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的南边》 第1章 楔子 2025年12月,在大雪即将来临之际,祝今安登上了回国的航班。 她刚在航站楼办理完登机的手续,一个中国面孔的小姑娘手上拿着央视的麦克风牌,喊住了她 :“祝小姐,可以接受个采访吗?” 近些日子,祝今安带领着团队攻克了一直困扰植物学界的一个难题,并因此获得了极高的奖项,想要采访她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但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 她不喜欢面对采访的镜头,但今天却出乎意料的同意了。 “可以的。” 小姑娘的穿搭很有活力,像是才刚进入社会工作,笨笨的,慌乱间把采访的提纲都掉在了地上,笔管滚落到了她的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来的太着急了...” 祝今安温和地笑了笑,弯腰捡起那支笔看了看,随后递还给了她:“没关系,不着急。” 她领着小姑娘走到一处安静人少的角落。 午后的阳光透光航站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光洁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谢谢你愿意接受采访,祝老师。”女孩稍稍平复了呼吸,打开笔记本,“首先恭喜您获得这项国际大奖,我们了解到,您的研究解决了植物耐寒基因表达的关键难题,这在全球气候变化的背景意义重大,可以简单分享一下现在的心情吗?” 祝今安的目光掠过窗外起落的飞机,声音温和:“比起获奖,更让我高兴的是这个发现能够帮助更多地区应对极端天气。” 女孩认真记录着,接着问:“研究过程中最大的挑战是什么?听说你坚持了十二年,支撑你坚持下来的是什么?” “大概是......相信自己能走出一条没人走过的路。”祝今安微微停顿,“有三年的时间,以及疫情期间,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突破,还面临经费不足的问题,很多很多的时候,实验室里的灯都彻夜亮着。” “与其说是坚持,不如说是着迷,当你对一件事情足够着迷以后,时间的概念的就会被模糊掉,失败不是挫折,而是排除一个选项。” 她微微垂眸,转动了自己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不由得暗叹,已经十二年了啊...... “您的成功激励了无数年轻人,尤其是同样投身和参与科研工作者的女性,您有什么话想对她们说嘛?” 祝今安回神,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后背,眼神里带着几分暖意:“保持好奇,保持敏锐,不要被性别的标签束缚,科研就是在黑暗里摸索,不知道光在哪个方向,但总有人先点亮那把火。” 她浅浅一笑:“也许,就是你的那一把。” “最后一个问题!”女孩满意地笑了,“你这次回国,有什么新的计划或者研究方向吗?可答可不答哦。” 祝今安顿了顿,仍旧转动着那枚素圈戒指,她抬眸唇角泛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我要去云的南边,那里有人在等我。” “明白。” 采访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了,女孩收起设备,再次感激地道谢:“非常感谢您接受采访,祝您一路顺风。” 女孩手上的那支笔又掉了,祝今安再次弯腰捡了起来,但这次她却没有还回去,而是握在手心里问:“可以把这只笔卖给我吗?” 女孩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又笑了笑:“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当做你接受我采访的报酬。” “谢谢你。” “没事。” 女孩敏锐地注意到她抱上的挂件,是季云昭第一本专辑的限量版签名周边,始终没按耐住好奇心地问出了一个在网络上好奇多年的问题—— “季云昭唱的那首《今安》,是唱给你吗?很多人在网上说你们是很相爱的恋人。” 她问得很收敛,可这些其实早就被网友扒得一干二净,且有图有真相只是正主都从未承认过罢了。 祝今安微微笑着回答了这个世纪问题:“是的,我们是很相爱的恋人,我们已经结婚很多年了。” 至今也没有分手、离婚。 女孩满脸的震惊溢于言表。 说完她就不再停留了,拉起行李箱,转身朝着登机口走去,她的步伐坚定,犹如她当年出国那般。 她带上了蓝牙耳机,里面传来一首14年发表的歌曲,但至今仍在网络上热播的歌曲《今安》。 歌手是季云昭,歌词也是季云昭,歌是祝今安。 她和所有人听的版本都不同,歌词的结尾有一句—— “祝今安,我爱你。” “我要年年岁岁有今安。” 飞机即将起飞了,大雪将至,她握着手心里捡起的那支笔,看着蓝天和云层,在与季云昭的聊天框里编辑出了一条短信: 「宝贝,我要来找你了。」 她就要回到那座小城了,那座她们相爱并发誓要余生相守的地方。 随便写写,专业都是瞎编乱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楔子 第2章 初遇 在云的南边有一座城市,一年四季如春是个好山好水的秀丽小城,叫云城,那里还有一座山叫做黎山,被称做世界物种基因库。 12年暑期的夏末,祝今安来到了这,投身于对濒危灵长类长臂猿的抢救性保护与研究工作中,为期两个月,也就是暑期快结束的时候。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彼时的云城,还是一座尚未被时代浪潮席卷的小城,经济算不得兴旺,生活也慢。 闲来无事时,她就爱去海边走走,去古城的老街里转转,或是寻个僻静的酒馆独自小酌一杯。 闲的时候是真的闲,也是真的很无聊。 可说来奇怪,你们敢信她一天之内遇见了一个人三次吗?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间。 而每一次照面,似乎都伴着几分说不清的“狼狈”。 在便利店。 祝今安买了瓶水,刚推门出来,就看见路边蹲着个喂流浪狗的女生,那女孩抬起头,目光恰好迎上来。 她一时出神,手里不自觉用力,把矿泉水瓶捏得变形,“噗”一声,水花四溅,淋湿了她的衬衫。 她倒暗自庆幸,没溅到脸上,总算不算太难看。 那个穿搭别致,浑身散发着朝气的女孩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忽然浅浅地笑了,晨光熹微,那笑容漾在薄薄的光里,格外明亮。 所以她记下了。 没办法,她只好回民宿里换了身衣服。 正午的日头最是毒辣,紫外线带着沉沉的重量压下来,来了不过小半个月,她露在外的胳膊和脸,就和身上的肌肤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 祝今安索性将自己关在民宿里,对着电脑屏幕,一字一句地敲打她的研究报告。 窗外是明晃晃的天地,她宁愿守着这一室荫凉,暂做一只避世的鸵鸟。 鸵鸟不用工作上学,人类却要。 等那灼人的光线终于被厚厚的云层敛起,天边泛起温柔的橘色,她仔细了抹好防晒霜出门,打算从海边晃悠着去团队定下的饭店。 最近是开渔季,岸边停靠着很多渔船,她正走着包里的手机震了震,传来了两条母亲祝欢的短信。 「安安,在云城还待的习惯吗?」 「钱够用吗?」 她拍了对着海边落日拍了几张照片传给母亲:「一切都好。」 祝欢发来了一条语音:“那就好,你好好和你李叔叔在云城研学,等回北城了,妈妈带你去吃大餐。” 她正低着头打字要回复,一阵莫名的大风吹来,把她头上戴着的草编帽都吹飞了。 她慌忙抬眼,视线追着那顶翻飞的帽子,却再一次,撞见了清晨那个朝她微笑的女孩。 此刻对方正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显然也目睹了这突兀的一幕。 四目相对的瞬间,女孩明显一怔,指间夹着的笔管应声滑落,沿着石阶“嗒、嗒、嗒”地一路滚落,最终停在了祝今安的脚边。 世界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支笔静静躺在她的脚边,海风还在吹,撩动着台阶上女孩微卷的发梢。 她弯腰拾起笔,指尖触及笔身上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一种微妙的电流感悄然窜过,她走上前,将笔递过去。 “你的笔。” “你的帽子。”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撞在一起,随即化作一阵心照不宣的轻笑。 祝今安走进了些这才看清,女孩的速写本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是自己的模样。 她没有气恼,反而眼眸一亮,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你在画我?你是画家吗?” 女孩下意识地将速写本往怀里收了收,矢口否认:“不是的,我在写歌……” 可她微微泛红的耳廓和略显慌乱的眼神,却诚实地出卖了她,那纸页上墨迹未干的线条,分明勾勒着祝今安方才的轮廓。 这个小小的、可爱的否认,像一颗石子投入祝今安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 她没有戳破,只是了然地笑了笑,目光掠过对方染上霞光的脸颊。 紧接着,一个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破天荒地,她的脚步不受控制般,轻轻挪动,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女孩身旁的石阶上。 距离瞬间被拉近,衣角几乎相触。 她能更清晰地看到对方速写本上的线条,能感受到身边人因她突然靠近而微微一滞的呼吸。 “写歌……”祝今安轻声重复着对方刚才的话,语调里带着一丝善意的揶揄和探寻,“那,写的是什么样的歌呢?” 这实在不像她自己。 祝今安向来不是会主动“挑逗”别人的类型,可此刻,一种陌生带着点恶作剧的冲动却悄然冒头。 或许是因为这女孩看起来实在太可爱,又或许,是想到自己清晨那副狼狈模样早被对方看了去,就莫名地放松了所有拘谨,任由这点小小的恶趣味占了上风。 女孩看起来年纪很轻,约莫十**岁的样子,她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亚麻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和清晰的手骨线条。 那双手也生得极好看,指节分明,纤细修长,此刻正微微用力地扣着那支画笔。 “既然写歌,那以后肯定是要做歌手的?”祝今安笑着追问,目光落在对方的手指上,语气里带着点小狡黠,“这么紧张呀?我长得很吓人吗?” 女孩被她问得耳根更红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不是吓人……是太好看了,像早起清晨的光,突然照过来的时候,会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她说出了早上的感受,而且祝今安很白,不属于云城的白。 那是一种被温带气候滋养出的细腻莹润的白皙,与云城本地人被高原烈日与强紫外线浸润出的健康小麦色截然不同。 这抹异质的白皙,在光线里仿佛自带柔光,让祝今安的存在显得愈发醒目,也愈发遥远。 “……” 祝今安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的说出来,那话语里毫无修饰的真诚,像一颗被温柔包裹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她。 她惯常应对的社交辞令在此刻全然失效,反倒是她自己,被这句直白的赞美弄得心头一跳,一时竟忘了该如何接话。 海风在两人之间无声穿梭,卷着淡淡的咸涩。 祝今安看着女孩同样因坦诚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一种奇异混合着惊喜与柔软的情绪,悄然漫上心头。 她忽然觉得,自己那点所谓的“恶趣味”在对方这片纯粹的赤诚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微微吸了口气,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变得更深更真了些。 “所以,”她放轻了声音,“早上在便利店外面,你那样看着我,也是因为这个?” “对啊,”女孩再度直接承认了,肩膀的线条比刚才放松了些许。 她从祝今安的眼眸里看出来了某种温柔从容的特质,不带任何攻击性,只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人是视觉动物,会被美的东西吸引,很正常。” 原先的紧张和羞涩,悄然化在了暮色里。 “你叫什么名字?”祝今安产生了好奇,满得要溢了出来。 “季云昭,”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像是早就在等着祝今安问出这句话了,“那你呢?” 她同样好奇。 “祝今安。” 她说出自己名字时,看见季云昭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 “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对话在这里停驻,像一首歌温柔的间奏。 她们不再言语了,只是并肩坐在海边的石阶上,望着天际那轮正在缓缓沉入海平面的夕阳。 海风变得格外轻柔,像怕惊扰这一刻的宁静。 它调皮地撩起她们的发丝,让几缕栗棕与乌黑在风中短暂交织,轻轻搭在彼此的肩膀上。 等最后一抹暖金色的光被深蓝色吞没,天地间笼罩在一片静谧的蓝调之中,她们也知道,是时候该分别了。 没有刻意交换联系方式,任何数字的约定都会打破这如梦似幻的偶然。 “我该走了。”祝今安站起身。 季云昭仰头看她,轻轻应了一声:“好。” 祝今安转身走入渐深的夜色,心底却涌动着一种无比强烈的预感,清晰得像带着某种宿命感—— 她们一定还会再见。 或许是在下一个街角,另一家便利店,或者就在这片海的晨光里,云城忽然变得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场未完待续的邂逅。 这时的季云昭19岁,祝今安22岁,年龄差3岁。 (昨天还在问朋友一见钟情如何写的深刻,除了外貌,然后我琢磨了好半天,我觉得不可否认一见钟情是带着见色起意的因素,但你们说“为什么我见了这么多人这么多漂亮的面孔,偏偏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嗯,一见钟情是慌乱,错漏的一拍心跳,怦然,是做出了和平时不符合的行为。 你捡起来我的笔,我捡起了你的帽子,我们都捡起来对方错漏的那一拍心跳[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初遇 第3章 X·Y·Z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家常菜馆子,是整个团队常去的老地方,他们一行七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气氛热闹。 其中年纪最轻的就是祝今安,她今年才二十二岁,离正式大学毕业都还差一年。 要不是祝欢与项目发起人之一李存信是多年老相识,这样的机会,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还没毕业的本科生。 最近,团队成功申请到了一笔关键基金,目标是将这项抢救性的保护工作,转型为一个长期、可持续的项目。 虽然之后的事情和祝今安关系不大,但能蹭饭的机会自然而然也多了起来。 尤其眼下正值云城菌季的尾声,他们时常深入黎山进行野外考察,采到了菌子也会捡来拿到馆子里加工。 店老板的厨艺深厚,她们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小人。 祝今安对她们菌子中毒那些个说法听得邪乎,总好奇着见小人到底什么一个感觉。 …… 见天色渐晚,她吃饱后就找了个借口开溜,说是要回去早点休息。 其实不然。 回去的路上,她的脚步被一家亮着暖黄灯光的小酒馆吸引了。 有意思的地方是,这家酒吧的名字的叫做“序幕”,可门口的海报上招牌酒却是一杯打烊酒「X·Y·Z」。 推门而入,一股老旧木头的沉香扑面而来,灯光是旧报纸色调的暖黄,墙壁没有精细的打磨裸露着原始的红砖。 吧台也很有意思,正上方悬浮着一艘残破的木船模型,船身向下倾斜,像正从天花板向地面坠落,却被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既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启航,又像一个搁浅的梦。 低沉的民谣在空间里缓缓流淌,并不吵嚷,恰好把每桌客人的低语笼罩成私密的氛围。 祝今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务生拿着酒水单上前来。 “我就要一杯你们的招牌酒。” “好的,小食那些要看看吗?” 看…… 话没脱口,她目光随意地朝着门口一瞥,就瞧见了季云昭背着吉他走了进来,没注意到角落的她,停在了吧台和调酒师聊天。 眼前的季云昭,与下午海边那个羞涩的女孩判若两人,换上了一件白色的坎肩背心,露出流畅的肩臂线条,先前那份邻家感都被现在这种随性不羁的气质取代了。 祝今安眼前一亮,原来序幕的惊喜在这。 看。 看吧,就说她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抬眸问服务生:“季云昭在你们酒吧唱歌?” “对啊,”服务生一愣,“你们认识?” “不认识。” 但蛮想认识一下。 “嗯,十点钟歌手会上台唱歌的。” 距离十点钟还有半个小时不到,祝今安看着季云昭在吧台边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莫吉托,随后就背着吉他,转身走进了舞台旁那道挂着“闲人免进”布帘的休息室。 不久,那道布帘再次被掀开。 季云昭走了出来,径直踏上那个低矮的演奏区,她在昏暗的光线里蹲下身,专注地调试麦克风支架和效果器。 她身上还多了件灰白色的格子衬衫,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在灯下勾勒出松弛的轮廓。 十点钟刚到,祝今安杯中的「X·Y·Z」就已经空了大半。 台下的灯光暗了,台上的灯光却亮了,一道精准的光束倾泻而下,把那个低垂着眉眼怀中抱着木吉他的身影温柔笼罩。 季云昭坐在光晕中心,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试音声透过音响在寂静的空气里荡开涟漪。 那件灰白格子衬衫的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 吉他的弦音还没消散,一个服务生就快步上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季云昭轻轻点头,她的背后的显示屏出现了一行清晰字幕: 「林佳,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酒吧里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起哄和掌声—— 这是有人花钱点歌示爱的意思。 季云昭对着麦克风笑了笑,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看来今晚有一份真心需要被听见。” 说完她的指尖轻轻扫过琴弦,缓缓流淌出那首最近一经发布就爆火的《洋葱》前奏。 季云昭的嗓音与杨宗纬的原版有着极大的差异。 那不是饱经沧桑的醇厚与苦情,而是一种清冽中带着故事感的质地。 她刻意放慢了节奏,让每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真诚。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她并没有模仿原唱的撕心裂肺,而是将那份深情演绎得格外内敛且动人。 总之祝今安就是觉得很好听,但同时也在隐隐期待着,她更想听的,是季云昭自己的歌,那个在海边说着“在写歌”的女孩,笔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她等了许久,从情歌到民谣,台上一首接一首,回应着台下传来的点歌单,却始终没有响起那个她最想听到的独属于季云昭的旋律。 她的酒杯都见底了,她招了招手又喊来了服务员,这次她不单只点了酒,还让服务员递来了歌单。 上面的歌单都是50块钱一首,这是正常的价格,但列表的最下方独独有一首「随便」只要20块钱,旁边标注着(原创歌曲)。 这个名字起得随意,价格也定得谦卑,和那些明码标价的流行金曲挤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又带着点倔强的生涩。 她没有犹豫,从钱包里直接拿出了一张20元,递给了服务生。 快十二点了,她想着,听完这首歌就走。 等点歌的单子再一次被送到台上时,季云昭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像是感应到什么,目光倏地抬起,越过台下模糊的人影与昏黄的光线,精准地投向了那个连灯光都吝于眷顾的昏暗角落。 这一次,她看见了祝今安。 四目相对,季云昭脸上职业性的浅笑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真实的神采,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这个方向,愣了好一会儿。 随后,她抱好吉他,对着麦克风轻声说:“接下来这首歌,叫《路途》是我作的词和曲。” 前奏响起,是和她之前弹的所有曲子都不同的旋律。 《路途》 我走过城市的霓虹, 影子在路灯下晃动, 人群里我数着脚步, 却找不到自己的路。 站台里的吵嚷, 挤压我的沉默。 …… 彼时她们都尚且年轻,这歌词里毫无修饰的迷茫,像一面过于诚实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那个年纪共有的青涩与惶惑,每一个音符,每一句词,都带着未经世事的笨拙。 祝今安静静听着,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看见一个孤独的灵魂在陌生的城市里小心摸索,奇妙地产生了某种共鸣。 “谢谢聆听。” 歌唱完了,台下的掌声不如之前那样雷动,只零零碎碎地响了几声,显得有些冷清。 祝今安缓过神了,看着她笑了给她拍了好一会儿掌。 这掌声不算响亮,且隔着遥远的距离,混杂在杯盘的碰撞声里。 但季云昭听见了。 她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先前眼底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瞬间被点亮了。 十二点到了,祝今安就出了酒吧,酒吧外的空气带着夜深的凉意,瞬间驱散了些许昏沉。 这里离她住的民宿不算太远,平时她很愿意吹着晚风散步回去,但两杯酒的余韵恰到好处地漫上来,让她脚步有些发飘,只想拦一辆出租车。 她刚抬起手,身后季云昭的声音就叫住了她:“祝今安。” 恰好,那辆路过的出租车前显示这「有客」的牌示。 她回身,只见季云昭站在“序幕”门口那盏暖黄的灯下,光晕为她勾勒出一圈朦胧的边。 “你喝了酒,”季云昭几步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微红的脸颊,语气里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切,“这个点车不好等,我送你回去吧。” 祝今安看看酒吧内,又看看季云昭:“你不用唱歌了吗?” “只用唱到12点。” “真的假的。” 祝今安微微眯起眼,酒精让她的思维慢了半拍,语气里带着一丝娇憨的怀疑。 “真的。” 可后来祝今安也知道了,这是假的。 季云昭拿出包里的车钥匙,酒吧前的电动车停车线上,一辆车灯闪了闪。 “就是,可能会有些凉。” 祝今安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儿,那正好醒酒。” 季云昭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电动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白色头盔,自然地扣在祝今安头上。 “只有一个头盔,你戴着。”她说着,细心地帮祝今安扣好下巴的卡扣指尖不经意擦过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祝今安任由她动作,视野被头盔的内衬包裹了,她能闻到头盔里侧淡淡的属于季云昭的洗发水香气。 她还能闻出来,这是潘婷的香气,因为她之前也用过。 “是在早上的那个地方吗?”季云昭问。 “不是,但就在那附近,我给你指路。” “好,”季云昭启动了车子,“那你要坐稳了。” 夜风穿过街巷,祝今安犹豫片刻,轻轻扶住了季云昭腰侧的衣料。 车轮转动,晚风变得具体,风还带着声音又传来了一句: “如果很晕的话,可以抱住我。” 路途那个随便写写的,作者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替代一下,只能这样写了,很菜,是作者菜不是季云昭菜[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X·Y·Z 第4章 蜂蜜小面包 云城的灯火在两侧倒退,为她们让开了一条静谧的街道。 祝今安没有回答,酒精带来的漂浮感和此刻一点点悸动带来的眩晕交织在一起,她大概醉得不轻了,晚风轻轻一推她就顺从地环住了季云昭的腰。 她能感受到对方脊背的线条,能摸到对方小腹软软热热的,也能感受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这太奇怪了。 脸颊还在发烫,她不敢相信自己害羞了这回事,暗暗骂了一声:你脸红个泡泡蛋啊! 季云昭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也许是她的错觉。 车速在夜色中放得更慢了,也更稳了。 但是你们知道吧,人在喝醉和紧张的就很容易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和问题,祝今安也不例外—— “季云昭,你像个香香软软的小面包,前两天我在路边买了两个蜂蜜小面包,底子酥酥脆脆的,身上软软的。” 季云昭深吸了一口凉风,透心凉心飞扬,传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那你爱吃吗?” “好吃,”祝今安实话实说,还在回味,“我最近天天都去买。” 她偏了偏头,又问:“季云昭,你多大了?” “马上20了。” “那应该大二大三了。” “嗯。”季云昭回答的很敷衍,声音轻得都听不见。 她又笑了说:“你是我来到云城认识的第一个人。” “你从哪里来?” “北城,不过我是苏州人。” “我猜到了。”季云昭说。 她第一眼见到祝今安就在这样想。 那种白,是江南水汽氤氲出的莹润,那身段眉眼里,也自带一种吴侬软语般的温柔与书卷气,与云城本地姑娘被阳光和山风塑造出的疏朗明艳的美,截然不同 “你好聪明啊,季云昭。”祝今安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那你就是本地人吗?” “不是。”季云昭回答的简短,且也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祝今安没再往下问,因为快到了。 穿过悠长的小巷,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其中一盏接触不良,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引得飞蛾盘旋不定。 一只小黄狗正专注地追逐着自己被拉长又缩短的影子,玩得不亦乐乎。 车速慢了下来,停在一栋亮着暖光的民宿小楼前。 祝今安有些不舍地松开环在她腰际的手,动作因为微醺而显得慢吞吞的。 “你住的地方远吗?”她下了车,一边解着头盔的的搭扣,一边问。 可那小小的塑料搭扣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任凭她如何摆弄,就是纹丝不动。 季云昭停好车,转身看她:“有点。”远,她搓了搓冰凉的手又说,走近一步,声音温和,“我帮你,它有点难解。” 她怔了怔,停下手中徒劳的动作:“好。” 季云昭的指尖带着风吹过的凉意,轻轻触到她的下颌,她能感觉到对方专注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个搭扣就应声开了。 取下头盔,夜风瞬间吹拂起她微湿的额发,带着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谢谢你送我回来。” 季云昭笑了笑:“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歌。” “嗯,很好听。”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并不尴尬,反而还带着点未尽的意味。 季云昭还是轻声叮嘱她:“一会儿醒醒酒再睡觉,不然明天会头昏。” 她乖乖点头:“好,记住了。” 季云昭动身了,推着电动车掉头,戴上了那顶还尚存她体温的头盔。 “走了。” “路上小心。” 电动车缓缓启动,载着那个背着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转弯处。 祝今安站在原地久久也没进屋,一丝丝后悔漫上心头—— 该加个联系方式的。 可下一秒,理智又将她拉回现实:她们只是萍水相逢,那样唐突的请求,显得太过冒昧了,而且她知道了季云昭在的酒吧,无聊了再去就是了。 再或许,也许明天,在下一个街角,她们还会像之前那样不期而遇。 缘分就是很奇妙的东西,说不准看不明。 她转身推开了民宿的门,走廊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回到房间,打开灯,暖黄的光线瞬间盈满一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皮肤,带走了夜风留下的凉意,那点残存的微醺也彻底冲没了。 头脑变得异常清醒,以至于季云昭哼唱的旋律,电动车后座的风声,“蜂蜜小面包”,这些画面都无比清晰地重现在脑海里。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窗边,窗外是云城沉静的夜,和几小时前酒吧的喧嚣完全是两个世界。 可等她收拾完了所有,准备躺下时,身下忽然涌来一股熟悉至极的热潮,她身体一僵,心里暗道一声“完蛋”。 她匆忙起身查看,果然,裤子上已经印出了一小片红晕。 更糟糕的是,她来云城时行李太多,想着这类私人生活用品等来了再买更方便,结果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彻底忘在了脑后。 真是……祸不单行。 她只好先临时处理了一下,下楼去巷子口的小卖铺里买。 出门前,她特意戴上了口罩,因为好几次晚上稍晚些路过,那家小卖铺附近的烧烤店里,总有些喝酒的醉汉一直盯着她看,还时不时朝她吹口哨,那黏腻的目光让她极不舒服。 可她刚推开那道厚重的木门,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路灯下。 是季云昭。 她还没走? 她正轻轻抚摸着刚才那只在玩自己影子的小黄狗,指尖温柔地梳理着狗狗颈后的软毛。 一人一狗之间,多了一个打开的透明塑料饭盒,里面盛着些清水和掰碎的火腿肠,小黄狗吃得正香,尾巴快活地摇晃着。 听到开门声,季云昭回过头。 目光穿过昏黄的灯光与朦胧的夜色,在看到祝今安,尤其是她脸上那个突兀的口罩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你大晚上一个人不害怕吗?” “你怎么晚上一个人出来了?” 话音落下,她们都愣了一下。 季云昭先回答了问题,她指了指脚边的小家伙:“我刚刚看它单独在这很可爱,很可怜,”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祝今安的脸上,语气里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切,“你呢?这么晚还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月经了,没有卫生巾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季云昭站起身来:“我帮你去买吧。” 祝今安有些动摇。 刚才情急之下,她只有纸巾作为应急,要是自己走去,一路上不仅要担心那黏腻的目光,还要警惕着是否会发生更尴尬的状况。 夜风吹过,她下意识并拢双腿,那份不确定的不安感让她抿紧了嘴唇。 可季云昭也是女孩子,她同样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季云昭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就说:“我骑车的,很快,而且你不是不方便吗?” 是了,骑车总比走路快,遇见坏人还能拧油门跑路,总比她大晚上一个人穿越昏暗的大街小巷多一层保障。 她不再迟疑了,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元递给季云昭:“你想吃什么也可以买一点,麻烦你了。” “嗯,”季云昭不想和她拉扯钱的事情,“你住在哪个房间。” “302。” “好,你在房间里等我。” 祝今安看着她又消失在了转角,她低下头,看着脚边还在专心吃饭的小黄狗,这个更像蜂蜜小面包了。 小黄狗很快吃饱了,心满意足地仰起头,朝着她快活地摇尾巴,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皮子。 确实很可爱。 她忽然想到,清晨在便利店外,季云昭蹲在路边喂的也是一只小狗,季云昭似乎对流浪的小动物有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温柔。 她回到房间,肚子一阵一阵的坠痛缓缓袭来,她按下热水壶的开关,听着它发出的低沉嗡鸣,然后抱着一个靠枕在床边坐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落在季云昭消失的那个巷口。 时间在寂静中仿佛被拉长了。 她没有看手机,只觉得过了好一会儿,烧开的水早已“咔哒”一声跳了闸,从滚烫变得温热,窗外的巷口却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种微妙的担忧开始在她心底滋生—— 是店铺关门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那些醉汉的身影不受控制地闪过她的脑海。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依旧沉静,却莫名地让人有些心慌。 实在按耐不住了,她拿起外套,轻轻的敲门声恰好就在此刻传来。 “祝今安,是我。”门后闷闷的一声。 打开门,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被季云昭阻拦在了外面。 祝今安先是快速扫了她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那颗悬着的心才悄然落下。 视线下移,她看见季云昭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卫生巾,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碗打包好的清汤米线。 “巷口那家便利店品类太少,我绕了些路去前面那家超市。”季云昭轻声解释着,把东西和找的零钱递过来,目光落在她微微蜷缩的身形上,“顺便带了碗米线,热的,想着吃了会舒服点。” 祝今安感动得不行,鼻腔微微发酸。 这个人……怎么能细心到这种地步?! 季云昭把东西送到了,转身就想要走了。 “季云昭。”祝今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季云昭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她耳根微热,还是把那份担心说了出来:“你不是说……你家离得有点远吗?太晚了,要不你留下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蜂蜜小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