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 第1章 蝴蝶纹身 南淮大学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细雨轻吻着青草，空气里混着泥土和湿润的木香，像一条温柔的丝，悄悄抚过每个人的肌肤。 雨后的校园，光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给湿漉漉的路面镀上一层暖金色。 学校路边的野猫总是懒洋洋地卧着，蜷成一团，像被揉皱又重新铺开的灰毛毯子，半眯着眼，偶尔伸个懒腰，尾巴尖轻轻扫过暖洋洋的地面。 花坛周围积着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楚骁挑了个背风的角落，刚把手机塞进口袋，屏幕上的“妈”字还没来得及删掉，心口就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猛地一拽。许遥脸色惨白，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指节攥着他的衣袖，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浮木。下一秒，许遥的身子一软，直直向后倒去。楚骁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将他捞进臂弯。清冽的洗衣液香混着淡淡的药味，一起钻进他的鼻腔。 “左、左边口袋。”许遥的声音轻得像风，带着破碎的颤。 楚骁一手撑住他的肩，另一手笨拙地探进他的口袋，摸到一个冰凉的白色小药瓶。许遥的手指冰凉，却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把药片吞了下去。 楚骁这才看清药瓶上的字——稳心药。 许遥的呼吸急促又浅，额前的刘海被汗浸湿，黏在皮肤上，像一片深色的墨。 他的眼睛半睁着，眼底泛着一圈淡淡的红，整个人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脆弱得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楚骁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脖颈，锁骨上方，有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边缘泛着淡淡的灰白色光泽，像被雨水打湿的绢纱，微微卷起。翅脉的线条极细，仿佛用羽毛轻轻划过的痕迹，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精致。 蝴蝶的尾翼延伸到颈侧，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像是真的要挣脱皮肤的束缚，从他的血肉里飞出来。 那一瞬间，楚骁几乎忘了呼吸——不是因为惊艳，而是因为那只蝴蝶看起来太孤独，太不安，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等呼吸渐渐平稳，许遥的指尖才松开。他借着楚骁的手臂站直，声音沙哑却温和，“多谢，我有心脏病，刚刚突然有点心悸。” 他撩了一下汗湿的头发，发梢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是落了一点碎金。许遥没等楚骁回应，就拖着有些发软的腿，一深一浅地走进了雨过天晴的光里，身影慢慢消失在沥青路的尽头。 楚骁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他冰凉的温度。许遥的声音很温柔，像春雨后悄悄冒头的嫩芽，他莫名感觉心口被小猫捞了一爪子，新生的皮肤泛起阵阵痒意。 感觉心口被小猫捞了一爪子，伤口长出的新肉泛起一阵阵痒意。 回寝室躺在床上，许遥还是时不时出现在他脑袋里。 楚骁穿着一件黑色运动外套，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又想起许遥脖颈上纹的那一只蝴蝶——左边的翅膀残缺了一半，呼吸仿佛萦绕在耳边。 泛红的眼尾、手指接触的余温，让楚骁觉得那蝴蝶可能真的活过来了，好巧不巧地飞进他心里。而他心里又住进了一只小猫，只要想起许遥，小猫就会扑蝴蝶，弄得他心里好不安生。 弹出游戏失败界面，江似念泄愤地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终于想起来正事，“楚哥，明天学校篮球赛别忘了。” 夜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半天也无人回应。谢斯年也搁下正在画图纸的笔，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语气凉凉，“估计夜里黑白无常登门把魂借走了。” 江似念听着这位毒舌冷不丁的吐槽，眼角忍不住跳起来，不信邪地伸手在楚骁面前晃了一下，总算唤醒了沉浸在幻想里的人。 嘴比大脑快，楚骁回神的第一句话就是，“知道了。” 平时也没见楚骁啥时候这么爱发呆啊，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江似念越看越奇怪，当事人却毫不心虚，一脸坦然地由他盯着。最后以谢斯年拎小鸡仔似的把江似念捉回床上睡觉收场。 由于是全省的大学联赛选在他们学校开展，校领导尤其重视这次比赛，特意安排了摄影系的优秀学生拍照宣传。 四月份的天气没有盛夏的燥热，太阳光打在操场，金灿灿地洒了一地。塑胶跑道在阳光下泛着暖红，空气里混着青草与汗味，像在酝酿一场热血的风暴。 球场观众席都坐满了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学校的场子面积很大，看台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像海浪一样起伏，加油声、鼓掌声像鼓点般砸在空气里，震得人耳膜发痒。各个大学的球队在场外围休息，观众席的女同学则兴奋地比较哪个球员更养眼。 楚骁把外套甩在肩上，一阵风似的走向球场，引来不少目光。 他又忍不住想起许遥，此刻他大概正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吧，阳光斜斜地打在书页上，把字迹镀成金色，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安静得像一汪湖水，与这热闹的赛场隔着一道看不见的玻璃。 微风带着青草的清新和泥土的潮湿气息，许遥掠过发梢时，带着点甜意。 他看起来很安静，安静到风都不忍打扰。 整个队里，楚骁是最亮眼的那一个。几个女生笑着围上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他大大方方地摆手拒绝。她们也不尴尬，反而大大咧咧地夸他笑起来更帅。 江似念忍不住揶揄他几句，一转头，谢斯年坐在看台上高处冷冷地盯着他，被发现后立刻翻了个白眼。江似练气不过，只能用眼神“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蝴蝶纹身 第2章 加好友呗 第一场是南淮大学对C大，每队八人。 球场里，男生们普遍都很高，楚骁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尤为突出。他站在场边，球衣被风掀起一角，整个人像一支随时要射出的箭。 两队上场时，观众席的学生们也暗暗较劲，仿佛哪边的加油声更大，就能把胜利喊来似的。 空气里混着塑胶跑道的气味和汗水的咸涩，阳光被看台的阴影切成斑驳的条纹，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许遥挎着相机包匆匆赶来，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袖口挽到手肘，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他的呼吸还有点急促。 熟练地将三脚架支在赛场外围，手指迅速调整着相机参数。楚骁的目光恰好落在他身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像被拉回了昨天——那一场意外、那一瞬的心悸。 阳光穿过看台的缝隙，在他脚边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像跳动的五线谱。 当楚骁持球切入、起跳扣篮的瞬间，许遥的手指几乎是本能地跟着他的动作按下快门。 镜头里，楚骁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背景是沸腾的观众席，呐喊声像浪潮一样拍打着空气。 每一次快门声落下，许遥都觉得自己不仅是在记录比赛，更是在捕捉一种“生命力”。 他见过无数精彩瞬间，却第一次感到，照片可能永远拍不出楚骁十分之一的光芒——那是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感，像烈日下的灯塔，耀眼到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比赛结束，许遥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缩小。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连自己都没察觉。 比赛结束的哨声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沸腾的空气。楚骁把球衣领口往下一扯，汗水顺着脖颈流进锁骨的阴影里，他的呼吸还带着刚才的急促。 结果毫无悬念，南淮大学以3:0的成绩碾压对手。C大的队长毫不在意，双方友好握手。 江似念和队友们被人群围住，而楚骁却在一片嘈杂声中一眼就找到了站在赛场外围的许遥。 楚骁拨开拥挤的人群，阳光斜斜地落在他肩上，把球衣染成了暖金色。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塑胶跑道就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在为他的到来伴奏。 楚骁像一阵风般直奔场外那道身影而去，许遥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相机屏幕上刚拍下的照片。 球场外围隔绝了热闹，仿佛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楚骁故意绕到他背后，想吓他一下，却在那一瞬看到了屏幕上自己跃起的画面——平时锻炼的腹肌清晰可见，汗水顺着线条滑落没入。 还好身材没丢人。 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两个男的，在意这个干嘛？ “同学，你在看我吗？”楚骁几乎是贴着许遥的耳朵说话。许遥被吓得一激灵，猛地转头，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是你啊。” 楚骁强忍着笑意，像只小兔子，看着许遥被吓得有点呆呆的样子，低声道，“拍得很帅。” “你本来就好看。”许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又有些慌乱，“我先走了，下一场不是我负责拍。” “你照片还没给我呢。”楚骁连忙叫住他。 一阵风吹过，许遥揉了揉被吹乱的头发，“等比赛完了我会发到每个系的群里。” “别啊，摄影师同学，加个好友呗。”楚骁晃了晃手机，尾音故意拖长，像在撒娇。 许遥本就不太会拒绝人，被这直球打得有些招架不住，在楚骁笑眯眯的注视下，点下了“添加好友”。 秒通过。 “我是楚。” “我是life。” 许遥关掉手机刚走出几步，手机就震了一下—— 【楚：你好，许同学。】 许遥愣了愣，还是回了一句。 【life:你好。】 【楚：照片记得发我一份。】 【life：好，等我整理完。】 接下来的几场，许遥都没有过来摄影，两人的聊天断断续续。楚骁偶尔会发来一句“今天训练好累”，许遥则会回复“注意休息”。有时楚骁会发一张球场的照片，许遥便会秒回“拍得不错”。 楚骁一路打进总决赛，南淮大学体育场几乎要被欢呼声掀翻。楚骁单手抓着篮球，喘着粗气，嘴角却扬得很高。 队友们把他围在中间，江似念拍拍他的肩。楚骁刚要说话，教练拿着手机走过来，“通知下来了，决赛推迟到下周。” “推迟？”楚骁愣住。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暴雨，体育场怕积水，临时改到下周了。”教练耸耸肩。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给许遥发了条消息。 【楚：下周决赛推迟了，到时候还来吗？】 几秒后，那边回了一条消息—— 【life：可以来。】 放假第一天晚上，楚骁就给许遥发了消息。 【楚：这周你有空吗？我可以带你看看我们训练。】 【life：好，不过我可能要带相机。】 第二天下午，许遥真的来了。训练馆里阳光透过高高的窗子洒下来，在地板上切成一块块明亮的光斑。楚骁在球场上奔跑，汗水顺着下颌滑落，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像带着温度的风。 江似念一边运球一边冲许遥喊，“摄影师同学，今天记得多拍我几张帅照！” 谢斯年坐在场边，翻了个白眼，“你拍他只会浪费内存。” “谢斯年！你再说一遍？”江似念冲过去作势要打，谢斯年懒懒地伸手挡住，动作自然得像排练过一样。 训练结束后，楚骁把一瓶冰可乐递到许遥手里，“拍得怎么样？” 许遥低头翻看照片，轻声说，“你在球场上的时候……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更自由。”许遥顿了顿，“像风。” 你更像风，轻飘飘的。楚骁想。 江似念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那我呢？我像什么？” 谢斯年凉凉地补刀，“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台风，只会捣乱。” “谢斯年你死了！” 第3章 暗巷遇袭 训练结束的傍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几朵阴云挂在天边，隐隐有下雨的趋势，校园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江似念慢吞吞跟在后面，嘴里嚼着口香糖，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今天你抢我球的样子，简直像个没睡醒的树懒。”谢斯年冷冷道。 “切，我那是战略性保存体力。”江似念叼着一根棒棒糖，笑得吊儿郎当，“等下周决赛，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速度。” “我明天早上还得去趟器材室，你们先走吧。”江似念挥挥手，背上包，朝另一条路走去。 “路上小心。”楚骁叮嘱。 昏黄的路灯闪了几下，影子忽然多了几个。 江似念走到一条路灯昏黄的小巷口时，几个穿着黑T恤的男人忽然从暗处走出来。其中一个笑里藏刀，“没办法，有人不想让你上场，别怪我们。” 江似念挑了挑眉，还想贫嘴，“哎呀，我这么出名？连社会大哥都认识我。” 江似念还没反应过来，他吃痛的闷哼一声，肩膀被猛地一推，整个人撞到了墙上。 那人已经挥拳过来，江似念反应不慢，侧身躲开，却被另一个人踹中了小腿，吃痛半跪在地。 江似念咬牙，刚想反击，却被另一个人死死按住手臂。下一秒，铁棍重重落在他的小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便利店门口，谢斯年提着一瓶水，目光扫过那条巷子，看见几个可疑人影。他眉头一皱，什么也没说，快步跑过去。 “喂，你们干什么？”谢斯年的声音冷得像冰。 几个男人回头，其中一个冷笑，“别多管闲事。” 谢斯年懒得废话，直接把水往地上一放，冲上去就是一拳，动作干净利落。短短几分钟，几个人就被打得东倒西歪，骂骂咧咧地跑了。 谢斯年蹲下身，看着江似念染血的腿，“你是笨蛋吗？这种巷子也敢走？” 江似念疼的冒冷汗，嘴硬道，“我这是为了抄近路，省时间回家打游戏。” “你要是真出事，我可不给你收尸。”谢斯年嘴上毒，手却已经脱下外套，小心地给他包扎。 江似念盯着他，忽然笑了，“谢斯年，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谢斯年没说话，眉头皱在一起。 指尖的动作，却轻得怕弄疼他。 江似念想笑，却疼得连呼吸都发颤，“我没事……就是腿……” “闭嘴。”谢斯年脱下外套裹住他，，“去医院。” 楚骁和许遥刚走到公交站，手机就同时震了一下。 【谢斯年：江似念出事了，在南城巷口。】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废话，转身就往回跑，许遥把相机抱在怀里，脚步急促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楚骁一边跑一边打电话。 南城巷口的路灯闪了几下，光线昏黄，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巷子深处，几片被风吹落的落叶在地面上打着旋。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谢斯年蹲在地上，外套已经被撕成布条，正笨拙却认真地给江似念包扎小腿。江似念靠在墙上，吊儿郎当的劲儿不见了，脸色有些苍白。 楚骁冲到他们面前，鞋底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声音压得很低，“怎么回事？” 谢斯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夜色，简短道，“被人堵巷子里，腿伤了。” 江似念还想装轻松，扯了扯嘴角，“哎呀，小场面，不碍事。” “闭嘴。”谢斯年冷冷打断。 许遥蹲下来，从包里掏出备用的创可贴和消毒棉，“我帮你处理一下。” 江似念眨眨眼，勉强挤出一个笑，“摄影师同学，你连这个都带？” 许遥没抬头，只是低声回，“习惯了。” 楚骁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神冷得像能冻住空气，他掏出手机，“我报警。” “等等。”谢斯年拦住他，“对方已经跑了，而且——”他顿了顿，“我大概猜到是谁，到时候我会亲自揭穿他。” 巷子外的风吹进来，带着夜的凉意，卷起地上的灰尘和纸屑。昏黄的路灯下，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静止在画布上的剪影。沉默笼罩下来，气氛像被拉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楚骁来的时候就给司机打了电话，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车内灯光昏暗，张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楚骁打开车门让江似念先上车，“张叔，麻烦开稳点，我朋友腿受伤了。” 医院诊室的灯光亮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药味的苦气扑面而来。楚骁去挂号，许遥扶着江似念坐在长椅上，谢斯年则去买了杯热水递给他。 “我真没事，过两天照样上场。”江似念接过水杯，还想逞强。 谢斯年瞥了他一眼，“拄拐杖上吗?再乱动，我就把你绑在病床上。” 江似念撇撇嘴，“我是病患哎，能不能温柔点。” 医生检查后说是轻微骨裂，要住院休息半个月。 病房里，江似念半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看见谢斯年，他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出了事还能装没事？”谢斯年翻了个白眼，顺手把床边的水杯递过去。 江似念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谢斯年哼了一声，没接话，反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来，“医生说不能乱动，你乖乖躺好。” “我又不是小孩。”江似念嘟囔。 “小孩可比你省心多了。”谢斯年转身，伸手替他把被角掖好，动作笨拙却很轻。 沉默了一会儿，江似念忽然开口，“你……不用一直陪我。” 谢斯年看着他，声音很淡，“要你管。” 走出医院时，天边已经泛出淡淡的鱼肚白，谢斯年全程不说话，像个人形制冷剂，四月的天气冻的人瑟瑟发抖。 江似念没办法继续参与决赛，首发名单换了替补队员。 第4章 真爱宿敌 决赛当天，体育馆内人声鼎沸，看台上蓝白相间的旗帜猎猎作响。南淮大学的学生们举着加油牌，喊得嗓子都哑了。 比赛开始前，楚骁走到对面半场，目光直直锁定F大队的队长，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锋，像两柄出鞘的刀。 “听说你场外手段比球技厉害。”楚骁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意。 F大队长勾了勾嘴角，“赢球才是本事，过程不重要。” 楚骁笑了，却没再说话，只是在裁判吹响哨声的瞬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比赛中，楚骁几乎是带着怒火在打。每一次突破都凌厉无比，每一次防守都像要将对方撕碎。看台上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许遥的快门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急促。 第三节末段，F大队长故意用肘顶了楚骁一下，动作隐蔽却凶狠。楚骁稳住身形，没有摔倒，反而转身直接断下对方的球，快攻扣篮得分。落地的瞬间，他冷冷瞥了对方一眼。 你换掉老子后排防守，我也一样能赢。 终场前最后一分钟，比分还落后两分。楚骁接到队友传球，迎着对方两人防守强行上篮，篮球在篮圈上弹了两下，最终落网。哨声响起，裁判示意加罚——楚骁稳稳罚中，反超一分。 哨声再次响起，比赛结束。南淮大学险胜一分。楚骁没有和任何人庆祝，而是径直走到F大队长面前，伸出手，“球场上见真章，别再玩阴的。” F大队长盯着他几秒，最终握了上去，却在松手时低声道，“老子怎么行事你管的着吗。” 楚骁冷笑，“孙凛，你家最近竞标一个很重要项目吧，你尽管试试。” 看台上的欢呼像潮水般涌来，孙凛却如坠冰窖，因为他刚刚得知南淮大学队长姓楚。 体育场里喧闹还没结束，谢斯年就像一阵风般冲下看台。他手里攥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是许遥用长焦镜头捕捉到的，昨晚小巷口一闪而过的身影，其中一个人正是孙凛的表弟。 “孙凛。”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直接拦住了正准备离场的篮球队长。 周围的队员和观众都愣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孙凛先是一怔，随即露出虚伪的笑，“怎么，谢少也关心篮球？” 谢斯年没有废话，直接将照片甩到他胸口，“你让谁去的？小巷里监控是死角，但不代表没人看见。” 孙凛脸色一变，还想狡辩，“你在说什么——” “沈似念的腿，是你让人打的。”谢斯年的眼神像刀，逼得他后退半步。 这时，许遥提着相机从人群里走出来，“我刚刚去找到他表弟，都招了，他们昨晚的转账记录。” 谢斯年一把抽过主持人的话筒，“各位同学，我要揭露一件事，F大篮球队队长孙凛休假期间买通其表弟对我校队友江似念下手。” 四周一片哗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孙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却还在硬撑，“你们没有证据——” “要不要现在去警局对质？”谢斯年一步步逼近，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真切，“我想，警察会很乐意调查一个破坏比赛公平的队长。” 孙凛被带回学校，很快查清了事情经过，永久禁止参加校内及校际任何体育赛事，并记大过处分。考虑到事件性质恶劣，校方还将情况通报给省体育协会，他未来在任何官方赛事的注册资格都将受限。 “满意吗?”谢斯年头一次语气这么好，平时傲娇的不得了，此时鲜少的温柔暴露出来。 病房里还有护士在换药，江似念随口回了几句，又忍不住笑起来，“谢谢大小姐帮我报仇，那孙子下手也太狠了，疼死我了。” 谢.大小姐,斯年勉强满意。 南淮大学校园论坛已经传开了。 【爆】校篮球队长孙凛被永久禁赛！真相让人震惊！ 楼主： 刚从体育部朋友那拿到的一手消息——孙凛被取消队长职务 永久禁赛！原因是总决赛前雇人打伤对手球员沈似念，导致对方退赛。 证据链很全：监控外的目击照片、转账记录、涉案人员口供……全都有。校方还通报了省体育协会，他以后可能都不能打官方比赛了。 1楼： 卧槽这瓜也太大了吧！难怪昨天比赛沈似念没上场……原来是被阴了？！ 3楼： 内幕消息孙加竞标项目被舒家横插一路损失几百万！ 7楼： 孙凛原来还是个富二代啊，我在现场，谢斯年当众甩照片那段太A了！许遥还放了转账截图，全场都炸了。 12楼： 所以说，我站谢1江0！！ 15楼： 姐妹我同意！！沈似念现在怎么样了？有人去医院探望吗？ 18楼（楼主回复）： 我朋友去看了，说是轻微小腿骨裂，得休养半个月。 25楼： 死对头变真爱啊朋友们！我有图，谢斯年帮他推轮椅的样子，简直偶像剧现场！我磕！！ 30楼： 篮球队这下要凉了吧？少了队长，下赛季还能打吗？ 33楼： 凉不凉先不说，这种人就该严惩！体育精神被他丢光了。 【爆】谢斯年×沈似念，死对头变真爱？医院轮椅照流出！ 楚骁正抱着笔记本笑得像个二哈，“哈哈哈哈，你看这个帖子！谢斯年帮沈似念推轮椅那张图，配字是‘从死对头到护妻狂魔’！” 35楼： 我已经脑补了一万字小说—— 谢斯年：“你腿不好，以后走路看着点。” 沈似念：“要你管。” 谢斯年：“我不管你，谁管你？” 然后两人对视三秒，空气里火花噼里啪啦。 帖子本人谢斯年一脸菜色，“这都什么跟什么，我跟他对视三秒打起来还差不多。” 48楼： 我宣布，谢斯年是“嘴上毒舌，行动护短”的典范。 证据1：当众甩照片揭穿孙凛。 证据2：整夜守在医院。 证据3：帮他推轮椅还嫌弃他“太重”，结果自己推得比谁都稳。 52楼： 我给他们起了个CP名——“思念”。 江似念跟许遥凑在一起翻论坛，还有什么比现在这种情况跟让谢斯年崩溃的，被全校嗑自己跟死敌的cp，他还有心思逗谢斯年，估摸着要不是腿还伤这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小姐早上手打他了。 第5章 蓄意接近 清晨的湖面上，雾气还未散尽，阳光像被水滤过一样，柔软地洒在水面。白鹭静静立在浅滩，细长的腿微微弯曲，像一幅被定格的水墨。 许遥半蹲在岸边，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他的呼吸很轻，生怕惊扰了那抹洁白。 相机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他却没有丝毫分心，手指轻轻转动对焦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取景器。 他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碎发被风轻轻吹起，又落回眉梢，阳光透过睫毛的阴影，在他眼下投出淡淡的弧线，像一道温柔的画。 白鹭的羽翼在水面投下倒影，许遥耐心地调整着角度，直到取景器里的画面完美无瑕——翅膀微微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而去。 快门“咔”地一声，清脆而干净。白鹭惊飞，溅起几滴水珠，许遥才缓缓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 楚骁站在不远处，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看了多久，楚骁靠在树边上，看着他的侧脸，觉得整座城的光都落在了这个人身上。 “你总是一个人来这里拍照吗？”楚骁问。 “白鹭早上很活跃，天气好的时候会来”许遥没有抬头。 风把许遥额前的碎发吹乱，他抬手去按，却被楚骁先一步替他理好。 温热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发，许遥的动作顿了顿，耳根微微泛红。 “那你一定很有耐心。”楚骁站在湖边，“这里风大，不如我请你喝杯热咖啡？前面有家店，环境挺安静的。” 许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湖面，似乎在衡量什么，最终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沿着湖边的石板路走，楚骁刻意放慢了脚步，和许遥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咖啡馆的门一推开，温暖的空气和咖啡香扑面而来。 楚骁熟门熟路地点了两杯拿铁，等咖啡端上来，楚骁推到许遥面前，“尝尝看，温度刚好。” 许遥低头抿了一口，淡淡的奶香混着咖啡的苦，让他微微眯起了眼。楚骁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心里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好喝吗？” “嗯，挺好的。”许遥答得很平静，却没发现楚骁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记住每一个细节。 咖啡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楚骁托着下巴，装作随口闲聊，“你平时除了看书听音乐，还喜欢去哪儿？” 许遥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偶尔去图书馆。” “哦——”楚骁拖长音，像是在认真记笔记，“那你一般几点去？周末会去吗？” 许遥没太在意他的追问，只是淡淡回答，“下午，周末不一定。” 楚骁心里暗暗盘算——下午，图书馆，那以后自己的“偶遇”计划就有方向了。 他又看似随意地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 “纯音乐吧。”许遥的声音也像他的人一样，平稳而柔和。 “那明天我带你去听一场小型音乐会吧？”楚骁语气轻快，“就在校外不远，氛围特别好。” 许遥愣了下，点点头，“好啊。”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地一声，紧接着就是熟悉的拌嘴声。 “都说了让你别催啦！我采访稿都还没写完”沈似念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 谢斯年跟在后面，语气冷得像冰，“再摩擦图书馆都没位置了。” 两人一路吵到许遥他们桌前，才像刚发现似的停了下来。 楚骁笑着让出旁边的椅子，“林大建筑师还有闲情逸致过来喝咖啡呢，不在寝室跟图纸较劲了?” 对这种日常揶揄，谢斯年都统一白眼回复。 江似念拿了两杯美式，还多要了一包糖，“知道美式苦，加点这个，别等会跟个苦瓜一样。” “多管闲事，我就喜欢苦的。”谢斯年硬是皱着眉喝了半杯。 “看不出来你们画图纸的味觉也像钢筋水泥一样啊。”看穿一切的江似念又开始嘴贫 。 大小姐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楚骁赶紧下场控制局面，“停停停，你两不要一天跟个小学生一样。” 江似念眨眨眼看许遥，“早上宣传部来找我，学校要搞一个校园空间改造，需要多院系合作，我现在还差个摄影师呢。” 许遥愣了下，“你想让我去吗?” 江似念拼命点头。 楚骁撇撇嘴，“看来我这个学计算机的是参加不了，祝你们合作愉快。” 谢斯年收起椅子，转头对江似念说，“别拖我后腿。” 江似念冷哼：“彼此彼此。” 第一次项目会议定在建筑系的会议室。窗外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桌上摊着厚厚的资料、校园地图和几张手绘草图。 谢斯年提前到了，正翻着一份建筑测量数据，神情专注。许遥抱着相机包走进来，轻轻点头打招呼，“早。” “早。”谢斯年抬眼，目光在他的相机上停了两秒，“今天要拍些素材？” “嗯，打算先记录一下现有的空间氛围。”许遥把相机放在一旁，坐下翻看会议资料。 江似念踩着点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瓶汽水，嘴里嚼着吸管，“各位早啊。” “你迟到了三分钟。”谢斯年语气平淡。 “那是你早到了三分钟。”江似念满不在乎地坐下，把汽水往桌上一放，“对了，我已经联系好校报的版面，下周可以出一期预热报道。” 会议正式开始后，谢斯年先介绍了整体改造思路，从人流走向到功能分区，讲得条理分明。许遥时不时点头，偶尔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个角落光线很好，适合做一个小型展览区，可以搭配摄影作品。” “不错的主意。”谢斯年表示赞同。 江似念则在一旁快速记录，偶尔抬头补充，“我们可以在报道里用‘光影与空间的对话’做主题，吸引更多同学关注。” 三人的讨论意外地顺畅，虽然江似念和谢斯年还是时不时互怼，但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楚:来这里，音乐会。】 许遥看了一眼楚骁发过来的定位，回了个“好”。 会议结束时，谢斯年收拾文件，“明天早上我们去现场勘查，许遥也一起来吧。” 许遥点头。 江似念伸了个懒腰：“那我明天负责带采访提纲，顺便拍点花絮。” 第6章 湖边夜景 音乐会那天，小广场比平时热闹许多。舞台被一圈白色栏杆围起，椅子整齐地排列着，观众们三三两两进场，孩子们在草地边追逐打闹，卖棉花糖的小摊飘来阵阵甜香。 楚骁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楚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摄影系的学妹林筱抱着相机跑过来，“你也来听音乐会啊？” “嗯，和朋友一起来。”楚骁笑着点头，目光却已经在人群中寻找许遥的身影。 没过多久，许遥出现了。他穿着一件浅色针织衫，肩上斜挎着相机包，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楚骁立刻迎上去，把奶茶递给他，“先喝点热的，等会儿风会更大。” “谢谢。”许遥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楚骁的掌心，却没在意。 两人找到位置坐下，旁边是一对老夫妻，正轻声讨论着今晚的曲目。林筱则在不远处拍照，偶尔冲楚骁挥手。 音乐会开始，第一首是巴赫的《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大提琴的旋律低沉而优雅，和湖面的夜色交织在一起。 许遥微微眯起眼，神情专注得像整个世界只剩下音乐。 楚骁侧过脸看他，灯光下，许遥的睫毛投下浅浅的影子，安静又温柔。 中场休息时，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跑过来，“哥哥，买支花送给你的朋友吧？” 楚骁挑了一支白色的桔梗递给许遥，“给你。” 许遥有些意外，接过来低声说，“挺好看的。” 林筱正好拍到这一幕，冲楚骁竖起大拇指，眼神里满是“我懂了”的意味。楚骁假装没看见，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下半场的音乐更加丰富，小提琴、长笛、钢琴轮番上阵。最后一首是德彪西的《月光》，钢琴的音符像月光洒在湖面上，温柔而静谧。演出结束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许遥转头对楚骁说，“真的很好听。” 楚骁笑了，声音压得很低，“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人群渐渐散去，晚风带着水汽拂过。楚骁想送许遥回学校，却又怕太唐突。 林筱跑过来，“楚骁，帮我个忙，把三脚架拿回摄影棚。” 楚骁刚想拒绝，林筱已经把三脚架塞到他手里，冲许遥眨眨眼，“许遥学长，麻烦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偷懒。”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许遥看小姑娘古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我们一起去吧。” 他们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音乐的余韵还在耳边回荡，楚骁忽然觉得，这条路如果能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送完三脚架出来，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校园。摄影棚外的小路上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投下的暖光在地上铺开一块块金色的光斑。 楚骁看着身旁的许遥，鼓起勇气提议，“反正都出来了，要不要去河边看看夜景？那边人少，风也没湖边那么大。” 许遥想了想，“好啊。” 湖边的夜色安静而温柔，湖面像一块被墨染过的丝绸，偶尔泛起细小的涟漪。 河边沿途偶尔遇到晚归的学生，有人骑着单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铃声清脆。 楚骁和许遥并肩走着，脚下木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与远处的虫鸣交织在一起。微风拂过，带着水汽和青草的味道。 “你晚上也常来这里吗？”许遥突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偶尔。”楚骁侧过头看他，“晚上人少，更安静。” 他们走到栈道尽头，坐在长椅上。湖面倒映着桥灯和星光，像撒下的一把碎金。不远处，一对情侣低声交谈，偶尔传来笑声。 楚骁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过去， 许遥接过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口腔里慢慢扩散。他看了楚骁一眼，发现对方正望着湖面出神，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许遥说。 “嗯。”楚骁点头，“但和你一起来，感觉更特别。” 风渐渐大了，楚骁把外套搭在许遥肩上，“晚上凉，别感冒了。” 许遥想说自己不冷，但看着楚骁认真的眼神，还是笑着点头，“谢谢。” 楚骁看着他的笑，忽然觉得，这个夜晚，比任何一场音乐会都要动人。 夜色渐深，湖边的风带着几分凉意。两人起身准备离开，楚骁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与许遥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栈道的木板在脚下发出轻响，他们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你走这么慢，是累了吗？”许遥察觉到他的步伐，转头问道。 楚骁愣了下，随即笑了，“有点吧，今天走了不少路。” 许遥点点头，紧接着配合地放慢了脚步。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偶尔有晚风吹过，带来湖面的湿润气息。 走到栈道尽头时，楚骁忽然停下，“等一下。”他转身望向湖面，“你看，那边的灯刚刚全亮了。” 许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桥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有人在夜色中轻轻点了一串金色的星火。灯光倒映在湖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并肩走到宿舍楼下，楼门口的保安室还亮着昏黄的灯。许遥停下脚步，把外套叠好递回去，“到了。” “许遥。”楚骁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今天……我很开心。” “我也是。” 楚骁感觉他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再见。” “嗯，再见。”许遥点头，转身走进宿舍楼。 楚骁宿舍不在这边，他站在原地，看着许遥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离开。 第7章 空间改造 清晨的校园带着露水的气息，许遥背着相机，谢斯年提着测量仪，江似念抱着采访本，三人在校门口集合。 江似念打着哈欠，把采访本夹在腋下，“今天要跑好几个地方，大家加油！” 谢斯年看了他一眼 ，“先把你的鞋带系好，别一会儿摔倒拖后腿。” “你管得真多。”江似念嘟囔着弯下腰系鞋带。 他们第一站是图书馆旁的空地。谢斯年蹲下测量地面尺寸，时不时在图纸上标注。江似念则拿着录音笔，采访路过的学生对改造的意见。 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楚骁提着几杯热豆浆和包子走过来，“各位，补充能量时间到。” “楚哥你也太贴心了吧！”江似念眼睛一亮，立刻接过豆浆。 “我正好路过，听说你们在这，就来看看。”楚骁说得随意，目光却不自觉落在许遥身上，“许遥，你拍多少了？” “十几张。”许遥抬头，接过楚骁递来的包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勘查继续进行，楚骁干脆跟着他们转校园，时不时帮许遥拿相机，或替江似念拎采访设备。江似念打趣，“楚骁，你是不是想加入我们项目组啊？” 楚骁笑，“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做后勤。” 一天的勘查结束时，江似念伸了个懒腰，“今天收获满满！明天我们就能整理出初步方案了。” 谢斯年点头，“辛苦大家。” 楚骁趁机提议，“那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就当犒劳。” 江似念立刻举手赞成，“我要吃火锅！” 许遥看向楚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晚餐定在学校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火锅店。店面不大，却布置得温馨，墙上挂着几幅复古海报，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四人围坐在靠窗的位置，江似念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点了一大堆菜。 “毛肚、黄喉、虾滑、金针菇……全都要！” 谢斯年无奈地摇头，“你吃得完吗？” “放心，有楚骁在，他能吃两个人的份。”江似念冲楚骁眨眨眼。 楚骁笑着接过菜单，“再加一份肥牛和蔬菜拼盘，许遥你要什么？” 许遥想了想，“一份土豆片就好。” 锅底很快端上来，红油翻滚，香气四溢。江似念一边涮毛肚一边做采访，“谢斯年同学，对这次校园空间改造有什么感想？” 谢斯年夹起一片毛肚，淡淡道，“希望某些人别拖进度。” “喂！”江似念不满地瞪他。 “不是吗，某人采访稿水分颇多连保洁喜欢什么拖把都要问。”谢斯年咧嘴一笑。 江似念作势要揍他，“林大建筑师画的宿舍像监狱，住进去都要抑郁了，还美名其曰极简主义。” 楚骁和许遥相视一笑，安静地吃着东西，楚骁时不时把涮好的土豆片放到许遥碗里。 吃到一半，江似念忽然提议，“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输的人负责写下周的项目周报。” “什么游戏？”楚骁饶有兴致。 “真心话大冒险！”江似念兴奋道，“我来提问，谢斯年你先来——你理想中的约会地点是哪里？” 谢斯年放下筷子，“图书馆。” “啊？真无聊。”江似念失望地撇嘴。 轮到楚骁时，江似念起了坏心思坏笑，“楚骁，你最近有没有喜欢的人？” 楚骁愣了下，下意识看向许遥，又迅速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有。” 江似念眼睛一亮，正要追问，谢斯年却夹了块肉放到他碗里，“吃你的。” 许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夹起碗里的土豆片，放进嘴里，却没尝出平时的味道。 晚餐在热闹的气氛中结束。走出火锅店时，江似念和谢斯年走在前面讨论着下周的工作，楚骁和许遥并肩走在后面。 楚骁双手插在口袋里，侧过头看了许遥一眼，随口问道，“今天累不累？” 许遥想了想，“还好，比在摄影棚修图轻松。” “那就好。”楚骁笑了笑，不经意加了一句，“下次勘查，我还可以帮你拿相机。” 许遥愣了下，低头笑了笑，“你不是我们组的人，总让你帮忙不太好。” “我可以申请加入啊。”楚骁说得很认真，“做你们的后勤部长。” 许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睛笑的弯弯的。 走到宿舍楼下，许遥停下脚步，“到了。” 楚骁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他犹豫了几秒，像是在鼓足勇气，终于开口，“许遥，其实我很喜欢……和你一起做事。” 许遥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项目进行到中期，他们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原计划的音乐表演区地面不平，需要重新调整设计方案。 会议上，谢斯年皱着眉，“如果按原方案施工，可能会有安全隐患。” 江似念在一旁记录，“而且这个区域在宣传稿里已经重点提及，临时改动会影响报道节奏。” 许遥看着现场照片，眉头也微微皱起，“如果改得太突兀，会影响整体美感。” 三人陷入沉默，楚骁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几杯热咖啡，“我刚从那边勘查回来，发现一个解决办法。” 他把咖啡放下，拿起笔在设计图上比划，“我们可以用缓坡代替台阶，既解决了高差问题，又能作为观众的临时座位。” 江似念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谢斯年也点头，“而且可以在宣传稿里包装成‘互动式空间’，听起来更有创意。” 许遥抬头看向楚骁，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想到的？” 楚骁笑了笑，“以前参加过一个社区改造项目，学到的小技巧。” 问题迎刃而解，会议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会后，许遥收拾资料时，楚骁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以后遇到这种事，记得先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上忙。” 许遥愣了下，点头，“好。” 他看着楚骁离开的背影，这个人，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帮他解决难题。 第8章 老摄影展 项目最终展示当天，校园多功能厅里人头攒动。展示台上摆放着精心制作的模型和大幅效果图，旁边的屏幕滚动播放着许遥拍摄的记录短片。 江似念穿着简洁的白衬衫，拿着话筒介绍项目理念，“我们希望通过这次改造，让校园空间不仅是功能的集合，更是故事的发生地。” 谢斯年站在模型旁，补充说明设计细节，“这是音乐互动区，这是摄影展廊，两者通过缓坡连接，既解决了高差问题，又增加了空间的流动感。”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许遥站在后排，看着自己拍摄的画面在大屏幕上播放。 楚骁则在会场一角，默默帮他们分发宣传册，时不时回答观众的问题。他的目光偶尔越过人群，落在许遥身上，看到对方专注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展示结束后，四人站在舞台边，看着观众渐渐散去。江似念长长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我们成功了！” 谢斯年点点头，难得露出一丝友善的笑意，“辛苦大家。” 许遥看向楚骁，“今天谢谢你帮忙。” “我只是打打下手。”楚骁摆摆手，“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就当庆祝。” 江似念立刻举手赞成，“好啊好啊！我要吃烤肉！” 谢斯年没参与，“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 许遥点头，“好。” 夕阳透过窗子洒进来，给舞台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江似念临时接到记者团的电话，匆匆离开，留下楚骁和许遥两个人。 “没想到今天来的人会这么多。”许遥用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汤，声音不高，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们的展示很吸引人。”楚骁笑了笑，“尤其是你拍的短片，散场后有人问我是不是请了外面的团队。” 许遥愣了愣，低下头，唇角轻轻弯起，“谢谢。其实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做得更好。” “已经很好了。”楚骁的语气很认真，“你对自己总是太苛刻。” 许遥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喝了一口汤。楚骁看着他，像是随意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你说喜欢的那个摄影展，周末还在。要不要……一起去看？” 许遥抬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轻轻点头，“好啊。” 他们的谈话很轻，从项目聊到彼此的兴趣，又从摄影转到音乐。楚骁发现，和许遥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 饭后，夜色已经彻底落下来，晚风带来一点凉意。 “今天……谢谢你。”许遥忽然开口。 “谢我什么？”楚骁偏头看他。 “谢谢你一直帮我们。”许遥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一片叶子落在水面，“也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饭。” 分开时是在许遥宿舍楼下。路灯的光落在他发梢，细软的几缕被晚风轻轻吹起。 楚骁看着那点晃动的影子，忽然没忍住多说了句，“周末早上我来接你，不用太早起，展览十点才开门。” 许遥点点头，指尖无意识蹭了蹭口袋里没吃完的薄荷糖——是刚才楚骁塞给他的，说夜里走回去含一颗，能醒神。 他抬头时正好对上楚骁的目光，那人眼里盛着路灯的暖光，像落了点细碎的星子，他没多看，只轻声道，“好，那周末见。” 转身进楼道时，许遥听见身后楚骁又补了句“记得吃早饭”，声音被风裹着送过来，他脚步顿了顿。 到了周末，天倒是难得的晴。楚骁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到，手里拎着两杯热豆浆，是许遥常喝的无糖款，还揣了个温热的肉包，用干净的油纸包着。 看见许遥从路口过来，他立刻迎上去，“刚买的，还热着，先垫垫。” 许遥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也跟着暖了点。两人并肩往公交站走，路上没说太多话，只偶尔有风吹过，带起路边银杏叶的沙沙声。 楚骁偶尔偏头看许遥，能看见他认真啃包子的侧脸，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软影。 摄影展在老城区的一个小展馆里，门口爬着青藤，推开木门时，能闻到淡淡的旧木头香。展厅里光线偏暗，只有顶光打在一幅幅照片上，空气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细碎脚步声。 许遥一进去就放轻了脚步，目光很快被墙上的纪实摄影吸引。有一张拍的是清晨的菜市场，老奶奶提着菜篮，手里还攥着给孙辈买的糖糕，脸上的皱纹里都透着软和。 他站在那看了好久，楚骁就陪在他身边，没出声打扰，只偶尔在他转头时，递上自己刚拧开的温水。 “这张拍得真好。”许遥轻声说，指尖差点碰到展框，又轻轻收了回来。 “嗯，烟火气很足。”楚骁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目光却落在他脸上，“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多待一会儿。” 许遥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后来走到一组拍夜景的照片前，画面里是深夜的公交站，路灯下有个学生在低头写作业，旁边放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许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上次我们从火锅店回来，好像也路过过类似的公交站。” 楚骁笑了，“是，那天你还说路灯太暗，怕我走夜路看不清。” 展厅尽头有个小窗台，摆着几盆多肉，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许遥走到那，从包里拿出相机，对着窗台拍了张照。楚骁凑过去看，屏幕里的多肉被阳光照得透亮，连叶片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拍得比实物还好看。”楚骁轻声说。 从展馆出来时，阳光已经斜斜地挂在西边，楚骁提议去附近的糖水铺坐会儿，许遥没拒绝，只是脚步比来时慢了些，手里还攥着那张拍多肉的照片打印件——是刚才展馆出口的自助打印机打的，楚骁抢着付了钱，说“留着当纪念”。 糖水铺的木桌靠窗，楚骁点了两碗红豆沙，特意让老板少放糖。 许遥用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红豆，没怎么动，眼神落在窗外的老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楚骁看他有些走神，刚想开口问，许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那铃声很旧，是手机自带的默认铃声，在安静的铺子里显得有些突兀。许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指尖明显顿了一下，原本放松的肩膀也悄悄绷紧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楚骁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喂，妈。” 楚骁坐在原地，只能断断续续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尖锐又急促，像是在说着什么争执的事。许遥的回应很少，大多时候只是“嗯”“知道了”，偶尔会低声辩解一句，却很快又被对方的声音盖过去。 他的手不自觉攥紧了门框，指节都泛了白，刚才在展馆里还带着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 挂电话时，许遥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楚骁已经把红豆沙推到他面前，温声问 “怎么了？家里有事吗？” 许遥却摇了摇头，指尖在碗沿轻轻划着圈，“没事。” 第9章 不是麻烦 话音刚落，许遥的手机又想起来，尖锐得像要划破老街的安静，许遥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僵住。 “不接吗？”楚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许遥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许阜”两个字，喉结动了动，好半天才按下接听键，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有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模糊，却能听出几分不耐烦，楚骁站在旁边，断断续续听见“钱”“不够花”“你妈那边”之类的词。 许遥的脸色越来越白，原本按在胸口的手，此刻攥得指节泛青，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我没有钱。”许遥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上次给你的已经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你别再找我要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拔高，楚骁甚至能清晰听见“你个白眼狼”“要不是因为你有心脏病，我能跟你妈离婚？”的嘶吼。 许遥猛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他没挂电话，也没再说话，只是把头抵在膝盖上，肩膀微微发抖。 楚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他走过去，轻轻把许遥手里的手机拿过来，对着听筒沉声道，“他现在不舒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揣进自己口袋。 “别理他。”楚骁蹲在许遥面前，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到他，“我们先歇会儿。” 许遥把头埋在膝盖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没哭他，看着楚骁，声音哑得厉害，“你都听见了？” 楚骁点头，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现在任何“别难过”都没用，许遥心里的疤，不是一句话就能抚平的。 “我小时候查出心脏病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天天吵架。”许遥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妈想带我去大城市治病，我爸说浪费钱，说我是个拖油瓶。后来吵得越来越凶，就离婚了。”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凳的缝隙：“我爸从来没管过我，每次找我，不是要钱，就是抱怨我毁了他的生活。我妈一个人打两份工，供我上学，还要攒我的医药费，她总说‘遥遥再忍忍，等你好了就好了’。” 胸口的闷痛又开始蔓延，许遥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脸色白得像纸。楚骁赶紧扶着他的胳膊，从他口袋里摸出那个小巧的药瓶——刚才许遥慌乱中把药瓶掉在了口袋外侧，他刚才就看见了。 楚骁刚扶住许遥颤抖的身体，他脖颈处的衣领被急促的呼吸扯得歪斜，露出一小块淡青色的皮肤。 那只他曾偶然瞥见的蝴蝶纹身，此刻正随着胸腔的起伏轻轻颤动。蝶翼的边缘泛着浅灰，像是被水洗过的墨迹，停在颈侧动脉的位置，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心跳震碎。 楚骁想起来药瓶，慌乱地探进许遥的口袋，指尖却先触到了他后颈的皮肤。那里一片冰凉，只有蝴蝶纹身的边缘还带着点体温，像是这具失控身体里唯一的“活物”。 “吃药。”楚骁倒出一粒药片，递到许遥嘴边，又拧开刚买的水，“慢点咽。” 许遥顺从地把药片咽下去，靠在楚骁怀里，闭上眼睛。楚骁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 那是常年吃药留下的味道，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以为是洗衣液的香味，现在想来，全是心疼。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许遥的声音闷闷的，“我妈那么累，我却连好好活着都做不到，还要让她担心。我爸说得对，我就是个麻烦。” “别胡说。”楚骁打断他，声音比平时更沉，“你不是麻烦。你喜欢摄影，能拍出那么多好看的照片，能让别人看到这个世界的好，这就很厉害。你妈妈那么辛苦，也是因为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负担。” 许遥没说话，只是往楚骁怀里靠得更紧了些。晚风带着花香味吹过来，老街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落在两人身上，像给他们裹了一层温柔的壳。 楚骁轻轻拍着许遥的背，心里乱糟糟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不能替许遥分担病痛，没有任何话语能安慰他，不能把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赶走，只能这样抱着他，给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以后他再找你，你别理他。”楚骁轻声说。 许遥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嗯。” 胸口的闷痛慢慢缓解，许遥靠在楚骁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许遥靠在石凳上缓神时，楚骁已经摸出手机拨了电话，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条理，“张叔，到老街青槐路口来接我，备个软靠垫和温的矿泉水，朋友有点不舒服。” 挂了电话，他才转头对许遥解释，“我家司机，让他送你回家，比打车稳当些，你现在经不起颠簸。”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太麻烦你了。”许遥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楚骁按住肩膀。 “不麻烦。”楚骁按住他想起身的手，指尖避开他胸口的位置，力道却很稳，“张叔本来就要来接我，顺道送你，不算绕路。而且你刚犯过病，打车万一遇到急刹，再不舒服怎么办？” 他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许遥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到了嘴边的“不用”又咽了回去，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就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身线条流畅，一看就价值不菲。司机张叔下车时动作利落又恭敬，先打开后座车门，把软靠垫铺在靠窗的位置，才对两人点头，“楚少爷，许先生，上车吧。” 楚骁先扶许遥坐进去，又把温矿泉水递到他手里，“先抿两口，别喝太急。”自己则坐在另一侧，留出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显得过分亲近。 车子平稳地驶离老街，许遥靠在靠垫上，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街景上，没主动说话。楚骁也没找话题，只是偶尔侧头看他一眼，确认他呼吸平稳，才放心地看向窗外。 大概二十分钟后，许遥轻声开口，“前面路口拐进去，第三栋楼就是。” 第10章 新闻稿子 许遥住在一片有些年头的居民区，楼房外墙是旧的米黄色，墙面上爬着半枯的藤蔓，几扇窗户还挂着老式的蓝色防盗网。最显眼的是三楼的阳台，摆着两盆长势旺盛的绿萝，叶子垂下来，遮住了半扇窗户，透着点生活的暖意。 “就是那栋，三楼左户。”许遥说着就要推车门，却被楚骁拦住。 “我送你到楼下。”楚骁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伸手想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手，只站在旁边，“慢着点，台阶有点陡。” 许遥没拒绝，慢慢走下车，抬头看了眼自家的窗户——灯还没亮，妈妈应该还在外面里加班。他转头对楚骁说，“到这儿就可以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药瓶别忘了。”楚骁从车里拿出那个白色的小瓶子，递到他手里，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晚上再不舒服，或者……他再打电话，你可以打我电话，我存你手机里了。” 楚骁知道许遥性格安静，遇到事总喜欢自己扛着，不轻易向别人表露脆弱。从第一次见到许遥，他就被这个安静又带着易碎感的人吸引，那种一见钟情的悸动，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愈发强烈。 此刻看着许遥苍白的脸，他只觉得心疼，他没提“父亲”两个字，怕又勾起许遥的情绪。 许遥接过药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壳，心里一暖，“知道了，谢谢。”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张叔的车费，我下次转给你。” “不用。”楚骁笑了笑，“顺路的事，别放在心上。上去吧，注意安全。” 许遥点点头，转身走进楼道。他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直到他走进单元门，才听到轿车驶离的声音。 回到宿舍时，客厅里正热闹。沈似念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吐槽新闻课老师，“那老师也太离谱了，让我们写三千字的新闻评论，还得明天交，这不是要我命吗？” 谢斯年坐在旁边的书桌前，手里拿着建筑图纸，闻言头也不抬地怼了一句，“谁让你上课的时候睡觉，老师布置作业都没听见，现在才在这哀嚎，晚了。” “我那不是昨晚赶稿子睡晚了嘛，”沈似念不服气地反驳，“再说了，三千字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写个建筑报告跟玩似的。” 谢斯年放下笔，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嫌弃，“自己笨还怪作业多，沈似念，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谢斯年！你找事是吧？”沈似念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薯片袋往茶几上一扔，一副要跟谢斯年吵架的样子。 楚骁推开门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看样子上次合作也没让两人冰释前嫌，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似念看到楚骁，立刻收敛了脾气，凑过去好奇地问，“骁哥，你跟许遥去看摄影展怎么样啊？好玩吗？” 提到许遥，楚骁脸上的无奈瞬间被温柔取代，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挺好的，就是许遥有点不舒服，我让司机送他回家了。” “不舒服？怎么了？”沈似念一下子紧张起来，谢斯年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楚骁。 “老毛病了，心脏不太舒服，吃了药已经没事了。”楚骁解释道。 听到许遥没事，沈似念才松了口气，又开始八卦，“骁哥，你对许遥也太关心了吧？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楚骁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温柔，“嗯，喜欢。” 沈似念被他这么直白的回答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谢斯年也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楚骁没在意他们的反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许遥已经给自己发了消息，说已经到家了，让他放心。楚骁看着屏幕上简短的文字，嘴角忍不住上扬。 清晨的阳光透过宿舍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谢斯年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书桌前了。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正拿着一把尺子，在建筑图纸上细细比对尺寸。 窗外的光落在他侧脸上，把原本冷硬的轮廓磨得柔和了些，连垂着眼睫时投下的阴影，都带着种规整的认真。 楚骁是被谢斯年翻图纸的轻响弄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到对面书桌前的身影，也没觉得意外，谢斯年的生物钟比学校的起床铃还准，每天都是这个点起，雷打不动。“这么早？”楚骁打了个哈欠，声音还有点沙哑。 谢斯年没回头，手里的笔还在图纸上画着线条，语气平淡：“习惯了。” 楚骁走到阳台，拿出手机给许遥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格外轻，“醒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life:醒了，没有不舒服的。】 刚准备回消息，隔壁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沈似念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差点掉下床，嘴里还嘟囔着，“别吵……再睡五分钟……” 谢斯年这才停下笔，侧过头看了眼沈似念那团“被子球”，眉梢挑了挑，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还睡？再睡你的新闻课作业就不用交了。” “作业？”沈似念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什么作业？我昨天不是写了吗？” “写了一半就睡着，也算写了？”谢斯年收回目光，继续看图纸，“沈似念，你的记忆力是不是跟你的智商一样，都停留在幼儿园水平？” “谢斯年！你找抽是吧！”沈似念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枕头就想扔过去，却被楚骁拦住了。 “行了行了，别闹了，”楚骁无奈地把枕头夺下来，“赶紧起来收拾，还有半小时就要上课了，你再磨蹭真的要迟到了。” 沈似念哼了一声，不甘心地放下枕头，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衣服。谢斯年看着他那副慌张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第11章 假意偶遇 下课铃刚响，计算机系的阶梯教室就热闹起来。楚骁收拾好笔记本，没像往常一样跟室友一起走，而是拿着手机快步往教学楼外走。 早上许遥说下午没课要去图书馆整理摄影素材，他想绕去图书馆门口，说不定能碰到人。 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不远处的花坛边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沈似念背着新闻系标志性的帆布包，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传单，正跟谢斯年争得面红耳赤。 “这破活动凭什么让我去采访？你明明也没课！”沈似念把传单往谢斯年面前递，语气里满是不情愿，“建筑系的不是最闲吗？你去不行？” 谢斯年穿着件藏青色外套，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建筑史，皱了皱眉，把传单推回去，“我下午要去设计院改模型，没空。再说，采访是你们新闻系的作业，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能帮我一次？”沈似念垮下脸，语气软了点，“回来我请你喝奶茶。” “谁稀罕你的奶茶？”谢斯年挑眉，却没再直接拒绝，只是翻了页书，“想去可以，别指望我帮你写稿。” 沈似念眼睛一亮，刚想说好，就看到楚骁走过来，立刻凑过去，“骁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去食堂吃饭吗？” “不了，我去图书馆那边看看，”楚骁随口应着，目光还在四处张望，想找许遥的身影，“你们俩不去吃饭？” “等会儿再去，刚跟谢斯年说采访的事呢，”沈似念撇撇嘴，“这家伙跟块石头一样，油盐不进。” 谢斯年没理他，只是看向楚骁，“去找许遥？” 楚骁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没否认。 “他下午没课，应该在图书馆三楼的摄影资料区，”谢斯年说，语气很平淡，像是只是随口提起，“早上我去图书馆借资料的时候，看到他在那整理照片。” 楚骁心里一喜，连忙道，“谢了啊。”说完就快步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连跟两人再多说两句的心思都没有。 沈似念看着楚骁急匆匆的背影，啧啧两声：“骁哥这陷得也太深了吧？一天见不到许遥哥就不行。” 谢斯年合上书，看了眼楚骁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眼身边叽叽喳喳的沈似念，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率先往食堂的方向走，“还去不去吃饭？再不去食堂的糖醋排骨就没了。” “去去去！”沈似念立刻跟上，把采访的事抛到了脑后，“等等我！我要吃两份糖醋排骨！” 楚骁快步走到图书馆门口，放慢了脚步，整理了一下衣领，才推门进去。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键盘声。他轻手轻脚地走上三楼，刚拐进摄影资料区，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遥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摄影集，手里拿着一张洗好的照片，正对着阳光仔细看着。 他的侧脸在光里很柔和，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垂着，连呼吸都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周围的人。 楚骁没立刻走过去，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喜欢看许遥认真的样子，安静又专注，像一幅不会动的油画，却比任何画都更让人心动。 许遥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刚好看到楚骁。他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笑，朝楚骁招了招手，声音很轻，“你怎么来了？” 楚骁快步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压低声音，“刚下课，想着你没课，就过来看看。”他指了指许遥手里的照片，“在整理新拍的照片吗？” “嗯，”许遥把照片放在桌上，推到楚骁面前，“上次去公园拍的，想挑几张洗出来，放进作品集里。” 照片上是一只落在湖边的白鹭，羽毛雪白，翅膀轻轻沾着湖水，背景是淡蓝色的天空和波光粼粼的湖面，光影处理得很细腻，像能让人闻到湖边的青草香。 “拍得真好，”楚骁由衷地赞叹，“尤其是这个光影，比我上次在摄影展看到的还好看。” 许遥耳尖微微发红，小声道，“没有那么好，还有很多地方要改。”他把照片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文件夹里，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楚骁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假装看了起来，实则目光总忍不住往许遥身上落。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安静的图书馆里，只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和彼此轻轻的呼吸声，许遥认真地整理着照片，没注意到楚骁的目光。 夕阳西下的时候，许遥收拾好东西，跟楚骁一起走出图书馆。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偶尔有风吹过，带着阳光的香气，温柔又美好。 “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楚骁试探着问，心里有点紧张。 许遥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啊。” 楚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快步跟上许遥的脚步。 从图书馆到食堂的路不算长，许遥走在前面半步，浅灰色的书包带子斜挎在肩上，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楚骁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被夕阳染成浅金色的发顶。 “今天图书馆人好像比平时少，”许遥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被风卷着飘到楚骁耳边，“可能是快到周末了，大家都出去了。” 楚骁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嗯，周末不少人会回家或者出去玩。”他顿了顿，试探着问，“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要是没事的话，我知道一个地方的枫叶开得特别好，很适合拍照。” 第12章 医院复查 “周末得去趟医院，医生说要复查心脏，看看最近的情况。” 楚骁的脚步顿了半秒，指尖在口袋里悄悄攥了攥，又很快松开。 他知道现在和许遥只是同学，太过主动的关心会显得越界，只能把涌到嘴边的“我陪你去”咽回去，换了种更自然的语气，“复查啊，那医院离学校远吗？要是不好打车的话，我周末刚好没什么事，开车送你过去也方便。” 他刻意说得轻松，像只是随口提了句无关紧要的事，目光却没敢离开许遥的侧脸，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情绪变化。 许遥抬头看了他一眼，路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漾开点细碎的亮，“还好，坐公交大概四十分钟，不用麻烦你特意开车的。” 他不太习惯麻烦别人，尤其是这种需要占用对方整块时间的事。 “不麻烦，”楚骁赶紧接话，语气放得更软，“我周末本来也打算出去转一圈，顺道送你过去，总比你挤公交方便些。而且……”他顿了顿，找了个更合理的理由，“你复查完要是不舒服，身边有人也能照应着，同学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嘛。”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许遥沉默了几秒，看着楚骁眼里坦荡的关切，没再拒绝。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还是很轻，“那……谢谢你啊，麻烦你了。” “跟我还说什么麻烦，”楚骁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往上扬，“那我周末早上八点在你小区门口等你？要是太早的话，我们再调整。” “不用，八点刚好，”许遥说，“我复查预约的是九点半，早点过去也不用等太久。”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食堂门口。里面的吵嚷声隔着玻璃都能听到，沈似念的声音尤其响亮，“谢斯年！你再抢我排骨，我就把你画的设计图藏起来！” “你敢？”谢斯年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没了平时的冷硬，“藏起来你赔得起吗？我那设计图改了三版。” 许遥忍不住笑了笑，推开门走进去，楚骁跟在他身后，目光还落在他发顶，刚才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点乱，楚骁下意识想伸手帮他理一理，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只是轻声提醒，“你头发有点乱，要不要整理一下？” 许遥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头发，指尖碰到翘起的发梢，“啊……刚才风太大了。”他赶紧用手把头发压了压，动作有点笨拙。 楚骁走到窗口，“我先帮你打碗青菜豆腐汤，你找个位置坐？” “好，”许遥应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楚骁在窗口排队的背影。食堂里人很多，很热闹，楚骁的身影在人群里却格外显眼。 不一会儿，楚骁端着餐盘走过来，把青菜豆腐汤放在许遥面前，又把清蒸鱼推到他手边，“没什么刺，你多吃点，对身体好。” “谢谢，”许遥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放进嘴里，鱼肉很嫩，味道很鲜。 远处，沈似念终于抢回了糖醋排骨，正得意地啃着，谢斯年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筷子，却没怎么动，只是看着沈似念沾了酱汁的嘴角，皱了皱眉，递过去一张纸巾，“擦干净，跟个小孩子一样脏死了。” 沈似念愣了一下，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小声嘟囔，“谁要你多管闲事。” 楚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转头对许遥说，“你看他们俩，每天吵来吵去，跟小学生一样。” 许遥也笑了，点了点头：“他们俩关系好像挺好的。” “好什么好，”楚骁无奈地摇摇头，“每天不吵两句就浑身不舒服。” 周末的清晨没有平日里的喧闹，小区门口的梧桐树还沾着露水，空气里飘着早点铺传来的豆浆香气。 楚骁提前十分钟就到了，车子停在路边。 七点五十五分，许遥背着浅灰色的书包走了出来，他穿了件浅蓝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看起来比平时更显单薄。看到楚骁时，他脚步顿了顿，然后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点清晨的微哑，“你来得这么早？” “刚到没多久，”楚骁把热豆浆递过去，指尖碰到许遥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一紧，“早上有点凉，你怎么不多穿点？” “还好，不冷，”许遥接过豆浆，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舒服地弯了弯眼睛，“谢谢，刚好有点渴。”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豆浆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些。 楚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别站在外面吹风了，免得一会儿着凉。” 许遥点点头，坐进副驾驶，把书包放在腿上。楚骁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特意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又把旁边的小毯子递过去，“盖在腿上吧，车里空调有点凉。” “不用，不凉的，”许遥想把毯子推回去，却被楚骁按住了手。 “盖上吧，”楚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你身体不一样，别大意。” 许遥的手被楚骁按住，没再拒绝，乖乖地把毯子盖在腿上。车子平稳地驶在路上，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许遥的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浅金色。 楚骁偶尔会侧过头看他一眼，看到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看着窗外，像只安静的小猫，心里就觉得格外踏实。他没主动找话题，怕打扰到许遥，张叔把车速放得更慢，尽量让车子行驶得更平稳。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楚骁先下车，绕到副驾驶帮许遥打开车门，伸手想扶他，手停在半空中，最后只是说，“慢点下，小心台阶。” 许遥点点头，慢慢从车上下来，背上书包，“我们进去吧，应该快到我预约的时间了。” 两人并肩走进医院，挂号、取号，楚骁都想帮忙，却被许遥婉拒了，“我自己来就好，你在旁边等我就行，不然太麻烦你了。” 楚骁没再坚持，只是跟在他身后，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生怕他有什么不舒服。看到许遥排队的时候脸色有点发白，他赶紧走过去，小声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会儿？” “没事，”许遥摇摇头，声音很轻，“可能有点紧张，每次来医院都这样。” 轮到许遥复查的时候，他回头对楚骁笑了笑，“我进去了，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好，”楚骁点点头，“别紧张，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许遥走进诊室，楚骁就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手里攥着许遥刚才落下的外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他心里有点慌，怕复查结果不好，怕许遥会不舒服，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好。 大概半小时后，诊室的门开了，许遥走了出来。看到他脸上没什么异样，楚骁才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挺好的，”许遥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医生说我最近恢复得不错，只要继续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就没什么大问题。” 楚骁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忍不住笑笑，“那就好，我还担心呢。”他把外套递过去，“穿上吧，外面有点凉。” 许遥接过外套穿上，“谢谢你啊，楚骁，今天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要折腾好久。”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楚骁揉了揉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你不是说医院附近有你喜欢的粥铺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复查完肯定饿了。” “好啊，”许遥点点头，眼里带着笑意。 第13章 樱花难暖 粥铺就在医院斜对面，木质的招牌上刻着“老周粥铺”四个字，门口挂着浅灰色的布帘，风吹过的时候会轻轻晃动，像在邀请人进去。 许遥推开布帘走进去，熟稔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楚骁跟在他身后，目光快速扫过店内的环境，干净的木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手绘的水墨小品，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米香。 “这家店的皮蛋瘦肉粥好喝，”许遥拿起菜单递给楚骁，“还有他们家的水晶虾饺，你可以试试。” 楚骁接过菜单，却没看，只是抬头看向许遥，“你平时来都点什么？我跟你点一样的就行。”他怕自己点的不合许遥口味，更想知道许遥喜欢的味道，好像记住这些，就能离他更近一点。 许遥把菜单放回桌上：“那我就点两份皮蛋瘦肉粥，再加一笼水晶虾饺，够吗？” “够，当然够，”楚骁点头。 服务员很快把粥和虾饺端了上来，白瓷碗里的粥冒着热气，皮蛋和瘦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楚骁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递到许遥面前，“先尝尝，看烫不烫。” 许遥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乖乖地尝了一口。粥熬得很软糯，咸淡也刚刚好，温热的粥滑进喉咙，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不烫，很好吃。” 两人安静地吃着粥，偶尔会说两句话，大多是许遥在说这家店的故事，他小时候生病，妈妈经常带他来这里喝粥，后来上了大学，只要来医院复查，就会过来坐一会儿。楚骁认真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句，把许遥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吃完粥，楚骁抢先结了账，许遥想付钱，却被他拦住了，“说好我请你的，你要是过意不去，下次再请我就行。” 许遥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好，下次我请你。” 两人走出粥铺，阳光正好，楚骁看了眼时间，对许遥说，“现在还早，要不要去附近的公园走走？听说那边的枫叶开得不错，你不是喜欢拍照吗？或许能找到点灵感。” 许遥眼睛亮了亮，他确实很喜欢拍枫叶，只是平时没什么时间去。“好啊，”他笑着说，“那我们走吧。” 楚骁快步跟上许遥的脚步，两人并肩往公园的方向走。风吹过，带着草地的清香，许遥偶尔会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两张照片，楚骁就站在旁边等他。 公园里的樱花正开得盛，粉白的花瓣像雪一样缀满枝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飘在许遥的发间、肩上，像撒了把细碎的糖。 他站在一棵老樱花树下，举着手机调整角度，想捕捉花瓣飘落的瞬间，春日的阳光太柔，透过花瓣落在镜头里，总带着点朦胧的虚，他皱着眉，指尖反复滑动屏幕，连下唇都轻轻咬着，认真得让人不忍打扰。 楚骁就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没敢靠近。他怕自己的脚步声惊飞了枝头的花瓣，更怕自己眼里那点藏不住的、过于灼热的情绪，会让许遥觉得不自在。 他看着许遥发间沾着的小花瓣，看着他因为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尖，心里像被春日的细雨泡着，软乎乎的，却又泛着点说不清的酸，这满树的樱花、温柔的阳光，还有眼前人的侧影，明明都该是甜的，可他知道，这份甜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偷偷品尝，许遥什么都不知道。 许遥盯着手机屏幕，连回头看他一眼的空隙都没有，他于许遥而言，大概真的只是个“顺路帮忙的同学”，是春日里偶然路过的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终于拍好了！”许遥突然轻呼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雀跃，他转过身，“楚骁你看，这张刚好拍到花瓣飘下来的样子，没有糊。” 楚骁赶紧收敛心神，弯下腰凑过去看屏幕。手机里的画面很软，粉白的花瓣悬在半空，背景是模糊的春日绿意，连许遥刚才不小心蹭在镜头上的一点指纹，都像是特意加的柔光滤镜。 可他没怎么看照片，目光落在许遥因为跑过来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落在他眼里闪烁的、属于“拍到好照片”的欢喜上。 那欢喜是给樱花的，是给镜头的，不是给他的。 “好看，”楚骁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涩，“比我之前在校园里看到的任何一张樱花照都好看。” “真的吗？”许遥笑了，嘴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像枝头最软的那片花瓣，“我还担心光线太亮，会把花瓣拍得发白呢。”他说着，伸手想把手机拿回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楚骁的指腹，冰凉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许遥下意识地收回手，放在身后悄悄蹭了蹭校服外套的衣角，不是因为心动，是因为陌生人之间意外肢体接触的局促，像春日里被风吹得晃了晃的含羞草，下意识地想收拢叶片。 楚骁却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直起身，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心里的酸意却更浓了，原来连这样偶尔的触碰，对许遥来说，都是需要回避的“意外”。 “时间不早了，”楚骁转开视线，看向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春日的夕阳带着点暖橘色，却没驱散他心里的涩，“我送你回家吧，晚了小区门口的路灯可能还没亮。” 许遥点点头，没异议，跟着楚骁往公园门口走。两人并肩走着，中间隔着一拳宽的距离，偶尔有花瓣落在他们之间的空隙里，又被风吹走。 车子驶进许遥家小区时，天已经擦黑了，张叔把车停在楼下。 楚骁有些犹豫想说“下周樱花开得更盛，还想陪你来看”，又怕太唐突，会让许遥觉得他别有用心；想说“记得按时吃药，别忘了复查”，又怕显得太啰嗦，像个多管闲事的人。 “今天真的谢谢你，”许遥解开安全带，背上浅灰色的书包，侧过头对他笑了笑，春日的晚风从车窗吹进来，拂动他的发梢，“麻烦你跑了一天，还耽误你周末的时间。” 还是熟悉的感激，还是客气的距离，像一层透明的膜，把他和楚骁隔在两边。 “没事，”楚骁勉强扯了扯嘴角，想笑得自然些，却觉得脸颊有点僵，“你上去吧，楼道里的灯可能有点暗，小心点。” “嗯，你路上开车慢点，”许遥推开车门，走了两步又回头，隔着车窗对他挥了挥手，“对了，下次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楚骁心里一动，刚想说“只要是和你一起吃，什么都好”，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稳妥的“都行，你定就好”。 他看着许遥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车里还残留着许遥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樱花的气息，明明是温柔的味道，却让他鼻子有点酸。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许遥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一句“到家了说一声”。等了大概十分钟，才收到许遥的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到了。”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话。 楚骁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才发动车子离开。小区门口的樱花树还在落瓣，粉白的花瓣落在车顶上，像一场无声的告别。他知道，这个春日的下午，对许遥来说，或许只是一段普通的、被同学帮忙的时光，可对他来说，却是藏在心底里，带着点甜，又泛着酸的心事——像春日里易逝的樱花，美好，却抓不住。 第14章 只是朋友 楚骁坐在车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画面，许遥在医院复查时紧张地攥着衣角的样子，在粥铺里小口喝粥时满足的样子，在樱花树下专注拍照时认真的样子，还有最后说“下次请你吃饭”时客气的样子。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像在眼前，可越清晰，楚骁心里的酸涩就越重。他知道，许遥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事情本身，只是因为他是个“恰好帮忙的同学”。 路过学校附近的便利店时，楚骁停了车，想买瓶水。推开门，暖黄的灯光洒在身上，却没驱散心里的凉。他拿起一瓶矿泉水，转身时，看到货架上摆着的樱花味的糖果，包装是粉白的，和今天落在许遥发间的花瓣很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一包，放进兜里，好像这样，就能把今天那点短暂的温柔，多留一会儿。 回到宿舍时，里面很热闹。沈似念正趴在书桌上，对着电脑屏幕唉声叹气，谢斯年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纸上画着什么，眉头皱得很紧，“你这采访稿写的什么？重点全在旁边的八卦上，老师不打回来才怪。” “我这不是想让稿子生动点嘛，”沈似念垮下脸，“再说了，那个采访对象说的八卦真的很有意思，不写进去太可惜了。” “有意思能当饭吃？”谢斯年把纸推到沈似念面前，上面写着简单的提纲，字迹工整，“按照这个写，先把事件背景说清楚，再写采访对象的观点，最后总结，别再东拉西扯。” 沈似念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谢斯年，你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懂这个！”他伸手拍了拍谢斯年的肩膀。 谢斯年没推开他，只是别扭地转开视线，“别废话，赶紧写，不然明天又要被老师骂。” 楚骁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心里有点羡慕。沈似念和谢斯年虽然每天吵吵闹闹，可他们之间有互动，有碰撞，哪怕是拌嘴，也带着点鲜活的热气。 而他和许遥之间，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能看到许遥的样子，能听到许遥的声音，却始终走不进他的世界，连一句稍微亲近点的话，都不敢说。 “骁哥，你回来啦！”沈似念看到楚骁，挥了挥手，“今天跟许遥哥出去玩得怎么样？是不是进展神速？” 楚骁愣了一下，把兜里的樱花糖放在桌上，笑了笑，语气很轻，“没什么进展，就是陪他去复查，然后去附近的公园转了转。” 谢斯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桌上的一杯热牛奶推了过去：“刚泡的，还热着，喝了暖暖胃。” 楚骁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子，心里稍微暖了点。 “对了骁哥，”沈似念突然想起什么，“下周我们宿舍要一起出去聚餐，你把许遥哥也叫上呗？” 楚骁心里一动，想答应，却又犹豫了。他怕自己主动叫许遥，会让许遥觉得不自在，怕许遥会拒绝，更怕看到许遥在聚餐时，还是那样客气、疏离的样子。他沉默了几秒，“我问问他吧，看他有没有时间。” 沈似念没看出他的犹豫，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啊骁哥，我们都看好你！” 楚骁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热牛奶。牛奶的温度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胃，却没暖到心里。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许遥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才敲下一行字，“下周我们宿舍想一起聚餐，你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楚骁盯着屏幕，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他希望许遥能答应，又怕许遥会拒绝，更怕许遥答应了，也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同学的邀请”。 春日的晚风从宿舍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外面樱花的淡香，也带着点属于青春的怅然。 楚骁知道，他对许遥的心意，还像春日里刚冒芽的小草，脆弱又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许遥回头看到他的那一天。 沈似念还在对着电脑赶稿，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偶尔会停下来问谢斯年一句，“这个观点这么写行不行？会不会太直白了？” 谢斯年总是头也不抬地应着，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却会精准地指出问题所在，甚至会伸手帮他修改几个用词。 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楚骁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屏幕上显示着“许遥”的名字，下面是一条简短的回复，“下周吗？我看看日程，应该有空，到时候你们定好时间告诉我就行。” “怎么样？许遥哥答应了吗？”沈似念凑过来，好奇地问。 “嗯，答应了，”楚骁把手机放回桌上，“他说有空，让我们定好时间告诉他。” “太好了！”沈似念拍了下手，突然看向谢斯年，“你周六晚上有空吗？别到时候又说要改设计图，放我们鸽子。” “有空，”谢斯年收拾好桌上的笔，语气很平淡，“设计图这周能改完。” “那就好，”沈似念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庆祝我终于把新闻稿写完了！” 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楚骁回复许遥，“好，我们定在周六晚上六点，在学校附近的‘老四川火锅店’，到时候我去接你？” 许遥回复得很快，“不用，你到时候跟沈似念他们汇合吧，不用特意等我。” 第15章 玩大冒险 周六傍晚的风还带着春日的软，“老四川火锅店”的玻璃门上挂着红灯笼，暖黄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混着牛油的香气飘到街上。 骁哥，你来得这么早！”沈似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背着帆布包，手里还拽着谢斯年的胳膊，“你看谢斯年，非要在家磨磨蹭蹭，差点就迟到了！” 谢斯年皱着眉把胳膊抽回来，整理了一下外套，没理沈似念的抱怨，只是看向楚骁，“许遥还没到？” “应该快了，”楚骁看了眼手机。 没过多久，就看到许遥的身影从路口走过来。他穿了件浅青色的外套，背着那个熟悉的浅灰色书包，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像春日里刚抽芽的柳枝，软乎乎的。 看到他们三个，许遥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声音很轻，“不好意思，是不是让你们等久了？” “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沈似念立刻凑过去，热情地打招呼，“许遥哥，你今天看起来好精神啊！” 楚骁没说话，只是快步上前，自然地接过许遥手里的书包，“我帮你拿吧，背着累。”不等许遥拒绝，就把书包甩在自己肩上，又从兜里拿出保温杯，递过去，“这是我早上煮的冰糖雪梨水，温乎的，你先喝点，等会儿吃火锅别辣到。” 许遥愣了一下，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耳尖微微发红，“谢谢你，又麻烦你了。” “跟我还说什么麻烦，”楚骁笑了笑，“走，我们进去，我已经点好鸳鸯锅了，清汤那边多放了菌菇，适合你吃。” 楚骁把许遥的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帮他拉开椅子，“坐这里吧，靠窗，不吵。” 许遥点点头，坐下后，看着桌上的菜，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菌菇、青菜、豆腐，还有几片薄薄的牛肉。 “上次在食堂吃饭，看你点过啊，”楚骁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随口记住的，那天他特意把许遥点的菜都记在了心里，“快吃吧，不然等会儿菜该煮老了。” 说着，就夹了一片菌菇放进清汤锅里，煮好后，又小心地捞出来，放在许遥面前的碗里，“先吃这个，菌菇鲜，还不辣。” 许遥看着碗里的菌菇，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小口吃了起来。沈似念和谢斯年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菜。 “对了，上次我们那个真心话大冒险还没玩完呢。”沈似念突然放下筷子，提议道。 谢斯年没意见，只是拿起手机，“我来当裁判，轮流抽牌，抽到最小的人输。” 第一轮抽牌，沈似念抽到了最小的牌。“好吧，我认栽！”沈似念垮下脸，“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楚骁和谢斯年异口同声地说。 沈似念无奈道，“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喜欢的人？”楚骁坏笑着问。 沈似念的脸瞬间红了，瞪了楚骁一眼，“你问这个干嘛！没有！” “真的没有？”谢斯年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 沈似念愣了一下，然后更凶地瞪了谢斯年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没有就是没有！” 楚骁和许遥看着他们俩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火锅店的热气氤氲在空气中，带着食物的香气，还有属于青春的热闹与温柔。 第二轮抽牌，许遥抽到了最小的牌。楚骁心里一动，刚想开口，就被沈似念抢先了，“许遥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遥犹豫了一下，小声说：“真心话吧。” “那我问你，”沈似念凑过去，“你觉得我们宿舍谁最靠谱？” 许遥愣了一下，目光在楚骁、沈似念和谢斯年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楚骁身上，“楚骁吧，他很照顾我。” 楚骁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像春日里最耀眼的阳光。他看着许遥，却没说话，只是又夹了一块豆腐放进许遥碗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斯年看着他们俩的互动，没说话，只是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沈似念碗里，“别光顾着问，赶紧吃，牛肉煮老了。” 沈似念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就低头吃起了牛肉。 许遥小口吃着碗里的青菜，目光落在面前的清汤锅上，菌菇的香气飘进鼻腔，让他想起周末楚骁陪他去复查时喝的粥，也是这样温和的味道。 他悄悄抬眼，看了楚骁一眼，对方正侧着头跟沈似念拌嘴，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连眉梢都带着张扬的笑意，像春日里最耀眼的光。 “别光顾着吃，继续玩游戏啊！”沈似念终于咽下嘴里的食物，把手机重新推到中间，“刚才就玩了两轮，还没尽兴呢！” 谢斯年没反对，只是拿起手机抽了张牌，漫不经心地问，“规则不变？抽到最小的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不变不变！”沈似念点头，又补充道，“这次提问不能太无聊，得有点深度！” 几人同时亮牌，谢斯年抽到了最小的。沈似念立刻来了精神，“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可提前说了，大冒险的话，我可要出难题了！” 谢斯年挑了挑眉，语气平淡：“真心话。” “那我问你，”沈似念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你觉得我们宿舍谁最让人操心？” 谢斯年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沈似念身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你。” “我？”沈似念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是我？我哪里让人操心了？” “上课睡觉，作业拖到最后一刻才写，出门还总忘带钥匙，”谢斯年慢条斯理地列举，“除了你，还有谁？” 沈似念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气鼓鼓地瞪着谢斯年。 第四轮抽牌，楚骁抽到了最小的牌，沈似念立刻坐直身体，“骁哥，该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楚骁想了想，笑着说，“真心话吧，我可不怕你提问。” 沈似念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你最近有没有特别想跟某个人一起做的事？不限时间地点，必须说实话！” 这个问题一出，隔间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些，许遥也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瓣没吃完的橘子。 楚骁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许遥，看到他清澈的眼睛，心里像被春日的细雨淋过，软乎乎的。 他没有直接说出许遥的名字，却笑着说，“有啊，想跟某个人一起去看看郊外的油菜花田，听说最近开得正好，拍照肯定好看。” 许遥想起自己之前跟楚骁说过，很喜欢拍自然风景，尤其是春天的花海。 楚骁说的“某个人”，会是自己吗？他不敢细想，只能赶紧低下头，把手里的橘子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却没压下心里的慌乱。 沈似念没听出其中的深意，只是撇了撇嘴，“看油菜花田？楚骁你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想跟人一起去打游戏呢！” 楚骁笑了笑，没解释，只是又给许遥夹了一块豆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16章 旅游攻略 旁边的沈似念早就放下了筷子，正瘫在椅子上揉肚子，嘴里还在抱怨：“早知道不吃这么多了，撑得我都走不动路了。” 谢斯年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扔到他手里：“吃颗糖助消化。” 沈似念接住糖，拆开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油腻感。他瞥了谢斯年一眼，“算你有点良心。” 楚骁结完账回来，看到沈似念瘫在椅子上不动，“还走不走了？再不走都要关门了。” “走不动了，”沈似念摆摆手，“骁哥你先送许遥哥回去吧，我跟谢斯年再坐会儿，等消化了再走。” 楚骁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许遥说，“我们也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许遥赶紧摆手，“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顺路，”楚骁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自然地拿起他放在椅子上的书包，“走吧，晚了路上不安全。” 走到许遥家小区门口时，楚骁停下脚步，把书包递给他，“上去吧，早点休息。” 许遥接过书包，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个……油菜花田，要是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楚骁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真的吗？” 许遥点点头，“嗯，我刚好也想拍点春天的照片，就当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饭。 楚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接下来的一周，楚骁像揣了颗会发烫的糖，连上课敲代码时都忍不住分神。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行行指令，脑子里却全是下周末和许遥去看油菜花田的场景。 他查了三个郊外的农庄，对比了花期、交通和拍照角度，最后选了离市区最远却最僻静的那一个，想着能让许遥安安静静拍照片，不用被太多游客打扰。 周三晚上回宿舍，刚推开门就听到沈似念的哀嚎，“谢斯年！你把我充电器放哪儿了？我手机快没电了！” 谢斯年坐在书桌前改设计图，头也不抬，“在你枕头底下，昨天你自己扔的，忘了？” 沈似念赶紧扑到床上翻找，果然在枕头底下摸到了充电器，嘴里还不服气，“谁让你不提醒我……”话没说完，就看到楚骁手里拿着一沓打印纸，上面全是油菜花田的照片和攻略。 “骁哥，你这是干嘛呢？研究旅游攻略啊？”沈似念凑过去，拿起一张打印纸看了看，“油菜花田？你要去这儿玩？” “嗯，下周末跟许遥一起去，”楚骁说得自然，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他不是喜欢拍照吗？我查了下，这里的油菜花长得最好，拍照好看。” “可以啊骁哥！”沈似念拍了下手，“你这准备得也太充分了吧？连哪里有休息区都标出来了，比旅行社的攻略还详细！” 楚骁笑了笑，把攻略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文件夹里，“得准备充分点，不然到时候出什么岔子，影响他拍照就不好了。”他还特意查了下天气，确认下周六是晴天，温度也适宜，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刚好适合出门。 周四下午没课，楚骁特意绕到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许遥喜欢吃的草莓味面包和无糖酸奶，还买了两盒晕车药，上次送许遥回家时，许遥说过自己坐长途车偶尔会晕车，虽然去油菜花田的车程只有一个多小时，他还是想提前准备好。 刚走出便利店，就看到许遥背着书包从对面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相机。 “楚骁？你怎么在这儿？”许遥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你也来买东西？” “嗯，买点东西，”楚骁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你呢？刚去拍照了？” “对，”许遥笑了笑，把相机递过去，“下午没课，去学校附近的公园拍了几张照片，你看看好不好看。” 楚骁接过相机，认真地翻看着里面的照片，有盛开的桃花，有湖边的柳树，还有几只落在枝头的小鸟，每一张都拍得很细腻，光影处理得恰到好处。 翻到最后一张时，他愣了一下，照片里是夕阳下的教学楼，楼前的空地上有两个并肩走的身影，虽然拍得有点模糊，却能看出来是他和许遥上次一起去食堂时的样子。 “这张……”楚骁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抬头看向许遥。 许遥赶紧解释，“我当时在拍夕阳，刚好你们走过来，就不小心拍进去了……要是你不喜欢，我可以删掉。” “不用删，”楚骁赶紧说，声音都有点发紧，“拍得很好看，真的。” 许遥松了口气，低下头，“下周末去油菜花田，我争取拍点好看的照片。” “好，”楚骁笑了，“到时候我帮你拿东西，你专心拍照就行。”他还想说自己准备了晕车药和吃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春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许遥偶尔会跟楚骁说两句拍照的技巧，楚骁认真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句。 周五晚上，楚骁把所有准备好的东西都放进背包里，攻略、面包、酸奶、晕车药，还有一个小小的暖手宝，虽然下周六温度不低，他还是怕许遥会觉得冷。 楚骁早早地就醒了，收拾好东西后，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许遥家小区门口。 没过多久。，许遥就背着书包走了出来，穿着一件浅白色的外套，手里拿着相机，看起来很精神。“你来得这么早？”许遥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 “走吧，我们出发，”楚骁笑着说，自然地接过许遥的书包，“争取早点到，还能赶上早上的阳光，拍照好看。” 第17章 春天赠你 车子驶离市区，路边的建筑渐渐变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绿色田野。许遥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麦田和溪流，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他很少来郊外，这样开阔的风景让他心里格外舒服，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快到了，前面拐个弯就是，”楚骁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看得入神，嘴角忍不住弯了弯，“马上就能看到油菜花了。” 许遥点点头，收回目光，“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我之前在网上搜，都没看到这么偏的农庄。” “我问了我家司机，他老家就在这附近，说这里的油菜花长得最好，人还少，”楚骁说得轻描淡写，却没说自己为了找这个地方，前前后后问了三个人，还特意让司机发了定位，“等会儿你要是觉得累，我们就去那边的休息区坐会儿，我带了面包和酸奶，你可以吃点。” 许遥心里一暖，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车子就拐了个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突然出现在眼前，漫山遍野的金黄，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阳光，风一吹，花海就翻起波浪，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花香。 “哇，好漂亮！”许遥忍不住轻呼出声，眼睛里满是惊喜，连握着相机的手都紧了些。 楚骁笑着把车停在路边，先下车绕到副驾驶，帮许遥打开车门，“慢点下，路边有点石子，小心崴脚。” 许遥拿起相机，迫不及待地走进油菜花田。金黄的花海没过了他的膝盖，风一吹，花瓣就落在他的肩上、发间，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粉。他举起相机，调整焦距，对着远处的花海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定格下这美好的瞬间。 楚骁跟在他身后，他没打扰许遥拍照，只是远远地跟着，看着他在花海中穿梭的身影，看着他认真拍照时微微蹙起的眉尖，看着他偶尔回头对自己笑的样子，心里满是满足。 拍了大概一个小时，许遥终于停下脚步，走到楚骁身边，递过相机，“你看，这几张拍得怎么样？我觉得光线刚好，色彩也很鲜艳。” 楚骁接过相机，认真地翻看着，每一张都拍得很好，有全景的花海，有特写的花瓣，还有几张是风吹过花海时的动态，连花瓣飘落的瞬间都捕捉到了。 “拍得真好，”楚骁由衷地赞叹，“尤其是这张，你看，阳光落在花瓣上，像镀了层金，特别好看。” 许遥笑了笑，“还是这里的风景好，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以后要是想看，我还带你来，”楚骁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要是你还想拍自然风景，我可以帮你找地方。” 许遥没在意他的补充，只是点点头，“好啊。” 先吃点东西，补充点能量，等会儿再去拍。”他还特意把酸奶的盖子打开，插好吸管，才递给许遥。 许遥接过酸奶，小口喝着，看着远处的花海，突然说，“楚骁，我们拍张合照吧。” 许遥拿起相机，调整到自拍模式，站在楚骁身边，两人的肩膀轻轻靠在一起。楚骁看着相机里的两人，许遥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自己的嘴角也扬得很高，背景是金灿灿的油菜花田，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咔嚓”一声，相机定格下这美好的瞬间。许遥看着照片，笑了笑，“等洗出来，我给你一张。” “好，”楚骁点点头，心里像开了朵小花，甜丝丝的。 时间停在这一刻，没有喧嚣，没有烦恼，只有他和许遥，还有这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 “要不要再去那边拍几张？”楚骁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那边有棵老槐树，花开得正好，和油菜花搭在一起，拍出来肯定好看。” 许遥点点头，拿起相机站起来。楚骁自然地接过他放在长椅上的背包，跟在他身后，还不忘提醒，“慢点走，溪边的石头有点滑，小心点。” 两人走到老槐树下，洁白的槐花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许遥举起相机，对着槐花和远处的油菜花田调整焦距，楚骁就站在他身边，帮他挡着偶尔吹过来的风，怕风把槐花吹落，影响他拍照。 “好了吗？”楚骁轻声问，声音放得很低，怕打扰到他。 许遥点点头，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定格下这美好的瞬间。他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满意地笑了，“太好了，这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楚骁凑过去看，照片里洁白的槐花在前景，金黄的油菜花田在背景，中间还隔着一条清澈的小溪，色彩搭配得恰到好处，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确实好看，”他笑着说，“等你洗出来，一定要给我一张，我要把它和之前的合照放在一起。”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油菜花田被染成了暖橘色。 楚骁看了眼时间，“该回去了，再晚路上会堵车，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许遥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油菜花田，跟着楚骁往停车的地方走。路上，他偶尔会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放进相机包的夹层里，想把这美好的春日时光，多留一会儿。 坐上车，许遥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油菜花田，心里满是不舍。楚骁看他有点失落，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他今天特意收集的油菜花花瓣，“给你，把这个带回去，放在书桌上，就能每天看到春天了。” 许遥愣了一下，接过玻璃罐，看着里面金黄的花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乎乎的，“谢谢你，楚骁。”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楚骁笑了笑，发动车子，“累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许遥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楚骁放了首轻柔的音乐，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很容易犯困。许遥渐渐睡着了，头不自觉地往楚骁这边靠了靠，最后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骁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他小心翼翼地放慢车速，生怕吵醒许遥，目光落在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身上。 许遥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很轻，像小猫一样。楚骁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着，软乎乎的，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甜。 他知道，许遥只是睡着了不小心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可他还是舍不得推开，只想让这美好的瞬间，多停留一会儿。 车子驶进市区时，许遥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靠在楚骁的肩膀上，耳尖瞬间红透了，赶紧坐直身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楚骁打断他，笑着说，“你累了，靠一会儿很正常，我又不介意。” 许遥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玻璃罐，心里却像翻起了波浪。 第18章 山雨欲来 许遥回到家，第一时间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屏幕亮起，金灿灿的油菜花田瞬间铺满视野，他的指尖在鼠标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点开了那张和楚骁的合照。 照片里的两人并肩站在花海中，楚骁笑得张扬，阳光落在他发梢，连睫毛都泛着浅金，而自己微微侧着头，嘴角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软笑，肩膀轻轻挨着对方，背景里的油菜花像流动的金色海浪，把两人的身影衬得格外温暖。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描摹着两人的轮廓，耳尖还残留着午后靠在楚骁肩膀上的温度。 许遥把合照单独存进一个新建的文件夹，命名为“春日”，又把之前那张不小心拍到楚骁的教学楼夕阳照也移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才想起放在书桌上的玻璃罐，金黄的花瓣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找了张便签纸，写下“2025年春·油菜花田”，贴在罐身上，轻轻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楚骁还是会每天早上给许遥带热豆浆，偶尔会笑着加一句“今天的豆浆甜度刚好，你肯定喜欢”。 周五下午，许遥在图书馆找到楚骁时，他正对着电脑敲代码，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有点烦躁。 “怎么了？遇到难题了？”许遥走过去，轻声问。 楚骁抬起头，看到是他，眉头舒展开，“嗯，有个程序总出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问题在哪。” 许遥凑过去看了眼屏幕，虽然不懂代码，却还是指着其中一行问，“这里的符号，是不是和前面的不一样？” 楚骁愣了一下，仔细一看，果然是少了个分号，他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看来我得歇会儿了，不然眼睛都花了。” 他关掉电脑，拿出手机，“对了，下周我们去看薰衣草吧？我问了农庄的老板，说下周薰衣草刚好盛开，拍照特别好看。” 看着楚骁眼里的期待，他没犹豫就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春日的晚风带着点凉意，楚骁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许遥肩上，“晚上有点凉，别冻着了。” 外套上还残留着楚骁的体温，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许遥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没把外套还回去。 楚骁没立刻上楼，反而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一片干制的油菜花花瓣，“这个给你，上次从油菜花田摘的，我把它做成了干花，挂在钥匙上，就能天天带着春天了。” 许遥接过钥匙扣，花瓣被封在透明的树脂里，还保持着金黄的颜色，像凝固的阳光。他捏着钥匙扣，“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楚骁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我上去了，下周见。” “下周见。”许遥点点头，看着楚骁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里，才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 回到宿舍，许遥把钥匙扣挂在自己的书包上，看着那片小小的油菜花干花，忍不住笑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楚骁的聊天框，犹豫了很久，终于敲下一行字，“楚骁，你之前说的薰衣草田，具体在哪个位置啊？我想提前查下拍照攻略。” 没过多久，楚骁就回复了，还附带了一个定位和几张薰衣草田的照片，“就在这个位置，我已经问好了，下周天气很好，适合拍照。你要是想查攻略，我可以帮你查，不用你麻烦。” 许遥看着回复，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着，最后回复了一个笑脸表情。 那些不经意间的靠近，像春日里的藤蔓，悄悄在心底生长，缠绕着，温暖着，让他开始期待，和楚骁一起度过更多的时光，不仅是春天，还有夏天，秋天，冬天，还有很多很多个四季。 许遥把自己最喜欢的几张照片发了过去，还附带了一句，“这些照片我洗出来了，下周去薰衣草田的时候带给你。” 没过多久，楚骁就回复了，消息后面还跟着一个兴奋的表情，“我已经找好相框了，就等你的照片了！” 许遥看着回复，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着，又发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大雨来得毫无征兆，清晨还透着点微光的天，转眼间就被厚重的乌云压得透不过气。 楚骁盯着手机，许遥的消息像沉进了深海，连一句“临时有事”都没有。 校论坛弹出一条匿名帖子，标题刺眼—— 【惊！艺术系许遥和计算机系楚骁关系不一般？多图慎入！】 发布时间显示为22:01，短短十分钟内，回复量就突破了五十条。 楼主 [匿名]： [图片] [图片] [图片] 不多说，自己看。上周六有人在郊外油菜花田拍到的，两人举止亲密，这要是普通同学，谁信啊？还有人说看到楚骁天天给许遥带早餐，图书馆两人坐一起一下午，连许遥去医院复查，楚骁都特意开车送……许遥不是身体不好吗？听说家里管得严，怎么还跟人走这么近？[手动狗头] 帖子附带的三张照片，角度刁钻又模糊，第一张是楚骁蹲在油菜花田边帮许遥系鞋带，两人距离极近，只能看到楚骁的侧脸和许遥垂落的发顶；第二张是两人坐在休息区，楚骁递酸奶给许遥，手臂微抬，看起来像是要碰到许遥的手；第三张是楚骁开车送许遥到小区门口，许遥低头接东西，从侧面看像在拥抱。 1楼 [匿名]： 我去？真的假的？许遥不是一直挺安静的吗？没听说他跟谁走这么近啊…… 3楼 [匿名]： 楚骁？是那个计算机系的学霸吗？听说家里挺有钱的，没想到还是个…… 5楼 [用户@爱吃草莓的猫]： 我上周在食堂也看到他们了！楚骁帮许遥占座，还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许遥，当时我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好像真有点不对劲？ 第19章 碎镜难圆 12楼 [匿名]： 我听说楚骁之前跟别的系女生也走得近，不会是……[懂得都懂] 15楼 [用户@莫挨老子]： 作为楚骁的室友，我澄清一下，他们就是普通同学！楚骁就是热心，平时对我们也挺好的，别瞎猜了。 16楼 [匿名]： 室友当然帮着说话啊[笑cry] 普通同学会特意开车送医院？普通同学会天天带早餐？普通同学会一起去郊外拍照？ 18楼 [匿名]： 有没有可能……是许遥主动的？毕竟楚骁条件不错，长得也帅，万一……[小声] 22楼 [匿名]： 别这么说吧，许遥看着不像那种人……不过这些照片确实有点让人误会，还是等当事人澄清吧？ 25楼 [匿名]： 澄清？这种事怎么澄清啊？越描越黑吧……而且许遥妈妈好像来学校了，今天有人看到她跟辅导员在办公室谈了好久，脸色不太好。 30楼 [匿名]：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连家长都惊动了？ 35楼 [用户@匿名]： 我知道更多！有人扒到楚骁的朋友圈，虽然没露脸，但上周发了一张油菜花田的照片，配文“春日限定”，当时还没人在意，现在看……这不就是跟许遥去的那天吗？ 42楼 [匿名]： 细思极恐啊……许遥不会是被楚骁“包养”了吧？毕竟楚骁家有钱，许遥家里条件好像一般？[疑问] 45楼 [匿名]： 楼上别太离谱！没有证据别乱说！许遥平时很节俭，奖学金拿了好几次，怎么可能…… 48楼 [匿名]： 证据？那楼主发的照片不是证据吗？还有那么多人的“目击证言”，总不能都是假的吧？ 帖子发酵得越来越快，不到半小时，回复就超过了一百条。恶意的揣测像潮水般淹没了少数替他们辩解的声音，有人扒出许遥的专业课表，有人讨论他的家庭情况，甚至有人开始编造“许遥利用楚骁的好感占小便宜”等更离谱的谣言。 53楼 [匿名]： 最新消息！辅导员在班级群里发通知了，让大家别传播不实信息，还说会调查这件事……这是要压下去？ 58楼 [匿名]： 压什么啊？肯定是真的才会压吧！许遥妈妈都来了，估计要让许遥离楚骁远点了。 62楼 [用户@匿名]： 我刚才看到许遥的室友了，说许遥今晚没回宿舍，好像跟他妈妈走了，行李都收拾了一部分……不会是要转校吧？ 65楼 [匿名]： 转校？这么严重？看来谣言对他影响挺大的…… 深夜十一点半，帖子被管理员设置为“仅浏览不可回复”，但关于“楚骁和许遥”的讨论并没有停止，反而转移到了各个院系的小群里。 模糊的照片、片面的目击、恶意的揣测，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个的少年牢牢困在了流言的中心。 而此刻，许遥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手机屏幕停留在那个被禁言的论坛帖子上，指尖冰凉。 秦悦坐在对面，脸色阴沉，手里攥着打印出来的照片和聊天记录截图，声音冷得像冰，“你看看这些！现在学校里到处都是闲话，你让我们怎么抬头？你身体不好，我们让你去学校是让你好好学习，不是让你跟人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说话啊！”秦悦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眼眶通红，“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跟那个楚骁，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遥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母亲愤怒又焦虑的脸上，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妈，那些谣言是假的，我跟楚骁……只是朋友。” “朋友？”母亲猛地站起来，指着照片，手都在抖，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尖锐，“你当我瞎吗？还是当我好骗？” 许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越来越响，掩盖了他细微的呼吸声。 他知道，母亲要的不是“朋友”这个答案，她要的是一个能让所有流言消失、能让她在亲戚邻居面前抬头的“解释”。 可他给不了，因为那些流言虽然离谱，却藏着他不敢承认的真心。 “妈，”许遥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话说出口，“不是楚骁的问题，是我……是我喜欢男生。” 空气瞬间凝固了。 秦悦僵在原地，脸上的愤怒和焦虑像被冻住一样，慢慢变成了震惊，然后是不敢置信。 她看着许遥，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颤抖的恐慌，“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喜欢男生，”许遥抬起头，迎上母亲的目光，眼里带着红血丝，却异常坚定，“我对女生没有感觉，我喜欢的是……像楚骁那样的男生。” 他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立刻被更深的绝望包裹。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里响起，打断了许遥的话，秦悦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眼里满是泪水和失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疯了吗？” 许遥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却没躲开，只是看着母亲崩溃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妈，我没疯，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喜欢？”母亲冷笑一声，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这种不正常的喜欢，也配叫喜欢？你让我怎么跟你死了的爸交代？怎么跟亲戚朋友交代？我们许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不正常？”许遥的声音也提高了些，带着委屈和不甘，“我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男生而已，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母亲指着门口，声音里满是绝望，“那外面的流言是怎么回事？学校里的人怎么说你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待下去？” 许遥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心里的委屈慢慢变成了无力。他知道，母亲无法理解他的感情，在她眼里，“喜欢男生”就是天大的罪过，就是让家里蒙羞的根源。 他想解释，想告诉母亲他和楚骁之间只是刚刚萌芽的好感，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龌龊，可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秦悦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水，语气变得冰冷而决绝，“转校的事已经定了，下周就走，去你舅舅那边的学校，离这里远远的，以后再也别跟这个男的联系，也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妈！”许遥猛地站起来，眼里满是恳求，“我不想转校，我也不想跟他断联系，我们……” “没有我们！”母亲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从你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别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必须跟我走！” 许遥看着母亲决绝的样子，知道自己再怎么恳求也没用，窗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他拿出手机，看着楚骁发来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摩挲，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复。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浇灭了他心里所有的期待和欢喜，也彻底斩断了他和楚骁之间那点刚刚萌芽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