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重伤叫做爱我》
第1章 强灌
晚星酒吧内,灯红酒绿,气氛随着节奏声陡然直上,世界只剩下一片姹紫嫣红。
江观不动声色地走进那一群牛鬼蛇神的人群,严咨杰朝他挥了挥手:
“坐。”
江观一顿,目光扫过那一群人马———陈买苏、古诚越,无不是严咨杰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也是伤害他的帮凶。
“你找我过来干嘛?”
他不情不愿地坐下,严咨杰想搭手,被江观怒眉一瞪:“别碰我。”
“他还没原谅你吗?”陈买苏闷口啤酒,严咨杰摊手。
江观觉得好笑,自顾自地打开挂在胸口的黑色肩包。
细长的长条方包内,是一个精密的小仪器,淡黄色的药液“嘟芬”滴入机器,通过一个导管,陷入胸口。
与其说那是他维持“活着”这个状态的必备物品,倒不如直截了当:
他就靠这玩意儿吊着一口气。
严咨杰看了一眼:“你别动它。”
江观淡淡拉上拉链:“那你也别动我。”
二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缓和的痕迹。
说起来也是,当初江观和严咨杰同为一期练习生,十一二岁相识,在那个对钱和地位都没有概念的年纪里,喜欢足球的二人很快熟络。
后来严咨杰出国,江观留守,
原本再无交集的人生,直到江观18岁,17岁的严咨杰空降和他一起出道。
一切都相安无恙,他们从籍籍无名到国内第一男团,严咨杰递来了一杯水,改变了一切。
江观永远记得他倒下时一片模糊中看见严咨杰藏不住笑的表情,冰冷的金属注射器插入手臂的刺痛,以及杠铃和哑铃落在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严咨杰为什么这么做,就像没有人知道,在严咨杰玩着手机即将被大货车撞上的那一刻,江观为什么要拼上性命,救了他。
留下右手粉碎性骨折。
曾经肆意欺负江观的兄弟们不敢说话,那件事之后,严咨杰对江观像变了个人。
不仅大方开放昂贵的嘟芬24小时给江观,甚至现在当着江观的面点了点头:
“好啊,我不动你。玩大富翁吗?”
江观窝在沙发中,淡漠抬眼:“你们玩。”
严咨杰倒也不生气:“那你想喝牛奶吗?我让吧台小二辉仔给你拿。”
江观抹上右手,那里不仅有骨折伤,还有严咨杰曾猖狂笑着掰断他手腕脚腕,笑着说他“再也不是舞蹈第一”的旧伤。
“不喝。”
江观靠上沙发,“不用管我。”
兄弟们面面相觑,在严少面前不给面子,跟自讨苦吃没区别。
陈买苏真不明白这江观在严少对他有改观的时候闹这个是为了什么?
他试图劝解:“江观,不要扫兴,严少家干什么的你知道,整个微尼特都是他家的产业。上次官司打输还不够长教训吗?”
抱着臂的江观看起来浅浅失笑,他心想你竟敢提这个。
法庭上,一边是为所欲为的大少爷,一边是出生贫寒母亲住院,三个弟弟妹妹嗷嗷待哺的受害者。
江观一无所获,严咨杰勾起嘴角,法庭判决他污蔑,罚款6000万。
他瞧了一眼严咨杰逐渐泛红的脸色,轻轻一挥手,叫来了服务员辉仔。
“麻烦,一杯啤酒。”
所有人瞠目结舌,辉仔拿着菜单的手颤抖,江观喝酒?他那身体能喝酒吗?
“麻烦,一杯啤酒。”
江观重复,辉仔颤颤颠颠地准备去了,严咨杰抬手叫停。
他眼中怒意暗生,略微偏头盯着江观:
“你不想活了?我同意了吗?”
说着从西装口袋夹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卡,“辉仔,拿度数高的白酒来,多来几瓶,摆满。”
酒吧一瞬间安静,空气冷得像冰。
兄弟们左顾右盼不敢说话,辉仔畏畏缩缩,最后还是去了“好好好好好……的,严少。”
只有江观冷冷注视,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一般。
“怕吗?”严咨杰问他。
江观支起手,望向拿酒的吧台,“还好,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转头,心满意足地看着严咨杰暴起,多少个日夜,从严咨杰将他带到严家别墅后,就对他如此。
他早已习惯,甚至麻木。
你无法跟这种人讲道理,江观闭眼迎上,严咨杰抽开塞子一灌而入的白酒。
酒精似毒,从喉舌滑入,沿着被药剂腐蚀的食道一跃而下,冲向早已破碎不堪,溃疡满面的胃。
像把浑身伤口的浸泡酒精,剧痛从肠胃一路蜿蜒爬上脑髓。
江观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并不漏掉一点,他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表情却似乎维持笑意。
很浅很浅的一个微笑,嘲讽般犀利。
严咨杰彻底怒了。
他摔下臂弯中的江观,桌上玻璃杯和酒杯连带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陈买苏和古诚越紧急避险,目送瘦弱得不成样子的江观直直跌到玻璃渣中。
他呼吸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仅残留一丝意识在人间,紧接着他被拽着头发提了起来,晦暗不明的视线中,一个男人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观!”
江观笑了,那笑容很勉强,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头部的血缓缓流淌:
“你灌我酒,我喝了,你怎么还不满意?”
“你这人真难伺候。”
最后的一丝记忆已经难以述说,江观只记得,严咨杰那双凑在他面前血红的双眼:
“下次记得说怕,江观。”
怕?
他怕什么?
黑暗无边无尽,恶魔轻言细语:
“你不怕,我动你家人吗?”
江观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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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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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强灌
第2章 酒吧独哭
醒来已是第二天,熟悉的仪器声唤醒清晨。
江观睁开眼,这里是严咨杰家的别墅二楼。
他之前住不了这里的,地下室是他住了2的地方,发现严咨杰不在,他伸了伸懒腰。
痛感骚扰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硬生生打断了这个动作。江观看着胸前插着的一堆管子,知道高浓度白酒对他的伤害远不止醉了。
他第一时间摸到自己的电话,自从他救了严咨杰后才还给他,然后马不停蹄地拨给弟弟江择。
他最大的弟弟,目前在微尼特最好也是最贵的大学读大一。
了解到最近家人都没事后,江观躺了下去。
中午护士来拔管,江观独自去了酒吧,严咨杰吩咐要用专车接送,江观拒绝了。
他戴上口罩墨镜,乘地铁转了2个站。然后坐在吧台附近,对辉仔比了个一:
“一杯牛奶,谢谢。”
辉仔如临大敌,听到牛奶后放下了心。
严哥前不久给酒吧拨了一大笔款和三箱进口奶粉,说是江观身体不好,普通牛奶消化不了,他点牛奶只能给他这个。
辉仔一边冲兑一边想不明白江观,一个人倒知道点牛奶,在严哥面前咋对着干?
谁都知道严家集团从小被惯坏的大少爷严咨杰不能惹,辉仔递上:
“江哥,您的牛奶。”
江观略微点头:“谢谢。”
一切都如平常,辉仔擦完杯子准备去另一桌,突然品出些不对劲。
他连忙跑回来,江观低着头,牛奶一口没动。
他没玩手机,没看杂志,严咨杰嘱咐除了牛奶什么也不给他所以没有小菜,辉仔好奇地弯头探入,江观避开偏头,一滴泪悠然掉落。
他哭了。
心脏隐隐作痛,神经也不得安宁,江观攥着牛奶杯的水越来越紧,肩膀止不住颤抖。
辉仔完全傻眼了。
他咋知道这怎么回事啊,只是严少的命令是江观如果来酒吧的话,要好好照顾。
辉仔慌忙逃走,躲在角落给严咨杰打了个电话:
“哥,给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与我无关,就是江观哥,他他他来我们这儿……哭了。”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数十秒后才传来一个压满怒气的声音:“我马上来。你看着他。”
酒吧前台,江观抿了口牛奶。
这里是富家子弟聚众消费的场所,于情于理,都不属于自己。
他也不屑于来这里。
三年前,他还是第一男团AYAXI的队长,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败走官司后,他被理所当然雪藏,退出。
严咨杰接过队长位置。
给严咨杰免费打工三年,做法不是挨脚踢就是拳打,更过分的一次,仅仅因为他盐放少了,严咨杰拿起炙烤枪,烧了他的背。
母亲和弟弟妹妹的费用消耗完他几乎全部积蓄,嘟芬一克几万的价格,他也绝对承担不起。
他低头看着泪水滴落,牛奶从热到冷,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刹那间,江观猛地蜷缩身子,被烫伤的背部反复灼烧的疼痛直捣大脑,他一下子跌坐下来!
严咨杰愣了一下。
他稳稳接住江观,环住江观后背的手一阵温热,江观浑身一震,挣扎地趴入严咨杰怀中。
冷汗布满他额头,顺着脸颊集束流下,江观大口喘着粗气,嘟芬仪数字直线上升。
“你……怎么了?”
严咨杰犹豫开口,望着只喝了一口的牛奶出神:“不好喝吗?这牛奶。”
江观在他怀中借力勉强站稳,第一时间就挣脱出来,坐在椅子上。
他眼角红红的,语气带着愤然的怒火:
“走!你走!”
严咨杰见不得他这样:“江观,那三年我教了你什么?”
江观当然知道,他被带入时严咨杰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江观,我会让你学会低头的。
在我面前,低头跪下。
烧伤的刺痛如火一般凶猛蔓延,靠药物维持跳动的心脏不管不顾加速,江观呼吸困难,眼里含泪,仰头望他:
“你走可以吗?”
他语气软了很多,因身体虚弱语调很轻,严咨杰凑到他嘴边才听清。
本不想答应的,江观对他眨了下眼。
眨眼瞬间,眼泪决堤,
严咨杰一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江观是个很少哭的人。
被下毒,被殴打,被手术,被烫伤……
严咨杰以为他哭着对自己求情,一如自己当时对江队长那样,卑微地表示自己很努力,不是故意跳不好,不要惩罚他。
结果殊途同归。
江观没有哭,一如当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江队冷冷拒绝了他的请求。
严咨杰:“我走。”
他转身就走,突然折返对辉仔说了一句:“他如果喝的话给他换一杯牛奶,冷了。”
江观一直坐到深夜,喝了三杯牛奶。
严咨杰要求他每晚9:00必须回家,哭干泪后,他恢复了往常的淡定。
“辉仔,多少钱。”他清点杯子,辉仔拿着抹布:
“不用了,江哥,你走就行。”
严咨杰留了很多钱在这里,江观的费记他帐上。
但江观摇摇头,只是重复:“我问多少钱?”
辉仔老实道:“嗯……一杯58,3杯……174。”
江观付了。
他扶着吧台闷哼一声,用力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照常坐地铁回家。
今天走得有点晚,**点正是地铁晚高峰江观没有找到座位,人挤人了一路。
一回到家,就冲入厕所吐了。
只喝了水没吃什么东西,牛奶吐干净后滚烫的胃酸一涌而上,高腐蚀度的盐酸肆意侵蚀食道,江观忍着痛,含清水漱了口。
“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响起,严咨杰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家,递给江观:“擦一下吧。”
江观不接,只手去扯卫生间高处的纸,严咨杰气打不过一出来,帮忙扯了:
“这个总接了吧?”
江观无奈地笑了笑:“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严咨杰给他擦了嘴巴:“那我还碰过你呢,你不脏?”
“脏啊。”江观毫不忌讳。“所以你别碰我,严大少爷,惹脏了你可不好。
第3章 把遗书当情书写
狭小的卫生间霎时很安静,江观撇开他,绕过客厅走向房间。
他打开衣柜,找衣服洗澡。
衣柜中一半是平价的服装,另一半单价就上万的奢侈品牌是严咨杰不顾他拒绝塞进来的。
他挑出白衬衣和长黑裤,对着浴室解开了纽扣,
江观的手,顿了一步。
几年前还有八块腹肌的躯体上,大大小小横着七道手术的刀疤,伤口极深,刀口短促。
他不忍心看这幅丑陋的躯体,转身远离镜子,拿出防水绑带,细细地绑了一通。
但背后的位置,绑不到。猩红的伤口露了出来,在白皙的皮肤上张牙舞爪。
然后他拿起浴巾,走进浴室。
“你就这么去洗澡的?”
严咨杰推开房间门。这件别墅有全面监控,他看了他好久。
江观用浴巾盖住身体:“你有什么意见?”
“坐下。”严咨杰拿起纱布,“我给你包。”
江观觉得好笑,他刚刚才说过别碰他,这人就跟聋了一样,
“你不是说我脏吗?”
严咨杰剪好纱布:“是你先说我脏的,大哥。”
江观是很需要一个完备的消毒防水措施的,他的身体在三年间多次抢救住院底子伤了个粉碎,每一次感染,都是一次鬼门关。
他站在那里,盯着严咨杰安静剪裁的样子,垂下了眼,
“不用,谢谢。”
“我这样死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说完,他转身而去。
严咨杰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和酒吧的暴怒不同,他眼神无光,语气甚至带着哀求的意味:
“江观,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江观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甩下浴巾,敞开的衣服下遍体鳞伤的身体一览无余:
“你要我怎么原谅?”
严咨杰不敢看:“那你不原谅我,好好活着行吗?”
没有人看过如此卑微的严咨杰,只有江观一年前救下严咨杰的命后,最近一年见了很多次。
很多很多次,年少的他也是如此求人的。
可每一次,严咨杰等来的都是冰冷的三个字:
“不可能。”
他当着他的面对全部媒体和粉丝说,不可能,严咨杰是不可能学好舞蹈的,他没天赋,就是个废物。
他非要硬生生当场捏碎他的所有骄傲,展示不堪。
严咨杰等着,等着那三个既定的字。
江观迟疑了一会儿,眉目冷了下来:“你给我个活下去的理由呢?”
生死都不握在自己手上,自杀不成求死不得,身体跟尸体没什么区别,江观望着他,期待一个答案。
严咨杰说:“你弟弟妹妹还需要你。”
江观:“我自顾不暇。”
严咨杰:“你母亲还在住院。”
江观:“我也无法照顾。”
他站着,他坐着,身高一米八的江观难得俯视严咨杰,目光步步逼近。
终于,严咨杰敲开了他的心门:
“你让我照顾你,我放你去死。”
江观眼睛亮了。
他行尸走肉活了几年,那双暗淡蒙灰的眼睛第一次划过一道弧光,语气却不紧不慢:
“你怎么做?”
严咨杰伸开防水纱布:“我给你停药,给你尊严。”
嘟芬仪,普通人没见过的仪器,只有极其危重的病人才会使用,
在病人心脏即将停止跳动时从外界插管介入,仪器将通过药物维持心跳。
一般仅作为额外延迟一段生命的辅助。用来跟家人告别,嘱咐遗嘱。
世界上还没人长期用他维持生命,很简单,第一是贵,第二是,靠嘟芬仪活着的人本身也生不如死了,有良心的都会给他们解脱。
可严咨杰没良心。
“真的?”江观狠狠心动了,物理意义上的心率飙升,嘟芬仪会显示心率,“你有什么让我相信的?”
当初递水的时候,江观怀疑过,是严咨杰笑着跟他说“江哥,我俩什么交情,你不会因为四年间隔就疏离我了吧。”
他笑得是那么灿烂,和记忆中那个追着担心哥哥踩水坑的孩子一样。
江观放心大胆喝了……
“我跟你签协议,你马上可以写遗嘱,写好明天直接送公证处鉴定,我无法反悔的。”
这确实很诱人,江观想了一会儿:
“先写。”
他穿好衣服来到书桌,严咨杰从打印机上扯来几份文书,二人一一阅读签字后,江观打开台灯,趴在桌子上写遗书。
他写得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仿佛这不是一份遗书,而是一份情书。
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映出熠熠生辉的侧影,鼻尖淌着流光,眼睫微微颤动。
严咨杰忍不住凑近,发现江观一点没变。
早在小毛孩没张开的十一十二岁,他就长得顶顶好看了,用肤白貌美来形容一个男生,完全不过分。
严咨杰看着他写,发现他手突然一顿。
江观表情一皱,十分难受地扶上右手腕,那是严咨杰给他的“教训”,如今狠狠惩罚着他。
骨骼脆弱不堪,长久的用力带来折断般的疼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反复拉扯撕裂手腕,
江观揉揉手腕,下一秒就眼都不眨恢复平静。
他提起笔,一言不发地接着写。
严咨杰借着灯光看他:“停一下。”
江观瞥他一眼:“你要求我10点睡觉,我还没洗澡,停了怎么写得完?”
严咨杰好奇:“你要写很多吗?”
江观很简短地嗯了一声:“毕竟是遗书嘛。”
毕竟最大的弟弟才21,妹妹正读高二,小弟还是个初三学生。
江观一直很不在意自己生死,或者说,他一直默认自己只是有心跳的尸体罢了。
可真到提笔时,才发现世间还有那么多事放心不下,那么多人值得挂念。
他突然停下:“严咨杰,你回团他们有说起我吗?”
第4章 邀约被拒
他挂念团队的成员,这些从十岁初就跟着他的弟弟们,没有忘记,他这个并不完美的大哥吗?
江观靠着自己从农村来到城市,乡村小学的他弟弟妹妹都读国际学校,从0基础成为ACE,对于偶像事业,和严咨杰不太一样。
他说他也只是为了激一下不想学舞的严咨杰,明明小时候听完会糯糯对他说“哥哥,我会努力的弟弟”,此刻却黑脸拿起了屠刀。
之后,他跟严咨杰道歉。
那人笑着说没事,他不在意,反手递来一杯水。
他很在意那个。
严咨杰僵了一会儿,忽然解冻:“他们记着你的,都记得的。”
他不会告诉江观,公司内部的说法是江观已经病逝,只是为了□□不放出罢了。
江观点点头,想继续写时严咨杰往前挪了挪椅子:
“我帮你写吧。”
江观绝对不同意,他不允许自己最后留给世间的话是加害者所写的文字。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太地狱了吗?”
他坚持要写,不堪重复的手腕已经微微形变,严咨杰无法反驳,只能拿来冰袋:“敷一下。”
江观:“会打湿纸,打湿了我得重写。”
严咨杰:“……哦。”
没有办法,江观一边揉搓一边书写,窗外月亮高悬,繁星点点。
两个人影在窗前交错,各自都很开心。
他高兴于自己的解脱,他兴奋于他的示弱。
灯光照出完全相反的目的,浴室传来互相合作的声音。
严咨杰给江观一点不漏地消好毒包上防水纱布,嘟芬仪更是缠了八百圈。浴缸中的水温度正好,他在一旁守着他出来,
仿佛一切未变,实际一切已天翻地覆,
11岁的严咨杰也喜欢这么守着12岁的江观洗澡,在他出来时“嗷呜”给他裹上浴巾。
可现在,他不敢碰了。
那个人虚弱不堪,一阵风就能吹灭,严咨杰守在门口,只递上一块毛巾:
“……水温还好吧?”
“嗯。”
翌日江观早早起来寄出了文件和遗书,公证处的文件很快下来,严咨杰敲门。
江观感觉新奇:“你还会敲门了?”
每次那人都是嘭!一声踹门进来,为此门锁换了好多个。
他也说不清那次千钧一发救了严咨杰是为什么?本就残疾的右手更加脆弱,
江观觉得严咨杰该死。
后悔在严咨杰被救下后震惊地看向他那一刻开始,那之后,严咨杰对他逐渐好了。
甚至姿态越来越低。
然而伤害不可逆转,江观对他仍然疏离。
“门锁也不能一直换啊。”严咨杰平常说起话来有股很好相处的错觉,“你想出去旅游吗?”
江观以为自己听错了:“旅游?”
严咨杰却很认真:“我和兄弟在国外租了个别墅,一起去看看?”
前不久严咨杰忧心忡忡地拉上好兄弟陈买苏,古诚越一醉方休,吐槽他都这样了江观还是不肯跟他接触。
陈买苏看得糟心:“严少,你还是我们兄弟伙的大哥,那男人不肯就不肯呗,他不想活,你放他去吧,也算做好事了。”
严咨杰一杯接着一杯:“其实我小时候有点喜欢他的。”
古诚越跟他碰杯:“我觉得苏哥说得有道……啊?”
严咨杰不知道醉没醉,反正听他说的话俩兄弟不愿相信他没有醉:
“是很喜欢。”
他自言自语:“长得很漂亮,球也踢得好,也会照顾人。”
陈买苏一个眼神,古诚越抢下严咨杰的酒杯:“哥,少喝点。”
“给我!”严咨杰很生气,抢回后闷了一口高兴了,“所以回来后他对我不好也不坏我很伤心,所以我不能容忍我当众羞辱我。”
他们都知道严咨杰之前吊着江观纯粹是为了折磨,谁知后来该放手时,他放不开了。
严咨杰晃着酒杯,突然问:
“出来玩不?”
“可以啊!去哪儿你定呗,严哥。”
他很认真地抿完最后一滴酒,从兜里掏出根烟含在嘴里点燃:
“这样把江哥一起带上,说不定他会不那么活死人。”
江观三年都在别墅周围转悠,一开始是严咨杰不允许他出去,给他繁重的家务。
后来允许时,江观的身体已经被摧毁得走不了太远。
任何人这样精神都很难良好,更别说身体一直受折磨的江观了。
江观摇头:“挺好,你们去吧。”
当艺人那些年有钱没时间,去过很多地方也只是工作,
他给自己定下过两年去旅游的约定,没想到过两年永远不会来。
严咨杰不放弃,语气有些恳求:
“可以去看足球赛,你不是喜欢沃特队吗?我有票。”
当他被江观舍己救下的时候,很难说他是什么心情。
只是那时他明白了一件事——江观没有那么坏。
没有他臆想中的那么坏。
他一直认为自己对江观的惩罚很“合适”,甚至心软了。
一个蓄意报复恶心的人,值得世间所有仇恨。
直到那一刻,那只被自己摧残过的右手因救自己再次损坏得不成样子,靠药物活着的人药剂瓶破碎洒出。
最后一眼,江观看向他震惊的双眼。
严咨杰的世界观崩塌了。他想道歉,江观要他公开罪行,自私终究战胜了愧疚。
江观不为所动:“我看电视。”
严咨杰狡辩:“电视直播因为时差在凌晨。”
江观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沃特队的比赛正在重播,他指指这个:
“不去,我看这个。”
他不是对旅游没有兴趣,纯粹是因为不喜欢严咨杰和他的兄弟,以及对自己身体的担忧。
一天24小时,很多时间他都在昏睡。
路也不能走太久,太阳晒不得雨打不得,晚上随时随地跑医院急诊室。
没意思,
江观窝在沙发最角落,观看重播。
一年前严咨杰不让他做家务以来,江观的情绪并没有太多好转,反而因为无所事事导致心理疾病多了三门。
事情似乎陷入死结,江观不喜欢严咨杰在家盯着他,刚想摆手叫他走,抬手变成礼貌的再见手势:
“你走吗?”
他调整语气。
三年耻辱硬生生折断了江观的脊梁,严咨杰最想让他学会的东西,他学得很好。
“嗯,我先走了。”严咨杰穿上外套,他在团里因为身份地位来去自由,随手点了点门:
“去不去之后再说,记得吃点饭。”
因为食道被损伤过,江观只能勉强喝点粥,喝久了自然对食物没有兴趣。
“嗯,不去。”
他敷衍道,门轻轻关下,电视上的人儿肌肉健壮,奋勇拼搏。
江观想起小时候,他的梦想是成为足球运动员来着。
可惜如今,连踢足球都成了奢望。
他喜欢绿茵暖暖的阳光,那道光带来一个总是笑着的可爱少年,从此绿茵场上,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他厌恶绿茵溅起的沙砾,进入鞋子里很不舒服,就像那个少年,从内而外地伤害刺痛他,将他磨合成他喜欢的模样。
太阳渐渐上升,画面变换跳动,2个小时的足球比赛结束,江观靠在沙发上,在阳光下睡了。
电视不灭,结束音乐悠然响起:
“曾经的我们也被人羡慕”
“丈量过夜色笼罩的路。”
“那一棵很高的树在不远处,”
“在它面前我们停下脚步。”
“我对你又何止是执迷不悟?”
“眼泪偶尔会莫名其妙的光顾。”
“所有纪念日都记得清楚,”
“庸人自扰的束缚狼狈演出。”
第5章 送走
没过多久严咨杰就来了,他提着两个行李箱,陈买苏觉得新鲜:
“严哥你不让佣人提?”
严咨杰把箱子放进二楼:“我不太喜欢佣人过多地介入我的生活。”
陈买苏刚想顶嘴那你之前不就是这样,就看见别墅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
江观走了进来。
他照常一身白衣,即使现在英国天气已经很炎热了,他还是长袖长裤。
他没理三位兄弟面面相觑不理解的目光,径直上楼,一个没踩稳差点滑下,还是朱寻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不至于在严咨杰闻声探头时,酿成惨剧。
江观轻声道了句谢谢,进屋关上了门。
严咨杰留在里面为他收拾东西,行李箱的东西摆放出来需要反复弯腰起身,腰部被杠铃狠狠砸坏了的江观坐在床上传递。
他也不是不希望被照顾,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命悬一线。
可谁会期望,自己被伤害自己的人照顾?
起码现在,他还可以骗自己,我跟他有合约,我不是自愿的,我是照合约做事。
叠好后严咨杰问他想出去吗?江观摇头:
“我累了,睡一会儿。”
他因缺失产热比普通人少三分之二,很容易感到劳累,严咨杰点头给他关好窗,关门而出。
楼下,是嗷嗷待哺的兄弟,一个二个脑袋上都长出问号了。
这种父母有钱又爱鬼混的男人很好懂,陈买苏直截了当:“你真把他带来了?”
古诚越更近一步:“他真同意了?”
严咨杰点燃一根烟,站在外面抽:“他肯定不愿意啊,别的不说,陈买苏你跟我一起给人捅过刀子,古诚越你打得比我都狠。”
严咨杰手夹着烟一个一个点过:“也就朱寻你跟他没什么交集了。”
这话说得三兄弟更好奇严咨杰怎么把江观骗过来的。
严咨杰面对泳池,点了点烟:“没办法,我最后跟他坦明了我是想带他散心。”
他尝试了各种诱惑,足球,音乐,演唱会……无不败下阵来。
最不抱希望的一个,反而成功。
“他说他也想活下去,他要坚持到他最小的弟弟成年。”
江观小息,严咨杰在下午3点和5点尝试叫醒过他,他昏睡不醒,于是严咨杰带他兄弟出去逛了。
他派几名佣人看守江观的生命体征,四个大男人去环球影城和球场周边逛了一圈,严咨杰买了很多沃特队的挂件。
他回来时江观还没醒,已经晚上八点了,询问佣人江观一直在睡,晚饭都没有吃。
严咨杰有些慌了,他趴在床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江观?”
没有动静。
他摸了摸江观的额头,没有发烧,拉开黑色肩袋,嘟芬仪显示心跳,64。
江观心跳偏慢很正常,心脏受伤后,快速的心率反而对他有害。
严咨杰再次点了点他:“江观?”
还是没有回应。
他跪了下来,不放心地探了探江观的呼吸,发现微弱气流划过手指的那一刻,严咨杰不信邪地凑近耳边轻声道;
“江哥。”
“醒醒吧,求你了。”
那杯水后他再也没当面叫过他江哥,可江观依旧平静。
他侧卧在床上,被子裹住全身,只露出一个头,身体不好的人是很怕冷的,细长浓密的眼睫轻轻盖住,脸色比枕头还白!
一瞬间,严咨杰意识到了什么。
他从裤兜里摸出电话,一边呼叫自家带的私人医生一边用英语道:
“我需要救护车!立刻马上,地址是……”
“乌一乌一!”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暗夜的宁静,红蓝相间的白色救护车疾驰而过,穿梭在英国街头。
别墅内匆忙的脚步声四起,吃着夜宵的私人医生扔下盒饭,提着箱子大步跑进。
在江观甜美的梦乡内,他对外界的如临大敌,一无所知。
只梦到弟弟妹妹和团员们躲在练习室的角落,嗡地突然起立,庆祝他生日快乐。
这是梦吗?
美好得太不真实了。
这是梦吧。
江观睁开眼,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再次吓晕过去!
床头是密密麻麻吵闹的仪器声,几个白大褂提着拇指粗的插管针头,正商量往哪里插入。
担架放在床边,准备插好转移。
江观:“……”
几个医生发现病人醒了,和江观大眼对小眼,气氛不合时宜地有些尴尬。
医生眨眼:“你……醒了?恭喜你。”
江观觉得她心里肯定在骂,你他妈怎么突然醒了呢?
坐在床尾椅子上垂着头的严咨杰被陈买苏一肘,他抬头,好像看见了光般冲了过去,又怕惊到江观,脚步放慢了。
“你还好吗?”
江观有些怨气:“你这是要送走我吗?”
严咨杰看着他笑:“我是怕你走了。”
根据医生和江观最后的检查问讯,最终确定江观只是因为身体太差了,才陷入睡眠醒不来。
他的睡觉跟半昏迷没什么区别,整个人会沉在睡梦中安眠,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醒来。
送走医生并且一再强调没有报假警后,严咨杰扶着江观慢慢起身,脱口而出:
“你真吓死我了。”
“会吓死的是我。”江观浅浅道。
第一天有惊无险地过去,接下来的日子江观渐渐有了些时间出去走走。
他每次都不去太远的地方,哪怕严咨杰安排了专车接送他也喜欢检查坐地铁搭公交。
有时他会一个人去公园逛逛,英国公园的草坪可踩踏,江观坐在草地上,看小孩踢球。
有时他会去博物馆看看,或者大学旁听。
因工作原因没能完成大学学业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严咨杰因能随意请假,成为全团唯一的大学毕业生。
江观对此很是羡慕。
严咨杰会邀请他和他们一起,但江观不想拖累他们的游玩体验。
带一个拖油瓶去,自讨苦吃。
他对陈买苏和古诚越的态度也变得平淡了很多,
前几天他很少见地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古诚越和陈买苏的护照丢了,无法乘火车,补办手续被故意刁难。
几个没吃过苦小少爷除了骂人找不出第二个词,江观拖着疲惫的身子出马,和管理人员斗智斗勇周旋半天,最终成功带他俩上了火车。
当事人表示谢江哥的救命之恩,否则他们丢在伯明翰了。并一致甩锅当初都是严咨杰让他们伤害的。
对此严咨杰表示激烈的反对,坚称自己没有胁迫。
江观等他们争完,咽下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吃的最后一口粥:“我不在意。”
陈买苏:?
古诚越:?
严咨杰:?!
他细嚼慢咽,喝水送服,“都是混蛋,有什么区别?”
三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江:差点被送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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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送走
第6章 无力
江观因此耗费完他好不容易积攒了几天的精力,最近在别墅休息。
今天很晚都没有人回来,据朱寻说他们去什么不夜城了,
对于这个没伤害过他的男生,尽管知道和严咨杰玩得好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万恶的资本家的孩子,但有时,他欣赏因此被保护下的天真与恶意。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陈买苏全身湿漉漉地回来了。这里年纪最大的就是江观,25岁,第二严咨杰24,最小的朱寻只有20。
陈买苏排第三。年龄23。
江观悠闲地窝在客厅沙发看比赛直播,严咨杰说的对,直播还是比重播舒服。
看到陈买苏进来,他下意识望了一眼窗外,没下雨啊。
江观上下打量他,并不想和他说话。
陈买苏回房间洗完澡,出来趴在冰箱看了好久。
江观知道他饿了。
英国的晚上没有夜宵,店铺关门也很早,外卖的普及度和收工时间都和国内大相径庭。
陈买苏捣鼓了一会儿手机,无望地败下阵来。
他洗了一个苹果啃,江观瞟了他一眼偷笑。
他起身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查看。
因为他在家吃饭缘故,佣人还是买了很多菜放在冰箱,米箱也是满的。
只是想都不用想,陈买苏之类的人不会做饭。
江观蹲下,舀出一桶米,站起身时突然浑身没力。
他瘫软地跌了下去,腰像是活生生被人斩断般钝痛,仿佛疼痛充斥着每一个细胞,如同癌症般扩散。
江观咬紧牙关,双手跪撑在地,他尝试起身,却被疼痛吞噬。
真是的!
他咒骂一声。
他厌恶残缺不堪的身体,又无可奈何。
每当他找到存在的意义时,身体总会大声提醒他:
你快不行了。
不,你本来就不行,你是被药物强行从死亡边缘拉回的。
“江……哥?”
突然一个人扶着他起立,陈买苏听到动静,有些疑惑和期待地扶他起身:
“你煮饭?”
江观借力扒住餐台:“我自己吃。”
陈买苏扶稳后瞄了电饭锅里的饭一眼:“那么一大桶,你吃得完?江哥你身体不好,要不我帮你分担点?”
江观撑着餐台上喘着粗气,听见陈买苏这么一说,放下勺子扶着餐厅和桌子移到沙发上躺下。
陈买苏慌了:“怎么了?”
“身体不好。”江观揉着心口,“不做了。”
他很安然地倒下,左手压住心脏,全然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
陈买苏去看了一眼电饭煲……
这什么东西?
江观接着看比赛,直播的足球反转不停,去的时候1:0的比分,仅仅2分钟后回来,就变成了3:0。
他捣鼓着想回放进球,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他有点跟不上了。
在他救严咨杰之前的两年,他没有手机,不准碰除了做饭洗衣之外的所有电器,电脑电视变了很多。
江观对着遥控器试探性地按,同样搞不懂电器电饭煲的陈买苏悠悠地晃了过来:
“你得按首页-回放啊,大哥。”
江观:“……”
他不动声色地照做,两粒精彩的进球跃然画上,江观回头瞟了一眼对着电饭煲发呆的陈买苏:
“你别按它。”
陈买苏:“我怕它糊。”
“电饭煲不会糊的。”江观接着去看比赛去了,
或许他们两个人就应该没有交流,偌大的别墅内除了比赛解说的声音,只留下电饭煲冒水汽的嘶嘶声。
叮。
饭煮好了。
比赛进入到白热化阶段,领先三球的沃特队被连追2球,沙发上的江观感觉快要停跳的心脏更加不行了。
他听到电饭煲的响声,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慢慢起身,一步三回头地来到厨房。
陈买苏正在舀白米饭,江观一筷子敲了过去:
“我煮的吧。”
“我看的!”陈买苏很自信,“吃一碗总行吧。”
江观看着他,内心偷笑。
那人举着碗就埋入饭中,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严咨杰的兄弟都长得不错,看起来是饿极了。
江观去冰箱拿菜,忍不住好奇道:
“严咨杰虐待你了?”
陈买苏刨一大口饭:“江观,我就说你很多时候不会说话吧,叫什么严咨杰呢?!叫严哥。”
江观淡淡道:“我比他大。”
陈买苏:“啊?”
能看得出来他表情很不可置信,这也不怪他。江观本身骨架就比严咨杰小很多,他长相是清美挂的,与严咨杰那种锋利凌厉的五官气势不同,比较显小。
以前江观凭借小时候农活练就的童子功和肌肉和严咨杰干架未尝败绩,
现在……江观拿出番茄和鸡蛋,牛肉和土豆。
现在他骨架上沾了一层皮,几个月前他长了几斤肉给严咨杰高兴坏了。
陈买苏停了筷子:“你做啥?你能吃这些吗?”
江观冲洗番茄,切成丁:“番茄炒蛋还是能吃的。”
“那另一个呢?”
江观顿了顿,看着自己解冻好的牛肉,不答反问:
“你们晚上吃什么了?”
陈买苏不想说。
这个鬼混蛋严咨杰,说什么带他们去不夜城玩,结果根本没有这个地方!四个人开车来到游乐园,不准带食物进去。
陈买苏提议先吃饭再去玩,严咨杰不干,几个人玩完泳池后,游乐园餐馆关门了。
陈买苏这才知道,那仨人下午是吃过饭的,气得他一个人跑了回来。
“他妈严咨杰是个傻子吧!”陈买苏越想越气,江观一边切土豆一边点头:
“这句话说得对。”
陈买苏怒了:“你敢说我们严哥?”
江观不动声色:“是你说的哦。”
他笑笑,切菜需要低头略微弯腰,这个动作很耗费腰力,江观撑着腰缓缓:
“不想让我告诉他你就闭……安静一点。”
他是个很爱安静的人,以前不这样。
严咨杰之前给他做过脑袋电击片惩罚,等他幡然醒悟时,检查江观神经已经严重损坏,神经衰弱。
但他忘记了鬼混的小伙最讨厌威胁了,陈买苏几乎是同一时间夺过江观手中的刀,一手提起他:
“你是觉得你有靠山吗?江观。”
江观不想跟他吵,做饭费腰又费手,他挣扎想挣脱,“你放开我。”
“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吗?”
其实只是一句实现都不可能的小话,但这些富家子弟,特别在乎面子。
江观几年间什么没学到,只学到这个:
“不敢。”
在硬碰硬不行的情况下,严咨杰用手压断了他的头。
曾经把自尊骄傲视作生命的少年,真的学会了低头。
陈买苏眼中的怒火消了几分,扯出个笑:
“很好,严哥教得好。你记得吗,江观,你刚来跟条疯狗一样,快被打死了还在叫板,这样多好啊。”
说完撒手放开,江观没站稳,踉跄几步才扶住灶台站立。
陈买苏沉浸在自己的胜利中,没有发现处理牛肉的江观眼神黯了几分。
他原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一个人身体不好时,情绪也会被放大。
江观将土豆和牛肉炖好,撑在沙发后面一边看比赛一边观察牛肉,比赛沃特队3:0开局输了,他的心揪了一揪。
沃特队在他喜欢之前是名门望族,最近却落入难求一胜的地步。
严咨杰曾趴在他身上对他恶狠狠地说:
“你知道为什么百年豪门沃特队最近一直输吗?因为你喜欢上了他们!你就是个罪孽。”
“你只会带来不幸。”
他记得那天电流开很大,江观被电得神志不清,视线被扭曲的人脸和身体的苦痛填满。
又输了。
他转身而去,捞起土豆炖牛肉,番茄炒蛋很快,一会儿上桌。
吃了一碗白米饭的陈买苏背对着他坐在客厅打游戏。
江观把所有菜端上桌,舀了一碗饭。
饭菜香味吸引来了陈买苏,他看了一眼只有一碗饭,赌气似的扭过头:
“你还真敢吃啊,吃死了不怪我。”
江观眼底映着被揉碎的柔光,很轻地道:“给你做的,吃吗?”
陈买苏:?
他手机一放就飞奔过来,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拍拍脑袋,不敢相信:“你专门给我做的?”
江观的语调低了:“你不是说你没吃饭吗?”
陈买苏抱臂转着圈打量江观:“不可能!我对你这样你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下毒了?”
江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吃算了。”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单薄地穿着一件白衬衣。
他不穿任何外套时露出的体型是有些吓人的清瘦,晚风闯进别墅,江观捂着嘴咳了几声。
陈买苏尝了一口牛肉,整个人都差点飞天!
太好吃了!
该说不说不愧是他严哥训了两个练出来的,江观本身在农村就肩负起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在团内是最大的哥哥,也负责做饭。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高谈阔论道这是他来英国吃得最好吃的饭菜。
道歉他不会,夸人还是可以的。
看见江观坐在风口脸色惨白一直咳嗽,嘴里塞着牛肉的陈买苏抽出间隙给他关了窗。
可他发现,江观不知什么时候,情绪一直很低落。
他低着头,不知为何眼角有些粉红,细长的手指微微颤动,摸着鼻头。
白皙的皮肤滲出冷汗,看不清他的眼睛,读不懂他的伤悲。
陈买苏以为是因为足球输了。
“江观,不就是输了一场球赛吗?”他大吞一口炖得稀烂的土豆,“没事的,沃特队有底蕴的,下一场能赢。”
江观只浅浅嗯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很轻,陈买苏只看见他点头,没听见人声。
“没事啊,沃特队没有降级风险,下一场打弱队,能拿分的。”
陈买苏有点慌了,因为对面那人突然抹了下脸,
还好抬头没哭。
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什么事值得如此低落?不是足球……不会因为刚刚他拎起了他吧?
陈买苏:“那个……刚刚我是想吓吓你,你看也没打你对吧,毕竟你确实有靠山。”
江观:……
一句话给江观干沉默了。
一生顺遂的人无法理解那种被反复拉入深渊的无助,江观摸着腰,感受着自己的无力。
无力在靠自己都无法站起的身;
无力在做好的饭菜对自己却是毒药;
还无力在,喜欢的球队拼尽全力,只落得一个伤病满员,被人嘲讽的结局。
一个浮于死亡线上的人,能感受的也只有一些小事。
他无法靠刺激的游乐园去排解情绪,无法靠可口美味的饭菜去消化负面,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江观静了一会儿,看时光过去,再次抬眼时眼底已一片平静:
“我先去洗漱睡觉了。”
他看了一眼被风卷残云的盘子,陈买苏不明所以,只对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好吃!”
“哥……你没事吧,睡一觉吧,你身体不好,别想太多。”
江观自嘲地笑:“我这叫身体不好吗?”
“我快死了。”
他慢步上楼,留下一句:“盘子放着,我明天洗。”
这几个少爷严咨杰让他强制去伺候过,美名其曰“工具共享”,所以他知道,陈买苏连水都冲不来。
第7章 装睡偷亲
晚上10点过,楼下霹雳哗啦一阵水流声,严咨杰的车刚刚停在外面,陈买苏轻手轻脚地上楼,打开门,江观已经睡了,
他睡得很安稳,甚至可以说安详,陈买苏给江观露出的手搭上被子,才发现那么细的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疤。
你说你怎么惹了严咨杰呢?
唉。
曾经陈买苏对江观的印象全来自严咨杰添油加醋地转述,那时他也年轻,为兄弟出头两肋插刀的意识胜过一切。
天真的认为江观这种恶人被他们折磨只是善恶有报。
他可真是个大好人!
可这个人……不坏啊。
或者说,原没有他受到的伤害那么坏。
陈买苏给他盖好,下去时碰到刚玩完回来三个湿透了的水人。
“他睡了?他还好吧。”
严咨杰脱下湿衣服。
陈买苏突然很认真:“我大概理解你为什么最近对他那么好了。”
严咨杰莫名其妙:“大晚上的说什么了,你们聊啥了。”
陈买苏面不改色:“你也觉得自己狠得有点过分了?”
他话中的意思严咨杰的明白,可他不允许有人说出来,严咨杰抓住想要离开的陈买苏,眼神浸满了被湿透的冰:
“过来,告诉我晚上发现了什么。”
深夜12点,四个大男人围在桌上,严咨杰热好了陈买苏吃的剩饭菜。
平日里这几个大男孩聚在一起深夜凌晨可以闹得把屋顶都掀翻,现在连说话都很小声,
“我带他出来是散心的,你怎么把人搞emo了呢?”
严咨杰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他就不疯玩了。
卧槽,
江观竟然给陈买苏做菜了?
他都没有过的待遇!
要不是这儿人多有人看着,他早拿刀把陈买苏切片了。
“你的意思是,江观身体那么不好,蹲下去还起不来了,你让他一个人做完两个菜?”
严咨杰的声音藏不住杀意,“你他妈的……!唉,你帮手啊。”
“严哥,我不会做菜啊。”陈买苏赔笑,“我扶住他了。”
陈买苏没说他拎起江观的事,看严咨杰现在对着牛肉细吹慢嚼,看着番茄都觉得可爱的样子,
抬眼看他就是冰冷的刺杀令:
“没出息,给我学做饭!粥给我学会,你让人家光做了不吃吗?”
他越想越气。
按理说江观也是很讨厌陈买苏的啊,为什么对自己就这么抵触呢?
难道说……?
严咨杰吃完放碗,发现切番茄的刀没洗干净。
他拿起来正反看看,番茄汁顺着刀刃流下。
严咨杰观赏着刀,语气冷冽,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怒火,
“陈买苏,他是不是喜欢你?”
陈买苏转头就对上那金属光泽的刺光,血红的汁液应声滴下,逆光中看不清表情的男人细细品味着刀。
“说话啊,你抖什么啊?你……跑什么啊?”
“啊——!”
别墅内一声惊叫,追逐此刻开始,有人为了逃命,有人为了心意。
“别杀我!”
“他妈这是番茄汁!你再跑把江观闹醒了我……”
“那你放下刀说话啊!“
别墅的二楼房间内,江观捂住耳朵也不得宁静,他淡然睁开眼,听外面的动静。
很想加入,只能旁观。
20出头的少年,谁不喜欢彻夜狂奔呢?
他不认同严咨杰的狐朋狗友,但有人陪着闹还是很好玩的。
就像刚成团时江观许下的愿望,想和团员们一起畅游游乐场,少一个人都不行。
想去蹦极,跳伞。
当时江观把年龄定在了30岁,因为觉得那时没那么忙,有时间了。
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没过多久门被轻柔打开,严咨杰担心吵醒他了。
江观装睡。
严咨杰轻轻地给他抹了抹微红的眼睛。
“医生说你睡着跟昏迷一样,我不知道该不该祝你好梦,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梦。”
粗糙的手指抚过江观柔顺的黑发,月色下映着流光溢彩的微光,
严咨杰蹲下:“但是我记得你说想去游乐园,所以我今天去考察了一下。”
江观眉梢微微动了动,很快被假装哼鸣的动作掩盖。
严咨杰笑了:“睡吧,明天想去的话,我有发现几个你能玩的项目,也制定好策略了。”
原来你今天这么晚回来不是去玩疯了啊。
江观有点想笑。
可能只是找个借口吧。
风吹起轻薄的窗纱,星星点缀在银河,严咨杰做贼似的左右望望,躲过月光,留下轻轻的一个吻。
吻在额头,余温缠绵。
江观嫌弃。
夜色消磨了他大部分精力,以至于他没忍住那嫌弃的表情。
严咨杰亲完就懵逼了:这是……没睡?
卧槽!没睡???
江观往枕头上蹭了蹭,带着酣睡的笑意,表情回归平静。
他迎着月光,浓密的眼睫投下阴影。
严咨杰心里悬吊吊的:
这……应该是睡了吧?
江观醒的时候他不准他靠近,触碰。
所有汹涌的情绪埋藏在心底,不断发酵。从11岁追逐到24岁,从喜欢到怨恨。
今晚月色正美,严咨杰望着床上气色惨白的人儿,难以自控。
他又亲了下去,目标只是脸颊而已,
在快要接触的那一刻,忍无可忍的江观睁眼:
“我给你脸了?”
严咨杰:“……”
严咨杰:“???!!!”
江观:“滚出去。”
夜色平静下,有什么东西,一直暗潮汹涌。
严:偷偷亲一下,江(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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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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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装睡偷亲
第8章 强硬闯入
早上,江观艰难从睡梦中睁开双眼,严咨杰就坐在他床边侃侃而谈他昨天考察的游乐园。
什么旋转木马啊,舞蹈秀啊,烟花表演……
讲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江观打着哈欠,看着他手舞足蹈地讲完,然后……
打包两个字把严咨杰轰走。
“不去。”
三兄弟看见门口呆立的严哥,就知道他又失败了。
“我操啊!”
他边下楼边气不过:“合着我昨天跑了大半天是为了谁?”
古诚越喝着小酒:“他从来也没拜托过你去啊。好了好了,哥,跟哥们出去喝酒。”
白色宝马车气气呼呼地出去,待全部人都走完后,江观才动了动身子。
整天浑浑噩噩,无所事事,他又翻开电视频道,细细回味起昨晚的比赛。
怎么会输了呢?
早上要吃的药摆在床头,江观抓起吃掉,要打的针放在冷藏柜,严咨杰派了护士给他注射。
他看着看着,突然手机弹出个消息:
昨晚判罚争议!沃特队今日下午重赛,
江观眼睛亮了。严咨杰带他来的时候他说他看比赛重播就好了,其实那是气话,
不知道记忆中两个少年是否忘记,当初他们约定好,一起去英国看沃特队的比赛。
小严咨杰蹭过头:“答应我,第一场一定要跟我看。”
江观收拾了一下,检查嘟芬仪药还够用后,跟着导航出去了。
开车的严咨杰接到保姆的消息:
“严少,江哥他出去了。”
“嗯,注意他不要出事,保镖带好药。”严咨杰目不斜视,简短道。
他不禁锢江观,唯一的诉求也是担心他的安危。
可不知为何,这次接到消息严咨杰的心沉了一沉。
今早他才跟他说,他不去游乐园,想在家里休息,怎么转身就跑了?
这么吸引他的,不会是……?
严咨杰挂档:“江哥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这个不清楚。江哥手机叫了一声,他看到后笑了就出去了。”
严咨杰皱紧了眉头。
江观,这个时候还有东西能俘获你的爱吗?
于是他一个刹车停下,直接薅来了陈买苏的手机,一一检查。
陈买苏:“诶!查我手机干嘛?!”
严咨杰淡定还回:“他不是喜欢你吗?你现在活着都是人证太多,我不方便下手,你没跟他发消息?”
陈买苏哭笑不得:“我他妈连他微信都没!”
严咨杰撑着下巴,眼神眯了眯,不动声色地启动发动机,调转出去。
“啊——!严哥,你开哪儿去!?”
“这是拐卖啊!”
江观只带了一个轻盈的包,放了把雨伞,英国的火车古老繁华,来看比赛的人,挤满了同一个车厢。
江观不理解为什么没有动车,四个小时的车程,他自备了些白面包和水,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草原,涌入出站的人流。
沃特球场外,人群蠢蠢欲动,
江观买好票,不由得心疼价格,他跟随指引落座,英国挂起了大风,专门买的前排座位。
隔壁是个英国小孩,特别活波地给他简介信息,尽管天气看起来不太好,江观的心情还不错,
“这次沃特队绝对会赢!我说的!”小孩嘟嘟囔囔,江观捏他小脸蛋:“但愿吧。”
“是肯定。”
一个阴沉的男声压抑着几分怒气达到现场,江观心中一惊,抬头望见黑压压的人。
严咨杰带着他仨兄弟不由分说地堵住路口,孩子的妈妈一直在抗议,严咨杰只转头:“座位我买下了。”
孩子母亲不同意,三个人把英镑一砸,只有一个字:“滚。”
严咨杰目光落在江观身上,他没穿球衣,还是那件白衣,风声渐起,显得异常单薄。
严咨杰把小孩拽开,想自顾自坐下时,江观一只手放在了座位上,
那是他的右手。
“滚。”
他怒视他,眼里充满怒不可言的愤怒:“严咨杰,你他妈强盗吗?”
严咨杰双手插入兜,眼神中带着审视:
“那你有没有心呢?江观。”
他不顾哭泣的小孩,上前一步,俯下半边身子埋头在江观颈窝,粗燥的气流划过耳膜:
“说好第一场跟我看,你偷偷跑来,什么意思?”
江观扯住他的耳朵拽到耳边:“你凭什么要我等你?”
他轻笑一声,随即狠狠甩开严咨杰的头,母亲和三兄弟还在吵着,江观手一指:
“带他们走,出去!”
严咨杰看着他:“我不。”
那年夏天,两个男孩因足球而遇,许下一生的诺言。
严咨杰眼睛红了几分。
江观心如死灰:“你非要在这儿闹吗?”
严咨杰走近一步,用身体的阴影完全罩住江观:
“如果他们愿意走,你愿意和我坐吗?”
几万人的球场安静无声,气氛在一刻冻结,江观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不愿意。”
没有任何犹豫,
严咨杰撑眉点点头,他早预想到这个回答了,是啊,当他躲开他去看球赛的时候就预测到了,
什么孩子母亲不同意,什么当众闹事,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孩子母亲加码:
“前面vip席有两个位置,可能获得球员签名互动,你们要换吗?”
母亲迟疑了,倒是小孩瞬间挂着泪笑了起来:“签名?”
“我让他们给你签。”严咨杰摸出票,原来他们买的就是vip签名票。
母子俩高高兴兴拿着票去了。江观一言不发,手还是不肯拿开一步:
“坐啊,严咨杰,你既然买下了,那就坐吧,”
严咨杰扯开他的手,在江观即将二次放下时,抢先擦着手坐下,
“你邀请我,我当然坐。”
他挑眉。
江观起身欲走,严咨杰拉住他:“不看了?”
手中的人儿一顿,突然停下脚步,问候祖宗的话卡在喉咙,看见严咨杰骇人的眼神,他全数吞下,只咽出一句:
“身体不舒……”
“身体不舒服我有药。”严咨杰望着他的眼睛,手上加力:“坐下。”
江观被拽在椅子上,严咨杰旁边只有一个位置,三兄弟你推我推,最后严咨杰:“陈买苏你坐这儿。”
古诚越和朱寻看好戏般去vip席了。观众熙熙攘攘,喊着口号和队歌,给比赛预热。
江观捂着右手,严咨杰瞟他一眼,淡淡道:
“没用。”
他转身压上,双手围出了个绝密空间,江观被圈在其中,只能仰望。
“我给你脸了,江观,这句话还给你。”严咨杰笑笑,咬住根烟:“我对你好,不代表我不会动你,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蛮横,依仗什么你知道。”
他笑着转烟,叼住点燃:“你说的对,我是个混蛋,我仅剩的一点良心都在你身上,你拿走我就变野兽。”
烟圈滚滚而升,英国室外禁烟,所以没过多久,严咨杰就亲自掐灭了。
仿佛刚才是专门为了烟雾喷他而点,江观被呛得捂嘴慢咳,往左边挪了挪。
这个人太喜怒无常。
他既可以小心卑微到江观在床上就能把他赶出去,又能霸道到当众抢座,抓人陪坐。
按理说抓住他的心理很好掌控,可江观没那么多精力,
嘟芬维持的心跳仅供维持生命体征,他实在没力气去在意那些人世间的博弈。
二十几年的人生江观学会的唯一技巧就是接受。
接受不公,接受伤害。
他抱住自己,不再说一句话。球赛准时开踢,沃特队这次准备充分,力在复仇。
谢谢大家的喜欢![星星眼][加油]江:你没良心,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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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强硬闯入
第9章 拉扯
所有人的心都被球场上的一举一动牵着走,唯有江观,目视球场的眼睛中,是一片空洞。
进球了,他不欢呼,只浅浅抬眼一望,苍白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任何情绪。
失球了,他不沮丧,连抬头都没有,眼底是破碎的冰川,冰冷萧瑟。
严咨杰不是沃特的球迷,都跟着大起大落,他轻碰江观:“领先了。”
“嗯。我知道。”
很江观的回复,一般他不高兴时,就会如此敷衍。
严咨杰不放弃又点了点他:“点球!你觉得会进吗?”
他拿到江观隔壁座位后就很开心,江观一眼都没看:
“嗯,很好。”
空气骤然沉默,欢呼的严咨杰脸色一下子黑了,诡异安静的气氛在二人头顶盘旋,陈买苏偷偷溜走了一个座位。
“江观,很喜欢当活死人吗?”
严咨杰语气冷了。
“不喜欢啊。”江观裹紧自己,“但人得认清现实,我已经是死人了,当活死人很不错了。”
天色暗淡,风儿喧嚣,江观搓手,指尖泛红:
“你如果不喜欢我的回复,也可以买个AI替代我,反正我听说现在发展很快。”
严咨杰气得牙痒痒!
是啊,他当初就是因为看不惯江观这个样子才出手的。
凭什么一个农村出生的穷小子对上他还能够那么自信?还能对他指手画脚。
从小众星捧月惯了的他绝不接受,陈买苏古诚越朱寻谁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照样对他毕恭毕敬,
为什么你,江观,可以靠自己爬到我身上。
怨恨与日俱增,从出道到出事的四年中,如恶魔之花慢慢生根发芽,最终结出罪恶的果实。
那一场公开侮辱,只是加速剂罢了,
他用了2年时间,折断他的筋骨,就是为了让他对自己感到敬畏,可经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后,在他已经学会低头后
江观依然保留,那磨灭不了的骨气。
“你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啊,江观。”严咨杰摇摇头,拿来一件大衣:“披上。”
江观不动,望着球场上蹿动的人影:“那你还是恨我好了,被你爱上没什么好结果。”
严咨杰给他搭上,失笑道:“我有什么理由恨你呢?你救了我的命。”
江观不穿,扭曲身体脱下。
“这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
他很冷,低排的座位正对风口,一会儿时间嘴唇都乌了。
手指冻得痛苦,肩膀不停颤抖,就这样江观还是不接受,“当初让它撞死你就好了。”
“现在后悔了?”很奇怪,严咨杰不仅不难受,反而有点小得意,他又给人搭上,“晚了。没用了,机会只有一次,你不会指望我依靠那一点良心自首吧。”
江观白他一眼,抖下大衣,
“从没想过。”
严咨杰去自首,比江观突然变成一个活蹦乱跳健康的人概率还低。
两人就这样不管不顾如火如荼的比赛,在一眼就能望到的正中间C排位置上演你搭上我脱下的拉锯。
江观眉头紧醋,严咨杰嘴巴瘪起,两人都很不爽,没一个人率先让步。
陈买苏:“要不算了?”
严咨杰眼神凌厉:“去医院你替他受苦?”
最终风儿看不下去,加大火力,江观冻得浑身发抖,不停打喷嚏,严咨杰为他披上大衣,敞开双手抱紧。
暖和的衣服紧贴衬衣,江观愣了一瞬,刚想反抗发现没有力气。
他终究被寒冷耗尽了体力,严咨杰趁势一揽,将人稳稳落入怀中。
“英国天气真不好。”
他试图得到江观认可。
江观无力瘫软,顺着热源探寻,在严咨杰温暖的臂弯中终于安家。
他意识有些漂浮,声音时远时轻,
“我看你内心在偷乐。”
严咨杰不放心,把陈买苏的外套扯来盖在上面,
球场上一切如故,山呼海啸笼罩大地,运动员拼搏汗水,球迷们欢呼雀跃。
有人获得所爱,有人获得温暖,一切都那么和平美好。
除了……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冷得冻僵,在今晚确诊感冒追着严咨杰问候了仨小时并向严母严父严肃上述的陈买苏:
“叔叔阿姨!严咨杰故意谋杀我……呜呜呜。情杀情杀!”
严咨杰将江观安顿好,挂上水,走出来一乐:
“你小子还不配被我情杀呢!”
沃特队又输了。这次是点球大战失利,还好那时江观睡了,严咨杰定了球场的套房让他暖和。
醒来后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江观其实赢了,骗得江观半信半疑地买了沃特队吉祥物小鳄鱼的小挂件作为纪念,严咨杰趁机买了同款,强词夺理:纪念日。
小时候他们约定兑现的纪念日。
江观得知结果后气了好几天,严咨杰赞他终于有了些活人情绪。
英国之旅接近尾声,之后的几日陈买苏跑医院,严咨杰带着江观去球场巡礼,领了几套签名。
古诚越和朱寻对足球没兴趣,俩人苏格兰玩了一
圈,给一人买了一条小裙子……
差点没被严咨杰一手一个扔出去!
最后一天晚上,所有人聚齐,江观突然提出:
“要不我去做个饭吧?”
第10章 撕咬出血
严咨杰一惊:“让阿姨做吧?你想吃什么粥?”
江观摇头:“我想做。”
这样他起码要算是个正常人。
他起身系好围裙来到厨房,颇有一种轻松的意味问:“你们想吃什么?”
严咨杰看得入迷。
来旅游这一个多月,陪他看了那么多场比赛,江观总算不天天垂头丧气跟个空壳一样了,
在刚发生车祸救人的那一段时间,严咨杰拼命想弥补江观,江观用尽全力拒绝,
有一次,严咨杰回到家,发现浴室中的血。
他赶忙抱着怀中的人儿冲到医院,一来一回这么拉扯着,严咨杰自己顶不住了。
他去看心理医生,问怎么才能让江观开朗起来,医生回他:“你自己得先坚强。”
“他现在只能靠你了,如果你都放弃他了,那他真的没什么留恋了。”
严咨杰点头,但要他温柔情绪稳定地对江观,难度还是有点大。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从未下过厨房的严少跟上,系紧围裙。
江观奇怪:“你干嘛?偷吃啊。”
“我是你的手下啊,江队。”
他很少用江队这个称呼,哪怕在团队也是,江观内心疑惑,表情却不显,很有涵养地拒绝:
“我怕你下毒。”
严咨杰发誓:“所有经过我手的东西我都自己先吃,再说这些江队你也不吃,毒死的也是我兄弟,正好我爸少几个竞争对手。”
他说得是一脸认真,江观认为他真的做得出来。
切菜的工作很繁琐,江观想交给严咨杰,递刀时突然一顿。
刀。
严咨杰配刀?
血腥的回忆涌上心头,江观呼吸加快,双肩微微颤动,眼底渐渐泛起恐慌。
严咨杰发现了,也知道为什么。
他没接那把菜刀,而是换成了切水果的小刀,在胡萝卜上费力切割,
“这刀好顿啊,什么都切不动。”
江观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不断告诉自己,那把刀不会对着自己,冷汗还是漫出额头。
三兄弟在准备餐桌,陈买苏很有眼力劲地:
“严哥,江观,要不要帮忙?好歹我也是煮过饭的人了!”
一句话让严咨杰和江观同时抬头,二人脸黑成一片。
严咨杰:“叫江队。”
江观:“饭我煮的。”
陈买苏:??他俩咋统一战线了?!
我就是说看足球不好吧。
但他现在一个也惹不起,很明显他严少向着江观,这个没吃过苦的富家少爷咬牙切齿:
“江队,要帮手不?”
有多一个人帮忙肯定是好事,虽然江观大致确定他帮忙80%概率是帮倒忙。
他正准备答应,对着胡萝卜一顿乱砍的严咨杰抬眼冷冽:
“你没长眼睛吗?有我帮忙你去摆碗。”
都富有也会根据其父亲的地位和财产排名而产生阶级,江观切着肉丝,停下撑着餐台缓了会儿。
医生说他腰再也恢复不到原来了,严咨杰下手太狠,哪怕好好呵护,稍微多用就会痛不欲生。
严咨杰凑了过来:“肉也我来吧。”
江观觉得有趣:“你会?”
严咨杰老实:“不会,第一次。但你可以教我啊。”
江观喘着粗气:“我不教人。”
对,他不教人。
严咨杰空降舞蹈不好,江观主动教学帮他,却因教学严格被严咨杰记恨报复。
江观不想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严咨杰却把胡萝卜切好,二话不说抢了江观面前的菜板,
他还拿着那把小刀,对着猪肉拉回拉扯,江观看着好笑,他能从严咨杰渴求的目光中看出他对菜刀切菜的渴求,
但他不答应,装看不懂,默默看着他割了半天没掉一块肉。
“你不行吗?”他轻轻问,严咨杰瞬间红了:
“说谁不行?你说我?江观,你看好了!”
男人的胜负欲就是如此神奇,一句话的刺激下,这人粗壮的肱二头肌暴起,硬是凭着削苹果都卡顿的小刀,把肉切好!
江观波澜不惊:“早领会过你力气大了。”
这几天严咨杰一直带着他去球场,加上他一直拿签订的合约说事,江观对他还算体面。
证明过自己实力后,江观也开始分布一些小事给严咨杰。
“把葱洗干净切成末。”
“葱?”严咨杰带着蒜苗,“这玩意儿吗?简单,”
江观:……
“不是!”
“你帮我把鸡蛋搅匀。”
“3个够不?”严咨杰随手打碎,“江江……队?蛋壳是补钙的,对吧?”
江观看了一眼,在大量碎蛋壳中发现少量蛋液……
他扶额失笑,真的无可奈何了,
别墅内其他人听到这笑声,纷纷转头。
江观笑了?
卧槽!
那个活死人还会笑?
三人一通商量后古诚越探头,那边两个人在做饭,中间一个人现场转播,场外两个人在吃瓜!
“那个严哥给江观洗碗,递了过去!”古诚越不动声色假装路过穿过厨房,盯一眼:
“我的妈呀!严哥从后面越过江观切菜!”
陈买苏和朱寻:“再探再报!”
他们开始商量今后如何对江观。身为严咨杰的兄弟,他们的态度和严哥应该一样。
只是最近严哥情绪阴晴不定,一会儿对江观卑微到地里,一会儿又霸道得有几分三年前的风范,
他自己怎么爽怎么来哦,可苦了他们的小命。
厨房里,只需要把菜品放入烤箱。
江观蹲了几次,再一次把烤肉放进去复烤时突然眉头一皱。
他肩膀剧烈颤抖,整个人像坠入了冰川海底一般战栗,头发丝都带着疼痛,江观蜷缩在烤箱旁,被一双大手,从内由外撕裂了一般痛苦。
他没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哼鸣,只是咬牙忍下一阵又一阵钝痛,
严咨杰看见,放下刀洗了手,擦干净,扶上他的背:
“没关系,我在这里。”
江观瞳孔破碎了一地!
没有比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若无其事地安慰更令人胆寒的事了。
那一日的晚上,江观也是如此为严咨杰做饭,在他蹲下放烤箱的时候,严咨杰尝了一口已经做好的番茄炒蛋。
“太咸了!你这是摆烂还是故意报复?!”
江观还没来得及解释是因为右手伤势复发不小心放多了,他背对着严咨杰面向烤箱检查菜,迎面而来一股炙热。
烤枪的火焰喷涌而出,一寸一寸吞噬江观的背部肌肤,如贪婪的巨蛇,留下火辣狠毒的痕迹,
姿势,一模一样。
“没关系,我在这里。”恶魔的低语响起,江观双目失色,浑身散架了一般猛烈抖动,
“你不要过来!你走开!”
严咨杰不明所以,又轻轻拍了江观的肩:“江队?”
江观猛地一缩,听不见任何东西。
“走开……滚!别过来,我不是你的东西!”
心跳得很快,心很久没有跳这么快了,呼吸仿佛千钧重量,他被压在海底,
严咨杰一愣。
他不知道江观怎么了?三兄弟闻讯赶来,严咨杰再次尝试:
“我没有把你当东西,江队,江哥!你看见了谁那么害怕?”
我看见了……你。
江观蹲着转身,突然张口,对着眼前那份梦魇般的面容,咬了上去。
那咬实际上来说是很轻的,可江观耗尽了所有力气,在严咨杰的肩头,甚至没溢出血。
三兄弟第一反应就是分开,严咨杰一手拦住,一手趁势抱住,任由那已经无力的人儿,乌咽地啃食。
他起身向二楼走去,浑身上下散发的强大气场惹得三兄弟让道。
严咨杰走着,突然顿下脚步,猛然扯开江观紧紧不放的唇,自己猛地了一口!
血,爬在肩头,缓缓溢出。
严咨杰把江观的头按在颈窝:“咬吧,咬吧,我的血给你,我的心都给你。”
“好闻吗?味道如何?”
严咨杰轻言细语道。
江观咬上,没说话,看不见眼中的情绪。
等他陡然睁眼想看清,严咨杰覆上他的双目:
“别看,会吓到你。”
啪!
门关了。
段评开了哦,任何人都可以发言,希望大家都可以来吐槽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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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撕咬出血
第11章 天赋
过了好久,严咨杰出来了。脸上一副不能惹的样子,他拿了些药品就回去,不忘:
“把厨房收拾一下啊!”
当严咨杰第二次出来时江观也跟了下来,他情绪前所未见的消沉,严咨杰不让他接着做,他还是坚持完成了菜品。
气氛有些安静,没人再敢言语。
等到所有东西装盘上桌,陈买苏和古诚越一对眼,一下午的战略成果都在这儿了:
“江……江队,你坐中间吧。”
坐C位再哪里都是尊重的体现,严咨杰赏来几分赞许:“中间离菜近。”
江观在最角落抽出椅子:“我又不能吃。”
严咨杰不放弃:“跟人也离得近啊。”
江观环视一眼:“不熟,不想交流。”
最后他坐在离窗近的一角,搭了件外衣,严咨杰派人给他做了粥,可他一口没动。
最后一天,人们都在聊着期许。
古诚越说他爸之后可能送他来英国继续学业,陈买苏抬头推荐自己在美国读的学校,朱寻插嘴说他小时候一对一家庭教学蛮好的。
严咨杰偶尔插几句,他也是精英教育出身,夜晚总是很热闹,安静的一角,江观不语。
他融不进去。
这不是他属于的圈子,哪怕他靠自己见过许多世面,哪怕他给弟弟妹妹了一样的良好教育,也无法理解他们说走就走的人生。
他们聊起小时候的趣事,美好的回忆,江观听着,触目惊心。
他努力就是为了让弟弟妹妹能成为这样,可严咨杰,给一切按下了销毁键,
都说人各自有命,难道他的命,就是在最接近成功时,奔赴地狱吗?
可那恶魔,怎么缠着他了呢?
怎么到地府都不放过他呢?
热聊还在继续,江观不想扫兴,勉强打理好自己的情绪,严咨杰发现了,他不忍江观一个人,搬来椅子靠近:
“你小时候最有趣的事是什么?”
江观抱着自己,想了想:“睡觉吧。”
严咨杰很意外:“你不出去玩吗?”
他知道江观来自农村,但他网上刷到,农村的少年不是天天田野里疯跑吗?
甚至给他看羡慕了。
江观神情晦暗,并没有抬头:“没时间出去玩,我要照顾孩子。”
严咨杰不理解:“你父母当时没生病啊,怎么让你照顾,我记得你弟也就比你小4岁吧。”
江观偏头,看他真的一脸不解的样子,喝了口粥:
“你当我父母富豪吗?”
他失笑道:“他们要挣钱,他们很难挣钱,所以我还得把他们的东西准备好。”
少爷不懂平民的忧愁,就像严咨杰不懂为什么给了江观钱和卡他也喜欢买两三百块的衣服。
严咨杰吃了块肉,换了个话题:“你做饭的手艺真好。你是喜欢做菜吗?”
江观摇头:“不喜欢。”
严咨杰仿佛找到了夸人准点:“那你很有天赋,江队。”
没想到一句话江观眼神熄了。
他本来情绪就不高,跟严咨杰说话是因为必须给他面子,
“我没天赋,别这么说我。”
严咨杰挑起半边眉梢:“不不不,你在我们这儿算特别有天赋的了!你看看陈买苏……”
“我没有!”江观突然怒道,马上,他的情绪就低了,语气带着一丝颤抖:
“我是不得不做饭的。”他望向餐桌上的饭,“小时候也是如此,因为我最大,必须是我;团里也是。”
他语气有些悲伤,严咨杰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刚想说什么安慰时,江观看向了他:
“还有你,严咨杰,你也是这么逼我的,所以我不喜欢,很讨厌,但我会做。”
严咨杰悬在空中的手一时无措:
“那你刚才怎么……”
江观抹抹鼻子:“好歹是靠血泪学出来的手艺,不露一手也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月光照入,星光洒脱,
风儿吹动纱帘,夜光若隐若现。
餐桌上三个人还在争论谁的童年更幸福,角落的两个人,话题一个换了一个。
最后灯灭人散,严咨杰握上江观的手,轻轻柔柔:
“以后不露了行吗,我做给你吃。”
江观:“我不吃你的东西。”
那人笑了,笑得又坏又灿烂:“你刚刚不才喝了我的血?”
江观松开:“吐了,恶心。”
他甩手离去,风带不来他的消息,自然也无法带去他的背影。
严咨杰静了静,才发现,至始至终,江队都是江队。
他才是需要你去卑躬屈膝的人。
第12章 走廊殴打
机场,回国。
三兄弟各找各妈,江观和严咨杰一起回别墅。
生活又回归到了平常,无趣且无聊。
这天早上,江观找严咨杰说:“我能去看看我弟弟吗?”
他和他弟弟都是电话聊天,已经很久没见了。
严咨杰有些疑惑:“我没说过你不许啊,你要去就去呗。”
江观搅着粥:“那你能不能别让保镖跟我?”
严咨杰这才知道江观为什么问他,
他被允许自由外出已有一年,江观十分强烈要求不要监视,严咨杰也曾照做。
一次外出买东西,江观留在外面等严咨杰,当时那地比较偏僻,时间也早,没几个人。
一群混混跟在江观身后蠢蠢欲动,趁严咨杰走后立马上前压住江观进行殴打抢劫。
江观记得当时提着冰淇淋出来的严咨杰暴怒,那眼神恨不得把那群人撕了。
从此之后严咨杰派保镖跟着他,他同意。
严咨杰切下牛排乐了:“你知道保镖只是负责保护你的安全,放心,他们不会给我报道的。”
江观轻轻吹着粥:“学校很安全,你觉得我弟弟想看到他们吗?我怕他们打起来。”
江观有多恨严咨杰江择就有多恨,严咨杰皱着眉头看着江观把粥吃完,一点头:“那你必须得坐我的车。”
他想了想:“好。”
保姆车缓缓驶入莫西利亚校园,江观下车,盯着没有一个人跟上,才缓缓走入。
到达时已快到中午时间,为了给弟弟一个惊喜,他没提前告诉江择,所以当江择哼着小曲在食堂看见坐在那里的哥哥时,立马眼睛开花:
“哥!”
下一秒,他就谨慎起来,江观招手示意他过来别怕:
“就我,今天。”
许久未见的兄弟俩一起聊天吃饭,江观其实很少在人多的公共场合露面,还好重病后消瘦虚弱的面庞和之前差别很大,走过路过的学生只有怀疑,很快又被他们自己否定。
江择打来饭,给哥哥专门选了好多菜。
江观叫住他:“我吃不了这些,我只能吃粥。”
他看起来确实判若两人,江观农活出身,曾经也是八块腹肌肱二头肌强壮的主儿,如今整个人瘦小了一圈。
江择眼睛泛红:“好,我给你打。”
不得不说是微尼特最好的大学,连粥都有好几种,两人边吃边聊,
江观问:“小妹小弟怎么样了?”
江择拿薯条的手一顿:“我告诉他们你还活着,他们一直想你去看他们,特别是小弟,好像被欺负了。”
江观眼睛暗了。
他能想到之前还在学校炫耀自己有个大明星哥哥的小弟一夜之间失去依靠的样子。
严咨杰带走了他,没留给他家人任何消息,就连钱都是江观靠积蓄偷偷汇的。
“你告诉他们哥哥对不起,我最近会找时间去看他们的。”
江观无声地垂下眼帘,江择气愤:
“为什么要道歉呢!哥哥,这他妈全是那个混蛋的错。”
他眼中充满红色的凶意,桌面被拍得响亮:
“哥哥,你逃出去吧,我不想看你再被欺负了。”
江观看着他,满眼无可奈何:
“我现在得靠他才能活着……”
他解开胸口的黑色口袋,解释了一下身体情况。嘟芬是管制药品,普通人再有钱也只能最多享用48小时。
也只有家里就参与嘟芬研发的严家能这么豪放地使用了。
没想到江择更气了:“他……他把你伤成这样了?!”
他拉住哥哥的手,才发现瘦若骨柴的手背一片针孔淤青,那是长期输液留下的痕迹。
江观不置可否,江择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去报仇?哥哥,你就这么放过他吗?”
江观情绪低了:“他用你们威胁我,我怎么报仇?小弟和小妹还小,母亲生病,我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带上你们。”
这是严咨杰最不像人的地方。
江观有一次从监控室偷到了监控拷贝录像,只要导入手机发布,就可以逼迫严咨杰就刑。
可门开了,严咨杰在外面。
他厉声要求江观交出,江观不干,千钧一发之际,只剩下按下发布键……
严咨杰给出了他家人们的直播。
所有,全部,现场。
以及埋伏在他们身边的保镖。
“江观,你说,是你的弟弟妹妹被殴打一番再拍出去好呢?还是让你的母亲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医院好呢?”
严咨杰笑着,那笑容至今印在江观的脑海,很猖狂的一个笑,没有半点人性。
“交出来,别发出去。否则,我保证他们不安全。”
那一天监控室的门嘭地关上,江观愣在那里,看着黑衣人逐步逼近他的家人,
他瞳孔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连呼吸都带着疲惫,牙缝里只挤出几个字:
“严咨杰,你不得好死!”
他没有发布,交了出去。
走的时候严咨杰问他:“还有证据吗?”
江观靠着门,精疲力尽:“没有了。”
不管有没有,他都累了。
江择还想说什么,江观点点他的碗:“吃饭。”
他转移了话题,聊到弟弟的学校生活。江择张牙舞爪给他描述。
很欣慰,学费这么贵的学校确实给了弟弟很好的校园生活,
他们吃完饭去放盘子,与迎面走来的一个黑衣男子撞上,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三个人的眼神都冷了。
严咨杰在那里。
端着盘子,跟无事人一样混入学生中,江择二话不说就挥拳暴起,
江观拉住他,看向严咨杰语气冷淡:
“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来看母校。”严咨杰举着校友卡,对着愤怒的江择一笑:“你弟弟是我的学弟啊?哪个专业的?”
空气瞬间凝固,每一个气体分子都被冰冻般窒息。
江择横眉竖眼:“你他妈还敢在我面前现身?!滚谁才是你学弟呢?!”
他挣脱江观的手,说实话他的力气,真想逃开江观肯定拉不住,
严咨杰没想到这兄弟比他还莽,完全不交流,
等他下一秒睁眼时江择已经握住他的手,如火箭推进般将他死死压在墙上!
“你他妈……”
话音未落,江择就是一拳,严咨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尽管他已经答应了江观,今后不动他的家人了,可这次没办法,
是他弟弟主动找死。
严咨杰回了一拳,江择侧身躲避,脸上的笑意对上严咨杰震惊的眼睛,
那里满是不可置信!
啪!
江择一拳将他打进墙里!
世界突然从安静变为喧闹,食堂的躁动引起学生恐慌,
江观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不知什么情绪。
他多希望有一个能替他像这样报仇,殴打严咨杰,
能打死最好。
可他不希望那个人是他弟弟,因为严咨杰会报复的。
他沉默地欣赏这一切,兴奋恐惧。
纠结之下,他拜托同学找来老师和保安,疏散学生,等他们赶来时,一片血迹的墙面上,
两个人都带血搏斗。
“江择!咳咳咳……”他看见弟弟被按在地上,鼻血直流,不顾自己心口的疼痛和咳嗽,在安保将两人分开后,扶起弟弟。
他看见严咨杰难以置信的眼神,像是希望破灭一般碎裂,被安保团团围住拉走。
呆呆地望着江观搀扶江择离开的背影。
正午的阳光明媚热烈,轰轰烈烈地洒入食堂,投下斑驳的阴影。
江观走着一顿,回眸一望。
眼中没有怜悯和关心,冰冷的审判和大快人心的叫好填满了空虚的瞳孔,
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熠熠生辉。
原来你不仅一直没有原谅我,还期待着今天啊!
严咨杰一声叹息。
他今天过来只是想保护江观的安全,毕竟答应了他不派保安,中途出什么事了可不行。
所以严咨杰犹豫很久后跟公司请了个假,特意自己当保镖跟在江观身后。
他保持着距离,没去听兄弟俩聊什么,看见江观开心,他也高兴。
就这么吃完饭,严咨杰放完餐盘,没注意隐藏,撞上了俩人,本只想调侃他弟弟几句,没想到……
嘭!
嘭!嘭!
江择疯狂挥拳,奔着打死他的目标而来,严咨杰无奈自卫。
两人的力气都很大,一瞬间严咨杰以为自己在和江观打。
在江观被下药之前,严咨杰打不过他,因此才想出下药的决定。
他要让江观的一切都不如他!
太阳变换角度,广播通报批评,江观陪江择去办公室交代道歉,偌长的走廊内只留下被拖行人的怒吼:
“江观,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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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走廊殴打
第13章 晚上找你
莫西利亚大学坐落于微尼特市中心,午后正好的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入,走廊人群拥簇。
饭后的校园洋溢着久违的悠闲,被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打破。
江观和江择匆忙穿过走廊,大喇叭的通报批评还播报着,同学侧耳回身,俩兄弟跟着一位老师来到办公室。
纪律处罚办公室。
“江择,说!你干了什么?”年轻的男老师关了门,封闭的空间内江观和江择一起站着。
“你是……?”老师眯了眯眼。
江观不清楚如何述说,吃饭时江择如实告诉他了他的“讣告”,以及公司官方发的病逝说明。
死亡证明、病危通知书做得惟妙惟肖,配上真实的江观ICU照片和失踪3年的时间,足以唬住全部人。
江观思考了一下措词,找到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关系:
“老师好,我是江择的远房表哥,梁上文,听说江择哥哥死了母亲住院,所以来看看他。”
江观态度很诚恳,低头哈腰和老师握手,老师的目光在俩兄弟身上打转,实在看不出什么诡橘,一点头:
“梁上文……?我是周老师,幸会。”
紧接着他一扭头,对准江择:“学校保卫处发来视频了,你先打的人。江择,你丫的这家境那个人都敢惹的吗?”
江择置若罔闻,抬头满脸煞气:“周老师,那他就可以打人吗?”
周老师挥手示意孩子别激动,擦了把汗,语气迂和了很多:
“我知道你很不爽,我们也对他很不爽,但你说说你今天有什么正当理由打他?!”
一句话怼得江择哑口无言。
“人家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还是拿饭扔你头上了?江择,学过法吧,你这不是自己往火枪上蹦吗?”
周老师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江择是近年学校计算机系的天才,开学检测中他在生物医学的天赋更好,最后坚持选择了计算机,理由填的是想尽快赚钱为哥哥分担,
那时周老师就了解到了他与众不同的家庭环境。
一年前哥哥去世,周老师亲眼看着那孩子变得易怒寡言,更不想他再蹈覆辙。
江观听出了点其他意思。
“周老师。”江观恭敬开口,“您说您对今天江择打的人也很不爽,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他很聪明地用“江择今天打的人”代指严咨杰,巧妙地将自己摘了出去,打造出一种我不认识他的错觉。
周老师瞟了他们一眼,指着凳子:“坐。”
江择和江观同时坐下,周老师眼一瞪:
“叫你表哥坐的!你站着反思!”
江择:“……”
“那人叫严咨杰,梁先生你住哪儿的呀?没听说过他名字?”周老师拈起茶杯,吹了一吹,
“那小子靠家里砸钱一对一,从小国际学校IB体系课程擦边考上我校,天天课也不听,带着兄弟打架逃学,哎我真的是……!”
说到这儿周老师捏了捏眉心,以保证自己不气死:
“还好他毕业了,江择,你怎么能跟那种人混在一起呢?你知道你会被吞掉的吗?”
江观默不作声地看了周老师一眼。
方框黑眼镜,贴身裁剪西装,和江观见过的任何老师一样,只是眼角微微泛起的鱼尾纹,显示他比看起来的年龄大些。
能知道跟严咨杰接近会被吞掉,周老师想必那几年被折腾得不轻。
“好的,老师,我回去好好教育他。”江观再怎么说也是从10几岁就当队长的人,各种场面话信手拈来:“劳烦你费心了。”
周老师望着自己得意门生未曾低下一分的头颅,和态度良好,姿势优雅的所谓表哥,气得拿指头点点江择:
“江择,你看看你……!”
“哎。”周老师突然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老师知道家里的事对你打击挺大,你哥第一天失踪的那天夜晚,你躲在学校楼顶哭,还是出动了消防员才把你拉下来,但你这种情况更要谨慎行事……”
“周老师!”
江择焦急打断他,回头望了望江观,刚刚浑身尖刺誓不认错的小狮子徒然软了下来:
“我知道我不对,别再说了……”
周老师不明所以,连带着江择吼老师又把他训了一顿……
最后赏给了江择一个警告处分,打发他们走了。
江择扭开门把手,江观带上门,上课时间走廊没几个人,江观拍了拍江择的肩。
“哥……”
江择眼睛红了。
“我不怪你。”江观借着弟弟宽大的肩膀发力,慢慢走着,眼底漫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谢谢你。”
江择头脑空白了半秒:“哥??”
江观知道他的疑惑,刮了刮疑窦未消的人儿的鼻子:
“你不去冲动的话,我这辈子都打不了那混蛋,说实话我觉得你揍得还不够狠,你小时候怎么跟我打架的?”
这段话的长度严咨杰这辈子都听不到,在严咨杰面前的江观惜字如金,精准计算他可怜所剩不多的精力,严丝合缝分配利用。
但在江择面前,江观毫不吝啬他的精力。
“还不是老师来得太快了。”从小被江观亲手养大的江择很快被哄好了心情,想跟哥哥炫耀自己可以帮他报仇时,江观话锋一转:
“我可没说你做得对啊,阿择。”
江择:“啊?”
江观将头搭在江择肩头,就这么卸下所有力气慢慢拖着走,眼里的笑意不见了:
“能让你老师都感觉到危险的人,你觉得他不会报复吗?”
江择:“学校很安全。”
江观一哂:“很安全他今天怎么进来的?”
莫西利亚大学是全开放性大学,社会上的闲杂人等,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和寻仇的对家,都可以通畅无阻地进入。
江择看见江观的面色沉了。
校门外等待的专车望眼欲穿,设定好2点的回家时间迟迟等不到主人来。
江观摸着弟弟的肩,和他逛校园,江观走不了太久,大多时间都在教室和图书馆打转。
手机震个不停,关成静音也不安宁。
当第17个电话响起的时候,江观突然萌生出一丝求生欲。
他靠在江择胸前,听他讲述三年来的苦楚和欢愉,抽空打开手机给备注“不是人”的严咨杰发了条短信:
【我晚上找你。】
江观见弟弟:o(^▽^)o
见严咨杰:(?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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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晚上找你
第14章 暴怒
打打删删“你冷静”“你别冲动”,江观意识到和没脑子的野兽讲不了道理,最后留下五个字。
发完江观揣回手机,江择察觉到他眼睛失神的那一秒:
“哥。”
“嗯?”
“没事吧?要不我去找他……”
“嘘!”
江观食指放在嘴唇中间,有些精疲力竭:“从今以后,你见到当没看见,他找你也别理,他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好吗?”
江观斜觑江择:“今天发泄过就够了吧,再不行去学校健身房打几拳,你和弟弟妹妹对我远比那个混蛋重要,保护好自己和他们。”
仔细听江观说这话语气夹杂着很轻微的颤抖,语调很重,跟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在交代后事般娓娓道来。
“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哥哥。”
都说贫穷是最恶毒的诅咒,从小江家的孩子都十分懂事。
没有童年的懂事。
所以江择在冷静下来后,尽管内心一千两百个不愿意,冲动和愤怒像毒药一样蠢蠢欲动地挑衅着他的每个神经,一双名为恨意的无形大手轻言细语教唆他去复仇,
在听到江观的话后,硬生生熄灭了这一切:“好,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嗯。”江观如释重负,仰头正望江择盈盈细光的眼底:
“失望什么?那几拳啊,有我的风范。”
江择笑了起来:“真的?”
江观压住内心不平的情绪:“还得练。”
与此同时,晚星酒吧。
“我草我草我草!我他妈的!”严咨杰左眼角贴上纱布,火红的右眼是未尽的怒气:
“我他妈的———!啊!”
严咨杰一拳捶在桌子上,把送酒水的辉仔吓了一大跳:
“严严严……严哥,您的酒酒酒……”
好险没洒出来,否则就不是几千块钱的事,直接可以柯南安排档期来这儿拍一集了。
“放这儿。”兄弟伙中的陈买苏冲他一点头,拿过最好的特调酒,谄笑献媚道:
“来来来,严哥别气,哪个不长眼睛的给我们英俊潇洒的严哥打成这样?!你报个名儿,等会儿我就找兄弟把他干了!”
陈买苏一瞥四周坐着的人,酒红灯绿的公共吧台,严咨杰包下了整个大厅,下午时间酒吧没什么人,彩光打在严咨杰的脸上,更显得那块纱布格外突兀。
“还不快给严哥敬酒!”陈买苏吼道,古诚越和朱寻慌张对视,笑着上去了:
“严哥,小事小事,就是没想到还有严哥打不赢的……”
“说什么呢!”陈买苏提醒他们注意言论。
严咨杰最早看不惯江观贫民出生却以队长和ACE名号压他一头时,直接的解决办法便是打。
6岁被父母送去专业学拳的严咨杰十分自信,赤手空拳怀抱一腔热血和日漫中以下犯上的中二,冲上去就是一拳。
然后被反杀了。
这一刻严咨杰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劳动人民的力量,以及他不肯承认这也被他列入了嫉妒的一环。
严咨杰在一片阿谀奉承中吹了口酒:
“该死的江择!”
大家叫了起来:“好,那小子叫江择是吧,地址给我,严哥。”“他妈一个小小江择敢惹我们严哥,人在哪儿?”“姓江的找死?”
严咨杰没理他们,而是随机抓了一个兄弟:
“你告诉我江择是谁?”
古诚越:“……”
“操!”严咨杰怒骂一句,随手摔了古诚越,郁闷地灌了半瓶酒:“一个二个只会说话,没点脑子啊?”
“江观他亲弟!”严咨杰暴怒,甩下吹空的酒瓶啪一下砸在桌上,指着眼角的纱布:
“他打了老子,他!”
空气突然静了,活跃的氧分子霎那间失去活性,明明还在呼吸,却如窒息一般压抑。
“嗯?怎么不说话了?哑了?”
严咨杰环顾四周,满堂文物无一人敢言。
英国度假时,严咨杰对江观跟个宝贝似的,无人敢碰无人能伤,兄弟们自然对江观形成了类似“大哥嫂子”般的标签。
他们知道如何讨好嫂子让大哥开心,没学过大哥和嫂子吵架了怎么办?
两个想法“帮大哥”“帮嫂子”在脑里打转,你不知道他们是人鬼情未了还是老死不相往来,这战队一站错,堪称自杀。
三兄弟咽了口水,各自不说话。
严咨杰先表态:“我要江观付出代价。”
三兄弟迷途得指点迷津般:“就是!该!”
一阵狂欢后,陈买苏扣着玻璃杯盖小心问:
“但严哥,怎么个付出法?江观的身体你也知道,你是要直接杀……”
“不杀。”严咨杰攥着空杯子,不加酒也不放手,站在一旁的辉仔畏畏缩缩,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
他怒气未消,每一根头发丝都彰显着不可名状的恐怖:“我看江观就是好日子过多了,忘了自己是怎么得到现在,忘了是谁给他这一切的。”
“他妈的蹬鼻子上脸,我不气他弟打我,他弟打我是应该的,说实话要是那狗屁弟弟不打我才觉得不是男人,自己哥哥被糟蹋成那样还沉得住气,算他娘的弟弟?”
严咨杰这下才甩开空杯子,辉仔慌忙去接,高难度杂技动作接到的同时微微一笑,递出下一杯:
“严少,给。”
严咨杰接过一饮而尽,哐地震天响:“但是他妈的江观在偷乐!老子去英国把整个真心都挖出来也没见他乐。”
不知道大家是喜欢一段文字分成2000字左右的2章发、还是一口气发4000一章呢?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之后进行更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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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暴怒
第15章 逃吧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妈的!”
第16个电话未被接听,严咨杰仅剩的那点耐心也被消耗殆尽。
阴沉暴戾在他脸上化开,最后一个,严咨杰告诉最后一个,否则,他不保证江择的生命。
嘟——
电话待机的铃声响起,几秒后嗡一声挂断。
严咨杰:?
不同寻常地,这通电话是被挂断的,不是之前16个如出一辙既不接听也不拒绝的冷处理。
很符合江观性格的方式。
“江观!”严咨杰内心堵着的那口气迸发出喉结,江字气势汹汹,语音滑到观字时,音量骤然放轻,隐约间有些出其不意:“呃?”
江观发来一条短信:【我晚上找你。】
短短五个字,加上句号勉强算6个,一股脑砸入严咨杰脑髓,给这个怒火上的男人砸得嗡嗡的:
“他什么意思?”
挤在一起的三兄弟看了眼气氛,陈买苏转悠着眼珠出来:
“严哥,我看这是江观想向你示好的意思,你消消气哈,消消气。”
严咨杰提起手机怼在脸前,目光从左扫到右,将那5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服软?”
他语调上挑:“江观这个人,你不拿他最在意的东西做把柄,他字典里有这两个字?”
严咨杰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慢慢升起的嘴角出卖了他嘴上不说,心情确实好了那么一点。
只有一点:那男人还知道回来哄他。
严咨杰转着手机,翘着二郎腿,名贵的酒水从上空徐徐落下,淡黄的汁液撞在酒杯里打旋,溢出上扬的气泡,映出严咨杰阴暗的脸。
“走。”严咨杰一口闷完辉仔刚倒的酒:“我看看他心在谁哪儿?”
陈买苏拉着三兄弟站起来,瞧见这个样子连忙拦了拦:“那严哥你就别喝了,酒后乱事,酒后乱事啊!”
酒精会控制神经,这对本来就不依靠脑子行事的严咨杰更是雪上加霜,陈买苏担心一个不留意,明天就看不到江观了。
严咨杰瞪着眼睛转过头,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古诚越:“没事,严哥酒量好。”
他食指在空中打圈了好一会儿,突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然后找辉仔要了个醒酒药,披上衣服转身而去。
古诚越:?
陈买苏:?
朱寻:……?
古诚越肘了肘陈买苏:“这怎么回事?”
三兄弟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严咨杰性格他们很熟悉,不像个一条短信就被哄好的人啊。
陈买苏淡定地喝了口酒:“看今晚战况,决定我们生死。”
傍晚7点,江择晚上有课,天色渐晚,江观依依不舍和他告别。
太累了,这一天太累了。
高强度和弟弟对话,逛了校园的路,在图书馆待的下午也没恢复过来精力。
江观步伐蹒跚,在校门口一顿。
严咨杰派给他的黑色轿车还在,司机显然忿忿不平,看在严咨杰的面子上,没好意思发脾气。
他拉开车门,待江观坐进去,一脚油门踩底。
城市的繁华在江观眼中霎时间炸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如流线划过眼眸,留下星星点点的光点。
江观望着窗外,不好的预感淹没咽喉。
这是……哪里?
严咨杰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下午他发完短信后,严咨杰等了两分钟回了句:
【我晚上等你。】
江观以为指的是家。
现在看来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江观主动的示好已无法平息,江观眸色黑沉,光影侧后方打在他的脸上,线条分明的侧颜隐没在黑暗中。
他好想逃,就这么趁机逃走,一了百了,
逃吧。
一个声音在脑干深处说,仿佛抑制了江观的呼吸,竭力摆脱不得救。
逃吧,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然后不管死活,安然死去或苟且偷生,都比捆在这混蛋身边好吧?
冲动从四肢末梢的神经传来,汇聚在恶魔的声音处,蠢蠢欲动。
江观拇指死死戳入掌心,很浅地一摇头。
不行。
严咨杰知道他所有家人的位置,江观不清楚他如何拿到的,上次现场直播的威胁,威力比想象中的还大。
他走了,把烂摊子给弟弟妹妹?
江观死死掐住眉心,借由这个动作唤回微若游丝的神智。
车速缓缓降低,四周的夜景褪去繁华,露出荒凉的底色。
一座望不见天际的大厦矗立在眼前,五个字的招牌格外晃眼:
游河夜总会。
“到了。”司机下车打开车门。
一年以前还只配得被蛮横踹出车的江观如今司机大气都不敢喘,夜总会金碧辉煌,和周围格格环境不入。
江观照常一身素白的衬衣,什么妆也没有,走了进去。
没几步,严咨杰就发来信息:
【来三楼天台。】
游河夜总会,据悉和晚星酒吧出自同一老板,位置隐蔽安静,专门服务于身份高贵,不方面被拍到的社会名流人士。
江观进前台时,有人提着毛巾等在门口,见江观一弯腰:“我带您去。”
她用词礼貌疏远,夜总会是看人下菜的地儿,如此一来,严咨杰在这儿少说也是个svip,搞不好还有他家的股份。
他矜持回点,只道:“麻烦了,谢谢。”
游河夜总会三楼,老板花巨资打造了一个露天的花园天台。
严咨杰一个人坐在桌前,晃着杯内颜色未明的液体,瞧见江观踏入,笑了起来:
“你还真敢来啊?江观。”
这地方,这邀约,换谁来看都是个鸿门宴,今天严咨杰答应没给江观派保镖,按理说,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江观没说话,扶着门口走进。
“也对。”严咨杰眼错不眨,像是自问自答:“你不敢不来。”
他起身放下酒杯,不由分说地抓住江观衣领甩到墙上,嘭!地一声闷响,门外的服务员用毛巾捂住了脸。
“出去。”严咨杰冷冷道,服务员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跑了:
“严总……有需要桌上有按铃。”
墙上,江观猛烈喘着粗气,白皙的皮肤霎时间被冷汗爬满,嘴唇发乌,好似刚刚那一摔逼出了血液中的氧气,每一口呼吸,都是硬生生从负压中的空气中抽气,发出呜鸣。
江观颤抖地去摸严咨杰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抓住反扣:
“你今天是不是很高兴啊,江观,看见你弟弟打我,有多幸灾乐祸?”
严咨杰一手抵住胸口将江观按进墙里,一手扯开江观去摸嘟芬仪的手:
“想碰?没有资格。”
江观气息不顺,努力发出的声音颤抖不已:
“我不否认。”
我不否认。
几乎千分之一秒后,严咨杰眼中便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
“我确实幸灾乐祸,我确实……咳咳,很高兴。”江观直视他野兽般的眼睛,语调骤然升起:
“但难道不应该吗?严咨杰,你对我……咳咳做了那些事,我他妈连一个发泄都不允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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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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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逃吧
第16章 以身饲虎的夜晚
没有预兆,出奇意料。
先爆发的是江观。
在来的路上江观小心翼翼地谋划了很多讨严咨杰高兴的手段,他不乐意,却不得不。
严咨杰无非喜欢江观放下身段低声细语地去讨好他,夸他几句,低声下气地认个错。
仗着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情,撒个娇。
哄好他不说绰绰有余,绝对是百分百中。
直到踏入三楼花园前,江观都是这么想的。
三年生不如死的经历改变了江观的身体面貌,压断了他的脊梁,让他学会了跪下做人。
江观在走廊上想,没什么,为了弟弟妹妹们,这没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当严咨杰二话不说,连个解释机会都没给他就将他砸入墙中时,比脑中不可置信更先来是心中的刺痛。
他撑不住了……
“你到底要我怎样?你当我是圣人吗?啊?你伤害了我我还要感谢你?连一个笑都不允许。”
生气,活力,生命力。
严咨杰苦苦追求的东西突然在这一刻的江观上显现,尽管他颤抖着合不上的嘴唇乌黑发青,尽管握在身上的身躯单薄似一抓即破。
但语调坚硬,那双小时候严咨杰很喜欢看的乌黑瞳眸,永远匿不进黑夜中,闪着微光。
严咨杰有些懵,被顶嘴怒火更旺:
“可以啊,我没说不可以啊,你要骂我要打我在家给我说啊,我让你打!骂吧骂吧……”
他指指点点自己的脸,然后语气沉了几分:
“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师同学都在,这里面还有教过我的老师,我的学弟学妹,你他妈不给我脸?”
“呵。”江观乐了。
严咨杰好面子,惨绝人寰的惩罚追根溯源竟然是因为江观在众人面前不留情面地戳破了他的短处。
这件事江观事后想起来觉得过分,当时江观下舞台主动给他道歉了。
没想到狼心狗肺,一片真心喂畜生。
“你不该吗?”江观啼笑皆非。
他的意识被震得有些模糊,眼前的人像拉长变形,努力睁眼看不清。
剥去名为理性的皮,刮开隐藏在骨子里为爱屈服的神经,余下真正属于本性的江观。
直接又礼貌,强势又不屈。
游河夜总会是微尼特少有的五星plus级夜总会之一,装修高级奢华。
花园天台墙壁上方的小夜灯昏黄悠长,光圈转转圈圈洒出光辉,落在对峙的两个人肩上发梢,拉出斑驳的人影,颤动在夜中。
灯光让江观的情况一览无余,比雪还惨白的气色上双目逐渐失神,倔强抿起的嘴看不出任何活人神色,活像严咨杰撑着一句尸体。
还好这地方天高路远没有人路过,不然保不齐随机吓死几个幸运儿。
“我说你能骂我是在家里!”严咨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这地方我爸有股份,都是我熟人,你最好记住我教你了什么!”
江观一笑:“好啊,严咨杰。那我告诉你,你就该。”
意识模模糊糊,江观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加了一句:
“还是打得太轻了。”
严咨杰:“江观,你不清醒了。”
气氛突然变得很静,风的声音在耳旁呼啸炸开,冲击耳膜充血,服务员在门外踟蹰不进,两个人心知肚明。
他在给他台阶下。
可他不下。
大白话就是:严咨杰恩赏了江观一个低头认错的机会。
“不清醒的是你。”江观笑了起来,比哭还难看,嘴角带着血:
“我又没喝酒。”
啪!
严咨杰一拳打了过去!那颗曾经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头颅,在男性引以为傲发达膨起的肱二头肌收缩发力下发出脆响,狠狠撞了个满怀。
然而江观已经听不清,看不见了。
痛觉似有似无地爬上骨髓摩擦,神经中枢一片酥酥麻麻,他的肌肉组织早在三年折磨中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
然而在严咨杰看来,那是在笑。
嘲笑。
妈的……
还是没学会吗?为什么你生死都靠我还敢教训我?
你不是江队了!为什么还要居高临下我?!
为什么?!
醒酒药就倒在优雅的高脚杯中,一口没动,酒精和江观双重刺激下严咨杰一脚踹中江观腹部,不小心松手,那人儿跌落在地。
闷重的响声,每个骨细胞都遭遇地震,严咨杰一声不发,抱起江观炫完高脚杯里的液体,开门离去。
“严严……严总,需要帮忙吗?”
守在门外的服务员战战兢兢,严总手中的人来的时候就走不稳,现在看来根本是一具尸体,为了使自家不变成“凶店”,冒昧问了一句:
“死了……?要我联系……”
“活着。”严咨杰言简意赅,头也不偏地往前走。“给我开个总统套房。”
“好。”服务员低下了头。
严咨杰很满意,走过时嘟囔道:“不过他也快死了。”
游河夜总会21层湖景总统套房2101,床上激烈的声音不间断传来,夜总会的服务员见怪不怪了,来这儿的哪个不是为了这个的。
可很奇怪,不管是配合还是不配合的,底下那位总有些动静呼喊。
感情好的打情骂俏,感情不好的当众吵架。
唯独2101,没有半点声响。
没有。
一点也没有。
上面的动静强烈清晰,下面的……
服务员感觉不好!
江不愿低头,严不愿退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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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以身饲虎的夜晚
第17章 他崩溃了
微尼特中心医院,全国最大的综合性医院,离严家私人医院仅有500米。
警察和医生围了水泄不通,江观躺在ICU里,严咨杰坐在外面的铁质凳子上,目不平视接受调查。
走廊上争分夺秒的抢救还在进行。
“病人血压下降!”
“心跳跌破维持生命最低状态!”
而严咨杰那边,依旧平静。
是他自己报的警。
发现江观不行后他生理反应打120,然而这电话实在可疑,深更半夜夜总会的急救?
120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情直接报了警察。
他的情绪平静了很多,酒精的乱意一晚上消散殆尽。
尤其是江观送进来时生命体征直线下降的线条和机器呜鸣的报警声,仿佛硬生生把严咨杰从野兽边缘拉回正常人。
我都做了什么?
江观又跌到了生死边缘。
“医生!”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不顾警察阻拦冲向医生,结局是轻柔的抓住: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生命体征!”
医生白了他一眼:“先生,我看你先保住自己吧。”
警察把他拉了回来,严咨杰奋力反抗:
“不行,你们这样他会死的!”
“他这身体,本来就要死了。”医生一副“我们尽力了的表情”。
“不,不,他可以活的。”如果江观醒着,就会发现现场卑微到地里的严咨杰。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情绪来去如风的一个人,轻而易举地毁了江观的一生。
昨晚天台的狼性和血性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随仪器报警声颤抖的声音:
“转院……转院!他身体不好,之前都在我家医院看的!他们熟悉他,还有机会!”
“别放弃他好吗?求求你了,想审我审吧,先救救他吧!我可以等,他等不了。”
严咨杰几乎是跪在地上哀求。
他做了什么?
亲手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来回来的“爱”人,因一时冲动又挣扎在生死边缘。
不是的。
不是的!
严咨杰头脑一片乱麻,神经末梢堵塞一般混乱。
我带了醒酒药的!我只是想跟他……
我一开始就打了他。
严咨杰眼底冰冻的不可置信融化了。
“不接受转院申请。”警察公正严肃的声音响起,“你是想隐瞒什么?”
严咨杰摇头,此时急救室传来往外的脚步声:
“家属呢?家属呢?!病人内脏出血,需要紧急进行手术!”
嗡。
仅存的意识在空气中绚丽爆炸,严咨杰立马跪下抓住警察的手:“转院!转院,必须转……”
警察一脸鄙夷,敲敲笔录:“疯了吧,等会儿待回去做个精神病筛查……”
“他没有家属可以签字,转去我家医院,可以凭院长权利直接手术,你这样耗着,他会死的。”
哒哒哒。
急救室的门又被推开,护士脚步匆忙地取下口罩,张望道:“江观的家属呢?”
“病危通知书。”
严咨杰声音更大了:“警察同志,你不放心把我抓回去再送他去医院吧,层层监管好吗?公立医院必须家属签字,他弟弟妹妹上学,父母都在县医院。”
江观熬不住了。
他知道。
无法无天的少爷第一次知道世界上也有钱办不了的事,警察淡漠地望着他,只吐出两个字:
“不行。”
“你现在是嫌疑人,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嘭地一声,急救室的门被轰然床开,医院走廊的平静瞬间打破,五六个医生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在走廊上飞奔:
“让一让!哎呀让一下!病人指标维持不了,全面下降,必须紧急进行手术。”
江观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上衣掀开露出凹陷的腹部,穿梭在拥挤的人流中。
他面色很平静,细长的眉梢平坦地挂在眉骨上,和熟睡无异,只有那隐入白炽光苍白的脸色,和周围仪器不平的警报声,透露出他的危在旦夕,
严咨杰扑了上去。
下一秒,三个警察将他按住:“清醒点!再动直接带回去了。”
“你们要杀死他吗?”严咨杰失声痛哭,警察抬头瞄了一眼:“不,杀死他的是你。”
手术室门关上,医院规定,紧急情况下,可由医生率先开始手术,再通知家属签字,必须保证手术后家属在场,否则后续治疗暂停。
“转院是不可能的。”警察压制住严咨杰,“私人地盘,我们可不好说话。”
红色的手术中亮起,江观出事开始就在江家私人医院治疗,那些无法启齿的罪行和伤痛,全数没入私人医院的档案室。
自然江家医院成为最会处理江观突发情况的医院。
严咨杰发誓他提转院绝对没有隐藏罪行的心思,游河夜总会有他爸的股份,想要蒙混过关很容易。
他只是担心江观死在他院。
“好。”严咨杰冷静下来,“那你放开我,我给他弟弟打电话。”
公立就公立吧,先保住生命体征。
游河夜总会的工作人员来了,警察派几人看住他,跟随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取证。
严咨杰蹲了几步起身,穿过漫长的走廊和虚化成幻影的人流,拾起掉落在地江观的手机。
他没保存江择的联系方式。
江观用的是很早之前的杂牌手机,那时团队没出名代言,每个人都送了一个,小糊团可高兴了,出名后大家都换了手机,但江观保留到现在。
担架推得很急,落下来时摔破了屏幕,严咨杰之前不允许江观设置锁屏密码,轻而易举打开了。
点进联系人,一连串备注“不是人”的电话映入眼帘。
他还没怎么看过江观的手机,主要是没兴趣。
往下拉找到寥寥几个备注“弟弟择”的电话。
很温馨的备注,不像他的“不是人”。
严咨杰犹豫了一下,在红色紧急的手术中三个字下,拨下了。
见鬼了。
老子为什么要拨打了老子人的电话?
后悔霎时间涌上心头,江择没给他挂断机会,秒接:
“哥!”
因为这是江观的电话。
严咨杰愣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时间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口气没停地说完:
“你哥哥在微尼特中心医院手术,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事,考试还是上课,快点给我过来,打专车费用我报销,实在不行我派车接你。”
严咨杰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
红色的灯光没有变,来来往往出来进去了很多人,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来了火速上住院部三楼,有人接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严咨杰声音响起的同时,江择一言不发,第一个想法就是挂电话。
江择答应了江观不再跟严咨杰接触。
可话中内容,让他不得不停留听完。
最后:“嘟嘟嘟……”
江择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地挂了。
严咨杰:“操!”
他马不停蹄又打了过去,这次无人接听。
第三次,无人接听……
16个了,打了16个了,江择比他哥还狠,直接关机了。
你们一家都不喜欢接电话是吧??
严咨杰无能狂怒,在他不死心继续拨打第17个电话时,走廊尽头出现个人影。
严咨杰:!
是江择。
那小子书包单挎在肩上,头顶疾风塑造而成狂放不羁的造型,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一眼更从机房跑出来。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中,年轻的江择格外显眼,严咨杰向他招手,少年红着眼走来:
“你他妈……”
“打吧打吧。”严咨杰不在意。
啪!
江择的手筋真不可小瞧,短短几拳给严咨杰后脑砸入墙中,警方急急忙忙扔下夜总会的人跑过来,满脸是血的严咨杰冲他笑笑:
“刚刚撞了。”
警察:?
江择打累了才停下,泪水灌满眼眶:“我哥呢?”
严咨杰冷眼对他,一偏头:“去签字。”
匪夷所思。
严咨杰自己都想不明白。
医院,那么多人,医生,还有警察,江择狂打他十多拳,他内心都没有任何波动。
而在天台,江观仅仅是几句话,便让他失去了人性,变成野兽。
严咨杰抹了把血,怎么会这样呢?
江观对他就像一瓶毒药,隔着老远挥发都有一击致命的能力。他仿佛在严咨杰心尖上跳舞的人,
一举一动天生扰乱严咨杰的心。
严咨杰从来不在意江择打了他,可他发疯要命了在意江观的话,的态度。
怎么会这样呢?
江择去签字去了,严咨杰顺着墙滑了下来。
不对劲,他自己不对劲。
“你干的?”
江择拿着病危通知书甩在严咨杰脸上,严咨杰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一把抓住狠狠撞上墙壁。
警察:??什么动静。
他百口莫辩,对上江择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指了指自己:“打吧,把我打进去陪他吧。”
“要是没有警察我真想。”江择恶狠狠说道,“可我哥说了,不能跟人渣浪费人生。”
江择甩下他,拿着第二张病危通知书去手术室外的座椅外等候。
已经过去2小时了,江观依旧生死未卜。
严咨杰气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给了自己一拳!
乓!
他心想人渣,这个词还是太抬举他了。
江观的备注是对的,他根本不是人。
野兽,还有能进化成人的权利吗?
整个救治过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黎明,在夜总会人的包庇下,他们谎称监控出问题,删除了录像,为严咨杰佐证他无辜。
警察无奈证据不足,释放了严咨杰。
第二天清早江观推出手术室,转入ICU,在一共10座的椅子上坐第1座和第10座的江择严咨杰双双起立追了出去。
江观陷入昏迷,得知抢回一条性命后,严咨杰松了口气。
他默默地付完所有费用,请了几个护工照看,转身就走。
车上,睡了一觉的司机弹起惊醒:
“严哥!”
“走吧。”严咨杰说。
一晚上,一晚上可以野兽进化成人吗?江观。
严咨杰望着新出的黎明,脱下了黑色的大衣,着一件白色衬衫。
“严哥,你不留吗?”
“让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我,太残忍了。”严咨杰塌在车后,五根手指缠住嘴,语气不知怎地哭了: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让他和弟弟在一起吧。”严咨杰学会了放手,尽管代价是江观的生命,“那样说不定会高兴一点。”
“说不定,会觉得人间还有美好……”
车缓缓开出医院,红蓝的救护车从四面八方开来换班,城市夜色褪去深沉的黑,鱼肚皮白在天边显露。
泪水从眼角决堤,严咨杰突然问司机:
“你觉得我之前对江观的做法,他感到快乐吗?”
一遍遍打入地狱,然后装模作样好心拉你,遇到这种人赶紧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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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崩溃了
第18章 他做不到放手
宁静,恬蜜。
白色的方框世界内,一切重演着美丽。
看不清外界的光亮,没有嘈杂的声音,不小不大的练舞室内,江观和其他小朋友团团坐着,看着圆圈中心的那个人。
“大家好,我叫严咨杰,今年11岁,我爸妈都是企业家……呃,很高兴加入大家,我的爱好是踢足球。”
新兴的养成系公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加入一些新人,半年前江观上山卖莲藕时意外被星探发掘,从此改变了一生。
两方面上的。
这个新来的弟弟小他一岁,在团体中也算大的,严咨杰介绍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知为何,江观挪了过去,未变声的小奶音问:
“你也喜欢足球?”
严咨杰眼睛亮了:“你也?!”
懵懂无知不懂世故的年纪,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那时候我们还不懂什么叫嫉妒什么叫权利,也不知道少爷和贫民天生的差异。
江观和严咨杰欣喜地抱崽一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不息。
所有人都意味志同道合的人会奔向美好的明天,那时江观和严咨杰拉勾:
“我们组成足球小分队吧,其他人都喜欢打篮球。”
“没眼光。”严咨杰嘟起小嘴,江观笑着摸摸他的头:“还好有你陪我。”
从今往后,在公司不间断的篮球声中,多了一份突兀的足球撞击声。
两个小人儿练舞累了倒在舞蹈室,望着天花板指指点点:
“你说,沃特队这次能赢吗?”
“当然能!”
“好想去现场看一看沃特队的比赛啊……”
“那一起去吧!”
少年拥抱许下的约定,以另一种残酷的方式实现。
江观微微皱了皱眉,感到很荒谬。
我怎么会想起这些?
这些宝贵的记忆,在严咨杰伤害他的一刻,封锁忘记。
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只有:
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江观睁开了眼睛。
“哥!”
素白的病房内,床头插着一支玫瑰,导管纵横交错躺在江观胸口,嘟芬仪剥去黑色肩包的外壳,□□地露了出来,淡黄色液体一滴一滴渗透心脏。
江择泪流满面的脸占满了视线,江观动弹不得,对着他笑了笑。
很浅很浅的一个笑意,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中有星星迸发。
江择按住哥哥:“别动啦,哥,你还不能动呢。”
江观眼神映出风花雪月,只道一句:
“谢谢你在这里。”
严咨杰的车达到目的地。
他没回公司没回家,径直开到晚星酒吧,三兄弟相约在这儿喝酒,见着严咨杰放下酒杯3:
“严哥,处理好了?”
陈买苏读着严咨杰的表情。
这是哪方赢了啊?他嘀咕着,严咨杰提着自己的黑外套,压低鸭舌帽遮住眼睛,气压低如真空,不管不顾地坐了下来。
古诚越眼明手快招呼辉仔喝酒,严咨杰:“不喝酒。”
朱寻眨巴眼睛:“严哥,怎么了?有心事?”
严咨杰掏出手机,死死盯着备注是“该死的姓江的”的短信页面,不动声色地改为了“队长江”。
收起手机又觉得不对,解锁屏幕输入了几个字“哥哥江”按下确定。
上一条信息停留在昨天7点,江观发给他的【我晚上找你】,他2分钟后回了一个【我晚上等你】。
再往上,无关紧要的一些寒暄,无非就是【几点回来?】【我自己出去】等等之类的消息。
离开之前严咨杰将手机放在江观病房床头,如果现在醒了,应该是拿到了。
他试探性地发了一条消息:【江哥,醒了吗?】
没人回。
三兄弟面面相觑,摸不准他大哥的心。
陈买苏吹了口酒:“严哥,你昨晚跟江观怎么解决的啊?”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严咨杰骨子里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他,就在陈买苏光速闭嘴表示不再问了的时候,严咨杰要来杯白开水,喝了一口:
“我打了他,他抢救才醒。”
如果你仔细听的话能听出严咨杰话语中细微的颤抖,仿佛被送入医院急救的不是江观,而是他。
陈买苏抹了把汗:“啊~,那还好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试图活跃气氛:“那严哥不得喝点酒庆祝一下?”
严咨杰是那种什么情绪都在脸上的人,作为小弟很好看脸色,他今天回来又是沉默又是戴帽子的,活脱脱换了一个人,三兄弟手足无措。
早知道昨晚安插个眼线啊!
“不喝酒。”严咨杰拒绝了,摸出手机看了几眼,江观果然没回。“喝酒了我这种人更不清醒,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不像江择那样能控制好自己。”
三兄弟:?
要不是眼前这人还长着严咨杰的样子,他们真怀疑严咨杰被人换了。
难道是江观赢了?
三兄弟分开了一些:“可以啊,严哥,不喝酒健康生活,长命百岁。”
四个字触发严咨杰心魔,严咨杰放下杯子,盯着他们的眼睛:“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长命百岁!”
他的江队没机会长命百岁了。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这才是他们的严哥啊,易怒暴躁没头没脑。
“好,我看谁敢提!”三人附和到。
严咨杰沉默地抿着水,期间拿出手机看了三次,
是不想回,还是没醒?
严咨杰希望是第一种。
他慢慢抿完一整杯白水,酒吧内的寂静震耳欲聋,辉仔递酒时逃命般地蹿过,三兄弟你一句我一句也没打破安宁。
突然,严咨杰喝完了最后一口水,问道:
“古诚越,你大学专业是心理学是吧?”
古诚越怔了两秒,确定这话是严咨杰问出来的在问他,点了点头:“是。”
严咨杰嘀咕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问:“如果一个人伤另一个很深,要怎么在离不开他的情况下,让他感觉好一点。”
古诚越:“……”
“这不是严哥你和江观吗?”朱寻嘴比脑子快,严咨杰厉声抬眼:“人家比我们都大,叫江哥。”
陈买苏立马明白了昨天的战场是江观赢了,他舒舒服服地改口:
“江哥不是跟你挺好的吗?还一起旅行呢,哎呀,反正是他弟弟打了你,严哥你不用放在心上。”
严咨杰墩了墩空杯子:“我是正经寻找心理咨询,你陈买苏哪个专业的?不要插话。”
古诚越静了静,早知道专业课上就认真听两句讲了,不过心理学世家出生的他耳濡目染了很多,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我觉得最好方式就是把受害者和能触发受害者恐惧的东西和人分开……”
“我做不到。”
简短四个字,点出了他和江观纠缠的缘由。
是啊,放江观走,给他充足的嘟芬和钱,他哪怕内心不满我逃脱惩罚,也要比待在我身边好。
可做不到啊!
这样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他们就像溺水的渔民走到独木桥上,互不相让又无能为力双赢,最后朝着双输局面策马奔腾,谁也不放过谁。
“那……”这可难倒了古诚越,他思忖片刻,说:“可能以他的意思为准?人嘛,被满足总是很快乐的。”
严咨杰:“他的意愿就是我进监狱,然后离开他。或者我放他死。”
古诚越:“……”
如果天地有灵,古诚越真想哪个心理学先驱附身到他身上,帮他解决这一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再想想啊……”古诚越含糊道,严咨杰手机响了起来。
微尼特中心医院打来的:“你是江观的家属还是他朋友啊?!江观刚刚从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命,动都不能动,怎么一个人都没在看护?”
一顿骂骂得严咨杰有点蒙:“那个弟弟,就是有个格子衣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今早接了个什么导师电话哭着走了,你昨天不是陪他进来的吗?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你想他因为没人照顾走了吗?”
谩骂还在继续,严咨杰却听不下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抓起衣服就跑,光洁细腻的玻璃杯中,一滴水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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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做不到放手
第19章 哥哥
江观没期望有人能来的。
他对于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有些失望。被严咨杰亲手杀死就不会怪罪他家人了吧?
那样他们能好好生活,也足够满意离去了。
结果这样苟且偷生着,还需要麻烦弟弟。
洁白的病房一尘不染,ICU的设备昂贵,江观垂眸瞄了一眼嘟芬仪,药液已经快见底,他突然燃起希望。
正规医院对一个病人的嘟芬管控最高48小时,严咨杰不在,在机器里残留的嘟芬滴完后,只需48小时,只需48小时他就可以走了。
48小时,他可以去看最后一眼弟弟妹妹,重病的母亲和照顾母亲的父亲,然后安然离去。
多美好的愿景,可惜下一秒,幻梦都破碎。
ICU大门被打开,严咨杰进来了,他戴着口罩手套,身后跟着同样穿戴完整的三兄弟。
“你醒……”严咨杰想说点什么,润着的眼珠滑过眼眶,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对不起。”
江观看着他,没回答。眼神中的厌恶渐升,
三兄弟找了位置坐下。
严咨杰轻轻拨开江观冷汗涔涔的头发,江观骨相真是天生杰作,过于瘦弱的身体导致骨相完全被显露出来,即使在刚出手术室后的ICU中,即使面色已不似活人,
白皙灯光照耀下立体精致的五官唇鼻连接成流畅完美的侧脸,光影在他脸上变换,鼻梁压出高挺的阴影。
病弱在他身上增添了几分破碎的冷气,如果能多长几分肉就好了,如果能多长几分肉……
严咨杰想起了初见了江观。
在一群小毛孩中,江观穿得土土的,可皮肤白皙,眼睫细长浓密,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脊背挺立在天地间。
所以严咨杰当时脱口而出:“你是哪家的小少爷?”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也不会原谅我。”病床前,严咨杰语无伦次,“那个我也不想叫你弟弟来的,公立医院要签字,哦,他打了我好多下,我没动他,你放心……”
江观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直到嘟芬仪发出警报,严咨杰拿出带来的替换药液给他灌满满上,他才发出了第一句话。
氧气面罩隔绝了声音传播,江观声音发闷不清晰,但里面的怒气和怨恨却穿过塑料面罩,直直打在严咨杰脸上:
“你又把我救回来了,很好玩吗?”
“咳咳咳……”
严咨杰食指扣在拇指下方握成拳头,回复牛头不对马嘴:“哥哥,我戒酒了。”
“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尽管江观心里不愿意,但客观上,他必须需要他人的帮助。
在一大堆导管中找到了江观瘦弱的躯体,劫后余生后的感染关,康复关,关关难过。
他现在连进食都不允许,靠着营养液和嘟芬维持在那最后一丝生命。
“严咨杰。”
在严咨杰给他调整营养液的滴取速度时,江观很轻地叫住了他。
“在。”严咨杰停下,把耳朵凑到江观嘴边。
“我心跳得好慢。”
江观说。
严咨杰如临大敌,嘟芬仪裸露在江观身体外,严咨杰为他准备的黑色肩包在抢救路上被随手扯去扔掉,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竖型仪器。
仪器上显示的数字:42。
成年人正常心率在60-100左右,50-60也属于正常偏慢的安全范围内。一旦跌破40,代表极其危险需要就医的情况。
严咨杰松了口气,江观脸色没有好转。
“你等一下,我叫医生来。”
他没有叫微尼特中心医院的医生,而是打电话点名指姓他500米外私人医院负责江观的主治医师,长期的嘟芬仪使用其他医院没有经验。
严咨杰放下电话:“没事的。”
江观偏过头避开目光,不再多语。
医生提着他那白色的小箱子急急忙忙来了,典型的嘟芬仪剂量不足问题。简单来说就是江观经过这一遭情况恶化了,原本4秒一滴就能稳住的心率现在需要3秒1滴。
“啊?”陈买苏微微站起,瞪大了眼:“我记得这玩意一毫升3万啊。”
“涨了。”医生背对陈买苏,“现在我们医院价格是一毫升4万。”
3秒一滴,一毫升大概是20滴,一分钟60秒20滴,一天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28800滴,换算一下1440毫升,按照4万/毫升的价格,
“卧槽!”陈买苏吓到了,“5000多万。”
医生悠悠地:“你猜为什么其他医院对嘟芬仪的限制是48小时呢?1个多亿的价格,几个家庭拿得起?”
江观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严咨杰:“你还是太有钱了。”
“没事。”严咨杰盯着医生给江观调剂量,“我养得起。”
说是4万一毫升,但严咨杰家参与了嘟芬的研发与生产,内部价江观一天也就1000万,否则5000万一天,严咨杰这种家庭也会吃紧。
江观觉得不可思议:“几千万,你拿去泡妞不好吗?非得花在我身上。”
陈买苏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江哥,他的钱还真花在泡妞身上了。”
“陈买苏。”严咨杰发誓他没叫那仨跟来,一个二个脑子没发育一般,来也是碍事,“再说出去啊,打扰到江哥休息了。”
江观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是妞?”
严咨杰笑了:“我可没这么说。”
刚苏醒不久的江观语音都带着虚弱,严咨杰左赶右赶轰走了三兄弟,全权拿下了照顾权。
陈买苏:“我一片真心付之东流啊~”
严咨杰:“滚啊!”
气氛有些微妙,江观对他的态度令他感到不安。
江观不直接拒绝或反对,也不表现出温馨的笑意。
江观接受,没有言语。
他有好好康复,按时睡觉休息,营养液输入15天后,慢慢恢复流食。
他有努力重新下地走路,适应吞咽,严咨杰接他回家后,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严咨杰揪了一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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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哥哥
第20章 痛苦在床上共生
那天严咨杰去公司,江观一个人待在别墅,骤然降暴雨。
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紧关的门窗缝隙滲出阴冷的空气分子,弥漫在别墅内部,吞噬了点点暖意。
江观窝在沙发一角,手腕、膝盖,脚腕顷刻之间被卸了力。
严咨杰肆意毁掉他关节时笑得那么开心,两只眼睛如狼似虎,笑着说:
“我要你这辈子不得安宁。”
他没有毁掉江观的行动力,用残忍的丝线绑在疼痛和无力上。
走久了,天冷了,下雨了,江观的四肢百骸如被人卸下了所有固定螺丝的人偶,散架开来,断裂处的痛楚抽干血液空气,江观喘息着,在雨中声音不清晰。
雨,更大了。
他浑身瘫软,动弹不得,寒意爬上脊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电视上AYAXI的直播进行中,也就是说,距离严咨杰回来,至少2小时。
这个时候严咨杰派的护工回去了,江观陷在沙发中,茶几上的手机弧形屏拐角,点着亮光。
“咳咳咳……”
江观轻咳了几声,竭力伸手去够,骨头游离软化,他挣不出去,只能看见着铁方块,徒留亮光。
这样……算活着吗?
人在病重时免不了东想西想,暴雨冲刷一切,连同江观的心。
他想起严咨杰伤害他的那两年,强迫他在暴雨天出去,不给伞,走2公里路,为了少爷一句:“我就要现在吃那家超市的薯片。”
那个时候江观身体已经不行了,没那么差,不需要上嘟芬维持生命,回来后严咨杰不给他洗澡换衣服的机会,江观带着湿漉漉的衣服,在地下室闷了一天。
第二天烧得不省人事,严咨杰才允许他换一身衣物。
雨天很多情绪会放大杂念,当严咨杰翘了直播火急火燎赶回家时,恰好撞见了,孤零零靠在沙发上,落泪的他。
眼泪晶莹剔透,暴雨滂沱猛兽,江观轻轻呜咽着,没有抬头。
恍如酒吧那天一样,那道瘦弱的身影独自消化这世间无法消化的一切,悉数切碎吞下。
严咨杰注视片刻,拿了张毛毯靠近:“冷吗?”
江观抽泣,用指尖擦去眼角的泪:“疼。”
一个字,严咨杰心碎。
江观这种人,你打碎他的骨头,折断他的脊梁都不会喊疼。那2年严咨杰用尽手段想得到他的一个示弱,最终收获垂死的他,和仰起的头颅:
“不可能。”
严咨杰给他搭上毛毯,双手贴着沙发背滑入江观背后腿下:“我抱你回房间好吗。”
江观没挣扎,头窝在严咨杰胸前。
他疼,太疼了。
和突发暴力一瞬间痉挛昏迷的刺痛不同,阴冷空气持续的侵入延长了这一过程,仿佛要化开骨骼的钝痛在每一个神经末梢绽开,竭尽全力不得缓解。
江观没有力气去爱去恨了。
严咨杰心疼到了极点。
怀里的人儿身体软得不成样子,严咨杰摸索了半天确定他骨头还在,腰部粗细一只手可握,一米八个头的人儿,抱起来不费吹飞之力。
他小心翼翼地抱江观到最好的主卧,丝绸棉被蚕丝布料,锁死所有窗户,暖气调高了2度,窗帘拉紧遮盖天日,外面暴雨瓢泼,屋内暖气升腾。
严咨杰换了身衣服,蹲在江观床头:“你好一些了吗?”
江观没搭话,泪痕浸透眼眶,微微眨了下眼睫。
雨更大了,
一瞬间江观不可自控地抽动一下,苍白的神情像是在逃离什么梦魇,五指张开握拢。
他真的快不行了,严咨杰心想。
或许是江观平时习惯隐藏自己的病弱,在英国和工作人员大战护照问题时步步紧逼,对方节节败退,很多时候他不给人一种将死之人的衰败感。
然而大雨洗去一切伪装,所有伤口同时发痛,江观侧躺在床上,徒留呼吸心跳。
“我冷……好冷。”
江观呓语道,严咨杰不清楚江观意识是否清醒,本能地握住他的手:“没事,这里暖,这里暖。”
太阳和冰川相碰,严咨杰身体好,体温常年偏热,江观如获暖宝宝,兴奋地握紧。
他瘦了太多,五根手指蜷缩握拢住严咨杰的大拇指,脸上浮现些许满意。严咨杰知道江观意识朦胧,江观清醒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你舒服,就好。
冰冷的人天生对热源有追寻能力,破裂成碎的意识中,圆柱型的热源驱散疼痛,原始人类本能对此有信仰和供奉,江观朝严咨杰靠了过去。
“啊……”从严咨杰的表情来看他有些懵,明明该是窃喜的时候,他做了许久的梦,江观主动靠近自己,真实发生时,心碎一地。
江观在退行了。
人游走在阴阳两岸的分界线会退行,江观喜欢蜷缩身体,如胎儿在母亲子宫般模样安全温暖的姿势。
仿佛没来过世界一般,仿佛从未出生一样。
“江观。”严咨杰轻轻喊他,脱下外衣只着一件轻薄的背心,这个穿着让他浑身热量都泻了出来,360度散发光热。
他慢慢靠近江观,用身体为他暖床。
江观背靠严咨杰,往后一拱,和严咨杰贴得紧紧的。
严咨杰从手腕一路蜿蜒往下握到膝盖脚腕,江观身体敏感,严咨杰握他脚时应激一踢,由于二人体位的原因,直直踹中了裆部。
“哇……”严咨杰不敢叫出声,庆幸还好是江观,没什么力,否则下半辈子的幸福都毁了。
迷迷糊糊中江观陷入温暖,他不知道这儿的温度是哪儿来的,本能地去迎去抱。
江观翻过身,一把抱住了严咨杰。
严咨杰:“嘶——……”
真是天赐良雨啊。
下一秒他就觉得这想法太地狱了,连着骂雨了三百遍,然后紧紧搂住江观。
他伤的地方他清楚,严咨杰叫人拿了几个暖宝宝放在江观手腕脚腕处,突然觉得唏嘘。
如果我们按照一开始走下去,我没有那些不满心虚嫉妒,我们会不会就是这样?
在暴雨天中相偎在一起,你抱着我打闹,我笑着揽住你,给你我所有的热量?
就像十一二岁那日下雨不能去踢球一样,江观和严咨杰眼巴巴趴在屋内可惜,突然严咨杰甩下球拉来瑜伽垫:
“那我们看雨吧,江哥。”
两个豆丁大的孩子抱着在软垫上滚来滚去,其中江观指着严咨杰说:
“你身上好热。”
“我体质就这样,没发烧,倒是你有点冷啊。”
严咨杰自问自答:“但这样刚好啊,我抱紧你,你就不冷了,我也不热。”
练舞室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地板铺了软垫也硌着疼,然而那天两人玩得很开心。
“以后下雨你也这么暖我好吗?小杰。”
江观眼睛圆滚滚地望着他,严咨杰一笑:“小弟义不容辞!”
雨声渐弱,江观动了动。
没有那么冷了,他本能不再需要热源的温暖,往外移了些距离。
严咨杰拉了过来,不肯让他远离。
就这么抱紧我好吗,多一会儿多一会儿。
你明明主动问的,我明明答应了。
昏暗的房间内丝绸棉反光点点滴滴,窗帘随风吹起,江观弓着身子逃离,严咨杰伸长手臂拉回,中间的距离,刚好可以放下抱在一起的江哥小杰。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破镜重圆不一定是美满的佳话。
祝大家国庆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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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痛苦在床上共生
第21章 天外来物
果然不出严咨杰所料,雨醒了后的江观对此一概否定。
“你当时抱我。”严咨杰笑笑。
“嗯,做梦。”江观有气无力。
严咨杰不跟江观争论,学着保姆熬好香喷喷的粥:
“今天阳光好,吃了要不出去走走?”
严咨杰盛了一碗,江观表情淡然:“你别……”
“我不派人。”严咨杰在榜先知S1,“保镖只是确保你的安全,你要是不信任我,我调几个陈买苏家的保镖给你好不好?实在不行朱寻家的你总放心了吧……”
严咨杰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老妈子,江观瞥了他一眼,穿着围裙拿汤匙舀着汤,为了方便艺人刘海扎到头顶,活脱脱一个家庭夫男。
江观:“我觉得离开你,我比较安全。”
严咨杰端上粥,最近医生特赦江观能吃红肉,于是江观在大量瘦肉绒中找到了少量的米。
“……”江观搅了两下,“这怎么吃啊?”
“补身体嘛。”严咨杰端来一碗正宗稀饭,“我煮了两锅,你不喜欢肉多的吃这个呗。”
这对于江观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严咨杰说来说一不二,什么时候也会做两手准备了?
于是他尝了尝看起来正常那碗:“……”
“你是不是单纯把肉捞了出去?”
江观挑起眼皮瞧着他,严咨杰震惊:“你怎么知道?!”
“因为咸的。”
吃了早饭江观出去,在医院和家里加起来一共待了2个多月确实闷坏了他。
江观没什么事可做,走不了太远,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商场。
离家最近的商场三楼有家电玩城,江观随意地买了点币,一个机子扔了一点。
有一台拍绳抓牛的机器,抓住4头牛有一个小娃娃,6头有大的。一开始轻而易举,到第三头,难度骤升。
江观一连浪费了好几币,无功而返,正准确离去时,座位下方传来一个稚嫩声音:
“嘿,你也没抓到吗?”
江观:?
他左右张望也没见人,不由得觉得严咨杰提议的保镖是有点必要性,紧接着下一秒,人在他眼前升起。
一个模样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潮酷的背带裤红丝巾,左手端着装满币的电玩城方形黄色篮子,右手抹了抹鼻子:
“你抓不到,该我了。”
今天是周一,上学日,江观好奇这个时候怎么有个适龄男孩,一边让位一边问:
“你不去上学吗?”
“哦?我休学了。”男孩毫不在意,“哎呀,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学累了,我爸妈比较开明,让我暂休一学期调整一下。”
他一股脑投入了大量游戏币,看来誓不罢休。
江观扶腰站在一旁:“有这么好玩吗?”
男孩头也不抬:“这不是好不好玩的问题,我其他机器都成功了,就这台机器死活出不了,我得验证一下到底是我技术问题,还是他们商家的问题。”
这种心态耐人寻味,因为无论是哪种情况,赚钱的都是商家,江观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
“哎呀!又失败了!”男孩发出嚎叫,突然一起身让出座位:“该你了。”
江观眉眼染上些许疑惑:“我没说要玩。”
男孩转悠悠眼睛:“嘿!大哥哥,你看你这么多币,万一你就是那个游戏奇才,选中了呢?”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我二人分担游戏币,这样我一个人就只用出一半了。
放在几年前的江队身上,他对此嗤之以鼻。玩偶充其量四五十的价格,游戏币一块一个,4个币玩一次,怎么看都是亏本生意。
但此时江观:“好啊,我试试。”
他拥有富裕时间,严咨杰说赔偿给他的黑卡,浪费就浪费吧。
江观撑着机器坐下,气定神闲注入了四个币。
第一个绳子轻松过关,第二个也不在话下,第三个……
“噗哈哈哈哈哈哈!”男孩放肆笑了起来,“你不行啊,哥哥。”
男孩肘了肘他示意互换位置,江观撑着身子离开,打量他几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墨翔。”男孩聚精会神,江观淡淡自我介绍:
“别叫我大哥哥了,多害躁的,我名字江观。”
“好的,江哥!”王墨翔用力一拍,发出惨叫:“啊!”
不用看也知道他也卡在第三头了。
江观碰碰他,忍俊不禁:“自己也不行啊。”
两年折磨一年桎梏,对外宣布已不在人世的江观与朋友亲人隔离,能接触的无非严咨杰的狐朋狗友,他们的态度随严咨杰变化,要么暴力,要么讨好。
与江观正常相处,不知实情的人,难得一见。
江观少见地有点兴致:“我再试试呢?”
王墨翔咋咋唬唬起来,二人轮流投币让座,江观腰受不住,于是王墨翔悠哉悠哉地搬了把椅子来。
“坐!江哥。”
十几岁的年龄无法贫穷富有也拥有纯真的善意,江观淡淡眼皮一跳,按了按额角:“好,来吧。”
两个人颇有一种决战到天黑的气势,电玩城员工笑开了眼,一篮一篮递出,江观低头撑在游戏机上,目光聚焦,画面上牛头窜动,江观:“打!”
啪啪啪!
王墨翔如惊弓之鸟一击即发,转眼失落:“啊,又没有。”
“没事,差一点了,你帮我看着。”江观把黄篮递给他。
严咨杰最近忧心忡忡,
江观状态不对。
很不对,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淡然。
有时觉得江观的暴怒还挺可爱,起码严咨杰能感觉到他的灵魂还炙热着。
有爱有恨,即使被世界背叛,被挚友推下深渊,内心依然敢爱敢恨,至死不渝。
现在的江观,比起活死人,更像是机器人。
每天按程序起床做事吃饭,不吵不闹,不逃避,绝对不抵抗。
严咨杰怀念起天台江观的生命力,那一刻千钧重量也无法压迫的脊梁,昏黄的灯光,共同构成一副怪诞惊奇的画面。
他在商场的地下车库等着,思考让古诚越那小子约个最好的心理医生,摸出手机按了几下,正撞上说说笑笑的两人。
严咨杰:?!
江观:……
王墨翔不认识车内的人,这车他认识,法拉利嘛,没个几千万拿不下。
他也是少爷来的,随口点评了一句:
“哟,江哥,你看,谁的法拉利扔这儿了?”
江观:“他来接我的。”
王墨翔眉毛跳起:“什么意思?他是你谁啊?”
这时严咨杰下车拉开车门请江观上车,江观一脚踏入车内一手扶在门外,朋友二字从喉咙滑到唇齿落下,酝酿成两个字:“司机”
一旁的严咨杰:“呀?”
王墨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就说江哥一下午花了5篮游戏币啥也没抓到指定家里有点基础。”
如果王墨翔知道哪怕一丁点实情的话,便知道这话多么荒诞可笑,严咨杰和江观一对眼,一个忍着笑钻进车里,一个拍着车门冲他勾了勾手:
“小子,有点本事,你过来。”
搞笑的章节来了,也是全书最快乐的部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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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天外来物
第22章 男……男朋友?!
王墨翔不明所以地去了。
严咨杰为江观弯腰关上车门,吊儿郎当地卡在车窗外问:“你现在要回家吗?”
王墨翔歪着脑袋:“不啊,咋了大叔。”
此句一起,惊动天下人!
隔着玻璃严咨杰都能听见后座传来窸窣的笑声。
想来也是,严咨杰比江观小,结果王墨翔称呼江观大哥哥,严咨杰大叔。
江观是个很能忍的人,无论快乐或伤痛。能让他发自内心地憋不住笑,严咨杰眼里亮起了光。
“去我家不?”
“你别拐人家!”话音刚来后座的人就落下车窗,江观塌在车后,因为刚刚的笑意嘴角微微有些上扬的意味,脸色一如既往苍白。
严咨杰狡辩:“我问一下,拐小孩几个钱啊。”
谁知王墨翔眼睛唰一下闪闪发光:“去大叔家,好啊!”
江观缓缓挪过酸痛的头:“王墨翔?”
说时迟那时快,小孩哥一把拉开车门挤了过去,严咨杰发誓要不是看在他逗江观笑了的份上,他当场就把这个不知谦让从江观腿上跨过去的家伙五马分尸,在连续五个深呼吸和古诚越教他的放松冷静操的帮助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坐好了。”
年轻人的行动力就是强。从上车到现在不过3分钟,王墨翔条缕分明完成给父母报备打电话,交代去向,甚至还自来熟怼听筒到严咨杰和江观嘴边,美名其曰认识一下。
严咨杰皱着眉头寒暄几句,挂了后:“喂,王墨翔,我不是很想见你家长。”
他从后视镜瞥见同样低头掐住眉心失笑的江观,以为江观不舒服,刚准备问身体还好吗,江观一手扯回了趴在前座和后座缝隙间的王墨翔:
“坐规矩点。”
严咨杰和江观的相处两个极端:极端暴力和极端卑微,这份不平衡的氛围始终无人打破。江观的亲人维护江观,严咨杰的好友唯他是从,至始至终,缺少一个绝对中立的第三方。
王墨翔补足了这个位置,江观有时觉得,少年长大了知道自己上了谁的车,会不会后背发凉?
江观劝过了,王墨翔不听。
不仅如此,小孩哥人在后座头伸到副驾驶舱里去:
“哦,哇噻!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法拉利啊,大叔,你买的啊?”
被人夸肯定很高兴,严咨杰荡漾了两秒讲解豪车,突然发现不对呀:“叫谁大叔呢!”
江观浅浅道:“你有意见?”
他心情出奇意料地不错,淡定反驳了一句,要知道2个月了,2个月从来都是严咨杰说什么江观回个“嗯,谢谢。”
严咨杰的心愈发悠荡:“哎呀,你严大叔哪有这个本事,父母给买的。”
王墨翔脑子转了一圈:“那你跟江哥什么关系?”
这小子脑袋转得很快。江观说严咨杰是司机,哪家司机自己有法拉利啊?
江观双腿交叠,淡定忽悠:“他的意思是,这工作父母找的。”
“对对对。”严咨杰理解江观了,逗小孩真好玩。
谁知小孩不上当:“我看不像,你是他男朋友吧?”
江观&严咨杰:“……”
江观语重心长:“现在的小孩脑袋里都想着什么啊?我们干什么就是男朋友?”
严咨杰转过来啼笑皆非:“你才多大就知道男朋友了?”
他内心的开心藏不住,江观肯定是不会点破的,三兄弟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明说,只有这个一心一意法拉利的小孩:
“别逗我了,叔,你看你乐得,你这个年纪配我江哥会不会太老了啊?不行。”
说着十几岁的小孩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十分认真地打量起江观和严咨杰来:“江哥看着也就20出头,你是四十好几了还是三十八?没娃吧。”
网络的迅速发展造就了又老又小的一代,社会常识支撑不足他们体薄的知识,问题荒诞不经。
江观笑了。
笑得不轻,他身子不好,一笑起来喘得厉害,捂着嘴咳了几声:“他那么老吗?”
严咨杰呼啦呼啦冒上的怒气被江观一笑覆灭,语气傲娇了起来:“什么话呢!你严哥……严叔身体好着呢,再年轻点你江哥遭不住。”
欢乐的氛围下江观没去追究细枝末节的玩笑话,只一遍一遍拉回快要栽进副驾驶舱的王墨翔。
终于他耐心耗到极致:“王墨翔……”
王墨翔指着手刹:“原来法拉利的手刹这样的啊,我看布加迪……”
严咨杰心有灵犀,里应外合,趁等红灯的间隙一把推入,随即开往一口路口停车,江观心领神会下车换到副驾驶上,堵住了小孩哥唯一的窥探口。
两人没有言语,没有交流,正好车停了,正好他下了,正好他等着为他系上安全带,正好王墨翔蔫了:
“啊?你们……欺负小孩!”
“我要下车!”
轰鸣而去的法拉利见不着尾气,严咨杰用到家给他看汽车哄好了王墨翔,听见一声轻微的感叹:
“还好我弟弟很懂事。”
所以江择不会吵闹,所以江择会一视同仁憎恨严咨杰。
江观庆幸,随即用上心口的是酸楚。
可没有孩子想懂事。
王墨翔这样,有有钱开明的父母,所以才肆无忌惮,同样的年纪还保留小孩脾气。
发动机声音渐低,车缓缓驶入严家别墅,下车时王墨翔突然抓住江观的手,表情正襟危坐,双眼炯炯有神注视江观,仿佛天大的事正压在他胸口。
“江哥,我觉得严叔虽然老了点,但有钱,还是可以考虑……”
严咨杰:“噗哈哈哈哈哈哈……”
江观:“你怎么这么资本主义啊?!”
小孩哥横冲直撞,一条烂命就是语出惊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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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男……男朋友?!
第23章 试探
经过一路上严咨杰和江观二人的联合双打,王墨翔的个人涵养和坚定意识有了质的飞跃。
然而如此革命精神还是在见到内部别墅的那一刻烟飞灰灭。
“我天呐,比我家还大!”那孩子在门口走不动路,他自己家就是三层大别墅,突然觉得撬动坑逼游戏机的使命事在人为,于是徒然握了一把手,挡住了严咨杰和江观的路,“我决定了!”
江观从后面探出头:“你决定什么了?”
王墨翔转过来,小小的脸上是一脸认真:“这条件是真能嫁。”
占地150平方米的客厅;硕大的落地窗将微尼特市中心最璀璨豪华的夜景尽收眼底;豪华泳池发着粼粼的光,从装潢到内部搭饰,奢华一显而尽。
背后的人悉悉索索暗爽,江观一根指头轻点门槛,力气卸在门框上,略微叹气:
“你要是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三年来无法言说的折磨和悲伤,顶流跌落地狱,淡然拥抱死亡的人被骤然拉回人间,里面的不屈和委屈,一句话叹尽。
严咨杰没敢出声,收了笑意。
王墨翔琢磨了半天这句话的意思,试图理解其中悲伤,突然灵光一闪,摇头叹气:
“严大叔,都这个年纪了,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
江观和严咨杰一愣,眼睁睁看着不知自己脑补了什么的小孩表情严肃沉重地走进屋子,满脸对“大人世界”的嫌弃。
“真是的,这么漂亮的江哥,没轻没重的。”
他还补了一句。
当严咨杰和江观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并指代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二人眼底的惊愕师出同门,过了好久严咨杰才不可置信地低头轻声问:“这……是你教的?”
“没有。”江观怔在那里,觉得有些不对:“别提这个好吗?”
严咨杰闭了嘴。
王墨翔完全没管身后的两个大人的心腹细语,小孩爱上眼前金碧辉煌的装修,等江观和严咨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他俩从来只会轻轻坐下的沙发惨遭糟蹋。
“江哥!这个沙发好弹啊。”
江观无语:“我知道,你先下来……”
转念一想,又不是他的沙发,严咨杰的,坏了关他什么事,于是话锋一转:
“你玩吧。”
这可把刚进门的严咨杰气得牙痒痒,他不缺买沙发的钱,这沙发是平日江观爱窝在角落定制的!
然而江观抱着手臂:“你玩吧。”
严咨杰:“……”
他浑身上下的怒气像是气球放气般清空,咬着牙说:“玩得开心就好,注意安全啊。”
玩累了的王墨翔从沙发下来,一言不发地提着书包坐到客厅,就在江观以为这孩子终于学一会儿时,他拿出了……
游戏机的临摹图……
江观:“你真爱呀。”
王墨翔从书包里掏出游戏的截图复印件,亚克力临摹板,手上转着特制的描画笔。
小孩哥收起调皮冷静起来,在那头坑了他们一下午的牛头画了个大大的圈:
“我觉得有问题。”
严咨杰站在厨房拿着咖啡,为江观冲牛奶,想了想给王墨翔带了瓶可乐:
“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规划什么大项目呢。”
“这就是大项目!”王墨翔咕咚喝了口可乐,来不及抹嘴边的沫子,覆上亚克力板指指点点:
“江哥,看,我们今天第三头一直抓不住。我记录了我们绳子在牛头的位置,目前确定是碰到角绝对不行。”
夕阳余晖温热舒服,没正午那么炽热,没早上那么清凉,于是正正好好闯入落地窗,洒在桌上。
江观坐在王墨翔旁边,脊背舒服地贴在椅背上,光落在他身侧,割分出璀璨的侧颜。
他就这么淡淡而平静地听着王墨翔讲述他的“抓牛大业”,厨房传来严大厨熬粥的飘香。
“你花那么多时间在这个时间上,真的值得吗!”江观转着王墨翔扔在桌子上的笔,突然有点好奇。
王墨翔反问:“你不想做一些没什么意义但好玩的事吗?”
江观略微皱了下眉,眼底的星光暗了下去。
其实他想。
20多岁的年轻人,从0开始成为队长,率队登顶。
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意气风发。
“江队,今天的颁奖典礼……”
那次颁奖典礼严咨杰突然请假消失,表演的队形需要随之更改变化,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AYAXI在后台候场,队员着着急急地问。
江观整理了一下耳机,白净的脸上目光不动,话语简短坚定:“就这么上。”
“不管他,把他的位置空出来。”
话音刚落,江队放在耳畔的手自然垂落,那一瞬间背景缓慢拉长,舞台下的欢呼尖叫定格持续,5个弟弟担心望向他,江队的背影走路带风:
“上。”
那时他就想,他终于成功了。有时间放假的话可以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事情。
比如去看沃特队的球赛,去游乐园疯玩一次,去蹦极跳伞,去……
现在一切变为空话,江观时间很多,却失去了挥霍它的能力。
“想啊。”江观很轻地呼出口气,拿起笔在王墨翔的亚克力板上画下一条线,“碰到这里,也会被判定失误。”
王墨翔根本没管江观停顿沉默时间的想法,直直打了个勾:“又排除一处!”
他们像两个研究专家研究什么关乎人类命运的大课题一般严肃,好几次江观和严咨杰各自向左向右偏头憋笑。
等到饭煮好了,餐桌才重回它的本职工作。
“吃饭了。”
严咨杰捧上三碗粥,江观早上嫌弃肉太多了,于是严咨杰回酒吧逮住古诚越纠结了一下午:
“他这么说什么意思?是我给的太多他接受不了吗?”
古诚越被他严哥摇昏了头,他妈的当初就不应该看心理学收分低选了心理科!
但话到嘴边还是:“严哥!我觉得以专业的看法来说,不是。”
严咨杰:“那是什么?”
古诚越猛灌几口酒,摇了摇头:“可能单纯腻了……”
严咨杰眼底杀意渐显:“你说什么?”
古诚越吓一大跳,突然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他对肉粥腻了啊啊啊啊!不是对你。”
所以今晚严咨杰特意买最好的虾仁处理切碎,熬了三大碗碎虾粥。
江观没什么看法,王墨翔倒是反应激烈:
“大叔?!你开豪车住别墅就给江哥吃这个啊?”
看样子这位小少爷在家里吃得应该也是个丰盛的主儿。
自从江观恢复饮食,能吃除白粥以外的食物后,严咨杰为陪伴对粥已经ptsd的江观吃下去,主动和他同吃同住。
毕竟:“我吃牛排大餐你只能喝粥的话,我会不好受的。”
严咨杰笑笑:“500一斤的虾仁!你还挑起来了?”
王墨翔眼睛一撇:“那我觉得江哥还是不能嫁了……哎,虐待人啊!”
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江观接了这句话:“诶,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小孩哥扶额苦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在严咨杰义正严辞声明了八次只有粥爱喝不喝,反正他和江观要喝后,王墨翔摇着头捧回饭碗,语调哭哭啼啼的好似戏曲:
“哎,江哥,我就说老男人不能嫁!你看看,这么老的还没老婆是有道理的,连照顾人都不会……”
江观淡然尝了口粥,和早上比起来进步斐然,虾仁鲜香切得细碎,粥浓稠不黏不稀。
江观放下汤勺,颇有戏谑地一点头:“嗯,你继续。”
王墨翔吃了一口:“虾也不给整个,大叔你钱全拿来买法拉利了?”
他们二人一唱一合,橘黄的余晖下,坐在餐桌对面的两个人一致讨伐一只手撑腰,一只手点在餐桌上,歪头叉腿,笑得无奈的严咨杰。
“我真没虐待他。”
“嗯?”江观抬起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黑沉的眼珠反射出因心虚而晃动的人影:“这话你也敢说呀。”
严咨杰:“从现在到以后,都不会了。”
严咨杰做饭有点天赋在的,王墨翔从嫌弃到真香只需要一秒,边吃边给他严大叔比出大拇指:
“我收回我的话,虽然卖相看起来像是给我江哥吃潲水,但严大叔的味道可真香啊!”
在他第一百零一千次叫严咨杰大叔后,这个虽然长相比起江观还是略逊了一筹,但从小在国际学校也是蝉联了6届校草的严咨杰终于坐不住了。
他眼睛一瞪,在江观悠然自得眼皮都没抬起和王墨翔诧异的目光中,跌下勺子一股脑跑进厕所:
“我他妈到底哪儿像大叔了???”
江观和王墨翔对视,呛了口粥轻笑:“把胡子刮了,再不刮成大爷了。”
厕所洗水台,慌忙跑过来的严咨杰一抬眼天塌了!
2个月多前江观天台出事,送医抢救醒来后的照料他一手包干。
不会切菜的大少爷成为熬一手好粥的严大厨,严咨杰每天晚上用湿巾沾清水为江观小心擦拭面庞,隔两三天配套服务搬来水给睡不清醒的江观刮胡子。
这种精美的艺术品,不容有错。
江观躺了2个月,面容憔悴而精致。
结果他自己竟然2个多月忘记打理自己了!
镜子中的人胡子拉碴,眼神疲惫不修边幅,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很久没洗了,引以为傲的电眼灌满疲惫,别说三十八了,四十八都有人信!
看起来王墨翔这小子情商还是太高了。
这段时间严咨杰不是没照过镜子,只是心上放着一个人,所有的情绪思绪都被那个人牵动填满。
严咨杰拿起剃须刀准备重回年轻,这时客厅传来一声吼:“严老叔!遭了,你快过来一下!”
严咨杰:“……”
他不管不顾涂上泡沫,才不想理小孩子幼稚的呼唤,
江观轻轻唤了声:“严咨杰。”
“诶来了。”严咨杰扔下剃须刀挂着没洗完的泡沫就去了。
客厅中江观双腿交叠,浅浅喝着粥,眉头一扭略微偏头示意看过去,下一秒,严咨杰来不及反应,王墨翔拿着视频通话的手机怼了过来!
严咨杰:???
“他想在你家留一宿,在跟他父母交代,想你露个面。”
江观吃了一半,抽出湿巾一根一根细细地擦拭手指。
“为什么要我……”严咨杰疑惑的话闷在胸口,王墨翔父母锐利的眼神自下而上扫视:“就是你拐了我儿子?”
他笑笑,看见江观擦嘴提示的手势抹了把嘴,把剃胡泡沫抹得均匀,再次看向江观询问怎么样时江观已埋头看不见表情,举着手机的王墨翔耻笑:
“叔,噗……没事,这种形象很安全放心。”
严咨杰手足无措,要是搁以前,别说和其他人通话了,王墨翔他二话不说赶出去。
但现在他是能逗江观笑的宝物,连带他家长,严咨杰咽了口水,压下心中的气愤:
“那个王父王母?你们别激动,小孩电玩城碰到了,约好回家一起讨论游戏,现在天色晚了,顺便留一晚可以不?”
王父皱紧了眉:“你这不像正经人啊,我儿子安全吗?你几岁了?”
严咨杰看向江观。
江观l刚刚似乎是笑了,苍白如纸的脸色罕见染上些许红润,表情短短几秒钟恢复平静,看不出他的情绪。
还是王墨翔靠谱:“38!”(气声)
严咨杰:“38。”
王母凑过来端详片刻:“不像啊,泡沫都在脸上,没那么成熟。”
江观撑着脑袋看着他,不说话,眼中氤氲着纯粹的嘲笑:
“你说就因为38才没来得及刮。”
王墨翔憋笑看严咨杰一个字一个字照说,王母一挑眉:“38有孩子了吧?”
严咨杰老实:“没。”
王父:“老婆呢?”
严咨杰瞟一眼江观,江观摊在椅子上,眼神避开他,望向空中某个漂浮的定点。
严咨杰:“离了!”
王母继续:“那女朋友?”
严咨杰抬头怒视,点击关闭麦克风:“你父母咋那么多事啊?到底是打探你的消息还是给我相亲啊?”
王墨翔被他喷了一脸唾沫:
“他们是觉得大叔你38离婚还没娃算危险人物……”
严咨杰出乎意料觉得有道理,真这个年纪的大龄剩男,怎么遭也是个尤物,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打开麦克风,严肃道:
“没女朋友,但快有男朋友了。”
一旁的江观差点没被白水单杀,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王家父母意味深长地:“哦~~”
“可以,留他住一晚。好险,我以为你看上我儿子了呢!”
严咨杰心想你问那么多原来是担心这个?他可没有联通癖,经过十几轮激烈谈判,终于在严咨杰耐心耗到极限的前一秒,挂断了电话。
王墨翔:“可以啊!大叔,人不可貌相,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他大概是被这个称呼逼急了,严咨杰一溜烟冲进厕所,水流哗啦啦想。江观淡淡自我捶着背,王墨翔帮忙轻轻拱起手背拍咳,等二人处理完后,
当当!
刮完胡子的严咨杰闪亮登场。
江观:……
王墨翔:……
蓬松的秀发,高挺的鼻梁,用了致死量的发胶和刮得一点不剩的胡渣,严咨杰沾沾自喜:
“这下配得上你江哥了吧?”
看表情江观对严咨杰发病见怪不怪了,那人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恨起来极端暴力,卑起来极端小心,像一只没有中间量的直尺,要么伤人,要么伤己。
然而王墨翔没见过,小孩哥“卧槽”一声给严咨杰听得荡漾,立马感叹道:
“这下更老了啊,爷。”
如果有来生,江观一定不会在王墨翔存在的空间接触任何食物。他胃被严咨杰坏得厉害,一次吃不了太多,就当他缓了好一会儿准备再尝口粥时,听见了王墨翔喊严咨杰爷……
“咳咳咳咳……!”
“我他妈你大爷的!!”
冰冷的夜晚被激烈的呛咳声和骂骂咧咧打破,严咨杰和王墨翔手忙脚乱扶起江观,一边急救一边吩咐:
“快去拿我房间黑色包内的喷雾!”
“氧气瓶!氧气瓶呢?!”
“来了,爷。”
江观:严咨杰一直在挑衅我。这章是比较搞笑轻松的内容,下章开始,回归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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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试探
第24章 卑微求睡
公元2025年9月23日晚上9:00,吸着雾化喷雾的江观平复了咳嗽,严咨杰一脸严肃地坐在他旁边,二人一个清冷一个严厉,气势压倒性扑来。
王墨翔双手紧贴裤缝目视前方站立,因犯了“虽然说是无意的而且也没有上手但江观刚才的呛饭是不是你的锅你就说吧”的错,被二人联合通缉。
对此当事人王墨翔表示爷爷辛苦了,然后爷爷就告诉他:“老子24……”
王墨翔一惊:“啊?那江哥……”
江观从上往下在胸口慢慢滑动给自己顺气:“我25。”
王墨翔一指:“那你怎么看起来……?”
严咨杰:“我……?”他转过头去,江观正好略微偏了一个角度,用余光看他,上下打量了几眼:
“可能是没几个20多岁的人会梳这个发型。”
严咨杰名义上作为艺人,自然是留了长刘海的,头发丝一根一根被发胶打磨发亮,服服帖帖地趴在头皮上,铮亮发光,
江观对他一点头:“有点古韵。”
王墨翔插嘴:“像上个世纪的。”
对此严咨杰表示很委屈:“他不就跟你早认识几小时,咋老向着你啊?”
江观深吸了口喷雾:“我捡来的小孩,不跟我跟谁?”
孩子自古以来都是跟妈妈亲。
折腾了一天,王墨翔接受教育后发生根本性转变,乖乖洗漱上床睡觉,不忘抱着他画的亚克力板。
这栋别墅的布局很奇怪,三层楼房住房只有2间,平日里江观住一间严咨杰住一间,保姆和护工不住里面,钟点联系,其他空余房间均改造成了功能房。
有拳击室,电影厅,KTV,书房。
江观觉得严咨杰把自己带来这栋别墅指定是有些小心思的,果不其然,王墨翔关门睡觉后,严咨杰抱着他的铺盖枕头敲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床了。”他说,“江哥收留我一晚吧。”
遇上前几日的江观,最多赏他两个字:“不行”,然后头也不回地轰走他。
难得在江观今天心情不错,他斜靠在门口,灯光下消瘦的他身影有些单薄错落,略微咳了口气:
“要不要我也给你父母打个视频电话?”
严咨杰求之不得:“打!”
“那不行。”江观说,“你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对夜总会的事情芥蒂在心:“你跟王墨翔睡吧。”
江观不知道昏死后严咨杰对他做了什么,但醒来时医生有告诉他,他的□□有被严重发泄的痕迹。
公立医院就是这点好。
“我怎么能跟人孩子睡呢?”严咨杰不同意,把枕头往上怂了怂,“人父母担心我联通专门打了电话,这样我说不清。”
江观看着他,不让一步距离:“我更担心我自己。”
“不会了。”严咨杰哄道,“我不敢动你。”
他说得是真的,江观这身体他触摸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他旧伤,对严咨杰来说现在的江观和博物馆最尊贵的藏品没什么区别,一样美丽只供人远远围观,一样珍贵易碎。
不,更宝贵。
世界上只有一个江观,而江观只活一次,宝物会传递千千万万年,而江观拥有的生命……
严咨杰不敢去计算。
“我发誓就这一天。”严咨杰举手比了个4,他目光坚定,站姿标准,如果不是江观清楚地知道这个人的本来面目,很容易被他表面乖顺的假象骗过去。
但伤害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信任的种子种下,终究会发芽。
江观冷冷地:“我不愿意。”
狭小的走廊空气霎时间落在地上,乒乓作响,四周沉寂如冰,连呼吸都粒粒分明。
在这么近的距离中,受害人和加害者彼此对视,对方的毛孔细纹都历历在目,白炽灯发出细微喧嚣的呜鸣。
没有声音,仿佛千言万语说尽。
江观态度坚决,不容置喙。严咨杰磨他很久,从“我不同意”“不行”最终等来他既来的:
“不可能。”
“你要么去和王墨翔睡,要么睡沙发,我看你家很大,电影院也能将就一下吧。”江观听得出心情不错,拒绝也留了情面。
他抱着臂靠在门框上卸下整个身体的力,这个姿势让他显得有些慵懒,暖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侧影,氛围暖烘烘的,在严咨杰眼中像是浸在一层粉红滤镜中。
江观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么入迷,接着绕着手指话锋一转:
“或者你要收回我的床也可以,反正是你家,我去睡沙发。”
严咨杰瞳孔放大了一瞬。
江观瞧他不动:“还是说你想让我睡地下室?”
严咨杰每栋别墅都修建有地下室,江观“有幸”领会过5栋不同的。那时严咨杰脾气暴躁,随心所欲,想把江观扔哪儿就扔哪儿。
地下室是放杂物的地方,没有提前准备过夜的工具,严咨杰一般扔给他一卷凉席和不知多久没洗的凉被,枕头都不给一个,就这么把当时身体已经不好的江观锁在了灰尘满面的地下室。
江观因此肺坏了,染上了风湿等一大堆毛病,这些在他行将就木的身体上,不值一提。
他挑起半边眉梢看向严咨杰,果然严咨杰整个脑袋一下子缩在了枕被后,转身出去了:
“我睡,我睡,当然我睡沙发了。”
江观抿了下薄唇,目光不明不暗,夜色为星光染上深沉的黑意,披星戴月不知疲倦。
他没有一刻停留地转身关门,在纠结要不要锁门时,沙发上的严咨杰突然立起个头:
“别锁好吗。”
“理由?”
“我担心你半夜出事,想来看看你。”
第25章 出事
江观一旦睡着会陷入类似昏迷的意识状态,别说轻微动静了,严咨杰每天早上跪在床边轻声念叨好久才能缓慢清醒。
不锁门有风险的。
严咨杰意会了他的担心:“真不动你。不信你安监控。”
江观淡淡道:“我监视我自己?我没病啊。”
他关上门,扭动门锁发生声音,紧闭的卧室,独立卫生间间歇传来水流关闭的声音,严咨杰躺在沙发上,觉得那么动听。
他想江观这样爱干净的人会怎么洗漱呢?是先为自己颈脖处贴好防水贴,用他处心积虑摆满洗水台的洗面奶搓洗吗?还是接好满满一盆温水,打开洗脸巾慢慢浸润,一点点沾在脸上?
总之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江观天生光滑透亮的皮肤特点。
严咨杰甚至能想象温水扑到江观脸上清凉爽透的画面。
等等……
他在想什么?!
严咨杰使劲摇头,从睡梦中惊醒,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意淫了江观洗漱过程一整晚,觉得自己真的是病了!
肯定是江观这两个月冷暴力他的后遗症。
沙发睡起来难受,背不舒服脖子也疼,严咨杰不敢想象那两年江观睡地下室是怎么挺过来的,他这个没良心的竟然没给江观一套被子,难怪江观越住身体越差,越住越怕冷。
他收起脑中不清不白的小九九,墙上挂钟停在凌晨3点,严咨杰下沙发撇开被子,轻手轻脚地来到江观门口。
听声音江观进屋前锁了门,他不打扰,去看了一下王墨翔睡得如何被雷鸣的呼噜声吓回来后,严咨杰上了个厕所准备继续睡。
“呃……哈。”
严咨杰手上的水珠还没甩干,路过时江观房间透出极其轻微的喘叫。
那声音很轻很虚弱,像是某种梦魇深处发出的嚎叫,声线颤抖语调轻浮,严咨杰第一反应:
又做噩梦了吗?江观。
江观心理上的疾病不比身体上的少,总是整晚整晚反反复复坠入噩梦的漩涡,苦苦挣扎不得救。
严咨杰在门外踌躇,手搭上门把放下又拿起,他直觉告诉应该去看一下江观,可古诚越的心理辅导话语回旋在脑海:
“你让他感到舒服,得从他的视角出发,不要老是‘为你好为你好’,这跟讨人厌的老妈子有什么区别?”
对呀,江观锁了门,不想让他靠近。
那就算了吧,这样你会开心的话,
那就算了吧。
严咨杰松开了手。
江观:“呃………”
轰!
严咨杰打开了门。
宽敞的卧室中,江观侧身窝在被窝中,背脊微微弓着,双手握拳蜷缩立于胸前,细长的双腿随意地放着,有一种保护防御自己的姿态。
他看起来很平静,眼睫投下细密的阴影,病痛夺不去上天赐予的美貌,淹没在阴暗中的侧颜,若隐若现。
严咨杰忍不住靠近了。他想给江观顺顺被子就好了,或者捋捋头发。
粗壮的指腹覆上细腻的肤质,严咨杰呼吸停滞了……!
“江观?”
他叫了他,江观没有反应。
经历英国昏迷乌龙那一茬,严咨杰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可不正常的是……
“呼吸呢?”
严咨杰彻底慌了!
隐藏在美满幸福的平静表面下,江观安稳沉睡,可殊不知他早已卷入无边无际的深渊,孤独求救。
意识破碎成片,窜出躯体,高悬于上空俯视人间,拉扯的刺痛妄图拽回神经,江观看见,动弹不得生死一线的自己。
仿佛在羊水中等待出生一般,一切都混沌光离,眼前瞬黑瞬白,看不清,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江观——!”
严咨杰察觉真出事了,他第一时间掀开被子,摸出手机叫救护车,江观呼吸微弱短促暂停,严咨杰打开嘟芬仪的肩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数值……跌了!
江观心率在低!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把江观侧身翻过,笔直向上卧躺在床,拿来上次急救医生嘱咐配备的自动除颤机,按照偷偷去找医生学的急救方法一一操作。
“江哥!你是在吓我对吗?是吗?就像上次一样,你只是睡死了对吗?”
严咨杰拿出机器压上,一手把嘟芬仪的剂量往上按了一个格,一手固定住嘟芬仪深入江观心脏的插管,做危急病人心肺复苏。
江观连正常的心肺复苏都没资格做。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做得是那么标准,2个月的学习成效在这一刻爆发,严咨杰五指分开交叉合拢,小臂止不住颤抖,当厚嘴对上薄唇渡气的那一霎,江观口腔好闻的薄荷味牙膏席卷而来,带着一丝被咬破出血的铁锈味,毫不留情地占领了严咨杰唇内。
如果不是这种时刻,而是我们真在接吻,那该多好。
一瞬间严咨杰晃了神,下一秒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将龌龊的思想一扫而尽。
江观还生死未卜呢!你还有心情想这个?!
严咨杰继续做着急救措施,血液倒流逆上,导管冒出血泡,嘟芬仪响起危险的警报,但严咨杰不管了。
不管了,你必须活下去。
接吻一次又一次,按压交替进行,严咨杰没察觉到那不断滴落的汗水是谁的,是从哪儿滴落的,又为什么是红色的?没去管紧握压下的双手痛觉逐渐消失的秘密。
周边一切好似变得很慢,浮光掠影在眼前重现,江观瘆白的脸色沉在眼底,严咨杰咬牙,情绪顷刻崩塌:
“江队,我把我的心给你,你撑住好吗?”
生命如此脆弱,我们却如此倔强。
在这个时刻时间失去意义,重复的只有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和惨白无动静的躯体。
“乌一——乌一——”
终于救命的警报响起,医生冲进别墅一刻不停送江观就医,乌泱乌泱的脚步灌满别墅地板,严咨杰轰地一下泄气,才发现自己起不来了。
“可以啊兄弟,你医学专业的吧,病人体征回来了。”
他眼前模糊一片,紧绷在神经的那根弦即时松开,如同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般坠落,
救回来了……吗?
严咨杰精疲力尽,听见医生抬起担架说:“算了,你派个其他人跟着他,我看打电话时间到现在有40多分钟了,也累了。”
精力倒流回躯体,疲惫赶尽杀绝,血液中的倦怠倒吸丢弃,严咨杰一下从地上弹起:“不,我要去!”
第26章 风云突变
家里。
王墨翔做了个好梦。
梦中他一次攻克了困扰他和江观一整个下午的第三头牛,不仅如此,第四头到第六头也轻松拿下。
他和江观钏里钏气地在电玩城老板面前展示炫耀,一人抱着一个比人还大的布娃娃走出店去。
别提有多威风了!
哈哈哈哈路过的小孩投来羡慕的目光,王墨翔简单一指:“去抓四头牛。”
结果他们抓不到!
睁开眼,王墨翔听见自己牛一般的笑声。
咚的激情燃起,王墨翔起身换衣,发誓今天不成功不归!
推开房门,客厅坐着两个人。
江观一身清闲的卡其色开衫毛衣,内里搭着白色长袖,双手细微交叉放在膝上,双腿随意自然交叠。
这个姿势让他显得有那么一点放松的同时,萦绕着一丝说不出的虚弱。不知是不是因为江观总是那么气色惨淡不似活人的样子,王墨翔隐隐约约觉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理解不了大热天穿毛衣的思路,
严咨杰没煮他引以为傲的粥,端来两杯颜色不同的水。气氛有些微妙怪异,两个人拥有吵架的沉默,和好的温柔。
然而王墨翔只想着他的早饭:
“早饭就吃这个?我举报你饿小孩啊!”
“不是给你的。”严咨杰眼底血丝密布,江观揉着胸口,递过来一包肯德基:“吃吧。”
清晨回来时路过加油站肯德基,江观一声咳嗽拦停了严咨杰,为王墨翔搏下了这份早餐。
对此严咨杰咬牙没敢评价,只问我能要一包不?
江观准了。
小孩哥打开包装,里面装着儿童最爱新奥尔良烤肉汉堡和豆浆薯饼。
王墨翔一口汉堡一口豆浆,目光上下逡巡一圈有些冷寂的大人:
“难道你们昨晚又干了?睡一起的?”
江观兴致不是很高,略微敲打了一下桌子:“别东想西想,吃吧,等会儿送你回去。”
王墨翔问:“你不吃饭吗?江哥。”
江观垂眸一点:“我只能喝这个。”
王墨翔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无奈:“为什么只能啊?”
江观想了想,语调温柔:“因为喜欢,好喝。”
王墨翔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两杯彩色的液体,不明白看起来像药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他心里被今天的抓牛行程铺满了,没有多问,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分享了今日的宏伟大业,朝江观渴求地眨巴眼睛。
“我今天不去。”江观懂他意思,“我……累了,休息一会儿。”
他脸色绝对不像劳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肉眼可见的羸弱憔悴,江观捏住眉心叹道:
“你去玩吧,抓住记得跟我报个喜。”
“也算是我们一起参与的。”
十几岁的少年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的意义,独自开心期待新一天的冒险征程,抓住江观布满淤青针孔的爪子在严咨杰视死如归的目光中上下乱摇,满眼革命精神:
“放心吧!今天绝对拿下!”
江观浅浅一点头,声音很轻,挡不住病弱:“……好。”
“我相信你。”
王墨翔吃完饭快快乐乐地走了,严咨杰送他回商场电玩城。
对出生富裕,家庭开明的王墨翔来说,这只不过是他丰富多彩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冒险,他还会遇到很多事情,刺激或新奇,或许未来不久他就会忘记,许多年前他曾在电玩城碰到一位神秘瘦弱的漂亮哥哥。
然而对江观和严咨杰,在血海深仇里走得久了,偶尔也眷恋傻傻的快乐,他们默契地一同暂时卸下行囊和包袱,陪一个小孩玩他们想要的游戏,在窒息的空间中偷得一点喘息。
王墨翔背着书包走了,江观目送那个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
感谢你带来我生命中,意料之外的“变量”。
嘟嘟嘟——
电话打破江观沉浸的思绪。
严咨杰带王墨翔走了,这个电话sim卡换过,之前的因“死亡”注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是谁打来的呢?
来电显示只有号码,江观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他没选择接听,暂时仍在餐桌上观察迹象。
电话自然挂断后仅隔了一秒自然响起,江观眉心拧在一起,淡漠观望。
第三次,上一次自然挂断后急速重新拨打。证明来电人认定了这个电话是他的,并且这个时机和他通话的愿望很迫切。
江观眉心的流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一片阴郁。他细长的手指勾住手机一滑,轻碰接听键:
“喂?”
对面静了一静,仔细听能听见小声啜泣的声音,然后才反应过来开口,只有短短一个字,骤然间将江观从天堂摔入地狱!
那个字是:“哥……”
小弟江定的声音,破碎裹挟哭腔,下一秒陌生的女声夺回电话,但没出声。
江定的声音越来越小,在风中被撕裂成断续的音节,昨晚大病的江观脑子很懵,神经末梢绕成一堆乱麻,紧接着女声接管了电话:
“你就是江定表哥梁上文?”
我很喜欢这两段话:
对出生富裕,家庭开明的王墨翔来说,这只不过是他丰富多彩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冒险,他还会遇到很多事情,刺激或新奇,或许未来不久他就会忘记,许多年前他曾在电玩城碰到一位神秘瘦弱的漂亮哥哥。
然而对江观和严咨杰,在血海深仇里走得久了,偶尔也眷恋傻傻的快乐,他们默契地一同暂时卸下行囊和包袱,陪一个小孩玩他们想要的游戏,在窒息的空间中偷得一点喘息。
有些日子走得太苦了,那就忙里偷闲轻松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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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风云突变
第27章 奔赴
和江择见面后江择去小弟学校更新了紧急联系人。
江观:“?”
他一时没来及反应:“啊,我是。”
电话那头女声重重地叹了口气:“希望你有时间来学校一趟,我给联系人表上的江择打电话没人接,具体的事情我不好在电话中说,总而言之是……”
女声缓慢道:“江定好像被欺负了。”
江观挂了电话。
莫西利亚大学。
早八C语言程序设计专业课,
下课的江择和小卖部的老奶奶讲了5分钟价,成功以4块钱拿下价格6块的一笼小包子作为早餐。
他走着接到电话,眉骨透露出开心:“哥,身体还好吧?”
江观的声音没有立即从听筒传出,听颤动他好像在赶路,江择担心:“哥,你慢点走!有什么事这么急?”
“江定最近跟你打电话了没有?”江观开口,语气严肃,“他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小弟?”江择疑惑。
江定12岁那年,正是江观被严咨杰掳去的时候,不久后江观官宣病逝,江定刚刚小升初。
比起高中的姐姐和大学的哥哥,从小视江观为动力榜样的江定一下子抽出了脊梁。
没人照顾,江定走读改寄宿,在国际学校这种非富即贵的地方,公开的哥哥去世消息给从前把大明星哥哥挂在嘴边的少年开了极大的玩笑,同学的嘲笑和谩骂接踵而至。
虽然学费和生活费没断过,一直是江观匿名维持,后来听过二哥江择也知道了江观没死,江定在学校的处境仍然不容乐观。
他很少说,三年来江观只见过他一次,少年流着泪:“我很好,哥哥,不用担心。”
他怎么可能很好,但当时江观自顾不暇,没有力气精力再去追究,内心的颤动汇成一句:“江定,我对不起你们。”
江择预感不妙,老实交代:“江定每个月都会给我打电话,妹妹也是。一个月前江定说放心吧,他考试还进步了,你打给他的钱他省了一半,可以存起来。”
江家的孩子都很懂事,江观心尖一颤。
“哥,你要去哪儿?”江择边跑边吃包子,今天C语言期中考试,不得缺席,他咬咬牙,把内心的不平吞下:“哥,你别去找小弟,我下午陪你去!”
兄弟连心,江择听到江观急促的呼吸声便预料到他的动向。
“好,我等你。”哥哥的声音温柔体贴,没有半分犹豫,话语中不安分的颤动却让人那么不安心。
“好……”江择挂断电话,一把拍向墙壁:“操!我怎么还没长大?!”
从江择记事起,家里校外大大小小的事江观全权包干。他们家穷,在村子里都算贫困户,父母还不知疲倦地生,养育孩子的重任全落到江观头上。
村里的人经常欺负他们,那时小小的江观趔趄地站出来,一手护住弟弟,一手揽住妹妹,语气奶音未消:“不许打他们!”
最后往往江观落得一顿打,后来江择打了加入战场帮江观一起对付,二人在劳活和挣扎求生中练就一身健身比不过的格斗技术和腱子肉。
当时江择望着哥哥单薄疲惫的背景,踉跄走向他伸出的手,暗自许愿快快长大,
哥哥已经很累了,真的真的很不容易,
以后的路,就由我背着你走吧。
可是现在都21了,他还被框在名为大学的伊甸园里,被考试比赛裹挟。
江择怒咬口包子,揉了揉拍红的手,教室铃声急促焦急,他望了一眼外面,走了进去。
“什么?你说江观去他小弟学校了?”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严咨杰是不信的。
他送完王墨翔站在商场地下室门口,不可置信呼之欲出:“你玩我吧?”
江观昨晚经历生死垂扎,医生说要是不及时急救到位现在都可以准备葬礼哪儿办了,早上禁止饮食只能喝药,这样的身体,他能去哪儿?
因此严咨杰今天撤了保镖。
保镖高兴地前脚还没跨出大门,后脚被江观匆忙离去的身影心吓了个粉碎。
打工人急急忙忙为保工作冲上去劝阻,江观攥着胸口,目光冷凝似冰:“别拦我,也别说出去。”
“江哥……那个你身体……”
江观没搭理,电话里传来热切的声音:“哥!你别自己去小弟学校啊!”
保镖心凉一地:“严哥,我尽力了,我不是故意跟踪他透露信息的!我只是觉得江哥那个状态……有点危险。”
江观出门时拿了件大衣裹上,手死死压在胸口,一路扶着墙壁慢行。
保镖身强力壮,一只手拦下他绰绰有余,但:
“严哥拿之前吩咐了,没有即刻危险不能出手,就跟着,他要我干嘛我就干嘛,要听话……”
保镖声音有点抖:“所以我听话地滚回来了……”
严咨杰:……
你他妈还真听话呢。
他没批评人,保镖惊觉最近严少脾气好了不少,严咨杰询问了一下早上的情况,上车打火,嘴里叼着未点燃的香烟,关门挂断拨新号码:
“喂,你先……”
“嘟嘟嘟……!”
江择果然给他挂了。
这下可好了。
江观小弟,这个人他不熟,为了威胁江观的时候派人去调查过,在莫西利亚国际初中就读。
这所学校非富即贵,严咨杰自己也是一路莫西利亚教育集团读上来的,可见江观为他弟弟妹妹们花费了很大精力。
严咨杰开车上路,尝试拨打江观的电话:
“你好,您拨打的电话……”
他果然不接。
“这俩兄弟咋那么爱不接电话啊!”严咨杰输入莫西利亚国际初中地址,开窗探出头点燃烟,深吸了一口后:
“喂,阿李。”
保镖阿李:“在,严哥什么事。”
严咨杰眼神淡漠,瞟一眼后视镜,埋在烟雾中的五官看不清他在想什么:“我给你一个号码,你给我往死里打,接通了什么都别说,就告诉他严咨杰去莫西利亚国际初中了。”
阿李不明白,但胜在听话:“好。”
布加迪开上平稳的车流,莫西利亚初中坐落的位置不算偏远,繁华的高架堵车如影随形,严咨杰一手攀在方向盘上,一手撑在窗边。
明明知道现在打给江观他也不会接,明明清楚现在他心中想的人不是自己,车流如乌泱的海水一般堵塞陆地,后面光着膀子的司机不耐烦把喇叭摁破,可严咨杰视而不见,内心泛起一片激荡。
好想现在打给他。
打给他一个电话,问他在哪儿还好吗?我可以来帮你吗?
以严咨杰的作风“我可以来帮你吗?”这句话大概率是跟古诚越的哪本教材上学的,他自己的风格哪怕卑微看起来也有点凌厉:“需要帮忙吗?你。”
这种心猿意马的心情很微妙,有什么迤逦的情愫在空气中发酵。严咨杰握住方向盘,在后面那大哥吼了八百遍后轻轻附和了声喇叭。对江观态度转变开始仅是愧疚,震惊慌乱后的不知所措。
把心掏出来弥补的这一年,江观并没有给他好脸色,他逃,他抵抗,他幸灾乐祸。可为什么在这么对立血腥的相处中,严咨杰仍把控不了他的心?
我想看见你笑,江观。
不一定是要对我笑,不一定要因我而笑,你笑一笑就好,好吗?
严咨杰望着车外一截一截攒动的车头,突然有种无法抑制的冲动扒开脑髓吸食干净:
我想去见你。
和你待在一起,睡在你身边,不是为了满足什么□□,只想每晚探你的鼻息,确认你还安好。
你还睡在我身边,明天会暖洋洋地醒来。
我这是爱上了吗?严咨杰不明白。
但严咨杰啊严咨杰,
当初下狠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
“他妈的前面的车还走不走!”
后面的胖子啪啪啪地拍响喇叭,严咨杰回过神来,并没有生气,降下车窗吐出一口气:
“走了走了!前面的车还没走我怎么动?”
“大哥我劝你啊,别这么暴脾气,这样找不到媳妇,找着了就要跑的!”
车缓慢前进,行驶到环形路口下高速时,一个预料之中的电话打入。
严咨杰戴着耳机,故意等了一会儿接听:
“喂,没有要紧事我会打你电话吗?以后等我说完再挂不行吗?”
对面那头没说话,连声“嗯”都不施舍,
严咨杰左打方向盘,占地面积3500亩,从幼儿园、小学到初高中大学一应俱全,专为富人子女安排好的升学路的莫西利亚初中部大楼压入视线。
这里的孩子大多从小就住在附近别墅,一路从幼儿园直升,江定这种公立小学转国际,国际再升莫西利亚的算“外来人”。
他上小学时江观还没出道,练习生工资不多,勉强够他自己生活,因此江定从一开始,就不是莫西利亚体系的人。
对此出生就读莫西利亚早教班的严咨杰看得很清,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你在学校里时地位和你的家境密不可分,少爷也分三六九等。
严咨杰倒车入库,接着问:“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江观为什么来莫西利亚?我在这边。”
江择沉默,良久后声音带颤:“还不是因为你!”
严咨杰的小心思,爱得不能自已时,野兽都会忘了自己是野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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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奔赴
第28章 危机
莫西利亚初中国际学校。
江观在门口和老师通话得令通行,他有些泛呕,一路地铁颠簸,腹部抽筋。整个人摇摇欲坠,走路都不安稳。
保安对他很担心,特意派了新人送他进去。
国际学校的氛围充满了欢愉,曾几何时,在工作和学业中沉浮的江观也羡慕少爷们的无忧无虑,他亲手把弟弟们送了进去,也亲手因自己将他们推入地狱。
江观脚步渐快,上二楼右转来到三年级楼层,敲开了老师办公室。
“杨老师好。”江观攥着心口,一咬牙发力,鞠了个躬,“梁上文。”
起立的一瞬间,站在老师对面的男孩令他眼皮一跳。
那是江定。
有多久没见江定了呢?刚救了严咨杰不久那畜生曾“大发慈悲”让他去看望了一次,那时初二的江定比起分离时刚到哥哥肩膀的小学生抽条拉长。
如今,一年后的他身高几乎比肩哥哥,喉结清晰可见,属于男人雄性力量的肌肉逐渐发展,一晃眼,男孩长成了少年模样。脸上乌一块紫一坨,低着头含泪。
他通通错过,每一分每一秒。
人生有千千百百个瞬间,长大只在一瞬间。
长这么大了啊,小弟。
杨老师眼都没瞧他,觑着他的脸似乎有些脸熟,年轻的女生都追星,在被以毛孔为单位窥视好半天后,杨老师眯起了眼睛:
“你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他的亲哥哥,可惜去世了。”
江观毕恭毕敬:“毕竟是亲戚嘛。”
“也对。”杨老师按下内心微妙的异样,目光抬向办公室对面:“你俩过来!”
她不说江观还没发现,江观偷偷按住椅子撑起自己,办公室角落,走出两个高大的男生。看样子已经被教训过一顿。
现在的小孩长得真快,十四五岁的年纪,个头都压过江观了,双开门肩膀不是壮,是胖。
杨老师让江观坐,苦口婆心道:“大概是这样的,表哥你可能有所不知哈,江定他大哥几年前去世了,家里的顶梁柱倒塌了,据说是靠好心人接济过生活。”
这确实是严咨杰编给外界的谎话,江观听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动。
“然后问最近就发现江定经常不来上课,请假,找他也不见我。终于有一次找到他,才发现这个。”
杨老师一顿,指了指让江定掀衣服。
他看上去有点不愿意,两个胖男孩更是咬紧了牙关。江观对上小弟的目光,眼角微微抽搐:
“不用了,老师,您继续说。”
杨老师一副失望满门的样子:“调监控发现这俩少爷带江定去二楼荒废的仓库欺负,我当时就问江定为什么不给老师说啊?为什么要一直忍着受着啊?但他什么话都不说。”
杨老师掐着点要上课了,让江观留下开导一下弟弟。
她前一步刚走出门,下一秒,俩胖男孩凶神恶煞的真正面目就露了出来。
一个人抓住江定松垮的衣口往墙上撞,另一个人随机举起拳头:
“他妈的江定!你狗儿子地竟敢告老师!”
眼看拳就要落下,人高马大的江定噤若寒蝉,他沉默落泪,辩解道:
“不是我告的,我已经在尽力躲老师了,是她找的我……”
男孩乙不相信:“你躲男厕所啊!”
江定:“她进来了。”
“你他妈还骗人是吧?!”
很熟悉啊,
这个感觉很熟悉。
没记错的话严咨杰也是这所学校出来的少爷,暴躁易怒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按住胸口咳了两声,一手死死扣住办公室,轻轻拂上胖男孩的手:“我在这儿你还敢动?”
“你?”
或许是因为江观太瘦弱了,大热天的穿毛衣一看脑子就有问题,又或许是他进来的姿态太有涵养,联系江定现状认定他也不是什么富贵家庭,俩男孩都没把他放在眼里,闻言男孩甲笑了:
“你?我还没说你呢,爱管闲事的表哥,你是他谁啊你就过来,你知道我俩什么家庭吗?”
男孩甲用食指顶住江观肩膀推搡:“怎么?我欺负一个没爸没妈没哥要的人碍你什么事了?当着老师的面我他妈给你好脸色看了?现在还不滚?!”
江观大病未愈,本身就站不太稳,被这么一推踉跄扶住办公桌才立住,发出细若蚊蚋的喘息。
江定一慌,大步挡在了哥哥前哭泣:“你别动他……我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被找到了……”
“江定。”江观拽住他衣后喘了口气,“不要畏惧暴力。”
不要畏惧犯罪分子。
他们恶名昭彰权势滔天,逍遥人世,可无论如何,做人的脊梁不能断。
委曲求全,只会递给恶魔得寸进尺的刀子。
他不是没试过,他也曾说服自己跪下求严咨杰放他一条生路,丧尽权辱地被严咨杰按进脏水里灌胃,喂下腐蚀性药品,从此与美食绝缘。
可都这样了,都这样了,
严咨杰还只是笑笑:“我让你低头的计划,还没实现一半,你姿态还要再低一点,江观,再低一点!”
他让他舔舐干净地下室的灰尘……
那一刻,江观彻底明白。
这种人,没良心,讨好不了。
结局一样,那就不低头颅,任血洒落。
他站了出来,脚步轻浮不稳,抓住弟弟的肩站定,拖着病躯扫过男孩脸上的色厉内荏:
“你们叫什么名字?”
“诶你想找打是吗?”男孩逼急了,说着做势挥手,江观回复:“有监控。”
“哦?”男孩似乎觉得可笑,另一个上来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江定,抓起江观衣领:“监控这次会坏的,我不会再犯同样错。”
嘭!
那拳直落江观而来!
江定瞳孔放大,乌黑的瞳仁缩成一条直线,眼里的不可置信溢了出来。
江观:反正结果都那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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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危机
第29章 冠名
一切宛如慢动作重播,江观就这么看着自己面对霸凌者唯唯诺诺的小弟,不顾一切挡了上去,迎面接下胖子用力的一击。
血弥散在半空,唾沫飞旋洒落,俩胖子明显吃惊,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巴掌对准江观!
“哥——!”
江定怒吼,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他还是太软弱了,
操!可恶的自己。
啪!
清脆的巴掌声没有任何意外地响起,江定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慢放的画面仿佛一下子快进加速,一个披着黑大衣的强壮男子冲了进来,一巴掌甩在胖男孩脸上:
“我%*#@??
第30章 车内强亲
车内,气氛一片死寂。
严咨杰心情一路跌到极点,拉开车门撑在车口:“坐前面。”
江观不肯:“我坐后面。”
严咨杰点点副驾驶的位置:“今天坐副驾。”
看他表情很不爽自己千里迢迢赶来英雄救美,反被责怪闻讯的画面。
严咨杰一路上从里到外,就差没把裤衩子翻出来给江观看了,事无巨细地解释了一遍他是怎么没派人跟踪但无意间得知消息的。
江观没给他好脸色,当然他毫无血色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脸色来,简单“哦”了一声。
快立夏的太阳天,校园门口枝绿蝉鸣,江观穿着毛衣和严咨杰僵持在车旁,微微皱了眉心:
“那我不坐了。”
他说,转身即走,严咨杰只需一步距离就拉住了他,语气明显怒了几分:“你想干嘛?”
“坐地铁。”搭上来的手力气轻柔,江观知道严咨杰没用力,可惜他也没力气甩开,回身侧头冷道:“我早上就是这么来的。”
严咨杰:“有车你不坐啊?”
江观保持着被微微拉侧一丝的姿势:“不坐规矩多的车。”
气氛陡然有些微妙,两个人心知肚明对方为何生气,却一个字也不往那件事上靠,无辜的车座位承受了全部的伤。
终于严咨杰忍不住了:“你就那么不想坐副驾吗?!”
江观实在身体不济,拉住严咨杰的手才堪堪转过身,对上他凌厉的双眼:“你就非要我坐副驾吗?”
“对。”严咨杰一点没犹豫:“因为我想靠你近一点,无论生气或开心,想一转头就能看见你。”
严咨杰就着手拉近距离。按理说他用的力量控制得精准轻微,可他还是高估了江观的身体情况,正在低咳的江观没留意,比预计多往前走了10厘米距离。
鼻息在一瞬间缠上蒸发,校园炙热的空气下,二人相距咫尺,又默契地互相远离了一步,维持着这多一步算亲吻,少一步算陌生人的间距。
严咨杰莽上,声音不平不急,男性沙哑干涩的荷尔蒙热量扑面而来:“你想骂我这次做得不对?好吧虽然我不知道我哪儿错了,但要骂要打,副驾不是更方便吗?”
江观失笑:“我怎么打?”
严咨杰握在江观手臂上的指节紧了,岌岌可危的距离猝然近了一分,吓得江观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骂吧。”严咨杰低头在江观耳边呼道:“你不会骂,我给你找词,别整天混蛋混蛋的了,没半点攻击力。”
这个场景其实江观有些发懵,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头脑昏昏的,硬撑着身子周旋了一上午,肾上腺素消失殆尽后徒留一片虚无。
本以为和严咨杰无非往常的争吵,吵几句自己去坐地铁就完事了,结果这一出……?
江观眼底嫌弃和惊异并存,然而还没来得及扯开严咨杰的手义正严辞地拒绝,严咨杰预先猜到一般加重手腕的力量,五根手指慢慢想上滑动,夹杂着浓郁烟草的唇连消带打地覆上。
江观:!?
那吻来得很快,严咨杰整个身子都倾了上去,重力和力量却稳稳地搁在自己身上。轻薄的细唇轻而易举被厚重的唇瓣完全含住淹没,江观伸手去推,五根手指正正好好对上预谋已久的大手,十指相扣。
有好长一段时间江观脑袋一片空白,恍惚以为自己待在病房保持昏迷,直到紧闭的唇瓣被顶开的感觉那么清晰强烈,江观猛地醒悟:这是来真的。
可为什么要什么做呢?严咨杰。
江观挣扎,严咨杰轻柔地抵着他的手,几年前,健康的江观和这位空降的年少挚友因观点不合打过一架,那时江观就感觉到此人专业学过格斗。
虽然当时江观还能凭借蛮力压他一头,可严咨杰的动作和如今一样,点到及止,以柔化刚。
刚刚好的力度,刚刚好的推拉,不会伤到江观,也不会允许江观逃脱和阻止这场亲吻。
他就像饿了三年的野兽,平日里只能吃一些不在食谱上的食物裹腹,终于某一天见到了最爱的美食,带过去好好疼爱,留到最后一口吃掉。
江观望着他,虚焦的眼神泛上清晰,口腔已经失守,他发生嗯哼的呜鸣。
亲够了的严咨杰意犹未尽地松口,没等江观控诉,舔了嘴唇:
“你真好吃,江观。”
江观急速抹了一把嘴:“严咨杰……”
“骂我吧骂我吧,江观,骂吧骂吧。”严咨杰不怒反喜,在江观震惊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过去。
他和江观的身高差导致在他眼中的江观总是有那么一点仰视角度,这个视角让江观眼角略微向下,如果是女生的话,真有点献媚动人的感觉。
严咨杰走了一步。
然而在江观脸上,这个感觉放大延展,病得毫无起色的脸,乌黑秀亮的头毛,和那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吻微微颤抖着的樱桃薄唇,
江观什么都没做,在严咨杰眼里,存在就是致命勾引。
“骂吧,把我今天擅自来你弟弟学校救你和他,把我强势要求你坐副驾,把我不经你同意亲你,一口气骂出来吧!”
严咨杰又走进了一步,追上步步后退有点犯恶心的江观,一把拉入怀中抱紧,低头噙住笑意:
“不会骂,我教你。”
“这种人啊,没良心,只有野性,骂畜生只会让他以为在叫他本名,所以你要骂……”
严咨杰顿了一下:“你要骂:我爱你。”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是天方夜谭。
骂是真的,清醒的;而爱是假的,虚无的。
如果江观真的哪一天说了我爱你,不是世界毁灭外星人降世或者演戏,那就是梦该醒了。
江观瞳孔在那三个字发出的一刻骤然缩紧。
他身很冷,骨架单薄瘦弱,却在那一刻发出了猛烈地颤动。
嘟芬仪不合时宜地滴了几秒,检测到猛烈的心脏剧动。
江观推开他笑了:“梦该醒了,严咨杰。”
严咨杰:我是不是被调成M了?
江:又做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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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车内强亲
第31章 江队
他转身上车,一言不发落入后座,严咨杰保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侵略性姿势,目睹了全过程。
最后化为鼻腔内的一声哼鸣,淡淡地道了句:
“我确实在做梦。”
严咨杰落入驾驶位,布加迪□□倒车出库,烟尘四起中轰鸣而出,车上的两人左前右后,没有任何交流,
也没有任何声音。
城市的艳丽在车窗上走马观花,烈阳高照下,江观瞳眸浸入冰原。
又堵车了。
严咨杰左手肘在窗外,不断通过后视镜窥探江观。
江观很乖地端坐在右后角落,倾斜的光影打落,闭目养神的正脸昏暗分明。
没有人想打破宁静,似乎此时此刻保持安静是更好的选择。
午高峰的车流量堵得吓人,几分钟内前进的距离肉眼可计,严咨杰无聊,以三秒瞥一眼的速度保持窥视,在第207次瞟一眼时,意外捕捉到了江观捂着心口干呕。
严咨杰立刻触发应激:“你怎么了?还好吧?江观。”
这段时间江观身体急转直下,搞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ptsd了。
江观坐在身后鉴赏车流,略微抬手,那个动作看起来是想要摆手示意没事,刚一抬起身体的脆弱无情地背叛了他。
江观低头呕咳,愈发不可收拾。
同一时刻,严咨杰侧身递了个塑料袋:“想吐不用忍着。”
“严少的车我吐不起。”江观对今天的事还在生气,他接过,眼底泛红,“等会儿我下去……”
严咨杰瞧一眼前方,眼神暗了:“今天为什么要自己去莫西利亚。”
江观没来得及打开车门就吐了,他昨晚抢救今天禁食,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胃酸混杂营养液涌出,破损的食道烧灼刺痛。
“你不是说,我可以自由出去的吗?”江观吐完接过纸擦了,反驳道。
严咨杰意思不是这个:“你今天身体状态不好。”
他想表达的是,昨晚才死里逃生,今天不能多在意在意自己身体好好休息养身体吗?
江观苦笑:“我哪一天身体好?”
严咨杰双手搁在方向盘:“你可以找我去解决啊,莫西利亚我爸有捐款,我自己在那儿长大,总比你拖着身子去行吧?”
既然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那就让我去承担处理就好了,严咨杰心疼江观:“你小弟要是再遭欺负,你可以告诉我的,江观。”
江观的回复没有立刻响起,听声音他吐得厉害。虽然胃和食道坏了后这些都是江观日常,但今天格外严重。
严咨杰多留意了几分:“江观?”
后视镜中的江观面庞有些模糊不清,预约可以看见粉红晶莹的眼角,生理反应难以遏制,江观缓了好一会儿才道:
“我谢谢你今天的出现,你不插手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严咨杰转身接过塑料袋开车门扔了出去,他奇怪:
“你怎么吐得那么厉害?”
是昨晚的意外加重了病情?还是今早的劳累恶化了?
江观低垂眉梢,无力瘫软在座椅靠背中,似是轻叹了口气:“晕车。”
“晕车??!”
严咨杰做好了迎接最坏消息的准备,就算是堵车救护车有专用急救通道,从这里拉到最近的医院10分钟内没问题,结果江观突然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说了两个字:
“晕车。”
一瞬间,严咨杰不知该庆幸没什么大问题好,还是该心疼小小的晕车便让强大的江队半死不活。
他略微笑了一声:“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晕车的?”
“以前是不晕。”江观连带声音变得虚弱,“我神经坏了,现在堵车。”
他没有直接说,因为你电击我大脑作为惩罚时损坏了我耳后容易晕车,不仅晕车走路起来经常昏昏沉沉,而是找了一个更有台阶的说法。
严咨杰笑意尽散,打开车门靠着给江观透气,问:“现在会好一些吗?”
江观脸色没有好转,点了点头。
下巴尚未落回原位,下一股呕意接踵而至,江观扒开严咨杰冲了出去,在路边躬身。
“呕!”
江队变成这样了。
严咨杰拿了瓶水和纸,看着江观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心想。
第一次见江队的时候,他才17岁。
从国外留学玩了几年回来莫名其妙想当偶像,通过他爸的关系空降出道。
那时候江观就是江队了,严咨杰带着和挚友重逢的兴奋,发现江观不一样了。
记忆中的江观善良可爱温柔,而江队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某些江队偶然没隐藏好属于江观的瞬间,让严咨杰感到不真实。
我回来了,怎么你变了呢。
他发疯般想把江队变回属于他的江观,却不曾想过,在第一天见江队那天,吸引他的,是属于江队的脊梁。
瘦弱又高挺,单薄又强大,聚光灯下映出他形销骨立的身影,一个人的实力,撑起整个团队。
江观失踪“去世”后,AYAXI从微尼特断层登顶男团一路下滑,如今不温不火。
现在他的江队,怎么那么柔弱了呢?
他如愿了,他如愿了吗?
严咨杰拧开水,在江观回眸伸手去接的时候,内心什么身影重合了,导致卡在嘴边的“江观,喝水。”不受控制地变成:
“江队,你的水。”
——江观俯身低头,感知到严咨杰来了后顺势转头伸手,没有看,没有询问,甚至连余光都不屑于施舍,只是顺着瓶身握紧,缓都没缓送嘴。
这是一个习惯于别人为他拧好瓶盖递水的惯性动作。
三年了,三年了啊!
严咨杰打断了江观的骨头,剪断他的经韧,在他后悔这一切的结果时,突然如迷失沙漠之人重逢绿洲。
有些严咨杰曾最讨厌的东西,江观还在。
依旧如初见般迷人危险。
“他就是严咨杰。”18岁江观利落抬眼,轻点人数,口中话语干脆利落:“欢迎回来,但关系户,也要跟上节奏的哦。”
所有人都知道严咨杰是大少爷插队,队友们不想管,老师们不敢管,唯独那个小时候的“哥哥”,现在的队长江观,不厌其烦地教导他:
“严咨杰,我不会特殊待你,希望你跟上脚步。”
从记忆的漩涡中回望,严咨杰没发现江观已经喝好水处理完了,等他回过神来,江观往布加迪方向前进。
严咨杰三步并做两步拦了上去:“江队!”
江观缓缓回头:?
他表情风平浪静,更多的是彻底虚脱后的无力,紧接着严咨杰眼明手快拉开了副驾,鞠躬姿态优雅而恭敬:
“请。”
江观:……
江观一贯作风对严咨杰不明所以的发疯保持冷静和怀疑,严咨杰扒在车门笑:
“副驾不容易晕车,而且我想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
严咨杰努力回想起和江队相处的点点滴滴,其实江观是个很好懂的人,对人待事公正分明,私下温柔细心。
“商量什么?”江观回了他一句。
严咨杰解开副驾的安全带,拉扯到一个江观坐进去就能立刻系好的距离:“你想坐副驾吗?江队。”
这句话很轻,语气上柔软无力,一句轻飘飘的不想便可赶尽杀绝,严咨杰等着他既定的回复,无非就是“不可能”“不行”“不去”中随即选一个,可江观的表情浮现出些许困惑:
“你在干嘛?”
严咨杰:“等你回答啊,”
江观一个闪身钻进副驾驶,严咨杰眼明手快系好安全带关门,生怕好不容易哄进的小宝贝下一秒逃跑了。
然后就听到江观沉默的吐槽:“我本来也是往副驾走的……”
正在系自己安全带的严咨杰:????啊?
江观:“别多想,实在没东西吐了。”
坐后面,太晕了……
我们的十一十二岁美好精彩,十七十八岁破镜重圆,二十一二十二岁彻底决裂,走向无法回头的地狱。
十年,这就是我们的十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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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江队
第32章 把柄
高速公路渐渐宽敞,布加迪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副驾的江观把空空如也的胃吐出来之前,提前右拐下坡,转入商圈市中心,直直地打转倒入车库。
“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家的,江队。”严咨杰拉开车门,搀扶出头晕眼花,神色不清的江观,探了探鼻息,“现在正午12点,上班族觅食高峰,继续开马上撞上下一波堵车高峰,你撑不住的。”
江观在严咨杰的搀扶下勉强扶着车门站稳,微微仰起的虚脱的头:“我看是你饿了吧……我能吃个什么?”
话是这么说,江观还是跟着严咨杰去了商场餐厅,他禁食,只点了杯白水。
吃完后时候还早,严咨杰断定开出去还会堵车,带江观去vip休息室眯一会儿,路过优衣库门面的时候,江观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严咨杰目光从江观头顶削过:“啊,衣服啊,没事,香奈儿LV想要哪件老公给你买……”
这话想要身份的**呼之欲出,然而江观没管其中细枝末节的小心思,径直走了进去:
“我去看看。”
严咨杰给他买了很多奢侈品牌的衣物,江观一直放在衣柜没穿,这几日身体恶化,需要些保暖的衣物,江观随手拿起入口处的篮子,一只大手劈手夺过:“看字可没有拿的意思,”
严咨杰笑笑:“我来就好了。”
江观望了他一眼,那一眼有千言万语,有白夏流年,悉数化于一声叹息中:“那你可拿好了。”
他步子长,步伐缓慢。这个时间点商场没什么人,严咨杰天天不上班,不戴口罩都没人认识。
两个人晃悠在平价商店里,江观看上了一件白毛衣。
挂在上方,他尝试去够,只碰到衣襟。
严咨杰眼明手快拿下,有些不懂:“为什么还买这些杂牌的衣服啊?”
江观捻起毛衣看了看,眉头微蹙:“杂牌?”
“小时候生日都没有这样一件衣服。”
他很少说自己的童年,只言片语中能窥见贫瘠生活带给他的痛苦。
严咨杰语调轻了:“抱歉啊,但你现在能买更好的衣服了呀。”
严咨杰一柜子的爱马仕送出去没见江观穿过。
江观比了比大小尺码,叠好放入篮子中:“可能人对小时候没得到的东西,会更有念想吧。”
江观淡淡道:“而且我一直比较缺钱。”
江观出道不久母亲重病,全家人生活的重担压在一个18岁少年的肩上,连带整个团的希望。
严咨杰没见过江观因此喘不过气的样子,江队就是江队,拨开游刃有余的外表下,才隐约可见一丝悲伤。
严咨杰陪他逛,突然有些不解:“你父母对你一般吧,为什么还要那么支持。”
农村的父母养不起生了四个扔给老大,换成严咨杰直接甩手走了,江观不仅养大了他的弟弟妹妹们,还养得很好。
江观神情少许悲凉,他问:“你父母什么学历。”
严咨杰有些懵:“啊,双硕士生。”
江观摸了摸大衣,叹气般失笑:“我父母没读过书,没有学历,没有文凭。他们不知道怎么去教育,怎么去爱,也不懂穷应该少生。”
“我也曾憎恨过这一切,凭什么有人可以出生锦衣玉食,而我是地狱开局。”
卡其色的大衣休闲舒适,江观看了看,严咨杰取下为他披上。
江观说:“他们给我的爱不多也不少,不会让我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也没法让我完全恨下心抛弃他们。”
许多父母都是这样。不是纯坏,只是愚蠢。
天然遵循本性去对待下一代,用刚刚好的爱栓住孩子为他们养老。
不去是白眼狼,去了觉得不应该。
江观套上大衣,贴身的剪裁露出纤细的腰线,裁剪得当止于膝盖的下摆衬出一双修长纤细的长腿。
“是我的话我就走。”严咨杰为他鸣不平,“本应该他们负责的养育交给了你,我记得你没有比你弟弟大多少吧,这太不公平了。”
江观扣上扣子,苦笑道:“发生在我身上不公平的事还少吗?”
三年前的那杯水,他笑着喝下,不曾想因此跌下地狱,有人碾压公平而生,有人为一句事实倾尽全力。
“不要说我弟弟妹妹。”江观满意拿下大衣,递给严咨杰折叠,“他们和我一样,也没得选。他们很懂事。
严咨杰放好大衣,瞄了一眼价格。
200的毛衣,600的大衣,加起来一千块不到。
江观童年贫困,成年压榨,一直以来对钱都谨慎节俭,严咨杰希望能给他最好的东西。
衣,要穿豪牌;食,要山珠海味:住,要临海别墅,行,要名牌豪车。
可江观却更喜欢平价衣装,小摊食物,公司宿舍,地铁出行。
他们人生底色,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
“好,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跟你弟弟妹妹们接触。”严咨杰默默提着篮子跟在身后,“这样好不好,莫西利亚我比较熟悉,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不见他,我找人代我处理?”
江观走一步看一步,没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关节被毁,他在保暖护具区域前停下观看。
“怎么样?江队。”严咨杰眨巴眼睛。
江观没直接答好或不行,换了个比较巧妙的说法:“江定如果打给你,你可以去。”
“否则就不行。”
严咨杰笑了。
他没拒绝,这句话和拒绝无异。但不知从什么时间起,严咨杰猛然发现,在江观为自己竖起连绵起伏的冰川下,他本性的善良和涵养会给人可趁之机。
就像这样,危险美味得能不动声色地钓上大鱼:
“好。”严咨杰手不安分地搭在江观颈后,笑中噙着无数坏心思:“可要说话算话哦,江队。”
江观头也不回:“嗯。”
严咨杰笑意泛滥,眼神扫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轻轻扒过江观的肩:“别买了,我给你定做。”
14点交通疏通后江观乘坐严咨杰车回去,下午他昏沉睡了一觉,这几日的劳累集中爆发,一直到晚上才醒。
醒来后严咨杰去完公司回来了,中途补给泡好的营养液补身子,浑身乏力,扶着墙壁走回卧室。
关门的那一刻,有人侧身闪入。
江观:……?
严咨杰捧着今天买好的衣服,恭敬放入衣柜中,他特意和江观自己买的衣服放在一起,接着那么自然而然,闲适自得地坐在床边,拍拍床铺:
“你不是要接着睡吗?”
江观目光自下而上打量他,表情微微有些失控:
“你又来了?”
严咨杰不来硬的也不来软的,而是来邪的:
“江队,你这个身体情况医生不允许一个人睡,必须有人同床共枕陪同。”
能看出江队的表情有些难堪和不快,严咨杰气定神闲地掏出一张有主治医师签字的纸:“真没骗你。”
纸上白纸黑字写着:病人情况危重,有突发呼吸暂停心脏停跳可能,建议留医观察,否则必须有人24小时贴身照顾。
“24小时。”严咨杰亲呢的呓语悬在耳边,“医生规定的。”
江观靠在衣柜上,抱着手审视:“倘若我不在意死活呢。”
“不,你在意。”严咨杰起身接近,那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带着狩猎般野性的渴望。
严咨杰俯在下额:“你一直都很想活的,江观,你有好好喝牛奶,努力进食,按时睡觉。”
江观垂眸抬眼,漂亮的眼睫划出一道弧线:“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那这个呢。”严咨杰二话不说打横抱起,轻拿轻放搁在柔软的棉被上。
落地窗外,星光点点,披星戴月的人们,奔波回家。
月色轻挂弦上,夜色拨奏挽歌,严咨杰双手搂着江观,转头望去:
“你想死有很多机会的,江观,对,我没给你刀,没给你药,那被车撞呢?跳楼呢?别骗我,我派了保镖,也反应不及。”
晚星透过惨淡稀薄的云夜,绚烂的银河光年距离,江观没说话,只是含着晦暗不明的情愫目觎,明明是在讨论生死相关的话题,气氛微妙地有点缱绻迤逦。
严咨杰凑近耳朵,呼出酥麻的暖气,笑道:
“你就是不想死,江队。”
“所以,和我睡吧。”
严咨杰环住江观倒下,暖流周旋在耳周。
绮丽的路灯透过玻璃窗分散洒落,映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江观心脏落回了胸腔,无话可说。
他望着天花,翻了个身,将自己从严咨杰怀里摘了出来,然后视死如归闭眼,等待严咨杰关灯拉窗。
那人完成得很快,一会儿就缠上,晚风中江观问:
“你这样我没有把柄制衡你了。”
严咨杰在星光中抱住他低声道:
“你就是我的把柄,江观。我人生最大的把柄。”
“拿你自己威胁我,保证好用。但说说就可以了,别来真的。”
“因为我不想失去我的把柄。”
风清,云秀。
江观一声轻笑,半生无语。
他现实地知道严咨杰说的是对的,又主观幻想没有他的可能。
他累了,太累了。
身疼心累,江观往外耸了耸,严咨杰往里搂了搂,二人在夜黑风高中,沉沉睡去。
没有人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但起码现在,让我拥有你。
谢谢大家的支持~![星星眼][加油][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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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把柄
第33章 逐渐越界
翌日,严咨杰持持续续趴在他身侧亲昵地叫了他近20分钟“江观?江哥~江队!”后,终于朦胧睁眼。
江观很难入睡,但昨晚被严咨杰烤得暖烘烘的,连挣扎入睡的记忆都没有。
他清醒的时间和他的身体状态挂钩,一翻身严咨杰笑眯眯的大脸竖立眼前,差点没把江观再次哄睡着。
“你大早上的干嘛?”江观挑眉,语气疲惫。
严咨杰倒很有心情:“你今天比昨天早了10分钟叫醒,江队,我就说你这身体跟我睡更好吧。”
这种表面上往自己脸上贴金,实则明里暗里炫耀和江观的关系的行为江观当然不会给予什么回复。
江观撑着床垫欲起身,严咨杰笑意未减拉住他:
“诶?这就走了?”
昨晚的战役江观输得惨烈,严咨杰的良心就和□□的政策一样不靠谱,江观有些小生气,打了他的手:
“睡都睡了,还不让我走?”
严咨杰还在笑,甚至那笑深了深,他指了指江观睡觉时裸露的嘟芬仪,给这份微笑带上了一丝不怀好意:
“没有不让你走!我是说,你该换药了,江队。”
淡黄色的液体滑落到基准下以下的刻度,仅占整个药管的五分之一,江观顿了顿,没好气道:
“下次提前说。”
严咨杰早准备好了换药试剂,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当然江观完全没有看,所以他目光一颓,自顾自地附身靠过来:“我这不是过来跟你说了吗?好了,江队,乖,别动。”
换嘟芬仪的药剂不是个简单的工作。由于江观心脏完全依靠嘟芬药物刺激跳动,有任何时间的空缺,就意味着多少时间的心脏停跳!
好在严家研发机构二代产品攻克了这个难关。他们把药管分为拼接式的两段,更换时残留药液的下段保留,只更换上段全新。
这样每一年去医院进行全药管完全清洗,确保没有“不乖”的药液一直残留导致过期,便可确保安全更换。
江观双腿侧身交叠坐在床上,背对微掩窗帘的太阳光,光线在他身上打出皎白的神泽,他微微偏头,任凭严咨杰将他的衣襟,拉到肩以下。
——嘟芬仪完全露了出来。
严咨杰轻车熟路更换,药液的激荡引起江观微微咬牙,但只有一瞬,下一刻严咨杰抬头对视,江观已经恢复了平静,神色淡然。
仿佛只是给擦伤的□□一次简单的换药,仿佛他的心脏还能自然跳动一般。
“你怎么对我说话的?”换好后,江观拉起衣服,严咨杰故意邪笑:“医生告诉我这么哄患者啊,别生气嘛,江队,生气影响药效。”
江观无语,不荒废精力和严咨杰争论。
他换药衣服为嘟芬仪配上黑色肩包,细嚼慢咽了禁食后的第一顿清粥,拿起钥匙。
严咨杰随口一问:“出去吗?要我送你不?”
“不用。”江观的回答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不过过后他略微迟疑地加了一句:“你派个司机送我吧。”
严咨杰眼睛发亮,砰地放下饭碗:“好。”
摸出手机后他犹豫问:“江队,你对司机有要求吗?要哪位司机呀?沉默的还是开朗的?要抱你下车吗?需要中途为你唱歌……”
“不用!”江观用精神病医生审视病人的眼光从头到脚扫了严咨杰一遍,叹了口气:“随便,都行。”
得知命令后的严咨杰认真划着手机,突然又亮晶晶地问:“江队去哪儿可以说一下吗?先声明,不是监视你,只是如果地方太偏僻危险了我觉得保镖还是很有必要的……”
江观:“……”
能看出此时此刻江队的耐心已经到达了顶点,该说不说2年折磨确实改变了江观很多,搁以前雷厉风行的江队,早就厉声下令了。
人类这种生物对发生过的阴霾本能地有趋利避害的属性,所以哪怕严咨杰这样闹,江观还是咬牙吞下了内心的不平静:
“真不用……我就去晚星酒吧。”
“晚星酒吧?”严咨杰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那地方都是熟人。“啊那确实没必要,我让阿李送你过去吧,你回来时直接给他打电话,他在外面等着接你。”
江观标志性一个字不多不少的“嗯”,拾起钥匙揣兜里出门,严咨杰目送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欢愉。
江观没拒绝他的车诶!
虽然不是他开的,但起码是他所有的东西,司机也是跟严咨杰很久的老李。
从前江观十分抵触严咨杰的一切所有物,包括严咨杰自己,到如今……
我们能同床共枕了,我们互用彼此的司机,我们互相通报出门……
那是不是可以,更近一步?
严咨杰晨曦中窥得一丝缝隙,尽管那条缝细如蚕丝,一捏即断,但希望就是如此宝贵有力。
严咨杰双手握拳起身,不明不白地抢过正在洗碗的佣人手中的餐盘,胡乱地冲洗起来。
世界或许会坠入黑暗,但美好一直尚存,你感受到了吗?江观。
只可怜领死工资的佣人魂都吓飞了,不敢动也不敢说。
江:我忍……
严:他爱我,我们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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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逐渐越界
第34章 美女
“到了,江队。”
“嗯,谢谢。”
一路上,阿李正襟危坐,紧张得如临大敌般端正严肃。
严哥吩咐他是在100多名司机中精心选中的唯一一名,肩负安全送往和不能惹怒江队的重任,阿李换着法子和江观聊天,渴望完成任务。
“江哥,你要听歌吗?我以前在全民K歌三个S诶!”
江观(晕车中):“别唱……谢谢。”
阿李不放弃,瞟了一眼后视镜:“江哥平时看什么电视?打游戏不?我段位……”
江观掐死眉心捏了捏:“不看,晕。不打,累。”
阿李咬着牙屡战屡败!难怪严哥现在都没追到手,这人确实不好伺候啊。
“那江哥有什么爱好吗?”
“……”江观慢慢呼出一口气:“爱好,活着。”
阿李:“……”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江观给严咨杰轰了个电话:
“你到底给阿李嘱咐了什么?”
正在欢乐洗碗的严咨杰:????
在双方夹击教育下,阿李对自己的任务有了进一步深刻的认知,深切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理解,后面全程闭上了嘴。
江观才得以没在到达前被气死。
下车后阿李停在在附近等待,江观走进晚星酒吧,一切未变,辉仔蹦蹦跳跳出来接客:
“江哥!还是牛奶吗?”
江观点点头,在吧台拉出把椅子坐下。
他来晚星酒吧其实没什么事做,身体接不了工,不用实际干的网上刷单活神经坏了看一会儿就晕,去太远走不动,晚星酒吧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了。
“江哥,牛奶。”辉仔放下杯子,江观拿起淡白色的液体。
他望着它,像望着颠沛流离的世界。
江观静了一静,喝了一口。
“哟,哪儿的美女,不是辉仔,我天天来你这儿还藏了个美女不仗义啊。”
酒吧这种地方有这种声音不奇怪,江观蜷缩身子坐着,思绪沾染回忆的悲伤。
辉仔解释道:“不是美女,是我们的客户。”
那人的声音陡然大了:“不是美女?你逗爷呢?哈哈哈哈哈,爷阅女无数,这种短发纤细美人,最近很稀有了。”
辉仔“你看错……”的澄清卡堵在胸口卡不出来,就看见晚星酒吧svip客户赵令祥拽得二五八万一样对着他不敢多碰一下的江哥孔雀开屏:
“小姐,赏脸认识一下不,爷我那儿保证爽死你,用过的都说好。”
江观一般来晚星酒吧都坐那个固定的座位——吧台正前方左侧第三个。那些富二代喜欢大厅包场子或者包厢,没人跟他抢这个位置。
因此他总是背对大厅,只留一个白衬衣下朦胧的身影给大家。
“哦?”江观浅道一声,缓缓转过头:“那你的意思是你跟共享避孕套没什么区别了哦?”
“我的妈呀!”赵令祥两只爪子在空中胡乱握空,转眼惊吓变成了垂涎欲滴的好色:“美女见得多了,爷都腻了,可美男却很稀有啊,爷见你这么漂亮的份上,不跟你小子计较,小妞子,赏脸不。”
即使跟严咨杰待了那么久,对他们富二代的不要脸已经有了很大的心理阈值,赵令祥仍然刷新了他的认知。
“我是男的。”江观强调,“不好意思扫兴了。”
“男的怎么了,男的也能进啊。”赵令祥说着说着**上手了,将江观搂了进来:“没试过?还是个处儿?那你遇到我可算遇对人了!我带你入门,宝贝儿~”
辉仔拉着值班经理急急忙忙赶来,一瞧吓坏了!
这俩都是惹不起的主儿啊,经理嘴上念叨着什么大事一惊一乍地霎时吓掉了下巴。
就在经理花费了0.3秒时间辨认出江观身后的严少是更惹不起的主儿打算上前劝架时,一句不冷不热的淡淡然的句子:
“我不是处了。”
霎时化喧哗流光溢彩的酒吧为图书馆。
气氛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如雷贯耳,而江观矜持自如,偏了下头望着他:
“所以不好意思了,你走吧。”
经理连上电池,连忙拉开:“哎呀,赵先生,这位是我们严大少爷的主儿,您要哪种美女,我让辉仔带过来给您挑!上次那个小丽不喜欢吗?”
没有人能看清此刻每一个女孩为讨好他巴心巴肝的赵公子脸上青紫相间的脸色,唯一能看清的江观没有抬头。
静止到空气凝固的氛围中,赵令祥牙齿磨擦的声音明灭清楚,经理还没松口气,就看见赵令祥大步向前,低头莽了上去!
经理慌忙:“诶!赵公子!”
“赵公子~”一声轻佻的声音响起,经理定睛一看,严少的大兄弟陈买苏陈公子手持香槟高脚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把在赵令祥强吻到江观前,蛮横扯了过去:
“别人的东西就不要再碰了吧,这是哪个小妹没令你开心?”
陈买苏看向辉仔和经理:“你们提供的妹子,没让赵公子满意啊,都看上我们严少的人了,该换一批了。”
这严少和赵公子没处理好,又冒出个陈公子。别看陈买苏在严咨杰面前只是个点头哈腰的小弟,那也只是家境比不上严咨杰而已,在微尼特,其父母也是富豪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经理和辉仔同步抹汗,不敢多话,江观淡然抿了口牛奶,把一切当空气。
“陈买苏!你管什么闲事?”赵令祥的怒火一小子被点燃了,“你他妈就赖父母比我有钱教训我是吧?!”
“我大哥的人算闲事?”陈买苏站在江观和赵令祥中间,隔开他们两人,转头偷偷问:
“严咨杰怎么没过来?!”
江观说:“我没让他来,他自己也没说来。”
“妈的!也是心大。”陈买苏骂了一口,“他妈真是混蛋。”转头对上赵令祥:“自己知道家境比不过,我要是你就夹着尾巴偷偷走,你想跟严咨杰单挑吗?”
闻言赵令祥冷静了一番,似乎又起了些别样的兴趣,摸着下巴端详了江观一番:
“严少没看出来他妈是个gay啊!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又饶有兴趣地挑起江观下巴:“但也是gay中眼光最好的,这不比女人美吗?”
陈买苏劈下他的手:“再摸我叫严咨杰了。”
“切。”赵令祥摆手算了算了。他家资产连陈买苏都比不过,拿什么跟严咨杰斗?
据说严咨杰那个人是真狠辣,有个娱乐圈男团的人被他抓去,折磨致死了。
赵令祥吹着酒瓶走了,一个妹子,再好看也不值得他壮烈献身。
等赵令祥走远,陈买苏憋着的气轰地骂了出来:
“严咨杰傻逼吧,这什么地方让你一个人来,保镖也不派一个!”
解决后辉仔读懂脸色续上香槟,江观移出空杯子,辉仔低头补满牛奶。
“我一直觉得这一点上你还算个清醒的人。”江观利落抬眼。
奇怪,一个病弱到靠机器维持性命,牛奶都只能喝特制的易消化奶粉的生命垂危人士,当他从下而上以仰望姿态注视你的时候,竟然意外充满沉重压迫的质问感。
陈买苏不知为何不可控制地咽了口水,随即江观接着说: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里?陈买苏,你不是偶然遇见我吧。”
“进来时我就发现,你坐在大厅望我,一直没来找我,不会只因为你想表演英雄救美,在你大哥面前逞逞风头,讨个嘉奖吧。”
他一身病弱,呼气都带着喘息,却来势汹汹,字词都不避锋芒。
江观站起来,一步步指着陈买苏的胸:“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买苏的伪装碎了,这个人掘出本来阴暗潮湿的面目,笑带着邪意,借着江观点在他胸口的指尖握住拉近,
那句话不重不轻,就像陈买苏作为帮凶用哑铃帮砸累的严咨杰继续时,发出的发自心底的笑意:
“江观,你是不是还没放弃查证据?”
一章如果字数不多会连更2章的!
不知道审核中有几章大家看不看得到?
江:因美貌我失去太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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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美女
第35章 真相失控
江观微微眯了眼睛,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在怕什么?”
这段时间不知是偶遇王墨翔意外感到快乐有了好心情,还是小弟的事情解决了心态不错,常年埋没于江观冰川之下的锋芒一分不避地逐渐显露。
他坐下双手捧着牛奶,并没有因为这个姿势显出软弱,眼神沉入深渊:
“很早之前我把监控视频的U盘交给严咨杰后,一切证据都没有了。你觉得如果我还想查,我会隔这么久才动手?”
牛奶液体漫上杯沿,在触碰到江观唇角前,他突然浅浅笑了:“还是说你不相信你们严少,我这个身体在他的严密监视下,还有机会动手?”
陈买苏大概知道为什么江观人不坏,但大哥严咨杰当初会恨之入骨了。
这个人讨人厌恶的本领一骑绝尘,陈买苏期待低姿态的哀求和求助,最好双手合十举在胸前上下摇动“我没有……!不要跟严咨杰说!”
事实事与愿违,江观每一个字都表明清晰的蔑视意味,要不是之前跟严哥通话知道现在严哥在追他,陈买苏一拳头打出去了。
他咬紧牙关:“你他……你是不是不讽刺点人不会说话?”
江观:“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在意是你自己对号入座我在讽刺你,没做什么亏心事的话不用这样。”
“你他妈的!”陈买苏扯下江观,一把摔下椅子!
变故来得太快,江观反应不及,径直撞到大厅的沙发后背,猛喘粗气。
陈买苏性格表面阿谀体面,实则跟严咨杰一样暴躁冲动;这一点江观在英国早有体会。
他算好目前陈买苏应该不敢动他,撑着沙发荒唐站起:“嗯?生气了?”
“江观,我告诉你,这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候小命保不住,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买苏攥着衣襟提起江观,连拉带拽地拖到晚星酒吧内中等大小的包间内,古诚越和朱寻愁云满面地喝酒,没等江观看清他们的表情,陈买苏嘭地抵压他在墙上。
“我再问一次,江观,别不知好歹!”陈买苏恶狠狠道,“你哪儿来的录像?”
江观猛烈抨击下心脏似乎停了一瞬间,好在药物的刺激是永远有效的,呼吸破碎成空气,怎么每个人都喜欢对他呼来唤去?
一句话不满意,便扔下他,摔打他,威胁他。
江观累了。
包厢内气氛安静如沉冰,销金窟曲终人散的光影下,江观脸色分不清死活,却倔强地抬着头颅,语气低了几分: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好吗。”
陈买苏没卖关子,一只手轻轻抵着江观贴死在墙壁上,一点头,朱寻捧着个手机过来。
屏幕上,挂在热搜榜首的字体样样清晰,在江观眼中扭曲:
“已故男团队长江观生前疑似遭受同队成员虐待,影像公开。”
“出现多位非演艺圈不明人士帮凶,人脸不清晰,暂不知道身份。”
“大量江观粉丝齐聚公司门口抗议,要求讨要说法,已有人报警!”
……
热搜如洪水之势淹没所有人的五官,短短几个字长出光怪陆离的触手,拨动三兄弟不安的心。
江观算是知道为什么陈买苏蛰伏在这里猎捕他了。
真相重见天日,坏人惶惶不可终日。
江观真以为真相会永远被埋没了,毕竟他没力气和心力再去想复仇,三年折磨一锤一锤击碎了他的棱角,连同江观本身,被磨去一半。
他落魄又懦弱地只求家人平安幸福。
然而这一瞬间从绝望中窥见希望的爽感浸没了所有神经末梢,江观按下理智:
“不是我做的。”
“除了你还有谁?!”陈买苏当然不信,“江观,你知道我和古诚越都在那场监控里吗?!!”
怪不得陈买苏气急败坏地来找他,原来自己也有被揭发的风险。
江观笑了笑,那笑不是无奈和痛苦,嘴角的笑意流露出一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快感:
“我要是真有那东西,我发网上干嘛,我直接寄法院啊。”
他说得有道理,以致于陈买苏愣了一瞬,江观敏锐察觉,欲乘胜追击时,陈买苏掐住他头笑了:
“别找这个借口!你既会发网上,也会寄法院去,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做到两全其美?”
“谢谢你夸我啊。”江观呼吸不畅,语气微颤,然而话锋锋芒不减:“也就是说你除了主观臆想的推断,一点证据都没有吗?”
这话中语句字字打在陈买苏逻辑的大动脉上,江观静观他暴起,咬牙切齿不得意。
此时朱寻手中的手机叮咚响了,朱寻脸色突变,扯了扯陈买苏衣角道:
“陈哥,不好了。”
“你他妈别来烦我!”陈买苏心中堵得慌,突然明白了什么,扭头问:“什么信息?”
朱寻缓缓道:“有人好像认出你了……”
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不清,不是演艺圈内部的陈买苏和古诚越应该没人认识,但有人指认出了那两个高大的身影:
“好像是严少的兄弟?!”
刹那间江观目睹陈买苏瞳孔剧烈颤抖,连带沙发上休闲享乐的古诚越一股脑坐起来如临大敌,只有朱寻还是很镇定的样子,自顾自拿着手机。
网上:”我好像认识他们,叫陈买苏和古诚越……”
陈买苏差点一口气没提上,空气骤然猛地一泄而出,理智被巨大的恐惧吞噬丢弃,最后一丝神经如同游丝,吊在了名为心虚的千钧之下。
“就是你!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除了你还有谁?!”陈买苏失控怒吼,握住江观脑袋猛地往墙面上砸去,
他目光不似严咨杰凶狠,冷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绝非他表面贵公子假象那样彬彬有礼。
此时江观双眼模糊看不清,血肿在脑内轰地一声炸开,神志意识飘忽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今天只是普通的打发时间来酒吧坐坐,没想到卷入这场“泄露风波”。
迷蒙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我不能重蹈覆辙。
不管是陈买苏还是严咨杰,这些富二代都一个样,无非喜欢他跪低姿态去讨好,去哀求。
他没有硬碰硬的资本,双手浮离向上,颤抖握住陈买苏的手,语气低了很多:
“你先冷静……陈买苏,你想想你们的身份还有谁知道……”
“我想不出。”
陈买苏轻言细语,眼中带笑,冰冷的语气中甚至窥得一丝安抚意味,然而手上动作完全没停。
嘭——!
第二砸,陈买苏扣住江观的头,不由分说撞向冰冷坚硬的水泥墙面,骨骼与石头抨击的声音闯入耳膜作响,
血液回弹在墙壁倾溅,江观只剩最后一丝神志奋力求生:“我哪儿有时机发……我根本没有……”
咚!
陈买苏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发疯似的捏住江观撞击。
他对这个人没有爱,或许在英国为他拖着病体解决问题和做饭时生出一丝敬佩和怜悯,因此陈买苏今天并不打算对江观做什么的。
网上发酵的速度太快了!
快得不正常,几分钟前人们还连受害者是谁都分辨不出,如今连他和古诚越这种非公众人物的身份都猜得一分不差。
只有他……只有江观知道这一切!
只有他才有动机去做这一切。
发狠的三连撞下江观最后那点微末神智如同游丝,竭力维系却不得救。
但不行啊,他得活下去。
上次去学校和小弟约定好了“我来参加你的成年礼”
“放心吧,哥哥一直都在。”
他得撑到小弟成年。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活命机会,江观。”陈买苏看完舆论最新进展后两只手抓握住瘫软无力,不断下滑的江观,硬生生用蛮力卡在墙上:
“你还有哪些资料录像?”
死人比活人能保守秘密,江观活着,就是他大哥和自己行走的罪行证明,每时每刻都有暴露风险。
江观吐出口血,姿态前所未有地低:“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陈买苏眼神扫过他,似是不信:“真的?”
江观无法点头,用声音轻声答道:“我保证……”
陈买苏怒火明显消了些,可下一秒,古诚越惊叫起来:“不是!怎么还有我俩帮严哥打人的画面?”
陈买苏一惊。
他错愕地望着没有一点气色,后脑不断渗血,连呼吸都断断续续没有一点威胁的江观,满眼的不可置信溢了出来,化作挤在喉咙的一声怒嚎:
“你他妈这个时候了还敢耍我?!”
江观竭力维持心跳和呼吸:“你听我解释……这视频我没……”
“我只相信眼前。”陈买苏冷道。
他一把甩开已经无法自主站立,意识浮如游龙的江观,赶忙接过古诚越和朱寻拿着的手机,那一瞬间,江观仿佛看见了这个世界可笑的全部。
一群蝼蚁,既得利益者,不过是凭借投胎投得好为所欲为,没有脑子,没有实力,打压底层人民以维护自己地位的一群猪!
可笑,他竟然还被这群猪拱得半身残废,生不如死。
江观顺着墙壁横落,拖挂出一条清晰的血线,砰地一声坠落土地的片刻,刚刚激动之中陈买苏胡乱扯下嘟芬仪的肩,导致裸露的嘟芬仪直接撞击地面!
不要……
江观神志残拖,荒芜中求生欲愈发激烈,别啊……
对不起了,小弟,我又食言了。
对不起,小妹,看不见你长大了。
对不起,阿择,今后全靠你抗了……
哗。
玻璃在地面上绽放破碎,江观瞳孔错愕,望着飘洒在空中的淡黄色液体失去焦距,清脆的响声滴滴落下。
意识渐渐分离出躯体,消散的一瞬间江观看到了幸灾乐祸的三兄弟。
陈买苏拿着手机笑着,古诚越翘着二郎腿喊着,只有朱寻若无其事,略微皱了下眉。
“喂,严哥,危险解决了。”
陈买苏淡然自若地交代,严咨杰脚步匆忙,只问了一句:“江观呢?”
“不是你刚刚打电话说的让我盯着江观问清楚的吗?”陈买苏不解,“你说这东西关乎我们兄弟命运,让我好好处理。”
电话里严咨杰声音静了,慢慢的脚步声从远到近霹雳吧啦响起,听得出脚步的主人走得很急,过了几秒后晚星酒吧314包厢被轰然扇开,三兄弟蓦然回头,看见逆光中一句颤抖的声音:
“我他妈只让你问清楚!等调查,不是江观发的!”
陈买苏猛吸一口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如何解释躺在地上冰凉的江观,严咨杰一拳打来,握住咽喉摔在地上:“谁干的?!!”
三个字,却像猛兽能吞人吧字字化骨,古诚越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倒是朱寻叹了一句:“陈哥不听江哥解释,直接就……”
“严咨杰,你听我解释……”
“不听。”
严咨杰很想在这儿当场打死陈买苏一脚踹进厕所里冲了,可现在江观情况不好,他一刻也不停地蹲下抱起冰凉的躯体,看见散落淡黄色液体的那一刻,整个人差点晕厥!
“快!古诚越你去打救护车,朱寻你去前台拿除颤仪,陈买苏你这个畜生,我口袋里还有一瓶嘟芬快给我摸出来!距离你弄碎过了多久?”
所有人步不停歇,陈买苏更是连话都哆嗦不已:
“一分钟左右……不到!不到一分钟。”
“滚!”严咨杰一边装嘟芬一边心肺复苏急救,救护车呼啸而来,担架来来去去,红蓝的警灯闪烁不停,严咨杰跟随江观一步踏上救护车,眼中闪过明晃晃的杀意:
“陈买苏,选好自己的坟墓。”
关键时刻,他赶来晚了。
每次取标题和写内容提要都很纠结,有时不知道怎么取,有时不知道选哪一句更好更吸引人[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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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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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真相失控
第36章 当生日过成生辰忌
“病人脑部有巨大淤血,检测到颅内水肿!”
“心跳暂未恢复,呼吸暂停,抢救室前面!喂,别站人啊!”
又是这样,
江观独自一人悬浮于生死线上,严咨杰一个人坐在外面,面对琳琅满目的病危通知书。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6个月。
严咨杰出动严家私人医院整所的力量,10万开启的交替使用,在“不惜一切代价,首先保证生命体质!”的命令下,通过3个夜晚,从死神手里抢回一线生机。
但:“他颅内的血肿非常危险,是剧烈撞击后产生的,一旦壮大压迫神经会产生昏迷,甚至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
医生紧皱眉头顿了顿,语焉不详道:
“而且这还不是最坏情况,最坏的可能是,血肿一旦破裂,当场死亡。”
守了三个日夜的严咨杰面对自家医生嗫嚅道:
“那怎么办?”
医生点点报告单,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好的方法就是开颅手术彻底切除根治。”
“开。”
严咨杰毫不犹豫。
自家医院下,他可以不需要江观家人的签字安排手术,江观性命物理意义上,掌握在他的手中。
然而医生摇了摇头:“不行,他身体远远没达到手术指标,开颅是四级大手术,江观上手术台下不来的可能性有90%。”
严咨杰惊了:“那……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告诉他:“我建议先保守治疗,通过引流术式消减水肿,减小颅内压力,把身体养到符合手术指标后,再上手术台。”
“不过这样,相当于随时带着脑内的定时炸弹生活,需要时刻多加注意小心,有任何情况都不能错过忽视!”
严咨杰同意了。
一转头,跪着被捆绑过来的陈买苏,他守了江观三天,一分一刻也没有离开,让陈买苏那家伙偷得72小时活命时间。
严咨杰坐在外面,至上而下扫视他:“你他妈真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陈买苏垂着脑袋,左眼肿胀不似人形,话语断续:“严哥……我真不是故意……”
“我管你故不故意呢?”严咨杰红着眼指着ICU,“你去换他,你去换他!”
严咨杰一巴掌甩了过去,不解气接着踹了一脚。
他抬头问保镖:“按一模一样的方式打了吗?等会儿拍片没有颅内血肿你就走人。”
阿李颤颤颠颠:“放心!严哥,按你说的打了两遍。”
陈买苏已经昏迷过2天了。
要不是他爸和严咨杰爸好说歹说商量,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严咨杰动不了陈买苏这条命,他发誓现在只能在殡仪馆见他了。
“陈买苏。”严咨杰掐紧奄奄一息,刚从病房里拽下来的陈买苏,狠狠捏住咽喉:
“他不是你可以动的人,你知道吗?哪怕他泄露了消息,也是我的事,你见他只能跪下,明白吗?”
陈买苏说不出话,一旁奉命过来的古诚越替他说:
“可是严哥,陈哥说是你叫他……”
“我是打听到他刚好和江观都在酒吧,帮我照顾一下江观的同时去问一下。”严咨杰眼神冰冷,手上力度不减,陈买苏咳出了血,他视而不见:
“因为视频发出的第一时间我就派人去调查了,有些东西只能我出马去查,涉及我公司的事,我哪一个字给他权利能对江观上手了?”
古诚越点头:“是……严哥你说得对!那个能不能先放了陈哥……他快不行了。”
这句话让严咨杰怒了:“快不行了?你还知道快不行了?”
他嗤笑一声:“快不行的是他!是江观。陈买苏你有没有良心?英国的时候他身体都那样了也吃不了给你做饭,还帮你解决护照问题。”
严咨杰甩开他,拍了拍手,古诚越连忙去扶,语气有点弱:“陈哥是因为监控拍到了我们,还有人认出来了。”
严咨杰扭住古诚越胸口一言不发猛地按在墙上!
“再狡辩?”
那双眼睛如潭水乌黑,在此刻古诚越的眼里,却通红如血。
严咨杰恶狠狠道:“还有你,古诚越,我都没说呢,陈买苏误会了,你为什么不去阻止?”
古诚越欲开口解释,然而严咨杰根本不给机会,抓住他的头一把撞在墙上!
“第一砸,罚你幸灾乐祸。”
古诚越头晕眼花,想挣扎嘭!地一声后脑直直地冲向墙壁!
“第二砸,罚你袖手旁观。”
“严哥……我错了。”古诚越哭了起来,严咨杰完全没理,咬住牙手肘一撑一放:砰!
“第三砸,罚你口无遮拦。”
说完,他像陈买苏扔江观一样扔了下去,然后抓起手上还挂着留置针的陈买苏问保镖:
“打了多久?”
阿李紧张:“砸了……6下,中途晕过去2次,后来人实在不行了,就送过来了。”
“怎么能不行了呢?”严咨杰笑着拍拍他的小脸,“你这么对江观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不行?!”
陈买苏完全给不了他任何反应。
他站起身,学着江观的习惯要来一张湿纸巾擦拭双手:“等会儿我还要去看江观,不能让他们脏了我的手。”
他妈的都是什么猪队友!ICU医生出来说家属可以去探望了,严咨杰起身欲去,阿李拉住他:
“严哥,这儿怎么收拾?”
“放着。”严咨杰没有回头,四分之三侧脸严肃而危俊,“一直放到最后一口气为止,这些人不能杀,否则他们爸会找我爸麻烦,你就放他们在这儿苟延喘息,看着自己逐渐恶化只剩最后一口气,然后再救活他们。”
严咨杰扔掉湿纸巾,眼眨不抬:
“我要让他们感受到,江观的痛苦。”
严咨杰换好消毒衣,走了进去。
距离那一天,已经6个月了。
6个月了,江观都没有醒来。
“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能不能醒来,只能看上天造化了。”医生如此说,“不排除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可能,要放弃吗?”
严咨杰想都没想:“不可能。”
他学会了如何照顾一个植物人,为他清理身体,按摩根本不存在的肌肉。
学会了如何喂他喝水,处理往前严大少爷听见都逃之夭夭的排泄物。
以及……学会了清理门户。
“你给老子过来!”
这6个月间,陈买苏不知遭了多少顿打,严咨杰把他关地下室,关小黑屋,猛然发现自己印象中最严酷的惩罚方法不过对江观的所作所为,然而碍于陈买苏父亲的面子他又不能真正下死手,闷闷寡欢不解气。
“跪下。”严咨杰说着抽一巴掌,他抽麻木了,不感到痛。
陈买苏麻溜下跪:“严哥……”
“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严咨杰说,“他醒不过来,你就陪葬。你狗屁爹?现在拉着我理智的是江观,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陈买苏连忙点头:“好……”
严咨杰瞥了他一眼,问:“手打残了吗?今后撞得动人吗?”
阿李老实回答:“这……陈父看着,我们也不敢……”
最终陈买苏保全了健康人的身体,严咨杰看着他烦,轰了出去。
江观仍然没醒。
医生来检查他的状况,夸他照顾得很好,有专业护工的风范,严咨杰连笑都欺骗自己扯不出,哑着嗓子问:“他……还能醒来吗?”
时间成为了最不值钱的东西,一分一秒都算挥霍。在江观送医住进ICU后的不久,他在昏迷中度过了自己26岁的生日。
严咨杰给他买了一个小蛋糕,一根不多一根不少地插上26根蜡烛,他捧到没有气色徒留呼吸心跳的躯干前,泪流如注:“哥,生日快乐。”
不是没人记得江观的生日,同一天外面,粉丝正在大肆庆祝怀缅,江观的生辰忌。
黑色的旗帜和遗像飘扬在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生日当天的主角,只剩下屏幕上一堆数字:
心率:51
呼吸:12次/分钟
严咨杰胡乱抹了把脸,擦了把脸,把那个印着沃特队夺冠,有江观翻糖小人儿的蛋糕缓缓送到江观身前:“许个愿吹蜡烛吧。”
江观没有动静,眼睫平静悠然。
严咨杰对着火光泪光点点,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然后呼地吹灭了蜡烛:
“我希望你醒来,你不是说,你要看见你小弟成年吗?”
希望一天一天变得淡薄,今天严咨杰如常背着小包包来照顾江观,突然趴坐在江观床头,眼神染上冰冷的悲伤:
“哥,医生说你的脑部信号有了清醒的痕迹,但潜意识中你自己不愿醒来,你坠入太深了,出不来。”
严咨杰驾轻就熟地轻拉开医院被子,打湿温水擦拭江观肌肤:“对不起你,哥,上次我真他妈不该一个人窝在家里查信息,我想着陈买苏那混蛋再这么样也不敢动手吧,晚星酒吧又那么多熟人……我该死!我就该陪着你一起去!”
严咨杰蹲下,洗了帕子,换成柔软的纱布一点点攒拭江观面部。
多么惊世骇俗的骨相才能熬过一遍又一遍的生死摧残,江观略微侧躺在病床上,鼻腔内插着氧气管,脸色惨白得不成样子。
即使这样严咨杰觉得他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皮相会被岁月收走,骨相历经颠沛流离万古长青。
严咨杰用棉签点点江观有些干裂的嘴唇:“哥哥,再不醒来又要过生日了,你弟弟妹妹很想为你庆生。”
回应他的,除了机器稳定发出恒定间隔的滴滴声再无他响,江观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寂静。
严咨杰习惯了。
6个月,他从满怀希望摩拳擦掌到如今听天由命,尽人事听天命。
他似乎理解了江观“活死人”对他的心态。
没有希望的生活,光坚持下去便耗尽了勇气和精力,哪儿还有什么时间去爱去恨,去回应?
严咨杰出去拿清洗剂,护士进来换药时突然猛回头,撑着未完全合拢的门和严咨杰擦肩而过!
“严少,江哥他醒了!”
严咨杰背影一顿。
病房内,窗台边整齐摆放着沃特队近6月来主场的纪念品——各式各样活泼可爱的小鳄鱼吉祥物。
床头插着一支玫瑰花和野百合,和为了帮助江观康复买的玩具。
江观眼睫微动,时隔6个月27天睁开了眼。
他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上午窗帘拉紧,光感迷迷蒙蒙。
他想张嘴问些什么,发现嘴上扣住了呼吸罩和吸氧管,脑袋运转缓慢而疼痛,江观模糊成一片的视野中,突然被一大块黑色占据。
他本能一惊,那黑色覆了过来,慢慢挡住刺眼的日光,语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终于醒了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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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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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当生日过成生辰忌
第37章 撒娇
他叫我哥?
江观脑子糊成一片,那他是谁呢?
江观大脑受过损伤,此时剥夺视力,分辨不清。
他心里激起一个想法:不会是弟弟吧?
他绝对不允许妹妹卷入这场危险的风波,因此小妹不在莫西利亚读书,被保护得很好。
江观朝那团黑色动了动手指示好,顷刻间瞳孔凛了一紧。
严咨杰……?
“你放心,陈买苏那家伙我已经教训过了,就是可惜不能拿他人头。”严咨杰语气听不出情绪的沉重,
江观关心的不是这个:“泄露的人……怎么样了?”
严咨杰浅笑:“你还关心她啊?没事,是公司监控室的人泄露的,我们没有把她怎么样,但事实被压下来了。”
江观并不意外:“嗯。”
他话变得很少,神情恹恹的没有精神,清醒还是太话费重病患者的力气了。
江观聊了几句话便睡了。
2个月后,他被接了回去。严咨杰心里却愈发焦虑。
江观清醒的时间很少,24小时只有2-3个小时时间清醒,其他的时间都在昏睡。
而江观一旦入睡,飘忽的意识忽明忽暗,极难叫醒。
严咨杰的目标变成养好江观身体至符合手术指标,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吃饭。
早晨9:20,严咨杰开始在江观门前徘徊,他一般不会很早叫他,预留40分钟10点左右能清醒算很好的成绩了。
严咨杰蹲在江观床头,褪去一身医疗器械的江观安静地卧床,显得是那么洁白素净。
严咨杰拨开他冷汗缕缕的头发,轻声道:“江哥,起床了好不好?”
意料之中没有反应,严咨杰不气馁,稍稍蹲起唤道:“哥哥,我们吃点饭再睡好吗?”
江观一言不发,眉头微微舒展。
就这样严咨杰从床下辗转到床上,从“江哥”称呼到“观哥”,持续40分钟后没唤醒江观,他选择放弃。
严咨杰叫来私人医生挂上营养液。
厨房里,严咨杰早上7点起来熬的碎肉粥咕隆咕隆冒着泡,江观专用的牛奶泡好倒掉,严咨杰洗好碗杯锅。独自观看球赛。
操,这沃特队行不行?
怎么又输了!
他长大后对足球的感情淡薄,幼时那个缠着江观撒娇叫哥哥的少年曾几何时把梦想和爱好遗留在原地。
但江观喜欢,他就捡起。
这8个多月他没有错过一次沃特队的比赛,虽然每次都把他这个前-球迷气得不轻,但为数不多赢的几场,严咨杰悉数记录剪辑,好和江观分享。
严咨杰记录了每一天江观清醒的时间,颅内血肿不根除,他的意识不稳定,醒来后也可能很快沉睡,如此反复。
严咨杰被迫学会了放手,刚回来几天时,他是宁愿呼唤2小时也要把江观叫起吃饭,忧心忡忡地问医生江观是不是恶化了2小时不醒,医生告诉他:
“你要按对待临终病人的方式对待他。”
一句话醍醐灌顶。
“不是什么对身体好就一定要用什么,有时候心情开心更重要。他睡没有出现生命体征问题就让他睡吧。”
可是我不行啊!
严咨杰灵魂在风中怒嚎。
他不喜欢江观昏迷的样子,那样子和尸体没什么区别,无论笑骂打唱,他听不见,也感受不到。
严咨杰甚至觉得江观活死人的状态都比现在好,起码他会回应,起码他还有感官,
拿着电话的严咨杰:“好,我会的,医生。”
于是乎他改成了40分钟限制,能醒来就醒,不能就用营养液吊命。
下午2点,一天之中第二次叫醒时段,严咨杰再次跪了过去:“江观?”
39分钟的鏖战后,就在严咨杰掐着秒表打算放弃时,那双乌黑深沉如潭水般肃静清澈的眼睛,缓缓显露无疑。
江观醒了。
神志不是很清楚,他伸了个懒腰,对上严咨杰感恩戴德的渴求:“嗯?几点了?”
“下午两点”,严咨杰害怕声音把他震碎了,极度轻柔:“你想吃点什么东西吗?我做了一些食物,味道应该不差。”
这次劫难确实将江观本就所剩不多的身体底子釜底抽薪,他没力气去爱了,也没力气去恨了,活死人对他成为了一种奢望。
清醒49分钟喝了半碗粥和一小杯水果汁后,江观身体关机,坠入无人闻讯在意的海底。
他再次昏睡。
严咨杰叹了口气,早春的寒意消融散去,迷蒙在两人之间的阴影形影不离。
严咨杰洗好碗筷后望向意识浮浮沉沉的人,突然一巴掌朝自己扇去!
啪!
在自己的地盘上爱人被手下打,
你算什么男人?!
严咨杰。
第二天下午江观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抓向他。
这段时间江观状态极其危险,脑部血肿残留,严咨杰每晚每晚陪着他睡。
他们睡得很平淡,一人睡一边。新买的电热毯和定制的暖宝宝让江观在无意识中对热源也不那么依赖,所以早上他扑过来时,严咨杰是有点惊讶的。
“啊,江观。”
江观挂在严咨杰脖子上,双眼紧闭,眼皮如蝉翼一样白皙轻薄,血管清晰可见。
不知道他是否昏睡或清醒,严咨杰急不可待地迎了上去,就听见他喃喃自语:
“我好疼啊……”
严咨杰心碎了。
江观肾和神经损伤,最广泛运用的两种止疼药一种也用不了,他怀抱上去,轻柔拖着那不可再接受任何剧烈运动的头,声音低沉:
“那就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江观踢了下腿:“疼,睡不着。”
严咨杰笑了:“你现在就是睡着的啊。”
这人疼得不清醒了,严咨杰不知怎的有些心酸,昏迷的6个月对江观身体的损伤太大了。
大到那个坚韧不拔的江队,完全磨灭在病痛中。
他微微搂住江观,妄图用温热的体温哄他睡觉,江观攀了上来,细细说道:“我要打止疼……”
严咨杰一愣,随后语音温柔:“我也想给你打啊,哥。但不行,你身体受不住。”
江观又贴着严咨杰的胸肌往上爬:“我就要打……”
人在虚弱时理智魂飞魄散,很会撒娇。
严咨杰珍惜又觉得罪恶,慢慢剥下挂在身前的江观:
“哥哥,医生说不行。”
“你管医生的?我都要死了。”江观附在他耳边,略有些自嘲:“你说好放我尊严地去死的。”
往常这话会让严咨杰心里酸涩,他不喜欢江观把生死挂在嘴边,因为他心知肚明他说得不是假的。可今天这话可能是因为江观说的时候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怀中,微仰着头眺望,
这个角度和姿势让他的姿态前所未有的放松,睡意朦胧的不清醒使他说话带了点鼻音,闷闷地卡在声线中,流露出一丝慵懒和一丝柔情。
江观嘴角动了动:“给我止疼药。”
严咨杰心停跳了几下,打起人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严少此刻指尖僵硬,像是站在“按下去就可能导致人类毁灭”的按钮前,沉默了几秒后他答道:
“好……”
略微有些颤抖的音调,不过江观并没有在意,他埋下头到温暖的被窝,伸了伸手:“拿来。”
严咨杰还想做最后挣扎,他是世界最不希望江观痛的人,可这份看似良药的毒药要亲手捧到爱人面前,还是太困难了。
严咨杰叫来私人医生,坐在床边。
窗外的光透了进来,洋洋洒洒打在江观酣睡的侧颜,显得那么恬静美好。私人医生给江观上药前问:
“严哥,要上哪种?”
一种对肾脏不好,一种可能有成瘾性戒断反应。严咨杰没有直接回答,一拉一搂地握着江观的手问:
“哪种对他伤害小?”
私人医生老实道:“对肾脏不好的止疼药……可能他会撑不过去。不过戒断反应发作了,也会很难熬。”
“那就第二种。”严咨杰没有犹豫。
是什么时候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为了江观能稍微健康一点规定必须晚上10点睡觉,牛奶全面换成易消化进口的严咨杰愿意为江观的“意愿”让一点点路?
“你要把他当临终病人对待。”
医生挂上药,严咨杰眼底有点润,慢慢咕踊过来。
江观的眉头舒展,看起来好了很多。
他翻身背对严咨杰,把自己朝着太阳,在沉睡中笑了笑:
“谢谢你。”
很简单的三个字,甚至不知道是否是意识清醒的时候说的,或许单纯因为身体舒服,阳光温暖的感叹吧,却让严咨杰哭了。
他哭得很轻,因为江观还在他怀中。
6个月啊,6个月。
他曾经以为江观永远不会醒来了。
严咨杰拿陈买苏和古诚越发泄怒火,他打,他骂,他踢,
所有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在走进ICU见到一成不变的江观时顷刻土崩瓦解。
有些事情,没赶得上,错过就是一辈子。
不要谢谢我。
严咨杰将头埋进江观后脑的发窝抽泣,
远离我吧,
我是罪孽,我会带来不幸。
如果不是他,江观不会认识陈买苏,也不会被困在那小小的地下室两年。
他会闪闪发光,在舞台上熠熠生辉。
他是AYAXI的队长,是全能ACE江队,他是弟弟妹妹们心中最好的哥哥,会带领团队再次登峰。
在昏迷的6个月中,严咨杰望着电视上的队员吗,想过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结局。
猛然发现,那些美好,都需要没有他。
“别说谢谢。”严咨杰呜咽道,“我没资格。”
江观动了一下。
他前所未有地舒适,顿感身后有东西在抽动,本能地伸手扶上,
只有2个字,严咨杰睁开了眼:
“睡吧。”
江观说,“难受就睡吧。”
风继续呼啸不停,没结局地奔波;阳光造访大地,透过玻璃窗,带来一丝丝暖意,
江观睡得安稳,严咨杰轻轻应了声“好”,起身坐起,盯着止疼液的点滴,不肯睡去。
“你睡吧。”他望着江观熟睡的侧颜,眼睫浓密悠长,投下宁静的阴影,在光中微微颤动着。
“我看着你。”
江:疼得向敌人撒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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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撒娇
第38章 他解剖真心
止疼药的效果显而易见,江观今天清醒的时间多了2小时!
这可把严咨杰乐得招集一厨房的米其林五星大厨进行“江观的粥”烹饪比赛,势必让他长2斤肉。
江观迷迷糊糊起身,见到这个阵势吓了一跳,严咨杰连忙扶住,笑笑:
“不用管他们,他们做好会自己放在桌上的。”
屋内来那么多外人还是不习惯,江观揉眼在沙发上坐下,严咨杰靠了过来,温柔地问:
“看比赛吗?我收集了沃特队特别精彩的两场翻盘。”
他想炫耀,但江观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昏迷了这么久他们才赢2场啊?”
严咨杰眼神慌乱,心想遭了,嘴上却说:“怎么可能!打得好多了,一路北伐逆袭。”
江观不相信,他难得清醒,不想给自己内心添堵,于是一扬头:“那你打开我看看吧。”
屏幕上,绿茵场壮阔宽广,沃特队的成员一开始被压着打,下半场踢出了致命反击。
江观眯着眼睛,似乎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侧躺在沙发角落,身上只搭了一件衬衫和家居毛衣,舒舒服服地窝在其中,眼神略有些迷离。
严咨杰小心翼翼:“不想看?”
“不是。”江观撑着脑袋闭眼,“晕。”
神经损坏太多,屏幕上不断折射出的亮光对普通人来说只是刺激眼睛,对江观来说,却是把利刃在他脑中割肉。
看了10分钟就晕晕乎乎,他有些撑不住,严咨杰用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干嘛?”江观不乐意了,严咨杰踟蹰道:“你不是说晕吗?”
江观浅浅失笑,不是高兴那种笑意,更像是没招了:
“但我想看。”
“我给你转述吧。”严咨杰想办法,“你闭眼休息,要进球时我叫你醒?”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严咨杰那语文功底江观不自信。
据相处观察,严咨杰和他兄弟几个的词汇量除了“他妈的,你妈的,我妈的和操就没谁了。”
江观试探性答应,在严咨杰出乎意料还不错的专业解说中,突然皱眉:“你大学什么专业的?”
严咨杰一头雾水但乖乖回答:“生物医学专业。”
这倒让江观有些意外。
这一场事故不是严咨杰所做,江观对他的态度没有恶化。
虽然也没有好转就是了。
他轻轻道:“你选这个?”
不能看比赛的时间段,江观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任由窗外暖暖的阳光打在脸上。
严咨杰老实说:“因为我们家有很多医药开发公司,所以他们希望我子承父业。”
他们很少聊过去和经历,曾经最好的时候,他们脑子里只有足球和梦想;长大后拥有聊以前的阅历了,又无法促膝相拥,彻夜长谈。
今天正好,江观用上止疼药有了额外的精力,等待那一蹶不振的沃特队进球也需要时间,江观淡淡道:
“那你来我们公司干嘛?”
他用词还是我们公司。
严咨杰靠近了一点,江观“热”把他推开,令严咨杰哭笑不得:“你还能感觉热?”
窗外的阳光热烈,江观指了指:“太阳大。”
严咨杰规矩了:“当时啊,就是觉得能和一群人一起玩挺有意思的,所以就跟我爸说来玩玩。”
江观抱在胸前的指尖顿了顿,看不出在想什么:
“玩玩啊,你生活过得真舒服呢。”
“所以你走只是因为不想玩了?玩累了?”
很奇怪,江观靠止疼药强撑着意识和严咨杰对话,这句话分明语气虚弱到听不清,可其中强硬的责怪意味让他不禁咽了口水:
“是也不是……当时我是想出道的,否则后来也不会回来。江哥,你可能不信,我爸叫我出国读书时,我是不愿意的。”
茫茫人海中不算豪门的两个沃特队球迷萍水相逢,严咨杰不想失去这个哥哥,就像江观在得知弟弟不告而别后,一个人抱着足球,按照约定时间独坐在球场上哭。
“我怎么不信呢?”江观活动了一下了头颈,这个动作牵动到他脆弱的神经,轻微“啧”了一声。
严咨杰塞来又一个头枕:“加固一下。”
“我信不信都没关系,只是感觉你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我的世界的。”
江观说得平淡,一个能改变命运的前提,被他说得不值一提:“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被选上吗?”
严咨杰点点头又摇头:“大概听说过,你是被星探看上的吧。”
拥挤的喧嚣挤在屏幕上四散,冲刺的人儿拼命奔向那个黑白相间的球体,江观略微睁眼看了一眼赛况,缓缓道:
“和你来玩不同,我是来打工的。”
打工,他用这两个字严咨杰几乎没在他的世界听到过。
“所以你空降时,挤走了一个靠自己奋斗到出道位的孩子,而那时的我……”
他顿了一顿,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转眼间表情风清云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你走后,他进入公司替补了你的位置。他也比我小,是我的弟弟。和你不一样的是,他家境也不太好。”
严咨杰安静听着,江观默默吐槽:“当然比我好。”
严咨杰:“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江观无语笑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你投胎运气好,你也不需要知道。”
严咨杰抬抬了眼,不跟江观争论。
只要你心情好,说什么都没关系。
他温柔地看着江观,江观小小的身体窝在暖和的被窝中,纤细的手指在嘴边绕来绕去,光洒洒而入,一种心悸的感觉。
“我不知道,那你说吧。”严咨杰语气温和,江观睁开了眼,仿佛透过现在看过去:
“那时公司变动很大,出道遥遥无期,我签的合同赚得不多,一切都没有希望。所以能出道时我很珍惜。”
“我恨你挤了他的位置又无可奈何,期盼你回来又不愿他离去。”
难怪严咨杰回来时觉得江观变了。
严咨杰眨了眨眼:“所以你才对我那么严格吗?”
然而江观摇了摇头,很轻微的幅度:“不是,我对你严格是因为我合同里需要我带队登顶拿奖,而你……”
“太过自由随意了。”
江观反问了严咨杰一个问题:“大名鼎鼎的严氏家族,我再没眼界都久闻大名,你觉得我不知道惹怒你的后果吗?”
标题和摘要真的好难写啊……
大家如果有更好的可以在评论区里留言[可怜][可怜]
我每次都要纠结好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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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解剖真心
第39章 假如你真的放的下
严咨杰一惊。
江观骨头硬人尽皆知,仿佛扎根于地底的枯树,没人给他雨露那就自己觅寻,有人折他枝丫那就春天复生,狂风暴雨吹不倒挺立的根基,暴日曝晒烧不尽新枝绿芽。
殴打,毒骂,电击,灼烧,人类历史上的几大酷刑悉数使尽,在生命尽头也不要对严咨杰低头说一句:“我错了。”
他没想到江观竟然说:“我不想惹事,我也没能力惹事。家人们还需要我去照顾,我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你回来时我没有故意对你怎么样,哪怕你稍微懒散散漫一点也没关系,这对我来说是生死存亡的命脉,我知道对你不是。但公司的人找到我,要求我必须想办法让你的舞蹈在团队中没那么突兀。”
严咨杰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所以我开始严格对你,希望你能跟上我们的进度。”江观叹口气,多少千言万语的感概化为一声叹息,“否则,我的合同将触发赔偿条款。”
他把威胁说得云淡风轻,严咨杰忽然火从中来:
“相当于把我这个烂摊子强塞给你?”
江观饶有趣味地笑了:“你还知道你是烂摊子。”
一直以来,严咨杰不明白江队对他的严厉。一个视家人如性命的人,应该是不敢去挑衅他的。
当年的事各有苦衷,静谧处严咨杰想了想,突然抓住江观的手:
“你说,如果没有这个威胁,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电视机上,沃特队球员被绊倒在禁区,裁判观察vr后判罚点球。
江观心有灵犀地睁眼,并没有回答严咨杰问题,而是点了点叫他看比赛。
沃特队队长站在12码线上,只要罚中,就可以反超比分。
距离比赛结束只有2分钟了,这是决定胜负的一球。
只见队长站在罚球点前,目光坚毅。
一声哨响,他助跑,起身,摆腿……射击!
球擦着门网而过。
江观预料到一般嘴角动了动,指着失落的队长说道:
“你看,我们就像这样,给了决定故事走向翻盘的机会,也不会改变什么。”
严咨杰问:“为什么?”
江观淡淡地:“因为我们两个人的本质不会变,严咨杰,你本质就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混蛋,恰好拥有了随意支配做事的家境和实力,这两个撞在一起,不会平安无事的。”
命运的残酷性在于就算世事轮回百千万次,那时从农村踏入来到大城市“打工”的江观还是会因为一句“你喜欢沃特队”吗和严咨杰成为好朋友,他们故事的起点既定不变。
千万可能性中,注定纠缠不清。
“那如果……”严咨杰垂下目光,声音淡了,“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一个那么自私的人呢?”
“会不一样吗?”
“不是?”江观笑了,突然拿起遥控器暂停了电视机,似有些调侃和揶揄说道:
“那好啊,你给我证明呀。”
严咨杰声音低沉:“我该如何证明?”
江观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带我回趟老家,我看看我的墓。”
严咨杰怔了一秒:“什么?”
和江观预测的一点没差,他绝对不愿意。
6个月的深层昏迷对于江观这个本来体质弱得在睡梦中都可能发生生命危险的人雪上加霜,严咨杰不喜欢他昏睡,江观同样不喜欢。
作为人所拥有的一切:健康的□□和活跃的精神,消磨殆尽。
徒留下痛苦的躯壳,在人间苦苦支撑一份感情。
江观想,我凭什么呢?
严咨杰眼底有些泛红:“你撑不住了吗?”
“嗯。”江观毫不犹豫,他听见严咨杰略带颤动的沙哑嗓音:
“可我不想你走啊,江观。”
一个人的底色会跟随一个人一生,纵使环境变迁,也无法改变。
对江观来说是责任感和善良,对严咨杰来说,是自以为是的自我中心和为所欲为的自私。
江观微睁双眼看着严咨杰,轻声道:
“你不应该对尸体抱有感情。”
“尤其是,这具尸体是你一手造成的。”
风扬起客厅轻薄的窗棂,硕大的客厅落地窗反射点点城市星光。电视机还亮着屏幕,观众呼喊热烈,屋内却沉寂无语。
两个人就这么彼此沉默对视,任由阳光从他们缝隙间透过落下,盛满金黄的锁骨隐于领口的阴影,
江观带着欢愉“嗯?”了一句。
“看吧,我就说不会变的……”
“好。”
严咨杰终于道。
他眼底泛红的血丝蔓延眼球,用力抿了下嘴唇,没人知道他说出这个字花费了多少力气,只听见那语调不平静:
“但你得稍微养一下身体,你想选自己的墓,总不能昏着去吧?”
严咨杰笑了起来,很浅很浅的微笑,看起来给出了他的全部。
是真的全部。
不按套路出牌,打了江观个措手不及,他重病在身,略微有一瞬没掩饰住的惊慌失措:
“希望你说话算数。”
“绝对。”严咨杰靠了过来,用手撑着江观摇摇欲坠并不舒服的头。
语气有点奇怪,不是预判中的沉重或凶恶。
两个人都在拿最后的底牌试探,他在赌他的真心,他在搏他的决心。
沙发上头顶光柔软温和,坐在右边挤在一起的小人听见电视响起庆祝胜利的歌:
“假如你真的放得下”
“你怎会一言也不发”
“漂泊天涯,苦苦挣扎,心已麻。”
最后时刻,沃特队读秒进球绝杀,刚刚酿下大罪的队长将功补过挺身而出,打入绝杀进球。
“假如说钢铁磨成针”
“只要愿意等。”
“只要肯爱得深。”
“是不是就有这可能”
“有可能打动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音乐悠然落下,房间里的二人不语,有一只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穿过沙发背脊,在江观耳后点点:
“赢了。”
严咨杰看向江观:“你看,就像这样,就算错过了改变比赛的最好机会,就算时间所剩不多,只要肯花时间去改变……”
“就还有机会。”
江观不语。听歌声再次响起:
“可惜就算梦能成真”
“有谁猜得准”
“能分到多少福分?”
“生命的同花顺,底牌没有你,我也认。”
严:可我真的放不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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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假如你真的放的下…
第40章 过火
歌声飘扬绕梁,江观静静笑了一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放的是胜利集锦?”
“当然会赢啰。”江观是头受伤了,不是撞傻了。
严咨杰不跟他计较,不安分的手顺着脖领贴上耳朵,他知道江观背肩很敏感,所以跳过直接虚搭在江观耳边,
不接触,不走远。
“好啦,江哥。”严咨杰夹了起来,江观专门花费了些额外精力看傻子一样看他,严咨杰清咳一声收敛:
“我是说,饭煮好了。”
粥的飘香从厨房萦绕而来,江观嗅觉其实不灵敏,“哦”了一句。
米其林大师做了很多不同粥,江观见了一个都不喜欢。
不是不好吃,是吃太多了……
“就没有更体面的饮食吗?”他呜咽道,严咨杰愣了一下,马上打手一挥:
“回来!各种菜泥水果泥饭泥流食给我做!”
好吧,还不如粥呢。
他实在不想吃,严咨杰拉张椅子坐在对面,笑容藏了一丝坏笑:
“不吃就去不了你老家哦。”
江观:“你威胁我?”
“哪儿敢!”严咨杰委屈道,“我只是陈述事实,哥,你老家起码车程2小时以上,你不吃点东西养好一些身体,怎么去?”
这话属实有点逗小孩的意思,江观不爱听,就着勺子抿了一口番茄肉粥,换了个话题:
“陈买苏是你让他去的吗?”
严咨杰不说话了,江观心满意足地推开了粥,乘胜追击道:
“是你给的指示让他……”
“停停停,不是我。”严咨杰知道江观误会了,但他这次智商经过6个月医院 2个月家里的磨练,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语言是苍白的,辩解是无力的。
严咨杰直接拿出手机录音,点下了播放:
8个多月前。
第一通电话。
严咨杰:“喂,你在哪儿嗯?”
陈买苏:“晚星酒吧呢,严哥,什么事?你吩咐。”
严咨杰语气淡淡:“没什么,就是江观也在晚星酒吧,有什么你帮我照顾一下,今天没派保镖去。”
严咨杰:“你不用给我报告,没让你监视人家啊!就是他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及时打120帮我扶着。”
过了20分钟后第二通电话,语气明显压抑了很多:
“喂?还在吗?”
陈买苏:“你放心吧,严哥,江哥他没事。”
严咨杰:“那就好,对了,之前让你去删的资料都删干净了吗?为什么网上突然爆出了一大堆监控视频?”
陈买苏语音慌了:“什么?!”
严咨杰倒挺冷静:“你别大惊小怪的,我正在调查呢,你和江观在一起你帮我去问问他呢,他说的我都相信,这边忙,挂了。”
嘟嘟嘟……
严咨杰一脸被冤枉了的可怜表情,趁机把粥往江观那边推了推,江观心想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不都是一路货色吗?
“严咨杰,你要知道我给了你解释时间。”江观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推到眼底的碗,“当时,你兄弟并没有给我。”
“我知道。”严咨杰语气混杂着深深的无奈。“我教训他,有什么不解气的我带你去……”
“我能干嘛啊?”江观觉得可笑,“我打他?我打都没有力气。”
严咨杰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目睹。”
目睹生命由完整到破碎,就像陈买苏当着江观的面,放他看嘟芬仪碎掉一样无力。
“你做就行了,我没这个爱好。”江观将权利交给他,这令严咨杰有些刮目相看。
他以前只是以为江观是那种程序正义人士,从被毁掉开始的那一刻,江观一直在收集证据,妄图依靠法庭翻盘。
法庭正审捏碎了江观的幻想,以证据交换家人的安危是最后一棒。
没想到埋藏在忠骨之下的,还有和严咨杰本质差不多的阴暗面。
严咨杰心中暗喜,面上不显,点头道歉:
“好,但是因为他爸和我家的合作关系……我不能做得太过火……”
江观玩着勺子失笑:“合着就对我过火呗?”
江队的性格在当初光芒万丈的时代称得上火辣,安全情况下这只小猫会短暂露出獠牙,锋芒尽露。
“我不会,你看我床上都没有。”严咨杰扭捏道,江观嫌弃地压低眉梢。
他不喜欢严咨杰跟他讨论性,那场屈辱的性关系仍然是他心中的一个大结。
不过想想这个人除了性也没什么可骄傲的,江观稍微咬了一口粥,擦干净指尖去睡觉了。
严咨杰眼皮骤然撑大:“这就不吃了?”
江观撑着身体站起:“恶心。”
怪恶心的。
仿佛他在床上不动他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一样。
江观不过多停留,摇摇晃晃回到房间。下午气温降了一些,没有早晨中午那么炽热。
阳光依旧耀眼,拉上窗帘变得温和。
江观侧躺在床上睡了,不去想没有的未来,也不去怀念被埋藏的过去。
不存在,就当过去不存在。
就当点球踢飞,绝杀不在,就当初见的那天,他没有靠上去,双眼发光地问:“你也喜欢足球?”
不喜欢,江观否认,
他不喜欢。
别开始吧,一切覆水难收。
江:原来你就对我……严:不,宝贝,我床上很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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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过火
第41章 戒断反应
卧室外厨房,严咨杰对着满满当当的六碗粥叹气。
番茄烂肉粥,鸡蛋清汤粥,菠菜牛肉粥,碎虾仁粥,鸡丝泥粥,小米南瓜粥。
准备了一上午,光是最基础的南瓜就要求不低于500元/斤的价格要最好,虾仁是空运过来的超过3500/斤的进口产品,
严咨杰为他准备了6种不同的选择,就是担心江观久了没进食,没什么胃口挑剔。
算了,他安慰自己,好歹吃了两口。
他吩咐佣人收了盘子,去看望了一眼江观的生命体征,没有异样后回到客厅,把电视静音。
屏幕上,还在回放刚刚那场球赛。
严咨杰不明白,哪个点球怎么会踢飞呢?
就像他和江观的经历,分开六年又破镜重圆,上帝把最美好的剧本递到他手上,他怎么会亲手导向噩梦呢?
反反复复来回观看,严咨杰发现是因为射门时惯用脚的右边旋多了一点,过于追求角度的锅。
他打算以后不剪这种令人心梗的绝地反击视频了,预估着时间差不多,晚上点,严咨杰例行来到卧室,叫醒江观。
9点20江观醒来,今天比任何时候都早,止疼药的效果比想象中还好。
只是时效现在应该快结束了。
浅喝点清粥和水果汁后江观能量耗尽,严咨杰为他洗漱完抱他回房间,
他每天都这样,江观现在的情况24小时离不开人,严咨杰收拾好自己,慢慢挨着床边上。
江观靠了过来。
没有缘由,没有预告,像一只灵活的小猫,突然翻身窜了过来,对着严咨杰一顿捉挠:
“我要药……”
“药没有了,宝贝。”严咨杰不敢用力,轻柔地以推带就地搂着他。
他环住江观的双手,顺着江观的力道和运动方向缓缓揉握,这幅光景看起来有些推拉的意思,其实只是严咨杰不让江观在无意识中伤到自己。
和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
“你有的。”江观趴在严咨杰胸侧,这个姿势让他的上眼皮洁白无辜地暴露了出来,眨眼的瞬间,略带委屈的上目线攻击,“你只是不给我。”
“给,我给!”严咨杰心疼坏了。
伤害江观那2年,严咨杰求的就是一个“你要在我面前低头,低声下气地求我”,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发现被拿捏住的反而是他本人。
这不合常理啊,在严咨杰的臂弯中,得逞的江观浅笑:“那拿来啊。”
江观说着给了一拳,像是在教训这个答应了的男人还不行动。
严咨杰笑着半推半就:“我说的是我给我的心。”
“混蛋!”江观笑骂,“把药给我,那才是心。”
严咨杰确定江观是处于用药后的戒断时期,这段时期他对止疼药有着超乎寻常的依赖,必须小心阻止他接触。
“不行,宝贝。”在气头上江观甚至没在意严咨杰一直叫他宝贝,而是一直努力试图越过严咨杰去够他放在床边的药:“那不给你明天就带我回老家埋了吧。”
江观赌气翻身,抱着自己,拒不妥协。
今天只有一个结果:
要么给药,要么人死!
他可能没想到,他那么气鼓鼓的背影在严咨杰眼里可爱极了。说这话时严咨杰松手,侧躺在床上支手撑着头望着他,眼里的星辰大海斗转星移,悉数落在江观纤细又充满倔强和“你哄不好了”的背影中,
江队很少撒娇发脾气,江观也是。
可一旦他略施小计,严咨杰的心就被完全勾起。
翘着的小嘴,蛮力闭紧的眼皮,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悠然睁开又猝然闭紧的瞳眸,惨败的肌肤下是轻薄到血管清晰的皮肤纹理,那一瞬间,心怦然窜出胸腔,充血抽搐。
严咨杰微微笑了:“我怎么忍心呢,好好,给你给你。”
江观圆鼓鼓地翻身,气还没消。
真是好骗的江队啊,严咨杰眼中笑意不减,突然觉得不行!这样他的江队岂不是好容易被骗?!
立马严肃道:“咳咳……但是现在不行……”
江观翻了回去。
“诶诶你听我说,”严咨杰伸手欲拉,哭笑不得,“你今天才用了,总不能无缝衔接吧?”
江观不管:“那又怎么了?”
恍然间严咨杰有些恍惚,仿佛穿过时空的洪流逆行,看见了12岁的江观。
一样弧度撅起的小嘴,因生气紧蹙的眉头,和略带慵懒不服气的声音。
那时的江观还不是江队,和普通孩子一样会发脾气,哪怕是哥哥,也会靠在弟弟的肩膀上撒娇:
“严咨杰~你就把球给我嘛!”
“不给不给!”弟弟调皮,江观不离不弃:“给我!给我!”
年少无知,一个足球的争夺战就可以玩一下午。长大无聊,满天的星辰不过几句话带过,一眼不望。
严咨杰收回思绪看向眼前人,突然打横抱起江观,心有灵犀地在江观口头禅“你干嘛”之前,用唇物理意义堵住了他的嘴:
“别问。”
江:给药都好说,不给别想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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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戒断反应
第42章 藏头诗
江观:“?……”
他抱江观来到自己的房间,上次王墨翔睡过后无人入住,空置了很久。
戒断期的人需要转移注意力,而江观身体脆弱,随时可能昏迷,需要张大床,沙发被pass。
江观自己的房间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没安装电视或投影,越来越多的医疗器械入住渐渐更像个病房。而严咨杰的房间电脑主机游戏机,投影键盘大吊灯,不说的话更像个游戏间。
江观在空中浅笑一声:“王墨翔在你房间真的睡觉了吗?不会打了一晚上游戏吧?”
严咨杰吃惊:“你还记得他?”不过他知道:“放心,他睡了,我半夜起来看了他的。”
严咨杰轻拿轻放江观到床上,江观侧卧在床时瞥见了放在书架上的书:
“那些是什么?”
严咨杰正拿着投影遥控器,一回头:“我大学的书。”
江观突如其来来了兴趣:“我能看看吗?”
严咨杰兴奋不已,他本来带江观过来是想踊其他设备转移江观的注意力,没想到他自己就转移了。
“好啊,你想看哪儿本?我给你拿。”
“就那本绿的吧。”江观说。
这是一本生物医学的基础教材,密密麻麻写着江观看不明白的字迹,从上面的批注来看,当事人学得也很不认真。
江观记得江择的书笔记占了一半,绝不是这样寥寥无几的几笔勾划。
严咨杰好像也知道拿不出手,傻笑道:“别看我的笔记,当时大学玩得比较疯,你看字就好了。”
“你哪个时候玩得不疯啊?”江观眼皮都没抬。
他其实对生物医学没什么兴趣,高中开始就是舞蹈音乐艺术生,大学顺利考上了微尼特最好的艺术大学,可惜因和工作行程冲突退学了。
江观看书只是因为,那是他不曾触及的大学时光。
他们会干什么呢?弟弟给他说,大学的教室很大很多,早上,会拿着早餐和书,偷偷躲在教室后排吃。
教材的主人在一行文字旁边画了副画,简单的游戏机模样,配上字迹:
你说,下节课你逃不逃?
另一种更加飘逸的字迹回复道:逃!这门课老师上课前点了道就不管了。
最后一个字,是两种字迹重合的“好!”
严咨杰逃课,确实很符合刻板印象,但不知怎的,江观在想,如果他真的去读大学,他会不会也会有一天在无聊的下午,和好朋友心潮澎湃地讨论,逃课去哪里玩呢?
“好”字后字迹就消失了,不用说严咨杰和他同学逃走了没听讲。
一本笔记混乱的教材,江观看不懂,却看得津津有味。
严咨杰调好温度后凑了过来:“你那么感兴趣?我当初觉得可无聊了。”
“看得出来。”江观说,见到严咨杰他想起一件事:
“药……”
“不无聊不无聊!”严咨杰吓出一身冷汗,就着江观身边坐下,一口气薅出了三本教材:“看书看书……怎么会无聊呢,你别看我没记什么笔记,记的都特别抽象,其实我当时可喜欢……”
四本书依次摆开在江观身前,严咨杰搭起一个小桌板方便他翻看。
他一边看,并不问任何关于知识点的问题,只是静默地在每一行跟教材无关,或飘逸或扭曲的字迹中一行一行地划过去。
严咨杰不知道江观在阅读什么,弯腰陪着他。
心想这狗屁的教材当初折磨了他那么久,还算废品回收有点用!
教材比小说好,看久了催眠,直接“转移注意力” “哄睡”一步到位。
晚星低垂,夜风不语。
柔和的夜灯下,江观在一处笔记中停下阅读:
“严咨杰。”
“嗯?”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啊。”
这书上东西他都放太久了,写了啥全忘光了。
他低头伸过来瞧,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有一处用铅笔写的字迹,如今依旧清晰:
江水之上,观望天海。
严厉对待的人,咨询教义,杰出风云。
喜获巅峰,欢愉名气,均不及你。
18岁的严咨杰刚刚和江观重逢一周年,考上了莫西利亚大学,在某一个风清云涌的早上,左手鸡蛋汉堡牛奶,右手起床时临时带的教材。
少年望着窗外,老师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匆匆在书本最后一页写下,莫名害羞的小心思。
“为什么都划了?”江观问,“觉得写得不好吗?”
“不。”严咨杰思绪回荡,一字一句道:
“是当时……我觉得写得不对。”
“不对?”江观愣了一愣,忽然道:“确实不对。”
语气很轻,不急不躁,严咨杰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你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江观淡淡道,
天色已暗,月色正亮。
看了那么久的书,江观头疼得厉害,没那么多心思去探寻一个18岁少年的心思。
他想让他透过笔记看到内心,而他只想窥见一丝青春校园岁月的缩影。
江观合上书,直接侧躺在柔软的被窝中,闭上了眼睛。
也没关系。严咨杰轻手轻脚收好书,一本一本按照江观阅读顺序收到书架中,拉上屋内窗帘,熄灭电灯。
起码这戒断期,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严:其实我之前,挺喜欢他的,是很喜欢。这句话不是假。可我自卑嫉妒成性,卑劣又恰好有钱,毁掉了这一切,也不是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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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藏头诗
第43章 回乡
所以第二天起来时,江观背对严咨杰,倔强又顽强地弓起一定身距。
严咨杰的床2米*2米,江观紧贴床的边沿,一丝距离不让。
挺有意思,明明睡着时还因为止疼药的失效而突然拱到严咨杰怀里喘息,现在又跟“我完全不需要你”一样保持矜持。
养身体期间他们约定江观要是能一天保持8个小时以上的清醒时间,外加体重涨2斤,严咨杰当天就带他回老家。
他不解:“你家有那么好吗?”
江观坐在餐桌边,一个多月的修养,他食欲好了不少,除了对粥ptsd。
江观舀起一勺南瓜泥,眉心间淌着流光:
“再不好,那也是家啊。”
他仰起头,敲敲桌面:“你说好的带我去,我觉得我体重已经够了。”
这段时间江观睡了吃,吃了睡,什么能吃最有营养的跟不要钱一样堆上,这种被江观严厉制止的“养猪模式”下……
江观放下勺子站上体重秤:
“涨了!涨了1.99斤。”
严咨杰坏笑:“不行哦,江观,差一点也是不行。”
气得江观当场坐回去怒舀几口南瓜泥,闷了口蔬菜汁,拿起桌上果盘的橘子往兜里揣!
“不行~!”严咨杰哭笑不得,顺着江观纤细光滑的桡骨下滑,从江观兜里掏出了那沉甸甸的橘子,“就这样站吧。”
江观深吸一口气,一站上,眼皮跳起:“……2.01斤!”
江观抱手,悠然转过头:“现在可以了吧?”
“好好好。”严咨杰剥开没收的橘子,一言不合打横抱起江观放在沙发上,用鼻子蹭蹭江观的发尾,脖颈,颈窝,一直到耳后,呼出一串潮湿带着橘子味儿的暖气:
“那收拾一下,我说过带你去。”
江观面无表情抬手挡住背后覆上的严咨杰:“滚,去开车。”
严咨杰松手:“东西还没整理呢就去开车。”
他拿出一个背包,驾轻就熟地往里面放东西,医护包,急救箱,口罩纸巾保温瓶……
江观在沙发上垂眸观看,不言语,也不指责。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做,把自己续命的物品一样一样放入背包。
江观不动声色地微微皱眉。
他那总是平静,永远放松没太多表情的面部肌肉略微有些紧绷,眼底的流光微微有异,在早晨一半阴影一半阳光的客厅下,流光溢彩变动,
江观隐藏在光影中,看不出他的思绪。
只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目光一直追寻着不断上楼下楼拿东西的严咨杰,目光深远。
很久很久以后,严咨杰拉好背包,轻轻说了句“好了。”江观这才抬起眼帘,淡淡道:“嗯。”
门口的车停了很久,阿李打盹在车中惊醒:“严哥!”
严咨杰没说话,略微用下巴点点江观慢慢走来的方向,阿李顿悟:“江哥好!”
严咨杰拉开车门,把背包递给他:“下次先问好江哥。”
阿李冷汗直流:“是。”
拿着背包的阿李内心后悔,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啊阿李,下一秒严咨杰忍无可忍的声音哑起:
“唉,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呢?”
阿李:??阿巴阿巴?!
他定睛一看,严咨杰站在兰博基尼驾驶位的门口,居高临下注视他。
那双利刃瞄准猎物的眼神,此刻瞄准了他。
“怎怎怎怎么了?严哥。”阿李贫瘠的大脑皮层还真想不出犯了什么事儿,只得把方向盘握得更紧。
他看见严咨杰叹了口气:“起开!”
阿李瞬间弹开:“是!”
严咨杰忿忿不平地钻入驾驶位:“我跟你江哥回江哥老家,你觉得是你可以去的吗?这点情商都没有?”
这种私人行程,严咨杰都争取好久才换来。
目睹这一切的江观摸着下巴,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严咨杰身边聚集的人加起来都没半个脑子。
很正常,他偷笑,他这种人也选不上有脑子的人给他做事。
严咨杰用眼神命令阿李去给江观开车门,江观顺着车门拉开的弧度,侧身闪了进去。
“走吧。”他说。
严咨杰做了手势示意别急,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掏出个U形枕和眼罩,塞到江观头后。
这辆他今天专门叫阿李从□□他别墅车库开过来的兰博基尼副驾做了专门处理,可以完全放平供人安睡。
车座采用人体动力学设计,在腰部进行了着重处理,严咨杰塞了个腰垫进去。
这番准备在江观看见这辆橘色的大跑车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意味。和只有2间卧室的心机如出一辙,不过借此逼他坐副驾吧。
但严咨杰失策了,江观对此根本不在意,甚至不想多给一个眼神。
阿李拉开车门他稳当落座,一点犹豫没给。
“今天这么爽快?”严咨杰有点震惊,
江观笑笑:“反正都晕一路,没什么区别。”
副驾不容易晕,还睡得更好。
江观老家江成镇距离微尼特市中心257公里,路况顺利的话3小时,一路上,严咨杰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车速行驶。
太快了颠簸,江观受不住;太慢了车程时间拉长,江观撑不了。
江观缩在包裹性良好的空气动力学椅中,呼吸匀畅。严咨杰看了一眼,突觉前不久让朱寻代购的小兔子眼罩真可爱。
很贴他,即使在野外危机四伏,狩猎高涨,小兔子绝不会坐以待毙,露出沁人心脾的兔牙,呼啦呼啦一兔腿踹过去装凶。
只有严咨杰知道,江观是真凶。
生死与威胁都压不倒江队的脊梁,病痛和疾病都磨不去江观的气魄。
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瞬间退去,属于天空本来的湛蓝在一片农田之上展开,村庄小道露出飘渺升空的烟雾,这番严咨杰从没见过的景象,第一次栩栩如生降临。
江观睡得酣甜,严咨杰顺着导航一路蜿蜒向前。
江成镇外部的小房子修得还不错,大多是二楼自建房,严咨杰觉得江观小时候住这里,穷是穷酸了点,可起码算能遮风挡雨,温暖宽敞。
可惜不是,江观的老家在更里面,
往里走一些霎然换成农村自建的一层红砖房,漏雨漏水,严咨杰眼一皱,祈祷这破导航快快停下,再往里走,房子连砖块都没有了,
村民用不知哪儿捡来的木片,竹枝,配合稀泥揉合建成像是帐篷的避难所,支离破碎,摇摇欲坠,不说挡雨了,连风都承不住。
别在这儿停,严咨杰默念,导航往其他地方走走吧。
这也———
太破了吧!
这幅荒野求生的景象,严咨杰不敢想象竟是一家6口居住了10几年的地方,
他突然有些理解江观为什么对事业要求那么严格了。
“你是来玩的?”
“我是来打工的。”
不是的,不是的,让江观小时候住好一点吧。
严咨杰跟着导航打圈倒车,导航报道不合时宜地响起,击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已到达目的地,已到达目的地,已到达……”
严咨杰关了。
他停好车,打开所有车窗,下车快步来到副驾拉开车门,缓慢调直江观座椅靠背,蹲在一旁,语气熟念轻和:
“江观,到了。”
反反复复几十上百次后,前前后后历经14年后,江观再一次,看见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一切还是没变,一切仿佛已变。
没有人居住的陋居屋顶被狂风削了,早年父亲亲自糊的窗户破碎一地,家中是未收拾的满墙奖状,和灰蒙蒙土堆旁摞起的碗。
江观只眉眼颤动了一瞬:“你扶一下我。”
“我当然。”严咨杰搀扶他站起。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抚今追昔,淡淡地望了一眼故居后,走了进去。
“等等。”严咨杰拉住他:“口罩。”
江观不动声色接过戴上,屋内一切如初,垮塌的木板下是多少个日夜的付出,严咨杰环视一圈,好奇:
“你……小时候住这里?”
“嗯。”江观道,“你有什么疑问吗?”
严咨杰不掩惊奇:“这地方真能住人?”
这话给江观气笑了:“这地方不能住人,我怎么长到这么大的?”想了想觉得也正常,“也对,严大少爷电视上都没见过这种地方吧?”
严咨杰诚恳点头,他们来到土砌的灶台前,一块碎石坠到江观脚底,江观没注意,整个人猛烈踉跄,严咨杰眼明手快将人拥入怀中。
对视的瞬间,比尴尬先来的是震撼。
“这……你们泥里煮饭吗?”
江观推开他的怀抱,伸手去点,指尖接触的刹那,被严咨杰握住抽离:“别碰,脏。”
“脏?”江观听笑了,“这确实脏,可我们家四个孩子,都是在这么脏的环境下长大的。”
江观指尖折叠,脱出严咨杰的掌心,眉眼染上说不清的悲伤:
“这灶台是我父亲搭的,因为没钱,也没人帮我们家,所以搭了好久才能用上。”
他顿了顿,再次伸手指向灰尘堆积如山的台面:
“这里脏吗?我6岁起开始站在这里煮饭,没有抽油烟机,没有天然气,捡来别人不要的废柴烧火,煮一家人的饭。”
江观没有碰,骤然收回手,环抱在胸前,看向窗外。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重回故里带给他的不是快乐和怀念,而是订在耻辱柱上,不被爱和操劳的童年。
“所以我很早之前跟你说过,别碰我,我脏,不是一句玩笑话,严咨杰。”江观浅浅道,瞳孔颤动,仿佛千钧力量压在心里,却一口不说。
江观转了过来,面容冷静,浸了一些天气渐凉的湿气,医用口罩在他脸上显得很大,呼吸次次分明。
“可你不信,还是过来了。”说到这儿江观失笑一声,更像是自嘲,带着无法言说的无奈,“你难道不觉得我很脏吗?”
严咨杰愣了很久很久,久到失语,怔怔地看着江观。
脏?
他从不觉得江观脏。
江观哪怕是健康的江队时期也很少抽烟喝酒,酒吧夜店更是绝缘。
他全身心投入到偶像事业中,一有钱就转账。
脏?
脏的是他这个在酒吧和夜总会都有ssvip的人吧?脏的是这个打不过下药不择手段的人吧?脏的还是这个为了凸显兄弟义气,主动邀请兄弟殴打伤害的人吧?
严咨杰眼睛润了一丝。
“你不脏,江观,脏的是我。”他没动,江观没移,狭小破败的陋屋中,两个人隔着满层的灰尘对立,世间一切拉长模糊,茫茫人海中只听见彼此断续错落的呼吸。
“我不碰你了,好吗?我今后都不碰你。”严咨杰仰头,以江观的视角看不清这个大少爷是为了不让泪流还是被灰尘呛住了,“因为我脏,怕弄脏了你。”
一般这个时候江观总会狡猾地说“真的?”,为自己搏到一丝筹码,然而今天他没心思去想那些博弈,率先移开了目光:
“你没有什么值得我可信任的,严咨杰。”
江观转过身去:“除了那份协议,不是我相信你,而是相信法律。”
鬼使神差,严咨杰应了一句“好的。”紧接着他自己都捉摸不透问了一句:
“那你小时候,有什么快乐的事吗?”
有人能在脏兮兮的环境开出洁白的花,有的人养尊处优心手段和心却是脏的。
以及这章是8:52发布的,不知道大家多久能看到[让我康康]
(让我算算jj的审核需要多久[让我康康][坏笑])
谢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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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回乡
第44章 落叶归根
江观的神情微微变了,很细微的变化,混杂着无声的咒骂“你比阿李还不会看脸色”和被气极而笑的无奈。
他竟然自己也想不通认真思考了好几秒:
“你想问什么?”
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严咨杰知道惹大了,这样环境的童年,问快乐无异于问他“有钱有什么痛苦事吗”一样傻逼,
严咨杰补救道:“江哥,你别多想啊,我只是想,如果你的故居有哪些活动或者地方曾经带给你快乐……”
严咨杰咽了口水:“我想带你去故地重游,再体验。”
几步距离之外江观被他因自己一句反问而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好笑,昏暗的光线,和地下室无异,江观有时会恍惚看错严咨杰,仿佛那个狠狠摁他在地上的野兽,又回来了。
江观后退了一步,语气有点犹豫:“先做正事,不过还真有。”
他拍拍手出去,严咨杰心花怒放跟上。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明码标价能让江观快乐的东西,那么严咨杰愿倾家荡产!
屋外是一片空旷的泥地,种的庄稼早已枯萎成灰,杂草占领的贫瘠的土地,稀疏零落。
乡村的气温比城市低,江观披着大衣有点咳嗽,土地泥泞不好走,严咨杰双手撑在江观腋下,轻松发力托举了上去。
“小心,你先站稳,我才松手。”
不知道的以为爬坡呢,其实就是土堆成的一个小台阶,自从江观昏迷后严咨杰对他十分紧张,恨不得每天派上8个保镖围着。
实际上,他已经派了。
“好了……”江观不耐烦,抓住严咨杰的手敲敲示意上来。门外的一小片地曾是江家父母种地的地方,只不过那点土地,自给自足都有些困难,平日里大多是江观和弟弟妹妹们照看。
如今一片荒芜,江观找到了落叶之处。
他扶住严咨杰,用点在身前的一个小鼓包处点点:
“我死了后,你把我埋在这儿,记住这个位置,稍微偏一点也没事。”
都说忠骨归魂,落叶归根。江观没那么伟大的想法和事迹,选择自己故乡,原因很简单。
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和光怪陆离的大城市格格不入,尤其是在遇到严咨杰以后,见证金钱滋生罪恶,见证人来人去潮涨潮落。
多少个日夜意识挣扎在生死线上,江观都会想起,严咨杰低沉亲柔的耳语:
“你就是罪孽,江观,你只会带来不幸。”
那我远离就好了,那我离开就行了。
踽踽独行闯入这个世界,算我不自量力吧。
江观吸了吸鼻子,并没有泪,语气有些哽咽:
“我弟弟妹妹去世的时候,应该是几十年后吧,他们埋在我旁边,这样哥哥至少可以迎接他们。”
“好……”严咨杰语气淡得几乎听不见情绪,江观接着离开一步,似是快乐地自言自语:
“江择要长命百岁啊,寿终正寝后埋哥哥旁边,对不起,那么早就把那么重的担子给你。”
江观在左边土地上画了个圈:“小妹江选要长命百岁啊,自然死亡后埋在我左边。对不起,为了保护你,发生变故后很少去找你。”
最后一个,江观往左一走:“江定要长命百岁啊,你死后葬在哥哥姐姐身旁,对不起,该给的保护没有给你。”
“江观要长命百岁啊。”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江观一惊,一直沉默的严咨杰从背后轻轻扶住江观,绕过他在三个圈空缺处补上了他的位置:
“你要比我活得久,比陈买苏古诚越这些混蛋都活得久,你要见证我死于非命。对不起,该给的美好结局我重塑成地狱。”
江观嗤笑:“你敢对我说长命百岁这四个字吗?”
严咨杰覆了上去:“我把我的命分给你,你长命百岁好吗”
江观对上他并不清白的眼神,眼底的笑异样别致:
“你给啊,给吧。”
严咨杰并不在意其中的讽刺意味:“你会要着吗?”
“我会扔掉。”江观说,“免得脏了我的手。”
严咨杰举目长叹道:“是啊,你说得有道理。”
偏远的山村没有什么人,一旦安静下来,就寂静无声。
冷风呼呼地吹着,江观毅然走出严咨杰的怀抱,留下一句叹息:
“走吧,反正你说的话,从来不可信。”
这倒让严咨杰有些奇怪,他小步跟上:“不信你还带我来?”
“我不可能交代给江择。”江观淡淡道,宁静的语气中浅藏着一丝颤抖,“也不可能告诉小弟小妹。”
他目光平静:“带你来?”江观笑了,“因为我在遗嘱上留了一手。”
难怪。
严咨杰目光闪动。
连绵起伏的高山之下,破败简陋的木屋,连杂草都不稀罕生长稀疏光秃的草地,和山间稀薄折射的光亮下,随风而起的单薄身影。
大衣飘扬,江观一只手便可握住腰肢在风掀起的波动中摇摇欲坠。
可就是这么脆弱的力量,又坚不可摧地挺立。
养成系有一堂课,叫形体课。
严咨杰小时候因为富二代吊儿郎当的样子经常加课,那时老师就会指着站在教室前那个轻薄瘦弱的背影说:
“你看看江观!”
江观也很小,才比他大一岁。
身材很瘦弱,背总是挺得笔直,头绝不耷拉耸下。
严咨杰曾问过为什么?
“因为不这样,别人会觉得我好欺负。”江观如是说。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江观习惯了不屈的脊骨,严咨杰也习惯了,总是出现在眼前的,那一抹白色的风度。
“江哥还是太强了。”严咨杰笑笑,“没事,绝对按你的遗嘱来。”
山间的风还是太大了,待了一会儿尘土飞扬。
严咨杰忙急忙慌地环着江观回到车上。
某个如今身价分分钟上百万-被捧在手心上的人不满:
“这么快赶我走?”
“不是。”严咨杰打开车内暖气,“我有点受不住。”
江观左眉一挑,发现严咨杰最近情商飘忽不定,一会儿没眼力劲,一会儿又天神下凡。
绝对不是他受不住,但他这么说了,江观趁机接了一句:
“这么虚了?”
果然,某个资本主义大叔-被王墨翔誉为38的爷坐不住了:
“要不床上给我个机会试试?”
江观知道玩脱了:“别想,我这个身体,你试试我就敢逝世!”
他说这话时双手环抱胸前,窝在前座的空气动力学椅中,后视镜反射出戴上眼罩不满紧抿的小嘴,和微微有些仰起的头。
这样多好啊,江观。
不是整天抑郁的活死人,也不是放弃希望的机器人,
他会笑,会乐,会生气,会嘟嘴。
尽管全过程都在说“不信任”,那又如何?
严咨杰内心哼起小曲。
反正你信任的人,你也不会说。
你只会告诉我。
严咨杰打上发动机开车,心想古诚越那家伙给的精神胜利法还很好用。
由于在酒吧斗殴中没直接动手,严咨杰对他发泄威慑后,提住面部青紫不一的古诚越:
“他还是不信任我!你说怎么办?这头猪啊!”
古诚越调动仅剩的脑细胞含糊道:“严哥……你根本不用在意他信不信任你。嘿嘿,他信不信任,最后找的,能依靠的人,不只有你吗?”
严咨杰愣了一瞬,示意他继续。
古诚越扯出个笑:“他现在活着靠严哥家的嘟芬,不说价钱了,他哪儿搞得到超过48小时的嘟芬?而且社会性死亡,能求助谁?”
严咨杰偏了偏头,眉梢微紧。
“他对弟弟妹妹敢说完全实话吗?他那么在意家人的一个人。”古诚越识时务地抓住严咨杰的手,轻轻扯松了些,“严哥,江哥那人你知道,他骨头硬,不会低头的。”
严咨杰:“我不想让他低头。”
古诚越大手一拍:“那不正好!严哥,你别在意江哥的气话,看他怎么做的,利用依赖性,让他离不开你。”
“啧。”严咨杰目光复杂地扫视趴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坨生物:“说你是猪呢,你还有点本事;说你是人呢,又算不上,那时那个情况不上来帮忙。”
严咨杰摇摇头,松手,语意恳切:“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古诚越连滚带爬:“谢严哥。”
严咨杰倚在沙发上,只有半个眼神:“滚。”
地上的古诚越犹豫了一瞬,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挣扎了,不徘徊了,真咕隆咕隆滚走了……
严咨杰:真他妈是猪吧……
兰博基尼一路前行,江成镇和微尼特市中心之间距离真不短,途径收费站休息室的时候,严咨杰左顾右盼,终于坐不住,刹车,解安全带,开门下手拉下江观:
“江观,别硬撑了,下来休息一下。”
晕得脸色惨白的江观:……
“呕!”
江城收费站其实不属于江成镇,而是附近的小城市江城。虽然是个人均GDP不足3000的小城镇,但地处中心枢纽,离各个中心城区都很近,许多大巴商务都在此处休息换行。
严咨杰去买了点矿泉水,江观摆摆手,提议:
“喝不下,我去厕所一趟。”
那人脱口而说:“需要我陪……”
话到嘴边发现不对,想改口也来不及,江观看疯子一般的眼神还保持着矜持:
“我们是女生吗?不用,谢谢。”
休息站客流量很大,人员来来往往,严咨杰还不是不放心,站在门口:“我靠一下。”
这人最近学得很狡猾,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推不说,还让人不好拒绝。
公共厕所外是一根圆柱柱子,江观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扮受害者呢?”
一句话,一米九的穿得特工一样黑衣服的男人唰地弹起,脸上是三分恐惧四分求饶:
“没有,绝对没有。”
“我不在外面等了,我去车上等你。”
江观不动声色地挑起半边眉梢,走进了厕所。想起今天的回乡之行,严咨杰真的会按照他说的照做吗?
不可能。
江观想,不要把信任交给猛兽,不要去奢求鳄鱼的良心。
他走出拧开水龙头洗水,隔壁隔间走出一个人,哗啦一下按开,伴随水声而来的,是完全忽略他的吐槽声:
“这些私生真烦啊,为了不被跟我们只能坐7个小时的大巴回去了。”
江观莫名地眼皮一跳。
“就是啊。”那人放在洗水台上的电话临时开着免提:“唉,要是江队还在就好了,他有那个魄力,让私生完全不敢提。”
水流哗哗而下,身穿黑金色镶钻流苏礼服的男人,没有注意到身旁那个消瘦不起眼的,裹在大衣中的男人瞳孔破碎了一地。
江观吸了口气。
江:你敢说?严:我期望
AYAXI正式加入战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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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落叶归根
第45章 追问
休息站的卫生间不大,AYAXI的团员今天是为了躲避私生跟车才故意临时坐大巴车来这儿的,这里人来往不少,没有一个粉丝。
两个男人一个高大一个消瘦并肩而立,水流声哗啦不停,正在洗手吐槽的AYAXI成员官清贺没有发现,镜子对面那个不经意多看了一眼的身影。
“诶,你好,请问你是AYAXI的成员官清贺吗?”
听到的一瞬间,官清贺脑袋爆炸。
他还不容易腚都快坐炸了就是为了逃避私生,这里还是男厕所,不应该有人认识他啊!
“你是……”
官清贺慌而不乱地打量了几下眼前男人的身影。
这个男人约莫一米八一二左右,个头不矮但体型消瘦,大衣增加了他身形的健壮程度,看起来不至于过于病怏怏,脸色苍白,乌黑的秀发下,一双勾人心魂的眼睛,闪着无法言说的微光。
是个危险的人物,官清贺7年偶像生涯的直觉告诉他,从他眼神中看不透任何感情,恍然之中,有些熟悉。
“哦。”那人浅浅笑了笑,似乎是注意到官清贺的局促不安,换上了一个亲和的表情,“我是梁上文,你别害怕,我认识你是我亲妹妹好像是你们的粉丝。”
江观故作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是叫什么……AYA XI的团。”
官清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仿佛想从右边把江观看出个洞,过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眼中的戒备消了一些:
“谢谢你妹妹的支持。”
他伸出手,礼貌地道别。
做演艺圈这一行的就是说多错多,官方话人人不爱听,人人都爱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江观握上,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眉眼微动:
“诶,能问问你们队现在队长是谁吗?”
官清贺沉思片刻:“你妹妹不是粉丝……”
“啊,”江观恰到好处做出回忆的神情,“她在上学了,高中了,接触外界娱乐消息的时间不多。今天也真是运气好,碰上了,就帮我妹妹问问。”
官清贺用力眨了下眼。
感觉更像了。
他望着面前那个支离破碎的身影,永远一席白衣挺拔顶立江队的背影穿过时间而来,休息室卫生间天窗洒下些白光,
朦胧处官清贺还真有点分不清。
他是想江队了吗?一定是。
江队死了啊,人死不能复生。
“之前是江观,江队。”官清贺捏着江观的手说,“他因病去世后,就由严咨杰担任了。”
他说着偏了下头:“抱歉,我一开始那么戒备,是因为……你长得有一点像他。”
“像谁?”江观问。
“江队。”他没有发现那一刹那江观眼底冰结的冰霜破裂了一处,马上自我找补道,“认错了不好意思,他去世很久了,我眼花了。”
气氛沉默了片刻,拧紧的水龙头滴水声颗颗清晰,匆忙的行人来了又去,江观愣了一秒,点点头:
“我理解,请节哀。”
官清贺不明白为什么姓梁的家伙说这句话时表情那么复杂,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心事凝聚在心头。
他抽出手准备抽身,没想到对方却不放:
“我还想问一下,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个严咨杰……”
“是谁啊?”
江观笑笑:“别误会,我陪着我妹妹看过一段时间,没见着叫严咨杰的这个人啊,怎么成为了队长了呢?”
官清贺回过头:“你妹妹真追我们?”
江观眼都不眨:“对啊。”
他似是苦笑地摇了摇脑袋:“那你妹妹追得不认真啊,说吧是不是有其他心头好?”
江观内心:你小子快说。
官清贺认真解答:“江队去世后按理说队长应该由队内第二大,同时也是之前和江队一起治理团队的杜衡担任,但决定时社长内定第三大的严咨杰出任。”
大概意思就是,严咨杰找公司要了队长位置。
江观看不懂严咨杰抢队长是为了什么,他一个月30天有29天都不去公司上班,挂个名头是为了好看吗?
“原来这样,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妹妹会很高兴的。”江观不动声色地收起内心的头脑风暴,轻轻笑道。
官清贺这次真准备走了,大巴车上经纪人和成员还在等他呢。
“诶……”
“你又怎么了?!一个粉丝那么多事儿呢!”第一千零一次江观叫住他,官清贺只觉得烦躁。
他怎么知道江观此刻只是想多和他说一会儿话,多打探一些离开后,他的弟弟们还安好的细节。
江观眼底的神色变了些,面上不显,还是那个温和的笑:“对不起,这是最后一件事,你能帮我问一下你们公司最近,还缺什么职位吗?”
官清贺:???
作为AYAXI团内最小的幺儿,之前被5个哥哥(除了严咨杰)捧在手心的弟弟,很多突发事情都不需要他去处理。
等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他脑子是蒙的:
“你说什么?”
江观知道官清贺的震惊,解释道:“我妹妹希望我能进你们公司工作,这样也可以近水楼台嘛。”
“停停停。”官清贺退后一步,拿出手机反拍,这是江队还在时教他的技巧,
偶像明星一举一动都在大众的显微镜下,每一句话都会被放大发酵,当你觉得当前事情超出你掌握时,
那个时候比官清贺高一个头的江观蹲下说:“你可以拿出手机记录下真相,这是你保护自己的武器。”
现在官清贺用这个对准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梁上文,一字一句地说:“梁先生,不是我打击你,想追星进我们公司的多了去了,你知道我们官网一天收多少简历吗?”
他气笑了:“你凭什么让我去给你问啊?你有什么本事吗?”
粉丝见得多,如此自信大胆还不疯的可不多见。
江观面对突然升起的摄像头亮光本能地回避,意识到什么后微微点头笑了。
你还记得啊,官清贺。
学得不错。
“你放心,我不会传出去什么?也不会造谣污蔑。”江观摊出双手,一步步走进,“我也确实没什么本事,只不过听我妹妹说,AYAXI之前是登顶团,现在怎么衰败成演唱会都坐不满的样子了?”
官清贺疑惑道:“你是在嘲讽我们吗?”
江观摆手:“哪儿有,我以前在舞社有些跳舞表演经验,也会编舞。之前为了谋生到处跑商演,给他们谱曲写歌。”
他脸上的表情从否定变为惋惜:“就觉得你们江队离开之后的路有点不对,娱乐圈内单纯走韩流的路线走不通,从XTX到STW,这些单一模仿韩团的经验告诉我们,微尼特的观众爱听热血感动的歌,而不是夜店风。AYAXI之前大爆的歌曲《动心一秒》就是证据。不嫌弃的话,愿意给我个机会也行。”
你很难从这个人的说辞中找到什么破绽,几乎是在千分一秒内,官清贺顿悟这个人编的粉丝身份可能不可信。
他的每一个字都无不彰显出他很了解娱乐圈的偶像行业,从编舞到作曲,市场动向到观众画像,数据和例子信手拈来。
“没记错的话AYAXI的动心一秒就是你们江队编曲吧,采用4/4八拍的节奏,110的速度进行编排,当初一开始市场反馈前2个小时只卖出3000份,公司很悲观时爆火,专辑销量突破200万份。”
江观淡淡道,他看着官清贺的眼睛,眼底的情绪如流淌山间的泉水,氤氲着雾气。
“你说呢?”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官清贺举着手机录像的手颤抖了,“你不会是私生吧?”
江观无语:我?私生?
“不是。”他再次强调,这让官清贺更加好奇:“你是哪家公司的制作人?”
一般这种程度的内部知识,和专辑销量时间点的细节,只有业内人士知道。
公司之间有时会互相透露数据比较,官清贺确信AYAXI公司制作人不是他,那么姓梁只可能是别家的。
这可不得了,万一是对家,官清贺就遭大了。
然而江观无奈地笑了。
官清贺还是那个弟弟啊,纵使时间岁月带走了他的大哥,他依然被其他哥哥们保护得很好。
“我这种人哪儿有合约?”江观自嘲地笑了,“哪儿有活去哪儿,之前跑通告时合作过,略知一二罢了。制作人?担不起担不起。”
这时官清贺的电话响了,江观目光跟随,妄图从细微反应中推断对面是谁。
是谁啊?
是谁呢?
是谁都好,都太久没见了。
可我们这样,算是再见吗?
“好的好的,衡哥,我马上回来。”
衡哥?
江观眼睛亮了。
杜衡啊,他在AYAXI期间玩得最好的朋友。江观因为和严咨杰小时候的友情和被粉丝津津乐道的破镜重圆剧情,出道后和严咨杰组成大势cp。
而杜衡,就是总活在粉丝剪辑视频中的第三方,他的好“闺蜜”,好兄弟。
那个人啊……
江观叹口气,随着呼出这一口好气的过程浅浅笑了。
那个人能认出我吗?
他会相信我……是我吗?
思绪间隙官清贺挂了电话,凌厉的眼神自下而上扫视江观,过了许久他慢慢吐出一句话:
“想来的话自己去我们公司官网投简历吧,真有你说的市场敏锐度和实力我们自然会要。”
官清贺顿了一瞬:“就是你说你之前都是接活儿做,你这个身体……”
他欲言又止,几秒冰冷的凝视后慢慢道:“撑得住不?我看你好瘦,怎么搞成这样的?”
江观面不改色,偷偷收回撑在洗手台旁的手:
“小时候身体就弱,长大后遇到个坏老板被压榨了,没时间照顾自己,就这样了。”
这番说辞不算可信,显然官清贺也并不信任:
“保重,梁先生,我们公司入职,可是有背调的哦。”
他说完转身就走,出门口时微微转身一点头,那是多年爱豆习惯性的感谢粉丝动作,只不过当时,是江观和他一起做。
是江观带着他们:“一,二,三,敬礼!谢谢大家的支持。”
唰,大家除了严咨杰整齐90度鞠躬。
三年后再遇,情景再现,没想到当初舞台上追逐发着光哥哥的弟弟,和搂着笑得灿烂弟弟哥哥再次见面是在小小的厕所。
只有两个水龙头的洗水台相隔不过几十厘米,三年后的江观和官清贺彼此对视,他看着他向自己点头致意,却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对他像以往江队那样回礼。
“嗯。”江观喉咙不可自控地哽咽一声,又打开水冲了冲自己。
水流关上,人影不在,走出休息站的路途中,江观瞥见,一辆大巴车关上门,轰鸣而去。
再见。
我们还能再见吗?AYAXI。
江:挺好,弟弟长大了
江:但还是有点傻[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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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追问
第46章 看穿
休息站外,严咨杰等得寡寡郁欢,手机都快刷冒烟了才瞧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走出。
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心里不安。
江观倒是一副很淡然的样子,拉开车门坐上:“开吧。”
严咨杰立马起身:“好。”
兰博基尼缓缓倒车,跑车优秀的性能在整个休息室鹤立鸡群,江观靠在严咨杰专门准备好的颈后枕上,静默不语,闭目养神。
“怎么了?”严咨杰心慌了。
妈的,他就说男孩子上厕所也很危险,休息站人源杂乱,他的江队又那么美,指不定哪个野小子……
“没怎么。”江观在他胡思乱想前打断施法,“难道我必须对你很热情吗?”
他冷冷地卧在包裹性良好的人体工学座椅中,头微微偏过一定角度,这个姿态刚好让严咨杰看不见他的真实表情,只能瞥见一余波动的余光。
仿佛巨大的悲伤压在心间,骗自己不在意。
严咨杰试探性:“有人欺负你了……?”
车缓缓开出休息站,上了宽广平坦的高速,江观鼻腔中闷哼一声:“没有。”
他马上问:“严咨杰,你最近不去公司吗?”
严咨杰单手扶上方向盘:“你知道我不一定要随时去公司的,最近家里的事比较忙,就没有去。”
这是种很狡猾的说法,其实实际情况就是他离不开江观,尤其是在江观刚刚经历了长达6个月的昏迷后醒来。
如获至宝又虚惊一场才得来的宝贝,要不是江观要求,他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不想分开!
严咨杰瞥了一眼头偏得更过去的江观,江观忽然动了动,淡淡道:
“你不想去,我想去。”
“嗯?”
短短七个字,严咨杰眉心皱成麻花,语音压抑着极度的不解:“你想回去?”
“对啊。”江观转过来了一点,严咨看刚好可以看见,车窗不断变化光影下,江观错落有致的侧影。
“最近清醒的时间多了,又没什么事做……”江观绕着衣袖口飘落的秀带,说:“AYAXI现在情况不好吧。”
车内气氛静了。
没有缘由的,空气霎时间从车内抽走,严咨杰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握盘,昏黄的车内灯下气氛蔓延诡异的平静。
严咨杰认真盯了他一会儿,听得出他竭力保持冷静:“你回去干嘛呢?江观,没事做,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
江观不为所动:“我就想回去。”
严咨杰没招了:“你是想过去拯救AYAXI吗?”
这是严咨杰能找到唯一的合适理由,他根本想不到就在他把江观隔离了三年,不被任何人所知的环境中。这间小小的公共卫生间,他最不希望和江观相遇的人,现身了。
AYAXI是江观一手带出来的,大家都知道。
当时公司情况不好,加上严咨杰和一些练习生因各种原因退出,
有出国留学的啊(严咨杰),有不相信公司,看不见希望的,还有单纯坚持不下去的。
他们各有后路,而江观毫无退路。
一时间,公司的练习生数量下降到个位数,江观就是其中之一。
他坚持下来了。
由于他的翻唱和cover意外爆火,公司重新开始练习生整合计划,官清贺等人就是那时候招进来的。
从AYAXI企划开始,到最终成团出道,唯一一个贯穿始终的见证者和参与者就是江观。
严咨杰清楚他对这个自己毫不care团的感情。
“你可以这么认为。”江观透过后视镜望向严咨杰,这是一场豪赌。
空气静了半天,狭小的空间内只可以听见轻微的喘息和严咨杰牙齿碰撞的声音,终于良久后,严咨杰开口:
“别吧,江哥,AYAXI他们在努力活动,公司也在想办法解决,我们现在就把身体养好,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他们演唱会,好吗?”
他说得很轻很温和,带着温柔的哄小孩和隐藏在其中不动声色的PUA意味,江观失笑:
“我不想看。”
“为什么?”
“我之前是站在上面的,为何要在下面看?”江观挺了挺后背,他晕车得厉害,语气有些虚弱。
严咨杰:“我可以带你去后台,”
江观:“怎么说?你的粉丝。”
严咨杰:“无所谓,你想站在上面,彩排时我让他们单独给你一个空间。”
江观:“我想看观众。”
严咨杰:“……”
车下高速来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因为担心突然的刹车变道江观受不了,下坡时礼让了一辆大众汽车的严咨杰恰好撞上了绿灯变红灯的瞬间。
车恰逢起时地停了,两个人都没有声音。
严咨杰双手锤在方向盘上,江观抱臂转头望向窗外,驾驶座到副驾短短不到半米的距离,两个人居然谁也看不到谁。
“江观,你想去,不是这个原因吧?”严咨杰问,语气染上微不可察的危险:
“因为我不怎么回公司,我不喜欢待在那几个人的地方,所以你想回去,对吗?”
他俯了过来,天生的大骨架和近一米九的个头如叹息之墙,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江观。
严咨杰一步不让:“你是想和你最爱的弟弟们在一起,抛弃我,然后跟他们放肆数落我吗?”
说到此时他气笑了,略微偏头,趁着红绿灯映出的流光溢彩,越过手刹趴了过来:
“还是说更进一步,找他们帮忙,一起举报我?”
那对严咨杰来说是个绝对不允许放江观归队的环境。公司或许算中立甚至拿钱办事的环境,但那一群跟着江观长大的兄弟,是完完全全的“江观”派,
只要他们知道,这个看起来一点江队影子也没有的人,是江观。
绝对的,透露一句话,粉丝暗暗发散,拼凑出**不离十的真相,说不定哪处没删完的录像会重现天日,就跟上次酒吧一样。
严咨杰深知他自己的处境绝非外界看到的那么安全,江观还在,最大的证人还在,每一处伤痕,都是罪证。
听到这些话的江观表情微微变了,眼底汹涌的感情一瞬间结为坚硬的冰面:
“对,我就是想这么做,不行吗?”
江:对,我就是想,那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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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看穿
第47章 车中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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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重伤叫做爱我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47章 车中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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