。
昨晚已经遭受过暴虐,此刻一丁点触碰都疼得厉害,左小鸣抖着小声哭,玄嵇凑过去亲他的眼睛,挨到那两片柔软的唇,吻了个结实。
泛白的天色逐渐明亮,屋子里的一切愈发清晰,玄嵇才终于结束。
“鸣鸣……”玄嵇事后十分餍足,叫一声左小鸣就亲一口他的脸。
如此数回,左小鸣烦了,睁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没完了?”
玄嵇捏他的脸:“甩什么脸色?多少人巴不得我亲呢。”
左小鸣呵呵轻笑:“那你去让别人……”
玄嵇狠狠捏住他那两片唇,眸光阴狠:“舌头不想要了。”
左小鸣知道玄嵇就这点耐性,再多说今天他就别想下床了。
左小鸣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更别说穿衣服了。
玄嵇这厮已经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衣冠楚楚。
左小鸣强撑着坐起来,玄嵇拿着湿毛巾过来,抬起左小鸣一条小腿要给他擦拭干净。
左小鸣要脸,大窘着要躲:“我自己来。”
玄嵇心情好,非要帮左小鸣,左小鸣拗不过,还被在屁股上抽了一巴掌,索性眼一闭随人擦了。
玄嵇“啧”一声:“真肿。”
左小鸣再闭上耳朵,让他自言自语。
一切收拾妥当,吴管事和其他灵奴早在外侯着,左小鸣双腿打颤地走,玄嵇看他跟瘸子似地在那挪动,不耐烦道:“还想本君抱你出去?”
谁想了?
左小鸣一脸震惊,还没拒绝,就被从门口拐回过来的玄嵇一把横抱起来。
玄嵇还道:“娇得不成样子。”
左小鸣瞪大眼睛,气得浑身乱颤:“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薄脸皮的左小鸣哪能让人抱着走。
可惜他说话不管用,玄嵇独断专横。
一出门,几双眼睛都亮如太阳地盯着他俩。
左小鸣真是没脸见人了。
吴管事跟随玄嵇上千年,哪里见过冰冷无情的神君大人如此不辞辛劳,体贴入微。
林露同孟澹摇嘀咕:“这人真怪,昨晚还恨不得要活剥了对方,现下又表现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孟澹摇缄默,眼中深深担忧。
玉贯妒火中烧,走路时眼睛一直黏在玄嵇后背,不慎撞上朝云。
他连忙低头道歉,朝云对他笑道:“无妨,小心些。”
为难的是,他们是驾云出行,需要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招云。
走了一条街,玄嵇就没了耐心,等出了镇子,迫不及待唤来云,乘上去后把左小鸣不温柔地丢到云里:“真麻烦。”
左小鸣摔了一下,幸好云端柔软,没痛感,爬起来坐着,离玄嵇远些。
玄嵇眯了眯眸,把他扯过来:“坐这儿。”
左小鸣像个木偶被他扯来扯去,完全不反抗。
玄嵇却越看越火大,抓住左小鸣手腕:“左小鸣,你闹什么。”
左小鸣反问他:“我闹什么了?”
玄嵇无言以对。
左小鸣很听话,很温顺,怎么摆布都不挣扎,可他心里就是不顺畅。
林露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身份,看见他们随手便能招来云朵上天飞行,瞠目结舌,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心道自己真是走了大运,竟认识了九重天上的神仙。
五日后,一行人到达天南仙山地界。
仙山上有备好的厢房供各位仙家中途小憩,仙阶高的才有房间,其余名不经传的小仙和家眷仙奴都在山下的城内落脚。
玄嵇等人被安排在仙山上,林露和玉贯几个灵奴在城内。
分道时,左小鸣跟着林露,被玄嵇一把扯了回去:“你去哪儿。”
左小鸣道:“我以为我跟他们一起。”
玄嵇深沉的眼盯着他:“这怎么行?夜里还需要你暖床呢。”
左小鸣想抽他个耳刮子,仙家福地,纯净清心,玄嵇却满嘴荤话,厚颜无耻。
上了天南山,有专门仙侍领路,左小鸣摸到床就躺了上去,奔波几日,浑身疲乏,眼皮一闭,也听不清玄嵇对他嘱咐了什么,只听到屋门关上的嘎吱声。
左小鸣睡了个昏天黑地,梦到楚冥重伤难愈,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他衣不解带伺候几天,楚冥才终于转醒。
只是,睁开的那双眼,透出渗骨寒意,墨黑的瞳望着左小鸣,像在看一个蝼蚁,疏狂轻蔑,还带着点探究。
左小鸣被屋外院里的说话声吵醒,他四肢发沉,实在不愿动弹,只是外面声音有些耳熟。
左小鸣心中一跳,下床穿鞋子,拉开门,看见正要出院子的一道身影,惊喜喊道:“吟吟!”
左吟回过头,双目一震:“哥?”
左小鸣跑过去,还差点在台阶上踩空,看得左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小心些!”
见到左吟是意外之喜,左小鸣兴致高昂:“你怎么也在这里?”
左吟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陪我师父来的,天归门受邀,师父带了我过来学习。”
左小鸣一听,甚是骄傲,这种众仙齐聚的盛大场所,通常只有师父最看重的弟子才有资格随行。
左小鸣很是有兄长的架子,拍拍左吟比他还宽阔的肩膀:“吟吟,你真厉害!”
左吟轻笑,随即变脸:“那你呢?”
左小鸣挂不住笑了,支支吾吾,含糊不清,被左吟盯得发毛,才挑着一些交待:“那个,我和玄嵇已经结了婚契。”
左吟眉心微动,一双桃花眼,此刻沉沉无光:“婚契。”
左小鸣点头:“这事我们爹娘已经知道了。”
他话音落,左吟扭头走了。
左小鸣愣怔一瞬,叫了几声,左吟头都不回。
左小鸣觉得奇怪,又有点难过,他好不容易见到亲人。
左小鸣呆了会儿,准备回屋时,惊觉脸上有点湿,赶紧抬手抹了。
再一抬头,左吟又回来了,他的左手紧紧握着玄色剑鞘,骨节泛着青白,似是用了极大力道。
左吟道:“他强逼你的。”
“还是你自愿的。”
左小鸣一时哑言,有种无论自己说哪个,左吟都会提着剑去砍玄嵇的预感,到时他俩就得葬身这天南仙山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的更新会晚些[化了]
第25章 第 25 章 把左小鸣拴在床上等他回……
玄嵇去见九尊大帝时, 孟澹摇也在。
孟澹摇是九尊大帝儿子,回一趟老家,第一时间便来拜见父王。
九尊大帝一头银白的长发, 眉毛胡须也是白的,孟澹摇站在他面前,简单汇报过自己在万踪林的事务后,玄嵇便来了。
孟澹摇一见玄嵇就没好脸色, 一点假笑也不摆:“你来何事。”
玄嵇漠然道:“不是见你。”
孟澹摇跟他无话可言,跟父王作揖后告辞,虽然有心想知晓玄嵇所为何事而来, 但偷听墙角这事他做不太出来。
玄嵇等他走了,才开口:“帝君, 我来找你借样东西。”
九尊大帝端坐着笑:“老夫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玄龙神君亲自来借?”
玄嵇开门见山道:“弑魂匕。”
弑魂匕, 以灵催之,可绞碎魂灵, 灰飞烟灭。
九尊大帝问:“你要杀谁?”
玄嵇眉目透着傲:“帝君借我便是。”
小半个时辰后,玄嵇回到山上别馆,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 原本在床上睡觉的左小鸣不见了。
这才刚出紫云宫没多久,心思便不安分。
玄嵇不怕他跑, 心念一动, 轻而易举寻到左小鸣的方位,就在不远。
他们这处院子和另外几个相连,左转一个月门便是其他仙客房间。
玄嵇停到一间房门前,日光充足,他的身形在雕花木门上勾勒出高大的灰影。
玄嵇抬手推门, 一柄利剑裹着银光迎面朝他刺来,玄嵇暗下目光,从容侧身躲开,剑刃堪堪划过他的脖颈,几根发丝断在他的肩上。
“吟吟!”
左小鸣惊极,他正和左吟在屋内大眼瞪小眼,听见有人靠近,门一开,左吟竟拔剑刺去,他的眼睛根本没看清左吟是如何闪到玄嵇面前的。
太快了,不过短短一个月,左吟的剑术已达到如此境界。
左吟被左小鸣拦住,但玄嵇岂能吃这个亏,寒下脸,抬手就要掀过去。
左小鸣大急,身躯赴死一样挡在左吟面前,张开着双臂。
左小鸣行动上虽然十分勇敢无畏,脸色却已经吓到毫无血色,即使玄嵇收住掌风,他还是不免遭到波及,五脏六腑都感觉移了形。
“哥!”
左吟抱着左小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左小鸣怕弟弟担心,惨白着一张脸,哽着一口血气,硬挺着胸脯道:“没事的!”
说完眼前一黑,人就昏过去了。
左小鸣再醒来,已经躺在床上,他盯着那简单花纹的天花板看了好久,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胸口太痛了,玄嵇那轻轻一掌险些要了他的小命。
玄嵇真是强大如斯,出手便非死即伤,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有这么厉害的一天。
“醒了?”玄嵇的声音冷不丁在旁边响起,吓得左小鸣差点从床上窜起来。
左小鸣扭头看去,玄嵇站在靠床尾的那扇窗前,一身龙纹墨袍洒着一层金色日光。
这仙山极高,山巅可触皑皑云雾,太阳在云雾中,泄出丝丝缕缕的万丈光芒。
玄嵇走过来坐在床边,看见左小鸣下意识往后挪动身体的动作,眸色一暗,握住左小鸣那截纤细的手腕在掌心里摩挲:“鸣鸣,你对别人那么好,怎么对本君就这么坏?”
左小鸣听了心里白眼快要翻上天,玄嵇这话真是倒打一耙,到底谁对谁坏?
左小鸣轻咳一声:“我这身上的伤,不是你打的?”
玄嵇默了一瞬,又非常理直气壮道:“是你非要自不量力去挡。”
左小鸣气红眼,凶狠道:“那是我弟弟!他在哪儿?”
玄嵇看他横眉怒目,像一只感到危险的兽冲自己嗷嗷叫,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没计较,淡淡道:“死了。”
左小鸣脑子轰的一声,发着愣,显然当了真。
玄嵇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反应,又道:“骗你的。”
左小鸣发觉被耍了,咬着牙,掀开被子要下床,被玄嵇按住:“好好待着,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见。”
左小鸣道:“他是我弟弟。”
玄嵇轻呵:“你爹娘都不行。”
左小鸣看着他那张可恶的嘴脸,明白自己挣扎是徒劳。
玄嵇这混蛋根本没心。
左小鸣躺了回去挺尸。
吴管事被玄嵇叫了过来,带着个灵奴,熬了药端过来。
玄嵇喂左小鸣喝完药,左小鸣嘴里苦得想吐,他想,这时候要是有颗甜甜的东西吃就好了。
左小鸣吃药一向很自觉,可以让他身体很快好起来,苦不苦的,闭着呼吸就咽了,玄嵇又没什么会照顾人的心思,根本想不到这点。
左小鸣趁玄嵇出去,又悄悄使用了一会儿水珠玉恢复,左吟在外面敲门:“哥哥,你在里头吗?”
左小鸣连忙起来去开门:“我在。”
两人见了,左小鸣担心左吟被玄嵇伤害,还没来得及检查,就先被左吟翻来覆去查看。
左小鸣让弟弟不用担心,他身体是铁打的,那么一点伤早就好了。
左吟深深地望着他,眼里的情绪沉到左小鸣看不懂。
左小鸣挠挠头:“吟吟,你听我的吧,不要跟玄嵇过不去。”
他顿了下,睁着眼睛说瞎话:“玄嵇很好,我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你……不要为难我。”
他这一番违心的话说出来,令左吟脸色一白,眸色灰暗。
好久,左吟才笑得很冷道:“好,我不为难哥哥。”
左吟走后,左小鸣心里不是滋味,弟弟临走前的眼神,好像含了些恨意。
左小鸣长吁短叹,实在是没办法,逃又逃不掉,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左吟以卵击石。
左小鸣转身回屋,余光一瞥,看见玄嵇站在院门处。
远远地瞧,左小鸣就觉得玄嵇心情似乎很好,平日里总是冷硬淡漠的眉目,此刻泛着说不清的柔意,好似一座冰山,在无法阻止的情况下悄悄融了个角。
左小鸣觉得奇怪,玄嵇出去是遇上什么好事了,竟能让这么难满足的人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玄嵇朝左小鸣走过来,明知方才他听到的话只是左小鸣用来蒙蔽左吟的谎言,但内心却还是为此动容着。
玄嵇想起,曾经在紫云宫,左小鸣忐忑又期待地答应婚事,那时的左小鸣,如一簇枝头绽放的石榴花,含蓄又绚烂,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左小鸣立在原地,看着玄嵇走来,用那冷白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又轻轻滑到他的唇瓣。
左小鸣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唇上痒痒的,想躲,又忍着了,谁知道那手指会不会忽然变成一个巴掌甩过来。
玄嵇笑了下,把他牵进了屋里。
左小鸣毛骨悚然,这样闷不吭声的玄嵇实在难以捉摸。
进了屋子,左小鸣试探道:“我想去找大哥。”
玄嵇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硬了下来,他把玩着左小鸣的手指,淡声道:“等我得了空,带你去。”
玄嵇说话像放屁不是一次两次了,左小鸣不敢信他,但一张口,就看见玄嵇微微皱眉,仿佛他要再说的话就是不识好歹。
左小鸣只好弱声道:“你一定要带我去。”
玄嵇抚摸左小鸣的头发,拿出桃花膏给左小鸣抹。
抹着抹着,左小鸣皱眉问他:“你是不是在里头下毒了?我脸又疼又痒。”
抹了个把月都没一点效果,玄嵇当左小鸣不乐意用找的借口,他也撂挑子了,把桃花膏扔到桌上:“本君给你下毒有何好处?你以为我多情愿看你这半张毁容的脸?不想恢复就不抹,成天给你用着最好的却没成效。”
说着,他又恶劣一笑:“这东西用在你某个地方可比在脸上好使。”
左小鸣听得直皱眉,玄嵇的脑子里似乎只装了色欲。
论道大会后日开启,被邀请的众仙家陆陆续续到齐,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山顶各自为席,畅所欲言。
左小鸣是没有师门的散妖,不过能以玄嵇伴侣身份参加。
开始前一天晚上,玄嵇搂着他不知疲倦地做了整整一夜,说大会一旦开始,持续上个四五天都是有可能的,他要在今夜一次做完后面几天的。
左小鸣累倒了,第二天起不来,发着烧。
玄嵇见他一副恹恹无力的模样,边说他没用边让人去叫吴管事过来熬药。
仙侍在外催得急,说大会马上开始,玄嵇只能先走,临走时让左小鸣乖乖待着,不许乱跑,恨不得拿链条把左小鸣拴在床上等他回来。
只是一望左小鸣那张温软如玉透着点乖巧的脸,此刻还泛着病态的红,为数不多的良心冒了个尖儿,这个想法作罢。
吴管事和玉贯来了后,熬了药给左小鸣喝。
喝了一天,配合水珠玉,左小鸣身子好得挺快。
左小鸣在庭院里出不去,吴管事劝他道:“主子,您消停会儿吧。”
左小鸣看向他:“吴管事,我是个被关押起来的犯人,你叫我‘主子’,不是羞辱我吗?”
吴管事跟随玄嵇多年,头一次见玄嵇把一个人密不透风地攥在手里,清楚左小鸣对玄嵇的重要性。
只不过,可能哪天就不重要了。
吴管事看着左小鸣那张微怒的脸道:“说什么犯人,神君若是有意要关起您,早布下结界了,何必让我这个老头儿陪您解闷呢。”
“那看来我还得感谢他高抬贵手了。”
吴管事笑笑不说话,左小鸣成天被这么折腾,心里有气是应该的。
左小鸣也没想出去,擅自离开,没什么好果子,他回屋子里继续用水珠玉修行。
左小鸣左等右等了四天,大会还在进行,他在院子里快发霉了,这时吴管事收到玄嵇来的口信,说是可以让吴管事带他出去放放风,别把小狐狸闷坏了。
左小鸣精神大振,收拾妥当下山去了,吴管事和玉贯看似陪同,实则监管。
南海离这里有段距离,但也不算远,走上个一天一夜就到了。
玄嵇松口让他出来,大概率就是没机会陪他一起去南海了。
左小鸣让吴管事送他去南海,吴管事笑呵呵答应,一个时辰就到了南海的一个分支小海域。《 》
25-30
第26章 第 26 章 两片温热的唇落下
左小鸣站在云端往下瞧, 底下汪洋大海,波涛滚滚,他从心口处的衣襟内摸出个小指头般大小的彩色海螺壳, 对着小口往里悄悄嘀咕什么。
玉贯一直在城中待着,好容易到了山上,没见到玄嵇,反而要陪左小鸣奔波, 心里拧着一股劲儿,插嘴道:“这南海有谁要你来找?”
左小鸣嘀咕完,把海螺抛入海中, 那轻飘飘的海螺没有被海浪颠簸,它迅速淹没到海底, 透出微弱光芒。
这是左袁青当初给他留的, 有通信之用,左小鸣脸上洋溢着一丝激动, 安静等着回音:“我大哥在这儿。”
左小鸣当初吃过玄嵇教训,再不敢对着不熟的人话多,只说这么一句。
吴管事曾按玄嵇吩咐调查过左小鸣,知道一切, 玉贯毫不知情,在云端一脸不耐烦。
只是等到了日头落山, 海面一片灿金, 海中也没有任何回音。
玉贯气道:“你那海螺有用吗?陪你等这么久!”
左小鸣也很着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说再等等,可是天都黑了,这实在不同寻常。
“走吧。”左小鸣作罢, 不好意思让他们两人一直陪自己。
回到天南山,左小鸣心绪不宁,在屋里胡思乱想他大哥,外头响起玉贯的低声埋怨:“他就是存心折腾人的!”
吴管事劝他:“你少说两句,小心里头那位在神君面前说你的不是,你可就没命了。”
“他敢?”玉贯这么说着,话音却没了几分底气,“平日里畏畏缩缩的,还做这等吹枕边风的事吗?”
吴管事笑呵呵道:“你嘴上把点门吧,小心祸从口出。”
左小鸣支着头,听着外面的碎语,面上毫无波澜,在想哪里出了错,难道大哥不在南海吗?
晚膳过后,吴管事去向玄嵇汇报左小鸣的日常活动,玉贯守着左小鸣。
左小鸣积攒灵力时,外面有仙山侍奴过来找左小鸣,说是山门口有个叫左袁青的找他。
左小鸣一听,眼睛亮起:“真的吗?”
侍奴道:“是的,不过他似乎有急事,说完他就走了,给你留下个口信,说让你去醉风楼找他。”
左小鸣在这里没对任何人讲过他大哥的名字,脑子被喜悦冲击,根本没多想,拎着自己早就准备的宝贝们要下山去,这都是他提前备好要送给大哥的礼物。
玉贯见了,过去拦道:“主子,你要去哪?没神君的命令,你哪都不能去。”
左小鸣急着见大哥,早把一切抛之脑后:“我去见我大哥,不会乱跑!”
左小鸣推了一把玉贯拦截的胳膊,匆匆下山去。
狐身跑得更快,左小鸣化出原形,刚要下山,瞥见朝云的凰鸟坐骑在一个山头休息。
左小鸣窜过去,变成人道:“小仙鸟,我和你的主人朝云仙君是好朋友,你可以载我下山吗?”
左小鸣从布兜里摸出一个青苹果递到凰鸟嘴边,凰鸟吃了,蹲下身示意左小鸣坐上去。
左小鸣心道,这凰鸟也太容易相信人了,万一他是骗子呢?
不过他没时间想那么多,喜气洋洋地坐到凰鸟背上,摸摸那些微软的红色羽毛:“谢谢你,改天给你更多好吃的。”
凰鸟认主,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也极通人性,它可以与主人有些微妙的心灵感应,眼前的小狐妖对它主人来说,有那么些不一样。
它对小狐妖好,也是帮主人忙。
左小鸣不知道凰鸟看似温顺,心里却揣着许多主意,他兴高采烈下山,在没人地方让凰鸟回去,自己进城去了,他还用了一块丝帕蒙住自己的脸,这是他从林露身上学到的。
不过人家一揭轻纱,露出的是一张仙人之姿,他却是丑陋面貌。
其实对于自己的脸,他是有那么点希望寄托在玄嵇给的桃花膏上的,只是日子久了,希望便被磨光了。
这么一想,觉得脸又痒了起来,左小鸣轻轻搓了搓缓解,在城里找到醉风楼,对掌柜道找左袁青。
掌柜问他叫什么,左小鸣说了自己名字。
掌柜点头,是有这么位客人交待过,于是让伙计带人上三楼厢房。
左小鸣一路雀跃,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天字号的贵宾厢房。
这城里最近外来客很多,加上各位仙家们的仆从家眷,客栈几乎没什么空房,尤其像醉风楼这样的名贵酒楼,天字号更是会被占下。
左小鸣没入过凡尘,山林里长大,不晓得这些弯弯绕绕,他进去后便闻到一阵奇香,令人不太舒服。
天字号的客人从来都是达官显贵,眼前这位虽然露出的一双眼睛有点傻气,但身上的软缎青衫用料昂贵,想必是哪家小少爷,伙计谄媚着笑,把左小鸣恭敬地送入里头。
厢房很大,一扇碧海红日屏风将空间分出两个部分,一间外室,一间内室休息。
此刻,内室里传出一些衣物摩擦的声响,左小鸣心急,脸上带着笑,跑进去喊:“大哥!”
入目的,却是另一个他认识的人。
“林露?”左小鸣睁大眼睛,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惊愕不解。
林露穿着一身素白衣衫,被反绑着双手双脚,嘴里也塞着一团毛巾,他的脸蹭在身下暗金褥子上,淡粉的肌肤冒出一层细汗,喉咙里溢出痛苦又不明的吟声。
左小鸣看愣了,快步过去把他嘴里的毛巾拿出来,问他怎么在这儿。
林露的状态很不对,脸上透粉,眼神迷离,双腿一直在勾着磨蹭。
左小鸣虽然也是经过情事的人,但他不知道媚药的存在,以为林露生病了,把身上的小包裹放到一旁,给他解开绳子。
“林露,是有人绑架你吗?你好像发烧了,我带你去找大夫。”左小鸣手忙脚乱,把林露往他背上带,没想通这样一个堆金砌玉的大酒楼里也会发生这种事。
左小鸣刚把林露背起来走了一步,林露就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乱亲,嘴里咕咕哝哝:“你帮帮我……帮帮我吧……”觉得左小鸣的面巾碍事,还给他一把扯了。
林露觉得自己十分难受,浑身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爬,顺着他的肌肤,钻到他的骨血里去。更可恶的是,在他的不可说之处堆积,他极度渴望一个人来触碰他。
左小鸣大惊失色,被林露这胡乱亲人的架势给吓到了,一下把人摔在了地上,捂着脸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亲我!”
林露摔在地上,抬起一双泛红的泪目望着左小鸣,那双眼仿佛会说话,要去勾谁的心。
可惜左小鸣不是断袖,对男人的魅惑他完全没有反应,只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太粗鲁了,林露身子骨那么娇弱,摔出毛病来他也过意不去。
“你现在有点不对劲,我带你去……”左小鸣要去扶他离开找大夫,又道,“算了,我去叫人找大夫来。”
他没法把林露单独留下,怕是以前觊觎林露的恶霸追上门了,说不定还和这里的酒楼老板狼狈为奸,串通一气,一起祸害林露。
左小鸣想得脑子都乱了,交待过一个伙计后回来把林露扶到床榻上,又被林露用腿勾着腰凑过来要亲。
左小鸣一言难尽地皱眉,早知道他就不给林露松绑了,想着想着,觉得林露这状态很像吃错了什么药。
左小鸣把林露嘴巴捂着,把他松下来的衣领给他提上去,一脸正气:“你清醒一点。”
林露清醒不了,他独自熬了这么久,好容易摸到个人可以解救自己,眼前的人却半分不肯碰他,气得他在人脖子上咬了一口。
左小鸣像被咬到了命门,一下子跳了起来,捂着一个带着口水的牙印喊疼。
左小鸣用刚才的绳子把林露捆在床腿上,这才得了空闲。
只是林露看起来太可怜,眼眸都红了。
左小鸣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唉声叹气:“你再等等,大夫应该很快来了。”
他这么一坐,脑子得了空,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是谁把他骗到这里来,又是谁绑架林露给他下药呢?
左小鸣在脑子里想着有嫌疑的对象,忽然觉得脖子上的伤口泛起了痒意,他用袖子用力蹭了下。
这还不够,左小鸣心里又莫名有一股躁动劲儿,觉得胸口闷得厉害,揉了揉,又觉得喘不上气了,张开嘴深呼吸一次,给他忙得试了各种方法疏解身体异样。
不到一盏茶功夫,左小鸣已经和林露同样的情况,浑身滚烫,抓心挠肺得难受,他蜷在椅子里坐着,整颗脑袋就像架在烧烤架上来回翻转,仅存的最后意识让他离林露很远。
外面响起敲门声,左小鸣也无力去管,他感觉自己被丢入一个咕噜咕噜的温泉里,想要跳出去感受寒意。
敲门声响了两次,门被推开了。
左小鸣循着声音望过去,他知道来了人,可他看不清是谁,只有一个模糊轮廓在他眼前走动,那人的身形似乎顿了下,又很快走过来。
左小鸣被揉开的衣领内,大片的肌肤露着,白得晃眼,有一点点的淡色粉痕遍布在锁骨处,像是顽固地在主人身上待了这么久后,终于快消下去了,还有脖子上那一枚新鲜的牙印,冒着点血珠,看起来挺严重。
一只温凉的手抚上他的脸,左小鸣怔了下后,慢慢挨了过去,觉得没危险,才放下心来蹭了蹭,他近乎是贪婪地要触碰那点冰冰凉凉的肌肤。
“呜……”左小鸣呜咽着,像只讨好人的小兽,紧紧抓着那只手在自己脸颊上降温,但他的温度太高,那只手已经变得和他同样滚烫了。
左小鸣不满足了,顺着那锦绣宽袍摸上去,似乎听到这人说了什么,他无暇分辨。
他的唇舌很干燥,舔了下唇后,抱住了这人,挂在他身上。
左小鸣什么都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特别难受,这股难受劲儿让他生理性地落泪,睫毛一掀,露出一双光彩动人的朦胧水眸。
在这个时刻,他混沌的脑子里冒出一些记忆来,玄嵇对他的那些窒息性亲吻,和残忍式的交合,他曾经排斥痛恨的经历,竟是他此刻身体最需要的解药。
左小鸣深觉自己堕落至万丈深渊,他该逃离这座万劫不复的深渊,在他思想激烈挣扎中,他的腰忽然被一双手握住。
两片温热的唇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而他不可控地伸出舌尖舔了下,看起来就像一个温柔小心的回应。
抱着他的人似乎僵了一下,随即按住他的后颈激烈地交吻。
左小鸣本以为可以解渴,却没料到越饮越渴,因为他是被榨取的一方。
第27章 第 27 章 杀了朝云和左小鸣这对奸……
来人是朝云。
论道大会中途休息时, 是各位仙家自由时间,朝云远远瞧见孟澹摇被几个人老仙围着,而玄嵇似乎要走, 被左吟拦下了。
平常无人敢拦玄嵇的路,左吟不过天归门一介弟子,即使师出太清仙尊,此举也太过狂妄。
因朝云感应到凰鸟离开了天南山, 想回去看看怎么回事,便错过了左吟宣称要和玄嵇讨教的这一场大戏。
朝云被凰鸟带到了醉风楼,碰上了药性大发的左小鸣。
朝云活了两千年, 漫长的人生中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过了,左小鸣那模样, 他一眼就瞧出是怎么回事。
他抚摸左小鸣的脸, 滚烫至极,叫了左小鸣一声, 左小鸣便乖乖地贴着他的手蹭。
左小鸣抱住他的时候,朝云纹丝不动,由他像个小兽一样呜呜来贴,温顺极了。
“小狐狸,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朝云伸手戳弄着左小鸣毛茸茸的眉毛。
左小鸣有一双淡眉,圆眼, 算不上惊艳的漂亮, 但这份温和纯粹令人很舒服。
他转着水蒙蒙的眼珠,像是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可毒性侵蚀了他的脑子。
朝云轻笑,问他们狐狸是不是都这么骚。
他知道左小鸣这个状态回答不了什么,而且恐怕用的根本不是凡间普通药物。
就算有解药, 朝云也不太想给左小鸣用。
朝云笑得极淡,握住了左小鸣的腰。
真细,平日里用眼看是一回事,亲自上手又是另一回事,朝云凝视着眼前这张脸庞,右半边脸白皙无暇,左半边脸生着丑疤。
“小狐狸,这可是你勾引的。”
朝云明知左小鸣是药性所致,却故意这样说,想看看左小鸣羞恼的表情。
只是左小鸣什么也听不见,他的脑子嗡嗡乱响。
朝云低下头,轻轻吻住那张呼着热气的软唇,左小鸣唇上发痒,下意识地伸出舌尖想舔舔自己嘴唇,却变成了一个回应。
朝云僵了一瞬,随即含住左小鸣的唇瓣,舔得湿哒哒。
嘴唇是很敏感的地方,仅仅一个吻,左小鸣就遭不住了,朝云对他又啃又咬,像是被吸走了灵魂一样身不由己。
左小鸣用力推拒身上的人,可他的力气软绵绵的,不仅没有挣开,反而被抱得更紧。
他的脖子被死死按住,整颗脑袋都不能动弹,只能被迫承受这一个漫长又凶狠的深吻,他的下巴上全是被朝云舔出的口水。
“不……”
左小鸣大脑完全昏聩,但身体的记忆却让他知道此刻做的事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灾难,他摇着头拒绝,换来衣物的撕扯。
左小鸣对这种事没有什么好感,玄嵇从来不会温柔待他,衣服被扒后,满脸惊恐地想要逃。
可他的拼命,却只是在人的手心里胡乱扑腾,如同野兽利爪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小猎物。
朝云亲他的嘴唇安慰:“乖……”又把床尾碍事的林露踹了下去。
左小鸣很怕,可又抵不过身体的诚实,朝云亲吻他的脸颊和下巴,耐心抚慰他时,他是满足舒服的。
他在不诚实的抗拒中,接受了朝云的身体。
不知是因为玄嵇技术不好,还是这次带着强烈药性,左小鸣没有感到一丝的痛苦。
可他还是不停地哭,哭到朝云根本舔舐不完他的泪水。
待在床脚的林露已经濒临崩溃,没人来解救他,他只能眼眸通红地看着床榻上那一对黏在一起的人,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揉揉自己。
室内的香气被完全遮盖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酸霉气息,这味道令人的神经亢奋激动。
整个床榻都在天摇地动,林露缩在床脚,身子像个火炉,如果再往里加一把柴,估计会噼里啪啦炸开了。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指,咬出血来,却还是半分不好过。
过了许久,林露已经被药性折磨得筋疲力尽,汗液让他变得十分狼狈,黏答答的头发粘在他的脖子上,他靠在地上,一动不动,胸膛只有浅弱的起伏。
左小鸣这时好些了,他也终于听清一直在他耳旁轻喘的声音,很陌生。
左小鸣浑身一颤,欲望迅速冷却,低头去看正埋头在自己脖子上啃咬的人是谁。
映入眼帘的,是那三根熟悉的玉冠羽翎。
朝云察觉自己怀抱的身子骤然冰凉,抬起脸来,对上左小鸣惊愕的双眼。
左小鸣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开始剧烈发抖,牙齿打颤,眼中满是恐惧。
朝云伸手盖上他的眼睛道:“左小鸣,还是好好享受吧。”
左小鸣享受不了,他在跟朝云做这种事,被玄嵇知道了会怎样?
他会死的,会死得很惨。
而朝云是凤族之王,根本不会有丝毫损伤,惨的只有他。
左小鸣咬着牙,眼泪不要命地流,他在朝云手下抖得不成样子,他的眼睛被盖着,泪水浸湿朝云手心。
他哽咽着,从满是苦涩气息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不想死……”
左小鸣的尾音都在颤抖,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朝云顿了顿,手心里一片湿润,左小鸣的睫毛不停颤动,骚刮着他的手心。
他拿开手,看见左小鸣闭着眼睛,他吻了吻左小鸣的唇,像小狗喝水,一下一下舔,又慢慢加深这个吻。
左小鸣还在哭,他推着朝云胸膛,要赶紧离开这里,只是这时门却被一阵大力踢开了。
走廊上的冷风瞬间钻了进来,没穿衣服的左小鸣战栗着。
他往门口看去,心脏像瞬间坠入无底深渊。
屏风与墙壁的间距里,玄嵇站在那里,如同来索他命的冷面阎王,而他这只小鬼无处遁形,因犯下弥天大罪马上便会魂飞魄散。
朝云随手揪了一条绒毯盖在左小鸣身上,而他根本没脱衣服,稍微整理一下就下了床,他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放下筷子从一张餐桌上起身,要招待外来的客人,衬得床上面如死灰的左小鸣更是狼狈不堪。
玄嵇走进来,墨黑无光的眼神定在左小鸣身上,他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面容此刻多了道血痕,再细看,身上黑袍也有几处划裂的破口,像是刚刚经过一场鏖战厮杀,而他胜利了。
左小鸣哆嗦得厉害,拿毯子紧紧裹住自己,他的眼泪还在掉,喉咙像哽着什么硬物,憋着一团气,咽不下又吐不出来,完全说不出话。
朝云这时抻抻衣袖,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给这个混乱的现场下了定论:“左小鸣勾引我的。”
“是吗。”
玄嵇语气毫无波澜,落到朝云身上的目光却异常恐怖寒冷,他袖子里的手攥成拳,眼睛一汪黑漆漆的死水,水下仿佛潜藏着青面獠牙的怪物将要破水而出。
左小鸣像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看向朝云,发着懵,一团混乱的脑子,理清了什么。
朝云看了眼左小鸣,笑意盈盈道:“我是男人,小狐狸投怀送抱,我不可能忍得住。”
左小鸣低下头,握紧毯子的手被捏得发白,眼泪源源不断地往下砸,心里尝到了一丝莫名的疼痛,很奇怪的疼,有些颠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朝云脸上的笑消失,静静看着左小鸣,左小鸣在哭,可他又没有声音,只是一声不响地落泪,他的眼睛被睫毛遮着,虽然看不清里头的情绪,却让人感到这个人在极度地悲伤。
朝云心里感到无端的沉闷,他揪了揪没理好的领子,颊边蓦然袭来一阵强风,他闪身躲开,身后那面挂着影壁的墙轰然炸裂,影壁上的展翅清鹤图裂开一道道吐着石灰碎渣的缝隙。
左小鸣几乎把脸埋起来,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听,唇肉被咬出血珠,齿间满是铁锈气。
玄嵇双眸充斥着滔天怒意,他用灵气化出一柄寒冰利剑,周身充斥着逼摄人心的强势气压。
他要杀了朝云和左小鸣这对奸夫。
刚这样想着,玄嵇余光瞥见趴在床边正伸手去抓左小鸣脚腕的林露。
林露熬了太久,毒性几乎吞噬他的所有理智和精神,在漫长的煎熬下,他反而清醒了些,只是身体已经脆弱不堪,仿佛遭受过一场残忍酷刑变得千疮百孔。
他短暂清醒的视线里是床上瑟瑟发抖的左小鸣,他想让左小鸣解开绳子,他的手腕很疼,自己浑身瘫软,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解那个死结。
其实绳索已经松动,左小鸣当时怕他挣扎太厉害伤着他,留了缝隙和松口,没想到林露越挣越紧。
可是,在他刚抓到左小鸣的小腿后,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心口骤然一冰。
林露低头看了看,好大的一个红色窟窿,可以看见里面猩红血肉和白骨,而那柄凶器却不沾一滴鲜血回到了玄嵇面前。
林露抬起头,对上左小鸣看过来的双眼。
他们都在哭着,眼泪落满脸颊。
左小鸣松开毯子,爬了一下,林露的那只手臂已经垂了下去,他倒在地上,下巴上满是涌出的鲜血,和脸上的泪混在一起,他的身下也摊着一片不断往外扩张的血迹,好像一条流动的血河,淹没了他。
第28章 第 28 章 他很奇怪
两百多年前, 玄嵇君下凡历劫。
星辰君千叮咛万嘱咐,道此次非从前小劫,稍有不慎, 魂碎魄散。
此事过于严重,只有星辰君和玉帝知晓内情。
以防玄龙一脉有任何闪失,星辰君提议让玄嵇抽出一缕魂识下凡历劫。
玄嵇在寝殿布置了一间暗室,设下结界, 真身留在里头入眠,魂识下凡。
这缕魂识牵连玄嵇心脏,是他用来体会情感的载体。
魂识下凡后, 出生于平凡乡村的一户周姓人家。
这家人一双中年夫妻,一个年迈爷爷, 夫妻年到四十才得此一子, 喜极而泣,在院子里对着老天磕了几个响头。
周父识几个大字, 从他贫瘠的文字容量里挑出个字,给儿子取名为周牧。
周牧长到一岁,周父在田里浇水,栽井里淹死了, 长到两岁,娘又病重去世。
周牧被爷爷拉扯到五岁, 爷爷也撒手人寰。
周牧自小沉默寡言, 勤奋能干,家人都没了,家里的田又被小地主抢了,他一个五岁小孩儿,没人帮他, 地主连手段都不用使,轻轻松松得了五亩地。
周牧自个儿去镇上找活干,因为一个机遇,他被带去一个隐秘训练营,改名为楚冥,抛弃过往,刻苦习武十年,能力出众到被各种打压排挤,他凭着心狠手辣从残酷的训练营里走到了四皇子的母妃面前。
四皇子母妃看他年少稚嫩,对伍长挑出来的精英很是质疑,于是把楚冥派去三皇子身边做卧底。
没想到楚冥此人缜密心细,给他查到了慧贵妃秘密。
后来种种,楚冥陪着左小鸣东躲西藏,在与左焓宛交锋那一个雨夜后,他作为一个附属灵魂,觉醒了。
在左小鸣日夜守候他的那几个晚上,他得知自己是玄龙的一缕魂识,最终宿命是回归玄龙本体,世间再无他的存在。
楚冥不甘心,他腥风血雨十年,熬出头后背叛主人,心甘情愿跟着左小鸣颠沛流离,到最后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他生出了反叛意识,不服天命,要脱离那个该死的附属命运。
远在九重天之上,紫云宫的玄嵇,在沉眠之中察觉到魂识的反抗,被迫清醒。
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本体与灵魂不可同时拥有意识。
属于他的一丝血脉,竟妄想要成为独立人格。
玄嵇讶异过后,觉着有趣,他用灵识去探查楚冥的这小半辈子,看完之后开始思索楚冥不甘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含辛茹苦的一生会消散如烟,还是别的什么呢?
他脑海里闪过一张如月皎皎的脸庞。
左小鸣,一个屡屡被楚冥默默凝望的人,一个背叛自己过往血泪岁月也要跟随的人。
玄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可能会使他的本体遭受重创,但他向来轻狂不羁,他想做的,不顾任何后果也要去行动。
况且,魂识觉醒,他也无法坐视不管。
玄嵇使出龙魂镇压着楚冥的精神,自己附身于楚冥身体,在那张病榻上睁开了眼。
左小鸣觉得醒来后的楚冥很奇怪,那眼神像是在观察一个很奇特的物件。
但他来不及多加思考,他得知晓左焓宛下落,第一时间询问楚冥三哥情况,又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装作楚冥的玄嵇轻轻转动眼眸,淡淡道:“不知。”
左小鸣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他气得在楚冥面前走了两圈,竖着眉毛道:“你说不说?”
玄嵇道:“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左小鸣皱眉:“什么叫我不知道为好?”他说完,想到什么,脸色煞白:“我三哥……死了?”
玄嵇回想了下楚冥的记忆,左焓宛被砍断一只手,又被一掌轰下悬崖,凡人落到这步境地,必死无疑。
他不说话的反应,在左小鸣眼里是默认。
左小鸣以为是左宗炎的党羽追到家里,害得楚冥和左焓宛一个重伤一个死亡,身形不稳了半步,扶着桌沿,潸然泪下,声音发抖:“我三哥在哪儿?”
玄嵇见左小鸣泪眼婆娑,怕他得知真相,戏就没法演了,于是道:“你三哥没死。”
左小鸣发着愣,哽咽道:“真的吗?楚冥,你不要骗我。”
“是真的,只不过可能被你四哥抓走了。”
左小鸣一颗心不上不下,被左宗炎抓走,能有什么好下场,他现在只能祈祷他四哥念着点手足情分。
“楚冥,你可以潜入皇宫吗?”左小鸣双眸含着泪,透着小心翼翼。
玄嵇定定看他,默了须臾后道:“可以。”
不等左小鸣再开口,他又道:“只不过我伤势较重,这两天不方便。”
左小鸣点头,也没想楚冥今日就去,他可不愿折了三哥,楚冥又出事。
左小鸣抹了把脸上的泪,平复心绪,去柜上拿伤药道:“你该换药了。”
玄嵇躲了下左小鸣朝他伸来的手说:“我有些渴,你先帮我倒杯水。”
“好。”左小鸣转过身去桌边倒水,玄嵇趁机在自己伤口上施法,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此刻重新裂开,染透纱布和内衬。
水是井水,入口微糙,玄嵇只抿了一口便放下,微微嫌弃。
左小鸣看着那几乎没喝的水道:“你不是渴了吗?”
玄嵇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不喝凉的。”
左小鸣露出古怪的眼神。
楚冥吃喝不挑,这会儿却矜贵得比他还像皇子。
玄嵇睨他:“怎么?”
左小鸣摇头,凑近他,褪去他的衣服,露出缠着纱布的雄壮上身,看见被透出大片血迹的纱布,大吃一惊:“怎么又严重了?”
前天清早换药时明明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左小鸣紧皱眉,满是担忧,伸手拆着纱布。
玄嵇垂下眼眸,盯着左小鸣那只手在自己胸前解纱布小结。
左小鸣这几天又是做饭又是熬药,他从小被左焓宛和楚冥,再加个刘公公捧着长大的,哪里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两根指头上还留着两个被药罐子烫出的透明大泡。
玄嵇问他疼吗,说话间,一抬眸,忽地对上左小鸣掀起眼皮的眼睛。
他刚哭过,眼眸泛着红,睫毛直棱棱的,被泪水那么一泡,更显浓情。
左小鸣有些迷惘,玄嵇握住他那只水泡手道:“我说这个。”
左小鸣带着点鼻音道:“还好。”
玄嵇仔细打量他,觉得他长得还算不错。
左小鸣不会伺候人,因此做事格外小心翼翼,玄嵇身上的纱布被他包得整整齐齐,他就这么在玄嵇身边绕来绕去拆着,玄嵇呼吸间尽是一抹陌生气息,是洗衣用的皂角。
玄嵇再拿起垂着的空袖子嗅嗅,也是同样的味道。
在紫云宫,每件衣衫都熏了天山雪莲香气的玄嵇神君,对这种味道极度排斥,冷硬的眉目几不可见地轻皱。
楚冥体质特殊,多深的刀口都能很快痊愈,这几天一直不醒,是因为精神方面的斗争和被压制。
左小鸣看见那本来快好的伤口变得严重,百思不得其解,拿毛巾擦拭脏污的血,重新上了药缠好。
“你不要乱动了,小心伤口再裂。”
左小鸣收拾着桌上浸血纱布,又抱起椅子上堆积的衣服去院子里洗。
他不会洗衣服,在木盆里过了几遭就搭到架子上了。
晚饭时,左小鸣熬了点米粥,铲了个小青菜,还有个清炒鸡蛋。
玄嵇坐在桌边,看着桌上那两个菜和面前一碗粥,迟迟不动筷。
左小鸣把鸡蛋端到玄嵇面前:“愣什么呢?快吃吧,多吃些鸡蛋。”
玄嵇拿起筷子,看了半天。
左小鸣闷了一大口粥,粥熬出来后放了一会儿,已经不烫了,他放下碗,见楚冥微微皱眉,明白了些什么,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还挑食?咱俩身上没什么钱了,你用的药很贵的,有两个鸡蛋吃还是我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玄嵇听他这样心酸的话,给面子地吃了口,然后放下:“我不饿,我去休息了。”
左小鸣瞪大眼睛。
不吃饭身体怎么好起来?
他把玄嵇按住,用命令的语气道:“吃!”
玄嵇眯了眯眼,嘴角冷笑刚展开,就被塞了一筷子鸡蛋。
玄嵇看着左小鸣那张怒容,嚼着还带着鸡蛋壳的鸡蛋,露出个笑:“好,我吃。”
左小鸣觉得他笑得有些可怕,让他自己吃。
玄嵇夹了筷青菜,瞥见菜叶上的小虫洞,实在难以入嘴,放到了左小鸣碗里:“你多吃些。”
晚上,玄嵇正在屋里闭目嘲讽体内被压制的楚冥自不量力,不过是他剥出的一缕魂识,纵有天大本事也无法挣脱他这个主人的牢笼。
察觉身旁有人靠近,玄嵇立即睁眼,眸中煞气未消,惊得左小鸣后退一步。
“你怎么了?”左小鸣刚洗过脸,颊边发丝还湿着两缕,一双山眉也带着些湿气,衬得那双眼如山水墨画般悠远。
玄嵇眸色微闪,恢复漠意道:“无事。”
“那快休息吧。”
左小鸣脱了外衣,吹了蜡烛,往床上爬。
他这段日子成天和楚冥睡一起,楚冥受伤不醒亦是,他怕半夜楚冥发烧什么的,一直守着,只不过睡觉时会离楚冥远些,怕睡梦中碰到他的伤口。
夜里,左小鸣睡不着,对着玄嵇嘀嘀咕咕:“三哥性子刚烈,我担心他在四哥手里被折磨死,明早我去城里看看。”
玄嵇闭着眼,淡淡“嗯”一声。
左小鸣想起晚上楚冥吃饭时的不情愿,又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你失血过多,我买些猪血回来吧。”
玄嵇从不吃人间食物,对左小鸣的提议可无可不无:“你定。”
左小鸣觉得楚冥态度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平日里楚冥确实挺冷淡,可其实是很照顾他的。
左小鸣揪了揪玄嵇袖子:“楚冥,你怎么了。”
他心里有些害怕,总觉得楚冥变了。
玄嵇睁开了眼:“睡不着?”
左小鸣靠近他些,脸贴着玄嵇肩膀:“有点。”
玄嵇想了下,道:“那你去外面挑些水吧,我明早要擦个身。”他今晚就没擦。
左小鸣默了默,不再贴着他。
漆黑的夜里,再没说话声。
清晨,左小鸣一动,玄嵇就醒了。
他听着身边的人蹑手蹑脚从他身上爬过去,下床穿衣服,然后去院子里做着什么。
玄嵇坐起来,从半透的竖栏木窗看过去,看见左小鸣正站在井边往上挑水。
水井没有支架,仅仅一只挂了绳子的木桶,往井里一丢,颠几下,让桶沉下去,装满水后再提上来。
左小鸣看起来是真不会干活,弯着腰在井边吃力地往上拽绳子,还险些一头栽进去,看得玄嵇都心头一跳。
左小鸣手心发疼,可这桶水是他好不容易打上来的,不能就这么撒手,咬牙间,一只大掌抓住了水绳。
左小鸣急得要跳起来:“楚冥,你不能使劲儿,你伤还没好呢!”
玄嵇轻轻松松把水桶提溜上来,拍拍手:“没事。”他一垂眸,看见左小鸣被磨得通红的掌心。
那皮肤娇嫩的,又是水泡又是红痕,看着真让人不舒服。
玄嵇握住他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那红通通的掌心,低头吹了吹。
左小鸣忽然心跳得厉害,赶忙把手抽出来道:“我去烧水。”
第29章 第 29 章 “你打我?”
左小鸣烧了一大锅热水, 旁边小灶上熬着咸粥,温着几个红薯,做起来挺方便的。
他手上那俩泡在干活中破了, 用纱布裹了起来。
玄嵇坐在饭桌上,看了那一锅大杂烩粥,有面疙瘩有青菜,还有点切碎的小蘑菇, 他撇过头道:“我不饿。”
左小鸣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吃。”
“你知道外面有多缺粮断炊?那么一小袋面粉,比金子还贵。”
玄嵇呵呵轻笑:“那你多吃些,别浪费。”
楚冥甚少笑, 这会儿脸上陡然展开个笑容,还是那种冷嗖嗖的, 左小鸣毛骨悚然。
左小鸣越想越气, 自己怕楚冥做什么,于是冷下脸:“不吃就离开, 我们断绝主仆之情。”
他这话特别好使,只要一说,楚冥立马过来眼巴巴抓着他的手说他不走,虽然此刻说这话着实没良心, 楚冥可是为了他才落到这步田地。
左小鸣正后悔着,想软一些态度劝劝他吃, 一抬脸, 对上一双微微眯起的冷眸。
眼前的楚冥唇齿间冒出俩语气不明的字:“是吗?”
左小鸣微怔,哑然着,楚冥眼中渗出的情绪令他心慌,闭上嘴,端着碗自己吃了。
“不吃算了。”他小声嘀咕。
饿的又不是他。
用完饭, 左小鸣用铜盆端了热水进屋:“来擦身。”
他三两下把玄嵇上衣扒了,拿着热毛巾,避开纱布,在他前胸后背擦来擦去。
擦完上身,左小鸣拍拍玄嵇裤腰带:“下面你就自个儿擦吧。”
玄嵇掀起眼皮瞧他,带着点倨傲的笑:“我躺在榻上时,不都是你帮我吗?这回也麻烦你了。”
玄嵇站起来,一副等着人伺候的皇帝模样。
左小鸣目光移到他身上的纱布,心道忍忍吧,楚冥可能是受伤坏了脑子,他多担待点。
左小鸣把楚冥口口口下来,胡乱在他口口揉了口口,那手法娴口的,好似天天口。
只是越擦越觉得可气,下手就重了几分。
他也不是不想照顾楚冥,只是楚冥拿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人,他心里不舒服。
左小鸣擦完,不经意间抬头时,看见楚冥那口口儿被他擦腿时的动作给弄得口口口口。
左小鸣差点瞎了眼,臭着脸色把毛巾扔到水盆里,端着盆就往外走,完全没注意到玄嵇眼眸里的诡谲:“你自己穿衣服。”
走到井边,他抹了把汗,脸皱成一团。
大得有点恐怖了,习武之人都这样吗?
收拾好后,左小鸣走到门口看了眼天,晴哇哇的,是个好天气。
他又走回来,从柜子上拿起一个雾蓝色布巾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围住脸,只露一双眉眼道:“我出去了,会早些回来。”
玄嵇穿戴整齐,走到他身边道:“我和你一起。”
左小鸣把他推进去:“那不行,你伤还没好呢。”
玄嵇抓住了左小鸣的手腕道:“我会小心些的。”
左小鸣还是不放心,踌躇下拿了条围巾给玄嵇脑袋上蒙上:“那好吧。”
一股劣质布料的味道钻到玄嵇鼻腔内,他抬手就要扯,被左小鸣在手背上扇了一巴掌:“别动,你想被人认出来?”
玄嵇眯起眼:“你打我?”
左小鸣瞅他:“我是让你老实些,又没打在你伤口上。”
玄嵇面无表情,黑瞳阴沉沉地盯着左小鸣。
左小鸣觉得脊背一阵寒意,眼前的楚冥总是给他一种陌生感觉,与从前大为不同,叫他竟望而生畏。
左小鸣不再看他,快步出了屋门,背起院子里的半箩筐生红薯。
玄嵇有点良心地说:“我帮你背着吧。”
左小鸣摆手:“不用,也不重。”
走到半路,左小鸣呼哧呼哧,双肩被勒得发疼。
玄嵇拽住他,把那箩筐从他身上剥下来。
左小鸣抹抹汗,感动道:“不用的,你还受着伤……”
他说着,玄嵇把筐里红薯哗啦啦倒在路边,只剩了四五块后,把箩筐塞进左小鸣怀里说:“只是伪装而已,不需要里面真有什么。”
左小鸣把那点感动咽进肚子,背着箩筐快步往前走,像是要甩掉谁。
两人一起进了城,走到城中告示牌前,左小鸣已经两天没出来了,上面的告示是两天前的消息,因此没几个人围着看。
上面写道皇帝因病驾崩,四皇子即位。
没写三皇子的信息,说明可能还留着性命。
左小鸣看了一会儿。
他那个不爱他的父皇去世了。
他曾听说过一些奴才堆里传的流言,他们说,他不是皇子,是嫣妃和一大臣私通的私生子。
皇帝留着他的命,是陛下仁慈,否则,早叫人绞杀了。
左小鸣拍拍玄嵇胳膊,嗓音有点糊:“走,我们去找刘云。”
玄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云乃左焓宛朋友,日日往宫里去,他说不定知道点什么消息。
到了辅相府门前,左小鸣说自己叫王志,卖红薯的,刘书事大人特别爱吃,专门来给他送的。
王志是当初他们联系用的假名字。
门房进去通报后,左小鸣和玄嵇进去,见了刘云。
刘云低头看筐内,皱了皱眉:“这红薯……不错。”
刘云交待管家,去账房取钱,等四下没了人,左小鸣才说出来意,请刘云进宫时打听一下左焓宛消息。
刘云一惊:“焓宛被抓了吗?”
左小鸣担忧道:“我也不确定,但三哥现在失踪,他不会躲着不见我的,极有可能是被困住不能见我。”
玄嵇在一旁的黄梨木圈椅里悠闲坐着,好整以暇地品茗,这茶可比家里的井水好喝多了。
刘云踱步道:“明日进宫,我会打听一下。”
“麻烦刘大人。”左小鸣谢过他,转头一瞧,楚冥正悠哉饮茶,哪里有求人办事的谦逊模样,气得他头冒青烟。
转念一想,楚冥受了伤,体虚气弱,跟他出来累着了,只能坐着歇息。
可是楚冥从不会有这样高傲的姿态。
楚冥是内敛、沉稳、时时认真听他讲话的。
左小鸣自己都找不出合理的借口了,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根本不是楚冥。
肩膀忽然被一拍,左小鸣一个激灵,看向刘云。
刘云担心道:“你怎么了?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左小鸣说没什么,心绪仍然有些飘。
他怎么会有那样匪夷所思的念头。
再去看楚冥,他已经站了起来,在欣赏墙上的一幅字画,背着个手,仰头挺胸,傲得十座山都压不下来他的脖颈。
出了辅相府,左小鸣对他吹胡子瞪眼:“楚冥,你变了。”
玄嵇兴致昂扬挑眉,好奇左小鸣看出他和楚冥哪里不同:“哪儿变了?”
左小鸣道:“变瞎了。”没半点眼力劲儿。
玄嵇脸色一黑,盯着左小鸣离开的背影,磨了磨牙。
左小鸣准备去药房再抓些药。
玄嵇道:“我好得快,不需要吃药。”
左小鸣笑话他:“你这话听着就像小孩子不想吃药一样。”
左小鸣抓了两天的药回去。
夜里玄嵇身体异变,压制不住的楚冥要试图将他挤出去。
楚冥是一个不健全的魂识,只能永远活在在主人的控制之下。
玄嵇也没讨着什么好,楚冥执念太盛,逼得他灵气大乱,筋脉受损。
旁边的左小鸣感觉到浑身发冷,迷迷糊糊醒来,想贴着楚冥睡,刚一碰上,被人家一掌拍出去,身后的墙壁都陷出个坑。
左小鸣咳咳吐血:“楚冥……”
听到左小鸣奄奄一息的声音,玄嵇猛然睁眼,瞳孔布满蛛网般的血丝,连忙坐起来后,一股血腥气从喉咙往上涌,他咽了咽,血还是从唇间溢了出来。
玄嵇抹了把唇,过去把左小鸣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脸蛋:“左小鸣?”
左小鸣已经失去意识。
玄嵇平复着体内紊乱的灵力,给左小鸣输送了一些,摸了摸左小鸣胸膛,心跳比之前有力起来后,才把他放好。
玄嵇端来热水把左小鸣脸上的血擦干净,躺在他一旁,看了一会儿他。
“你挺有本事。”玄嵇扯着嘴角笑了下。
能让一个微小魂灵产生独立意识,还敢不服天命地与他这个主人抗争。
真是搅得谁都不安生。
玄嵇轻轻摸了摸左小鸣滑嫩的脸庞,捱不住倦意,闭上眼,也睡去了。
翌日天蒙蒙亮,左小鸣就醒了,他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累,不然身体怎么跟散架似的,脑子也昏昏沉沉的,跟装了一大碗浆糊。
左小鸣迷迷瞪瞪准备好早饭,打算早些去城里。
他进到屋里去叫楚冥,见楚冥躺在床上,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左小鸣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今天自己去就好了,你在家睡吧,锅里闷着饭,你饿了就起来吃。”
床上的人睁开有些微倦发红的眼,抓住左小鸣的手,嗓音夹杂着痛苦:“小鸣……”
左小鸣立刻回握住他的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说:“不要走。”
“可是我得去找刘云啊。”
这会儿的楚冥让左小鸣十分有亲切感,楚冥眼中溢出的复杂情绪令他心头微动,他有些不舍得离去。
左小鸣把楚冥的手放下,给他掖掖被子:“我很快回来的。”
楚冥没有力气,根本抓不住左小鸣的手,他看着左小鸣拐出屋门的背影,双眸慢慢灰暗。
左小鸣背着空筐出了门,天气不太好,秋末的风带着寒气,吹得他脖子凉凉的。
他还没走出村子,又拐了回去。
楚冥的状态不对劲,他实在放心不下。
左小鸣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回到小院把筐丢下,进屋里后,看见卧室内散出奇异的光芒,浓稠的墨黑占据了他的视线。
“楚冥……”左小鸣心急如焚地跑进去,什么也没看清,就被一股弹力掀了出来。
他摔在地上,脑袋磕了一下,顿时头晕目眩,之后便晕了。
再醒来,是躺在床上,旁边坐着玄嵇。
玄嵇把还懵圈的左小鸣扶起来靠在他怀里,手指撇开左小鸣鬓边的几根发丝:“还好吗?”
左小鸣意识回笼后,猛然从玄嵇怀中出来:“你……”
不等他说完,玄嵇道:“你做梦了。”
“什么?”
玄嵇拿湿帕子在左小鸣脸上轻轻擦拭:“你做了噩梦吗?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左小鸣摇头,觉得不对,他哪里做梦了,他明明亲眼瞧见屋里漫着黑光。
玄嵇两指钳住左小鸣的下巴,徐徐道:“你好像病了,好好的,就无端昏倒了。”
“不是的。”左小鸣看着玄嵇那双幽黑无光的眼,像掉入一个漩涡,脑子有些混沌,“我是被什么撞倒的……”
玄嵇把他抱了出去,左小鸣身子一轻,紧紧搂住玄嵇脖子,他有些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动作。
玄嵇把他带到堂屋道:“你看,你准备了早饭,叫我吃饭时,忽然晕倒了,我正想着你要是再不醒,就带你去找大夫。”
桌上是一小锅热气腾腾的米粥,还有萝卜咸菜和红薯。
玄嵇把他放到桌边的凳子上,给他盛了一碗粥:“吃些吧,去城里时顺便看看大夫。”
左小鸣觉得他说的有些对,又有些不对,用力去想,可是脑袋里像有粗针在不停扎,疼得他闭上眼睛,再去回忆,一切变得遥远模糊了。
他似乎真的只是做了个梦。
第30章 第 30 章 被判终生囚于紫云宫
左小鸣和玄嵇到了辅相府门口, 门房说刘大人还没从宫里回来。
左小鸣看了看天色,已是午时,宫里早该下朝了。
两人找了个小饭馆, 打算吃个午饭再去看看。
左小鸣对着菜牌子看了半天,计算着荷包里那点小钱,点了两盘荤菜,一个鱼汤, 打算让楚冥好好补补。
楚冥这几天都没吃过几口饭,每次坐到饭桌上就是睁着俩眼光看着,都给饿得气血不足了。
菜上来后, 左小鸣盛了碗鱼汤端到玄嵇面前,玄嵇准备还是那句老话, 想说他不吃, 被左小鸣瞪了一眼。
左小鸣道:“都是你不好好吃饭,脸白得跟片纸似的, 这顿你必须给我好好吃。”
玄嵇冷着脸,他现在需要的是紫云宫内的灵丹。
左小鸣见他还是想躲避的态度,也摆出了皇子威严来教训他这个莫名变得叛逆还挑食的下属:“不好好吃饭的话,今晚洗澡水你做。”
左小鸣威胁完, 也不看他,自己埋头吃了起来, 吃了一碗米饭, 菜没怎么动,全给玄嵇留的。
左小鸣板着脸:“吃不完你就别走了。”
玄嵇抿出个笑,露出一口白牙:“好,这是你说的。”
玄嵇这次很听话地吃光了,但左小鸣心里突突跳,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两人用完饭,又去找刘云,管家出来跟他们说,刘大人被扣在宫里了。
左小鸣一惊,左宗炎这是开始清除三哥党派了。
玄嵇看他魂不守舍,说他去皇宫瞧瞧,让他回去等消息。
左小鸣担心他:“你可以吗?”
“我没事。”玄嵇让他回去,自己往皇宫方向走。
左焓宛早掉下悬崖摔成肉饼了,哪会在皇宫,玄嵇也就是随口说说,只不过他还是到皇宫转了一圈。
他仗着自己是神仙,隐了身,在宫里大摇大摆地溜达,他看见左宗炎对着两个大臣大发雷霆,斥责他们还没找到左焓宛。
玄嵇看了会儿,觉得无聊,准备走时,听到左宗炎道:“既然已经找到了左小鸣,先把他抓过来,有了他,三皇兄必定现身。”
玄嵇眯了眯眼,想抓左小鸣,也得看看他乐不乐意。
左宗炎遣散大臣和暗卫,回到寝殿,玄嵇跟着他,发现这里充斥着灵气,他的身体感到畅快安逸,对调理内息有帮助。
皇帝是凡间的真龙天子,他的寝殿有龙息庇护,玄嵇觉着这个地方不错,可以作为他暂时住所,把楚冥这个麻烦解决。
他要以什么名义光明正大住进这里,并且不和左小鸣分开呢?
玄嵇看了眼桌边,左宗炎坐在那里,正喝宫女呈上来的茶。
当晚,左宗炎突患恶疾,卧榻不起,太医院无人可医。
后来,左小鸣坐上了皇位,当了皇帝。
二百年过去,皇朝相继覆灭。
左小鸣是被痒醒的。
他睁开困倦微肿的眼,看见朝云那张含笑的脸,一巴掌打开那只摸他脸的手,起来往后缩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透着点红,像是没休息好。
朝云看他怒瞪着自己,笑了笑:“小狐狸,没睡好?”
左小鸣不搭理他,扭过去身,靠在栏杆上,闭上眼睛。
他被关在笼子里。
笼子是纯金打造,细细的杆儿,覆着光华流转的锁妖阵,框住一个小小的左小鸣。
他披散着头发,落到纤瘦的脊背上,露出那半张洁白无瑕的脸,闭上的眼睫在阴影中犹为浓黑。
他犯了伴侣不忠之罪,弟弟左吟又在论道大会上下死手伤害玄嵇,左小鸣为了左吟,主动承担责任,两罪并罚,在凌霄殿上被玉帝宣判终生囚于紫云宫。
孟澹摇站出来反对,称左小鸣是被玄嵇强掳结契,该判罪的是玄嵇。
大殿之上众仙倒吸冷气,玉帝眉心止不住地乱跳。
有人站出来说:“那狐妖有什么值得玄嵇君掳的?他一千年都难修到福分成为玄嵇君伴侣,竟还敢犯下这等荒淫之事,没把他下入炼狱是玄嵇君仁慈。”
众仙交头接耳,面面相觑,在他们的几句臆断猜测中,左小鸣已是书罪未穷。
孟澹摇觉得荒谬至极,还要再说,玉帝堵了他的嘴,道此事已定。
本来玉帝是想把左小鸣打入凡间了事,偏玄嵇固执,不肯答应,玉帝横眉冷眼了一会儿,最终妥协。
至于朝云,禁足鸣凤山几日,面壁思过,抄几本经书算是惩罚。
左小鸣是孟澹摇徒弟,为了给九尊大帝几分面子,玉帝对玄嵇说,不许私下用刑。
距离定罪那日,已过去三个月了,凡间这会儿已至季夏。
可紫云宫总是一成不变,没有四季。
左小鸣穿着单薄的白色内衫,屁股那里鼓起一大团,衣摆下露出一小撮毛茸茸的墨色尖儿。
那是左小鸣的狐狸尾巴。
他脑袋上还顶着两只狐狸耳朵。
让妖怪修炼成的人形多出本体特征,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玄嵇在左小鸣身上做到了。
当初玄嵇在山洞时有一半龙尾,也是因为坐功期间被逼之下现出来的。
他修为高深,还能忍耐变化时的痛苦,左小鸣不同,他妖力浅薄,长出来尾巴和耳朵险些要了他的命。
玄嵇认为他不让左小鸣死,左小鸣就不会死,左小鸣呼吸渐弱时,他喂了大把灵药,又给他输送灵力,才把左小鸣丢的半条命从阎王殿给夺了回来。
冥君手底下的黑面狱司说,他在鬼门关见到一个白色幽魂恍了一下影,准备叫人去领进来时,那魂影又没了。
自那后,左小鸣屁股上就多了条尾巴,脑袋上长了两只兽耳,妖的体态尽显淋漓。
玄嵇为救左小鸣消耗掉大量灵血,这是他一时半刻补不回来的,为此常常遭受魂识反噬,每逢几天就要进去暗室一趟。
左小鸣不知道他进去做了什么,每次出来都白着个脸,这种状态的玄嵇心情肯定不会好,他便把自己缩成一团,以防玄嵇注意到他的存在找他麻烦。
不过似乎他无论如何隐藏自己,玄嵇的目光总是会落到他身上,叫他无处可逃。
玄嵇把他从笼子里拽出来,他以为会挨打,玄嵇却只是在床上抱着他沉沉地睡觉。
玄嵇抱得太紧,左小鸣呼吸都觉得困难,他睁着眼看天花板,在想左吟伤有没有好,听人说弟弟当时被玄嵇震断全身筋脉,是太清仙尊及时出手阻止这场双方都红了眼的比拼。
左吟伤成那个样子,他都没法看一眼。
左小鸣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太不称职,总是让左吟为他冲锋陷阵。
左小鸣还常常做梦,他梦到林露胸口破个大洞,嘴里吐着血来找他,说他死得太冤,让他报仇。
左小鸣满口答应,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看见玄嵇就捅过去。
只是无论他下多大力气,玄嵇都没有留一滴血。
随后他醒了,玄嵇抓住他的双手,问在他胸口一直挠什么呢。
左小鸣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呆滞地望着玄嵇,一句话也不说。
前天有人给玄嵇建议,找个法子解了婚契,就算是扒层皮下来,也总比被这样一个浪荡不堪的伴侣毁了声誉好。
左小鸣那时被放出院子晒太阳,听到了这些话。
他听到有人说,可以用幽冥斩灵解除婚契。
左小鸣出着神,尾巴被人拽了一下,立刻扭过头,隔着栏杆,瞪向手不老实的朝云,恨恨道:“不要碰我。”
他这一转头,露出另外半张愈发严重的疤脸,原先的粉色肌肉,如今泛着黑。
左小鸣的嗓子有些哑,听起来软绵绵的,朝云想到昨晚小狐狸在玄嵇身下叫唤了一晚上,扯开个不明意味的笑:“我好心来看你,你却瞧都不瞧一眼,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左小鸣转过去脸,垂下眼:“不用你假好心。”
朝云蹲着道:“我和他解释了,你是被下药才勾引的我。”
左小鸣没有理他,觉得他道貌岸然。
朝云脸上的笑慢慢消失,站了起来:“孟澹摇来了几次,都被打发走了。”
他笑了一下:“他这人就是正直过头,像我一样直接闯进来,又能怎样?端着那些个君子礼数,能救得了你?”
左小鸣抬起眼看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龌龊卑鄙吗?”
朝云眼神冷了下来,像是听不得左小鸣这样骂他:“左小鸣,你在我身上那样骚着扭,我帮你解决,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怎能如此白眼狼呢?”
左小鸣气得眼睛喷火:“请你滚。”
朝云磨着牙根滚了。
左小鸣又躺了下去,细伶的手腕上戴着一条金绳首饰,绳子里串着几颗五彩斑斓的珠子,其中夹着水珠玉。
他在某次使用水珠玉时,不小心被玄嵇撞上,胡乱塞到了毯子下。
玄嵇不知道从哪个酒宴上回来,喝得酩酊大醉,没注意他的动作,钻进笼子里把他按着做了一顿。
玄嵇衣服上垂挂的荷包落到绒毯上,荷包开了个口,里头的几颗宝石滚了出来,在两人的混乱间,那颗水珠玉掺在了宝石堆里。
隔日醒来,左小鸣第一时间找水珠玉,吵醒了玄嵇,吓得左小鸣抓住那把宝石盯着他。
玄嵇在笼子里抱着左小鸣睡了一觉,笼子是按照左小鸣身量打造的,他腿长身子长,睡得特别憋屈,所以一睁眼,脾气就不好,踹了一脚栏杆,转头一看,左小鸣正睁大眼睛恐惧地看他。
他出了笼子,把左小鸣抱出来去床上,见左小鸣攥着手心,像藏着什么好东西,他给扒开来看,是他的那些宝石。
玄嵇搂着他亲了他一口:“喜欢就拿去,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左小鸣就把这些珠子钻了孔,串成手串戴着。
玄嵇见了,心情挺不错,问他还喜欢什么。
左小鸣捉摸不透玄嵇心思,他不敢要什么。
此刻,左小鸣把手串摘下来,握在手心,这珠子对他身体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左小鸣休息了一会,屋里又进来个人,笼子前落下一片阴影,地上被放下了什么东西。
左小鸣抬起头,看见玉贯站在那里。
玉贯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鄙夷,他很不齿左小鸣苟且偷生的行为,这样的人,应该早早死去,活着也是窝囊。
玉贯看着左小鸣坐起来,端起檀木食盒里的饭菜小口小口吃,冷声道:“你怎么不去死?”
左小鸣顿了下筷子,看向他:“我为什么要去死?”
玉贯窝了气:“没有任何尊严地做神君的玩物,你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左小鸣咽下嘴里的米饭说:“你想死就去死啊,为什么来劝我死,我的命是我的,轮不到你来规划。”
“你!”
左小鸣拿筷子戳着碗里的豆腐道:“造成这一切的又不是我,你该去劝劝神君大人,让他去死才对。”
左小鸣话音一落,外室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看过去,玄嵇立在门口。
“你说什么?”
左小鸣被嘴里的米粒噎了下,放下碗,爬到了笼子最里面缩着,那一截藏不住的尾巴微微颤抖着。
玉贯见势不妙,忙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朝云上一回桌,痛失小鸣牌好人卡《 》
30-35
第31章 第 31 章 “见了朝云,就不愿让本……
玄嵇走到笼子前, 用钥匙打开锁,俯视着笼子里缩成一团的人:“出来。”
左小鸣默了下,偷偷看了眼玄嵇, 像是在观察人的情绪,高兴了他就会赖一下皮,不高兴的话他才会乖乖听话。
但玄嵇太难让人看透了,他的喜怒一阵一阵。
左小鸣权衡之下, 慢慢爬到笼子边,玄嵇蹲下来抱起他,把他带到床边坐着。
左小鸣嘴角还沾着白米粒, 玄嵇给他捏掉米粒,问他:“想我死?”
左小鸣立刻摇头:“没有。”
玄嵇捏他的脸:“撒谎。”
左小鸣发着抖, 小声说:“我还没吃饱。”
左小鸣很喜欢用转移话题来躲避一些他不想回答的事, 玄嵇看出来了,没逼着他。
玄嵇垂下眼, 把手伸进左小鸣的内衫内,抚摸他柔软的小肚子:“这么能吃,怀了?”
左小鸣脸色一变:“你不要胡说。”
玄嵇把他放到床上,他躺得板正板正的, 岔了些腿给尾巴腾空间。
玄嵇玩着左小鸣的大尾巴说:“这尾巴看腻了,改天给你去掉。”
闻言, 左小鸣开始细细打着颤。
把他的狐形特征用秘术逼出来, 已是九死一生,再恢复回去,痛苦不减一分。
玄嵇侧过身压着他,一下一下亲他冰冷的脸:“怕了?”
玄嵇全凭自己喜恶捣腾他,他有什么权利说不。
但抵不住内心恐惧, 左小鸣声音嘶哑地说:“有点怕。”
玄嵇吻上左小鸣的软唇道:“不会死的。”
左小鸣僵了片刻,睁开眼看他:“我怕疼。”
玄嵇盯着他泛红的眼眸,轻笑了下:“怕成这样?我想办法让你不疼。”
左小鸣不再看他。
玄嵇揉着左小鸣的腰,那里又酸又疼,左小鸣没忍住从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伸手抵住玄嵇越靠越近的胸膛。
他这一举动惹了玄嵇,被掐着下巴让他睁开眼。
玄嵇眼神阴郁:“见了朝云,就不愿让本君碰了?”
每次提及朝云,左小鸣都没什么好下场,他怕得要缩起来,可是玄嵇精壮魁梧的身躯像座山压在他身上,根本动弹不得,反而让玄嵇不悦。
“左小鸣,你的心,给我干净些。”
左小鸣被堵住了嘴,玄嵇每次接吻都像是要把他吃了,蛮烈、霸道,左小鸣气息本来就弱,这么一通下来,脑子就迷了。
用完膳后,左谭来了。
左小鸣被关在紫云宫内这段日子,玄嵇让他父母来过。
左小鸣的妖态被说成是身体异变,会好的,让他们别担心。
左小鸣想念梨花,但也不愿让家人常常在玄嵇面前出现,这不是什么好事。
左谭这次来,说梨花在家有事,没能来。
左小鸣坐在圆凳上,沉默地听着左谭的话,桌上放着左谭带来的包裹,说是梨花亲手做的衣裳。
左谭要走的时候,左小鸣忽然说:“爹。”
“以后就别来了。”
左谭愣着,左小鸣已经拿起包裹准备回屋。
左谭叫了他一声:“小鸣,过几天,回趟家看看吧。”
左小鸣想了想屋里的那只金笼子,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还有机会出去吗?
“再说吧。”左小鸣回了屋,坐到床边,打开包裹,是一件湖青色的长衫。
梨花做母亲不太周到,常常偏心左吟。
这次,左小鸣被照顾到了,他心里是一股酸胀的滋味。
左小鸣把衣服重新叠好,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他手里这件寻常料子的,和里头的天蚕软丝衫格格不入。
左小鸣的放风时间结束,被玉贯催着回笼子里。
左小鸣不想回去,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的仙树发呆。
玉贯见他无视自己,走过去一把拉下窗户,“砰”的一声巨响。
左小鸣眼前的廊桥飘花变成了一扇密不透风的雕刻花窗,他的影子落在上面,死气沉沉的。
吴管事见了,进来让玉贯出去。
玉贯气着出去,吴管事在外面道:“他不想回去就依他,你别多管闲事。”
玉贯不满吴管事的做法:“这可是神君吩咐的,除了他在宫内,其余时间不许他出笼子。”
吴管事笑眯眯的,暗道玉贯愚蠢:“神君嘴上说的,跟平日里做的,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玉贯不解。
吴管事道:“神君说他是罪人,你可没这个资格说。”
玉贯不明白,左小鸣已是千夫所指,容貌尽毁,神君还恋着他什么。
吴管事提点他道:“你若是想神君对你有一分喜欢,就对那位小主子好些。”
玉贯不乐意,但心里默默记着,吴管事能在神君身边待这么久,自然有他的手段和本事。
玄嵇回来后,左小鸣在笼子里握着水珠玉睡觉。
他的作息已经乱了,玄嵇体力好,折腾他起来没完没了,他不多睡会儿,等玄嵇回来就别想睡了。
玄嵇让左小鸣出来,把他搂在腿上,拿了把梳子打理着左小鸣睡觉时被压乱的头发。
他的头发有些毛躁,梳齿一过,发丝炸开糊了玄嵇一脸。
玄嵇把左小鸣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脸来,拿出一个圆瓷罐,掀了盖子。
左小鸣见了,脸色骤变:“这是什么。”
玄嵇闻了闻瓷罐里的乳状药膏说:“治你脸的。”
左小鸣一听,头皮炸开,要起来,被玄嵇按住。
他抗拒得有些激烈,脑袋乱摇:“不,我不要抹!”
上回的桃花膏让他吃了大教训,弄得脸上竟溃烂,又疼又痒,折磨得他日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养了两个月,脸才不再疼,只是比以往更难看了,白生生的脸上,像趴着一只蜘蛛。
起初左小鸣使用桃花膏是没事的,虽说不见效,但也没过敏,很明显是中途被人动了手脚。
吴管事查下去后,揪出来个跟着去过天南仙山的小奴,小奴痛哭流涕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左小鸣是刚被逼出狐妖体态的虚弱身子,在床上起都起不来,整天靠汤汤水水吊着命,他忍着脸上的瘙痒,去抓玄嵇的袖子,说饶了他吧。
小奴在地上把头都磕流血了,玄嵇也不动容,让吴管事带出去,杖刑至死。
左小鸣不落忍,那小奴求生成那个模样,都还在说自己是冤枉的,想必真不知情,为了他这张本就毁了的脸,赔上一条无辜性命,他罪大恶极。
左小鸣要从床上下来,不慎滚了下来,被玄嵇捞了一把,皱眉道:“你干什么?”
左小鸣推开他的手,跪在他脚下,磕了个头说:“饶他一命。”
这小奴获了大赦,额头的血流了一脸,又哭又笑地说谢谢神后和神君。
这回,玄嵇哄他道:“没事的,这是我从王母那里要来的,是长泽亲手秘制的焕肤膏。”
左小鸣还是不停摇头,玄嵇好话用过了,便冷了脸用赖话:“左小鸣,老实一些。”
左小鸣不动了,在他怀里低着头,只有眼泪不停往下砸。
这药膏是乳白色的,闻着有股草木的香涩气,左小鸣闭着眼,被玄嵇捏着下巴在脸上细致地抹。
左小鸣哽咽道:“有点疼。”
玄嵇手指的顿了下:“疼是对的,王母说抹的时候会有点刺疼。”
夜里,左小鸣睡了个好觉,脸上一直伴随他的那股紧致泛痒的感觉消失许多。
他迷迷糊糊想,或许这药真是长泽仙君的。
翌日,左小鸣从床上醒来,身边没有玄嵇,他没被关在笼子里。
左小鸣下了床,打开门后,觉得今日阳光甚是强烈,照在人的脸上和手上,烫乎得很。
吴管事走来道:“主子,醒了?瞧瞧这天,有什么不一样?”
左小鸣抬头看了眼挂在天际的那个模糊金太阳,实话实说道:“很热。”
吴管事笑开了:“神君特意弄的。”
左小鸣不理解,特意弄得这么热做什么,这么一会,脸上就想出汗。
吴管事见他眼里透着迷惘,解释道:“人间有四季,春夏秋冬,日日黑白昼夜,往后紫云宫也有了。”
左小鸣皱着眉,更不理解了。
一天下来,紫云宫内的灵奴们各个脑门冒汗,脸晒得红扑扑的,埋怨太热了。
左小鸣也嫌热,回去屋里乘凉了 。
他是喜欢人间,但不代表喜欢过于酷暑的天气。
左谭走时的话让左小鸣一直惦记,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等玄嵇回来,他说:“我想回清灵山看看。”
玄嵇拿毛巾擦着手,听到这话,看了眼左小鸣。
“回去做什么?”
他语气很平淡,可左小鸣觉得他已经不高兴了。
左小鸣坐在床边,大尾巴安安生生,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只是如今像蒙了一层薄薄的尘,怎么都吹不散。
左小鸣低下了脸,看着脚上的袜子说:“上回我娘没来,我想回去看看。”
玄嵇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左小鸣很少跟他要求什么,挑了个时间答应了。
左小鸣却又提起了条件:“我明天就想去。”
玄嵇皱了眉:“明天我有事,没有时间陪你去。”
他强迫狐妖结契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孟澹摇是众人心中的谦谦君子,从不说谎,凌霄殿上的话,虽只是一言之词,却也刮起了一阵风。
玉帝让他收着点做人,给他找了一堆普济众生的度化琐事,还有修身养性的礼教之事,整日不是念经诵佛,就是在昆仑山潜心听道。
明日的莲池参佛不可推辞,玄嵇没法陪左小鸣一起回去。
左小鸣哭了,掉着泪:“可是我想早些见我娘,你去莲池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玄嵇亲了他一会哄他,说不差这几天。
左小鸣见没希望,背过身了。
玄嵇恼了,他已经用了足够的耐心,准备抽他一顿屁股,刚坐起来,左小鸣就往里面挪,露出一双惊恐的泪眼。
玄嵇不忍了,左小鸣在他手里吃了太多苦。
“行,明日,让吴管事陪你回去。”
左小鸣点点头,被玄嵇搂着了。
左小鸣昏昏欲睡,玄嵇还在他耳边警告他要早点回来,说着各种小话。
他都一一点头,甭管听没听见。
紫云宫日日都有了人间昼夜,天刚有点亮色,左小鸣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被玄嵇又捞了回去。
玄嵇沉沉的身子压住他,在他脸上到处亲,亲到伤疤的地方,他睁开还没睡醒的眼说:“别留太久,我回来要看见你。”
左小鸣“嗯”了一声。
左小鸣和吴管事站在紫云宫门口,看着玉贯屁颠屁颠跟着玄嵇驾云离去,左小鸣对吴管事说:“走吧。”
吴管事看了他一眼,说:“再撑一撑吧。”
左小鸣忽然眼睛一热,什么也没说。
第32章 第 32 章 千疮百孔的残躯
左小鸣出门不顺, 碰上了朝云。
自朝云上次滚后,就没再去紫云宫,这回他听说玄嵇去莲池, 收拾收拾就出来找人了。
清灵山山林极广,左小鸣让吴管事在半路落地,走着回家。
朝云全然没有上次的不快,笑吟吟地跟在左小鸣身边说:“好不容易出来趟, 除了回家,还有没有别的想去的?”
左小鸣不愿搭理他,目视前方地大步流星, 他的尾巴藏得很紧,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遮掩, 却还是被朝云用扇子戳了戳屁股上的小鼓包。
左小鸣扭过头瞪着他, 他觉得特别开心。
吴管事笑了下:“朝云仙君,神君之意, 他只能回家。”
朝云转着眼眸,看了眼吴管事:“我要是带他去别处,吴管事,你能拦得住?”
吴管事当然拦不住, 左小鸣停了下来,问他:“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左小鸣的眼睛黑漆漆的, 一瞬不瞬盯着朝云:“你想让玄嵇不痛快, 找别人去,我没空陪你。”
朝云牙齿碾磨了一下,嘴角翘起的弧度极为阴森:“你觉得我是因为想让玄嵇不痛快才找你?”
左小鸣反问:“不是吗?”
朝云想起了自己曾帮小狐狸时说过的话,手指用力捏着扇骨,没回答。
左小鸣看着朝云的眼睛, 那里曾经装着他最信任的温暖,是他天真,朝云凭什么无条件帮助他?都是为了私利。
左小鸣回到家里,把想要跟着进屋的朝云关在了门外。
吴管事也碰了一鼻子灰,他揣着手,看了看笑容顿失的朝云,走到一旁候着了,心道,向来自私精明的凤族之王,有天也会做出与神君交恶的行为。
左谭在卧室听到关门时,出来一看,是左小鸣正走进来。
“小鸣?你怎么来了?”左谭似乎有些慌乱,眼睛还往后面屋里瞥了眼,像是有什么不可以给左小鸣看的。
左小鸣皱皱眉说:“是你说过的,要我回家看看的。”
左谭滞了瞬,才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快……我去叫你娘出来,你先坐,桌上有刚沏的开水。”
左小鸣点点头,正想坐下来,他走了一路,是有些渴,抬头一看,梨花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
“怎么回来了?”梨花瘦了许多,脸上也没什么精气神。
左小鸣担心地站起来过去:“娘,你病了吗?”
梨花坐下,抚摸了下脑后掉出的一缕头发,似乎是刚才没整理好:“没有,就是累着了。”
左小鸣还是担心,梨花看向他问:“衣服收到了吗?合不合身?”
左小鸣笑了起来,点头道:“合身,我很喜欢。”
“那怎么没穿着过来?”
左小鸣支支吾吾了,低着头:“不舍得。”
梨花看着他这个憨实的儿子,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动,似乎想做些什么,最后只是倒了杯热水,放到左小鸣面前。
“你这身子还会恢复吗?”
问到这话,坐在门口的左谭也看向了左小鸣。
左小鸣说:“会的,估计很快了。”玄嵇说过他已经腻了。
梨花“嗯”了声,道:“衣服我还做了件吟吟的,还没来得及给他,你帮我捎去吧,顺便看看他。”
左吟重伤的事,还有左小鸣被囚禁在紫云宫的事,夫妻俩一无所知,他们仍以为,小儿子在天归门修行,二儿子在紫云宫做神后。
梨花把那件衣服拿出来交到左小鸣手里:“去吧,路上小心。”
左小鸣看着手里的包袱问:“大哥的呢?”
梨花的表情明显僵了下:“你大哥的还没做完,做好了,我让你爹送去。”
左小鸣觉得不对劲,有些焦急:“大哥在南海,对吗?”
左谭笑着安慰道:“当然,他和南海分域的奚云郡主成婚,不在南海能在哪儿?”
左谭这一反问,叫左小鸣无言。
左小鸣离开时,站在院子里回头望了眼,他娘站在门槛里,一手扶着掉着木屑的门框,脸上的表情很淡,整个人瘦到仿佛真的是一朵快被风吹散的洁白梨花。
左小鸣想起,他小时候很喜欢粘着娘亲,他三岁多时,初次幻成人形,抱着娘亲的腿,开心地喊梨花娘亲。
他头一次张嘴说话,梨花那时愣住了,好久才把手放到他小脸上摸了摸,他噘着嘴,亲了亲梨花细细的指尖。
小时候不太懂,长大了再想想,那时候娘亲似乎并不是因为孩子的第一声娘亲而感到惊喜才说不出话,也可能是因为来自一个陌生小孩儿喊她娘亲的错愕。
他有爹,有娘,有兄弟,却总觉得没有家。
左小鸣抱着包袱走了很久,吴管事沉默地跟在他后头,朝云在路边薅了把野花,送给左小鸣。
左小鸣看了眼,让他不要烦人。
朝云笑得灿烂,硬是把那束白里掺着黄的野花塞到左小鸣怀里说:“改天送你更漂亮的,我妹妹那儿,种了雪兰花,王母都眼馋得不得了。”
左小鸣垂眼,小小的一捧,淡淡香气扑鼻,指尖摩挲了两下细软的绿茎后,他把花还回去,拍了拍包袱上落下的几片杂叶,看向吴管事说:“我想吃蜜花红豆糕。”
吴管事还没吭气,朝云随手把花丢地上,率先开口:“我知道谁做的好吃,牡丹仙子特别喜欢做糕点,有空我去她那走走,托她做一些给你。”
左小鸣看向地上:“你不珍惜它,就不要摘了它。”
左小鸣又对吴管事道:“我现在就想吃。”
朝云被训了一顿,收了折扇,打算用食物让左小鸣开心些:“我现在就去找牡丹仙子。”
朝云走了,左小鸣想让吴管事送他去天归门。
吴管事很为难:“神君只许你回家一趟,你要是去了别处,我不好交差。”
左小鸣指腹揉着包裹道:“我只是去给我弟弟送件衣服。”
他垂下眼,目光落到项圈上的红璎珞:“我走到哪儿,他还能不知道吗?”
逃不了的。
吴管事笑了笑,没答应。
左小鸣擅自去是一回事,他答应又是另一回事。
左小鸣不再白费口舌,吴管事是玄嵇最衷心的狗,不可能忤逆玄嵇。
他不想回去,就在路上慢慢走,吴管事没拦着,毕竟他走的确实是回紫云山的路。
走得久了,左小鸣就累了,他这身体被折腾到现在,还能喘口气就是奇迹。
左小鸣仰起头,看梧桐树的枝丫缝隙里的阳光,眼前一花,没了意识,能隐约听到吴管事急切的声音,好像还有个人的,很熟悉,是去而复返的朝云吗?
再醒来,左小鸣睁着眼,呆呆地看着头顶,这张床他似乎睡过。
“醒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扭着脖子去看,估计是躺久了,有点僵硬,等看到坐在床边的人,他愣了。
孟澹摇把手伸过来,盖在左小鸣的额头上,探了探体温:“你在发热,药刚端来……”
他说着,停了下来。
左小鸣的眼圈瞬间红的,泪水哗啦啦地顺着眼尾往外流,像决了堤的河。
左小鸣坐起来,抹抹脸,抬起眼闷着声儿喊:“师父。”
孟澹摇喉头微滚:“对不起。”
他没办法从玄嵇手里救出左小鸣。
左小鸣鼻子堵着,说话哑着:“你说什么对不起,我知道师父你已经为我做了许多事了,我很感谢师父的。”
孟澹摇看着他这个形销骨立的徒弟,感到无能为力的挫败。
在他漫长又繁忙的人生中,他可以解决无数个难题,可在左小鸣身上,他一筹莫展。
左小鸣看了一圈问:“我怎么在这儿?”他记的自己晕倒了,好像是太累,呼吸有些困难。
孟澹摇把旁边小桌上的药端起来说:“你昏倒时,我就到了。”
左小鸣见他慢慢吹药,就这么看着,心里微酸,没忍住道:“师父,我还能回来吗?”
孟澹摇看向他,那双眼永远是无尽的温柔:“我不会放弃的。”
左小鸣吃了药,孟澹摇又端起盘子递到他面前,里面摆着些软蜜饯和葡萄。
他各吃了个,甜滋滋的,瞬间把嘴里的苦味冲散了,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听到外面吴管事和孟澹摇的谈话声,大概就是要带他回去的内容。
左小鸣下了床,沉重的脑子猛一下被针戳了般疼,扶着额头缓了好久,他走出去,对吴管事道:“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吴管事不说话了,他也带不走左小鸣。
远在南边莲池的玄嵇神君闲暇一刻,心念动着,发现左小鸣的踪迹已经在万踪林了。
玄嵇扯开唇笑了下,端起茶杯饮了口,苦涩在舌尖回旋。
他闭上眼,默念涅槃经。
念着念着,脑子里全是左小鸣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左小鸣在万踪林住得很舒心,这里山清水秀,温度宜人,孟澹摇很照顾他,不像师父,更像亲切的兄长。
左小鸣想起了大哥,已经有两年多没见了。
孟澹摇端着一碗乌漆嘛黑的药去屋里,却没看见人在床上好好躺着,心里顿时一紧。
左小鸣刚来第一天,他就趁着人昏睡,悄悄探查过身子了,简直就是一具千疮百孔的残躯,半点灵力都无,还能维持人形,全靠体内猛下的丹药。
玄嵇这是要把小狐狸往死里折磨。
孟澹摇放下药,急着出去要找,左小鸣就从门口进来了,怀里抱着四五个大石榴。
左小鸣笑着进来说:“师父,这儿山水就是好,石榴永远都有。”
孟澹摇说不出话,过去把左小鸣怀里石榴拿出来放到桌上,拉着他走到桌边让他坐着:“把药吃了。”
左小鸣看他师父脸色不太好,捧着碗就把药闷了,刚放下碗,一颗蜜饯就递在唇边了,抬眸一看,师父没什么表情地说:“张嘴。”
左小鸣张嘴,含住了。
“师父,你在生气吗?”左小鸣边嚼边问,心里有点不安。
孟澹摇坐在左小鸣身边,抚摸了下他的头顶:“没有,以为你一声不吭地走了。”
左小鸣动作一顿,看了眼外面:“是快该走了。”
他说完,化出原形,从凳子上爬到孟澹摇腿上窝着:“吱。”
孟澹摇低头抱着他,轻笑出声。
这小狐狸,撒娇还不好意思呢。
左小鸣在院子里的柳树下,咬着石榴皮剥石榴,孟澹摇陪着他剥,剥出几颗就要摊在掌心凑到小狐狸嘴巴下。
小狐狸吃得欢,舌尖把孟澹摇手心舔得湿漉漉的。
此时外面来了个客人。
朝云提着个檀木食盒,整个人站在阳光中,玉冠上的羽翎泛着金,好似在发光。
可他眼里的笑却毫无温度,盯着在石桌上卧着的小狐狸:“小狐狸,找了你一圈,原来跑这儿了。”
他到了牡丹仙子大门前,才回味过来,左小鸣是故意打发他离开的。
第33章 第 33 章 热乎乎的
左小鸣看了朝云一眼后, 继续低头用爪子剥石榴,当他空气似的。
孟澹摇脸色很冷,站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朝云过来, 把食盒放到桌上,故意压了一下小狐狸尾巴尖。
不疼,也就逗逗,结果朝云被小狐狸勾了一爪子, 冷白的手背迅速爬上几道血印子,下手毫不留情。
“脾气真大。”朝云想拍拍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以为他要揍自己, 一溜烟就跳到孟澹摇身上了。
朝云呵呵了两声,刚才被抓出血都没生气, 此刻眼神如冰。
孟澹摇抱着小狐狸, 低头在他竖着的耳朵旁悄悄说了什么。
小狐狸睫毛一耷,轻轻叫了声, 从孟澹摇怀里下来,往屋里去了。
左小鸣在这里几天,每天都要喝上两碗苦药,他知道自己身体已经是个病篓子, 每天喝的药,口味偶有不同, 估计是孟澹摇常常调换方子。
今日的药是苦到稍微一闻就干呕。
左小鸣坐在椅子里, 端着碗,屏着呼吸就把小奴才送来的药一口气干了,又立马塞嘴里两颗蜜枣,这才好受。
他往窗外望了一眼,孟澹摇和朝云立在柳树下, 一个素白儒雅,一个风流倜傥,站在一起,日月同辉般夺目。
朝云冷着眉目,转头看向孟澹摇,张嘴欲说什么,余光看见左小鸣的脑袋在窗框里,正瞧着他。
朝云勾唇一笑,又看见左小鸣面无表情地转过去脸,低着头,只留一个后脑勺。
左小鸣整理着包袱,带了不少石榴。
这石榴生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对身体有益处,这可比吃味道怪异的灵丹卡在嗓子眼吞吐舒服多了。
朝云对孟澹摇说了什么,提起食盒朝屋里走去,孟澹摇皱了皱眉,并未阻拦。
朝云进到屋里,把食盒放到桌上说:“小狐狸,蜜花红豆糕来了。”
他一掀开盖子,淡淡的糯米香混着红豆味道散了出来,左小鸣把包裹系好,冷淡道:“凤王大人的东西,我不敢吃。”
他这话一下子把两人曾经那点情分给切断得干干净净,朝云脸色瞬间变了,含着笑的眼睛变得冰冷、阴毒,像蛇一样滑腻,在左小鸣脸上盯着。
孟澹摇淡定道:“没事的话,就请离开。”
朝云看了眼左小鸣手里的包裹,离开之意很明显,玄嵇的莲池之行又马上结束,左小鸣在这里待不久。
朝云索性住下了,厚脸皮地说这里天地灵气充盈,很适合修炼,问孟大人是否方便。
孟澹摇不怕他在这里翻什么花,看了眼左小鸣,便应下了。
左小鸣没什么异议,这里又不是他的家。
晚上,孟澹摇又端着药过来,左小鸣一看就愁眉苦脸,难得任性:“我不想喝。”
孟澹摇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吹凉:“喝了身体才能好,乖一些。”
左小鸣无奈,拒绝了孟澹摇要喂他,这么一碗苦药,一口一口在嘴里灌,那简直是煎熬,还不如一口气喝了。
吃完药,左小鸣受药性作用,精神恹恹,靠在枕头上,但他还有事想问,硬睁着大眼睛看着孟澹摇:“师父,我上次托你查的断绝婚契,有眉目了吗?”
孟澹摇一听他说这件事,眉目严肃起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的,但还有比我现在更坏的结果吗?”
“在紫云宫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左小鸣抓着孟澹摇的手,眼里透出恳切:“师父,你知道的,对吗?我听说了,幽冥斩灵,可以解除仙界婚契。”
孟澹摇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幽冥斩灵,以灵气化形,剜出双方刻有婚印的血肉,斩断契约之间的牵连。
刻印之地在心脏处,先不说能不能做得到,就是做到了,必死无疑。
左小鸣道:“师父,我求求你,帮帮我,只要能脱离紫云宫,什么后果我都能承担。”
孟澹摇摇头:“小鸣,我知道你受尽苦楚,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这个法子,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会要了你的命。”
左小鸣固执道:“师父,我信你。”
孟澹摇无法,拍拍左小鸣的手:“容我想想,你先把身体养好。”
左小鸣目光执着地盯着他:“我没很多时间了,师父,你必须答应。”
孟澹摇说:“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
左小鸣舔舔唇,眸光闪烁:“您是……”
孟澹摇知道自己不答应,这个徒弟是不会罢休的,与其让这只傻狐狸如闷头苍蝇,还不如他亲自操持。
孟澹摇叹息着,揉着左小鸣低着的脑袋:“好,我答应你,但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左小鸣忙不迭点头,师父已经松口答应他,精神就卸了下来,身子往下一滑,眼皮子直往下掉:“我会每天喝你的药的。”
孟澹摇看他发困,给他放下枕头。
左小鸣打了个哈欠,拉着准备要走的孟澹摇。
孟澹摇回头,见左小鸣仰着脸,迷糊的眼睛弯着:“师父,谢谢你。”
左小鸣躺下去,拉了拉被子盖着自己,眼皮子彻底黏住。
孟澹摇望着左小鸣,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左小鸣的脸上。
他的手抖了一下,移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徒弟的脸温软、细腻,热乎乎的。
孟澹摇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来时,抬头间,对上窗外朝云一双犀利寒冷的眼眸。
孟澹摇浑身血液霎时凝固,心脏骤停。
他不着痕迹地垂下袖子,冷着脸过去把窗户合上。
出了门,朝云似笑非笑地看他:“孟澹摇,你想什么呢?”
孟澹摇俊美的脸在月色下白得似雪,他抿紧着唇,一言不发。
朝云笑意越深,转身走了。
孟澹摇有无数个借口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他却保持沉默。
翌日,左小鸣背着他打包好的包裹,和孟澹摇去天归门,包裹沉甸甸的,全是石榴,直把他往下坠,孟澹摇看得好笑,帮他拿着。
离开之前,左小鸣请师父帮他把身上的尾巴耳朵用障眼法遮一下,以免左吟见了担心。
朝云很闲,一步一扇风地跟着,左小鸣说他是狗皮膏药,他捏左小鸣的脸说:“你哪疼?我给你贴着。”
朝云这次有了防备,在左小鸣打他时收了手。
到了天归门,左小鸣拜见了太清仙尊,仔细询问左吟的情况。
左吟如今被禁足在绿竹林内,伤好是好了,只不过人变得沉默寡言,整日起早贪黑地练剑。
左吟的身体大不如前,如果不是太清仙尊怜爱这个徒弟,用尽名药仙草,恐怕根本拿不起剑。
左小鸣站在林外,透过稀稀疏疏的竹子望着院子里行云流水的舞剑身影,心里酸涩。在考虑要不要见这一面时,左吟已经发现了他。
左小鸣只好走出去,站在左吟面前,抱着怀里的包袱磕磕绊绊:“吟吟,我……”
他才说几个字,左吟转身回屋了,“砰”的一声巨响。
左小鸣愣了下,走到门前说:“吟吟,这么久才来看你是我不好,你不想见我,我不敢来。”当然也有他离不开紫云宫的原因。
面前的门猛被拉开,屋子里阴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左小鸣打了个寒颤。
左吟冷声道:“你来做什么?看我死没死?”
左小鸣低头说:“看见了,你没死。”
左吟捏着拳头气极反笑:“呵呵。”
左小鸣把包袱塞到左吟怀里:“这是娘给你做的衣裳,托我送来,没什么事,那我就……”
“左小鸣!”
左小鸣被这一声喊得脖子一凉,抬起头,看见左吟眼眶红得滴血,眉毛拧成好几段,像是要哭,但又故意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真狠心。”
左小鸣说:“对不起。”
他还是让左吟恨他好,有太清仙尊的庇护,玄嵇不会来找麻烦。
左小鸣声音有些闷:“我走了,吟吟,你……”
有些话嘴里绕了几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准备就这么走,忽然被人抱住。
左吟这个大个儿,压在他肩膀上,哽咽着喊他:“哥……”
左小鸣不能见人哭,尤其是他的弟弟,鼻子也跟着发酸:“嗯。”
左吟抱他很紧,他也没动,只轻轻抽着鼻子,他这个弟弟一直口是心非,嘴上爱骂他,却常常护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左吟会有大好前途,而不是被关在这里。
左吟喉咙发涩,咽了几遭,都没能说出什么话,他怕说了,哥哥就没了。
左小鸣拍拍他的背:“松开吧。”
左吟身子僵硬,哥哥从他怀里退了出去,头也不回走了。
出了绿竹林,左小鸣浑浑噩噩,撞到朝云身上。
朝云看他那俩大核桃眼,问他弟弟是不是死了。
左小鸣抬手扇他,被朝云握住手腕道:“这么暴躁对身体不好。”
左小鸣深吸口气,左右看看,问他师父在哪儿。
朝云说:“你师父不要你了,让你跟我走。”
左小鸣猛地上前一步,与朝云身贴着身。
朝云瞳孔一眯,心跳有些快,左小鸣的脸庞近在咫尺,有一股子药味儿,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清香。
朝云还在想这香气是不是左小鸣发丝里的,下一瞬,脚趾头疼得他眼睛发红。
左小鸣的手腕还在朝云手里,他这么发泄,逃不了,索性梗着脖子,一脸无畏地冷眼相看。
朝云一抬手,左小鸣怕得闭上眼,睫毛颤巍巍地抖动,不过他没等来巴掌,他被掐住了脖子。
随即,唇上一疼,被朝云咬破了——
作者有话说:舍不得我的小红花[化了]
第34章 第 34 章 小别胜新婚
左小鸣倏然瞪大眼睛, 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微微用力,他便觉得窒息,张嘴呼吸, 用力抠着朝云的手指。
朝云舔舐去左小鸣唇瓣上的血珠,慢条斯理,像是品尝一道软绵的糕点。
柔软的舌尖在唇上掠过,像被火灼过, 左小鸣后背都陡感一麻,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呜呜声,脸色变得青紫, 才被松开。
得了空隙,他狠狠推开朝云, 抹着嘴巴上湿淋淋的口水, 气得面红耳赤:“你有病?”
上次还能说是他勾引,这次是为何?
朝云颠倒黑白道:“你自己巴巴凑上来, 我岂有不亲之理?”
左小鸣咬牙切齿:“胡说!”
左小鸣见孟澹摇来了,立马偃旗息鼓,跑过去说:“师父,我们走吧。”
孟澹摇刚从太清仙尊那里回来, 见左小鸣垂着脸,躲着他的目光, 想问怎么了, 又见朝云志得意满地阔步过来,在他们身边微顿,眸光在左小鸣脸上流转一圈,勾着唇角抬脚离去。
这两人,似乎发生过什么。
孟澹摇心中滞闷, 拉起左小鸣的手握住:“走吧。”
左小鸣疑惑地低头瞅了眼,不太自在地在孟澹摇手心里挣了挣,被握得更紧后,挠了挠耳朵,乖乖跟着了。
一路到紫云宫,朝云半路就回鸣凤山了,孟澹摇和左小鸣又在门口说了许多的话,吴管事在一旁默默听着。
左小鸣拉着孟澹摇走远些,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孟澹摇微微点头,最后把身上佩戴的香囊拽了下来,放到左小鸣手心说:“安神的,挂在床头。”
左小鸣收着:“谢谢师父。”
孟澹摇走后,左小鸣扛着他的大包袱进了紫云宫,吴管事跟在后头道:“神君来过传信,让您回来后不用住笼子。”
左小鸣回到屋里,把石榴装到一个红枣木盒里,坐着发起了呆。
有人进来上茶,他觉得稀罕,多看了两眼。
他如今是紫云宫的阶下囚,没人把他当主子,吃喝一律有人监管。
这灵奴把碧绿的茶盏轻轻放到桌上,那双手有些糙,指甲却很干净。
他头低到胸口去了,端着茶托就要退下,左小鸣觉得他眼熟,喊住他。
灵奴极快地抬头看他一眼,露出张平平无奇的脸庞。
他紧张地打结巴:“神后,您有何吩咐?”
左小鸣认出来了,是当初那个险些被杖刑至死的灵奴。
左小鸣问:“谁叫你送茶来的?”
灵奴低着头,手指头把茶托捏得用力:“神后您出了远门刚回来,奴才就想着,您该喝上口热乎的水……”
也就是说,没人叫他来。
左小鸣心里微暖,道:“谢谢,你叫什么?”
灵奴毕恭毕敬,还透着点腼腆:“奴才叫陈八。”
左小鸣端着茶,觉得无聊,就和他聊起了天,问他是怎么到紫云宫做事的。
陈八说,自己原是北地一处小村里的农户,无父无母,和幼弟相依为命,偶然间捡着颗圆溜溜的东西,看似糖丸,闻着有些甜味,他就吃了。
原来那竟是颗仙丹,被哪个粗心仙人掉了出来,他吃了后脱了凡骨,成了个小仙。
可惜没人承认他的身份,一介凡夫俗子,因为一场乌龙才来到天界,被打发去仙奴堆里,最后被分配到紫云宫做事来了。
陈八微不可闻一叹:“一百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我那幼弟是不是已经转世了。”
世人都说神仙好,他曾经也是这样想的,谁料却是这种人生,在神君宫里,日日为奴,不得自由,说错一句话就要担心自己小命,过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还不如在凡间来得自在,虽然拮据清贫,起码不用看人脸色,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屋子里一片宁静,陈八这才注意到自己话有点密了,对着人家堂堂神后絮叨自己的那些破事,连忙跪下去:“神后大人,您别怪奴才话多,奴才只是一时……”
左小鸣把他扶起来,笑了笑:“不会。”
陈八呐呐“哎”了声,手脚局促。
左小鸣听了他这一番思乡的肺腑之言,有所触动,他和陈八,没什么不同,都是被锁在这里的囚徒。
当初他也是怀着期许来到这里的,只是,事与愿违。
“你想回到人间吗?”左小鸣问他。
陈八抬头一愣,不明白这话。
左小鸣道:“我没有本事,但你这点小心愿,我想想办法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陈八却又重新跪下去,头磕在地上:“奴才哪也不去,神后大人,您千万别赶奴才走,奴才……奴才想伺候您一辈子……”
左小鸣被他这阵仗吓得手忙脚乱,要把他拽起来,竟拽不动:“你站起来,我们好好说话,还有,别一口一口的神后,我不是。”
陈八爬起来,拍拍膝盖,应了声后,又嗫喏道:“您对我有恩,奴才不会离开的。”
左小鸣却觉得愧疚:“是我的原因害了你。”
陈八摇头,说不是的,他抬起头来,眼睛异常明亮:“您是好人。”
左小鸣没回答,起身从盒子里拿了两颗石榴给他:“拿着吃吧。”
陈八捧着石榴笑得欢,谢过左小鸣后退出去了。
两日过后,玄嵇还未回来。
左小鸣也是挺怕玄嵇回来问他乱跑之罪的,可是担心也没用了,做都做了。
这么一想,左小鸣躺在床上,枕着一只手,望着床柱子上悬挂的安神香囊,他伸长了手戳了下,绣着清水粉菡萏的香囊悠悠荡着,很快就睡了。
夜风顺着忘关的窗子吹进来,呼啸而来,卷起床边罗帐,左小鸣打了个寒颤,想要捞一捞被褥,却发现动弹不得。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床边站着一个高大人形,惨白的月光打进屋内,让他看清了是谁。
十来天没见的玄嵇站在那里,他垂眼看着床上,睫毛下掩盖的双瞳是黑夜般的浓稠乌黑,阴森可怖。
左小鸣陡然心惊,下意识要起来,却发现双手双脚被绳子束缚,未开的嗓子又软又哑:“玄嵇?你回来了?”
他微微挣扎,却是徒劳。
“回来了。”
玄嵇语气平淡,在床边坐下,把左小鸣扶到怀里,打开一个药瓶,捏开左小鸣下颚灌了进去。
一股冰冷无味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体内,左小鸣呛了下,闷闷咳嗽:“你给我喝的什么?”
大半夜的,玄嵇回来跟个鬼似地站在床边,不会是因为他擅自去其他地方要毒死他吧?
左小鸣想着,方才觉得冰冷的东西,此刻在他小腹烧了起来。
“你……”这股火很邪气,又很熟悉,左小鸣蜷缩起来双腿,溢出低低的声儿,浑浊间,他想起了当初在醉风楼似乎也是这种感觉,全身血液诡异沸腾着,能叫人生不如死。
“……你到底要做什么?”左小鸣气息微乱道。
玄嵇把左小鸣放下,冷眼看着他在床上扭着身子哼哼,面无表情道:“小别胜新婚,吃点药助助兴。”
左小鸣嘴唇咬出深壑来,泪眼朦胧地瞪着玄嵇,他脑子逐渐迷乱,顶了句嘴:“那怎么不给你吃?!”
玄嵇还真吃了,一整瓶全咽进肚子里。
玄嵇硬生生熬着猛烈药效,等床上的左小鸣哭着叫着□□灼身时,他才不紧不慢把左小鸣的腰捞起来,什么准备也不做,直接生猛发泄。
左小鸣瞬间弹起来,玄嵇用的是原身龙状的!
左小鸣被绑着,根本逃不开,眼泪簌簌而落。
他真是后悔叫玄嵇吃药,他好了,玄嵇却还精神着,床上地下一塌糊涂,到了浴桶内,还被强迫着张开嘴,坚硬的鳞甲刮伤了他的嘴角。
玄嵇真是要他死了。
左小鸣昏倒在玄嵇身下,整颗脑袋没入水中,被玄嵇掐着腰提了上来。
再醒来,左小鸣觉得自己这身骨头是碎在皮肉下的。
玄嵇半个月没摸到左小鸣,一时没控制住,再加上左小鸣乱跑,给了点教训吃,这会儿满足了,那些气也就散了,见左小鸣呆呆地睁着眼,凑过去亲他的睫毛:“鸣鸣,你去万踪林和天归门的过错,本君不追究。”
左小鸣闭了闭眼睛,看起来还没清醒。
玄嵇用手指梳理了下左小鸣脸上乱的发丝,起来叫人进来收拾。
左小鸣强打着精神坐起穿衣,眼皮老沉,脑子还有些迟钝。一个灵奴给他拿来外衫,他不经意一眼,瞬间精神了。
陈八小心翼翼地把那件昂贵的天蚕丝外衫放到床边,扶着左小鸣一双细瘦的小腿搭在脚踏上,拿来干净袜子给他脚上套。
左小鸣一直是自己穿衣,顶多有灵奴帮他拿着,这么被人伺候,还是上次玄嵇见他动不了给他一件一件套。
左小鸣把脚挪开,瞪大眼睛。
正在喝茶漱口的玄嵇注意到这边,问他:“怎么了?”目光一扫,发现这奴才似乎对左小鸣过于贴近,左小鸣薄脸皮,从不肯让人摆弄手脚穿衣套袜。
左小鸣回过神,见玄嵇脸色阴沉,出声道:“我只是不习惯……”
左小鸣低下头,嗓子还哑着,听起来又可怜又难过:“我是个犯人,每天被关在笼子里。”
玄嵇听了,咂摸出几分左小鸣的言下之意,走过来坐到左小鸣身边,陈八退到一旁安静侯着。
玄嵇捏着左小鸣下巴让他抬头,笑道:“不想住笼子?可以,亲我一下,我就答应。”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能出笼子,有朝一日就能出紫云宫。
左小鸣心里盘算着,闭上眼睛亲了下玄嵇的脸。
玄嵇不满意,指指自己的嘴巴:“亲这儿。”
左小鸣皱眉:“还有人在。”
玄嵇让屋里的灵奴下去,捧着左小鸣的脸亲了过去。
晌午时,玄嵇看见了左小鸣那一盒红石榴,问他哪来的。
左小鸣含糊其辞道:“野林子里摘的。”他都放到角落里了,还能被玄嵇看到。
玄嵇要拿一个出来,左小鸣眼疾手快地扣上盖子,不慎夹到玄嵇手指,都发紫发肿了。
左小鸣脸色煞白,浑身冒冷汗:“对不起。”
玄嵇眯了眯眼:“这么宝贝?本君吃一个都不行?”
刚才全是左小鸣的下意识行为,他就是不想让玄嵇碰这些石榴,此刻才发觉自己实在过激。
左小鸣打开盖子,拿出一颗送到玄嵇面前:“可以的,给你。”
玄嵇看看左小鸣手里这个,再看看盒子里的。
左小鸣给他拿了里头最小的一个。
玄嵇轻呵:“粗陋之物,本君不屑。”
玄嵇冷着脸色离开房门,左小鸣赶紧收好,重新找了个地方放着——
作者有话说:玄嵇:我也没特别想吃,真的,呵呵[墨镜]
第35章 第 35 章 “你的神君大人脑子有毛……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个佛经道义起了点作用, 玄嵇这两天的脾气出奇得好,手指被左小鸣夹成猪肝色都没追究,床上也变得有耐心, 会照顾点左小鸣的感受了。
左小鸣每日潜心修炼攒灵气,乖乖吃药补身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离开时不至于因为身子拖累。
药方子是孟澹摇给的,吴管事也给玄嵇说过, 玄嵇让老君检查过后,说是滋补身体的方子,便让左小鸣接着用了。
一天两碗苦水往肚子里灌, 再加上玄嵇喂的各种仙丹,左小鸣浑身药味。
玄嵇舔左小鸣脸皮时都直皱眉:“真苦。”
左小鸣推他的脸:“那你别亲。”
左小鸣心情也不好, 喝完药, 伸手去拿蜜饯,桌子上却空落落的, 这才想起,这不是在万踪林,没人给他准备蜜饯。
不过,第二天就有蜜饯了。
那罐焕肤膏他也有好好用。
因为他觉得玄嵇有恋丑癖, 他变得好看些的话,玄嵇可能对他就不感兴趣了。
玉贯看左小鸣对着镜子往脸上抹了一大坨焕肤膏, 靠在屏风上冷嘲热讽道:“脸都成那样了, 再养护也没用了。”
左小鸣从镜子里瞥他一眼,玉贯不算惊艳,顶多只是清秀,但他眉眼间透出一股楚楚可怜,是很博取男人怜惜的。
“你很闲吗?”左小鸣问他。
玉贯很闲, 他凭着柔弱让其他灵奴揽了他的活儿,他只需要偶尔清理一下桌面上多余的落花,还是个雅致的活儿呢。
玉贯走到左小鸣身边,看着镜子里左小鸣那张丑脸:“真搞不明白,神君到底图你什么?”
左小鸣揉搓着脸道:“图我丑。”
他看了眼玉贯:“你的神君大人脑子有毛病,就爱丑的,不如你也把脸烧了,神君指不定今晚就把你抬进房了。”
左小鸣这话直接戳穿了玉贯心思,玉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随即而来的,却是骄傲。
比起左小鸣,他可强多了,最起码自己没有倒人胃口的疤脸。
玉贯平息心绪,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他脑子可能真有毛病。”
左小鸣复杂地看他,喜欢玄嵇的玉贯可能也有毛病:“你和玄嵇都有毛病,挺般配的。”
“你说什么?”玄嵇的声音猝然飘到左小鸣和玉贯耳朵内,惊得两人都差点跳起来。
玉贯率先反应过来,把锅扣到左小鸣脑袋上:“神君大人,他骂你!”
走进来的玄嵇龙纹黑袍加身,不苟言笑的冷硬五官充满压迫感,他望着左小鸣:“骂我什么?”
左小鸣咽了口唾沫,不吭声。
玄嵇习以为常,左小鸣不骂他才奇怪。
屏退玉贯后,玄嵇走近左小鸣,用手指搓开他伤疤上的残余药膏,观赏了半天说:“似乎好看了些。”
左小鸣双眼一亮,扭头就去看镜子:“真的吗?”
玄嵇以为左小鸣爱美,左小鸣只是在想赶快让自己变得好看些,让玄嵇对他失去兴趣。
玄嵇让左小鸣坐他腿上,手指插进左小鸣的发丝里时碰到狐狸耳朵,左小鸣敏感地眨了下眼睛。
玄嵇不说话的情况下,左小鸣通常也保持沉默,他实在没有和玄嵇说话的心情。
他们之间似乎只有彻夜不绝的粗鲁情事。
玄嵇把脸埋到左小鸣的颈窝里,在昨晚的伤口上重新咬上去。
左小鸣尖叫一声,疼得眼泪瞬间冒出:“疼……”
玄嵇松了口,轻轻舔舐着,口中含糊不清:“上次去万踪林,你和朝云一起的?”
左小鸣听不清他嘟哝的什么,但接收到了朝云这个名字,立马警觉起来,装作没听到。
说谁谁到,灵奴在外禀报朝云仙君来访。
玄嵇皱眉,说不见,外头已经响起了朝云清冽的声音。
“我有些私话,想和你们神君大人说说。”
朝云直接走了进来,玄嵇先看了眼左小鸣,才慢慢起身,走出去道:“什么话?”
左小鸣没有跟着出去,他很害怕在玄嵇面前和朝云见面,玄嵇这样一个强势武断的人,脑袋上颜色却郁郁葱葱,当初醉风楼一事没把他折磨死都稀罕。
左小鸣躲在内室,竖着耳朵听外头说话。
朝云道:“玉帝说你们玄龙一脉代代单传,而你也早到了成亲的岁数,托我来做媒呢。”
左小鸣听到这话,忍不住走到门口,扒在门框上往外偷瞧,心里怪激动的。
要是玄嵇真有了妻儿,那他岂不是能走了?
玄嵇冷漠道:“我已有爱侣,玉帝老糊涂了。”
左小鸣瞪直眼睛,握紧手指,骂玄嵇不解风情不知好歹。
朝云眼眸一转,瞧见了左小鸣,左小鸣连忙缩回去。
朝云露齿笑道:“左小鸣不能给你延续龙脉,玄嵇君,你终究是要娶妻的。”
左小鸣靠在墙上,点点头。
又听玄嵇淡淡道:“那就断了脉。”
朝云默了一瞬:“没想到玄嵇君如此深情款款。”
玄嵇嗤笑:“想多了,不过一个略微称心的玩意儿。”
玄嵇坐着,手边一盏微凉的茶,他的手指沿着杯口摩挲,眼神冷峻:“看上了?”
朝云依旧笑眯眯:“是有些趣味。”
玄嵇笑了,道:“怎么,给你?”
朝云喉咙一滚,又听玄嵇道:“我不要的玩意儿,也不会丢。”
这时,屋里发出一声巨响。
玄嵇和朝云一同迅速过去。
左小鸣蹲在地上,脸色慌乱,面前一地花瓶碎瓷,见门口挤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人,小声道:“我不小心的。”
是玄嵇很喜欢的一个落地细腰水粉花瓶,里面插着几束永不枯败的白莲。
据说在屋里摆了几百年了,许多摆件来来去去的,唯独这件一直留着。
玄嵇冷脸骂他:“蠢货。”
朝云皱眉:“你骂他做什么?骂他这花瓶就能恢复了?”
玄嵇眯眼看着朝云。
他俩在那剑拔弩张,左小鸣捡瓷片割了手指头,玄嵇箭步过来把他拉起来:“去坐着。”
晚上,玄嵇压着左小鸣,掐他的软脸狠狠道:“故意摔我心爱的东西?”
左小鸣哭着摇头:“没有……真是不小心的。”
玄嵇不信,左小鸣看着笨兮兮,与人为善,实则很记仇。
隔日,面见过玉帝回来的玄嵇在回廊上撞见一个灵奴喜笑颜开地从寝殿内走出来。
而站在门口的左小鸣也一脸浅笑,恍若树枝上飘落的花瓣。
晚膳后,左小鸣喝完药,左右找涮口的清水时,被玄嵇掐着后颈摁到了桌上。
左小鸣大惊,脸贴着桌子胡乱挣扎:“你又发什么疯?”
玄嵇俯身去看左小鸣露出的半边疤脸,眸色极冷:“丑成这样,也勾引人?”
左小鸣满腹憋屈:“你胡说什么!”
他撑着桌子要起来,可是玄嵇的手像钳子按住他,层层衣摆下肌肤一凉后,塌着腰要躲着玄嵇的手指。
“呜……你!”
他这身子被玄嵇摸得透透的,哪里是软肋玄嵇一清二楚。
玄嵇面无表情看着左小鸣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张着唇轻轻喘息,他亲吻着左小鸣耳朵:“下贱。”
左小鸣瞬间像被一只手从情迷的泥潭中拽出来,咬着唇难堪落泪,小声反驳:“我没有……”
他总是这样,露出一张羞愤欲死的脸,含着水雾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人,引着人要摧毁。
玄嵇低下头吻住左小鸣,像一头野兽圈着自己的猎物。
夜里,陈八坐在床边,桌上亮着一支蜡烛,昏黄的烛光映出他脸上满足的笑意。
他低着头,摸着怀里两颗红石榴,像抚摸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门忽然被一阵风吹开,陈八抬头,看见玄嵇走进来。
陈八愣怔过后,才急忙忙跪下,身子伏得极低,胳膊里还搂着石榴。
玄嵇朝他走过去,让他直起身子。
陈八慢吞吞照做。
虽然竭力想藏着,但石榴过大,难免露于玄嵇眼里。
玄嵇语调平静道:“石榴你偷的?”
陈八一听,怕被冤枉导致被打死,急得直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神君大人,这是神后赏给奴才的,绝不是偷的!”
玄嵇笑了声,转身走了。
屋子里归于寂静后,陈八准备站起来,才发觉双腿软成烂泥,他抹了抹脸,抬头看见了吴管事。
吴管事露出一种很怜悯的表情对他说:“说偷的,都比说神后赏的强。”
玄嵇回到房里,左小鸣趴在床上,压着半边脸,睡得不安稳,眉心皱出个小堆儿。
玄嵇给左小鸣服下一颗提神丹,左小鸣很快醒来。
左小鸣靠在玄嵇怀里,眼神涣散,他累得想睡,可因为药效,又睁着眼,安静的面容看着比平时乖多了。
玄嵇拿来绳子,把左小鸣吊在床顶的横梁上。
左小鸣终于清醒,跪在床上问玄嵇做什么。
玄嵇很久不这样折磨他了,这样的惩罚实在痛苦不堪。
玄嵇站在床边,冷傲的脸似乎不带一丝情绪,可黑眸深处,燃着怒火,他抬手,指尖涌出闪着蓝色闪电样式的光芒。
左小鸣双瞳骤缩。
他明白玄嵇要做什么了,玄嵇要去除他的狐形特征。
左小鸣的眼眶瞬间红了,聚集着委屈的水汽,大喊道:“你说过不会让我疼的!”
玄嵇冷酷道:“那是在你不犯错的情况下。”
左小鸣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这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拼命扭动挣扎,当玄嵇将闪电打在他体内时,浑身抽搐痉挛,脸上血色尽失。
左小鸣觉得自己被劈得骨肉分离,魂飞九天,他的眼泪彻底失禁,向玄嵇求饶,乞求对方的心慈手软。
玄嵇对他的痛哭流涕充耳不闻,心中只有左小鸣背着他勾三搭四的愤怒,他又劈下两道巨雷,左小鸣哀嚎泣血,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说:玄嵇:给你?
朝云:h……(ao)
玄嵇:逗你的。《 》
35-40
第36章 第 36 章 婚期提前
左小鸣做了个噩梦。
梦里浑浊荒唐。
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 他被一根冰冷绸缎勒着脖子,毫无尊严地跪在床上,一个男人粗暴野蛮地鞭挞他, 拽起绸缎让他窒息。
男人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摇摇头拒绝了,男人眼睛瞬间猩红暴怒,接着是漫长到生不如死的强虐。
左小鸣睁开沉重的眼皮时, 眼睛像被无数根针扎般密密匝匝地疼痛,面前冒着袅袅水雾,他躺在一个味道怪异的浴桶里。
热水近乎于发烫, 左小鸣脑门全是热汗,皮肤被蒸腾得粉红, 泛着晶莹水光, 不住颤抖的睫毛慢慢掀起,露出乌黑黯淡的氤氲瞳孔。
他还没死。
左小鸣靠在浴桶上, 这样想着。
衣屏后有人影微动,闪进来后,左小鸣微怔,嗓子嘶哑:“长泽仙君?”
长泽仙君严肃着张脸, 手里拿着两个棕色瓷瓶,拔了塞子往水里倒:“是我。”
长泽提前结束历劫生活, 刚回到天界, 还没踏进自家宫殿门槛,就被一只充满蛮力的手拎着衣领子甩到了这里。
玄嵇拖着他像拖个麻袋,以极快速度回到紫云宫,长泽仙君心里骂骂咧咧,在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时, 面色大骇,心中明了。
但他看不惯玄嵇这种糟蹋人的法子,揣着手冷声道:“玄嵇君,小仙不是兽医,治不了……”
他还没说完,触到玄嵇冷矜中漫着狂戾杀意的眼神,浑身一抖,跑到床边没骨气道:“……也会拼尽全力治好。”
况且这还是孟澹摇的徒弟。
长泽仙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硬生生让小狐狸续上那口气息,又把幻成人形的小狐狸泡到药桶中。
这药桶里调制了上百种珍稀灵药,就是死透的人也得睁开眼睛重见光明。
左小鸣的眼睛雾蒙蒙的,见到长泽像是见到亲人,长泽毕竟是孟澹摇好友。
长泽瞧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儿,叹口气:“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玄嵇从外面进来,长泽说:“泡半个时辰再出来,出来后把这药吃了。”
长泽指指小桌上放的药瓶,里头装的是他秘制的还魂丹。
玄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面色苍白,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态,比左小鸣竟也好不了哪去,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听到玄嵇声音,左小鸣浑身战栗,垂着脸,骨子里的惧怕。
长泽鼻子里出气,卸磨杀驴是玄嵇的好本事。
长泽又交待:“切忌病人动怒动气,绝不可劳累。”
玄嵇耐着性子听了:“本君知道了。”
长泽走时观察了下玄嵇印堂,印堂显白,是有夺魄之兆。
他古怪探究的目光惹来玄嵇冷声询问:“还有事?”
长泽忙摇头:“没了没了。”说罢脚下生风跑了。
半个时辰后,玄嵇才靠近浴桶,左小鸣眼里流露出惊恐,下意识往水下缩,要把自己埋起来似的。
玄嵇顿了下脚步,过去把左小鸣捞出来,湿淋淋的身躯纤瘦雪白,腰间和大腿遍布青青紫紫。
“不要……”左小鸣骇得摇头,大幅度挣扎。
玄嵇死死抱着他瘦弱的身子,在往床边去的路上任由左小鸣对他拳打脚踢。
左小鸣曲着十指在玄嵇身上抓挠,嫩生生的指尖生疼,也抓不透这锦缎黑袍,他拼尽全力,逃离不开这个坚固牢笼,当走到床边时,他走投无路般,趴在玄嵇的肩上,张嘴狠狠咬上玄嵇的脖子。
玄嵇皱了皱眉,大手掌住左小鸣的后颈,似乎要把张牙舞爪的人拽下来,但最终却按了下去。
左小鸣叼住那块软肉,下了死劲,恨不得生生咬下来,鲜血顺着他的唇瓣蜿蜒淌下,口中满是铁锈气。
左小鸣眼泪无声地涌出,苍白的面颊因泡过药水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像一只瘦骨伶仃的小野魂,附在男人宽阔的胸膛内。
玄嵇平静地让他发泄怒火,等左小鸣双唇一松,才把人放到床上,用毛巾擦干净左小鸣嘴上和蔓延到下巴的鲜血。
左小鸣狐形的尾巴和耳朵没有了,躺在床上后不会因为尾巴压迫而难受了。
“我真恨你。”
左小鸣双眸含泪地看着玄嵇。
素来软弱胆怯的他,此刻迸出犀利灼热的恨意,浑身像竖起了尖利的刺。
玄嵇心口猛被一刺,脖子上的伤口在烛灯的光晕中鲜血淋漓,他把僵硬绷紧的左小鸣按在怀里,语调坚硬:“恨吧,好好地恨。”
左小鸣闭上眼睛,体内的疮痍和过度劳累让他再无力气。
玄嵇往他嘴里塞去一颗还魂丹说:“你安生些,好好睡觉。”
左小鸣颤了颤眼皮,眼珠在下面滚动,睫毛黏湿在一起,被玄嵇吻住双唇后,那颗药丸在玄嵇舌头的推动下滚入喉咙,咽到肚子里。
玄嵇紧紧搂着左小鸣,等左小鸣四肢逐渐放松,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到暗室。
左小鸣动了动手指,朝里翻了个身。
整整一夜,玄嵇都没有出来。
而刚回到自己玉清殿的长泽仙君,一进门,又被吓了一跳。
孟澹摇似乎等了很久,微微皱眉看着长泽:“听说你几个时辰前就回来了,这是去哪了?”
长泽甩着袖子哼哼:“还能去哪,被那玄龙抓去了。”
孟澹摇瞬间紧张:“是小鸣出了什么事吗?”
长泽刚坐下喝口茶润润口,在紫云宫忙前忙后连口水都没喝上,他叹了口气:“你那徒弟……还能活着真是命大。”
孟澹摇脸色一白,手微微颤抖。
长泽看他被吓,安慰了他几句,说已经没事了。
孟澹摇手脚依然是冰冷的,他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下:“我来这里,有事要你帮忙。”
长泽会心道:“跟你徒弟有关?”
孟澹摇点头。
几盏茶功夫后,孟澹摇准备告辞,长泽忽然在他身后道:“你这师父当的,有点掏心掏肺了。”
孟澹摇垂下眼睫,一身白衣似雪清明,心中几番滋味,诚实道:“我第一次收徒,第一次做人家的师父,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师父角色。”
“我既然认了小鸣做徒弟,就该倾尽所有护着他。”
长泽瞪圆眼睛道:“你这不是师父,是爹!”
紫云宫内,天亮后,没休息好的长泽仙君来了。
他坐在床边,给左小鸣摸脉,熬好的药刚被灵奴端进来,左小鸣就干呕。
长泽劝他:“喝吧,喝了才能好。”
左小鸣喝了。
长泽左右瞄瞄,见无人,偷偷告诉左小鸣:“你师父昨晚来找我了。”
左小鸣浑浊灰暗的双眸终于动了动,看向长泽。
长泽小声道:“你不会等太久,你师父在为你准备一切。”
左小鸣喉结滚动,鼻腔一酸,想要说什么,外头有脚步声。
长泽轻咳两声,故意大声道:“你要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给你看看,药一定按时吃,少一顿都不行。”
玄嵇走进室内,脖子上露着渗血牙印,这已经是涂抹过上好伤药的结果,再加上他本身的自愈能力,却还是留下这样一个可怖伤口,可见下嘴的人怀着不可饶恕的恨意。
当恨意掺着创口渗入皮肉,侵蚀骨血,不仅难以治愈,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
玄嵇看着长泽站起来嘟嘟囔囔,又啰里啰嗦交待一些话。
长泽走后,玄嵇走过去坐在长泽的位置上,看见小桌上摆着一盘裹了霜糖的蜜饯,拿起来一颗,喂到左小鸣嘴边。
左小鸣嘴里正发苦,却偏头躲开了:“不吃。”
玄嵇想把他的脸掰回来,强硬地塞进去,动了动手指,没做,放下了蜜饯说:“我们的婚期提前了。”
左小鸣一僵,看向玄嵇,眼里几分茫然。
玄嵇轻轻抚摸左小鸣微凉的脸,用渗人的语气问他:“开心吗?”
“在中秋节。”
距离中秋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紫云宫内热闹了起来,灵奴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神君大人终于办喜事了。
吴管事一手操持婚事,宴客名单,婚宴用具,新郎喜袍,忙得他脚不沾地。
有人喜气洋洋,想沾点喜气,有人愤愤不平,找左小鸣骂他。
左小鸣有了些力气,不愿整日躺在床上,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摆弄着一套茶具。
石凳冰凉,灵奴贴心地给他垫了软毯。
他刚喝完早上的药,吃了两颗蜜饯,正怔怔望着盘子里的蜜饯。
这蜜饯与他前段日子吃的口味不一样,上回吃的是酸甜口的,这个是腻死人的齁甜。
左小鸣忽然问身边的灵奴:“陈八在哪儿?”
这灵奴是被玄嵇专门派来伺候左小鸣的,他喏喏道:“奴才不认识陈八。”
左小鸣忽然眼睛一疼,起身要去下人房找,撞上气势汹汹的玉贯。
玉贯指着他要骂,又有其他灵奴在场,只好憋回去,不等他说话,左小鸣已经跑了出去。
路上,被吴管事拦住,问他去哪儿。
左小鸣跑得神色仓皇,眼睛通红,颤抖着说:“我找陈八。”
吴管事道:“主子,紫云宫里,已经没有这个奴才了。”
左小鸣锁在眼眶里的眼泪,狠狠砸了下来,在温润的脸上纵横。
吴管事道:“神君是什么样的人物?天皇贵胄,万万人之上,您不给神君心意,却给一个下贱的奴才,这不是害他吗?”
左小鸣的脑袋像有无数把锤子在凿,只觉得眼前什么也看不清,行尸走肉般回去了。
晚上,左小鸣写了封信,要来一只灵鸽,将信绑在鸽子腿上放飞。
要飞往万踪林的灵鸽到了玄嵇手中。
玄嵇坐在书殿里,打开薄薄的纸片,上面写道:“玄嵇,纵使你是神,也会下地狱的。”
玄嵇揉了信,对吴管事道:“他咒我。”
吴管事弓腰道:“神后轻飘飘一两句话,怎会对您的龙躯有任何影响?”
轻飘飘一两句话,却让神君心绪燥乱——
作者有话说:大家千万不要养肥我啊,该看看[可怜][爆哭][爆哭]
第37章 第 37 章 凤鸟夜半扒人窗
玄嵇回到寝殿时, 左小鸣已经睡下。
他侧躺在暗色被褥里,支起一条浅浅的弧度。
左小鸣睡得不安稳,眉心紧蹙, 嘴唇蠕动,喃喃低语着什么,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惊醒。
他茫茫然睁开眼,望着床壁上怒放的牡丹团, 似乎还未从噩梦中回神。
玄嵇从后面亲吻着他的耳畔,见他醒了,索性把人扳向他, 准备亲那两片泛白的双唇,左小鸣偏头躲开了。
玄嵇眸色一冷, 手上用劲, 掐着左小鸣的下颌亲了过去。
玄嵇的舌霸道放肆,要在左小鸣口中每一处留下他的印记, 左小鸣捶打着他,抬起要踢的腿被重重压下去,膝盖骨疼得他闷哼一声。
等左小鸣脸色憋红,闷闷呜咽, 玄嵇松开他,眼中一脸冰寒:“鸣鸣, 跟我对着干, 你能得什么好处?”
左小鸣拽起玄嵇的衣襟,指节用力到近乎作响,他的眼睛布着细细的红血丝,呼吸紊乱着,苍白的唇经过蹂躏泛着异样的红和晶莹光泽。
他盯着玄嵇那双冷血锋锐的黑眸, 沉默片刻,牙缝中挤出那句话:“你会下地狱的。”
玄嵇骨子里傲慢惯了,下地狱什么的,他从不怕,但是从左小鸣嘴里说出来,扎心得疼。
他揉着左小鸣脸颊,力道慢慢大到让那薄软的面皮变形发红,笑了下:“不过一个奴才而已,你就这样跟我闹?”
左小鸣垂下脸,不说话了。能跟玄嵇说得通的话,他就不会有今日。
玄嵇心中的憋闷,在左小鸣的缄默中化作怒火,扒了左小鸣的亵衣压过去:“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跟我摆脸色?”
左小鸣挣扎得厉害,口中大喊放开他。
玄嵇额筋突突乱跳,跪在左小鸣身上,一只手便轻易钳住左小鸣的双腕:“放开你?去哪儿?”
左小鸣像一只柔嫩的白鱼在岸上扑腾,玄嵇顶开他的双腿,心口骤然剧疼,缩了缩身子,眉间溢出不太明显的痛苦之色。
他没作任何停留,从左小鸣身上下来往暗室去,结界下了两层。
左小鸣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跑到外室的长榻上蜷缩起身子,拖了毯子裹住自己。
好在这个季节还在夏末,他靠坐在临窗的软榻上也不觉冷,当愤怒和恐惧消逝,余下的只有侵蚀四肢和大脑的疲惫。
玄嵇出来后,见床上空荡荡,瞳孔立马一缩,边走边探左小鸣的踪迹,刚踏出卧门,就看见一团小小的鼓包蜷缩在软榻上,左小鸣的脸埋在雪白的绒毛里,也不嫌痒。
玄嵇走过去,准备把左小鸣抱起来回去,左小鸣立刻如惊弓之鸟醒来,瞪大的眼睛还透着些惺忪倦怠,在看清是谁后,从毯子里伸出手推着玄嵇。
玄嵇皱眉,烦了,对左小鸣施用定身术:“还不老实?”
左小鸣被迫乖乖地躺在他臂弯里被带回房间。
左小鸣狠狠瞪着玄嵇的侧脸,想了许多恶毒的话要骂他,最后闭上眼睛。
玄嵇这回很安分,只抱着他,没再做什么。
左小鸣发现玄嵇每次从暗室出来,玄嵇都一副精神不济的虚弱模样。
他不是不好奇那个暗室,而是玄嵇看得很严,他只要一靠近,结界便会有所波动。
翌日,玄嵇和吴管事在书殿讨论婚礼事宜,左小鸣把他吃剩的石榴拿出来,仔细剥干净,压成了汁,乱七八糟加了点东西,酿了果酒,不足手掌大小的两小瓶。
左小鸣把这两瓶果酒埋到庭院里的树下,埋好后也不知对谁说:“给你到地下喝的。”
晌午,这两瓶酒便被挖了出来,出现在玄嵇面前。
长泽来的时候,和朝云赶在一起了。
俩人眼对眼半天,长泽问他来干什么。
朝云笑意阴冷:“来看看神后大人。”
长泽回来这两天,已经听说了小狐狸和朝云的事,他特别稀罕地瞧着活蹦乱跳不缺胳膊腿的朝云,非常不客气道:“你居然没被玄嵇君弄死?”
朝云厚颜无耻道:“左小鸣和我纯属自愿行为,玄嵇君能说什么?”
长泽五官扭曲,嫌弃地去找左小鸣。
左小鸣正等着长泽过来,一见还有朝云,脸色立马拉下来:“你怎么来了?”
朝云一身锦缎蓝袍子,挺阔大气,英姿飒爽,见了左小鸣,笑意深了几分:“咱俩好歹也有那一段……”
左小鸣一听他又要提起那件事,上前去捂住他嘴,双眸隐着羞愤光芒:“闭嘴!”
长泽见他俩贴在一起,又看了眼已经立在院子里停住脚步脸色不明的玄嵇,大力咳嗽,肺都要给他咳出来了。
左小鸣准备松手,手心突然被软物舔了一下,当即跟沾了屎一样,退开两步,在身上擦拭,脸上的涨红在看到玄嵇后,霎时褪了个干净。
他悄悄在腿侧蜷着手心,又下意识背到身后,不敢看玄嵇。
在玄嵇走进来的脚步声中,长泽打破这份寒冷如冰窖的气氛:“那个,我先给你把把脉。”
左小鸣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往卧室里去:“好。”
左小鸣有话想跟长泽说,但外面那一龙一凤都跟着进来了,门神似地站在床边。
长泽顿感压力倍增。
朝云目露担心:“小鸣,你这是生了什么病?”
玄嵇冷眼睨他:“小鸣?”
朝云露出白牙一笑,不接他话。
左小鸣扶着额头,觉得头疼。
长泽见状,一声“哎呀”:“头疼了?就说你不能太劳累的,要少动少言,还要少听,耳朵累,便会牵连头上穴位,继而头疼。”
长泽意有所指地看向那两个人。
玄嵇想了想,把长泽和朝云撵走了,他坐在床边,拍拍左小鸣的手:“睡吧。”
左小鸣睡不瞑目。
晚上,长泽又来了,他拍着脑门对吴管事说白天来时忘记带新药过来了。
吴管事把他往里请,说神君大人不在家里。
长泽心里一喜,暗道就是趁玄嵇不在家他才过来的。
长泽摆摆手:“无妨,我只给小狐狸交待两句就行。”
吴管事在门口守着,一个灵奴把他叫走,说有份请柬是要他送还是怎么。
吴管事骂他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又因是神君大事,他不敢怠慢,在外面跟灵奴仔仔细细叮嘱半天。
左小鸣正在看书,床头放了不止一本,有四五本那么多,见了长泽,开门见山道:“长泽君,我需要蚀骨花。”
长泽刚把他带来的养心丹放到小桌上,听到这话,诧异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左小鸣对长泽仙君有着很大的信任,但纠结再三,还是没能坦白自己意图,只央央恳求:“你帮帮我吧,长泽君。”
左小鸣又保证了一句:“不是给我自己用的。”
长泽琢磨后,大惊:“你要毒死玄嵇?”
左小鸣蹙了下眉,好久才摇头:“不是的。”但也确实和玄嵇脱不了干系。
长泽不知道左小鸣究竟要做什么,左小鸣差点给他跪下,他才答应:“我想想办法,这花儿我那里没有,得去现摘。”
左小鸣感激不尽。
长泽前脚刚走,院子里又响起靠近的脚步声。
窗户没关,月色斜斜打进来,和烛光混着铺在黑玉地板上,左小鸣以为长泽还有什么没交代,撑起身子要下床:“还有……”
透过窗子往外一瞧,竟是朝云。
左小鸣抿着脸色,鞋都没穿,赤脚下去狠狠关窗,被一只手扳着。
他力气敌不过高他大半个头的朝云,松了手,眼里满是冷意:“你不怕死,也别来害我。”
朝云把窗子彻底打开,一张英俊的脸居然有点委屈:“我好心来看你的,你别这么冷冰冰。”
左小鸣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正常些。”
朝云笑嘻嘻起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做神后。”
左小鸣在他脸上梭巡一圈:“所以你想如何?”
朝云探进去身子,屋子里的暖光让他的脸蒙上一层迷金的光:“所以我来安慰你。”
左小鸣盯着他:“仅是如此?”
朝云反问:“不然呢?”
左小鸣心里莫名发沉,笑了下:“我以为你要说来救我出去的。”
朝云否决得很快:“那不可能。”
左小鸣没问他原因,也心知肚明,转身要走,朝云在他后面道:“左小鸣。”
左小鸣顿住,微微侧头,露出那半张完好的脸。
朝云喉咙里压着一句话,可许久都没说出来,直到左小鸣不耐烦地皱眉,进去了。
朝云趴在窗框,望着已经被扯下床帐遮得严严实实的金色大床。
左小鸣躺在昏暗的床帐里,床头散着几本书,四下寂静,心里却无比烦躁。
朝云此人行事皆有目的,精明狡猾,城府极深,是个笑面鸟,哪天真的做善事,才是举世震惊。
左小鸣翻来覆去,等有脚步声靠近床边,以为是朝云胆大妄为到进了屋子,坐起来,怒气冲冲地扯开床幔:“你……”
看到是面无表情的玄嵇,左小鸣一愣。
玄嵇扫他一眼:“怎么?”
左小鸣舌头打结:“……怎么才回来。”
玄嵇目光微微变化,抚摸着左小鸣的脸:“是有些晚。”也不解释去哪儿了。
左小鸣也没想听,他被玄嵇搂着躺下,玄嵇亲他的脸,他也僵着。
玄嵇伸手摸着左小鸣的心脏问:“心跳这么快?做了什么亏心事?”
左小鸣深吸气:“没有。”
左小鸣回答得太老实了,玄嵇支起身子,从上往下地俯视他,乌沉沉的黑眸给左小鸣带来巨大的压力。
左小鸣扯了个谎:“我在想你有了神后,还会娶其他人吗?”
玄嵇眼中恐摄人心的情绪稍稍减淡,望着左小鸣闪烁的眼神道:“仙界只许一夫一妻。”
许久,玄嵇忽然笑了:“朝云来过了?”
左小鸣心里一咯噔,还没否认,被玄嵇又砸下一句话:“你喜欢他。”
第38章 第 38 章 “你想和神君成婚吗?”……
左小鸣眉毛皱得很紧, 斩钉截铁道:“没有。”
玄嵇听到他满意的答案,眼神温柔了许多,想说话, 左小鸣又忽然直视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无比坚定:“我喜欢谁,你不是早就知道?”
玄嵇的心口如同被捶了下,他沉静地凝视左小鸣, 手放到左小鸣脆弱的脖子上,语气不明:“左小鸣,你本事大了。”
左小鸣本事不大, 只是咽不下一口气。
玄嵇看他半天,语气蓦然发冷:“你想起了什么。”
曾经左小鸣说喜欢楚冥, 眼神是一片雾茫茫, 带着怄气,而今, 左小鸣的语气是笃定。
左小鸣看着玄嵇那张可怕的脸,自己软弱致命的地方还在对方手里,他不能再挑衅,垂下眼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玄嵇的怒火显然不会轻易平息, 左小鸣的今晚不会好过。
翌日清早,床上只剩左小鸣一个人, 他一动, 浑身骨头被敲碎般酸疼,刚坐起来,骤然密密麻麻得疼,四肢腰身纤细,唯独小肚子那里鼓起一个弧度。
他迷惘地摸了摸, 下面有团布料。
左小鸣脸色扭曲几分,把那件污秽不堪的衣服丢到地上,也想起昨晚玄嵇在他耳边的淫词浪语。
玄嵇说,用这些龙液让他小肚子揣几个龙蛋。
玄嵇爱干净,不会让脏兮兮的左小鸣睡在床上,每次都会清理,很显然这次是故意的。
左小鸣拖着酸痛的身子洗了个澡,出来后,坐着歇了会儿,用了早膳,灵奴已经把屋子里收拾妥当。
外面落英缤纷,令人目眩神迷,左小鸣望着,找灵奴要了小篮子出去。
玉贯这几天都怏怏不乐,见了左小鸣,却又斗势如牛,他仰头看着左小鸣爬在梯子上,往高大挺拔的树干上去。
“你在干什么啊?”玉贯在下头,被枝丫缝隙间的碎光刺地眯眼。
左小鸣找了个粗枝丫坐着,白皙的脸映上细细碎碎的紫色光影,他摘着这些紫英花,对玉贯道:“摘花。”
据说当温度寒冷,紫英花便会蜷起花苞,含羞带怯,只是九重天上不分季节,紫云宫内的紫英花从没有合起来过。
但是玄嵇让慕尘君为紫云宫布置了分明四季,再过不久,便该寒冬了。
左小鸣摘了满满一篮,浓郁香气萦绕于身,下来后,让灵奴拿了干净的箩筐。
左小鸣叫住要走的玉贯,拿起一朵紫英花,一片片剥它冰凉柔嫩的花瓣扔在箩筐问:“你想和神君成婚吗?”
这话出其不意,玉贯脸顿时红了,他不回答,灰扑扑的眼,却透着明亮渴望的光,还有些警惕。
“你问这个做什么?”跟他炫耀?
这么一想,玉贯生气地瞪他。
左小鸣是个榆木脑袋,也看出玉贯的心意了,他漫不经心道:“只是问问。”
玉贯直觉自己被耍了,小声骂了左小鸣一通,然后走了。
长泽在中午时过来了,带着左小鸣要的东西,还带来个消息。
长泽端着紫云宫内独有的阳春白雪茶品鉴一番后,慢慢道来:“你父母被澹摇送去了天南仙山那里,往后不用担心了。”
天南仙山,九尊大帝的住所,孟澹摇这是恳求了父王帮他。
左小鸣心里止不住地感动:“我欠师父太多。”
长泽有些欲言又止,但想想孟澹摇的嘱咐,没有多说。
午后懒洋洋的时光,玄嵇回到寝殿,身后跟着玉贯。
玉贯手中捧着一个巨大的楠木盒子,他脸色极为冷漠,看向左小鸣的眼神闪着怨恨。
左小鸣正在看书,金榜题名的新科状元郎和贫民姑娘的故事,他看得哈欠连连,泛着困意的目光落到盒子上,声音透着黏糊:“这是什么?”
玄嵇看起来心情很好,掀开盒子,露出里面红艳艳的喜袍道:“你的婚服。”
赤色婚袍,绣着金丝凤凰,革带上的九彩珠玉琳琅夺目,比左小鸣初次穿的红衣华丽精致许多。
玄嵇眼神柔和道:“试试。”
左小鸣不想试,但玄嵇的话是命令,玉贯下去后,玄嵇像剥荔枝皮一样剥干净左小鸣,给他一层层套上婚服。
玄嵇摆弄着左小鸣,左看右看,抬起眸时,对上左小鸣冰冷的双瞳,彻底浇灭了他内心喜悦。
玄嵇问他:“会笑吗。”
左小鸣不吭声,这一身厚重的衣服如一座山压着他。
玄嵇抬起左小鸣尖瘦的下巴:“这两天,你和长泽走得很近。”
左小鸣的心瞬间像被一只手攥住,呼吸发紧,强装冷静地撇过头:“如果不是长泽仙君日日过来帮我诊脉,恐怕到时候你只能跟一具尸体拜堂成亲了。”
拜堂成亲,是凡间说法,玄嵇不知怎么忽然高兴了起来,凑近左小鸣亲了下他的脸。
左小鸣微微皱眉,看向玄嵇,眼里有些疑惑和厌烦。
玄嵇手里不知从哪掏出来张丝帕,用边角的挂耳固定在左小鸣耳朵上,遮住了左小鸣左右不同的脸。
白璧微瑕有一种脆弱美感,但左小鸣的脸不是微瑕,是摧毁内里的腐坏。
玄嵇望着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道:“到那天,你就这样蒙着。”
左小鸣问:“嫌我丑?”
玄嵇道:“多此一问。”
左小鸣撇撇嘴,虽蒙着面纱,也被玄嵇瞧见,他扯扯左小鸣的脸颊肉道:“不嫌。”
一个灵奴敲着门窗在外道:“神后大人,鲜花饼做好了。”
左小鸣从玄嵇怀中退出来,摘掉面纱放到桌上道:“拿进来吧。”
玄嵇说他小馋猫。
左小鸣反驳道:“我是狐。”
鲜花饼刚做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香,灵奴不敢抬头看一身红衣的神后,垂着头在一旁道:“神后大人,锅里还有一笼屉,要一起都端来吗?”
左小鸣道:“不必了,你们分着吃吧。”
灵奴受宠若惊,脑袋快低到地上去了:“这哪行,那可是您亲手做的,小奴不敢……”
左小鸣张张嘴,要说话,玄嵇出声道:“神后赏赐,还不叩谢?”
灵奴忙磕了几个头,退出去后,玄嵇拿起盘中的一块小饼道:“原来是你做的。”
左小鸣没有看他:“随便做做。”随后拿了一块,在嘴里慢慢地嚼。
左小鸣放糖放多了,齁甜,忍着吃了半块,瞥见玄嵇紧皱眉头似乎难以下咽,两口把剩下半块吃了后,又伸手拿了一块。
玄嵇见状,问:“你不觉得……甜过头了?”嗓子眼感觉都被糊住了。
左小鸣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觉得恰好。”
左小鸣吃了两块,没再吃了。
玄嵇就坐在那里,一块一块配着凉茶全吃了,等他抹抹嘴,左小鸣已经躺到床上睡熟了,身子往那一侧,塌着的腰窝透出迷人曲线。
玄嵇走过去,手从左小鸣的腰窝慢慢移到他单薄的胸膛道:“好吃。”
“再做些吧,但是少放糖。”
左小鸣“啧”了一声,打开他不规矩的咸猪手:“懒得做。”
玄嵇吃了甜的,心里也甜:“我给你打下手。”
左小鸣没理他。
婚期时日越来越近,朝云时不时来让左小鸣和玄嵇不痛快,这日,孟澹摇也来了一回。
玄嵇就在一旁,坐在椅子里饮茶,听着孟澹摇和左小鸣的每一句话。
孟澹摇曾带左小鸣逃走过,玄嵇防得厉害。
玄嵇望着清茶道:“听说玉帝给孟大人指了门婚事,孟大人的喜事,想必也该快了。”
孟澹摇坐在左小鸣右手边,一身白衣俊雅至极,脸如月光清冷,不含半分笑意:“没有的事,玄嵇君别听了些流言,就当真事了。”
左小鸣也曾听过,玉帝有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孟澹摇。
如果孟澹摇帮了自己,他的婚事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左小鸣藏不住心事,脸上挂着忧虑,可这看在玄嵇眼里,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玄嵇将茶盏重重放到桌上,清脆的声响惊地左小鸣朝他看去。
玄嵇拇指拭去手背上溅的几滴水液,眸中冷光烁烁,像是要剐了左小鸣。
左小鸣避开他目光,又跟孟澹摇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孟澹摇临走时,望了左小鸣好几眼,旁边的玄嵇脸色愈发得黑。
玄嵇看得紧,左小鸣没有机会离开紫云宫,只能靠着长泽来给他看病知道孟澹摇做了什么。
孟澹摇让左小鸣放心,他准备了隐魂阵,会在婚礼前从紫云宫带走左小鸣,隐魂阵是他经过几个星夜精心布置,灌注他许多精神和灵力,可以抹去左小鸣踪迹,任谁都无法查到。
左小鸣闻言,却对长泽道:“让师父晚些吧,在婚礼上用。”
长泽一愣:“为何?”
左小鸣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得解了婚契。”才是结束。
长泽直皱眉,解婚契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你打算怎么解?”
左小鸣不说了。
这话转给孟澹摇听,孟澹摇在屋子里走了好几个来回,肉眼可见的急躁。
可是,他这个徒弟看起来任人搓圆揉扁,其实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
长泽看他这模样心里也抓挠,不明白这师徒俩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追问再三,孟澹摇也没说清楚,只让他准备了好几味珍稀药材。
长泽仙君不情不愿地走了,这师徒俩真是把他藏起来的宝贝药材给搜刮了个遍。
这日晚上,玄嵇在左小鸣睡下后,离开了紫云宫。
星辰殿中,星辰君对着一张星罗密布的棋盘发愁时,门外忽然多了道身影,他看去,是玄嵇。
玄嵇只问了星辰一句话:“我的分魂,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叫楚冥吗?”——
作者有话说:没料到进度走得这么快[化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挖出玄嵇心脏
玄嵇不需要听星辰君的回答, 就已明了。
他问:“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星辰君想起玉帝和他说的那些话,叹息道:“他是你的劫。”
万千劫难,唯有情劫最难控。
当年玄嵇留在暗室的真身险些被毁, 是玉帝尽力保全,强行召回了留在凡间的玄嵇真魂与分魂。
但由于两魂斗争你死我活,玄嵇从暗室醒来后,失忆了。
玉帝唯恐祸事重来, 命令星辰抹去左小鸣前世经历。
一个不起眼的凡人,竟差点让玄龙独脉断掉,玉帝忧心不已。
只是没想到, 玄嵇会再次遇上左小鸣。
玄嵇回到紫云宫,坐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左小鸣。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从第一眼见到左小鸣, 就不可控地被吸引着。
左小鸣喜欢楚冥,楚冥是他的一部分。
但楚冥不是他。
左小鸣喜欢侧躺, 冷不丁一醒,迷迷糊糊中瞧见昏暗的月色中有个模糊的轮廓坐着,他含糊问:“你出去了?”
玄嵇把衣服脱了,躺上去搂着左小鸣说:“回来了。”
玄嵇身上凉冰冰的, 左小鸣闭着眼推了推他,被紧紧按着后背, 脸被迫贴在玄嵇颈窝里, 喉咙里不满地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玄嵇听不清,搂着左小鸣,像是要把人嵌在自己的胸膛里。
第二天清晨,左小鸣难得早醒,昨夜他睡得很好, 玄嵇没有折腾他,浑身都是舒坦的。
他起来去下人房里转了一遭,寻到玉贯的房间。
玉贯是和另一个灵奴一起住的,屋子整洁亮敞,家具一应俱全,在紫云宫做事,除了有个肆无忌惮的神君这点不好,其他都很好。
四下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跟随左小鸣的安静灵奴,左小鸣走到玉贯桌椅前,上面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梳妆匣,周边镌刻着精美纹路,是一套很贵重的家具。
玉贯爱美,左小鸣很早就看出来了,每次到他跟前,整个人都跟只花蝴蝶似得香扑扑。
吴管事在外头道:“主子,您怎么跑这儿来了?神君找您呢。”
左小鸣抬脚走了。
夜里,玄嵇压着左小鸣来了一回,他汗还没出,左小鸣就累得哭。
玄嵇破天荒贴心了起来,捉着左小鸣软乎乎的唇亲来亲去说:“这两天放过你,等洞房花烛夜……”
他没说完,绞着左小鸣的软舌吃了会儿。
婚期将近,玄嵇心情大好,每日都有好脸色,兴许是上头了,亲吻间,贴着左小鸣的唇说:“鸣鸣,婚后,我会对你好。”
左小鸣睁开懒倦的眼皮子,露出氲着水雾的眼睛,对上玄嵇柔软的眼神。
玄嵇有一张冷硬到几乎含着煞气的脸,常常叫人不敢抬头直视。
玄嵇自然没得到回应,左小鸣像个蜗牛蜷了蜷身子:“睡吧。”
玄嵇兴奋,睡不着,贴在左小鸣耳边一直絮絮叨叨。
“你喜欢吃紫英花饼,我吩咐厨房,在宴席上摆上这一道。”
“你父母派人通知过了,只不过按照人间习俗,他们似乎不能来。”
按照习俗,左小鸣还得在清灵山等候。
但玄嵇不愿左小鸣在他地盘上离开一炷香的时间。
左小鸣道:“不来就不来吧。”爹娘都在天南仙山,真来了,还得找人冒充,挺麻烦的。
玄嵇不在乎这些礼节,他无父无母,哪里尝过亲情滋味,左小鸣这样说了,他当然答应。
“这次,我们一同穿婚服。”
当初,没有任何仪式就被送入玄嵇寝殿的左小鸣,如许多新人一样,期待着和自己另一半的幸福,可惜现实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鸣鸣,我真开心。”
左小鸣意识朦胧间,听着玄嵇还在说,他嫌吵,不耐烦地“嗯”了声。
终于觉得寂静后,却猛被攥住肩膀,疼得他不得已睁开眼,对上玄嵇闪着狂喜的眸光。
玄嵇说:“你答应我了。”
什么答应什么了?
左小鸣满脸疑惑,还未张口问,玄嵇这厮已经凑过来吻住他,狂野热烈,那架势简直是要生吞了他。
这一夜,还是没能安稳。
天光大亮,左小鸣才从混乱的记忆里寻到一两句话。
玄嵇昨晚说:“好好留在我身边,我把所有都给你。”
左小鸣坐在床上扶额,叹气。
他下了床,收拾好,叫厨房熬了银耳粥,他没吃,让灵奴端着去给玉贯送去,嘱咐道,是神君送去的。
玉贯一听是神君送来的,喜不自胜,捧着碗就喝了。
婚夜前夕,玄嵇和吴管事在书殿商量着什么,左小鸣独自坐在窗前,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手串,忽然脑袋被砸了一下,脚边落下一个纸团。
他抬起头,庭院静谧,四下无人。
左小鸣捡起纸团拆开看,上面写着“出来”,后面画了只鸟。
左小鸣皱眉,把纸团扔到纸篓里。
他不出去,脑袋又被砸了一下,一朵孤零零的紫云花落在脚边,左小鸣不耐烦抬头,望见远处树影重重,月色如水,蓝袍子的朝云映入他的视线。
朝云在张灯结彩的树枝上招手,小声道:“出来,我有事同你说。”
他不必小声,因为附近的灵奴都被他迷晕了,在角落里四仰八叉躺着。
左小鸣走出去,在树下仰头看他,眉头紧紧拧着:“什么事?”
朝云跳下来,落到左小鸣面前,左小鸣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脸色不善地盯着朝云。
朝云看他一副防狼的模样,不由发笑:“你很怕我?”
左小鸣不客气道:“是烦。”
夜色中,庭灯的光不够亮,悠悠散着微弱光芒,朝云收敛了笑容,眼神微暗:“那我如果说,你跟我走,我可以让你离开紫云宫,离开玄嵇,你愿意吗?”
左小鸣诧异地看着朝云。
昔日朝云帮助他,哄逗他,他是真心实意把朝云当成朋友,可谁想这一切不过是凤王大人闲暇里的乐子戏。
左小鸣转过身道:“算了吧。”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可不想,刚从龙潭虎穴逃出,又落入另一个未知陷阱。
左小鸣听到身后一句咬牙切齿的话:“行,你愿意在这儿被人当玩物践踏,随你。”
“明日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
左小鸣心头起火,怼了句:“谁稀罕你来?”他快步回了屋,不愿和朝云再多言。
三更,玄嵇才回来,搂着左小鸣说明日的安排太多事。
左小鸣闭着眼,却清醒得很。
翌日天还未亮,左小鸣就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他睁开迷迷瞪瞪的眼,推开玄嵇道:“我自己来。”
玄嵇拿着湿帕子,在左小鸣脸上糊来糊去:“大喜之日,我伺候你。”
玄嵇强迫着给左小鸣抹干净脸,吴管事在外弓腰道:“神君,您该出来了。”
新人拜堂前,本不该同眠,玄嵇执意不肯,左小鸣提议,拜堂前两个时辰不见就好了。
他这话,算无意应允着这场婚事,玄嵇微笑着应了。
玄嵇离开寝殿后,左小鸣坐到梳妆镜前,旁边是安放的凤凰锦袍,有灵奴站在一旁给他梳头发,梳着梳着,眼皮子一阖,晕了。
左小鸣把这小丫鬟抱到衣柜里去,以防万一,拿绳子绑了,毛巾堵了嘴。
左小鸣抠开一个药瓶,里头是玄嵇常备的灵力丹,他一口气全吃了,闭上眼睛运转后,感受到还算丰沛的灵力在他体内存留,约莫能维持一整天的时间。
若不是长泽调理着他这身子,这点灵力丹恐怕还不够两个时辰。
左小鸣争分夺秒,幻出玉贯模样,挂上玉贯常有的浅笑后踏出房门,去到一处偏院的小房。
推开门,灰尘粉末迎面而来,左小鸣走进去,看见消失了两天的玉贯昏倒在杂物箱子上。
左小鸣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里头唯一的药丸塞进玉贯嘴里。
几乎是瞬间,玉贯醒了,只是他的眼睛毫无神采。
左小鸣使用的是傀儡术,在体内入引后,说出自己的命令,被操控的人便会根据他的命令行事。
是一个算不上高明的法术,凭玄嵇的眼,定能瞧出真假。
只是今日大婚,蒙上面纱后,也会迷惑人心,那颗药丸中,还加了他几滴血。
玉贯被变成左小鸣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走出偏院,左小鸣在后头紧步跟随,碰上两个托着喜盘的灵奴对他们行礼。
所幸左小鸣平日里行事就比较古怪,经常做没头没脑的事,没人发现什么异常。
左小鸣给自己的替身换上喜袍,蒙上遮掩的面纱,静静等着时辰到来。
外头的庭院已传来许多欢声笑语,仙界没有放礼花鞭炮的习俗,但玄嵇这么要求了。
当鞭炮噼里啪啦一连串炸起来时,屋子里静坐发愣的左小鸣瞬间惊醒了,他站起来,看见两个穿着红衣,喜气洋洋的灵奴在外恭候道:“神后大人,吉时已到,请移步吧。”
左小鸣和一个灵奴扶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神后大人一起出门。
到了半路,左小鸣松手,默默跟在后面。
出了院子,鞭炮声更大,鼻腔里满满是烟熏火药味儿,平日里清冷的琼楼玉宇搭上红绸,挂着红灯笼,让这座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阙添了几分热闹。
在一众仙人的目光中,步履稳健的神后大人进入人头济济的高阔大殿。
左小鸣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神仙聚在一起,就连潜心炼丹的老君都来了,倒是没见朝云身影。
昨晚闹了些不愉快,没想到朝云这次还挺记仇,说不来真不来了。
一条毛毡红毯铺到大殿尽头,左小鸣跟在神后大人身侧,抬起头望去。
玄嵇站在尽头,一身大红的衣袍,他总是束着高冠,完全展现的五官凌厉冷漠,今日,他含着笑。
左小鸣有一瞬间,看到了楚冥,那个已经消失在不知何处的人。
寡了几千年的神君大婚,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有人在旁边说:“我头一次见能来这么齐的婚宴,你看,连老君都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这可是玄龙神君,要不是玉帝闪了老腰不便下床,玉帝都得赏脸过来。”
“我曾想过配得上神君的人会是谁,没想到,是个山野小妖,还是个脸上有疤的。”
“可能人家小狐狸心灵美,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人群太乱,那些吵闹声很快淹没。
鞭炮声停止后,大殿一时也寂静下来。
神后大人停在玄嵇面前,垂头低目,好似一副羞怯模样。
左小鸣从没看见过玄嵇露出堪称深情的神态,他牵起神后的手,嘴角勾着。
负责司礼的星辰君抖开了嗓子。
“吉时到,新人拜天地!”
“一拜天!”
“二拜地!”
“三为夫妻对拜!”
从不曾弯腰低头的神君大人,心甘情愿地拉着红绸和人三拜。
拜堂过后,玄嵇举了酒同众人一起饮下,有几个重要的,他单独要敬酒。
神后乖乖跟在他身侧,夫妻恩爱到旁人不停揶揄。
左小鸣站在玄嵇三步远的位置,盯着他的后背看。
玄嵇捏着酒盅,眉目尽是喜气,左手紧紧牵着自己神后的手,他朝面前的慕尘君颔首,正准备饮下手里的酒,后背猛然生疼。
慕尘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玄嵇有些微愣,因为穿透他后背的这只手是他极为熟悉的味道。
而就在他这微愣间,给了左小鸣进一步的机会。
左小鸣幻出的利爪裹着灵力顺利穿破玄嵇皮肉骨血,摸到了玄嵇心脏,震动的,鲜活的,冷血的。
玄龙的心脏有一层坚硬的龙鳞保护,左小鸣翻阅书籍时查到的,幸好他提前筹谋过,让玄嵇吃下化解龙鳞的蚀骨花。
他必须用手,才能不差分毫。
他触碰的龙鳞已经软化,只要再深入一点,就可以够到玄嵇的心脏了,他没有犹豫时间,在指甲勾住柔软的心肉时,玄嵇察觉到他的意图,浑身涌出巨大的龙威震慑。
左小鸣瞬间腿软,脱了手,玄嵇转过身,在自己身上封住几道穴位,喉咙里咳出血沫,心脏处传来撕裂的剧痛。
“玄嵇君!”
“这是怎么回事!这……这……”
“快!捉住这个贼人!”
数十道刺眼的法术均朝左小鸣袭来,左小鸣后退半步,一道拔地而起的狂卷风阵光芒四射地裹住了他,为他抵挡住这些要他命的法术,然而还是被伤到了,肩膀上划开深可见骨的两道血口,顿时疼得他跌坐在地。
骤风狂卷,逼得人衣袂翻飞,梁上红绸飘扬,不能近前。
“这是什么?他还有同伙?”
一直在人群里的长泽被人薅住推到玄嵇身边:“长泽君!还愣着干什么?快给玄嵇君治伤!”
长泽慌慌忙忙从袖子里掏药,却被玄嵇一把推开。
玄嵇不停地喘气,双眸几乎是平静地看着被狂风包裹保护起来的人,胸腔内的巨创和心脏的缺少让他难以说话,仅仅是呼吸都十分艰难。
他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封住的穴道并不能完全止住,玄嵇攥紧了手心里的人,扭头看去,他拜堂成亲的人,仍是一副低眉垂目的安静模样,如同没有生机的人偶。
玄嵇闭了闭眼,松开神后,朝左小鸣走过去,嗓音低哑着,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鸣鸣,你骗我。”
是熟悉的气息靠近他,他才毫无防备,在这样欢喜的日子,他得意忘形,松懈了。
玄嵇没想到,左小鸣恨他至此。
左小鸣低着头,根本顾不了肩上的伤,他右手上抓着一块模糊肉块,上面刻印着一个泛着金光的“鸣”字,还有一条细细的金丝,牵连在他的心口处。
想要斩断这条金丝,必须挖出自己的心口刻字。
左小鸣怕疼,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没有任何退路了。
左小鸣抬头看向玄嵇,看到一双深沉似海的双眸,正愤怒地、不解地盯着他。
卷风拥有极强的绞动力,一个仙君惊呼,这是隐魂阵,一旦启动,不得靠近,否则无关之人被吸进去,能没半条命。
所有人都看出,里头行凶的人,得手之后,准备在隐魂阵中逃脱。
左小鸣因受伤,灵力极速消耗,他的幻形维持不了了,露出本来面目。
众人一时愕然,在红衣神后和左小鸣之间来回扭头。
左小鸣虚弱至极,言简意赅道:“玄嵇,结束吧。”
玄嵇瞳孔一惊,看到左小鸣举爪剜向自己的胸口时,冲过去,想要大喊,一口血呛在喉管。
不能走,左小鸣不能离开他,昨晚答应过他的,左小鸣骗了他。
他不做任何思考,化出原身暴怒地冲向隐魂阵,疯了般要进去把人带出来。
隐魂阵的另一头启动者似乎是个极高的仙者,任玄嵇撞破脑袋和龙角也毫无办法。
黑龙围绕着隐魂阵焦躁地嘶吼、撞击,泛着森森寒光的龙鳞被阵法的防御毫不留情侵蚀,他仍不知疼痛地发着狂。
大殿之中许多人无法忍受龙威压制,一些低阶的,已经蜷缩在地上捂着头痛苦不已。
左小鸣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用力扯断那条细细金丝的同时,在玄龙咆哮的龙吟中与隐魂阵一同消失在原地。
玄嵇龙目睁圆,寻着左小鸣残留的气息迅速飞出去。
可到了紫云宫大门口,玄龙失去了方向。
万里浮云下,是辽阔的大地,离开了紫云宫,他再摸不到左小鸣气息。
玄嵇化出人形,单膝磕在地上,身下积聚着一小滩鲜血,慢慢地,越来越多,过多的失血让他脸色苍白如纸,沉静地望着远处。
他没留住,没抓住。
哗然混乱的大殿之中,隐魂阵启动的位置只剩下一只精美项圈。
第40章 第 40 章 “抓到左小鸣。”……
一年时间, 不过弹指一瞬,却发生许多事。
玄龙神君对伴侣的不忠之罪既往不咎,宽大为怀, 大肆操办婚礼,外人都道一声世间情种。
谁料婚日当天,神君被宫中灵奴袭击,身受重伤。
区区灵奴, 却能将神通广大的神君伤害至此,亲眼见过的人无一不惊。
玄嵇本就在楚冥的日夜摧残下灵脉大损,真气混乱, 贸然除去楚冥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想在婚礼前发生任何变故, 打算办完婚事, 再解决楚冥。
没想到一个日日温顺,只能在他身下承欢的修行废物给他带来重创。
神君大婚一事, 成了天庭茶余饭后谈资。
玄嵇在床上昏迷两个月,几个御医和长泽围着床榻团团转,终于让这位独脉传承的玄龙睁开了眼。
一位御医大喜过望,颤巍巍道:“神君, 您总算醒了……”
神君大人幽黑的双眸转向床前的御医,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 醒来后, 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却是:“抓到左小鸣。”
“要活的。”
说完,眼一闭,人又没动静了。
他嗓子粗哑至极,御医根本没听清说的什么,跟其他御医凑着商量大半天, 决定换个方子。
又过了一个月,神君醒了,这次什么也没说,沉默地下了床,站在门外,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秋风瑟瑟,冷风袭人,树上的紫英花已经半蜷起了花苞。
长泽站在他身旁,嘴皮子一张一合说了许多的话,无外乎是一些身体情况。
玄嵇的心脏缺了一小块,常常陷入高度昏厥的状态中,长泽和老君用了许多法子才让玄嵇身体稳定。
玄龙命硬,有神威龙气护体,但另一位心脏受损的就很难熬了。
长泽无法分身乏术,玉帝命令,他只能顾着玄嵇这边,左小鸣那边的情况他只能从孟澹摇的传信中得知。
据说,小狐狸完全没了呼吸,脉搏停跳,孟澹摇用尽一切方法都只能勉强拉起小狐狸心跳。
孟澹摇日夜不眠,每当小狐狸断了气儿,他立刻输送灵力维持,如此反复,孟澹摇也撑不下去了。
他从准备到启动隐魂阵,再加上当时玄龙状若疯癫的攻击,已经耗费他太多气血,如今全凭一口气支撑着他救左小鸣。
神奇的是,小狐狸脸上的烧疤在日渐减淡。
长泽终于趁玄嵇伤势稳定后悄悄去了孟澹摇那里一趟,看见师徒俩都昏倒在一处,吓得脸上发白,忙上去猛灌还魂丹。
孟澹摇醒了,下意识就去探左小鸣气息,发现小狐狸已经变成了人形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嘴唇苍白,左脸烧疤已经不甚明显。
孟澹摇施展隐魂阵的地点是杏花坞,地处南界,曾是九尊大帝为凡人时的住所,后来飞升后,这处便无人可住,也无人可知。
长泽来回一趟需要个把时辰,他带了许多精贵药材,大都是在治疗玄嵇时顺手牵羊过来的。
其中有一味寒雪莲,千年才在瑶池长出这么一枝蓝色的,是王母托贴身侍女送来给玄嵇用的,长泽偷偷掰了两片瓣儿芯塞到自己药袋子里,带来给左小鸣用。
他给孟澹摇写了早晚两张方子,按照方子熬药给左小鸣喝。
“这方子在玄嵇身上有效,你且给小狐狸试试,有何疑问你传书给我,我要是有空能走开,我就过来。”
长泽嘴皮打仗般交待完,又踩着云急忙忙回去了,怕被人知晓他的行踪。
孟澹摇日日守着左小鸣,杏花坞里只有他们两人,熬药做饭全是他一人。
可是左小鸣仍不见好转,在床榻上,煞白着张脸,呼吸弱得几乎没有吐息。
孟澹摇不愿让左小鸣就这么丧命。
左小鸣才二十岁,在紫云宫屈身辱志,痛苦不堪,剜了自己心尖肉也要逃离玄嵇寻个自由,怎能白白死去。
孟澹摇握紧左小鸣软若无骨的手,白得蓝色血管根根分明,好似一个白雪雕砌成的人儿,毫无生机地躺在这里。
“小鸣,你醒后可能会怨恨我,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命丧黄泉。”
孟澹摇使用了双修救治左小鸣。
某一刻,孟澹摇说不清是为了让左小鸣活过来,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不许左小鸣死。
左小鸣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醒了。
满山杏花绽放,白的,粉的,淡雅妩媚。
孟澹摇让左小鸣靠在自己胸膛上,一手扶着左小鸣下巴,一手去舀碗中姜黄的药汁。
他吹了凉,慢慢抵到左小鸣的唇间,左小鸣这段日子喝药顺利多了,不再像以往喂多少往外渗多少。
左小鸣喉咙滚动了一下,睁开许久都黏在一起的眼皮,第一句话就是:“……好苦。”
孟澹摇手中瓷白的勺子一抖,摔在地上。
左小鸣眯了眯眼,屋子里比较昏暗,孟澹摇怕他醒来会刺激眼睛,窗户上一直都遮了一层避光帘幔。
左小鸣稍微适应后,慢慢扭过头,看见一张因为睁大眼睛而显得有些呆愣的脸。
“师父?”左小鸣喊他,嗓音细软,夹杂着气声。
孟澹摇望着他,眼底下泛着两团休息不足的青色,眸中情绪叫左小鸣迷惘不明。
左小鸣醒来后,依旧在榻上躺了两天才下床,当他看见自己容貌恢复了八成,镜子捧了一整天,端详自己的脸,觉得哪哪都稀罕。
不过第二天就没兴趣看了。
这天,孟澹摇在厨房熬粥,他搬着自己许久未动弹过的双腿下了床,蹒跚着走到外面。
入目琼花绚烂,清新芬芳,数不清的杏花树错杂到小路尽头,漫山遍谷,灼灼耀眼。
左小鸣靠在门框上呆呆地看着,对昏迷时的感知还是有些的。
孟澹摇喂他药时,有过一段日子是嘴对嘴。
后来就没了。
还有,孟澹摇与他同睡一起。
某次,左小鸣睁过一次眼,当时孟澹摇跪在他身上,一双如玉修长的手,小心翼翼地解他身上衣带,一抬眸,两人就这么对上眼了。
孟澹摇的脸瞬间便红了,抿紧了唇,想要对自己的行为说些什么,嘴唇才动了一下,身下的人又闭上了眼。
孟澹摇叫了左小鸣好几声,左小鸣都没醒。
其实左小鸣有点意识,但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脑子里就像装着一团浓重的黑云,令他混沌迷蒙,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嗡嗡声音。
孟澹摇做了什么,他能感觉到一些,虽然震惊,但总觉得师父这么做是有原因。
师父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没有理由怀疑师父。
等他醒来,孟澹摇顶着一张冰清玉洁的淡然脸解释了那件事,衣袖下的手微微成拳。
左小鸣点点头道:“谢谢师父。”
可他如此诚心感谢,孟澹摇却生气了,一晚上都没跟他主动说话,即使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左小鸣摸不清头脑,躺在床上深思,收拾好的孟澹摇进来了,脱了外衫,拽过被子盖住两人。
左小鸣从被子里起身,撑起一个弧度,俯视着孟澹摇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说:“师父,我好多了,不用你夜里也守着我了。”
他这话虽是好心,不忍让孟澹摇夜里也伺候他,听在孟澹摇耳朵里,就有点没心没肺了,不就是赶他去别处睡吗?
孟澹摇脸色奇差,却还是温润语气:“没关系,我不放心,躺下睡吧,小心着凉。”
左小鸣还要再说,被孟澹摇看了一眼,莫名觉得有点心虚,呐呐“哎”了声,乖乖躺下。
左小鸣睡不着,他已经睡了好几个月,思来想去,靠近孟澹摇躺得板正板正的身体,小声问:“师父,你……”
屋里有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古老书籍,其中就有提到双修的介绍。
左小鸣在这里无所事事,每天不是躺着张嘴吃饭就是坐着张嘴喝药,只能翻书看。
他看见双修的详细法子,里面并没有嘴巴和嘴巴碰一起的步骤。
但是孟澹摇亲了他几次,还把舌头伸进他嘴里。
黑夜里,左小鸣看见孟澹摇微微睁开了眼睛后,继续道:“你是不是……”
有些话说出来挺难为情的,左小鸣历经这么多苦,难得有一个为他掏心掏肺的人,他盯着孟澹摇在暗影中俊美的侧脸,凑过去,亲了下孟澹摇的脸,蜻蜓点水似的。
孟澹摇身子一僵,睫毛颤了下,转过头一脸愕然:“你做什么?”
左小鸣伸出小舌头,在孟澹摇嘴巴上轻轻地舔,像给自己顺毛那样去顺孟澹摇的,虽然孟澹摇没毛。
孟澹摇僵着被左小鸣舔了好几下,终于无可忍耐地翻身抱住左小鸣。
黑暗中,两人眼睛直勾勾望着彼此。
左小鸣笑起来,眼里闪的光芒似水波荡漾,炯炯动人。
他伸手环住孟澹摇结实的后背,把脸靠过去道:“师父,你对我好,我都记着的。”
一向清雅如兰的眼染了情欲,是摄人心魂的迷人。
孟澹摇什么也不说,用行动回应左小鸣。
两人在被窝里滚到外面月亮都不发光了,孟澹摇才意犹未尽地抱着大病初愈的左小鸣睡下。
左小鸣已经成了个废人,七零八碎的身子骨,还能喘口气就是奇迹,再加上心尖肉少那么一块,血液流通不正常,稍微累着些,就会出冷汗,心跳加速,严重的话昏厥。
孟澹摇近半年都在杏花坞,万踪林交给了手底下人管理,等左小鸣好些了,他才偶尔抽点时间回去看看,他不能离开太久。
玄嵇已经清醒许久,却一直闷在紫云宫,又听闻玄嵇近些日子开始外出紫云宫,在天庭走动后,孟澹摇留在万踪林的时间长了些。
他怕玄嵇四处搜寻左小鸣,想等风波过去,玄嵇淡忘此事,再作其他打算。
杏花坞里有天然瘴雾,含有剧毒,又处在险峻山谷之中,千百年来都没人踏足过,是世人口中常说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
但孟澹摇还是不放心独留清醒的左小鸣,左小鸣生性好动,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出杏花坞。
左小鸣懒懒地躺在椅子里晒太阳说:“我这身子,还能去哪儿?放心吧放心吧!”
左小鸣再好动,也不敢出去晃悠,他比谁都怕死,更怕那凶残的黑龙。
孟澹摇走后,左小鸣睡了一会儿,起来去厨房转了一圈,蔬菜瓜果俱全。
但他做饭手艺实在一言难尽。
左小鸣心血来潮,捋起袖子埋头苦干,举着锅铲准备大展身手学习厨艺。
一个时辰后,食材被他糟蹋完了也没做出个什么名堂。
左小鸣啃了两天苹果和梨杏,还有自己做的那些糊菜也忍着怪味吃了些,肚子实在遭不住了,掀开米缸一看,一窝老鼠在里头摊着肥肚皮睡得香。
左小鸣气得差点没站稳。
米也不能吃了,谁知道老鼠有没有毒。
左小鸣现在就是一个肉体凡胎,一顿不吃饿得慌,想用灵鸽给孟澹摇传信,又恐孟澹摇刚回去,又要为一点吃的来回折腾,实在不好意思。
无奈之下,左小鸣吃灵丹果腹,饿得两眼发黑后,还是给孟澹摇传了灵鸽。
传信这事也是很危险的行为,左小鸣绞尽脑汁,写了藏头诗放飞。
等他回屋子,忽然定住脚步,忙往外跑,挥着手朝灵鸽消失的方向大喊:“小鸟回来!”
他写的诗末尾,画了朵四瓣小花儿,这是他写信时骨子里的习惯了。
左小鸣劝自己安心些,除了家人,他就没给谁写过信,应该没人知道他这个习惯的。《 》
第41章【VIP】
第41章 第 41 章 来路不明的受伤小狐……
半夜, 一场春雨骤然而至,雨滴声噼里啪啦砸在地面。
左小鸣侧卧在软榻里,燃到一半的红烛灯火颤颤巍巍抖动, 被不知从哪个缝隙溜进来的冷风吹摆,光影一闪一跳映在左小鸣睡不安稳的脸庞。
左小鸣又在做梦,梦里他是一只小狐,用鼻子拱着梨花的小腿, 嘴里咿咿呀呀叫唤,梨花在忙,拿脚踢了踢他, 他坚持不懈地去蹭梨花,梨花终于放下手中的活儿, 弯下腰把他抱到腿上, 他兴奋又激动地舔着梨花白皙的手指,抬起眼睛一看, 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幼年左吟。
小左吟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摆弄出一个滑稽的模样,脸上是特别欠揍的顽劣笑容:“哥哥,你真弱, 连树都爬不上去。”
左小鸣生气地冲他叫,然后爬下左吟的腿, 跑去院子里那一棵高大的榕树下, 想要努力证明自己可以爬上很高的树,他不是废物,他是很厉害的哥哥。
当他吭哧吭哧勾着桐树的粗糙树皮爬上去后,在树枝上坐下,对着下面的左吟眯起眼睛咧开嘴笑, 嗓子里发出胜利的嚎叫。
那一定是个春天,因为桐树开满了粉中透紫的花朵,像一只只张开嘴的小喇叭,散发着淡淡香气。
左小鸣张开嘴咬下一朵,发现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他仔细一看,满树开的是紫英花,树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以为是左吟,低下头去看,竟看见玄嵇站在那里,面容冷若冰霜,眸中迸发着强烈恨意,吓得他从树上掉下来。
左小鸣并没有掉在硬邦邦的地上,他浑身一颤,身下是软乎的,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距离孟澹摇离开杏花坞已经过了小半个月,左小鸣也没收到任何回信。
孟澹摇离开万踪林太久,应该是有许多事要他来处理。
左小鸣缩在柔软的毛毯中,没有回床上睡,他觉得有点冷。
孟澹摇在救他这件事上以一种近乎奉献自己的态度毫不懈怠,师父瘦了,而躺在床上的他却面色红润,四肢多了些软肉。
孟澹摇嘴上一点不提,但左小鸣知道,师父不仅功力大不如从前,身子也有些虚弱。
翌日,左小鸣看着连点心都吃完的空盘子,不得已去后山的池子里捞鱼。
在还有些春寒的池水里,左小鸣扑腾大半天,抓到了两条肥嫩的白鱼,正想着晚饭有着落了,忽然听到岸上有什么嘶嘶哑哑的叫声。
左小鸣看去,是一只瘫在大石头上的赤狐。
赤狐看体量还未成年,在它后面,有两行沾着血迹的爪印,估计是在哪儿受伤了,嗅到了同类的气味,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想要寻求帮助。
左小鸣把这只小赤狐抱了回去,放到桌上,检查了一下,肚子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肠子都看见了,他急得到处翻药柜。
药柜摆放着许多颜色大小不一的药瓶,孟澹摇特地给他交代过,哪个是他晚上要吃一颗的,哪个是两天吃一回的。
孟澹摇为了防止他记不清,在瓶身贴了小签字。
左小鸣翻出来伤药和纱布,给小赤狐清理了血迹,撒上药末,小心翼翼地裹上纱布,又把那些沾了血污的毛发拿毛巾仔细清理干净,擦拭时发现这小狐狸皮毛特别顺滑洁净。
这小狐狸受这么重的伤,居然一点也没挣扎喊痛,乖乖地任左小鸣在它身上摆弄,喉咙里溢出嘤嘤的细嗓,伸出舌头□□着左小鸣细皮嫩肉的手背。
左小鸣专心致志地缠纱布,脑门出了一圈汗,心里还在想着这么重的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全然没注意赤狐深棕色的眼底藏匿着浓烈的热切。
一切妥当后,左小鸣仍不放心,轻轻抚摸着小狐狸脑袋说:“我不知道怎么给你治疗,只能先这样……”
他没办法出去,孟澹摇也毫无回信。
左小鸣沉思着,转身又拿了瓶药,往手心里倒出一颗养神丹,伸到小狐狸嘴巴下:“乖,吃了,可以治好你。”
小狐狸在左小鸣手心里嗅了嗅,又舔了一圈,直到左小鸣嫌痒,往它鼻子下又杵了杵催促:“快,吃掉。”
小狐狸这才张嘴吞下去丹药。
左小鸣也觉得挺奇怪,他是狐妖,按理来说应该能听得懂这狐狸的话,可是到这儿大半天了,这小狐狸一直只是嘤嘤叫唤,根本没说什么信息。
左小鸣把小狐狸安置在椅子里,给它垫了个软垫,自己出门去收拾那两条鱼了。
没过一会儿,左小鸣把一条还活蹦乱跳的鱼放到小狐狸面前说:“吃吧。”
小狐狸从左小鸣踏进门槛就扬起脑袋看他,一双微圆的眼睛黏在左小鸣身上。
一条白鱼在它面前弹着肚皮垂死挣扎,它低着脑袋,似乎有些犹豫,正要咬上去,左小鸣在它头顶道:“怎么了?”
它抬起头,看到左小鸣拍了下脑门懊悔道:“你肚子漏了,暂时吃不了这玩意。”
于是左小鸣把鱼又拿走了,小狐狸有些失落地舔唇。
它不是不想吃,左小鸣给它的,它怎么会拒绝,只是它从不茹毛饮血地进食。
左小鸣在厨房翻腾半天,两条鱼把自己喂饱了。
他咂咂嘴,心道厨艺有些进步了。
晚上睡觉时,左小鸣又给小狐狸拿了条毯子围着。
他回床上躺下后,想起自己的药还没吃,又起来去吃了药,回头一看,椅子里的小狐狸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自己。
左小鸣忽然想起了左吟。
左吟是成年后分化的狐形,如果是幼时就分化的,估计就和眼前这只小狐狸差不多。
左小鸣路过时眼神爱怜地揉了揉它,让它早些休息,打着哈欠回床上,拿被子裹住自己睡去。
从重伤初愈后,他就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有一半时间都在睡觉,噩梦吞噬着他的精气神,让他每天都无精打采,只能睡觉,一睡下,又要做梦。
如此反复,实在煎熬。
这夜,左小鸣又陷入迷幻诡异的噩梦里。
他梦见玉贯凶神恶煞地朝他伸手,要掐他的脖子,对他破口大骂,他瞬间被那种特别真实的窒息感惊醒。
猛然一睁眼,发现自己胸口沉甸甸的,快要呼吸不上来,脸上还一片湿腻感。
小狐狸正伸着舌头在左小鸣脸上到处舔,见左小鸣醒了,舔得更欢了,甚至于还想跟人来个激情的舌吻。
左小鸣嫌弃地推开它,呸呸两声:“你怎么乱跑?扯到伤口又流血怎么办?”
“还有,不可以压着我的,我心脏有点问题。”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愣了一瞬,呜呜两声,很是愧疚地挪到一旁,耳朵压得很低。
左小鸣见它耷拉着眼睛,亲了亲它的鼻子道:“没怪你,就是要你小心些。”
小狐狸浑身一僵,慢慢的,后面那条大尾巴翘了起来,左右摇晃着,跟狗似的,眼巴巴地盯着左小鸣。
左小鸣心软,让小狐狸睡边上了。
就是小狐狸有些太粘人,蜷在那里,总是拿长长的鼻子顶着他的脸蛋,湿漉漉的,不太舒服。
又如此过了两日,孟澹摇还是没消息,左小鸣天天抓鱼吃,小狐狸也能进食了。
左小鸣心想,自己厨艺应该是大为进步,小狐狸吃得很干净呢。
又过了半个月,孟澹摇终于来了。
左小鸣一把抓住孟澹摇的手,眼眶盈盈热泪:“师父……”
孟澹摇见他这副模样,心一紧,以为左小鸣独自留在这里日夜担惊受怕,简直后悔死没带着一起回去了,问:“怎么了?”
左小鸣道:“饿了。”
孟澹摇道:“……啊。”
屋里,左小鸣啃着孟澹摇带来的包谷棒子问:“这是哪里弄来的?”
孟澹摇正在查看桌上的药瓶子们,以此来检查左小鸣吃药的数量对不对:“来的路上在山林小路碰见个老伯,背着一箩筐春玉蜀黍要去镇上卖,我就给买下来了。”
左小鸣问孟澹摇是有什么绊住脚了吗?
孟澹摇一顿,回想起玄嵇去了他那里一趟,没有谈及关于左小鸣的任何,却令他极为不舒坦。
玄嵇和以前并无两样,仍然桀骜轻狂,但他认为如今的玄嵇更可怕。
孟澹摇不想告诉左小鸣这些让他受到惊吓,只说有点忙。
左小鸣想起什么,在屋子里到处走动。
孟澹摇摸到一个药瓶,觉得轻了些,打开看见少了两颗,问:“你又受伤了?”
左小鸣站在门口,回头看他,白生生的脸上沾着淡黄色的包谷粒碎屑:“没有,是我在后山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我瞧着像被什么野兽划拉了下肚子,就给它吃了两回。”
说着,他看向院子里道:“我正要给你说这事呢。”
孟澹摇闻言,眉心紧皱:“小狐狸?”
这杏花坞虽说有些小动物,但并没有猛兽出没,他走到左小鸣面前问:“那狐狸呢?”
左小鸣也疑惑道:“晌午还在院子里的,这会儿忽然就瞧不见了。”
左小鸣和孟澹摇一起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左小鸣道:“可能是觉得伤好了,就走了吧。”
他还挺难过的,这段时日小狐狸时常黏着他,就跟他身后的小尾巴似的,还爱撒娇让他抱着,没想到一声不响就走了。
孟澹摇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这里没有猛兽,这狐狸很可疑。”
说着,觉得这里已经不安全,想要带左小鸣回万踪林,把人放在身边守着,总好过看不见妥当。
左小鸣听孟澹摇要带自己回万踪林,忽然垂头丧气。
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多久。
不过,玄嵇总会有淡忘他的一天吧,一年不行,十年,百年,玄嵇总会寻到更称他心意的人。
左小鸣拎着收拾后的小包裹,跟在孟澹摇身后问:“师父,玄嵇要是知道了是你救的我,你……”
孟澹摇抓过他的手握住道:“我一直陪着你。”
左小鸣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下孟澹摇的脸。
孟澹摇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正要牵着人走,那只消失的小狐狸忽然窜了出来,拦在两人面前。
左小鸣“咦”了一声,又察觉握紧自己的那只手用力了几分,看向孟澹摇,发现他英眉深皱,如临大敌,一把拉过自己往后扯。《 》
【正文完结】
第42章 第 42 章 正文完结
左小鸣不太明白孟澹摇对着一只幼小狐狸这么严阵以待做什么, 但他也紧绷了起来,站在孟澹摇身后,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悄悄凑近些孟澹摇小声道:“这就是我救的那只小狐狸,有什么问题吗?”
孟澹摇比他高出一个头,左小鸣那样凑近,看着就像主动亲吻了下孟澹摇的肩膀, 动作十分亲昵。
几步开外的小狐狸顿时露出阴鸷的眼神,一边的乳牙往外露了露,像是极为不悦。
孟澹摇与小狐狸对视片刻后道:“这狐狸双眼含煞, 凶残至极,不适合与人相处, 既然它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就别管它了,我们走。”
“是吗?”但是小狐狸明明很温顺。
孟澹摇没有回答他, 拽着他回万踪林。
那只小狐狸也趁机跟随,一旦孟澹摇要挥赶它,它就嗷嗷叫,躺在左小鸣脚边敞出自己柔软又还裹着纱布的白色毛毛肚皮, 眼里含着泪光:“呜呜呜……”
左小鸣犹疑道:“它这眼里也不像是煞气啊……”
孟澹摇冷脸看着地上那一坨不要脸的小狐狸道:“狐狸最爱演戏。”
说完,身边人没声了。
孟澹摇忙解释道:“小鸣, 我不是说你, 抱歉,我……”
左小鸣露出个笑,哈哈道:“你说得对。”他小时候就爱装可怜跟娘亲撒娇的。
小狐狸最终还是如愿以偿,跟着回了万踪林。
孟澹摇把人安排进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里,歉意道:“暂时委屈你一些,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左小鸣笑道:“哪里委屈,这里挺好的。”
此刻,偏院。
孟澹摇盯着地上的小狐狸道:“你想做什么?”
小狐狸全没了在左小鸣面前的那股柔弱可怜劲儿,表情有些漫不经心,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贵气非凡的锦衣男子。
朝云露齿一笑,眼里却全无笑意:“是你把小狐狸藏了这么久。”
当初他没去紫云宫参加婚事,是因为前一天晚上醉得不省人事,次日日上三竿才醒,澜潇愁眉告诉他,神后跑了,玄嵇重伤,婚礼没成。
跑了,左小鸣跑了,但是没跟他跑。
朝云去紫云宫看玄嵇,玄嵇面如死色地躺在榻上,屋内一股血腥气和药味儿弥漫。
玄嵇都危在旦夕,那左小鸣更是必死无疑。
朝云出动凤族分支首领寻人,一个月都没任何消息。
他这样大张旗鼓,澜潇都被他吓到。
星辰君举着可以探寻今生的水镜告诉他,左小鸣死了,并且魂飞魄散。
因为左小鸣的灵魂在前世似乎就受过严重损伤,转生今世后,即使修成了妖,自身也极为脆弱,根本攒不住灵力。
如今左小鸣又近乎自毁剜心,死后亡魂必散。
朝云闻言,如遭雷劈。
早知道,他当晚就该把人强行带走,管他愿不愿意,也好过现在尸骨无存。
可又过了些日子,总觉得星辰君是在诓他。
隐魂阵并非普通人能施展的,和左小鸣关系亲近的,本事大的,除了玄嵇,只剩孟澹摇。
当日他没去婚宴上,也不知孟澹摇没去,过了许久才得知。
直到前些日子,他查到九尊大帝的杏花坞,抓到那只灵鸽。
左小鸣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去院子里左瞧瞧右看看,马玉管事和蔼地瞧他,和他说了许多的话。
“孟大人交代过,您暂时不能出院子,还望您多担待些。”
左小鸣非常理解地点头:“我知道的。”
他还记得,当初玄嵇轻而易举来到孟澹摇家里,就像朝云随意进入紫云宫。
左小鸣有些后怕,正准备转身回屋,孟澹摇从院门外进来,后头跟着小狐狸。
孟澹摇脸色不太好,小狐狸倒是喜气洋洋的,跑到左小鸣身前扒着他身子要抱。
孟澹摇皱眉:“这狐狸身上有虱子,别抱它,你身体不好,小心沾了虫。”
左小鸣听话地缩回要抱小狐狸的手:“那回头给它吃点驱虫药。”
小狐狸冲孟澹摇瞥了眼,冷冰冰的。
虽说把左小鸣安排在偏僻的院里,但孟澹摇晚上也是在这里留宿。
两人一个月未见,孟澹摇对左小鸣解释他不好离开,却没多说。
左小鸣脑袋抵着孟澹摇的胸口点点头,心里明白师父不愿提起玄嵇这人。
左小鸣没午休,这会儿困得直打瞌睡,孟澹摇捧起左小鸣的脸亲了会儿,把人搂怀里,正准备睡,房门忽然发出吱吱啦啦的刺耳声音,像是有尖锐的指甲挠在上面。
“唔?”左小鸣从孟澹摇怀里抬头看,“怎么了?”
伴随着挠门声,夹杂着小狐狸呜嗷呜嗷的怪叫。
孟澹摇脸色几度变幻,拳头紧握,按下要起床查看的左小鸣道:“你歇着,我去瞧瞧。”
左小鸣没睡,半撑着身子往外探。
孟澹摇一开门,那小狐狸就以极快速度窜了进来,爬到床上,热烈地舔舐左小鸣的下巴和脸。
左小鸣记着孟澹摇说的话,怕小狐狸身上虱子掉床上,忙把小狐狸推下去:“别上床。”
小狐狸被嫌弃了,在下头扬着脑袋,呜呜乱叫,委屈地眉头都露出很明显的褶皱,仿佛在说自己不脏,很干净。
左小鸣苦口婆心道:“已经给你吃了药,再吃两天就好了。”
孟澹摇过来拎起小狐狸正要把它带出去,左小鸣于心不忍道:“算了,让它在屋里吧。”
孟澹摇不大高兴,把小狐狸塞进草藤篮子里,盖上盖儿,还偷偷施了道法术加封,左小鸣等他回了床上,亲了亲孟澹摇紧抿的唇说:“你好像不喜欢它。”
孟澹摇神色松软了,看着左小鸣漆黑发亮的眼睛道:“没有,怕它打扰你休息。”
左小鸣拱进孟澹摇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贴着:“不会,你抱着我,我睡得好。”
孟澹摇在黑暗中轻笑。
而露着缝隙的草藤箱子里,一双冷锐的眼睛沉沉盯着床上的两人。
转眼几个月,孟澹摇竟爬上了左小鸣的床。
小狐狸也骚,总是到处拈花惹草,就该把小狐狸关起来!
朝云几乎被气没了理智,想要出去,却发现被关在里头了。
朝云也不能常常待在万踪林,他离去的时候,会留下个冒牌的小狐狸代替他。
他不理世事太久,族中大小事务转到了妹妹澜潇身上。
玄嵇在聚会上听说此事后,不作评价。
从一个友人小会回到紫云宫,玄嵇朝一个后院而去,吴管事跟在身后。
到了一处荒凉许久的小院,吴管事上前推开一扇门,玄嵇踏步进去。
屋里陈设简洁,有张木板床,一张木桌和凳子。
玉贯躺在床上,身上摊着一张薄被,他瘦得两颊凹陷,长发枯黄,看见玄嵇进来,昏黄浑浊的眼睛瞬间冒出热泪,干裂苍白的嘴唇张开,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啊……呃……神……”
他说不出话,被玄嵇卸了四肢筋骨扔在这里,起初他还能说话,但他一直咒骂左小鸣,玄嵇便毒哑了他。
玄嵇留着他,只因为玉贯吃过混着左小鸣灵血的药丸,玉贯身上残留着左小鸣气息。
左小鸣是死是活,玄嵇清楚知道。
从他清醒后,便开始寻找左小鸣。
孟澹摇藏得太深,他废了些时间,知晓左小鸣在杏花坞后,他没有急着去抓人回来。
不安分的玩意儿,既然想跑,那他就宽宏大量些,松松绳子,让小狐狸撒撒欢。
只不过,又叫朝云摸到了踪迹。
玄嵇走到玉贯床前,玉贯被折磨成这样,早就没了傲气,此刻只是一条没骨头的丧家之犬,满眼俱是求饶和恐惧。
玉贯深知玄嵇脾性,可他总天真地抱有一丝幻想,认为玄嵇喜欢上他,就会对他极好。
到玄嵇卸了他四肢筋骨,废去他的行动能力,每日活得毫无尊严,才看清玄嵇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
玄嵇垂着眼,睥睨蝼蚁般地站在那里:“你该死了。”
他要带不听话的小狐狸回家,玉贯身上那点若有若无的左小鸣气息也用不着了。
月色如霜,洒在门前。
玄嵇已经离去,吴管事关上门,招来一个小灵奴道:“把里面的人在人间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小灵奴点头应是。
吴管事忽然想起百年前的某天,那时神君刚从闭关暗室出来没几天,像是得了一场大病,总是思绪混乱,心不在焉,神君就坐在紫英树下出神,一只小白貂在锦簇的花团中冒出小脑袋,一个不小心,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神君眼眸一冷,伸手抓住了小貂。
小貂在神君手里细细颤抖,神君忽然柔了眼神,把小貂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在那洁白柔顺的皮毛上摸了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小貂就是玉贯。
吴管事叹气,离开这座院子。
两日后,孟澹摇面见玉帝,接到个任务,镇恶山妖兽近期有场不小的动乱,派他去查明原因。
镇恶山是关押作过孽的妖兽监狱山,由黑朔刑司神君监管,奴役这群妖兽挖掘珍贵的矿石以供天庭修建各处神殿。
孟澹摇回去后,把这事跟左小鸣说了说,他不放心留下左小鸣,要带左小鸣一起过去。
左小鸣怕给他添麻烦,问会不会耽误他办事。
孟澹摇说不会,让左小鸣扮成小书童跟着他就行。
这日上午,天清气朗,阳光明媚,左小鸣在房间里收拾准备去往镇恶山的行李,孟澹摇不在,去王母那里了,还是王母身边的贴身大侍女亲自来请的。
听说王母对孟澹摇和疏雨公主的婚事还不死心,总是经常把人叫过去敲打。
有一回,左小鸣说起这件事,孟澹摇居然很隆重地发誓说只爱他一个。
左小鸣没听过什么喜欢啊爱的话,把他弄了个大红脸。
小狐狸安静地蜷在床脚睡着,一动不动。
左小鸣逗它,它也不像往日凑上来。
左小鸣觉得无趣,继续整理,发现孟澹摇的衣服全是白色的,他对着那些衣服笑了下,把自己的青色,叠放在白色上。
外面有轻微脚步声靠近,左小鸣扭过头,看见一道颀长灰影打在门前的金色地毯上。
“师父?”左小鸣以为孟澹摇回来了,叫了声,准备走过去,那人的腿抬着黑袍摆进来了。
玄嵇走进来,目光落在嘴角带着浅笑的左小鸣脸上,语气淡淡道:“玩够了吗?”
左小鸣的脸瞬间如同死人般灰败。
窗外的阳光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左小鸣的皮肤,想要温暖他僵凝的骨血,但他已经全然感知不到任何的光照,他瞪大的瞳孔里,只有站在那里的玄嵇。
玄嵇面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凶猛,阴森,看待左小鸣,如同在看一只即将斩杀于他利爪下的羔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小鸣永远也逃不出玄嵇掌心,所以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番外是小鸣被抓回紫云宫后的一些后续。
至于另一条平行世界的,就是正文后面提到一点的镇恶山监狱,小鸣在那里服刑然后遇上玄嵇的故事,当然玄嵇依然不是什么善类,强制到底,这个需要久等些,想多存存稿再发,不感兴趣的宝宝可以跳过这个,看到番外就可以结束了[饭饭][饭饭][饭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