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登场之不能在一起却又相爱》 第1章 第一章 北方玄门第一门派掌门名不虚传 南方,九城,东衡街1145号,柳记杂货铺。 “哎!醒醒!别再想你那梦中人了!”杂货铺老板柳伯见老十又对着空气发呆,无奈地抽出两罐啤酒,走到柜台,“啪”地打开一罐塞进他手里,“收费这么低,还三天两头义务劳动,我真怕你的十安堂哪天撑不下去!好兄弟才同你讲,现如今九城风水行当,泓灵派石弘铭石掌门的百善堂最风光,预约都排到几天后,都说他是‘风水界的第二个黎怀清’。说到黎怀清黎老前辈,就不得不提他的徒弟、炼赤派新任掌门、你对门姓梁的那位,单单咨询费、出诊费就收入几千块!还有巫氏一派。只有你这个天极派掌门亲传弟子,受伤自己擦跌打酒、付医药费。” “日求三餐,夜求一宿,不缺吃,不少穿,有地方住,又足够给我妈家用,我一个人花不了多少。”老十接过啤酒,仰头喝一口,语气平淡。 “唉,真不知道该说你淡泊名利,还是跟钱过不去!”柳伯摇摇头,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纸箱,“喏,这个月的紫符纸和金粉存货不多了,留给你的,省着点用。”他打量着老十憔悴的脸,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还有,看你气色……提醒你一句,小心因为女人遭血光之灾,为情所困!” “放心,我会小心的!”老十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拿上纸箱,起身离开。连日来,那个梦境挥之不去——白雪皑皑的雪峰上,红梅林中,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模糊身影,总在午夜悄然入梦,让他白日里也时常失神。 临安街58号梧桐大厦。 刚进大堂,就被一脸焦急的保安康叔拽住了胳膊。 “老十!你总算回来了!有要紧的事同你讲!”康叔把他拉到角落,神秘兮兮地问,“知不知道,搬进你对门、和你是同行的那位梁小姐——属羊?” “知道。”老十神色如常。 “知道?!知道你还这么淡定!”康叔急得直拍大腿,“亏你还是做算命、看风水这一行的!你属牛,她属羊,牛羊相冲,犯六冲,对你不利,克你啊!” 老十看着康叔紧张又认真的样子,不由失笑。 “你还笑!不要觉得我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同你开玩笑!”康叔板起脸。 “啊康叔!我知道你关心我。”老十拍了拍他肩膀,“不过,我觉得,各凭本事,不会有什么问题。”说完走向楼梯,留下忧心忡忡的康叔。 行至十安堂门口,他脚步一顿,目光转向对门——崭新的招牌上,“千凝堂玄学咨询服务公司”几个字刺入眼帘。 “千凝……”老十的心猛地一跳!姓氏紧随浮现——“梁千凝”!这名字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十五年的记忆闸门。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深吸一口气。 “十哥,你回来啦!”楼上的北维平兴冲冲跑下,“总算说服我师父搬过来!以后楼上楼下,再也不用担心堵车迟到了!”他凑近压低声音,“我妈回乡下看我外公,心雯出国探亲了。等她们回来、我师父忙完,找机会正式认识下,我师父很漂亮的!” 老十的目光却牢牢锁在“千凝”二字上,仿佛要将它们烙进心底。十五年,从未忘却。他回到十安堂,拉开抽屉,从一本旧书中珍重地取出一张印着卡通兔子的糖纸。指尖摩挲着褪色的糖纸,那个记忆中面容模糊的小女孩身影,骤然清晰——“梁千凝,会是你吗?” 千凝堂。 “想不到梁小姐如此年轻!”沈氏公司老板捏着名片推门而入,见办公椅上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不由一怔。 女子身着白衬衣裙,腰间系着凤凰图腾丝巾,酒红色蝴蝶结发箍拢住如瀑长发。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内双丹凤眼——眼尾微扬,清澈中透着疏离。肌肤白皙胜雪,骨子里透出的气质清冷脱俗。饶是沈老板见惯风月,也被这惊人气度摄住心神,脱口而出。 这句惊叹换来一句清越反问:“沈老板,对年轻女子有偏见?” “呃……绝无此意。”沈老板略显尴尬。 “时间宝贵,先说清规矩。”梁千凝推过价格表,“咨询费,十分钟一千,超时每分钟一千五。出诊费三千,车费另计。捉鬼,普通一万八千八;怨气重厉鬼,八万八千八起。麻烦越大,价码越高。”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解决!”沈老板二话不说,填好支票推过去,“石大师力荐,说梁小姐捉鬼的本事北方第一……” 梁千凝接过支票,唇角微勾。 “那这件事就拜托梁小姐了!我们电话联系!”沈老板如释重负,留下联系方式告辞。 “慢走。”梁千凝起身相送。门一关,她转身径直走到供奉祖师、历代掌门及恩师的供桌前。动作流畅地点燃三炷香,稳稳插入香炉,随即抬首正视牌位:“祖师在上,历代掌门在上,师父在上……”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弟子深知玄门当以苍生为念,可……山上不比山下。来到这,才彻身体会到‘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玄门正派也要吃饭,朱砂、符纸、金粉样样需要钱,白泽图又不知何时能找到。”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坚定,“所以……收点辛苦费、收点成本费,不过分。” 言罢,利落地穿上右袖绣威严白泽神兽图腾的黑色护身衣。符咒、法器折扇、绣白泽神兽八卦的捉鬼袋早已备齐。 “师父!”恰在此时,北维平背着包推门而入。 梁千凝恍若未闻,径直拉门而出。 “师父等等我!”北维平连忙跟上。 出租车在沈氏大楼前稳稳停下。车未停稳,梁千凝已拨通了雇主沈老板的电话。保安部主管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见梁千凝下车,立刻迎上:“梁小姐,你们终于来了!那些东西……一到了晚上就出来作祟!电梯无故失控,茶水间里的柜子‘砰’地自己打开,掉出来……掉出来长发盖脸的人头!还有油纸伞,在五楼走廊飘来飘去!卫生间不时发出怪声……总之……很恐怖!” “这么凶?”北维平倒吸一口凉气。 梁千凝推开沈氏大楼厚重的玻璃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手腕一抖,“唰啦”一声甩开手中折扇,扇面正对阴风袭来的方向! 扇面上,那只白泽神兽图腾骤然亮起柔和却威严的金光!几道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几个躲在暗处作祟的模糊身影瞬间被金光锁定,如同被无形之力拉扯,惨叫着被吸入符纸,装进了北维平迅速打开的捉鬼袋里。 “拿着!”梁千凝合拢折扇,示意北维平扎紧袋口,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两人步入空无一人的轿厢。门刚合上,轿厢内竟毫无征兆地多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全身笼罩在一种不自然的惨白中,恰好挡住了楼层按键面板。 “劳驾,五楼,多谢!”北维平客气地说。 没反应。 “劳驾,五楼,多谢!”北维平提高音量。 那人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喉咙发出“嗬嗬”的作响:“不好意思……这电梯……只下……不上……啊——!” 就在它狰狞的面孔完全转过来露出獠牙的瞬间,梁千凝早已蓄势待发,一张紫色符纸精准地贴上它的额头! 金光爆闪!那惨白的身影发出一声凄厉鬼啸!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符纸。阴冷的气息瞬间消散。 梁千凝面不改色,迅速将符纸折成八卦形塞进北维平手中刚拿出来的另一个捉鬼袋。此时,电梯恰好到达五楼。 门开,梁千凝一脚踏出。几乎是同时,“啪!啪!啪!”整个五楼走廊的灯光瞬间全都熄灭!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紧接着,两点异光在走廊深处幽幽亮起——猩红与惨白——竟是两把悬在空中的流苏油纸伞!红得刺眼,白得瘆人! “师父!”北维平汗毛倒竖。 “躲到一边去!”梁千凝厉喝,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护在身前。只见那两把油纸伞急速旋转,化作两个身着红、白两色古装、面容惨淡的女鬼,挟着阴风扑来!“天地正气,气聚玄心,心有金光,金光覆体,八方神明,大显威灵!”梁千凝口中清叱,手中折扇金光大盛,如利剑般挥出!一道凌厉的金光狠狠撞在扑来的双鬼身上! “啊——!”红衣女鬼与白衣女鬼发出刺耳尖叫,显然不敌,化作两股阴风,猛地窜向安全通道,直扑天台! 梁千凝急追而上!但当她冲到天台,晚风呼啸,夜色深沉,哪里还有女鬼的踪影?只有残留的淡淡阴气,很快被风吹散。 “北方玄门第一门派掌门,果然名不虚传!这是讲好的酬劳。”事后,沈老板十分满意,奉上一张支票。 “师父就是师父!”北维平脸上写满崇拜。 然而,梁千凝却忧心忡忡——跑掉两个棘手的,恐会再害人。她心事重重地接过那张写着“叁拾万元整”的支票,走出沈氏大楼。暂时压下对女鬼的担忧,她想起远在北方的好姐妹,拿出手机走到路边。 “喂?是我!”电话接通,她嘴角噙着笑意,声音带上了难得的轻快,“庆祝你大学毕业,找工作的事先放一放,刚好,我接了一单大生意,一起去旅行怎么样?你不是说想去思凰岛……”话未说完,听筒那边就传来一声开心的“好啊!”她脸上的笑意更深,立刻接道,“那我订好票,到码头等你!” “师父!等等我!”北维平追上来喊着。 梁千凝仿佛没有听见,径直走向路边一辆出租车,将徒弟的呼喊抛在了身后。 第2章 第二章 不可以介入别人的因果 思凰岛,山顶。 “哇!这里太美了!我们去那边拍照!”刚下船,梁千凝便与好姐妹钱浅徒步登顶。钱浅一眼被那片如火如荼的花树吸引,雀跃地举起相机。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她们暂时忘却烦忧,尽情欣赏着“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凤凰花。 听当地人讲述思凰岛的传说:此地原名并非如此,岛上也无凤凰树。直到山顶龙神庙落成,才有了这漫山红霞。庙中一棵梧桐树,“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承载着万年的思念……相传,万年前,明海龙族四皇子痴恋凤族神女,岛名由此而来。 古朴庄严的龙神庙内。 “快看!真有棵梧桐树!”钱浅惊喜指向庭院。一株古木参天,枝干虬劲,似在无声诉说着千年守望。 梁千凝的目光却在殿中央牢牢锁住。 一只巨大的铜鼎香炉,稳稳安放在先天八卦阵图中央。阵图四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青铜雕像巍然矗立,气势迫人,如镇守疆域。“这里……镇压着东西!”她秀眉微蹙,语气凝重。 “镇压着什么?”钱浅好奇转身。 “非妖即邪,大凶之物。”梁千凝低语。步入正殿,中央供奉着一尊神龙神像。神像头戴褐色流云玉冠,身着金龙袍,长眉入鬓,面容英俊威严,挺拔如松。神像身后壁上,镌刻着几行苍劲古字:“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坐龙宫细数,一万六千六百五,明海岸上相遇,凤凰树下许诺花开与你共赏。” 出于敬重,梁千凝上前虔诚上香。就在三炷清香插入香炉的刹那—— 异象徒生! 万里晴空毫无征兆地飘起绵绵细雨!雨丝如线,将山顶凤凰花洗得愈发红艳欲滴。更奇的是,庭院那棵梧桐树,枝头含苞的花蕾,竟在细雨中悄然怒放!清雅的梧桐花香混着湿润空气,瞬间弥漫古庙。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梁千凝望向放晴的天空:“雨停了,走吧。” 在龙神深邃目光的注视下,两人步出庙门。就在梁千凝脚尖踏过那道老门槛的瞬间—— 神像周身泛起一层凡人难见的淡金光晕,一滴晶莹泪珠,无声滑落微阖的眼角…… 山下度假酒店。 房间宽敞,阳台正对碧波万顷。 “这里太美了!我好喜欢!”钱浅倚栏迎风,心旷神怡。 梁千凝看着她:“既然喜欢,不如留在九城?那里也有好风景。” 夜谈。 两人靠在床上。钱浅回忆:“小时候体弱多病,药石罔效。外婆背着我上东洛山求医……多亏你师父,他和外婆密谈后开了药,我才慢慢好起来。后来每年,外婆都带我去东洛山小住。外婆过世……也是你师父操持,直到我上大学,你下山历练来九城……”她轻叹,“一晃,三年了。” “是啊,三年了……”梁千凝低声重复,想起师父,心头悲凉漫过。她迅速压下情绪,“不说这些了,听说今晚沙滩有烟花派对!” 沙滩派对。 璀璨烟花在墨蓝色夜空次第绽放。沙滩上人群嬉闹,火花四溅的烟花棒劈啪作响。 梁千凝和钱浅笑着点燃烟花棒,融入欢腾。玩得正酣,梁千凝手机响起。“太吵,我去那边接。”她对钱浅说。 “好,我去吧台等你!”钱浅走向露天酒吧。 她在吧台坐下,点了杯名字花哨的鸡尾酒。刚抿一口,浓烈刺激的口感呛得她直皱眉。 “这款基底太烈,不太适合。”一个温和男声响起。只见一位西装笔挺、相貌俊郎的男人走近,目光带着欣赏,“方才在沙滩就注意到你。不介意吧?”他正是留意钱浅之人。 钱浅点头。男人优雅落座,示意侍应:“一杯粉红香槟。”他将泛着细腻气泡的粉色香槟推向钱浅,“试试这个,更柔和。”接着聊起酒来,风趣得体。 钱浅打量他:剪裁合体的银灰西装,洁净白衬衫,无浓烈香水味,干净利落,散发着成熟稳重的魅力。 “正式认识一下,应离。”男人微笑递上名片。 “应氏集团……总裁?”钱浅微讶。 应离含笑颔首。 “出来玩,忘了说,我搬新地方了,回去细聊。”梁千凝挂断电话回来,见钱浅与陌生男人相谈甚欢,“这位是?” “哦,应离,刚认识。”钱浅起身介绍,“人很好,提醒我酒烈呢。” 梁千凝打量应离,气质儒雅,眼神清明。 “你好。”应离起身,彬彬有礼,“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钱浅,叫我浅浅就行。”钱浅大方道,挽住梁千凝胳膊,“这是我好姐妹,梁千凝。” 三人相谈甚欢,临别互留了联系方式。 归途码头。 尽情游玩两日,两人返回九城。踏上码头,钱浅挽着梁千凝,忽然眨眼:“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应离……眼睛和你的好像?” 梁千凝失笑:“我可没你看那么仔细!” “啊!你取笑我!”钱浅脸颊飞红。 梁千凝揶揄:“好明显,他对你有意思,只要了你联系方式。” 钱浅狡黠一笑:“说不定是想借我追你!” “这也赖我?”梁千凝摇头。 “你魅力大嘛!”钱浅搂紧她,忽然想起,“对了,你说要介绍人给我认识,谁啊?” 梁千凝卖关子:“见面就知道。” “这么神秘?”钱浅好奇心更盛。 两人说笑着走出码头。 千凝堂。 “师父!你回来了!这位是?”北维平早已候着,见梁千凝身边多了个漂亮女孩,眼睛一亮。 不等梁千凝开口,钱浅笑答:“你就是那个在门口站了两个月,号称‘生来维护和平’的销售天才北维平吧!” “销售天才?”北维平一愣。 “你好!我是你师父的好姐妹,钱浅,叫我浅浅就行。”钱浅落落大方。 梁千凝环顾,千凝堂被北维平打扫得窗明几净。 “师父,你不在时有对情侣来找你合八字!”北维平掏出一张红纸,话出口猛地想起师父不接这活,赶紧改口,“哦!等十哥回来!我拿给十哥看!”他麻利收好红纸,眼睛放光提议,“对了!心雯回来了!我妈也回来了,十哥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都没有见过师父你和浅浅!不如……今晚天台烧烤?人多热闹,正好认识一下!”他一期待望向梁千凝。 梁千凝看他一眼,淡淡应了句:“等我忙完再说。” 北维平心领神会——这就是答应了!他立刻眉开眼笑:“我这就去准备!” “我也帮忙!”钱浅最爱热闹,雀跃跟上。 梁千凝走向供桌准备上香。 北维平和钱浅刚开门出去,门铃响起。 梁千凝开门,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惊喜:“你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石弘铭。他眉眼温柔,领带考究,西装笔挺。“一直忙,听说你搬新地方,来看看。”他进门,目光习惯性地扫视这间不大的办公室,眉头却微蹙,神情严肃起来,“这里……比之前差好多。”他顿了顿,语气带着风水师的考量,“两家对门必有一家凶,人宅不合是非多。对门又是同行,我觉得——” 梁千凝自信一笑:“万煞不离五行。何况,师父考我科科及格,还有你这九城第一风水大师指点!” 她与这位泓灵派掌门、九城顶尖风水师石弘铭,交情匪浅。 石弘铭闻言,不再多言。 “坐,喝水。”梁千凝倒了杯水递去,“还没谢你介绍生意。” 石弘铭坐下接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对了,”梁千凝也坐下,想起费扬的传言,“最近都在传2012年末日预言,西方古历、《推背图》……你怎么看?” 石弘铭神色淡然:“与其忧心末日何时降临,活在恐惧里,不如……珍惜当下,过好当下。” 梁千凝点头,问出心中所想:“那……我之前托你的事?” 石弘铭早有预料,轻叹一声,语气无奈:“若有办法,你师父在世时,不会袖手。他生前曾对我说,找到他时已太迟……之前听信神婆,扎纸人、烧替身。”他停顿,继续道,“替身术本用于救度横死难消、阳寿未尽无法投胎的亡魂,助其化解怨念。却被滥用于活人敛财,违背天道,折损寿元……木已成舟。”他看着梁千凝,目光深沉,“我们……不可强介入他人因果。否则非但救不了她,反会害了她,一如那神婆下场。” 梁千凝神情顿时黯然,陷入难过。 石弘铭理解她的痛,也心疼她未来将承受的,低声安慰几句。临走时,他说:“除了看你,有件事同你讲。这个礼拜我出差国外,参加学术交流,考察项目,处理些事务,大约两月。”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期待,“希望回来时,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梁千凝努力平复情绪,抬头问:“什么事?” 石弘铭微微一笑,留下悬念:“回来……再告诉你。” 第3章 第三章 自讨苦吃的事我不做 “哎!”梧桐大厦天台上,乜心雯刚放下精心准备的花生和啤酒,就被眼疾手快的北维平一把抢了过去。 “呦!十哥钟意吃的花生,还有他最钟意的这个牌子啤酒,记得可真清楚啊!”北维平故意扬高了声音。 “你胡说什么!”乜心雯的脸瞬间红透。 “何止啊,知道老十不吃牛肉,买的全是他爱吃的猪扒!”北维平的母亲云姑笑着走到乜心雯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看在眼里……都觉得你和老十很般配!” “云姑,连你也……”乜心雯的脸更红了,急着辩解,“我和十哥……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发展成男女朋友岂不是更好?”钱浅也笑嘻嘻地凑过来打趣。 “啊!你也取笑我!”乜心雯羞得直跺脚。 钱浅性格开朗,说说笑笑间,很快就和北维平、乜心雯、云姑熟络起来。她环顾四周,没见梁千凝,便转向正整理烧烤架的北维平:“你师父呢?还没上来?” “应该快忙完了。”北维平头也没抬。 水果、啤酒饮料、零食和烧烤食材都已备齐。 “十哥呢?”乜心雯忍不住又张望起来。 “说十哥,十哥到!”北维平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十哥,来得正好!” “云姑,心雯。”老十走近打了招呼。乜心雯见到他,眼睛瞬间亮起,藏不住的欢喜。老十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钱浅身上。 “十哥,这位是钱浅,我师父的好姐妹,刚从北方来。”北维平热情地介绍着,又转向钱浅,“这就是我说的十哥,对门十安堂就是他开的。十哥人很好!” “叫我浅浅就可以了。”钱浅笑着对老十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来晚了!”梁千凝的声音传来,她换了身衣服,匆匆走上天台——刚送走石弘铭。 老十闻声转头,目光恰好撞上刚到的梁千凝。 “师父,你终于来了!我给你介绍!”北维平立刻迎上前,热情为梁千凝一一介绍,“这位是我妈,云凤梅,大家都叫她‘云姑’,是你的房东太太。她平时爱炒股和打麻将,之前提过,房子是我老爸留给我和我妈的,楼上、楼下,还有这里的天台屋。这位是乜心雯,心雯和我、十哥从小一起长大,住我家对门。她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一个人住,在社区服务中心做社工,温柔善良,善解人意,非常有爱心。这位是十哥。” 梁千凝听了,目光落在老十身上,将他打量一番,才开口:“天极派掌门伍子晟伍老前辈的高徒,久闻大名,本想送上拜帖登门拜访,不想在这里遇见了。” 老十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点头回应:“北方玄门第一门派炼赤派新任掌门、黎怀清黎老前辈的徒弟,有幸得见,幸会。”他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探寻,暗忖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便成为了一派掌门,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只见梁千凝穿着一件宽松简约的蓝色牛仔外套,里面搭了件黑白条纹T恤,下身搭一条黑色长裤,长发半扎起来,余下的发丝披散在肩后。老十细看她眉眼,心头猛地一震——那强烈的熟悉感再度涌现,眼前的身影竟与十五年前街头偶遇的小女孩重叠起来! 与此同时,梁千凝的目光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老十右手手背上的那道显眼疤痕。 “好了好了,人齐了,开动吧!”北维平张罗起来。 梁千凝走到钱浅身边,又转向云姑:“云姑,房租我稍后拿给你。” “不急的。”云姑笑容和蔼,“自己人。维平能跟着你学本事,好过整天无所事事、不学无术。” 乜心雯笑着接话:“之前听维平说拜了师父,我和云姑还以为是位像十哥师父伍伯伯那样年纪很大的老人家,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 “师父,知道你爱吃鸡翅,特意给你烤的!”北维平殷勤地把烤好的鸡翅放到梁千凝盘子里,又给她倒上饮料。接着,他又夹了块烤得最好的猪扒端给云姑,“妈,这块烤得最靓!” 云姑狐疑地看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孝顺?” “儿子孝顺老妈天经地义嘛!”北维平嘿嘿一笑,顺势揽住云姑的肩膀坐下。 云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又想跟我借钱吧?” “啊!知子莫若母!”北维平立刻顺杆爬,举手保证,“就借八千!下个月发薪水,连本带利一起还!” 梁千凝闻言,慢悠悠地插了一句:“下个月?你有薪水拿吗?” 北维平一呆。云姑疑惑地看向梁千凝。 梁千凝毫不留情面:“我说得很清楚,六个月试用期,没有薪水,杂活全包。你那位‘矮人国公主病患者’,把我原来的地方弄得一团糟,把我辛苦捉的鬼全放跑了,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回来,还被房东赶走。这笔损失,得从你日后薪水里扣。” “‘矮人国公主病患者’?”云姑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钱浅和乜心雯看向北维平。 北维平顿时尴尬:“呃……是我刚交往的女朋友。” “女朋友?瞒着我?叫什么?做什么的?”云姑连珠炮似的发问。 “她叫莫茉,大学毕业,在一家奢侈品店实习。我想等关系稳定点再说……”北维平解释道。 云姑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最近花钱如流水!” 梁千凝端起饮料,语气平淡却带着锋芒:“提醒你一句,这种女孩子,最好远离。” “莫茉她……就是有点任性。”北维平试图辩解。 梁千凝抬眼看他:“任性也得有资本。” “十哥!你看面相最准了!”北维平像抓住救命稻草,赶紧翻出手机里莫茉的照片递过去,“十哥,你看看,莫茉怎么样?” 老十一直在旁边剥花生、喝啤酒,没怎么说话。他瞥了一眼屏幕,只吐出三个字:“烂桃花。” “烂桃花?!”北维平愣住了。 “我看看!”云姑拿过手机。 钱浅和乜心雯也凑过去看:“长得倒是挺漂亮。” 梁千凝看着北维平那副样子,只觉得他脑子不太灵光。 北维平想起什么,赶紧掏出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递给老十:“对了十哥!差点忘了正事!看看这两个八字合不合?适不适合结婚?” 老十接过来仔细端详。看着看着,他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最终叹了口气:“合婚最忌‘天克地冲’。虽说冲克的是忌神,或喜用神能互补,也未必全无转圜。但这两个八字,不仅天克地冲,还犯了阴差阳错,喜用神也不互补。按书上说,不仅婚配不宜,连在一起都需慎重。” “这么糟!”北维平瞪大了眼。 钱浅忍不住问:“那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呢?” 乜心雯也点头:“是啊,真心相爱的话,怎么办?” 老十喝了口啤酒,沉默着,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颇难回答。 乜心雯轻声感叹:“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爱下去。” 钱浅想了想,也点头:“我也会。”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一直没有表态的梁千凝。 钱浅问道:“千凝,你呢?你会怎么做?” 梁千凝习惯性地用吸管搅动着杯中饮料,闻言抬起头,唇边勾起一抹淡然而疏离的弧度,清晰地说道:“我?不会明知是火坑,还非要往下跳。”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掠过老十右手手背上的疤痕“——自讨苦吃的事,我不做。” 第4章 第四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自从瞥见老十右手手背上的疤痕,梁千凝的心绪便难以平静。儿时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涌。 夜深人静,她辗转难眠,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指尖从书页间抽出一张保存完好的卡通兔子图案糖纸。她轻轻摩挲着那薄脆的塑料,十五年前九城码头的画面清晰浮现——那个手背带疤的少年,还有自己稚气却认真的承诺:“你一定要好好保存我送给你的糖果!” “会不会……这么巧?”一个念头闪过。 随即她又自嘲地摇头:“手背有疤痕的人何其多,世上哪有这种巧合。”失落感悄然弥漫,“况且,整整十五年了,就算是他,恐怕也早就不记得了……” 那个约定重逢的人,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她沉默地将糖纸重新夹回书页深处。 “把心雯和十哥约出来撮合撮合怎么样?”这天,梁千凝外出,北维平在千凝堂做完杂活,兴致勃勃地跟钱浅商量,“我有自助餐优惠券和游乐场通票!玩累了吃,吃饱了再去山顶看夜景!最重要的是,等我师父回来,把她也叫上!” 计划敲定,北维平立刻行动。 游乐场鬼屋入口,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乜心雯望着黑黢黢的洞口,胆怯地缩着肩膀:“里面好可怕!” “怕什么!都是假的!”北维平一把拉住她,“再说了,有十哥和我师父在,真鬼来了也给它打趴下!”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钱浅笑着挽住她另一只胳膊。 两人半拖半拽地把乜心雯拉了进去,老十和梁千凝默默跟在后面。 “啊——!”刚踏入黑暗,一个狰狞的大头鬼猛地从暗处扑出!梁千凝眼疾手快,一把拉开钱浅,两人险险避开。那鬼物一击落空,发出嗬嗬怪响,转头直扑最近的乜心雯! 乜心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躲到老十身后,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先前还豪言壮语的北维平此刻吱哇乱叫,上蹿下跳。 好不容易走出鬼屋,北维平双腿发软。梁千凝抱着手臂,冷冷瞥了他一眼:“胆子这么小,还学人捉鬼?” 投球游戏摊前,钱浅一眼看中了奖品架上的憨态鸭子玩偶。可惜几次投掷,球都擦边而过。 “看我的!”北维平信心满满接过球,眯眼瞄准,用力一掷——球偏得离谱。 “咳……这球有问题!”他强辩着又拿起一球。 “没本事,就别讲大话。”梁千凝看不下去,上前夺过球。只见她手腕轻抖,球划出漂亮弧度—— “哐当!”稳稳入罐! “好棒!”钱浅欢呼着拿到鸭子玩偶。北维平在一旁尴尬挠头。 “你们俩不玩?”钱浅抱着玩偶,看向一旁的老十和乜心雯。 北维平眼珠一转,把老十推到射击摊前:“十哥!你枪法准,大家都在,展示一下吧!” 老十无奈拿起玩具□□。拉栓,上膛,举枪,瞄准,屏息—— 砰砰砰……! 枪声清脆连贯,气球应声而爆,弹无虚发。他赢得了一只硕大的毛绒熊玩偶。刚接过,北维平就一把抢过:“浅浅有一只了!师父只对钱感兴趣!给心雯最合适!”他笑嘻嘻把熊塞给乜心雯。 老十下意识看向梁千凝,眼神微顿。乜心雯抱着熊,脸颊飞红。 “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北维平见气氛差不多了,赶紧招呼。 自助餐厅里,北维平“贴心”地将老十和乜心雯安排坐在一起。 “千凝,我们去拿吃的。”钱浅招呼道。 梁千凝心知肚明,不动声色起身。在取餐区,她随手夹了几个炸云吞。 餐毕,一行人正准备按计划前往山顶,梁千凝的手机骤然响起。是九城警署总警司卜时风,语气急促。 “我有急事,去不了山顶了!”她匆匆交代一句,快步拦下出租车离去。 “什么事这么急?”钱浅望着车尾灯疑惑。 “八成是大生意!”北维平笃定道,“不管了,我们按计划走!” 山顶,万家灯火如星河铺展,璀璨夺目。 “很久没来了,比从前更美了。”乜心雯站在老十身旁,轻声赞叹。 钱浅望着流光溢彩的夜景,惋惜道:“千凝一起来就好了,这么美的景色,可惜她没有看到。” 北维平闻言一笑:“错过赚钱机会,那才叫真可惜!” 乜心雯转头:“怎么说得千凝很看重钱似的?” “不是看重钱,是做梦都想脱贫致富、一夜暴富!”北维平随口道,“别看她外表……” “不了解就别乱说!”钱浅登时怒了,“自从千凝父母和师父过世,她年纪轻轻就继任掌门下山,独自来九城扛起一切!她要是真那么爱钱,凭她的本事,何必这么辛苦?!” “原来……千凝的父母都不在了?”乜心雯这才知晓,心头涌起同情。 北维平意识到失言,讪讪闭嘴。 一旁的老十沉默着。那个看似冷硬坚强的身影,在他心中勾勒出令人心疼的孤寂与担当。他下意识抬头往向夜空——北斗七星晦暗不明!他心头一紧,眉头紧锁。 乜心雯察觉到他神情变化,却不明所以。 九城警署,法医鉴定科。 “卜警司!”梁千凝匆匆赶到。 “就是这五具尸。”卜时风面色凝重,介绍身旁的法医,“梅得志,梅法医。这位是梁千凝梁小姐。” “梁小姐你好。”梅法医点头,指着停尸床,“五名死者,颈动脉被咬断失血致死。咬痕似大型犬科或猛兽,但DNA排除了。” 卜时风补充:“特征与十一年前的一起悬案高度相似。” 梁千凝走近,审视咬痕。她取出贴有“糯”字标签的罐装喷雾,对着咬痕轻轻一喷—— 嗤——! 接触糯米水的皮肉骤然腾起白烟,剧烈收缩! “不是猛兽,”梁千凝收起喷雾,断然道,“是僵尸。” “僵尸?!”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糯米克僵尸。”她语气平静,“人死怨气冲天,浊气锁魄,善魂离,恶破留,即成嗜血僵尸。必须尽快找到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目光扫过尸体,“它们已有尸变迹象,不能留了。”说着,又取出一瓶“化”字喷雾,凌空按下—— 嗤啦…… 刺鼻白烟中,五具尸体迅速溶解,化作一滩暗红血水…… 梁千凝回到梧桐大厦,推开千凝堂的门,心头沉重。“逃走两只女鬼,又冒出僵尸……约好的不成?”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她。 与此同时,山顶上的老十仍在凝望那预示大凶的晦暗北斗,忧色更深。乜心雯安静地陪在一旁。 不远处的北维平急得团团转:“怎么光站着不说话?”他特意拉远了钱浅。情急之下,他猛地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蓝色符箓! “这不是你师父画的符吗?”钱浅惊讶,“你拿出来干嘛?” “本来想请师父帮忙的,现在只能自己上了!”北维平捏着符,跃跃欲试,“我见我师父用这符呼风唤雨!看我制造点浪漫小雨!” 他口中念念有词,指诀一引,祭出蓝符—— “都怪你!”钱浅浑身湿透,气鼓鼓地推开千凝堂的门,狠狠瞪了身后的落汤鸡北维平一眼。 北维平垂头丧气,还在嘀咕:“到底哪里错了?” 比他们先回来的梁千凝,看窗外晴朗的夜空,又看看两人狼狈的模样,挑眉问道:“外面没下雨,你们这是……?” “问你那宝贝徒弟!”钱浅气不打一处来,“偷你的符,说什么搞浪漫小雨!结果呢?!” 梁千凝瞬间了然。 北维平还在困惑地挠着湿漉漉的头发。 梁千凝无奈摇头,语气带着训诫:“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借法,岂是让你拿来玩闹的?” 第5章 第五章 倒贴钱白忙一场 “我去进货,有生意上门等我回来处理。”梁千凝拎起绣有白泽神兽图腾的布袋,拉门而出。 准时来上班的北维平赶紧应道:“知道了,师父。”钱浅还在睡房里熟睡。 刚出门,一声响亮的!喷嚏惊得梁千凝一激灵!定睛一看,是对门邻居老十。想起北维平昨晚的“杰作”,她心下明了。 “阿嚏!”老十又打了个喷嚏,略显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昨晚着凉了。” 下楼走出大厦,老十快步几步赶上:“去哪儿?我开车,顺路的话——” “不用,我坐出租车。”梁千凝干脆利落地截断他的话,径直走向路边。 然而,两人竟在柳记杂货铺再次碰面。梁千凝这才知道,杂货铺老板柳伯和老十是相识十几年的老友。 梁千凝没多话,付钱、取货、装袋,转身就走。 老十刚想回头说“一起回——”柜台后的柳伯冷不丁开口:“这种女孩子你搞不定的。” 老十一愣。 柳伯冷笑补刀:“除非你是受虐狂。” “我不在,有生意吗?”梁千凝回到千凝堂,开门见山。 “哦!”北维平立刻汇报,“有位姓卫的先生,说家里闹鬼,留了地址,付了出诊费。” 有生意!梁千凝立刻行动。她拿出新购的符纸与金粉铺开,倒入墨碟,用古法金油调和成金墨。提笔蘸墨,心无旁骛,笔走龙蛇——拘魂符、镇尸符一气呵成!放下笔,她取出祖师印、掌门印、五行印。在符上郑重盖下。符备好,她穿上绣有白泽图腾的黑色护身衣,拿上折扇。 “我买了宵夜!”钱浅拎着袋子推门进来。 “回来吃!”梁千凝应了一声,带着北维平匆匆下楼。 在雇主卫先生带领下,他们来到一栋新建却荒废的自建别墅前。卫先生停在门口,心有余悸:“就是这里!里面好多……孩子被吓哭,老婆吓晕!门怎么也打不开!” “这么邪门?”北维平接过钥匙,用力一拧——“咔哒!”钥匙竟断了!一股巨力将他猛地弹开,踉跄几步,目瞪口呆。 “退开!”梁千凝喝退两人。她审视紧闭的门扉,后退一步,手指翻飞,迅速结印,凝神聚炁……“砰!”门应声洞开。 梁千凝迈步而入,饶是她见多识广,眼前的景象也让她微微一怔——客厅里密密麻麻爬满了肢体残缺、面目模糊的婴灵!而在无数婴灵之中,赫然站着一个约**岁的男童,衣衫褴褛,面色惨白,周身散发着远超同类的凶戾之气。 北维平看得头皮发麻,声音发颤:“师……师父,这……这些是什么鬼?” “婴灵。夭折或惨死的小儿鬼。”梁千凝目光锁定那为首的凶戾男童。 北维平稍松口气:“小……小儿鬼。应该好捉吧?” 梁千凝没有回答,只是向前稳稳踏出一步。 “哇——!”男童猛地发布凄厉嘶吼,张牙舞爪,凶相毕露!他身后的弱小婴灵们顿时瑟缩着躲到他身后。 “小朋友这么凶就不可爱了。”梁千凝面无表情,抬手亮出一道拘魂符! 紫色符纸金光爆闪!“啊!”男童猝不及防,瞬间被吸入符中!与此同时,梁千凝另一只手早已打开捉鬼袋,袋口产生巨大吸力,满屋婴灵如潮水般被席卷而入! 她迅速收好封印男童的符,将沉甸甸的捉鬼袋口扎紧,随手扔给北维平:“拿着。” “梁小姐——”卫先生见鬼魅尽收,刚露出喜色,却听梁千凝报出价格:“捉鬼安家宅,十八万八千八。” 卫先生大惊:“不是说……八万八千八?” “阳人强占阴灵栖身之地,这安家费自然你出。外加看风水。”梁千凝拿出罗盘,指针静止不归中线——这地界前身怕是一座婴灵庙!她收起罗盘,语气不容商量,“嫌贵?另请高明。”说罢,转身,“维平,收工,放鬼!” “是!师父!”北维平作势要开袋。 “别!别放!十八万八千八就十八万八千八!”卫先生脸色煞白,慌忙认栽。 回到千凝堂,北维平拎着鼓囊囊的捉鬼袋发愁:“师父,这么多婴怎么处理?” 梁千凝将封印凶戾男童的符郑重折成八卦形,压在供桌香炉下。看着捉鬼袋,她眉头紧锁。上百个弱小无依的婴灵,急需一个安全的新家。她无奈叹气:“看来只能去找那个和尚了。”目标:半山寺。 刚走到楼道,迎面撞上从“十安堂”出来的老十——巧的是,他手里也拿着个捉鬼袋。两人目光一碰,目的地心照不宣。 “刚好,我也有事找无求大师。”老十得知她去向,主动提议,“一起?” “不必。”梁千凝再次干脆拒绝。 老十碰壁已成习惯。 半山脚下,两人下车徒步。在地藏王菩萨殿,见到了住持无求大师。大师捻着念珠,棕袍外披百衲袈裟,金丝眼镜后是慈眉善目,未语先笑。 “都是贪钱的人,客套话就免了。”梁千凝快人快语,直接把鼓囊囊的捉鬼袋放桌上,“开门见山,我没地方安置它们。” 无求大师一看是婴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梁千凝轻叹:“胎儿三月成形,灵魂方来投胎。投胎不易,或熬不过生产,或胎死腹中,成了非人非鬼的婴灵。无衣无食,无处栖身,弱小受欺,寿元未尽又无法投胎。唯有石像塑身,给它们栖身之所,诵经超度,待寿尽往生。” 无求大师颔首认同,然后慢悠悠地掐指算了起来。 梁千凝一看就急了:“半山寺这么大!你们和尚天天念经,念一遍是念,念两遍也是念!不就几块石头的事吗?又想坑我钱?” “呵呵,怎么会,贫僧岂是那种人。” “那你要多少?”梁千凝警惕地问。 “不多,不多。”无求大师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一百零八万八千八。” “一百零八万八千八?!”梁千凝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可放眼九城,能妥善安置超度如此多婴灵的,也只有半山寺这“奸商和尚”。梁千凝心疼得抽冷气,咬牙切齿掏出支票,“啪”地拍在桌上:“收了我的钱,可要给我照顾好它们!” “那是自然,梁施主大可放心。”无求大师笑容可掬,收钱动作快如闪电。 “平时喊我‘梁掌门’,坑钱就喊‘梁施主’!”梁千凝愤愤不平,尤其看到旁边站着的老十——同样是托孤魂野鬼给这高僧,他只收两百块!她指着老十质问,“佛家不是说‘佛无分别心,众生平等’?为什么收我一百零八万八千八,收他就两百?!” 无求大师捻着佛珠,笑得高深莫测:“正所谓,智者多虑,能者多劳嘛。” “摆明了坑我!”梁千凝气得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哎!”老十忙告辞,快步追出。 无求大师望着她气冲冲的背影,笑着摇头低语:“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老十几步追上闷头下台阶的梁千凝:“其实……那些钱,大师也是拿去做善事。” 梁千凝正没好气,一听“做善事”更是火上浇油:“哦!拿我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去做善事?好大的善心!” 老十一噎,讷讷道:“不管怎么说,做善事终归是好事。一善挡三灾,会有福报的。” “福报?”梁千凝猛地停步,回头讥诮地看他,眼神锐利,“我师父生前曾经说过,行善当发乎于心,而非图那点福报?为福报行善,做再多也枉然!”她上下打量着老十,语带嘲讽,“你这么信‘一善挡三灾’,十单九单义务劳动,入不敷出,做了那么多善事,福报在哪儿?” 老十灵机一动,笑着脱口而出:“我的福报,不就在我眼前!” “不知道你说什么!”梁千凝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老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了然。他看出来了,梁千凝嘴上贪钱,内心却极善。否则,以她的本事,大可将那些鬼、那些婴灵打得魂飞魄散,何须破费百万去安置? 第6章 第六章 姻缘绳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福报!”归途中的梁千凝,一眼瞥见老十的车爆胎抛锚在路边。她立刻叫停出租车,摇下车窗,抓住机会奚落道。看着老十拿着扳手、灰头土脸换轮胎的狼狈样,她忍不住笑出声,颇有些不厚道。 老十尴尬之余,内心那股强烈的感觉再次翻涌:眼前的梁千凝,分明就是十五年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梁千凝”!那个“十五年后一定会再见面”的预言,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 转眼到了6月19日,农历五月初一,端午节渐近。 梁千凝吩咐北维平将糯米和箬竹叶搬到天台晾晒。 云姑热情邀请梁千凝和钱浅到家中吃饭。 两人带着花胶和燕窝作为初次登门的礼物欣然前往。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云姑看着贵重的礼物有些局促。 “第一次登门,应该的。都是客户送的,我和浅浅也吃不完。”梁千凝笑着让云姑安心收下。 钱浅也接口道:“是啊云姑,以后我和千凝可要经常上来蹭饭呢!” “那太好了!多个人,多对筷子,人多才热闹!”云姑高兴地收起礼物,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鱼丸和生蚝,“今天的鱼丸和生蚝都特别新鲜!”她转头吩咐北维平,“维平,去把老十和心雯都叫来。” “我这就去!”北维平应声出门,不多时便带着老十和乜心雯回来了。众人打开电视,围坐一桌,边看着访谈节目边享受热气腾腾的火锅。 电视屏幕上,九城最有名的风水大师——石弘铭,正侃侃而谈。 主持人问道:“端午节就快到了,石大师有什么要提醒大家的吗?” 石弘铭神情严肃:“农历五月自古被视为‘恶月’,其中又有‘九毒日’,即初五、初六、初七,十五、十六、十七,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这九天。此间阴阳相争,需格外小心。尤其是五月十七,午月逢卯日‘五鬼日’,更是凶险,务必当心。” “这个人好像很有名啊,电视上、杂志上经常看到。”钱浅看着屏幕,对石弘铭产生了兴趣。 北维平介绍道:“身家百亿,九城最有名最有钱的风水大师就是他了!” 钱浅下意识看向梁千凝。 梁千凝客观评价道:“平心而论,在风水造诣上,无论是业内还是玄门,年轻一辈中他确实算得上顶尖。不过,有真才实学的人大有人在,很多只是淡泊名利,不喜欢张扬罢了。” 她话音刚落,钱浅、乜心雯、云姑和北维平的目光,竟不约而同地头投向了默默喝着啤酒的老十。 “饮料喝完了,我去买点。”梁千凝起身。 “我和你一起去!”老十顺手拿起外套。 两人出门后,北维平忍不住替乜心雯着急:“你这样不行的!等十哥开口,怕是一辈子也等不到!十哥可是出了名的‘千年铁树’!” 梧桐大厦楼下的超市里。 老十推着购物车跟在梁千凝身后。梁千凝在货架前停下,拿起两瓶饮料比较。老十见她沉默,忍不住开口:“你觉不觉得,作为同行、同为玄门中人、还是对门邻居,你对我……有点太冷淡了?” 梁千凝选定一瓶,把另一瓶放回货架,语气平淡:“我向来对事不对人。” 老十不解地看着她。 “牛羊不合,丑未相冲。同行是冤家,保持距离比较好。”梁千凝将饮料放入购物车,转身去拿薯片,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我认为,明知道女孩子的心意,却假装不知,无论喜欢与否,都不说清楚,很不道德。” “你说心雯?”老十恍然大悟,急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让她伤心,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梁千凝看向他,眼神清亮:“所以,这就是你不说清楚的理由?” “啊?”老十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由失笑,脱口而出,“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梁千凝神色骤然一凛:“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 “哇!吃得好饱!一起去夜市逛逛怎么样?”火锅散席,北维平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啊!”钱浅立刻响应,“来九城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呢!”她拉着梁千凝的手。 “刚好明天周末不用上班。”乜心雯说着,目光投向老十。 老十见大家兴致高昂:“出去逛逛也好。” 一行人便前往热闹的南衡街夜市。梁千凝和钱浅手牵手在前面,北维平紧随其后,乜心雯和老十则并肩而行。逛了一会儿,钱浅忽然看到一个算命摊,一时兴起,拽着梁千凝就冲了过去:“我们去看看那个!” 梁千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到了摊前。摊主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等等我!”北维平也跟了过去。 “我们也去看看吧!”乜心雯招呼老十,两人也走了过去。 “十个算命九个骗,何况——”梁千凝试图拉住钱浅。 “听听他怎么说嘛!”钱浅硬拉着梁千凝坐下,对白须老者说,“老人家,我想知道,我这辈子会怎么样?” 白须老者只看了钱浅一眼,便缓缓道出十二字批语:“双二归期,九世劫满,人间缘尽。” “双二归期,九世劫满,人间缘尽?”钱浅困惑地转头看向梁千凝。 梁千凝立刻起身拉她:“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事上!” 白须老者闻言,目光转向梁千凝,仔细端详片刻,微微一笑:“老朽没看错的话,这位小姐,你并非凡俗中人,乃是玄门同道。”他捋了捋长须,语气笃定,“‘凤凰飞离不灭山,遭劫遇难落凡尘’……你不仅是玄门中人,更是一派掌门之尊,此刻,正在寻找一件失落已久的旧物。”老者目光如炬,“你在找一本书。” 梁千凝浑身一震,拉着钱浅的手瞬间松开,难以置信地盯着老者,眼中满是惊愕。 老者又道:“今生的你,了一个人的前世一笔情债。” “今生欠前世?”梁千凝蹙紧眉头,觉得荒谬至极,“向来是前世因,今生果。今生的我,怎么可能欠一个人的前世情债?” 老十只淡然道:“日后,你自会明白。”他取出一条编织精巧的红绳,“相遇是缘,这条姻缘绳赠你,可系于你愿与之相守一生之人的腕上。” “愿与之相守一生之人?”梁千凝下意识接过红绳,心中疑窦更深。 乜心雯见老者竟能一眼识破梁千凝身份,刚想开口请教“老人家可否也指点我一句?”却被北维平抢先一步挤到前面:“那我呢?上辈子我有没有欠人家东西?” 白须老者抬眼看了看北维平,缓缓道:“前世的你,非但未欠他人,反而救下两条性命,正是此举,为你的今生结下了深厚善缘!”说完,他站起身,目光落在一直沉默旁边的老十身上,思忖片刻,赠言道:“年轻人,切记,‘守在梧桐凤凰来,是情,是缘,亦是劫!’” 言毕,老者便不再多言,利落地收拾起摊子,转身欲走。 眼看老者就要消失在夜市里的人流中,梁千凝急忙追问:“老人家!那我何时能找到我要找的那本书?” 老者脚步未停,身影迅速融入夜色,只留下一句缥缈的话语,也不知是回答还是叹息,转瞬便被夜市喧嚣吞没。 第7章 第七章 十分想知道 “乾坤再造,天降血雨!”白须老者丢下这句偈语般的话,头也不回,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师父,什么书不见了?”北维平好奇地追问。 乜心雯热心地说:“我有朋友在图书馆工作,可以拜托他们帮我留意一下。” 梁千凝沉默着,没有吭声,思绪显然已被老者的话牵走。 “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北维平提议,一行人又来到熟悉的大排档吃宵夜。他殷勤地帮梁千凝拉开椅子:“师父,您坐!” 梁千凝见他总算还懂点尊师重道,面色稍霁,坐了下来。北维平也跟着坐下,热情介绍:“这里的豉椒炒蚬很有名!” “那一定要尝一尝!”钱浅眼睛一亮,很是期待。 他们点了豉椒炒蚬、鸡鹅双拼、叉烧、椒盐富贵虾……几道招牌菜陆续上桌。 然而梁千凝却没什么胃口,白须老者那两句话谶言在她心头反复盘旋。 见吃得差不多了,乜心雯终于忍不住问:“千凝,你和维平是怎么认识的呀?” 梁千凝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没告诉过你?” 乜心雯和老十都好奇地摇了摇头。 “那还要从一瓶生发水说起。”梁千凝回忆道,嘴角带上一丝无奈的笑意,“我走在街上,看到一个‘销售天才’正卖力推销。他拉住路人,口若悬河,还煞有介事地拿出梳子演示‘舒经活络’,说买两瓶就送。滔滔不绝讲了半天,才发现对方是个光头和尚!”她顿了顿,“后来,又见他摇身一变当起导游,领着游客闯进一栋传说闹鬼的凶宅……再后来嘛,他就死缠烂打,非要拜我为师了。” “你说的‘销售天才’,该不会就是维平吧?”乜心雯立刻想起北维平之前被洗脑,囤积如山却一瓶也卖不掉的生发水。 梁千凝点点头。 “噗!”老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钱浅也忍俊不禁:“千凝跟我说过这事,我笑了好久!” “哎呀,都过去那么久的老黄历了……”北维平窘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说笑笑吃完宵夜,一行人回到梧桐大厦。 “找书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回到千凝堂,钱浅才轻声问道。 梁千凝叹了口气,走到沙发边坐下:“那是本极其重要的古书。当年,我师父在梦中得见祖师,祖师只留下‘位离宫’,、‘数极阳’、‘土旁成’九个字。师父梦醒后苦思,推断‘离宫’指南方,‘九’为极阳之数,‘土’字旁加个‘成’是‘城’字。他断定,八十一年前遗失的《白泽图》,就在南方的九城。”她语气沉重下来,“师父为此忧思成疾,临终前殷殷嘱咐我,下山后,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它。” “丢了八十一年这么久?”钱浅听着,心头也蒙上了一层渺茫的阴影。 五月初五,端午节。梁千凝在千凝堂门上挂上了“休息暂停营业”的牌子,打算歇业几日。 北维平端着一盘刚煮好的粽子兴冲冲地下楼,走进千凝堂:“师父,浅浅,快尝尝!我妈一大早起来包的!” “好好吃啊!”钱浅拿起一个粽子,剥开碧绿的竹叶咬了一口,正好咬到香甜的豆沙馅,“我还是第一次吃黑你粽子呢!” 梁千凝听到“黑米粽子”,心头猛地一跳,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北维平浑然不觉,接着说:“对了师父,我妈让我问你,这么好的糯米,你是在哪个超市买的?” “我在哪个超市买的?”梁千凝一愣。 “哦,”北维平解释道,“前几天,你让我拿上天台晒的箬竹叶和糯米,我看着挺多的,就顺手拿回去了一些给我妈包粽子……” “你!”梁千凝瞬间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那些糯米和箬竹叶是有大用处的!不是给你包粽子的!” 北维平呆了呆,一脸茫然:“啊?除了包粽子,还能做什么?” “哎呀!糟了!我想起答应了我妈帮她排队买杏仁饼!”他这才意识到闯了大祸,拔腿就想开溜。 “你给我站住!”梁千凝气急败坏地追出门。 北维平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噔噔噔”冲下了楼。 这时,老十恰好拉开十安堂的门走出来,目睹了这鸡飞狗跳的一幕。 梁千凝脚步一顿,只能眼睁睁看着北维平消失在楼梯拐角,气得直跺脚。 “早……”老十看到梁千凝怒气未消的样子,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解释道,“那个……我妈叫我回家吃饭,和我师父一起,今晚就住她那儿了,明天早上回来——” 梁千凝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报备来得突兀又奇怪:“你这个人蛮奇怪的,去哪里吃饭,跟谁一起,住哪儿,什么时候回来,还要特意告诉别人?” 老十被她这么一说,更觉尴尬,连忙找补:“我是想说……需要帮忙带早餐吗?我可以……” “嗯……”梁千凝像是没听见他的解释,目光放空,自言自语般轻轻念叨了一句,“好久没吃芋头糕了。” 老十的心弦仿佛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拨动了一下。他默默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看着梁千凝气鼓鼓又略带失神的侧脸,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伍子昇中医铺内。 “……这两包药拿回去,三碗水熬成一碗。等着孩子睡着,拿剪刀从他头上剪下一缕头发,用我给你符包好,连同这七七四十九张纸钱一起烧掉,诚心诚意地拜祭。如果这样还不见好……”伍子昇将配好的药、一沓纸钱和一道黄符交给一对带着病弱孩子的夫妇,语重心长地说,“就去临安街58号梧桐大厦,找我的徒弟老十。”送走一家三口,他转身收拾桌上的药碾和银针。作为天极派掌门,他深知自己年岁渐长,许多事已力不从心,便将一手经营起来的十安堂交给了徒弟老十打理,自己则在这僻静处开了这家中医铺,赠医施药,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 “师父,我妈说煮了您钟意的盐焗鸡,还包了您爱吃的咸肉粽!”老十开车过来接他,进门说道。 “好!那今晚要好好饮两杯了!”伍子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收拾好东西,和老十一同前往他母亲何玉秀的住处。 何玉秀早已备好了粽子、几道精致的下酒菜,还有应节的菖蒲酒和雄黄酒。师徒母子三人围坐桌旁,其乐融融。 饭后,老十给师父伍子昇斟上热茶,闲聊间提起了梧桐大厦的邻居,那位神秘的道术高手梁千凝。 伍子昇微微颔首,眼中带着敬意:“她的师父黎怀清道长,乃是百年难遇的玄门奇才,一身浩然正气。行走天地间。他在道术、风水、命理上的修为造诣,南北玄门无人能出其右。名师出高徒,想来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不会差到哪去。” 一旁的何玉秀一听是年轻女孩子,眼睛立刻亮了,饶有兴致地问老十:“那个女孩子漂不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同你……合不合得来?” 等老十送完师父伍子昇返回母亲家,何玉秀又把他拉到沙发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师父都说好的女孩子,准错不了,快说说,你觉得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老十接不住母亲的热情追问,有些无奈,但眼前浮现出梁千凝清冷又生动的面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漂亮……很漂亮……漂亮到无法用漂亮简单形容。有没有男朋友,我没问过,不过她那样的,追的人应该不少吧。”心中那份模糊的影像与眼前的身影渐渐重叠。 “那更要主动一点!至少得打听打听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何玉秀鼓励地拍拍儿子的手。 老十的心湖再也无法平静,梁千凝的身影,连同十五年前那个模糊深刻的约定,一起涌上心头。他忽然想起梁千凝早上念叨的芋头糕,立刻向母亲何玉秀请教做法。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身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精心制作芋头糕。出炉后又特意绕到街边老字号,买了几串喷香的鱼丸。带着温热的芋头糕和鱼丸回到梧桐大厦,他走到千凝堂门口,刚要抬手按门铃—— 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拉开!北维平像颗炮弹一样从里面冲出来,看到门外的老十如同见了救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躲到身后,惊恐大喊:“十哥救命啊!”话音未落,又猛地松开,继续抱头鼠窜冲下楼! “北维平!你这个满脑袋脂肪的笨蛋!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梁千凝追出门口,气得柳眉倒竖,冲着楼梯口大喊。 老十见梁千凝气得胸口起伏,跟着走进气氛紧张的千凝堂,将手中的芋头糕和鱼丸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温声问道:“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梁千凝走回办公桌坐下,越想越气,指着桌上狼藉的痕迹:“我就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笨到这种地步?让他擦个桌子,他能把水杯碰倒,浸湿了我刚画好的符纸!一转身,又把我的藕丝印泥摔到地上,连带打碎了整整一整瓶金粉!”她扶着额角,一脸挫败,“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守着你这位天极派掌门亲传弟子不拜,非要死缠烂打拜我为师了!”她语气笃定,认定了是北维平太笨,老十才不肯收。 “先吃点东西消消气。”老十拉开椅子坐下,将装着芋头糕的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生气伤肝,也影响胃口。”他看着梁千凝因愤怒而格外生动的眉眼,心底那份想要确认的念头越发强烈——如果……如果当年码头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她,十五年前的约定,她……还记得吗? 第8章 第八章 矮人国公主病患者 老十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没提那盒芋头糕是自己亲手做的,只淡淡说:“不打扰你吃早餐了。”转身离开了千凝堂。 梁千凝叫醒钱浅。 “哇!早餐这么丰盛!”钱浅走出房间,看到桌上不仅有芋头糕,还有鱼丸,高兴地坐下。梁千凝这才注意到老十带来的鱼丸,刚要在钱浅对面落座,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你先吃,我去开门。”梁千凝以为是生意上门,快步走到门口,刚想说“今天不营业”,却在开门看清来人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时光仿佛被硬生生拽回三年前。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蓝色格子衬衫、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他看到梁千凝,眼中瞬间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说出那句在心底排练过无数遍的话:“好久不见!” “马晟?!”钱浅听到熟悉的声音也走到门口,一眼认出来人。察觉到两人之间骤然凝滞的气氛,她立刻识趣地说:“啊,我……我去看看维平回来没有!”说完便侧身溜出了千凝堂,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进来坐吧。”梁千凝定了定神,压下翻涌的心绪,侧身将马晟请进门。 马晟走进千凝堂,目光带着怀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缓缓扫过室内的陈设,最后落在梁千凝身上,感叹道:“三年不见,真想不到……你都收徒弟,做师父了。”语气里带着复杂的感慨。 面对马晟,梁千凝心底那份深藏的歉疚悄然浮起。一切,皆源于三年前…… “你说那个马晟和我师父从小就认识?”北维平从钱浅那里打听到消息,好奇心瞬间被点燃,“他们怎么认识的?” 钱浅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解释道:“那时候千凝的师父黎道长还在世。马晟的师父和黎道长是相交多年的挚友,每年都会去东洛山拜访。一来二去,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就熟悉了。”她顿了顿,“后来黎道长仙逝,千凝继任掌门,遵从师命下山来到九城,两边就……没再联络了。” “这么说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北维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又想起来什么,压低了声音,“怪不得!炼赤派好像没规定弟子不能谈恋爱,也没说掌门不能结婚。那么多追求者我师父都冷着脸……啧。”他暗自揣测,师父这必定是旧情难忘啊! 翌日,千凝堂。 办公桌后的梁千凝坐姿端正,面对新进来的访客,开门见山,语气带着职业性的疏离:“批八字、看相,请移步对门十安堂。我这里只负责驱邪捉鬼、处理阴煞之事。” 访客是一位卷发、身材惹火的女士。她一身考究的白色连衣裤,手拎着价值不菲的大牌手袋,颈间和腕间的钻石首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姿态优雅地在梁千凝对面落座,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上下打量着梁千凝,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 “自我介绍一下。”女人开口,声音刻意维持着优雅,但底子里的冷意却丝丝渗出,“我姓常,叫常蓉。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她特意加重了“帮忙”二字,“我的未婚夫,在与我已有婚约的情况下,背地里和另一个女孩子纠缠不清。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子抢走了我的未婚夫,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我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好过!只要你肯出手,价钱好商量。” 梁千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感到一种被侮辱的愤怒:“很抱歉,常小姐,身为玄门中人,更是一派掌门,利用所学之术害人敛财、违背正道良知之事,我梁千凝,绝不做。” “可破坏别人感情的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常蓉的声音陡然拔高,原本的优雅荡然无存,看向梁千凝的目光充满了**裸的敌视,仿佛眼前坐着的就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第三者”。 “原则问题,无可通融。”梁千凝斩钉截铁地拒绝,毫不退让。 常蓉盯着梁千凝那张清丽却冷然的脸看了几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其古怪、含义不明的轻笑。她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拎起手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径直离开了。那抹诡异的笑容和临走时的眼神,让梁千凝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心里有些发毛。 傍晚,在钱浅的积极撮合下,梁千凝、北维平、乜心雯和老十约好一起去看电影。钱浅还自作主张地邀请了马晟。一行人陆续来到电影院门口集合。 梁千凝原本心情尚可,可目光扫过北维平那个较小的身影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冰冷:“怎么没人告诉我,看电影还约了这位‘矮人国公主病患者’?” 乜心雯、老十、钱浅和马晟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梁千凝骤然释放的低气压。北维平心头一紧,赶紧上前一步想解释:“师父,是这样的,莫茉她……” “也没人告诉我,看电影还要遇见你这整天和鬼怪厮混、性格古怪的‘巫女’!”被梁千凝称为“矮人国公主病患者”的莫茉毫不客气地打断北维平,一把将他推开,挺着胸脯,踩着恨天高噔噔噔走到梁千凝面前,下巴抬得几乎与地面平行,眼神充满了挑衅。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无形的火花劈啪作响。 梁千凝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莫茉则回以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敌意。北维平夹在中间,急得额头冒汗,手足无措。 “哎呀呀,电影快开场了!”乜心雯赶紧挤到两人中间打圆场,“我们先去排队买爆米花和饮料吧!” “对对对,时间快到了!”钱浅立刻附和,拉着乜心雯,又招呼马晟,“马晟哥,我们一起去吧?” “哦,好。”马晟的目光一直担忧地停留在梁千凝身上,闻言才回过神,应了一声,跟着她们走向售卖区。 “看到这位‘公主病患者’我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梁千凝冷哼一声,抱着手臂转身走到一旁的柱子边,背对着众人。 老十见状,默默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我抽支烟透透气。”也借故走到偏远的地方。 “别生气了嘛,宝贝……”北维平只得硬着头皮,低声下气地哄着气鼓鼓的女朋友莫茉。 “我知道你不想维平受伤,但有些事,总要他自己经历过才能真正明白。”老十抽完烟,收起烟盒,走到梁千凝身边。他注意到她今天的不同——白色T恤配黑色半身短裙,散落的长发,脸上化了淡妆,唇上涂着鲜艳的口红,还难得地穿了高跟鞋。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半开玩笑地低声问:“穿这么漂亮,口红涂这么红……该不会是‘女为悦己容’,为了那位马先生吧?” 就在这时,马晟和钱浅她们拿着饮料和爆米花回来了。马晟径直走到梁千凝面前,将一罐冰凉的桃汁汽水递给她,笑容温和:“我记得你喜欢桃子味的,就买了这个。” “谢谢。”梁千凝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这才想起还没正式介绍,便指着身边的人,“浅浅,你见过。北维平,我收的徒弟。心雯,我搬到梧桐大厦认识的好朋友。”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老十,“这位是老十,天极派掌门伍子昇伍老前辈的高徒。算是……同行。也是我对门的邻居。”她最后那句“对门邻居”说得格外清晰。 “原来是伍子昇伍老前辈的高徒,久仰,幸会!”马晟闻言,立刻对老十露出友善的笑容,自我介绍道,“在下马晟,家师是长清派掌门马义。” “同行?对门邻居?”老十咀嚼着梁千凝的用词,那句“对门邻居”像根小刺,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脸上勉强挤出客套的笑容,“幸会,马道兄。” 电影散场,众人决定一起去吃宵夜,算是给马晟接风洗尘。 “上次来这家,他们的豉椒炒蚬味道绝了!” “白切鸡也很地道,很有鸡味!”一行人又来到了之前光顾过的那家烟火气十足的路边大排档。 刚在油腻的塑料凳上坐下,莫茉就皱着眉头,从名牌手袋里掏出湿纸巾,用力地擦拭着桌面,嘴里嫌弃地抱怨:“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灰尘又大,脏死了!这怎么吃啊!” “怕见人,怕灰尘,就不要出门,不要呼吸新鲜空气!”梁千凝冷冷地回敬,她早就看不惯莫茉这副矫情做派。 “你!”莫茉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北维平慌忙拉住她的胳膊,试图安抚:“茉茉,别这样……” “你拉我干什么!”莫茉把火气一股脑撒在北维平身上,声音尖利刺耳,“你看看你!认这种人做师父,能有什么出息?她做师父的,一单生意赚几万几十万,你做徒弟的,一个月连一万块都拿不到!端茶倒水、打扫卫生、跑腿打杂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你干,还要被克扣工钱!窝囊废!” “被我‘克扣’?”梁千凝面对这无端指责,豁然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派掌门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好过被某些人当成傻瓜提款机!我能赚多少,那是我的本事!我没收他六礼束修,给他九千块一个月,传他本事,他该偷笑了!”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一脸窘迫的北维平,最后钉在莫茉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叫我一声师父,就是一辈子的师徒情分!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就是将来让他给我养老送终,那也是天经地义!” “你……!”莫茉被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噎得满脸通红,指着梁千凝,气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师父,莫茉她不是有心的,她就是生我的气……”北维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试图缓和。 梁千凝直接抬手截断北维平的话,目光如冰刃般直射莫茉,下达了最后通牒:“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总之,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不想再看到这个‘矮人国公主病患者’!”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你以为我很想看见你这个整天和鬼打交道、心理阴暗、性格扭曲的‘巫女’吗?!”莫茉猛地站起来,不顾形象地尖叫出声,声音刺破夜空。 …… 北维平本想借着这次聚会缓和师父与女友的关系,结果非但没成,两人的关系反而降到了冰点,冲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激烈。 事后,钱浅忍不住私下问北维平:“维平,你女朋友和千凝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每次见面都像仇人一样。” 北维平愁眉苦脸,重重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都怪我……你们也知道,当初我死缠烂打求我师父收我为徒,求了很久才成功。那段时间忙昏了头,把答应莫茉帮她排队买演唱会VIP门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懊恼地抓抓头发,“结果……莫茉气疯了,直接冲到师父当时住的地方大闹了一场!砸东西,打翻香炉……最要命的是,差点把供奉我师祖(梁千凝的师父)的牌位给碰倒了!”他至今心有余悸,“我师父当时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牌位!反手就……就给了莫茉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后怕,“然后师父直接开坛做法,把附近游荡的阴魂都拘了回来,当着那些‘东西’的面,一把拽着吓懵了的莫茉,一脚踢在她腿弯让她跪下,厉声喝令她给我师祖的牌位磕头认错!那场面……唉!” “师父如父,碰倒牌位犹如侮辱父母!难怪千凝这么厌恶你女朋友!”钱浅、乜心雯、老十和马晟听完这段往事,面面相觑,心中皆了然。莫茉那次的行为,在讲究尊师重道、敬畏先辈的玄门中人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大不敬,梁千凝的反应已经是相当克制了。 第9章 第九章 五鬼日捉鬼 “糟了!弄湿符纸,摔烂价比黄金的印泥,打碎一整瓶金粉,又惹我师父生气……师父回来肯定饶不了我!”北维平愁眉苦脸地跟在乜心雯和钱浅身后,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看到五折传单,他本想买点东西消愁,可出门前梁千凝扔给他的那本书,像块巨石沉沉压在心里——“一天之内背不下来,就不要再叫我师父!” “整本书?这也太多了吧!”乜心雯忍不住替北维平叫屈。 “是他自己平时不用功!”钱浅毫不客气地戳穿,“那本书我见过,也就五千多字。千凝小时候,不到一天就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连最严厉的师伯都夸她努力、有天赋,一点就通,天生就是学道术的料,孺子可教!” “十哥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呢。”乜心雯眼中流露出爱慕,“大学读犯罪心理学时,成绩一直都很好。本来以为他会当警察,没想到毕业后,竟然入了风水命理这一行。” “别提十哥了!”北维平急得直跳脚,“我师父说了回来就考我!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钱浅叹气:“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用心背书!” “浅浅说得对。”乜心雯也认同,“你现在干着急也不是办法。” 路过水果区,新鲜饱满的水蜜桃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千凝最喜欢吃水蜜桃了!”钱浅第一个想到。 …… 与此同时,酒店西餐厅。 “王伯介绍的女孩子,再找借口推脱,就不要再叫我师父!”师父伍子昇的警告还在老十耳边回响。伍子昇算出徒弟将遇桃花劫,特意找了个八字相合、喜用神互补的女孩子安排相亲。老十无奈赴约,枯坐许久却接到对方电话,说是意外受伤无法前来。他刚要起身准备离开,目光不经意扫过邻桌——梁千凝?她对面着一个油头粉面、衣冠楚楚的男人。老十心里嘀咕:“不会也是来相亲的吧?” “梁小姐,想必很多人夸过你容貌出众。”男人笑容暧昧,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支票,“我在楼上房间准备了顶级和牛、空运的鱼子酱和十一万一瓶的红酒。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上去边吃边……深入聊聊?” “看来你不是请我捉鬼。”梁千凝眼神瞬间冰冷,对方言语举止间的猥琐意图昭然若揭。她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等等!”男人立刻追上来,拦住去路,“五百万!不,我再加三百万!” 梁千凝只觉得一股晦气扑面而来,甩开男人径直走出餐厅。刚出门,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只手眼看着就要搭上她的肩膀——无名火起!以为是餐厅里那个猥琐男追出来纠缠,她本能地扣住那只手腕,腰身猛地一拧! “哎呦——!”一声痛呼响起。梁千凝回头一看,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竟是龇牙咧嘴的老十! “打个招呼而已,出手这么重!”老十揉着肩膀,挣扎着爬起来。 梁千凝强忍尴尬:“你师父没教过你,不要随便从背后拍人肩膀?” “嘶……传闻果然不假,你这脾气,真像你那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大师伯!还好骨头没断!”老十心有余悸地活动着肩膀,“刚才在餐厅看到你被人骚扰,担心你被占便宜吃亏,就跟出来。我的车在那边,一起回去?” “占我便宜?吃亏?”梁千凝嗤笑一声,“有本事占我便宜、让我吃亏的人,还没出世呢!” 见她如此自信,老十不由一笑,转而问起心中疑惑:“怎么没陪马晟,你那位朋友?” 梁千凝有些不耐烦:“他又不是三岁小朋友,时刻需要人陪?” “话不能这么说!”老十走近一步,语气带着试探,“不管怎样,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千里迢迢是特意而不是顺路?”梁千凝心烦意乱,无心纠缠,转身快步回了千凝堂。她进门、关门,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目光扫过一行字:“因喜事意外而死,青年死于意外,两者,大喜大悲,两极,故而,怨气最重,五鬼日,更加凶猛!”她心头猛地一凛,瞬间想起逃脱的那两只女鬼!她迅速合上书,目光扫向桌上的日历——7月5日,农历五月十七,午月逢卯,正是“五鬼日!”再想到至今杳无踪迹的杀人僵尸,一股强烈的忧虑涌上心头:那两只女鬼和僵尸,极可能选在今天出来害人!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马晟走了进来。他走到梁千凝面前,拉开椅子坐下,关切地问:“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了?” “没什么。”梁千凝不想牵连他,摇头否认,顺势将书合得更紧,转开话题,“倒是你,怎么突然来九城了?” 马晟看着她,目光专注:“想到很久没见你了。” 梁千凝点点头,未及细想,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她拿起一看,是徒弟北维平打来的,对马晟示意道:“我接个电话。” 马晟点头。 “不好好背书,跑哪儿去了?”梁千凝刚接通,语气带着训斥。 手机那头立刻传来北维平惊恐变调的呼救:“师父救命啊!我和心雯、浅浅遇到鬼了!被困在商场百货大楼里了!” 梁千凝猛地站起:“说清楚!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 得知三人具体位置,梁千凝心急如焚,一把抓起桌上的符咒、折扇和那件右臂绣有白泽神兽图腾的黑色护身衣。 马晟见她神色剧变,知道出了大事,立刻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梁千凝看了他一眼,此刻救人要紧,顾不上多想,拉开门便冲出千凝堂,疾步下楼,冲出梧桐大厦。 刚出大厦,正遇上开车回来的老十。 老十瞥见她手中的折扇和护身衣,又听急促说明北维平三人被困在商场百货大楼,当机立断:“我开车,快!”他迅速拉开副驾驶车门。 梁千凝救人心切,立刻钻进车里。马晟紧随其后坐进后座。车子引擎轰鸣,疾驰而去。不多时,车子在商场前急刹停下。三人下车,抬头望去——只见晴天白日之下,整栋商场百货大楼竟被一股浓重的黑色煞气笼罩,阴森可怖,死气沉沉! 老十迅速掏出罗盘,一手持盘,一手掐诀推算,脸色瞬间凝重如铁:“流年逢三煞,三煞交汇于此!这位置是极凶的三煞位!” “顾不得什么位了!”梁千凝盯着冲天煞气,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等等我!”马晟担心她独闯险境,立刻跟上。 老十环顾四周,只觉阴风阵阵,寒意刺骨,顿感不妥。他迅速拿出手机,转身拨通好兄弟柳伯的电话:“柳伯!帮个忙,紧急……”简短交代后,收起罗盘,也闪身冲入那煞气弥漫的商场大门。 梁千凝冲进空旷死寂的大楼,一边疾行搜寻,一边再次拨通北维平电话:“我到了!你们在几楼?” “我们在四楼!”北维平的声音带着哭腔。 钱浅一把夺过北维平手中的手机,对着话筒大喊:“千凝,快!快来救我们!” “啊——!它们过来了!”乜心雯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也刺耳地传来。 梁千凝闻听危险迫近,脚下速度更快,直奔商场四楼而去。 四楼,红衣女鬼与白衣女鬼如同两道索命阴风,飞扑袭来!北维平一手拉着跑得慢的钱浅,一手拽着吓得几乎瘫软的乜心雯,焦急地催促:“快跑!快啊!” 偌大的商场,因生意惨淡才推出“全场五折”活动,此刻依旧顾客寥寥,更显得空旷诡异。 “哎!你们等等我啊!”钱浅和乜心雯刚才去挑水蜜桃,北维平无奈摇头,目光随意一扫—— 这一扫,吓得他魂飞魄散! 只见不远处,两个活生生的人,瞬间被吸干了精气,化作两具枯槁干瘪的尸骸!而制造这骇人惨剧的,正是那红白两道鬼魅身影! “啊——!”钱浅和乜心雯抱着桃子回来,目睹这地狱般的景象,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死寂! 她们想逃,去路却已被悄然而至的女鬼彻底堵死! 钱浅死死抓住北维平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维平……怎么办?” “我……我好怕!”乜心雯吓得眼泪直流,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危急关头,北维平总算想起平时在梁千凝身边耳濡目染学来的那点皮毛。他硬着头皮,强作镇定,模仿着师父的样子,一边用力跺脚一边扯开嗓子吼道:“天地正气,气聚玄心,炼赤派弟子北维平在此,妖魔鬼怪快走开!快走开!”这虚张声势的架势,竟真的让两只女鬼动作一滞!趁着她们愣神的瞬间,他一手一个,拉起钱浅和乜心雯,拔腿就跑!一见梁千凝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狂喜喊道:“师父!” “千凝!”钱浅和乜心雯也看到了希望,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带浅浅和心雯先走!”梁千凝一眼便认出那正是逃脱的两只厉鬼,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她握紧手中的折扇,“唰”地一声甩开扇面,飞身迎上,“我正找你们两个!” 马晟也及时赶到,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帮忙。 “快走!”北维平不敢有丝毫耽搁,推着钱浅和乜心雯就往楼下跑。 老十冲进商场,迎面撞上惊慌失措的三人。 “千凝呢?”他急声喝问。 “千……千凝她……”三人吓得舌头打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先出去!”老十心知不妙,立刻甩开他们,一头扎进大楼深处。他循着激烈的打斗声疾步冲上四楼,眼前景象让他心头一紧——梁千凝和马晟正与两只厉鬼激战正酣! 梁千凝与女鬼交手数回合,心中暗惊:这两只女鬼,煞气比之前更重,攻势也更为凶悍! 那两只女鬼,一只身穿惨白长裙,头戴白色珠花;另一只则是一身刺目红衣,头戴红色珠花。她们双手的指甲锐利如钢爪,弯曲如钩。红衣女鬼凌空一个急转,裹挟着刺骨阴风的一掌猛地打向梁千凝! 梁千凝闪避不及,被凌厉掌风扫中,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 老十眼疾手快,飞身扑上,一把将她扶住:“要不要紧?” “我没事!”梁千凝强撑着站稳,握紧手中折扇,嘴角已渗出血丝。 激斗中,红衣女鬼的钢爪猛地扣住了梁千凝的胳膊!梁千凝奋力一挣,护身衣右臂上的白泽神兽图腾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啊——!”红衣女鬼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被金光狠狠弹飞出去! 梁千凝趁机转身,正欲掏出八卦符反击,那红衣女鬼却已凶性大发,猛地一挥手!霎时间,旁边堆满货品的沉重货架竟被无形的阴力牵引,接二连三地、带着呼啸声狠狠撞向梁千凝! 梁千凝勉强侧身躲开第一个货架,第二个货架已如排山倒海呼啸而至,避无可避! “小心!”老十眼见梁千凝危在旦夕,毫不犹豫地飞身扑上,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沉重的撞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人被货架结结实实撞中,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地上!老十只觉得后背剧痛钻心,眼前阵阵发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另一边,马晟也被白衣怒鬼凌厉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肩头挨了一记鬼爪,踉跄着几乎摔倒。 北维平、钱浅、乜心雯三人跌跌撞撞跑下楼,刚冲出商场大门,惊魂未定,迎面就撞上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 那人浓眉大眼,颧骨高耸,面相带着几分天然的凶悍。 “啊——!”三人本就如同惊弓之鸟,再次被吓得失声尖叫! “活人啊!叫什么叫!”那人眉头拧成疙瘩,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看也不看他们,脚下不停,径直冲进了煞气弥漫的商场大楼。 三人这才稍稍定神,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疑和茫然。 “那个人……是谁啊?”钱浅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 冲进商场的正是柳伯。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混乱的战场,冷哼一声:“五月十七,五鬼日跑来捉鬼,你们可真会挑日子!”说话间,他右手闪电般探入袖口,抽出一道黄符,口中疾念咒诀,手指一搓—— “轰!” 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柳伯手腕一抖,将燃烧的符火猛地掷向正欲扑向马晟的白衣女鬼!火焰逼得女鬼厉啸着后退。 柳伯趁机欺身而上,一拳带着劲风轰向女鬼面门,却打了个空!他身形刚一回转,红衣女鬼的鬼爪已带着刺骨阴风袭至,狠狠一掌印在他肩头! “噔噔噔!”柳伯连退数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微变,惊诧道:“好凶的厉鬼!” “不然怎么叫你帮忙!”梁千凝在老十搀扶下刚挣扎着站起,嘴角血迹未干。老十也强忍着剧痛,咬牙挺直了腰背。 就在这时,马晟脸色骤变,急声警示:“不好!阴气在暴涨!” 话音未落,红衣女鬼与白衣女鬼的身影骤然剧烈扭曲、重叠,瞬间合二为一,化作一个散发着滔天怨气的恐怖鬼影! “四象阵法!快!”柳伯反应极快,低喝一声,抖开随身带来的浸透朱砂的麻绳网,兜头朝那合体女鬼罩去!紧接着,他迅捷地将朱砂绳一端甩给老十,又将另一条用力抛向梁千凝! 梁千凝强提一口气,眼疾手快接住绳索立刻会意。四人无需多言,默契配合——梁千凝与马晟合力,老十与柳伯各执一端,四人分站四方方位,如同拉紧一张天罗地网,将被朱砂网困住的女鬼用绳索牢牢捆缚!四人同时发力,低喝一声,绳索骤然绷紧,四象阵法瞬间激发! “嗷——!!!” 合体女鬼在阵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刺目的金光猛然爆闪!鬼影剧烈挣扎扭曲,最终被打回原形—— 只见地上跌落两把伞:一把缀着猩红流苏,一把缀着惨白流苏的陈旧油纸伞。它们在地上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迅速褪色、崩解,化作两缕青烟飞灰,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第10章 第十章 今日不知明日事 警方接到报警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两把烧得只剩下漆黑伞骨的油纸伞。 卜时风命令封锁现场,对在场的老十、梁千凝、柳伯、马晟四人,以及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北维平、钱浅、乜心雯三人说道:“为了避免引起社会恐慌,希望各位能将今天的事保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警方处理。” “原来捉鬼这么危险!”钱浅看着梁千凝嘴角渗出的血,回想起女鬼那狰狞可怖的模样,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担忧。她紧紧拉住梁千凝的手,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哽咽:“不要做这一行了,好不好?你知道,我只有你了!”她真怕梁千凝哪天遭遇不测。 “事情总要有人做。放心,我不会有事。”梁千凝轻声安抚着钱浅。话虽如此,但危险谁能预料?就像刚才,若不是老十奋不顾身护住她,被那沉重货架撞伤的就是她自己。想到这里,她安顿好情绪激动的钱浅,走到正揉着肩膀的老十身边,真诚地说:“今天的事,不管怎么说,我都该跟你说声谢谢。” 老十对梁千凝这突如其来的友好有些受宠若惊,反应过来后,心中微动,想多了解她一些,便问道:“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梁千凝看着他。 “不介意……我问你怎么走上这条路的吧?”老十语气温和。 被问及过往,梁千凝脸上掠过一丝深切的悲伤,缓缓道:“七岁那年,我遭遇了一场意外,爸爸妈妈都……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师父把我从废墟里救出来。当时我很害怕,死死抱住我师父不松手。师父就心软做了一个决定,决定收养我,收我为徒。”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师父牵着她的小手,引领她喊出“爸爸,妈妈,跟着我!”;在师门长辈的见证下,她从威严的大师伯手中郑重接过代表传承的法衣穿上,高喊“黎怀清魂,速离地府,早登仙界!”;师父病逝后,她手捧灵位,转身挥剑击碎象征尘缘的瓦片,含泪高喊“师父,跟着我!”引领师父的亡魂跨过火盆,踏上归途……这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涌上眼眶的泪水,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反问道:“你呢?听说你大学学的是犯罪心理学,枪法准,身手又好,为什么没去做警察,反而入了这一行?” 老十咧嘴一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我要是去做了警察,风水界不就少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奇才?” 梁千凝被他这自夸的话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经过这次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经历,她对平日里总把“一善挡三灾”挂在嘴边、遇事总显得有点“得过且过”的老十有了新的认识。觉得多一个这样关键时刻靠得住的朋友。似乎也不错。 老十看着梁千凝强忍悲伤回忆过往的模样,心底悄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一个女孩子,竟独自背负了这么多沉重的过往和责任…… 一旁的柳伯看着老十眼中几乎只有梁千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话咽了回去。 在九城停留几日后,马晟决定离开。码头上,他望着前来送行的梁千凝,眼中满是不舍:“这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了。” 梁千凝心中满是歉疚:“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因为我,你被我大师伯他……” “都是过去的事了。”马晟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到你身边有这么真心待你的朋友,我真心替你高兴。”能见上这一面,心愿已了。他不再多言,转身,踏上了离开九城的渡轮。 梁千凝目送着船只渐渐变成海面上的一个小点,融入水天一色,过往的种种在心头交织,五味杂陈。 老十这时悄然走到她身后,看着远去的船影,打趣道:“现在游泳追还来得及! ” 梁千凝闻言,转头瞥了他一眼。 老十笑着补充:“作为‘对门邻居’,邻居一场,我可以友情赞助你一个游泳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幽默?”梁千凝感到他这纯属是来看热闹的。 “我只是想说,”老十收起玩笑,语气认真了几分,“如果需要肩膀靠一下,我的可以借给你,免费,不收钱。”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梁千凝转身就走,不再理他。 老十连忙小跑着追上她,带着几分试探地问:“初恋走了,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梁千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谁告诉你他是我初恋?” 老十也停下,解释道:“维平说你们青梅竹马,那么多男人追求你都不动心,因为你心里一直有他。还有刚才,听到你说他因为你被你大师伯……” 梁千凝一听这离谱的传言,赶紧澄清:“他师父和我师父是认识二十几年的老朋友,每年都会来东洛山拜访。我只是经常拜托他把写好的书信带下山寄给浅浅,刚好他要去的地方在浅浅读书的城市附近,就顺便托他把东西带给浅浅。结果被我大师伯误会了,大师伯以为他对我有非分之想,把他狠狠骂了一顿,骂得狗血淋头。” 老十得知马晟并非梁千凝的初恋,两人只是朋友关系,心中那点莫名阴霾顿时烟消云散,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师父,你叫我做的事,我全都做完了!”北维平见梁千凝回到千凝堂,急忙报告。 梁千凝关上门,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做完了就下班吧。” 她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抬眼却发现北维平还像根电线杆似的杵在原地没动——往日一听到“下班”两个字,他早就跑得没影了——不禁问道:“杵这儿发什么呆?怎么还不走?” “是这样的,师父。”北维平搓着手,犹犹豫豫地开口,“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说吧!除了借钱。借钱,免谈!”梁千凝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翻开,头也不抬地说道,似乎早就料到了徒弟的小心思。 北维平被噎得一怔。 梁千凝合上书,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记住,有求必应都是魔。我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借钱给你,不如告诉你没钱的日子该怎么过。正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想预支薪水被师父一口回绝,北维平回到家,只好把目标转向母亲云姑:“老妈,我知道,最近你炒股赚了不少,我想……” “又想跟我借钱!”云姑一看儿子北维平化身“孝子”凑过来给自己殷勤地按摩肩膀,立刻警惕起来,转身躲进了厨房。 “莫茉的生日就快到了嘛。”北维平亦步亦趋地跟到厨房,手上按摩的动作不停,“有条项链,茉茉钟意很久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寓意‘天长地久’。她说特别希望生日那天能收到,我的钱……不太够,还差那么一点点。”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你也知道,我那点薪水,都被我师父扣光了。” 云姑看他这副样子,心软了:“真拿你没办法!还差多少?” 北维平立刻来了精神:“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他装模作样地翻遍全身口袋,连一个钢镚儿都没掏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还差一点点?”云姑又好气又好笑,从炒股赚的钱里数出一部分,“最多给你两万块,剩下的还得留着买菜开饭。” “谢谢老妈!老妈最好了!”北维平喜滋滋地从母亲手中接过两万块。可想到离目标还差一大截,他又马不停蹄跑到对门找乜心雯:“心雯……” “还没发薪水呢,我只有这么多。”乜心雯理解他的难处,拿出五千块借给他。 “谢谢你心雯!我一定尽快还你!”北维平谢过乜心雯,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去十安堂找老十:“十哥!江湖救急!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老十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钱包。 北维平把东拼西凑借来的钱放在一起数了又数,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盘算着:“信用卡每个月还要还五千……看来,只能拼命多做几份兼职了!” 于是,他开始了疯狂的兼职模式。接连几天,他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哈欠连天,一脸睡眠严重不足的疲惫样子来上班…… “哇!看不出来,你男朋友对你这么好!这么贵的手链都舍得买给你!”奢侈品店的同事看着莫茉手腕上闪闪发光的新手链,羡慕地说道。 “还好啦!”莫茉心中得意,故意在同事面前晃了晃手腕,享受着她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时,一位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士走进店里。他一进门就展现出惊人的购买力,手指随意点着:“这个,这个,还有那边那个,都给我包起来!”几十万的衣服,几万块的鞋子,一万多的领带,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豪掷千金的做派立刻吸引了店里所有店员的注意。 莫茉小声问身旁的同事:“那个人,是谁啊?这么豪气!” 同事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告诉她:“勒氏集团董事长勒亨的独子,勒成栋。富二代圈子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莫茉一听是顶级富豪之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思也开始活络了。 “这个蓝色的手袋,帮我包起来。”梁千凝陪钱浅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她走进另一家精品店,一眼相中了一个设计简约的蓝色手袋。 “好的,您稍等!”店员立刻殷勤地将手袋仔细包好,装进精美的购物袋,拿到收银台,“一万六千九百九十九,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梁千凝干脆利落地付了款,转手就把购物袋递给身旁的钱浅,“拿着!再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 钱浅连忙拉住她:“千凝,真的已经买很多了!别再买了。” 梁千凝看她紧张又心疼的样子,不由笑了:“傻丫头,不是以为买这么点东西,我就会破产吧?” “我是觉得……这都是你辛苦赚来的钱,冒那么大风险……”钱浅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是真心疼梁千凝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想那么多做什么?今日不知明日事,开心最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梁千凝抽出一天时间专门陪好姐妹放松。两人逛得累了,便到常去的茶餐厅点了两杯冻柠茶坐下休息聊天。梁千凝啜了冰凉的饮料,说起往事:“还记得小时候,我被大师伯罚跪祠堂,又累又饿,膝盖疼得快要哭出来。师父、五位师叔、还有那些同门师兄弟,没一个敢吭声求情,只有你,偷偷拿了个热乎乎的馒头塞给我。” “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啊!”钱浅笑着问,“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还偷偷约定过,以后要一起结婚,一起生子,希望老了要走的那天,可以一起走,谁也不孤单?” “当然记得!”梁千凝也笑了,眼神温暖,“之后一起偷偷溜下山去买油炸糖糕解馋。结果被我大师伯的徒弟、我的同门师兄逮了个正着。当时说好了,回来分他两块糖糕,结果呢?”她笑着摇头,“那糖糕太好吃了!回来的路上,你一块,我一块,最后一块我们两个掰成两半分着吃……等回到山上,早就吃得干干净净,一块都没剩下。那位师兄气不过,跑去告状,反而被我大师伯斥责‘为了一块糖糕就出卖同门’,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藤条!”她笑着笑着眼神渐渐变得悠远而怀念,“那个时候,在山上,虽然清苦,但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真的很美好。” 第11章 第十一章 “卖身契” “十哥!” “是你啊,心雯。”老十从一堆旧书后抬起头,神情略显疲惫。 乜心雯端着热气腾腾的萝卜糕走进十安堂:“今天周末,我做了些萝卜糕。千凝和浅浅不在,维平也不知忙什么去了,先拿给你尝尝。”她将糕点放在桌上,关切地问,“你吃过饭没有?” “还没,”老十揉了揉眉心,叹口气,“没什么胃口,打算泡个杯面凑合一下。” “杯面哪有什么营养!”乜心雯蹙眉,不等老十阻拦,已快步走向厨房,“冰箱有什么?我帮你煮!” 冰箱门打开,里面只有几罐孤零零的啤酒,冷光照着空荡的内壁。 “一个人,习惯了。”老十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从身后传来。 看着那空荡的冰箱,乜心雯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离开十安堂,回家后立刻拨通了梁千凝的电话:“千凝,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有件事想请教你。” “我和浅浅在外面喝东西,你说。”电话那头传来梁千凝的声音。 “是关于十哥的。他总吃杯面,冰箱里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想到你和十哥是同行,想问问,做你们这一行的,除了牛肉,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 梁千凝一听是问这个,便耐心解释道:“各门各派的规矩不同。不吃牛肉,源于‘道祖骑青牛出函谷关’,牛是道祖的坐骑。以我炼赤派为例,除了牛肉,因白泽神兽有羊形特征,羊肉也是忌食的。此外,诵经念咒和上香之前,不可食用葱、姜、蒜、香菜等气味浓烈、易生口气的荤辛之物。除此之外,只要不虐杀、浪费,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忌讳了。”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该买什么了,谢谢你千凝!”乜心雯得了答案,匆匆挂断电话,立刻起身赶往超市。她精心挑选了两大袋新鲜蔬果、肉类和满满的生活必需品。回到家中,她便在厨房里忙碌起来,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谁的电话?”钱浅吸了口冰爽的冻柠茶,问道。 “心雯,”梁千凝放下手机,“问了些玄门中人饮食上的讲究。” “不用问也知道,准是为了老十。”钱浅了然地点点头,随即说道,“对了,应离,就是在思凰岛认识的那位应氏集团总裁,约我一起喝咖啡。” “应离?”梁千凝回忆了一下,“看着是个靠谱的人。早点回来,有事随时打给我。” “知道啦!”钱浅应声,起身赴约。梁千凝则拎着逛街的战利品,独自返回梧桐大厦。 乜心雯将刚做好的蔬菜沙拉、蜜汁叉烧和香脆炸鱼排仔细装进保温餐盒,连同采购的一大堆生活用品,准备给老十送去。刚出门,就撞见了行色匆匆的北维平。 “维平?要出去?”乜心雯看他神色不对。 “是啊!”北维平语速飞快,额角还带着点汗意,“莫茉突然不理我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可能怪我最近陪她太少。我得赶紧买份礼物,去她上班的地方等她,哄哄她!”他边说边下意识拉了拉袖子,手臂上隐约露出一片青紫。话音未落,人已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乜心雯看着他仓促的背影,眉头微蹙。恰好这时梁千凝回来,她连忙迎上,担忧地说:“千凝,我刚看到维平,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急着去买礼物哄女朋友。听云姑说,他最近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打好几份工,半夜才回来……” 梁千凝闻言,眼神微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北维平几乎花光了刚拿到手的工钱,在珠宝店柜台前踌躇良久,最终咬牙买了一对精致的黑钻耳环。他赶到莫茉工作的精品店外,在闷热的傍晚等了许久,才见她换下制服,踩着高跟鞋走出来。 看见他,莫茉精致的脸上毫无笑意,只有冷淡:“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下班,给你带了礼物!”北维平挤出笑容,献宝似的递上丝绒盒子,“看,这对耳环,刚好配我上次送你的那条手链……”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莫茉空荡荡的手腕上——那条他省吃俭用、借钱才买下的手链,不见了。 “手链?”莫茉嗤笑一声,接过耳环盒子随意看了看,“呵,突然觉得土里土气的,一点都不称我。就像你,”她抬眼,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再怎么拼命,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们分手吧。”说完,她决绝地转身就走。 北维平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直到莫茉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街角,他才猛地惊醒,拔腿追了上去。 “莫茉!莫茉!等等!”他一路追到莫茉租住的公寓楼下,在她即将关上单元门的瞬间,声音还带着哀求,“卡债!卡债快还完了!还完我就给你买你钟意的那款名牌手袋!真的!我也有在努力跟我师父学本事……求你别分手好不好?” 门内传来莫茉不耐烦的嗤笑,隔着门板都透着凉意:“等你卡债还完?女人的青春有多短暂你不知道?一个十几万的手袋而已,又不是叫你买一百多万的限量款!一条手链、一对耳环就想绑住我一辈子?买条手链都要四处借钱,你拿什么给我未来?北维平,你醒醒吧!你个子不高,长得又不怎么样,没本事,只会说‘我会努力’,我忍你很久了!别再缠着我!”话音未落,门“砰”地一声被重重摔上,震得楼道嗡嗡作响。 …… 深夜,千凝堂的门被轻轻推开。 “师父……对不起。”北维平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声音沙哑,眼睛红肿。 “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父,知道来上班?”梁千凝坐在桌后,语气平淡,手里正翻着一本古籍——她早已私下查清并替他还清了那些欠款。 “师父,那些钱……”北维平声音哽咽,满是羞愧。 “那些钱我会从你日后的薪水里扣,”梁千凝打断他,将一张纸“啪”地拍在桌上,“签了它!” 北维平茫然地拿起纸,一看之下愣住了——竟是一张“卖身契”!上面赫然写着:“从即日起,北维平自愿卖身千凝堂。勤学苦练,任劳任怨。日后就算上半身麻痹、下半身瘫痪,只要尚存一息,爬也要爬来准时上班!” 不等他反应,梁千凝又拿出一样东西扔给他:“这件衣服拿去穿!”那是一件崭新的黑色护身衣,右臂上用银线绣着一个威严神秘的白泽神兽图腾。接着,她又递过一把纹理古朴、隐有灵光的桃木剑,神情严肃异常: “我对你没太高要求。但跟着我捉鬼,跟着我出去做事,万一出了事,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赔给你妈!听着:黑色五行属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为‘水德’。我炼赤派,自祖师太叔子开宗立派,上下历代皆崇尚黑色,以白泽神兽为护法图腾。这件衣服是特制的护身衣,捉鬼驱邪时,得白泽神力护佑,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这把桃木剑,是你师祖、我的师父亲手所制,也是你师父我用过的旧物。配合我传你的剑招、咒诀、心法、步罡踏斗之术,上可降妖除魔,下可恶鬼邪灵!明白吗?” 北维平怔怔地捧着沉甸甸的剑和衣服,心头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 “还愣着干什么?”梁千凝一声轻喝。 “啊?哦!”北维平如梦初醒。 “还不去给祖师爷、历代掌门、还有你师祖上香!” “上、上香!上香!”北维平慌忙应声,小跑到供桌前,恭敬地点燃线香,虔诚跪拜。 梁千凝看着他的背影。这小子,天资不算上乘,但危急关头没有抛下身边人,虽然笨手笨脚,心性却纯良,这六个月更是任劳任怨,吃得了苦。她心中主意已定,又抽出一张密密麻麻的日程表拍在桌上:“从明天起,五点整,天台练剑!八点整,上班打扫!有生意跟我出去,没生意就背书、画符、练结手印!至于下班……”她顿了顿,“我说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 北维平重重点头,再无半分异议。忙碌而充实的日子旋即展开,失恋的苦涩阴霾,也在这日复一日的锤炼中,被汗水与专注悄然驱散。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姑说,你私底下给了她一张银行卡,维平每个月的薪水和奖金都存在那张卡里。”老十得知梁千凝一个人在天台,便走了上去。 梁千凝不想让云姑担心。就像她常说的,叫一声师父,就是一辈子的师徒。她终究不忍心看着徒弟出事,叹道:“也许,我上辈子真的欠了那个臭小子!” 心情刚有些好转,烦恼却又接踵而至。 “梁小姐!梁小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对你一见钟情!”楼下,一个自称名叫伏志豪的男人缠着要走进梧桐大厦的梁千凝。 “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烦?”梁千凝的声音透着不耐。 “给我一次机会!” “我收过的名片凑够一副扑克牌,对我说过这种话的你不是第一个!我明确告诉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还有,我不喜欢这种红玫瑰,不要再送来了!”梁千凝的声音斩钉截铁。 “那你钟意什么类型?钟意哪种玫瑰?” “总之不是你这种类型!”梁千凝已经明确拒绝,自称伏志豪的男人却仍手捧玫瑰固执地站在梧桐大厦楼下。他被梁千凝的美貌和独特气质吸引,即便被拒,仍不死心,对着楼上高喊:“你不钟意我不要紧!我有追求你的权利!” “天呐,那个人还在!”钱浅抱着薯片袋走到窗边,探头向下看,摇摇头,“昨天在楼下摆蜡烛,今天站在楼下一天不走,真够有毅力!” 梁千凝心烦意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画符。 这时,老十刚从外面回来,正要走进大厦。 伏志豪眼睛一亮,立刻把花塞到老十手里:“拜托!帮帮忙,帮我把花送给六楼A的梁千凝梁小姐!多谢!” 老十猝不及防,愣愣地抱着那束刺眼的红玫瑰。受人之托,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千凝堂门口,按响了门铃。 “有完没完!”梁千凝以为是那烦人的追求者,怒气冲冲地拉开门,却看见老十抱着花,“你拿着花做什么?” “楼下那个人……让我帮他把花拿上来给你。”老十解释道。 “阴魂不散!”梁千凝一把夺过花束,转身就冲下楼,径直走到伏志豪面前,将花狠狠塞回他怀里,冷冷道:“有胆量,就跟我走!” 她把伏志豪带到了一个施工一半、荒废已久的工地。 周围黑漆漆、阴森森的,风声呜咽。伏志豪心里发毛,忍不住问:“梁小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骤起!一块诡异的红布飘过,紧接着,一个模糊扭曲的鬼影赫然显现! “鬼啊——!”伏志豪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 梁千凝却异常镇定,迅速抽出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紫色符纸上的金色符咒发出金光,那个在工地作祟、阻碍施工的孤魂野鬼瞬间被吸入符中!她熟练地将符纸折成八卦形状,握在手中,目光锐利地看向几乎吓晕的伏志豪:“我七岁上山拜师,就开始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接触最多的就是鬼,做的是捉鬼这一行,随时可能丢掉性命。我不会选择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需要我保护的男人做男朋友。我想,你现在应该清楚了!” 伏志豪彻底傻眼,瘫在地上说不出话。 梁千凝收起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默默跟来的老十目睹了全程,快步追上梁千凝:“你这样吓走他,不怕以后没人敢追你?”他抢先一步,在街边昏黄的路灯下转身,面对梁千凝倒着走,补充道,“我只是作为同行和对门邻居关心你。”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梁千凝语气平淡,目光却透着坚定,“我大师伯说过天下只有娶不到老婆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一点考验都经受不住,也不值得我付出真心喜欢!” 路灯的光晕落在梁千凝倔强的侧脸上,老十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被触动。 就在这时,异变徒生! 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身穿黑色衣裤、脸上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从身形判断),如同鬼魅般从马路对面冲了过来!她手里抓着一个玻璃瓶,拧开盖子,嘴里尖声咒骂着“贱人!”将瓶中的液体狠狠泼向梁千凝! “小心!”袭击来得太突然,梁千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老十瞳孔骤缩,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猛地扑过去将梁千凝紧紧护在怀里,用后背迎向那泼来的液体! “呃啊——!”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老十痛得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强忍着剧痛对怀中的梁千凝低吼:“快!快叫救护车!是硫酸!” 梁千凝瞬间从震惊中回神,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她迅速拿出手机,一边拨打报警电话,一边死死盯着行凶者逃跑的方向。那人慌乱中扔掉玻璃瓶,仓皇消失在夜色里。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 “还好,没有伤到你。”医生仔细处理完老十后背的伤——幸好硫酸浓度不高。上药、包扎妥当,又安排了病房留院观察一晚,便告知他们明天即可出院。老十身上缠着纱布,披着医院的病号服,目光却始终落在梁千凝脸上仔细确认她毫发无损,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缓缓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糖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十五年前,我在街上遇到一个小女孩。她离家出走,一个人跑出来,摔倒了,膝盖都磕破了,却倔强地不肯回家。我把她带回了家……”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无奈又温柔的笑意,“那个小女孩特别调皮,从椅子上下来,夺走我手里的笔、撕破了我马上就要写完的功课。我当时气坏了,冲口就喊她‘小魔鬼’,觉得她长得漂漂亮亮的,却一点也不乖……” “后来,她给了我一颗糖果,”老十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糖纸上,“跟着父母离开时,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保存她送我的糖果。” 梁千凝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张熟悉的卡通兔子糖纸上,心脏仿佛猛地攥紧。老十的讲述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那些模糊又鲜明的画面汹涌而至。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巨大的震撼让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是他! 那个记忆深处的少年! 她万万没想到,命运竟如此奇妙,在十五年后,让他们以这样的方式重逢。更没想到,他不仅记得,还珍藏着那张小小的糖纸…… 老十的母亲何玉秀和师父伍子昇闻讯匆匆赶来,一进病房,看到儿子(徒弟)身上缠满纱布,何玉秀脸色煞白,声音发颤:“怎么伤成这样?” “妈,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老十连忙安抚。 梁千凝上前一步,坦然道:“他是保护我才受伤。” “保护你?”何玉秀的目光转向梁千凝,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伍子昇也看向梁千凝。她披散着头发,穿着短裙,露出双腿,这副形象让这位严肃古板的道长眉头紧锁。 老十立刻介绍:“师父,妈,这位就是我和你们提起的梁千凝,黎怀清黎老前辈的徒弟。” “黎怀清的徒弟?”伍子昇眉头微展,重新打量了梁千凝一番,但看到她现代人的装束,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神复杂。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何玉秀有些惊讶,眼前的女孩子确实漂亮得难以用言语简单形容。 “伯母,伍前辈。”梁千凝微微颔首致意。 “既然这样没有大碍,又有人照顾,我们就先回去吧!”何玉秀看出儿子并无生命危险,心思微动,觉得该给年轻人留点私人空间,便拉着伍子昇离开。走出医院大门,忍不住感叹,“啊!这个女孩子,长得美,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又很有礼貌,和老十……” 伍子昇冷哼一声:“桃花劫!红颜祸水!” 何玉秀差异地看向伍子昇:“你不是说,她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不会差到哪儿去?” “我师父他……一向比较严肃。”病房里,老十担心梁千凝介意师父的话,有些尴尬地解释。 梁千凝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秀眉微蹙,只想知道泼硫酸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千凝!”钱浅见梁千凝深夜未归,打电话得知在医院,急忙赶来。听闻差点被泼硫酸,惊魂未定,“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梁千凝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模糊的面孔,一时无法锁定目标,回想五鬼日那天,若非老十相救,就被货架砸中;这次,又是老十用身体挡住了硫酸。两次舍生相救,这份沉甸甸的人情,让她心头异常复杂…… “我们已经立案,正在全力调查。”九城警署,总警司卜时风面色凝重地对梁千凝说,话锋一转,切入更紧迫的议题,“有人在平安道48号废品回收站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状……全身都是撕咬的血痕,面部被啃噬得面目全非。” 他带着梁千凝走向停尸间。 掀开白布,饶是梁千凝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笃定:“看来,不止一只僵尸。” 卜时风心头一凛:“不止一只?” “僵尸,自古就有,但大多逃不过雷劫,或未成气候就被玄门中人诛灭。到了近代,实行火葬,尸变的机会微乎其微。”梁千凝目光紧紧锁在尸体恐怖的伤口上,“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从地下古墓里出来的。” “古墓里出来的?”站在一旁的梅法医皱紧眉头,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梁小姐,上次那五具尸体,你说被僵尸抓伤咬到会中尸毒变成僵尸,目前提取不到抗体血清。我想知道,你们玄门中人,若是不幸被僵尸抓伤咬到中了尸毒,有什么救治之法?” 卜时风也迫切想知道对付僵尸的办法。 梁千凝沉声道:“我师父在世时曾说过,若是被普通僵尸抓伤咬到,发现及时且伤势不重,可用箬竹叶和黑米熬粥,内服七天,期间只喝糯米粥。同时,将陈年白糯米、金钱草研磨成粉,加入百花蛇蛇胆,外敷,可解尸毒。”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沉重,“但,若是被成了气候的僵尸所伤,伤势过重,或发现时尸毒已然攻心……就回天乏术了。” 卜时风脸色一变:“那该怎么办?” “玄门正派人士,若知自己尸毒攻心,为了不害人,会选择……自我了结,以身殉道。”梁千凝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至于普通人……一旦尸毒发作,无药可救,就只能……用火烧掉,或是用化尸水化掉。” “化尸水?就是你上次喷的那个?”梅法医眼中充满专业的好奇,“是什么成分?腐蚀性如此之强?” “炼赤派独门秘术,术不外传。”梁千凝回答得很干脆,“可以告知的是,未中尸毒的人接触它,与普通的水无异。” 梅法医理解地点点头。 总警司办公室,气氛凝重。卜时风神情严肃地对梁千凝说:“我已向上级汇报。鉴于僵尸杀人、厉鬼害人这类特殊案件频发,上级为避免引起公众恐慌,决定在可控范围内封锁相关消息,严禁泄露。同时,成立“特别案件行动小组”,成员都是从警队精英中选拔出的精英。希望你可以全力协助警方,尽快找到、消灭害人的僵尸。” 梁千凝沉吟片刻,迎上卜时风恳切的目光,郑重地点了头:“我尽力而为。” 第13章 第十三章 有个人对我说 “这件衣服帮我包起来。”想到老十那件为挡硫酸而彻底损毁的皮衣,又忆起他常穿那款式的模样,梁千凝猜想它意义非凡。她特意跑了几条街,逛了数家店铺,终于觅到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平驳领皮衣。拿着新衣,她走到十安堂门口,抬手按响了门铃。 “你找我?”门开了,老十站在门后,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梁千凝将袋子递过去:“你的那件,不能穿了。” “进来坐!我倒杯水给你!”老十这才察觉房间的凌乱,手忙脚乱地收拾沙发上的衣物,捡起茶几散落的空啤酒罐。他迅速清理出一块地方,放好衣服,又拿来干净的杯子倒了杯水,小心地端给梁千凝。 梁千凝第一次踏入十安堂。目光扫过陈旧却擦拭得锃亮的办公桌椅与沙发,落在供桌上。那里供奉着天极派祖师天心真人的神像、历代掌门的牌位。她的视线被其中一块格外吸引——“师伯祖伍成之灵位”。 老十递过水杯,梁千凝接过,轻声道:“谢谢。”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虽未正式相认,但梁千凝的未曾否认已是最好的确定。老十将这份始于年少之时的悸动深埋心底,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刚想开口找点话题—— “师父!师父!我是你最聪明伶俐最听话的徒弟北维平啊!”梁千凝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梁千凝放下水杯,对老十略一点头:“维平找我。”她放下几乎没动的水杯,转身离开了十安堂。 老十望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头掠过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 梁千凝刚走出梧桐大厦,一眼便看到了北维平和他的“杰作”。 “师父!”北维平兴奋地迎上来,指着那辆贴着翅膀贴纸的粉红色电动车,“看!粉红色、少女心、360度全方位风景视觉,还有这对小翅膀,是不是很拉风?” “你确定是拉风,不是灌一肚子风?”梁千凝挑眉看着这辆普通的粉红电动车。 钱浅在一旁忍俊不禁:“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她想正事,转向梁千凝,“对了千凝,应离说他手底下的员工最近都很不对劲儿,莫名的暴躁,无法专心工作,甚至有几个人同时生病住进医院!” “这么严重?”梁千凝回到千凝堂,在办公椅上坐下,唇角微扬,“那要看他以什么身份请我帮忙。如果是以应氏总裁的身份,就要看他出多少价钱;如果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好姐妹的男朋友,自然是义不容辞,不收钱也可以!” 钱浅的脸颊瞬间飞红:“你……胡说什么呀!” “约你喝咖啡,送你回家,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不是想说只是普通朋友吧?”梁千凝笑着打趣,见钱浅羞窘,便不再逗她,利落地起身,“看在你开口的份上,维平,收拾东西,我们去应氏集团。” 到了应氏集团,在总裁应离的引领下,梁千凝径直走向落地窗。她的目光锁定在对面一栋比应氏大厦略高的玻璃帷幕建筑上。 应离跟在她身侧,解释道:“那是老氏地产集团的总部,董事长老永卿和我们是竞争关系。” “老永卿?”北维平惊讶出声,“想不到,除了十哥,还有大人物姓‘老’!” 梁千凝没有回应,专注地观察着对面大厦。阳光强烈时,那栋楼如同一柄寒光闪闪的巨刃,直劈应氏大厦而来。“呼形喝象,”她缓缓道,“对面的大厦,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巨刃,直劈过来,风水学上是典型的‘刀煞’,再加上玻璃帷幕的反光,又形成了‘光煞’。”她转身,语气肯定,“我想,住进医院的那个员工,应该是心火过旺、肺部和皮肤发生疾病!” 应离面露惊诧:“梁小姐,你怎么知道?” 梁千凝没有直接回答,转头吩咐徒弟:“维平,去外面仔细看看,周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回来告诉我。” “是,师父!”北维平领命而去。 钱浅好奇地凑近:“到底怎么回事啊?” “等维平回来,我再告诉你。”梁千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柄无形的“刀锋”上。 不多时,北维平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师父!看清楚了!每个方位对面——都插着红色转动的风车!” “风车?”梁千凝眼神一凝,“果然。” “现在可以说了吧?”钱浅追问。 “有人针对这里布了风水阵。”梁千凝语气笃定,“利用呼形喝象原理,配合‘刀煞’和‘光煞’,再以红色的风车催动火气,形成‘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的格局。应氏集团坐西向东,处于兑宫,五行属金,火克金,引发心脏、呼吸道肺部疾病、精力衰竭、心急气躁、致使事业不顺。” 应离脸色骤变:“有人布阵?” “那怎么办?”钱浅也紧张起来。 “万煞不离五行,破它便是!”梁千凝成竹在胸。 她随即带人上了应氏集团的天台,指挥人搬来桌子,铺上绣有威严白泽神兽与八卦图文的黑布,竖起一杆猎猎作响、同样绣着白泽神兽与“炼赤”二字的大旗。供品、蜡烛、香炉一一摆上。她点燃蜡烛,焚香,神情肃穆地向天、地、八方恭敬地礼拜,将香稳稳插入香炉。接着,她取一碗装满湿润泥土的黑釉陶碗置于坛上。凝神聚气,指间夹起一道紫符,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无火自燃!!?双手迅速结出复杂的手印,一声清叱:“破!” 刹那间,插在八卦方位的八支令旗无风自动,旗面上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与此同时,碗中湿润的泥土仿佛被五行之力搅动,土气蒸腾而起!原本那些围绕着应氏集团大厦疯狂转动的红色风车,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猛地一顿,紧接着“嘭!嘭!嘭!”接连几声闷响,竟纷纷爆裂开来,碎片四溅! 火旺克金?便以湿土泄其火气,反生金气,引入比劫疏土、帮身扛官杀!此乃化煞通关调侯之法,可解火生土导致土气过旺反压金气之困。 “问题解决了!”钱浅松一口气,亲昵地挽住梁千凝的胳膊,“我在网上看到元心街有家大排档,招牌炒蟹很有名!我们去尝尝?” “好啊!”梁千凝笑着应下,示意北维平收拾法器,便要和钱浅离开。 应离连忙相送:“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本该好好请你吃顿饭,可下午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不用不好意思。”梁千凝微微一笑,“我收了钱的,下次有机会!” 老十捧着梁千凝送来的新皮衣,心头暖意涌动。相识以来,他似乎还未曾回赠过什么。这份心意促使他走上街头。路过一家精品店的橱窗时,一个长发飘飘的迷你少女公仔瞬间攫住了他的目光——那神韵,竟与梁千凝有几分神似。他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目光一转,又看到一个巨大的粉色卡通毛绒玩偶,憨态可掬,脑中几乎立刻浮现梁千凝抱着它时可能露出的神情,嘴角不自觉上扬。接着,他想起北维平弄湿打烂符纸和藕丝印泥的事。 他转身走向东衡街1145号的“柳记杂货铺”。 “我要你这里有的符纸、一盒藕丝印泥。”老十走到柜台前。 “我这里有的符纸?一盒藕丝印泥?”柳伯从仓库深处找出不同颜色的符纸,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古朴小盒——里面盛着价比黄金的藕丝印泥。“喏,黄符纸、蓝符纸、紫符纸、青符纸、绿符纸、白符纸、黑符纸、红符纸、银符纸……我这里有的全在这儿了。你也知道,金符纸灵力最高,也最难得,除非能在三年后的南北玄集会上拔得头筹。”柳伯好奇地看着老十,“什么阵仗?用这么多符纸!还这么舍得下本钱,改用藕丝印泥?” 老十没有直接回答,眼神有些飘忽:“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很想见到一个人,又怕见到她。见到了,就忍不住关心她,想靠近她……”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 “她?”柳伯眉头紧锁,上下打量老十,瞬间联想起几天前五鬼日那惊险场面:危险关头,这个相识十多年的好兄弟竟然撇下自己,反倒护住了那个才认识没多久的梁千凝!他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不会真的是受虐狂吧!” “我记得很清楚。”老十的眼神变得悠远而坚定,无视了柳伯的调侃,“十五年前,在码头,有个人对我说:‘十五年后,你和她一定会再见面。’叫我一定要记住‘梁千凝’这个名字。我和她,真的……十五年后再见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激动。 柳伯看着老十眼中异样的神采,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14章 第十四章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负责 “你回来了?”梁千凝刚换上泳衣,就接到出国出差两个月的石弘铭打来的电话,“和朋友出去玩,轻松一下。” “那玩得开心点。晚上的飞机,回去见面再说!”石弘铭身在机场,声音里透着归心似箭。 回到九城,石弘铭刚走出机场,就被一群记者围住。 记者争先恐后地提问:“石大师,请问您这次受邀参加国际学术交流会有什么收获?” 石弘铭停下脚步,微笑回答:“收获很多,了解了很多不同地方的文化风土人情。” 另一个记者紧接着问:“最近盛传,2012年12月21日将会是世界末日,对此,石大师您的看法是?” 石弘铭从容道:“这个问题,朋友同我探讨过。虽然从卦象上看,会有重大的水灾,但世界末日还不至于,所以大家不必过度恐慌。” “石大师,这么多年来您一直保持单身。在您出国前,有人拍打您多次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见面,有说有笑。不知道是不是有好消息没有告诉大家?”又有记者将话题引向石弘铭的私人感情。 石弘铭笑着坦言:“讲到感情,认真讲,我年龄也不小了,三十五岁。事业方面有规划,感情方面,自然也有理想同向往。对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拥有一段可以走进婚姻、白头偕老、相守一生的感情,我都好想。不过都是看缘分。有好消息的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派帖给大家。” 回答完问题,他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 室内水上乐园。 “心雯和老十,是我和千凝的好朋友。维平,千凝的徒弟,你见过。”钱浅正式给应离介绍。 应离经钱浅介绍,一一认识,笑着说:“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姓应,叫应离,叫我应离就可以了。” “都认识了,就别拘谨了,我们去玩吧!”北维平早已按耐不住。 “这么喜欢玩是吧!”梁千凝话音未落,一脚将北维平踹下了水。 水花四溅,北维平怪叫着扑腾起来。应离看着梁千凝和北维平这对徒弟的打闹方式,觉得十分有趣。 钱浅忍不住笑出声。 “话说回来,多亏了梁小姐,我手底下的员工才恢复正常工作。”应离想找个机会表达感谢,借着这次一起出来玩的机会说了出来。 老十独自坐在泳池边,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水中的梁千凝。她穿着淡蓝色吊带连衣裙泳衣,皮肤白皙,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后,眉眼间难得流露出轻松的笑意,在波光水影中显得格外耀眼。乜心雯走到他旁边坐下,聊起小时候:“想起小时候,我忘记带餐盒,你将你的午饭分给我,还帮我赶走欺负我的人。爸爸妈妈去国外工作,家里的水管爆了、电器坏了,也是你帮我修理。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个姓丁,叫丁希瑶的女孩子,好钟意你,冲到马路上拦住车向你表白,被你拒绝了。我就一直很好奇,十哥,你心里到底钟意什么类型、什么样子的女孩子?” 老十沉默片刻,目光依旧落在水中的身影上:“其实,我心里一直都不知道自己钟意什么类型、什么样子的女孩子,也从来没认真想过。”——直到她的出现。那颗十五年前的糖果带来的暖意,仿佛在灰暗人生中点亮了一束光。此刻,看着她在水中灵动的身影,老十无比清晰地确认了心底的答案。 “师父,”北维平爬出泳池,注意到梁千凝笑着笑着垂下了眼眸,似有心事,看着似看到周围都一对一对……凑过去说,“其实想谈恋爱,好多男人争着抢着做你男朋友!走了一个马晟,还有更好的。不开心可以和我说,不管怎么说,我也算过来人。”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为情所困?”梁千凝迅速敛去愁绪,抬眼瞪他,语气恢复一贯的疏离。她看到应离和老十正比拼力气掰手腕,钱浅和乜心雯各自为喜欢的人加油,便走了过去凑热闹。 北维平也赶紧跟上,毫不犹豫地为老十助威:“十哥。加油!” 最终,老十略胜一筹,扳倒了应离。 “看不出,骨瘦如柴。”梁千凝嘴上说着刻薄的话,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她脑中闪过那张珍藏了十五年的卡通兔子糖纸,两次奋不顾身相救……心中泛起一丝异样。她下意识避开了老十投来的目光,转头招呼钱浅:“去喝果汁好不好?” 钱浅立刻响应:“好啊!刚好我想和你西瓜汁!” 梁千凝又问乜心雯。 乜心雯点头:“刚好,我也有点口渴了。” 北维平一听,连忙接口:“啊!师父,我想喝柳丁汁!” 梁千凝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徒弟真是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一行人刚准备动身,梁千凝脸色骤然一变——一股浓重得令人窒息的尸气扑面而来!她目光锐利如电,瞬间穿透嬉闹的人群,锁定目标:一个面色青灰、眼神呆滞的男人,正悄然无声地接近一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张开嘴,露出森白尖牙,猛地朝那女人的脖颈咬去!而那女人浑然不觉身后的致命危机。 “小心!”梁千凝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疾冲过去,一把将那女人狠狠推开! 几乎同时,老十也察觉到了那股不祥的尸气,目光如炬地盯住了那个男人! “什么事啊?”乜心雯、钱浅、应离和北维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茫然四顾。 梁千凝刚推开女人,那男人便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转身朝她扑来!她毫不犹豫咬破指尖,迅速在掌心画出一道殷红的血符,精准地拍在男人额头上!男人身体剧烈一颤,如同被定身,直挺挺地僵在原地。 “报警!叫特别行动组!”梁千凝一边制住僵尸,一边对赶来的安保人员厉声喝道。 警方特别行动小组闻讯火速赶来,用特制的浸透朱砂的绳索将僵尸牢牢捆住,并迅速套上隔绝视线的头套抬走。就在套上头套的瞬间,老十清晰地瞥见了男人嘴里那两颗狰狞的尖牙!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他的脊背。 “那个人怎么了?”钱浅惊魂未定地跑到梁千凝身边,声音带着颤抖。 乜心雯也跟着过来,脸色发白:“怎么警察都来了?还……绑成那样?” 梁千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凝重,随口敷衍道:“是个想非礼那女孩的变态色狼。” 北维平一听是色狼,立刻义愤填膺:“色狼?那应该狠K他一顿,再给他一拳!” “既然色狼已经被带走了,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应离适时提议,试图缓解气氛,“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厅很不错。” 老十看着梁千凝镇定自若地处理完一切,眼神复杂难辨。她对此事的娴熟程度和指令的明确性,绝非偶然。他断定,关于僵尸的事,梁千凝早就知情,而且涉入颇深。 隔日,梧桐大厦,千凝堂。 压抑的担忧终于爆发。老十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梁千凝面前。 “僵尸和妖鬼不同!”老十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几乎堵住了梁千凝的去路。 梁千凝正合上她那标志性的沉重手提工具箱,闻言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声音冷淡:“对我而言,捉到,就有钱赚。捉妖,捉鬼,捉僵尸,没有分别。” “赚到钱,也要有命花!”老十的声音陡然提高,压抑不住的怒气和浓重的担忧喷薄而出。 “命是我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梁千凝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语气斩钉截铁。她一把拎起工具箱,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折扇,动作决绝,“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负责!” 话音未落,她已绕过老十,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背影透着不容置喙的固执与疏离。 “千凝!”老十在她身后急喊,却只换来“砰”的一声关门巨响。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紧握的拳头最终无力地松开。工具箱沉重的扣环在她快步离开时,重重磕碰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刺耳的撞击声,仿佛狠狠敲在老十的心上,留下阵阵回响。 第15章 第十五章 被无力感包围 “什么情况?!”梁千凝接到警方紧急电话,赶到命案现场——位于山林深处的围村。 一名警员脸色发白地迎上来汇报:“是村里唯一的幸存者报的警……他说……村里的人,全、全都被僵尸咬死了!” “村……村里的人!全……全都被咬死了!”警员身边,那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浑身筛糠似的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眼神涣散。 梁千凝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围村。村子被郁郁葱葱的山林紧紧环抱,本该是静谧之地,此刻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墙上、门槛上,到处是斑驳发黑的血迹。诡异的是,视野所及,竟不见一具尸体!她的心猛地一沉:“幸存者说全村遇害,尸体却消失了……糟了,恐怕都已尸变!”念头刚闪过,一股混合着腐肉与泥土腥气的浓重尸气骤然袭来! “僵尸就在附近!快,封锁所有出入口!”梁千凝当机立断,厉声下令。 “是!”特别行动小组的警员训练有素,立刻展开行动,用浸染了朱砂、编织着桃木枝的特制大网,将围村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死死封住。 夜幕降临,山林陷入一片死寂。梁千凝戴上对讲耳机,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再次叮嘱即将深入险境的组员:“听着!僵尸毫无人性,那些被咬死的村民,极大概率已经尸变!你们身上的朱砂绳、手里的桃木剑、还有我给你们的符咒,是消灭僵尸保命的关键!任何情况,务必小心,互相照应!” “明白!”组员们齐声应道,迅速将整捆殷红的朱砂绳交叉套在身上,紧握泛着暗红光泽的桃木剑,紧跟在梁千凝身后,如利鞘出刃,刺入危机四伏的村落深处。 果然不出梁千凝所料!那些遇害的村民,在惨白月光的照耀下,完成了最后的异变,化作了一具具行尸走肉。此刻,它们正僵直地立在院落、巷口,贪婪地仰头吸食着月阴之气,喉咙里出发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 “一个都不能放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梁千凝的声音冰冷如刀。 “是!”组员们精神高度紧绷,手心渗汗。 这些行尸面目青紫,獠牙外翻,十指漆黑尖锐,如同淬毒的钢钩! 梁千凝率先出手!她手腕一抖,一道紫底金纹的八卦形符脱手而出,疾射向空中。符纸在半空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个巨大的先天八卦阵图凌空显现,旋转着笼罩而下,瞬间将几十具行尸牢牢困在阵中! 行尸如同被惊扰的兽群,在金光闪烁的阵壁内疯狂冲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组员们配合默契,四人一组:两人如猎豹般扑上,合力死死按住一只挣扎的行尸,第三人闪电般将镇尸符拍在行尸额心!被符咒定住的瞬间,另一人看准时机,桃木剑携带着破邪之力狠刺而入!行尸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瞬间僵直不动,桃木剑随即被用力拔出。 战斗高效而残酷。很快,阵内的行尸被逐一消灭殆尽。就在众人紧绷的神经稍松,准备清理战场时—— “嗷——吼——!!!” 一声饱含怨毒与暴戾、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凄厉长啸,骤然撕裂了短暂的宁静!啸声带着无形的冲击波。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紧接着,村口一处地面猛然炸裂,泥土飞溅!一只身披残破金甲、面目狰狞扭曲、口中喷吐着墨绿浓重尸气的僵尸破土而出!它仰天再啸,声震山林! “金甲尸!朱砂绳!捆住它!”梁千凝瞳孔一缩,厉声部署。组员们反应极快,立刻解下身上缠绕的朱砂绳,抓住绳头,相互抛接,你拉我拽,如同织网般合力将这只凶悍的金甲僵尸紧紧束缚! 梁千凝正欲从怀中取出威力更强的符咒,那金甲僵尸猛然一声怒吼,浑身金甲光芒一闪,捆缚在它身上的数股坚韧朱砂绳应声根根崩断! “天地敕令,土神显威灵!”梁千凝心头警铃大作,迅速后退一步稳住身形,同时祭出一道土黄色符! 金甲僵尸脚下的土地瞬间软化、塌陷。如同流沙沼泽,它沉重的身躯猛地向下陷去,双腿瞬间被泥泞吞没至膝盖! “趁现在!”组员们见状,怒吼着握紧桃木剑,用尽全力猛刺向金甲僵尸的胸腹要害! 然而,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那看似残破的金甲坚硬得超乎想象!灌注了法力的桃木剑纷纷从中折断! “梁长官!刺不进去!太硬了!”组员们震惊不已,迅速退到梁千凝身后,握断剑的手微微颤抖。 梁千凝心沉谷底:“至少是千年道行的金甲尸!”她再无犹豫,咬破指尖,凌空在掌心画出一道血符,猛地拍在一张赤红如火的符咒上!“神火焚邪,敕!” 红色符纸上的金色符咒瞬间爆发出太阳般炽烈的光芒!一道金色烈焰凭空而生,如同火龙般瞬间将金甲僵尸吞噬!烈焰熊熊燃烧,金甲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皮肉焦黑爆裂,僵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它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竟硬生生从泥沼中拔出双腿,带着一身残火,化作一道燃烧的黑影,疯狂地撞破村口残余的封锁网,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山林深处! “你们几个!仔细检查全村,确保没有遗漏!”梁千凝急促下令,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追着那道燃烧的残影,冲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 密林深处,树影幢幢,枝桠横生。梁千凝紧追着前方忽明忽暗的火焰痕迹,脚下猛地被湿滑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一绊!重心瞬间失衡,她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失足跌入了一个被茂密荒草掩盖的深坑! “梁长官!梁长官!”村内,组员们仔细搜寻了每一寸土地,确认再无任何行尸残留,立刻焦急地开始寻找梁千凝。就在这时,乌云骤然遮蔽了明月,雷声轰鸣炸响,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瓢泼而下。雨水冲刷着血迹,也冲刷着一切痕迹。他们在雨幕和黑暗中搜寻呼喊了一整夜,却始终杳无踪迹。 千凝堂。 次日清晨,北维平推门进来准备上班,只见钱浅一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脸上写满了焦虑。 “怎么就你一个?我师父呢?”北维平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钱浅抬起头,眼圈泛红,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千凝……千凝出去一整晚都没回来!手机一直打不通!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我好怕她出事了!” “师父一夜未归?!”北维平的心瞬间揪紧了。 乜心雯和云姑闻讯匆匆赶来:“天哪!这怎么办?快报警吧!” 钱浅的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抖:“报过了……警察也在找,可是……没有消息……” 老十的预感。 与此同时,老十在自己的住处坐立难安,一股强烈的心悸让他无法平静。他取出三枚古朴的铜钱,凝神聚气,虔诚地为梁千凝占卜。铜钱落地,卦象显现——赫然是坎卦! “坎者,陷也!大凶之兆!”老十盯着卦象,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坎为水,主险陷,是六十四卦中象征深陷困境、险象环生的极凶之卦!这预示着梁千凝正身陷绝险之地!他再也无法安坐,猛地收起铜钱,起身就要冲出门去。 刚拉开门便撞上气喘吁吁跑来的北维平。 “十哥!不好了!我师父失踪了!” “我知道!”老十语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坎卦显象……她此刻,身陷坑穴!方位在……北!” 钱浅、乜心雯、云姑得知老十算出了大致方位,立刻跟着他,顶着尚未完全停歇的雨势,向北方那片幽深的山林进发。 山林搜寻。 一行人艰难地跋涉在雨后泥泞湿滑的山林深处,呼唤声在空寂的林间回荡。 “千凝怎么会跑到这么偏僻危险的地方来?”乜心雯拨开挡路的湿漉漉的藤蔓,又惊又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找到我师父要紧!”北维平焦急万分,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一边用尽力气放声大喊:“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啊?!” “千凝——!”钱浅、乜心雯、云姑也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呼唤着。 “啊!”走在最前面的北维平突然被一截盘虬的老树根狠狠绊倒!就在他身体前倾,重重摔向泥泞地面的瞬间,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下方——一个被浓密荒草和藤蔓几乎完全掩盖的深坑底部,那个失踪了一天一夜、让他们心急如焚的身影——梁千凝! 梁千凝跌落时头部遭受重击,早已昏迷不醒。半个身子浸泡在浑浊冰冷的泥水里,脸色惨白如纸。若非北维平这一摔,这处隐蔽的深坑极难被发现。 “找到了!在下面!”北维平顾不得疼痛,嘶声大喊。 向来稳重如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十,在听到“找到了”三个字的瞬间,目光触及坑底泥水中那个毫无生气的熟悉身影,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静瞬间粉碎!他甚至没等其他人拿出安全绳,眼中只剩下那个身影,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下了数米深的坑底! 泥水溅起,他踉跄着扑到梁千凝身边,迅速脱下自己干燥的外套,小心翼翼又无比迅捷地将冰冷湿透的身体紧紧裹住,然后用力将她打横抱起,紧紧拥在怀里。那平日里深藏于眼底的担忧、紧张、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急,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失控地刻满了他的脸庞。 “千凝!千凝!醒醒!看着我!”他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一遍遍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梁千凝冰冷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吃力地睁开一条缝,失温的身体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着。模糊的视野里,只隐约映出老十那张写满焦灼的脸庞……意识便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万幸,她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救出深坑,火速送进了医院。 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安静的病房里。钱浅守在病床边,握着梁千凝微凉的手,眼泪无声地滑落:“我知道……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不能告诉我的原因,可能有危险……也可能……是怕我承受不住?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有事!看到你这样躺在这里,我……”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梁千凝虚弱地睁开眼,脸色依旧苍白,却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反手轻轻捏了捏钱浅的手:“傻丫头……别瞎想。世上还有那么多鬼等着我捉,那么多钱等着我赚,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一点皮外伤加着凉,医生都说没事了,养两天就好。”她试图说得轻松,却牵动了额角的伤,轻轻松了口气。 老十站在病房角落的阴影里,目光沉沉地落在梁千凝苍白的脸上。找到她那一刻的惊心动魄,抱着冰冷身体时那灭顶般的恐惧,彻底撕开了他长久以来筑起的心防,让他无法再回避内心汹涌的情感。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那次关于“八字天克地冲”的沉重对话后,梁千凝那句决绝的“我不会明知是火坑,还非要往下跳——自讨苦吃的事,我不做。”言犹在耳,字字如针……心头百味杂陈,苦涩与渴望激烈地撕扯着他。 几天后,梁千凝出院,但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一次过马路时,她似乎有些心神恍惚,没留意到侧面一辆满载的旧货车正加足马力疾驰而来,锈迹斑斑的车头灯像独眼巨兽般扑近! “小心车!”一直跟在她身后几步的老十,心脏几乎停跳!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尽全力猛地将她拽回路边!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踉跄了几步。老十惊魂未定。看着梁千凝瞬间煞白的脸,又急又怒地低吼:“低能仔!走路不看路的?!那么大一辆车,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上次摔坏头了?!” 梁千凝胸口剧烈起伏,惊魂甫定。老十看着她失神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作了无奈的心疼,语气缓了下来,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了然:“我知道……你心里压着太多事。不只是那只逃掉的金甲僵尸……还有……浅浅,你的好姐妹。” “僵尸被我用神火符重创,短期内应该……”老十低沉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梁千凝强撑的闸门。那只逃走的僵尸带来的压力,对钱浅命运无可避免的担忧,以及深藏心底那份无力回天的恐惧……所有沉重如山的情绪轰然决堤!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绝望猛地冲上鼻尖,瞬间将她淹没。想到未来某一天终将到来的抉择与可能的永别,巨大的悲伤几乎将她撕裂。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汹涌的泪意狠狠憋了回去,只留下眼底一片破碎的红。 第16章 第十六章 心情继而变得复杂 “千凝,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钱浅难掩兴奋,迫不及待地和梁千凝分享这份喜悦。她决定留下来,留在九城,陪伴在好姐妹身边。 梁千凝关上门,问道:“什么工作?” “我拿着简历去杂志社应聘主编助理,面试当场就被录用了,通知我明天上班!”钱浅声音里透着雀跃。 “我觉得,与其出去给别人工作,不如帮我。”梁千凝拉着钱浅到沙发坐下,“工作很简单。我和维平不在的时候,如果有生意上门,你只需把雇主的名字、地址、联系方式记下来,等我回来处理。我说过的,做我这一行,三年不开市,开市吃三年。赚的钱足够我们两个人生活,多养一个维平也没问题。钱的事,你真的不用担心。” “应离也说过可以去他那里上班,但我还是想靠自己适应一份工作。”钱浅态度很坚持。 梁千凝看她心意已决,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 老十独自坐在房间里,手里紧握着那个神似梁千凝的长发少女迷你公仔,心绪翻腾,对梁千凝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得知她在剧组片场,他立刻驱车前往。内心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见她,想保护她。 剧组片场。 “今天这场打戏非常重要,动作一定要到位!”拍摄设备完毕,演员、灯光、收音、道具、玄学顾问(梁千凝)、动作指导(梁千凝)、场记全部就位。正式开拍前排练时,导演特别交代了几句,又转向梁千凝:“梁小姐,一会儿套招的时候,麻烦你……” 他的言语明显带着迁就女主角的意思。 梁千凝点点头。收钱办事,她进入工作状态,履行着玄学顾问兼动作指导的职责。 “她扑过来时,你这样用剑格挡,然后推开她,迅速转身,挥剑……”梁千凝一边指导着饰演女主角的演员,一边示范,“吊威亚飞下来的时候——” “动作这么难,还要吊威亚!”饰演女主角的女演员练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作势要罢演。 导演赶紧过来打圆场。 梁千凝平静地说:“做得到的话,可以不吊威亚。” 女演员立刻反问:“你做得到吗?” 梁千凝二话不说,拿过女演员手中的剑,握紧剑柄,运气,足尖轻轻一点,身体已轻盈跃起。空中转身挥剑,剑锋破空带起一声清鸣!剑随身走,以身带剑,招式收发自如,刚柔并济。紧接着她结出手印,手指屈伸形意相合,意炁相通,炁神相融,掌心指尖发力,动作如行云流水,眼神坚定锐利。 女演员看得目瞪口呆。 导演凑近她小声说:“这位梁小姐可是有师承的、真正的捉鬼大师,北方玄门第一门派第五十六代掌门!” 女演员闻言,脸上只剩下惊讶。 然而,到了拍摄从城墙飞身而下的外景打戏时,饰演女主角的女演员又犯了难。她恐高,无法克服心理障碍,动作畏畏缩缩,软弱无力。 导演急得直冒汗,看向站在一旁的梁千凝,快步走过去商量:“梁小姐,你看这样下去,拍摄进度会被严重耽搁。这位是资方指定的,不能换,也得罪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做替身,完成这场打戏?” 梁千凝直接点明:“你只付了顾问费。” “钱不是问题!”导演立刻拍板,当场加钱,同时招呼服装和化妆的工作人员,“快!把女主角的衣服拿过来,抓紧时间给梁小姐换上!” 服装师迅速拿来一件白色斗篷和一套飘逸的白色古装。化妆造型师也立刻上前为梁千凝梳头、上妆。 换装完毕的梁千凝,转身面向城墙。无需威亚,她凭着真功夫,终身一跃,从二十米高的城墙上如飞鸟般轻盈落下。落地瞬间,她利索地转身甩开斗篷,拔出剑鞘!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镜到底,一条就过。那一身白衣衬得她冰肌玉骨,身姿如仙,惊艳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咔!”导演激动地拍手叫好。 中场休息。 梁千凝坐到休息椅上稍作喘息。编剧拿着剧本走过来,想和她探讨一些玄学设定。 “妖鬼不会站在那里听你说教,”梁千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现实的冷峻,“捉妖捉鬼,慢一步就可能丢掉性命。很多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接着,她又简单扼要地讲解了一些关于玄学风水命理的实际运用。 编剧连连点头,若有所思地回去修改剧本了。 “梁小姐,有人找你!”剧组工作人员前来告知。 “找我?”梁千凝起身回头。 老十正站在那里。目睹一身白衣的梁千凝,他心头剧震——这身姿竟与他梦中那个站在红梅林中的模糊身影如此相似!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梦中人,心中涟漪阵阵,一时竟看得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找我?”梁千凝见是老十,又看他愣住,便主动走到他面前。 老十有些紧张:“我去千凝堂找你,维平说你来这儿了。”来的路上想好的话,此刻见了真人,反而不知从何说起,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梁千凝提醒他:“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就是想找你聊聊天。”老十有些局促。 梁千凝看了看片场:“我晚一点才能收工。” “没关系,我等你!”老十很有耐心。终于等到梁千凝收工,他立刻说:“这么晚收工,肚子一定饿了。刚好我也饿了,我知道附近有家面档,云吞面很好吃。” “确实有点饿了。”梁千凝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街边的面档坐下,点了两碗云吞面。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还没请你吃过一顿饭。”梁千凝有些感慨。 “那这顿你请好了!”老十笑着拿起筷子。沉默片刻,他开口问道:“说起来,你和我……都是没有童年的人。每天不是画符背书,就是练功结印。想知道,你有什么梦想吗?” “我的梦想?”梁千凝笑了,“就是脱贫致富,一夜暴富!”她笑着笑着,语气渐渐沉重下来,“其实……我心里一直都羡慕能做普通人。知道一些事却无法改变,眼睁睁看着发生,又不能介入的因果……真的很痛苦。” 老十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阵心疼,宽慰道:“我觉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这辈子要完成的使命。也可以说,人活一世,就是一场考试,考过通过,考不过……下辈子再考一次。” 梁千凝点点头,觉得老十的话颇有道理,与他聊聊,心情确实舒畅不少。 老十也轻叹一声:“我心里也有个困扰……总是梦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山上的红梅林里,看不清容貌。每次快要看清时,天亮了,梦就醒了。我想,这可能和我前世有关。” 梁千凝问:“那你有没有算过,你前世是做什么的?” “我师父说过,我前世是镇守边关的将军,奋勇杀敌,最终战死沙场。”老十回答。 “想来……是有些遗憾未能了却吧。”梁千凝猜想道。 吃完面,两人一同回到梧桐大厦。在大厦门口,老十打开车后备箱,先拿出一个巨大的粉色卡通毛绒玩偶,接着又取出藕丝印泥和一叠符纸,将它们一并递给梁千凝:“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梁千凝一脸错愕:“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送我这么多东西?” “认识这么久,还没送过你礼物。算是……你送我衣服的回礼吧。”老十怕被拒绝,又补充道,“这是我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 “符纸和印泥,我收下。这个玩偶……”梁千凝接过符纸和印泥,看着毛绒玩偶,“送给心雯可能更合适。” “送给你的,没有理由转送别人!”老十坚持把玩偶塞给她。 梁千凝感到无法再拒绝,只得收下。 “哇!好可爱的毛绒玩偶!”钱浅看到梁千凝抱着个大玩偶回来,凑近摸了摸玩偶的耳朵,促狭地问,“又是哪个追求者送你的?是不是楼下那个一直不肯走的?” “不是,一个普通朋友。”梁千凝抱紧了怀中的玩偶,没有告诉钱浅这是老十送的。关于十五年前就认识老十,以及那个十五年之约的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此刻,心情变得有些复杂。恰在这时,手机响起,是石弘铭打来的。他约梁千凝在天台餐厅见面。梁千凝答应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察觉到 “两个月不在,百善堂积压了很多事,你也知道,我手底下没几个能独当一面。有时候真感觉分身乏术,就想,要是你能过来帮我就好了。”石弘铭约梁千凝在天台餐厅见面。香槟玫瑰环绕,点点灯光营造着浪漫氛围。他为她倒了一杯红酒,问道:“还记不记得,出国前我说过,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梁千凝点头:“记得。” “我希望你答应我的事,就是——”石弘铭深吸一口气,准备向相识多年、钟情已久的梁千凝表白。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石大师,好久不见!”一个梳着卷发、妆容精致、身着一袭红裙的女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她瞥了梁千凝一眼,嘴角噙着冷笑看向石弘铭,“想不到,石大师当真如此有耐心,铁杵磨成针,真等到这个小丫头长成大美人了。” 石弘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显然极不欢迎这不速之客。 “不得不说,长得确实很美!”女人又是一声冷笑,手随意搭在梁千凝椅背上,俯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告诉你个秘密……石大师不仅精通风水命理,有钱英俊,床上的功夫也超乎常人,耐力惊人呢!” 梁千凝觉得这女人眼熟,更惊讶于她竟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常蓉!”石弘铭勃然大怒。 听到“常蓉”这个名字,梁千凝猛地想起:之前有个自称姓常的女人去过千凝堂,称未婚夫在有婚约的情况下与另一个女孩交往,扬言不想让那女孩好过。原来就是眼前这位!她立刻明白了,自己是被误会成了那个“女孩”。 “别生气嘛!”见石弘铭震怒,常蓉反而笑了,“我只是作为‘前辈’,给‘后辈’传授点经验,担心她娇弱,没有心理准备,承受不住。”她再次转向梁千凝,眼神挑衅,“有兴趣的话,我全都可以告诉你,包括……石大师钟意什么姿势!” 说罢,她冷笑着转身离去。 石弘铭急忙向梁千凝解释:“千凝,别听她胡说!我和她根本不是……” “你的私事,不必向我解释。”梁千凝站起身,“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石弘铭懊恼不已,精心准备的表白,竟被常蓉彻底搅黄了! 走出餐厅的常蓉,心中怨恨翻腾:“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我去上班了!”钱浅一早起床,换上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和高跟鞋,衬衫搭配一条拼色丝巾,精心打扮后出门。来到杂志社,熟悉了工作内容,她开始了新的一天。几天下来,一切顺利,同事们也都很好相处。她认真整理文稿的表现得到了上司赏识,很快被主编叫进办公室。 “主编,您找我?” “有个劲爆新闻交给你!”主编拿出三张照片,目光灼灼,“‘风水大师惨遭劈腿,女友偷吃与人同居’!能写多劲爆写多劲爆!” “风水大师惨遭劈腿?”钱浅拿起照片一看,心中一惊——照片里那位“惨遭劈腿”的风水大师,赫然是经常出现在电视杂志上的九城风水界名人石弘铭!更让她震惊的是,照片中和石弘铭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竟是自己的好姐妹梁千凝!再看另外两张照片,一张是老十为梁千凝开车门,另一张则是两人一起走进梧桐大厦! 钱浅心神不定地走出主编办公室,耳边传来同事们的议论: “长得这么美,想不到人品这么差!劈腿也不找个好点的,那男的骨瘦如柴,还学人留胡子穿皮衣扮酷,电影看多了吧!” “就是,有钱又英俊的男朋友都不满足,真想不通!” “哼,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再好的男朋友也拴不住!” “够了!”钱浅再也听不下去,厉声打断,“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什么同居?只是住对门,同在一栋大厦而已!” 话音落下,她一把扯下胸前的工牌,用力摔在主编办公室门口的桌子上! ——让她写这种诋毁好姐妹的稿子?说什么她也不肯写! 钱浅气冲冲回到梧桐大厦,眼前的景象让她触目惊心——千凝堂的门面和招牌被泼满了刺眼的红油漆!墙上更是贴满了写着“贱人!”“衰人!”“狐狸精!”“水性杨花!”等污言秽语的纸张! 与此同时,娱乐新闻和八卦报纸头版头条也铺天盖地地报道着这则“丑闻”。 “石大师!请问您对女朋友劈腿的事,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一群记者蹲守在百善堂门口,一见石弘铭出来便蜂拥而上,话筒几乎要怼到他脸上。 石弘铭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迅速打开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疾驰而去。 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派人调查,很快查到是常蓉花钱买通媒体并提供了那些照片。他怒不可遏,恰在此时接到了始作俑者的电话。 “你闹够了没有!”石弘铭对着电话咆哮,“我说得很清楚,我钟意的是梁千凝!当年师父提起那所谓的婚约,我当场就拒绝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看在你父亲和我师父十几年故交的份上才一忍再忍!你到底想怎么样?” 面对石弘铭的愤怒,电话那头的常蓉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笑意:“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精心呵护的那朵‘花’,眼看着就要被人连花带盆一起搬走了!” “你!”石弘铭无心与她纠缠,急于向梁千凝解释清楚,直接挂断电话,拨通了梁千凝的号码。“千凝,这件事完全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当着记者的面澄清一切。对不住。” “没关系,”梁千凝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解释清楚就好。”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北维平正提着水桶,费力地清理着千凝堂门面和招牌上的红油漆,以及墙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标语。清理完毕走进店里,他感叹道:“真想不到,师父你这么低调,竟然认识石弘铭,九城最有名的风水大师!” 钱浅则一脸担忧地问:“千凝,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梁千凝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五年前,我师父还在世的时候,他慕名到东洛山拜访。师父很欣赏他,说他是少有的正人君子。后来师父病重,他多次来探望。师父过世后,我来到九城,他帮了我很多。我们只是朋友。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拒绝了长辈安排的婚姻,才招来对方的记恨和报复。” “原来是这样!”北维平和钱浅恍然大悟。 梁千凝担心的是乜心雯会误会她和老十。思虑再三,她决定亲自去向乜心雯解释清楚。 来到乜心雯家,梁千凝将事情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我怎么会误会你和十哥呢!”乜心雯听完,毫不犹豫地说,“我了解十哥,他绝不会介入别人的感情,更不会和有男朋友的人在一起。你也不是那种对感情不认真的人,那么多追求者都被你拒之门外你有自己的原则。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你,也相信十哥。” 梁千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深感乜心雯是心地极其善良、世间少有的好女孩。 “十哥,我煲了猪骨汤,拿给你喝!”乜心雯端着汤来到十安堂,见老十正盯着两个生辰八字,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难题。她很想帮忙,却不懂其中门道,于是悄悄将两个生辰八字记了下来。 回到住处,她把八字写在纸上,然后来到千凝堂找梁千凝帮忙:“千凝,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两个生辰八字?我看十哥盯着它们看了很久。愁眉不展的。想到你和十哥是同行,应该看得懂。” “我看看。”梁千凝接过乜心雯递来的纸条。目光落在第一个八字上:乾造,乙丑……她分析道:“财星过旺为忌,虽有印星生身相助,但印星被财星所克又被合绊,助力有限。主少年坎坷,家庭中母亲易受父亲拖累。”接着,她看向第二个八字:坤造,辛未……仔细一看,她心头猛地一跳——这生辰八字竟与她自己的完全一致!再联想到刚才那个乾造八字,梁千凝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两个人钟情一个人 “友情和前途,毫不犹豫选择了友情,这一点,真的很难得!”应离约见钱浅,得知她因不肯写诋毁好姐妹的文章而失业,心中触动。见惯了尔虞我诈、为利益不择手段,他更不愿错过眼前这个单纯善良、重情重义的女孩。他拿出精心准备的玫瑰花,正式向钱浅表白:“在思凰岛,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鼓起勇气约你见面,就是想你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 钱浅又惊又喜,完全没有想到应离会在这一刻表白。 应离目光专注,深深看着钱浅:“我是认真的。” 钱浅被他的真诚打动。回去后,她将应离表白的事告诉了梁千凝。梁千凝问:“你喜欢应离吗?”钱浅毫不犹豫地回答:“很喜欢。”梁千凝心中百味杂陈,最终挣脱了那份复杂,心想人生短暂,选择支持好姐妹。她对钱浅说:“那就好好爱下去!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这一生,你爱过!” 钱浅开心极了,能得到好姐妹的支持,是她此刻最大的幸福。 “十哥,早!”乜心雯身穿鹅黄色衬衫裙,化了淡妆,拿着皮包走出家门。下楼时遇到心事重重的老十,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老十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早。” 走出梧桐大厦,他们看到了北维平和梁千凝。 “跑快点!”梁千凝挽起长发,身着灰色卫衣外套和黑色长裤,正严厉地监督北维平晨跑。 “师……师父!我……我跑不动了!”北维平气喘吁吁地停下,大口喘气。 梁千凝训斥道:“真没用,跑几步就喊累!” “早啊,千凝,早,维平!这么早出来跑步?”乜心雯笑着向两人打招呼。 “早!是你呀,心雯!”梁千凝闻声转头,见是乜心雯,笑着回应。目光触及老十,想起那生辰八字的批算,心头猛地一沉。那份难以言说的察觉,让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从容地面对老十。 老十同样心情复杂地看着梁千凝。 “快迟到了,先不和你们聊了!”乜心雯急着赶巴士。 这时老十开口道:“我开车送你。” 北维平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啊!十哥终于不再像块木头了!” 梁千凝看着老十和乜心雯一同离去,心中滋味难言。 坐进老十的车里,乜心雯心跳加速,紧张得想找个话题缓解气氛。她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梁千凝:“十哥,认识这么久了,如果让你用一句话形容千凝,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老十闻言,回想起与梁千凝初识与过往,往事历历在目,说道:“爱面子,脾气差,一言不合就动手,有时候还很固执。讲话一针见血,半点不留情,温柔这个词,似乎跟她沾不上边。” “我倒觉得,千凝是外冷内热,就是人们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内心很关心身边的人。她勇敢,有担当,很有责任感,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她!”乜心雯分享者自己的感受,又说,“我很羡慕千凝有浅浅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可以聊聊心事。” “她?”老十语气低沉,“她不像那种会把心事告诉别人的人。”他深知梁千凝向来习惯独自承受。 “不知不觉这么快就到了!”车子停在社区服务中心楼下,乜心雯下车,关上车门,目送老十离开。下班后,她回到梧桐大厦,立刻跑去千凝堂,开心地和梁千凝、钱浅分享喜悦,“我觉得十哥知道我的心意了!只是从好朋友到更进一步,大概还需要些时间适应。” “慢性子的人是这样的!”钱浅也为她高兴,“至少不像以前那样,毫无进展。” 梁千凝看着乜心雯喜悦的脸庞,想到她若知晓真相该有多伤心,心中不忍。第二天,又见老十开车送乜心雯上班,她更是担心老十会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就在同一天,梁千凝收到了石弘铭派人送来的礼物——一个镶嵌着钻石的铂金手袋。 钱浅看到手袋,惊呼:“这个手袋!我在杂志上见过,一千多万的限量款,国内根本买不到!” “我这个才是独一无二,师父传给我的,有钱也买不到!”梁千凝转身拿起自己平日随身携带、绣有白泽神兽图腾的布袋,那是她用来装符纸法器的。她觉得石弘铭的礼物太过贵重。 石弘铭解释道:“就当是上次那件事的道歉礼物。” 梁千凝这才不好再拒绝。 石弘铭早在五年前,于东洛山初见十七岁的梁千凝时,就已对她一见钟情。那时她情窦未开,他便将感情深藏心底,发乎情,止乎礼。如今等了五年,梁千凝已二十二岁。阅女无数的石弘铭,唯独对她动了真心,钟情不已。他被她的坚强隐忍深深吸引,心疼她这些年独自承受的一切,渴望成为她的依靠。看着杂志封面上她的照片,石弘铭倒了一杯酒,常蓉的话在耳边回响:“你精心呵护的‘花’就要被人连花带盆一起搬走了!”一丝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此刻的梁千凝,尚不知晓石弘铭的心意。 南氏集团,天台。 “石大师,劳烦你,快想想办法!”南氏集团董事长南丰年急得满头大汗,焦心如焚。 石弘铭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系着深蓝色领带,站在南氏集团大厦的天台上,锐利的目光投向对面天台上的布局。“对面在青龙位插上了三根旗杆,以此增强青龙气势,分寸把握得极好。青龙起势,配合内部的布局,意在吸纳助旺人才。”他冷静分析道。 “我手底下的员工一个接一个辞职,人才流失严重!我们也在天台上插旗杆,是不是就能把人才吸纳回来?”南丰年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急切地问。 石弘铭看着对面的布局,缓缓摇头:“此地坐西向东,五行属金,为兑宅。白虎在西方,本可吸纳西气。但白虎不宜过高。如今对面青龙强起,形成‘龙争虎斗’之势。斗到最后,必是两败俱伤,有伤和气,得不偿失。” 南丰年忙问:“那我该怎么做?” 石弘铭凝神思索,手指微动,快速推算着南氏集团的地运、流年与地盘之间的影响。片刻后,他有了化解之法:“白虎不宜高,但可用五行相生通关法化解。在贵集团的太极点,修建一座土属性的风水台,作为稳固根基。以土生金,(南氏属金),继而金生水,再在青龙位摆放水培绿竹,形成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的良性循环。青龙主‘人才’,白虎主‘财富’。如此布局,既能有效吸纳西气,又能以‘财’养‘才’,而‘才’终将带来更多‘财’。既不会与对面布局正面冲突,又可助旺南氏。具体的设计方案,我整理好后派人送过来。” “那一切就拜托石大师了!”石弘铭多次助南氏化解危机,南丰年对其能力深信不疑,听到解决办法,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石弘铭离开南氏集团,刚走出大门,恰巧看到从对面公司走出来的老十。瞬间,他便明白了对面那个精妙布局的操刀者是谁。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石弘铭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便径直走了过去。 老十刚帮人看完风水走出来,也看到了这位九城赫赫有名的石大师,脚步不由得停下。 石弘铭走到老十面前,语气沉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认识。自我介绍一下,石弘铭,泓灵派第五十三代掌门。我和千凝,相识已有五年。她是难得的好女孩。她师父临终前,将她托付于我,我承诺过会照顾好她。”他顿了顿,目光直视老十,“我算过你和千凝的命格——天克地冲。走得太近,必有一伤,难有善果。我想其中的滋味,你应该已经体会到了。” 他的话语清晰而直接,意图再明显不过:希望老十知难而退。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不见了 “八字天克地冲”如同一块巨石,沉沉压在老十心头。那三个字——那句最想对梁千凝说的话,在喉间辗转许久,最终还是在犹豫中被咽了回去。如今,石弘铭的出现,更让他这份犹豫变得沉重无比。 毕竟,那是一个有钱、高大英俊、条件无可挑剔的男人。 毕竟,他与梁千凝相识五年之久,堂堂一派掌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比他更与梁千凝相配。 心头的压抑几乎令人窒息。老十独自坐在公园路边的长椅上,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得很长,仿佛要与这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他坐了很久,久到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手机响起,屏幕上闪烁着“乜心雯”的名字。她约他在餐厅见面。老十心中一动,这或许正是他一直等待的机会——一个和乜心雯彻底说清楚的机会。 餐厅内。 “十哥答应了!”乜心雯放下手机,难掩兴奋地对坐在对面的老永卿说道。 老永卿——这位自称是老十亲生父亲的男人,头发已然花白,穿着考究的棕色西装和白色衬衫,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他闻言,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写满愧疚:“乜小姐,真是多谢你了。说来惭愧,十几年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半分责任,让老十吃了太多苦。我试过几次想补偿,他都避而不见……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只能厚着脸皮拜托你。” “伯父,您别这么说,”乜心雯连忙安慰。几天前,老永卿找到在社区服务中心工作的她,说明身份和来意,恳求她帮忙约老十见面。得知这对父子因误解竟十九年来未曾往来,善良的乜心雯心软了,答应做这个中间人。“我想当年您一定也有苦衷。十哥……他一定会谅解您的。” 老永卿眼中泛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声音有些涩:“不敢奢求太多,他……他若能肯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知足了。” 乜心雯深吸一口气,陪着老永卿一起等待,心中默默祈祷着能见证这对父子冰释前嫌的温馨一幕…… 阴森的老式居民楼。 “师父!师父!师父!”北维平紧紧攥着罗盘,亦步亦趋地跟在梁千凝身后。昏暗的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突然,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剧烈地左右乱颤,然后猛地定住,再也不动了!“师父!等等!有情况!” 梁千凝被他一声声的“师父”叫得心烦,没好气地回头:“怕就别跟来!别拉拉扯扯的!” “不是怕啊师父!”北维平急得把罗盘举到她眼前,“你看,这罗盘……它好像……坏掉了!” “柳伯出品的法器,怎么可能轻易坏掉?”梁千凝狐疑地接过罗盘,调转了几个方位。指针依旧纹丝不动。她眉头微蹙,“看来是附近有极强的磁场干扰。” “那……那我先收起来!”北维平赶紧把罗盘塞进胸前的背包里,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 就在这时,原本就阴暗的楼道深处,毫无征兆地冒出一片幽森诡异的绿光! “真晦气!”梁千凝看着那片绿光,心情瞬间跌到谷底,“刚买了股票,就看到绿光!” “师父,你怎么也炒起股票?”北维平一脸惊讶。 “之前听云姑说股市前景不错,就随手投了点试试水。”梁千凝话音未落,一阵“哗啦~哗啦~”的清脆碰撞声从楼道处传来,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北维平竖起耳朵:“听着像是洗麻将牌的声音?都这么晚了,谁还在这儿打麻将?” “过去看看!”梁千凝眼神一凛,率先迈步朝声音来源走去。 两人循声来到一户紧闭的房门前,确认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梁千凝伸手欲推门,指尖还未触到门把手,那门竟“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屋内,一张泛着惨绿幽光的麻将桌旁,坐着两男一女。他们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坐在中间主位的男人眯缝着眼,目光贪婪地锁定了门口的两人,声音拖得又长又黏:“三缺一,来得正好,进来赌一把吧!” “好啊!”梁千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毫不犹豫地将身后的北维平往前一推,“让我徒弟陪你们玩玩。” “师父!我……我只会打电动游戏机!不会打麻将啊!”北维平头皮一紧,转身就想往外跑。 “怕什么!”梁千凝手上一用力,又把他牢牢按了回去。 北维平心惊胆战地坐在那空位上,被两男一女三道阴冷的目光同时锁定,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我……我没带钱!” “没钱?”坐在右边的女子掩嘴轻笑,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妩媚,“没关系,可以赌点别的。我看你这身皮囊……倒是不错。” 北维平吓得一个激灵。 坐在左边的男人“啪”地将一沓厚厚的钞票拍在桌上,诱惑道:“赢了,这些钱,都是你的。” 坐在中间的男人阴恻恻地接口:“不过嘛……要是你输了——” 北维平看着这阵仗,哭丧着脸:“这输赢……好像都没有好处啊!” “啰嗦什么!快摸牌!”中间的男人不耐烦地催促,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摸……摸就摸!凶什么凶!”北维平硬着头皮伸出手。 “等等!”梁千凝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指尖夹着一张符咒,紫色的符纸上金色咒文流转,“我再加赌注!” 那两男一女闻声抬头,看清符咒的瞬间,脸上奸笑瞬间化为惊恐!那符纸上的金光如同烈阳,让他们无所遁形! 梁千凝手诀一引,紫符飞出,瞬间将那三只赌鬼收摄!然而就在符光敛去的刹那,一道更快的鬼影一闪而过,向楼道深处逃窜! “师父,等等我!”梁千凝将拘魂符塞进随身带的捉鬼袋,丢给北维平,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追了出去。北维平手忙脚乱扎进袋口,赶紧跟上。 “怎么会这么多?!”梁千凝在天台边缘截住那道鬼影,刚要收服,旁边又闪出一道!她身形如风,在天台间穿梭,带来的捉鬼袋很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北维平脖子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捉鬼袋,走路都叮当作响。 梁千凝立在天台中央,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猛地抬头,只见半空中一道若隐若现的符咒正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一个隐藏的阴煞阵法结界!她眼神一厉,正要破咒,无数用白、青、黑、红、黄五色符纸剪成的诡异小纸人,如同蝗虫般凭空涌现,密密麻麻地护住了那道核心符咒! “哼!”梁千凝冷哼一声,拇指迅疾按压中指指节,调动体内离火之炁,抬手间,一道烈焰凭空燃起,瞬间将漫天纸人烧成灰烬! 然而,异变再生!疾风平地卷起,裹挟着那些纸灰,竟瞬间化为厚重的土石,铺天盖地朝梁千凝压来,要将她活埋! “风火雷电,破!”梁千凝临危不乱,单手结五雷印,周身雷光乍现!她一声清叱,身影如电光般冲破土石束缚,稳稳落地,反手间已握住那把古朴的白泽扇…… 回梧桐大厦的路上,北维平百思不得其解:“师父,你说,用这种邪术害人,让整栋楼不得安宁……到底是谁这么阴毒?” 梁千凝面色沉凝:“能布下这种局,还用‘驭鬼成兵术’配合符阵的,绝非善类。 第二天,报纸上的一则新闻似乎给出了答案:老氏地产集团宣布计划收购那片老式居民楼所在地块! “师父,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回到梧桐大厦楼下,北维平拖着疲惫的身体,拎着双肩背包,上楼回家了。 梁千凝也一身风尘,拿出钥匙正要开门。 “千凝!千凝!”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老十的母亲何玉秀快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梁千凝的胳膊,脸色苍白,声音都在发颤,“老十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他!手机关机,谁都联系不上!你有没有见过他?” “伯母,您先别急。”梁千凝扶住她,试图安抚,“做我们这行的,半夜出去处理事情也是常有的。手机关机,可能是怕影响罗盘定位……” 然而,何玉秀用力摇头,眼中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他……他状态很不对!” 梁千凝这才注意到对门“十安堂”的门上,赫然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梁千凝沉声问。 何玉秀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他傍晚回到家,就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难看得吓人,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然后,然后就不见了!像蒸发了一样!” 梁千凝心下一沉,立刻带着何玉秀上楼,敲开了云姑的门,又喊回刚进房间的北维平,最后找到了乜心雯。她挨个询问:“你们有没有发现老十最近有什么异常?” 云姑和北维平都是一脸茫然地摇头:“没有啊,没发现什么异常。” 乜心雯得知老十失踪了,也急得不行。面对梁千凝锐利的目光,她终于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事情:“我……我昨天……帮十哥的父亲把十哥约到餐厅见面了……我想……我想撮合他们父子……” “什么?!”何玉秀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第20章 第二十章 想与希望 云姑急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北维平也跟着着急:“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何玉秀泣不成声:“当年……那个衰人,一心想着发财!一个算命的,说我和老十母子俩阻碍他的财运!他就狠心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连房子也被他拿去抵押,借了一大堆高利贷……然后一个人跑了!我和老十被赶出来,流浪街头,还被高利贷追债……老十为了保护我,被追债推倒,头破血流……他们逼我还钱,我拿不出……他们……他们竟然按住老十的手,捡起砖头就砸!” 她捂住胸口,几乎喘不上气,“要不是老十的师父及时出现……那个时候,老十才九岁啊!这么多年,好不容才走出阴影,过上安稳日子……” 说到最伤心处,她再次泣不成声。 云姑恍然大悟:“难怪!认识这么久,老十从来没提起过他的爸爸!” 北维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十哥的爸爸……是那个老永卿?地产界的千亿富豪?!” 乜心雯终于知道了真相,眼泪瞬涌出,充满了自责——她不该听信一面之词间接伤害了老十。 “别哭了,你也是不知情。”梁千凝见状,连忙安慰乜心雯。 何玉秀忧心忡忡:“我好担心……担心老十会想不开,做傻事!” “不会的,他不是小孩子了,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走过来了!”梁千凝嘴上安抚着何玉秀,心里却也十分担忧。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柳伯的号码:“伯哥,老十在你那里吗?” “没有。”柳伯的回答让她心头一沉。 得知老十不在柳伯那儿,梁千凝当机立断:“云姑和心雯陪伯母等消息。维平,你跟我出去找!”她甚至顾不上换下身上的护身衣。 师徒二人冲出梧桐大厦,分头寻找。 梁千凝心乱如麻,无法静心,只能奔走于老十可能去的地方和他常去的地点。她穿梭大街小巷,边走边不断拨打老十的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情急之下,她抬手,掌心下压,施展寻人追踪术。术法指引她来到了海边码头。 果然,她看到了老十孤独的身影。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爆发,她快步走过去,带着责备和担忧:“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小朋友离家出走?!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 老十闻声转头,见梁千凝迎面走来。 “师父说找到十哥了!”北维平接到电话,跑回梧桐大厦报信。何玉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乜心雯仍在自责流泪。云姑安慰道:“千凝在老十身边,他一定不会有事!” “我没想过把你拖下水……但你来了。”梁千凝刚要发脾气,老十却一把将她拉到旁边的长椅边,自己先坐下,疲惫地说了句“我好累……”便将头轻轻靠在了梁千凝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紧紧握住了梁千凝的手。 梁千凝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一个倚靠着,一个支撑着,在海边码头的长椅上坐了许久。海风带着凉意。 “很久了。你的肩膀是免费的,我的肩膀可不是免费的。再不起来,我要收费了!”梁千凝怕自己心软失控,故意硬起心肠说道。 老十握着她的手,赖着不动,声音闷闷地问:“……有没有一辈子的套餐?” “有,一千万!”梁千凝没好气地随口一句。 老十闻言,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梁千凝:“是不是……一千万就可以一辈子?” 梁千凝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无奈:“说得好像你真有一千万似的!”她注意到老十的目光落在自己红肿的脸颊和没换下的护身衣上——显然他是看出自己收工得知消息就立刻跑出来了。这份关切让她心中微动。 老十看着她的反应,牵起一丝笑意,手伸进衣服内侧口袋:“其实……入行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存了点积蓄。只不过……距离一千万,还差一点点。”他掏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轻轻咬了下唇,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把它郑重地放到梁千凝摊开的手心里,“分期付款……好不好?” “差一点点?这是差好多好不好?”梁千凝被他逗乐了,原来他所谓的“一点点”是这么个意思。 老十坚持道:“这一块钱,当作定金。当你答应我了。” 梁千凝握着那枚带着体温的硬币,看他心情似乎好转了些,便趁势劝道:“你有不原谅的权利。毕竟,受伤害的是你,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多痛苦。不过……” 她语气放柔,“我觉得,你不该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折磨你自己。你这样,云姑、心雯、维平都很担心,尤其是伯母。我想,伯母最大的心愿,一定是你过得开心。” 老十被梁千凝的话点醒,想起母亲这些年受的苦和方才的担忧,心中涌起深深的愧疚。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没事。坐一会儿就回去。嗯,知道了。”他语气温和地报着平安。 挂了电话,收起手机,他转头看向梁千凝。 “阿嚏!阿嚏!阿嚏!”梁千凝找了他一夜,海风一吹,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梧桐大厦内。 北维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颜色诡异的东西凑到梁千凝面前:“师父,趁热喝!” 梁千凝皱着鼻子,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低头一看,碗里是浓稠的墨绿色液体,表面还冒着可疑的气泡,整体形状看起来竟有点像……骷髅头?她嫌弃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哦!”北维平一脸献宝的表情,“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偏方!说把生姜、大蒜、韭菜、香菜和仙人掌一起榨汁,放在锅里煮到浓稠,喝了专治风寒,效果奇好!为了煮这一碗,我把家里阳台上的仙人掌全剪光了!” 梁千凝哭笑不得:“你真是云姑的‘好儿子’,我的‘好徒弟’!”她都能想象云姑看到光秃秃的阳台时血压飙升的样子,更别说喝下这碗东西的后果了,“快端走!我死也不喝!” 北维平只好悻悻地端走了那碗“黑暗料理”。 “什么怪味道?”钱浅走出房间出来,皱着眉嗅了嗅空气。 梁千凝回答:“维平煮的‘偏方’。” 几天后,梁千凝接到了何玉秀的电话。 “伯母,你找我?” “千凝啊,”何玉秀在电话那头声音温和,“方便出来坐坐吗?我在茶餐厅等你。” 梁千凝依约来到茶餐厅。何玉秀已经等在那里,招呼她坐下后,仔细端详着她,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和自己儿子般配。 “我叫你千凝,你不会介意吧?”何玉秀笑着问。 “当然不会,伯母。”梁千凝礼貌地回答。 “约你出来呢,是觉得在外面说话方便些。”何玉秀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一直想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我?”梁千凝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摇头,“没有。” 何玉秀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忙追问:“那你觉得……我们家老十怎么样?” “他?”梁千凝瞬间尴尬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何玉秀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大家都觉得心雯和老十从小一起长大,心雯斯斯文文,漂亮又有爱心,确实是个好女孩。可我这个当妈的看得出来,老十心里钟意的,是你!”她语气带着母亲的笃定和期盼,“既然你没有男朋友,老十也没有女朋友,时隔十五年还能再见面,心里都还记得着彼此……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她终于点破了自己知晓梁千凝就是儿子心心念念十五年的那个女孩,生怕儿子再犹豫,就错过了眼前这个好姑娘。 梁千凝握着茶杯,一时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份沉甸甸的期许。 (而另一边,北维平正一心一意地想要撮合自己的好朋友乜心雯与老十,期盼着这对青梅竹马能成就一段佳话。何玉秀作为母亲,则殷切希望儿子能与心中所爱、也同样爱着儿子的梁千凝共度余生。)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谁能阻止时间 “阿嚏!阿嚏!阿嚏!” 茶餐厅里,梁千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喷嚏,面前的热柠檬茶已经续了一杯又一杯。 “师父,还是喝我这个吧!”北维平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绿色瓶子,满脸关切地递过来。 喷嚏总算止住了,梁千凝瞥了一眼那瓶子:“又想毒害我?” “我是看你一直打喷嚏难受嘛。”北维平解释道。 “我看你就是想毒害我,好早点继承我的掌门之位!”梁千凝没好气地又灌下一杯热柠檬茶,越想越窝火,“以后再也不接那种人的生意了,简直就是侮辱我的职业操守!” “谁侮辱你的职业操守?”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老十刚走进茶餐厅,恰好听到后半句。他看见梁千凝和北维平,便自然地坐下,目光落在梁千凝苍白的脸上,“脸色怎么这么差?” 梁千凝只顾着喝柠檬茶,懒得开口。 北维平见状,挪了挪椅子凑近老十,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师父常说‘做一千件小事,不如做一件大事’,就接了一单重要的安保工作,结果……一时失手。后来又说‘小事都做不好,怎么做大事’,就又接了两单——一单压惊,一单招魂。压惊那种小事,对我师父来说大材小用,一道符轻轻松松就搞定了。招魂那单开始也挺顺,师父开坛做法,雇主和她过世的丈夫顺利见了面。哪知道,这一人一鬼,夫妻俩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还拉着我师父评理!一直吵到时辰快结束,那雇主又扯着我师父,说身边有小人作祟,脱下鞋塞给我师父,非让她帮忙打小人!” “一派掌门……打小人?”老十听完,也觉得这遭遇着实离谱,难怪梁千凝气成这样。 梁千凝重重放下杯子,给自己的近况下了定论:“四个字,流年不利!” 老十的目光扫过桌面,落在那个绿色瓶子上:“这是什么?” “哦!我榨的蔬菜汁,”北维平连忙说,“里面十几种蔬菜呢,对身体特别好,专门给我师父准备的。可我师父说什么都不肯喝。” 老十转向梁千凝:“维平也是一番好意。” “那我把这番‘好意’转送给你,”梁千凝随手就把瓶子推到老十面前,“你应该不会拒绝我转赠的这番‘好意’吧?” “哎,这……”老十有点尴尬,但还是拿起瓶子拧开盖,闻了闻,勉强浅尝一口。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味道直冲脑门,他差点当场吐出来!强忍着又喝了两口,实在无法下咽,只觉得除了难喝倒也没什么。可刚走出茶餐厅,肚子就猛地绞痛起来。他忍着痛回到梧桐大厦,冲进千凝堂,直奔卫生间,一进去就是大半天。 梁千凝在外面听不见动静,有点担心了,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喂?你肠胃不至于这么差吧?还好吗?” “哗啦”一声冲水声,老十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地走出来:“你的好徒弟——!” “别看我,”梁千凝立刻撇清,“他虽然递了拜师帖,但我还没回帖,也没有上表入籍。严格来说,他还不算正式的炼赤派弟子。” “不是吧?这么快就撇清关系?”老十捂着肚子,哭笑不得。 “刚认识那会儿,他也是大献殷勤,天天拿着汤壶在门口站岗,说是亲手煲的汤。我看他站了两个月,心一软就接受了‘好意’。结果呢?看到一群穿红着绿的小人手拉手围着我转!中毒进医院才知道,汤里的蘑菇压根没煮熟!后来他说将功补过煮碗面,吃完又是上吐下泻……要不是确定他是真蠢,我真以为他是处心积虑想毒死我这个师父,好谋夺掌门之位!”梁千凝边说边给老十倒了杯热水。 老十接过热水喝下,感觉稍微缓过来一点。他放下杯子,望着梁千凝,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声道:“我还有事没做完。”说完,便带着一丝落寞转身离开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梁千凝的心口像是突然被戳破了一个洞,空落落地疼。 钱浅回来时,一眼就看见梁千凝泛红的眼眶。“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忙上前拉住梁千凝的手,“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梁千凝偏过头,抹去眼角的水光,不想让钱浅担心。 钱浅却看得真切:“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懂,什么忙都帮不上,可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分担。你别总是什么都憋在心里,看你这样,我好担心!自从你的师父过世后,我就没见你哭过……” “真没事,”梁千凝努力挤出个笑容,声音有些发涩,“就是……入行以来,堂堂一派掌门,除了我大师伯,还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这次一时失手,就被人说‘浪得虚名’……有点堵心罢了。”她还是把更深的心事压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钱浅松了口气,心疼地抱住她,“只是一时失手,神仙难免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凡人?就像考试,回回考满分的人偶尔以及不及格,有什么大不了的?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我知道你的大师伯对你一直都特别严厉……”她轻声安慰着。 梁千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紧紧回抱住钱浅,将脸埋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这一刻,她多希望时间能就此停驻。 “对了,”钱浅忽然想起正事,“应离约我明天海边见面,还特意让我叫上你。” “叫上我?”梁千凝有些疑惑。 到了约定的那天,两人如约来到海边。海风徐徐,花瓣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应离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手捧一大束娇艳的红玫瑰,从花雨中走来,径直停在钱浅面前。他单膝下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 “约你来,是有句话必须亲口告诉你。我知道,我们相识的时间或许不长,但我无比确定——我想给你幸福。今天,在你的好姐妹面前,我向你保证:这一生,无论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哪怕只有一秒,我的爱都只属于你一人。钱浅,答应我,嫁给我!” 钱浅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击中,整个人都懵住了。 梁千凝看着这浪漫的一幕,嘴角微扬,轻轻推了推还在发愣的钱浅:“再不答应,人家的手可要举酸了。” 钱浅这才如梦初醒,眼睛瞬间夺眶而出,用力地点着头。应离温柔而郑重地将戒指戴在她手上,两人紧紧相拥,幸福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梁千凝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笑着打趣:“原来叫我来,是当‘电灯胆’(电灯泡)啊!”她真心实意地为好姐妹的幸福感到开心,可心底深处,那份沉甸甸的忧虑也随之翻涌上来。 回到千凝堂,夜色已深。梁千凝走到神坛供桌前,神情肃穆。她取出七盏古朴的青铜油灯,小心翼翼地摆成一个蕴含天地玄奥的阵图——续命阵。指尖捻动符纸,口中默念真言,符纸无火自燃,连同写有钱浅生辰八字的黄纸一同化作青烟。点燃线香,她后退一步,双手持香,笔直地站在供桌前。 香烟袅袅,缭绕在祖师威严的神像、历代掌门庄重的牌位,以及她故去师父的灵位前。梁千凝闭上眼睛,虔诚而哀恳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内低回: “祖师在上,历代掌门在上,师父在上……弟子明白,强留注定离去之人,终是逆天而行,徒惹伤悲。身为玄门弟子更该懂得放下执念,随缘自在。可是……”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带着难以言说的挣扎,“对弟子而言,放下……真的好难。弟子别无他求,唯此一事,恳求祖师垂怜,历代掌门护佑,师父在天之灵加持……求老天……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她在祈求,为她最好的姐妹钱浅,向着渺渺天道,求一线生机。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生死在天 命由己造 “整个后背都露出来了,还是换一件吧。”梁千凝轻声对钱浅说。钱浅欣然接受了应离的求婚,此刻正由好姐妹梁千凝陪着在婚纱店挑选嫁衣。 “麻烦帮我换一件!”钱浅也觉得这件婚纱露得太多,便请店员另取一件。 “您看这件怎么样?”店员很快拿来一件典雅的白色鱼尾婚纱。 “这件很适合你。”梁千凝仔细端详后说。 “那就这件!”钱浅开心地换上,走到镜前。镜中的身影如梦似幻,她有些恍惚,转头问梁千凝:“我是不是在做梦?” 梁千凝笑着走过去,双手轻轻揽住钱浅的肩膀:“傻丫头,哪有这么真实的梦!” “啊!看不出来,我穿西装也蛮帅的嘛!”北维平穿着伴郎西装,从试衣间走出来,语气带着点自得。 梁千凝循声望去,只见北维平的西装穿得略显松垮,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让人忍俊不禁。这时,她瞥见乜心雯走了进来。 乜心雯径直走到钱浅身边,看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她,由衷感叹:“婚纱好漂亮,恭喜你!” “谢谢!”钱浅开心地应着,眼神却掠过一丝失落。 心思细腻的梁千凝立刻察觉:“好好的,怎么了?” 钱浅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遗憾:“本来说好,你和我,一起结婚,一起生子……可是现在,我都要嫁了,你连男朋友都还没有。” 梁千凝下意识地看向北维平。北维平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摆手,语速飞快:“师父,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行的!你说过,师父就是师父,徒弟就是徒弟!虽然……你凶起来的时候,大概也只有我受得了……但真的不行!” “你胡说什么呢?”梁千凝被他这番不着调的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我是想问你,你的十哥什么时候到?说好来帮忙做伴郎的,该试衣服了!” “原来是问十哥啊,虚惊一场!”北维平明显松了口气,赶紧掏出手机,“我这就打给他!”说完,转身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钱浅见老十还没来,便对梁千凝和乜心雯说:“要不你们先试试伴娘服吧?” “好。”梁千凝和乜心雯接过店员递来的礼服,各自走进了试衣间。 “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老十匆匆赶来,带着歉意。 “不晚,来得正好!”钱浅招呼他,“帮我看看,伴娘礼服怎么样?”她想听听男性的眼光。 这时,试衣间的门开了。乜心雯穿着香槟色的一字肩曳地长裙,有些羞涩地走出来:“我……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裙子。” “很漂亮啊!”北维平立刻捧场,见身旁的老十只是木讷地站着,便推了他一下,“是吧,十哥?” 老十这才回过神来,附和道:“嗯,很漂亮。” 得到老十的肯定,乜心雯脸上飞起红霞,羞涩地低下头。 恰在此时,梁千凝也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我换好了。”她轻声道。长发披肩,一袭裸色刺绣曳地轻纱长裙衬得她身姿绰约,宛如仙子。 老十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视线胶着在她身上,再也挪不开。 梁千凝感受到他的注视,顾及到一旁的乜心雯,迅速避开了他的目光,走到钱浅身边,带着点不安说:“我觉得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怎么会啊!我觉得好看极了!”钱浅真心实意地说。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她希望好姐妹也能光彩照人。 北维平也插嘴道:“啊!师父,你站着不说话的时候,真的跟天仙下凡一样,美得没话说!” “我可以看看我美丽的新娘了吗?”准新郎应离满面春风地笑着走进来。 钱浅看人都到齐了,提议道:“我们拍张照留念吧!” “好啊!”大家欣然同意。 钱浅整理好婚纱,站在正中间,一手挽着应离的胳膊,一手亲密地搂着梁千凝。老十、北维平、乜心雯站在两侧,一张洋溢着幸福与喜悦的合影就此定格。 老十、北维平、乜心雯都真心为钱浅感到高兴。 爱意是藏不住的。老十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梁千凝。北维平眼尖,一把将老十推到了乜心雯身边。 “别动,看镜头!”北维平拿起拍立得相机,对准他们,“咔嚓”一声,给老十和乜心雯单独拍了一张。照片缓缓吐出,他兴致更高了:“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师父,你也和十哥拍一张吧!”不由分说,又给梁千凝和老十拍了一张。 就在老十看向梁千凝的那一瞬间,乜心雯恍然发觉——他看梁千凝的眼神,与看其他人时截然不同,那份专注与温柔,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真没想到,你们几个里,第一个结婚的会是浅浅。”拍完照回到梧桐大厦,大家聚在北维平家。云姑端出煮好的糖水莲子百合红豆沙,分给梁千凝、钱浅、老十和乜心雯,叫北维平,“自己去厨房盛。”她对这几个孩子都视如己出,尤其关心老十和乜心雯,“浅浅的喜酒就快喝到了,什么时候能喝你们两个人的喜酒啊?” 乜心雯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老十。 北维平也立刻起哄,不给老十逃避的机会:“就是啊十哥,认识这久了,老实交代,你和心雯……” “啊!我想起来了!”老十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放下碗站起来,“我妈叫我回家修水管!我先走了!”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几乎是落荒而逃。 钱浅见老十走了,乜心雯黯然地垂下了眼眸,连忙安慰道:“心雯,别多想,可能是……人太多了,他不好意思。” “对对对!肯定是当着大家的面,十哥脸皮薄!”北维平赶紧接话。 云姑也附和:“一定是这样!” 只有乜心雯心里明白,不是的。梁千凝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后悔——或许当初不该搬来梧桐大厦…… “傻仔,盯着照片看有什么用!”老十躲回家,换上睡衣坐在沙发上,愁容满面地摩挲着那张与梁千凝的合照。母亲何玉秀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心事。 老十看着照片中的人,心中苦涩:“妈,你不会明白的。” “我是你妈!你是我生的,怎么会不明白?”何玉秀在他身边坐下,直截了当地问,“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错过这个女孩子,你会不会后悔?” 老十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后悔一辈子!” “这不结了!”何玉秀笑了,果然没猜错。 “可是……”老十依旧顾虑重重,“我和她,八字命格天克地冲,在一起……好难有好结果的。” “好难?”何玉秀抓住这个词,“‘好难’就是说,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那就是有机会!” 老十还是忧心忡忡。 何玉秀恨铁不成钢地抬手轻拍了下儿子的头:“懂得帮别人趋吉避凶,就不懂得帮自己想想办法?” 老十愣愣地看着母亲。 何玉秀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说:“妈不懂那些风水命理的大道理。妈只知道,你好钟意这个女孩子,错过她,你会一辈子不开心。你一辈子不开心,做妈的会好心痛。有句话讲,生死在天,命由己造。什么时候出生,能活多久,那是老天爷定的。可这一辈子怎么活,路怎么走,是你自己选的。无非是两条路,一条辛苦些。你妈我,就是选了那条辛苦的路,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外人看我,觉得我好惨,可我觉得这辈子很值!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你那个衰人老爸,他选了好走的那条路,除了有几个钱,又怎么样?命数天定,但其他的,都是人一念之间的选择!选哪条路,怎么做,都在你自己。” 老十低声说:“我知道……有个人也钟意她,认识她比我久……” “那你问过她钟意那个人吗?”何玉秀反问。 “那个人……比我高大,比我有钱,比我英俊。”老十自卑地低下头,“比起来,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你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你给不了?”何玉秀目光坚定地鼓励道,“至少……去争取一下!别让自己后悔。” 母亲的话,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老十心头的阴霾,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感情明了 “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不如……到我家里尝尝我的手艺?”石弘铭向梁千凝发出邀请。 “好啊!”梁千凝欣然应允。她正想找个能聊聊天的地方,便随他回了家。 这位身家百亿、九城最有名的风水大师、泓灵派掌门,此刻脱下笔挺的西装,挽起衬衫袖口,亲自在厨房忙碌。不多时,几道精致菜肴便摆上了餐桌。他打开一瓶红酒,为梁千凝斟上,放下酒瓶,带着一丝谦逊的笑意:“论厨艺,我肯定不及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梁千凝看着桌上: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白灼菜心、菠萝咕咾肉……还有她偏爱的白切鸡。“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合你口味就好。”石弘铭欣慰地笑了。他坐下,斟酌着开口:“记者会之后,我已经向外界澄清,我们……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现在,也依然只是朋友。”他特意强调了“现在”二字。 梁千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绪却显然飘向了别处。 石弘铭明白她心中所想,那关乎她情同姐妹的好友:“上次见面,你提到她快结婚了。” “我布了续命阵……”梁千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重的负担,“只希望上天能多给她一点时间。至少……让她爱过,幸福过,拥有过。”她抬眼看向石弘铭,“我知道后果。” 石弘铭对此并不意外。他深知钱浅在梁千凝心中的分量,也早料到她定会如此选择。他深吸一口气,温言宽慰:“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想把上次未竟的话说完:“其实我——” 然而,梁千凝的手机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他。梁千凝拿起手机,看到是老十的来电,对石弘铭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接个电话。”电话接通,那头却只有一片沉默。“喂?打给我怎么不说话?” 听筒里传来一声压抑的长叹。梁千凝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我有点急事,改天再聊!”她匆忙起身,甚至来不及解释清楚,便转身离开了石弘铭的家。 快步走到街上,她一边往回赶,一边焦急地回拨电话:“打给我又不说话!是不是又离家出走让大家担心?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有啊。”一个声音在近处响起。梁千凝循声望去,只见老十握着手机,正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像那天一样,担心我,关心我,赶回来找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和试探。 梁千凝看清是他,悬着的心放下,随即涌上一股被戏耍的愠怒:“你玩够了没有?” “我不是玩!”老十急切地反驳,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我只是想认真同你讲——我钟意你!” 梁千凝瞬间僵在原地,仿佛被这句话定住了。 “有三个字,我想了很久很久……什么后果都想过了,但还是要对你说!”老十凝视着她,目光灼灼,前所未有的坚定,“第一个字,是‘我’,第二个字,是——” “别说了!”梁千凝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下意识地想筑起一道墙。 老十却逼近一步,紧追不舍:“为什么?你是不钟意我?还是……?” “你知道心雯的!”梁千凝心乱如麻,试图用乜心雯作为挡箭牌,“心雯是个好女孩!她对你那么好,你不应该这样对她……” “她再好,我心里钟意的只有你!”老十斩钉截铁,一颗心滚烫而执拗,“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因为什么‘八字天克地冲’就放弃!错过你,我会后悔一辈子!十五年后再见面,我坚信,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路灯的光晕笼罩着两人,这层小心翼翼维持了许久的窗户纸,终究被他亲手捅破。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千凝?” “十哥?” 就在这时,几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原来是钱浅、北维平和乜心雯吃完宵夜回来,恰好撞见了这表白的一幕。钱浅吃惊地捂住嘴,北维平则是一脸懵圈,使劲眨了眨眼睛,仿佛怀疑自己看错了:“十哥?我师父?怎么可能?十哥钟意的人……居然是我师父?!”这个认知让他感觉天旋地转。 而乜心雯,静静地站在那里,路灯光线映照出她眼中瞬间涌起的水光。这一刻,之前心中隐隐的预感,那些模糊的直觉,终于得到了最残酷的印证。她看着路灯下靠得如此之近的两人,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老十看到他们,特别是看到乜心雯,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但事已至此,他不想再有任何隐瞒。他转向乜心雯,声音低沉却清晰:“心雯,你约我餐厅见面……我原本,是想借那个机会,同你讲清楚。告诉你,我心里……钟意的是千凝……” 梁千凝只觉得无地自容,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特别是乜心雯受伤的眼神。 钱浅一直陪着失魂落魄的梁千凝回到住处。她握着好友冰凉的手,轻声开解:“别自责,这不怪你。感情的事,不是你能控制的。他喜欢的是你,不是心雯,这……也没办法的事。” 梁千凝深深陷在自责的漩涡里:“我不该搬来这里……如果我没有搬来这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事情已经发生了,别想那么多‘如果’了。”钱浅柔声劝道,“心雯不是小气不明事理的女孩子,话说开了,大家心里反而通透。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看着梁千凝的眼睛:“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梁千凝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我和他……八字天克地冲。再怎么化解,该发生的劫难终究避不开。”她疲惫地闭上眼,心中已然做出了那个痛苦的决定——拒绝。 几天后,乜心雯得知了“十五年之约”的始末,也知道了梁千凝拒绝了老十,她来到千凝堂,找到梁千凝,开门见山:“十哥对你一片真心,十五年后再重逢,这是多大的缘分!你们心里明明都有彼此,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 梁千凝看着乜心雯真挚而困惑的眼睛,决定坦诚相告:“心雯,你还记得吗?你曾让我帮你看过两个生辰八字……那正是我和他的。”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力量,“后来,我又特意拿了你的生辰八字去对比。你的八字和他的,天合地合,喜用神互补,相辅相成,在一起,只会越来越好。而我和他的……”她苦笑了一下,“恰恰相反,天克地冲。强行在一起,难有好结果。你和他,才是真正适合的一对。” “可是十哥钟意的是你啊!”乜心雯急切地反驳,她不想看到梁千凝因命理之说就退缩,“这几天,我一个人想了很多。我反复问自己,对十哥,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是真的很钟意,还是……”她坦然地剖析着自己的内心,“想了很久才明白,我对十哥,更多的,是从小到大对大哥哥的那种依赖。因为我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他就像个可靠的港湾。现在知道十哥真正钟意的是你,我本该很伤心的……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向前一步,紧紧拉住梁千凝的手,眼神恳切而温暖,“也许,这就是‘钟意’和‘深爱’的区别吧。尴尬失落是难免的,但我更怕失去你这个朋友!更不想你因为我而放弃自己的心意!” 她用力握紧梁千凝的手,仿佛要将勇气传递过去:“十哥的幸福,我看得很重。我看得出,你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命理说‘只是很难’,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为什么不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勇敢一次呢?”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前生有缘 今世有份 乜心雯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在梁千凝心中掀起巨大波澜。然而,经历过父母双亡、师父离世,以及即将面临挚友钱浅的诀别,她早已被失去的恐惧浸透,实在没有勇气再去赌一场明知凶险的感情。同时,乜心雯的善良与大度,更让她觉得对方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割舍的痛楚尖锐刺心,她拿出夹在书里的那张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糖纸,泪水无声地滑落…… “追普通女孩子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一派掌门,这么有本事,又长得这么美。”何玉秀见儿子又垂头丧气地回来,心知肚明是感情受了挫。她坐到老十身边,温声安慰,“不要灰心。” “妈,我没事。”老十低低应了一声,从钱包里取出那张同样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糖纸,指尖轻轻摩挲着。梁千凝拒绝的话犹在耳边,他比谁都清楚,那看似坚固的屏障,说到底,还是源于“命格八字天克地冲”。他闭上眼,回想她曾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里好大好漂亮!”钱浅跟随应离来到别墅天台,凭栏远眺,眼前是一片开阔而壮丽的都市夜景。 应离拉起她的手,目光温柔而深邃:“我同你一样,很小就没了爸爸妈妈,是爷爷奶奶把我拉扯大。如今他们也不在了,留下我一个人……”他顿了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但从今往后,我们拥有了彼此,拥有了属于我们的家。你和我,就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钱浅心头暖流涌动,眼眶微微发热。 “应离带我去看婚房了!里面的水晶灯好漂亮,楼顶天台花园还有温泉池,可以边泡温泉边欣赏风景!”回到梧桐大厦千凝堂,钱浅兴奋地向梁千凝描述着所见所闻,畅想着未来,“房子很大,有很多房间。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我们就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辈子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她正说着,发现梁千凝在整理衣物,目光落在那条折叠整齐的红色凤凰图腾印花丝巾上,惊喜道:“这条丝巾,你还留着呢!” “你送给我的,我当然好好保存。”梁千凝轻声说,指尖抚过丝滑的缎面。她至今清晰记得,大学时钱浅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那件心仪的白衬衣裙和这条丝巾,省吃俭用,一个假期打几份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奔波,最后还亲手做了这个酒红色蝴蝶结发箍搭配。这份情谊,她一直珍视无比,只在搬来梧桐大厦那天郑重穿过用过一次。那时,她怎会料到,短短时日,竟已经历了如此多波折…… 更不曾想,那个叫老十的男人,会如此猝不及防地撞进心底。拒绝他的那一刻,心口那尖锐的痛楚才让她惊觉,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在看到他右手手背上那道疤痕的瞬间?这个人早已悄然在她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夜深人静,她身着睡衣坐在床上,将老十送的那个巨大的粉色卡通毛绒玩偶紧紧搂在怀里,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想到那“八字天克地冲”的判词,远不如当初脱口而出“自讨苦吃的事,我不做”时那般洒脱,只剩下绵密不绝的钝痛。 时间悄然流逝数日。 这天,千凝堂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梁小姐!我们之前在剧组片场见过!我是金曼如,饰演女主角的!”一位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的女演员递上名片,语气急切,“我听导演说,你是真正的捉鬼大师!求你帮帮我!” 梁千凝认出她确是片场见过的那位女主角金曼如。只见对方进门落座后,手便一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梁千凝对北维平道:“维平,给金小姐倒杯定惊茶。” “是,师父!”北维平应声而去,很快端来一杯温热的茶,“金小姐,请。” “多……多谢!”金曼如接过茶杯啜饮几口,心神似乎稍定,这才带着惊惧开口:“是我妹妹!她……自从她独自去了一趟东亚回来,整个人就性情大变,像……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声音发颤,“尤其到了夜里,她会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客厅里,怎么叫都不应!最……最可怕的是,她的肚子会突然变得很大很大!可到了白天,那肚子又诡异地消失了!我带她去遍了各大医院,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所以……所以我怀疑……她是……是中邪了!” “是不是中邪,需亲眼看过才能断定。”梁千凝面色凝重,“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整整一个月了!”金曼如声音里带着绝望。 梁千凝眉头微蹙:“一个月……看来情况相当棘手。” “钱不是问题!”金曼如放下茶杯,急切地抓住梁千凝的手腕,“只要能救我妹妹,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事不宜迟,梁千凝立即带上北维平,随金曼如赶往她们姐妹的住处。北维平拎着那只标志性的黑色手提工具箱,紧紧跟在师父身后。 踏入金家公寓,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便扑面而来。梁千凝目光锐利,进门瞬间便锁定了客厅东北角——一个全身画满诡异血符咒的黑色娃娃,正静静供奉在柜子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璐璐,我带两位片场认识的朋友来看你!”金曼如引着他们走进妹妹金曼璐的房间。 只见金曼璐蜷缩在床上,双目空洞无神,面色灰败,两颧太阳穴下方隐隐透出青黑之气,整个人如同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了无生气。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如同丧钟般突兀敲响! 床上的金曼璐猛地睁开毫无焦点的双眼。直挺挺地坐起,动作僵硬地走出房间,径直走向客厅那个供奉着黑色娃娃的柜子。 “哇!师父,这个娃娃怎么这么丑?”北维平忍不住嘀咕。 梁千凝立刻以眼神制止。北维平赶紧捂住嘴。 金曼如压低声音,带着恐惧解释:“这娃娃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说是一个当地人送给她的,能带来好运……” 她话音未落,客厅的顶灯骤然疯狂闪烁!柜子上那黑色娃娃的双眼竟猛地迸射出阴森惨绿的幽光!与此同时,站在柜前的金曼璐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更恐怖的是,她的腹部如同被充气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起来! 那迅速隆起的肚皮上,瞬间爬满了蚯蚓般扭曲暴凸的青紫色血管! 眼看那肚子就要像气球一样胀裂爆开! “梁小姐!”金曼如失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 “师父!”北维平也被这骇人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电光火石间,梁千凝一把抓过北维平手中的工具箱,厉声道:“按住她!” “哦!”北维平猛地回神,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抱住金曼璐! 梁千凝迅速将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取出一罐贴着“柏”字标签的喷雾,拔盖,起身,对准金曼璐那即将爆裂的诡异腹部喷出炮制柏叶的白酒!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咬破自己食指指尖,以血为墨,在那鼓胀的肚皮上飞快画一道镇邪符咒!左手同时结出三清法印,狠狠按在符咒中心,口中急诵雷霆杀鬼咒:“雷霆雷霆,杀鬼降精,斩妖辟邪,永保神清!”右手捻起一根细长的金针,快如闪电般刺入金曼璐手腕内侧的神门穴! “嗡——!”血符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啊——!”一声非人的凄厉尖啸从金曼璐体内迸发!一道扭曲的黑影被强大的法力硬生生逼出体外! 梁千凝早有准备,反手一道八卦金光符咒凌空打出,正中黑影! “嘭!!!”一声巨响,东北角柜子上那诡异的黑色娃娃应声而裂炸裂成碎片!那道黑影也在金光中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彻底灰飞烟灭! 金曼璐鼓胀如球的肚子瞬间瘪了下去,人也软软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金曼璐悠悠转醒。 “璐璐!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金曼如扑到床边,抱着妹妹喜极而泣。 梁千凝待她情绪稍定,才沉声问道:“那个娃娃,到底是什么人给你的?” 金曼璐虚弱地靠在姐姐怀里,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回忆道:“我一个人去东亚旅行……刚下飞机,行李和护照就被偷了……去警局报失后,心情很差,在路边和姐姐打电话抱怨了几句运气太差……这时,一个穿着当地传统服饰的男人走过来,拿出这个娃娃,对我说:‘把它带回家,供奉在房间的东北角,每天午夜十二点,扎破手指,滴一滴血到装满水的杯子里……你的运气就会越来越好……” 梁千凝听完,心下了然。这是典型的“养小鬼”邪术!利用夭折孩童或胎死腹中婴灵的怨魂,以邪法禁锢驱使,看似能短期“转运”,实则是在疯狂透支供奉者一生的福报与寿元!人生在世,福禄寿皆有定数,提前挥霍殆尽,便是油尽灯枯之时!然而,联想到那邪灵最后竟想借腹“降世为魔”的企图,以及对方特意强调的“东北角”(鬼门方位),这绝非普通的养小鬼!背后恐怕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她决定回去查典籍。当下,她留下一道护身符给金曼璐,将金曼如单独叫出房间,低声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北维平离开了。 “师父!”走出公寓楼,北维平追上梁千凝,欲言又止,“师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梁千凝步履未停,语气平静:“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 “不是,师父,”北维平挠挠头,满脸不解,“我是说……你平时捉鬼驱邪,不收个八万八千八,也得收个一万八千八吧?这次怎么……分文未取?” 梁千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那栋公寓楼一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命门见青黑,神仙也难追。命不久矣的人的钱……我不想赚。”她回到千凝堂,走到供桌前,虔诚地拈起三炷香,点燃,恭敬地插进香炉。 几天后,北维平在餐厅买下午茶,听到邻桌食客议论纷纷。他凑过去一看,其中一人手中的娱乐版报纸头版赫然印着:“当红女星金曼如痛失胞妹,宣布暂停所有拍摄工作!” “师父!那个金曼璐……金小姐的妹妹……她真的死了!”北维平心头巨震,抓起打包好的点心,狂奔回千凝堂,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梁千凝正坐在电脑前,面色凝重地查阅着“南北玄门公用网站”上的近代文献资料库。屏幕上,一行文字触目惊心:“1931年,东瀛邪派术士‘藤本龙一’,曾以‘邪灵托体’之术,意图制造邪魔降世之祸……”回想金曼璐被诱骗供养邪灵、邪灵最终欲借腹降世的整个过程,其手段与文献中记载的藤本龙一简直如出一辙!这绝非偶然!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她抬起头,正看到北维平手里拿着一串红色的塑料风铃:“拿着风铃做什么?哪里来的?” “哦!”北维平这才想起,忙递过去一串,“买下午茶回来,楼下超市在搞活动。只要是住在梧桐大厦的住户就能免费领一个,说挂在家里招贵气!我妈领了一个,我看挺好看,就帮你和浅浅领了一个。” 梁千凝接过风铃,仔细端详。这风铃由九个鲜红的三角形塑料片串联而成。她眉头微皱:“风铃挂对位置,确实可招引吉气。但若挂错,反易招致阴邪煞气。三角形五行属火,‘九’乃极阳之数。九个火形串联,犹如‘极阳烈火’。而而我们这栋梧桐大厦,坐东向西,为震宅,五行属木。若家家户户都挂上这种风铃,整栋大厦便如同置身‘火旺木焚’之局!轻则导致住户失眠多梦、心烦气躁,重则引发肝疾、神经衰弱精神疾病,对家中男性成员尤为不利!” “啊?!这么严重?我这就去告诉大家别挂!”北维平脸色一变,转身又冲了出去,挨家挨户敲门通知,“各位街坊,我师父说那个风铃挂不得啊!会出事的……” 钱浅回到千凝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我和应离商量好了,婚礼就定在下个月,12月19号!天文台预报说那天晚上会有难得一见的流星雨!我们打算把婚礼安排在晚上,在户外的酒店花园里行!” 梁千凝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由衷地笑了笑:“在流星雨下举行婚礼……听起来真的很浪漫。” 这时,北维平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师父!差点忘了。我回来时在楼下碰到一个自称姓巫、叫巫宝峰的人,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着,递上一张烫金的拜帖。 “巫宝峰?”梁千凝接过拜帖,打开一看,落款正是“巫氏一派掌门巫宝峰”,约她明日下午于某茶楼饮茶。她心中顿生疑窦:巫氏一派在南方玄门中自成体系,与北方炼赤派素无往来,对方身为掌门,为何突然邀约?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拜帖:“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梁千凝准时赴约。茶楼雅间内,一位身着西装、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已等候多时,正是巫宝峰。 “梁掌门,请坐。”巫宝峰笑容可掬,亲自为梁千凝斟上一杯香茗。 梁千凝落座,开门见山:“前辈特意约晚辈喝茶,想必……不只是品茶这么简单吧?” “梁掌门果然快人快语!”巫宝峰哈哈一笑,目光在梁千凝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审视与欣赏。他不再绕弯子,从怀中取出一张支票,轻轻推到梁千凝面前:“我知道,泓灵派的石弘铭石掌门。曾开出五百万年薪,诚邀梁掌门加盟百善堂,却被梁掌门婉拒了。”他手指点了点支票上的数字,“不知我这个做前辈的,现在出到八百万,梁掌门……是否有兴趣与我巫氏风水公司深度合作?” 八百万!这个数字足以让绝大数人心动。梁千凝目光扫过支票,神色平静无波:“八百万确实不是小数目。凭心而论,晚辈对钱很感兴趣。”她抬眼,目光清澈而坚定,“但晚辈习惯了独来独往,自在随心。所以,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说完,她起身,微微颔首致意,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梁千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雅间的屏风后转出一个年轻男子,正是巫宝峰的徒弟方俊希。他满脸不服:“师父!您何必对她如此礼遇?还开出八百万!她凭什么……” “凭什么?”巫宝峰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变得锐利,“你以为石弘铭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是靠运气?他看中的人,会是空有美貌的花瓶?北方玄门第一门派炼赤派的掌门之位,会交给一个徒有其表的废物?”他冷哼一声,“她的师父黎怀清,当年在南北玄门是何等威名赫赫!更不用说她那几位师伯师叔——大师伯从正霆,雷法冠绝当世;其余五位师叔,山、医、命、相、卜各有所长,皆是顶尖人物!这几个人倾力培养出来的衣钵传人,怎么可能是庸碌之辈?”他盯着方俊希,“你同她交过手,她的本事,你心里没数?凤眼神清,天资卓绝,是百年难遇的奇才!若真被石弘铭彻底拉拢过去,我巫氏一派在九城的风水界,恐怕又要被泓灵派死死压住一头!”他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这个背景深厚、潜力巨大的后辈拉到自己阵营?北方炼赤派掌门的身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她是黎怀清的徒弟!这块金字招牌,价值连城! “真是被那个臭小子气死!”老氏地产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老永卿怒气冲冲地摔门进来,一屁股坐在真皮老板椅上,破口大骂,“我真是想不通!我有钱!几千亿的身家!他认回我这个老爸有什么不好?!他帮人算命看风水,能赚多少?是!当年是我不对!为了发财,让他们母子吃了很多苦!可现在我发达了!除了他妈,我没碰过别的女人!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这难道还弥补不了那十九年?!”他越说越气,拍着桌子,“我好声好气劝他回来帮我,接手家业。他倒好!居然叫我……叫我把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全都捐出去?!说什么给下辈子积点德?!逆子!不孝子!” 巫宝峰随后踱步进来,从容坐下,慢悠悠地开口:“讲到弥补……弥补只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无论怎么弥补,都抹平不了曾经造成的伤害和亏欠。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功过,从来不相抵。”他看向暴怒的老永卿,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用‘弥补’来要求被伤害、被亏欠的人必须原谅,这本身就是一种强人所难。恕我直言,老董事长,您命中子女缘本就浅薄,能得一子,已是上天格外开恩。当年选择抛妻弃子,如今晚年孤独,皆是因果循环,怨不得天,也怨不得人。”他话锋一转,“不过,好在您足够有钱,晚景总不至于太凄凉。令公子的话……倒也不全是无的放矢。散尽家财,广行善事,确能积累阴德下辈子或许能好过些。只是……”他意味深长地补充,“行善需发乎本心,若只是为了下辈子好过才去做存了私心,抱了目的,那做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老永卿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愁眉苦脸地叹道:“还有一件事!他那个神经质的老妈!那个女人!明明知道梁千凝跟我儿子八字天克地冲,在一起会倒霉!她居然还背后撮合!真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提起梁千凝和老十,巫宝峰也皱紧了眉头:“此事……确实透着古怪。按理说,他们二人命格相克相冲,本该互相排斥。可偏偏……他们之间又似有极深的缘分羁绊,冥冥之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彼此吸引,难以割舍。”他掐指细算,面色更加凝重,“可以说,此女乃是令公子命中注定的一场桃花劫,避无可避!我推演过,他们二人前生有未了之缘,今生注定有份。眼下看来,令公子对那个梁千凝……已然情根深重,难以自拔。” “命中注定?难以自拔?”老永卿眼中戾气一闪,猛地一拍桌子,“我管他什么劫不劫!再难分开也要把他们分开!我老永卿唯一的儿子!老家唯一的血脉!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出半点闪失!”他更多的是厌恶梁千凝屡次帮应离与自己作对,“我有的是钱,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找不到?!” 巫宝峰见他态度如此强硬决绝,沉吟片刻,缓缓道:“若老董事长执意要拆散这段姻缘……也并非毫无办法。只能……强行催旺令公子命中的偏桃花星,利用偏桃花的力量,去冲击、扰乱他的夫妻宫,从而……冲散他与梁千凝这段正缘。” 老永卿眼中精光暴涨,身体前倾,迫不及待地问:“具体该怎么做?!”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星陨如雨 “首先,排出令公子的生辰八字命宫格局,择一个特定方位,依其格局精心布置一个桃花阵。”巫宝峰详细解释,“需取一枝桃花,削去一半,插于花瓶中,置于其命盘中的偏桃花位。此举可助旺偏桃花星之力量,使其与命中的正桃花形成激烈对冲。偏桃花愈旺,正桃花愈受冲击,既定的姻缘自然深受影响,摇摇欲坠。”他顿了顿,补充道,“恰好,令公子命中,正有一枝可利用的偏桃花。” “好!很好!”老永卿仿佛看到了拆散儿子与梁千凝的希望,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大悦,“此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巫宝峰看着老永卿志在必得的神情,心中掠过一丝无奈,面上却只能维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微微颔首。 巫宝峰离开后,老永卿脸色一沉,将他的徒弟方俊希单独叫进办公室。他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座椅上,目光锐利如鹰隼:“方俊希,我重用你,是看中你的能力和‘方便’。别让我失望!”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董事长您放心!”方俊希立刻挺直腰杆,语气铿锵,“金春大楼那边,我会加快进度,保证绝不耽搁工期!”作为巫宝峰的徒弟,同时也是老氏地产集团集团的高级职员,他深知老永卿的狠辣。他立下保障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死死盯住对面应氏集团大厦的天台——那里,原本凌厉的“刀煞”格局,此刻竟被巧妙地包裹、化解! “哼!再锋利的‘刀’,只要进了‘刀鞘’,也得乖乖收起锋芒锐气!”老永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咬牙切齿。梁千凝不仅破了他们针对应氏布的“刀煞”,连金春大厦闹得沸沸扬扬的邪术也被她一手平息,这让他如鲠在喉。 “这个梁千凝,真是个甩不掉的麻烦!”方俊希的恼怒更甚。对面大厦天台那精心布置的“刀鞘”格局,如同无形的枷锁,将老氏地产集团的锋芒牢牢束缚!他心中那股被屡次挫败的邪火再也压不住。 “是该当面会会这位‘梁掌门’了!” “梁小姐,幸会。”方俊希步入“千凝堂”,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自行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容我自我介绍,鄙人方俊希,家师正是巫氏一派掌门人——巫宝峰。”他刻意加重了师父的名号,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梁千凝,“梁小姐贵为一派掌门,仅凭先师黎怀清前辈在南北玄门泰山北斗的声望,想赚钱,机会唾手可得。何必劳心费力,非要插手应氏这摊浑水?像您这样的人物,本该逛逛街、喝喝茶,享受生活才是正理。”话语中暗藏机锋,既捧又贬。 梁千凝靠在高背椅上,姿态悠闲自得,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清澈的目光迎向对方:“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梁千凝行事,从不靠打着师父的名号。”她拿起桌上北维平买的冻柠茶,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才继续道,“况且,插手应氏的事,似乎也不耽误我逛街喝茶享受生活啊!”语气轻松,却字字如针。 方俊希眸色骤然转冷!迎面而来的倨傲和那句暗讽他“靠师父旗号”的话,让他瞬间感到被轻视羞辱!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好!那就看看,究竟是谁技高一筹!”撂下这句狠话,他愤然转身,摔门而去! 北维平目睹了全程,忧心忡忡地凑近:“师父,你这样帮应离,彻底得罪了对面的老氏集团,还有这个姓方的……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对方临走时那怨毒的眼神让他心惊。 梁千凝放下冻柠茶,目光沉静如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卷入这场商界巨鳄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麻烦绝不会少。只是为了钱浅……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婚礼当天。 梧桐大厦里洋溢着喜庆。钱浅早早梳妆完毕,身着洁白的鱼尾婚纱,美得令人屏息,梁千凝和乜心雯作为伴娘陪在她身边,细心整理着裙摆。云姑作为长辈,慈爱地将一枚沉甸甸的金猪牌戴在钱浅颈间:“福气满满,多子多福!我们浅浅一定要幸福啊!” “谢谢云姑!”钱浅笑容灿烂,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彩。 这时,外面传来喧闹声:“新郎来了!接新娘啦!” 梁千凝和乜心雯相视一笑,立刻跑去堵门。 “敲门这种事,让我这个英俊潇洒、聪明伶俐、最听师父话的徒弟北维平来吧!”北维平自告奋勇,得意洋洋地上前拍门,“师父!开门呐!是我呀!你的好徒弟北维平!” 门内传来梁千凝带着笑意的声音:“满脑袋脂肪,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现在可不讲师徒情分!” 北维平一呆:“那讲什么?” 梁千凝和乜心雯隔着门板,异口同声,大声喊道:“开门红包!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长长久久!” “红包早有准备!”伴郎老十立刻递上一个厚厚的大红包。应离接过,递到北维平手中。 北维平拿到红包便喊:“红包到!” “可以进来了!”梁千凝和乜心雯拿到从门缝递进来的红包,喜笑颜开,将门打开。 门终于打开。应离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手捧鲜花,激动地冲了进来,目光瞬间锁定了他的新娘。 梁千凝看着应离神情郑重:“应离,我今天,把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的浅浅,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夜晚的户外婚礼现场,宛如童话。满天繁星之下。玫瑰馥郁芬芳,宾客们笑语盈盈。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应离深情凝视着钱浅,朗声道:“请在座各位朋友见证!我应离,今日愿娶钱浅为妻!此生此世,爱她、护她,至死不渝!” 钱浅身着圣洁的婚纱,热泪盈眶,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请在座各位朋友见证!我钱浅,今日愿嫁应离为妻!此生此世,敬他、爱他,至死不渝!” 交换戒指的瞬间,璀璨的钻石光芒映照着他们幸福的笑脸。就在这时,一颗耀眼的流星倏然划过深蓝色的夜幕!紧接着,无数流星如阴雨般倾泻而下——天降流星雨! “哇!”宾客们纷纷惊叹着站起身,仰望着这梦幻般的奇景。钱浅与应离在流星雨下紧紧相拥,仿佛置身于宇宙的祝福之中。 梁千凝望着沐浴在星光与幸福的好姐妹,心中百感交集,那份沉重的预感却挥之不去。 老十悄然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而凝重:“星陨如雨,天现异象……看来,是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 婚宴开始,钱浅换上优雅的敬酒礼服,与应离一同穿梭于宾客之间。应氏集团总裁大婚,场面盛大,各界名流云集。 然而,宾客之中,出现了一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老氏地产集团董事长,老永卿。方俊希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 老永卿端着酒杯,径直走向正在敬酒的新人,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应总裁,恭喜恭喜。虽然生意场上你我是竞争对手,但平常嘛,倒也没什么过节。”他话锋徒然一转,语气变得阴冷刻薄,目光扫过应离的脸,“不过嘛,我看应总裁你今天虽然是大喜的日子,但这印堂发黑,气色……啧啧,实在是不太好啊。还是小心为妙,小心……乐极生悲,红事变白事啊!”恶毒的诅咒毫不掩饰。 “这人是谁啊?怎么讲话这么难听!”云姑皱紧眉头,不满地问。 乜心雯低声告诉她:“云姑,那个人……就是十哥的爸爸。” “什么?他是老十的爸爸?”云姑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那个破坏气氛的男人。 北维平忍不住小声嘀咕:“虽说是父子……可还是十哥面善一点。” 老十看到那个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身影,旧日的伤痛瞬间涌上心头。他不想婚礼被破坏,强压着翻腾的情绪,大步走过去,挡在父亲面前,声音冰冷:“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老永卿一见儿子,立刻换上一副“慈父”面孔,语气软了下来:“阿十,爸爸只是听说你在这当伴郎,顺道来看看你,讨杯喜酒喝。我们父子俩……” “够了!”老十厉声打断,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痛苦。 应离和钱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咄咄逼人的商界对手,竟是老十的亲生父亲。 北维平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他姓老,十哥也姓老……我之前怎么没联系起来!” 乜心雯担忧地走到老十身边,轻声问:“十哥,你……没事吧?” 老十紧握拳头,指节发白,压抑着翻腾的情绪:“我没事!” “浅浅,你的妆好像有点花了。”梁千凝的声音适时响起。她走到钱浅身边,看似不经意地抬手,轻柔地替她擦拭了一下眼角。这个动作,却清晰地落入了老永卿和方俊希的眼中。 梁千凝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那两道充满敌意的视线,姿态从容淡定,仿佛在说:我就在这里,你们看不惯,又能奈我何? “哼!我们走!”老永卿被梁千凝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气得够呛,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愿再多待一秒,愤然转身离去。 方俊希更是咬牙切齿,目光如毒舌般在梁千凝脸上剜过,才不甘心地跟着老永卿离开。 梁千凝目送他们消失在宾客中,才缓缓收回目光,转向老十。看着他强忍痛苦的侧脸,她的眼中充满了无声的心疼与理解。 婚宴终于结束,宾客们尽兴而归。梁千凝、老十、北维平、乜心雯、云姑几人欢欢喜喜地坐进车里,准备跟着婚车去闹洞房,延续这喜庆的夜晚。 车子刚驶出酒店范围不久,异变陡生! 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男人如同从地狱爬出,踉踉跄跄地冲到路中央,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僵……僵尸!有僵尸啊——!”话音未落,他猛地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停车!”梁千凝心头巨震,厉声喝道,同时迅速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看清地上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她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被神火符重创后销声匿迹的金甲僵尸! “千凝!怎么了?”钱浅在车里惊问,被应离紧紧护住。 “发生什么事了?!”北维平也慌忙下车。 老十紧随梁千凝之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周围。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街道已然陷入一片混乱!原本平静的夜晚被撕碎,惊恐的尖叫此起彼伏!只见大群行动僵硬、面容腐烂的行尸如同潮水般涌上街头,它们双目空洞,发出嗬嗬的低吼,见人就扑,抓住便疯狂撕咬!鲜血瞬间染红了路面,惨叫声不绝于耳! “维平!”梁千凝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带心雯、云姑先走!司机,调头!”她猛地转向北维平,语气飞快地下令,“保护好心雯和云姑,立刻回梧桐大厦!去我房间,把柜子里的护身衣和白泽扇拿来!还有,把所有镇尸符、五雷符,有多少拿多少!快去!” “是!师父!你千万小心!”北维平知道事态严重,不好耽搁,迅速坐回车里,催促司机调头疾驰而去。 老十毫不犹豫地站在梁千凝身边:“我留下帮你!” 两人背靠着背,正要冲向肆虐的行尸群救人,异变再生!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暴戾的咆哮撕裂夜空!一道高大魁梧、散发着浓郁死气和焦糊味的黑影,如同陨石般从天而降,轰然砸在道路中央!正是那具头面连身皮焦肉烂、狰狞可怖的金甲僵尸!它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比之前更加残暴! 婚车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车子狠狠撞在僵尸身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金甲僵尸竟纹丝不动,反而发出一声怒吼,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 轰隆! 沉重的婚车竟被它硬生生掀翻!车身翻滚着砸向地面,车窗玻璃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 “啊——!”车内传来钱浅惊恐的尖叫! “浅浅!”应离在千钧一发之际,不顾一切地转身将钱浅死死护在自己身下!车子停止翻滚后,他忍着剧痛,艰难地从扭曲变形的车厢里爬出来,又奋力将受伤受惊、脸色惨白的钱浅拉了出来。转头看去,司机倒在血泊中,没了声息。 而那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金甲僵尸,正缓缓转过身,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空洞眼窝,死死锁定了他们!它焦黑腐烂的脸上,仿佛还残留着被神火符焚烧的印记,更显狰狞!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就看能不能醒过来 “啊——!”北维平、乜心雯和云姑乘坐的那辆车同样未能幸免,在混乱中遭受猛烈撞击! 冰冷的月光无情地倾泻而下,照亮了这条已然化作人间地狱的街道。尸骸遍地,惨不忍睹。更恐怖的是,那清冷的月阴之气丝丝缕缕渗入被僵尸咬噬的伤口。一具具倒卧的冰冷尸体开始诡异地扭曲、颤动,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街上的行尸大军,数量在月光下瞬间倍增! 梁千凝身着无袖伴娘礼服与老十赤手空拳,在尸群中奋力搏杀,拼命救人。刚将一个吓傻的孩子塞回其父母怀中,催促他们快逃,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便刺破夜空!梁千凝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跳——那具散发着焦糊恶臭的金甲僵尸,正裹挟着毁灭性的凶煞之气,目标明确地扑向被掀翻婚车旁的钱浅、应离,以及刚刚从另一辆撞毁车里爬出来的北维平、乜心雯和云姑! “小心——!”梁千凝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救援。然而在与金甲僵尸电光火石般的缠斗中,一个闪避不及——那覆盖着焦黑腐肉、指甲如钩的利爪,狠狠抓向了她因身着无袖礼服而完全暴露在外的右臂! “噗嗤——!”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利爪深深嵌入她白皙的手臂!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千凝!”老十目眦欲裂,一把扶住因剧痛而踉跄的梁千凝。 就在这瞬息之间,金甲僵尸已然越过他们!它那枯槁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一手一个,精准地扼住了钱浅和应离的咽喉!在梁千凝和老十绝望到窒息的注视下,僵尸张开流淌着腥臭涎液的巨口,对着两人脆弱的脖颈,狠狠咬下! “呃!”钱浅和应离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眼中瞬间失去光彩,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颓然倒地。刺目的鲜血在他们身下迅速洇开,汇聚成触目惊心的血泊。 “不——!!!”梁千凝脑海中一片轰鸣,世界在眼前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那片刺目的鲜红和右臂传来的钻心剧痛。她想要嘶吼,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 抢救室外,惨白的灯光映照着漫长的等待。一个多小时如同一个世纪般煎熬。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沉重与疲惫:“对不起,伤及颈动脉……我们……尽力了。”宣判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冰冷。 街头的惨状:金甲僵尸咬死应离和钱浅后,嗜血的幽绿目光立刻转向近在咫尺的乜心雯、云姑和北维平!就在它咆哮着即将扑到的刹那—— “轰隆——!”一道刺目欲盲的紫色天雷撕裂夜空,精准无比地劈在僵尸身上!狂暴的电蛇瞬间将其吞没,僵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被狠狠击飞出去! “梁长官!”警笛声由远及近,全副武装的特警终于赶到! 梁千凝如同提线木偶般走进病房。钱浅静静躺在病床上,脸上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泪流满面的梁千凝,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奇异的平静: “别……哭……堂堂一派……掌门……怎么能……轻易……掉眼泪……”她费力地喘息着,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微笑,“我……幸福过……有你……这么好的……姐妹……能……嫁给应离……”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天花板,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希望……可以……一起……结婚……一起……生子……到老了……要走……那一天……也……一起走……不……孤单……” 梁千凝的泪水汹涌决堤,她死死攥住钱浅冰凉得没有一丝生气的手,喉咙哽咽得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记得……” “最后……一句……忘了……它吧……”钱浅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子剜在梁千凝的心,“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无忧……” 话音未落,她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紧握着梁千凝的手,失去了所有力量,无力地垂落。生命的烛火,熄灭了。 旁边的医生沉默地拿起洁白的布单,缓缓盖在了旁边应离早已冰冷的身体上。 梁千凝眼中的泪水瞬间凝固,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她机械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否定眼前发生的一切。 “千凝……”老十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担忧。 “师父……浅浅她……”北维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巨大的悲痛让他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云姑和乜心雯站在一旁,看着梁千凝失魂落魄、仿佛灵魂被抽空的样子,心如刀绞,泪水无声滑落,却找不到任何言语能穿透这无边的绝望。 老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剧痛,从北维平颤抖的手中接过那瓶特制的化尸水。他走到梁千凝面前,将冰冷的玻璃瓶递到她眼前。 梁千凝如同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缩手,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抗拒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千凝!”老十狠下心,一把抓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腕,强硬地将那沉重的瓶子塞进她手中,并用自己同样颤抖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的手,不容她退缩。 “我不要!我不要啊——!!!”梁千凝爆发出撕心裂肺、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哭喊。她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更亲的唯一挚友,在自己亲手调配的化尸水作用下,身体迅速消融,化为地上那摊刺目惊心的血水……巨大的悲痛如同万吨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喉头猛地一甜,“噗”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前襟。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我想她在我身边……我能保护她……却把她带进了死劫……如果捉鬼驱邪真有报应……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父母双亡、师父病逝的画面与眼前挚友消逝的景象在脑海中疯狂交织,所有的痛苦、自责、悔恨如同无数毒蛇瞬间将她吞噬。她紧咬着下唇,鲜血顺着苍白的嘴角蜿蜒流下,承受不住的眼泪终于沉重地、一颗颗砸落在地板上,碎裂开来。 2012年12月21日。西方古老预言的“世界末日”并未降临。但对梁千凝而言,她的世界,在这一天彻底崩塌,永远失去了此生唯一的光亮——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梧桐大厦的房间里,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我不准你们伤害我师父!”那个总是嬉皮笑脸、习惯躲在梁千凝身后的北维平,此刻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狮,毅然决然地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在昏迷不醒的梁千凝床前。他双眼通红,眼神却异常坚定,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发颤:“我师父说过!僵尸吸的是月阴之气,不是血!就算……就算我师父真的……真的变成了僵尸要吸血……有我北维平这个徒弟在!我负责!用我的血喂她!” 云姑和乜心雯也早已泪流满面,她们的目光聚焦在梁千凝裸露的右臂上——那五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周围,皮肉翻卷,呈现出骇人的乌黑紫色。丝丝缕缕的黑气正沿着血管向上蔓延!尸毒正在疯狂侵蚀!云姑抹了把泪,挺起胸膛上前一步,声音哽咽却斩钉截铁:“我这么胖,血多!维平一个人不够,抽我的!” “还有我!”乜心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坚定的手臂,“我每年体检,指标都合格!抽我的!” 梁千凝身中尸毒,加上心力交瘁、悲恸过度,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老十看着闻讯匆匆赶来的柳伯。柳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恐怖的伤口边缘,仔细检查着她发黑的脉象和手臂上蔓延的黑线,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色异常凝重。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老十的声音充满了焦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担心母亲安危,已第一时间将何玉秀接来梧桐大厦,并请来了自己的师父伍子昇。何玉秀的目光同样焦灼地投向伍子昇,充满了祈求。 “唉……”伍子昇长长叹息一声,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虑,“万幸……她是十灵日生人,先天灵气至纯至净,此刻尚能勉强压制住侵入体内的霸道尸毒……”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但若她一直昏迷不醒,气虚血弱,这护体的先天灵气终有耗尽之时……一旦灵气耗尽,尸毒必将长驱直入,攻心蚀骨!到那时……”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竟之意如同寒冰,瞬间冻结了房间里所有人的心——世间恐将诞生一具由玄门掌门所化的、更为恐怖的僵尸! “千凝!”石弘铭风尘仆仆地冲进房间,一向沉稳冷静的他,在看到梁千凝毫无生气、面如金纸的模样,尤其是裸露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乌黑伤口时,瞳孔猛地一缩,心如刀绞。他深知尸毒攻心的可怕后果,而眼前躺着的,是他曾暗自许诺要守护的人。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锁在梁千凝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屏住呼吸,无声地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陈年的上好白糯米混合着金钱草,被仔细研磨成细腻的粉末,再加入珍贵的百花蛇蛇胆,小心捣碎成深绿色的药糊,厚厚地覆盖在她右臂那狰狞外翻、颜色乌黑的恐怖伤口上。箬竹叶煮出的清冽之水,调和着温补的黑米,熬成浓稠的粥羹,被云姑一勺勺、极其耐心地喂入她紧闭的口中。伍子昇神色肃穆,以金针度穴,小心翼翼地护住她脆弱的心脉……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已倾尽全力。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交给梁千凝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了。 老十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目光紧紧锁在她苍白手臂上被药糊覆盖却依然触目惊心的伤口,紧紧握着梁千凝那只没有受伤的、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却饱含着无尽的祈盼:“千凝……撑住……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乾坤再造在角亢 昏迷中的梁千凝,意识坠入一片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幻境。 起初,她身处一片荒芜贫瘠之地,视野尽头隐约有个模糊的白衣身影。她刚想走近看清,那身影却如烟消散。紧接着,身后传来澎湃的海浪声。她茫然转身,景象骤然变换——自己竟站在了辽阔无垠的海岸边! “昂——!”一声震撼心灵、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响彻天地! 只见一条威严神圣、鳞甲闪烁着青碧光芒的巨龙破开碧蓝海面,腾空而起!它在空中盘旋飞舞,祥云缭绕,周身散发着浩瀚磅礴的神圣气息,最终化形成为一位身着水蓝色鲛绡长裙、明眸皓齿、风华绝代的女子。那女子的容颜,竟与钱浅一模一样! 蓝衣女子轻盈地飞到梁千凝面前,足尖离地三寸,悬于海面之上,目光深邃而悲悯,带着穿透万载时光的沧桑。 梁千凝看着这张刻骨铭心的脸,激动得浑身剧烈颤抖,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喉头哽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钱浅,是我在人间历劫时所用的名字。”蓝衣女子开口,声音空灵悠远,带着不属于凡尘的韵律,“我本名梧桐,乃明海龙族龙王之女,明海五公主。”她凝视着梁千凝,眼中蕴含着无尽岁月的温柔与痛惜。“万余年前,我与你相识。你前世本是凤族上神之女,赤凰真身,因被一位负心仙君所弃,伤心欲绝离开不灭山凤族圣地,途中遭妖魔伏击重伤,坠落于明海岸边,是我四哥崂岐救了你,将你抱回龙宫避尘殿疗伤……后来,因为我二哥贝冥掀起的内乱……你为救我,舍身挡下致命一掌,以致身死魂消,神魂散入人世轮回……”梧桐的声音带着无法磨灭的痛楚,“人间九世轮回,我不能再陪你了。千凝,你要保重。” 一声“保重”,道尽万载情谊与生离死别的锥心之痛。梧桐深深看了梁千凝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神魂。转身化作青龙真身,发出一声清越高亢、带着无尽眷恋与不舍的龙吟,投入浩瀚深邃的明海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浅浅——!”梁千凝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下意识就要不顾一切地追入海中。然而一股无形的、柔和却强大无比的力量将她轻轻推回岸边。她跌坐在冰冷的沙滩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唯一的光亮、唯一的挚友,彻底消失于她的世界。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脸庞,砸在沙粒上…… 梁千凝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冷汗浸湿了鬓角。眼前是老十布满担忧和血丝的双眼。她正虚弱地靠在老十的怀里,头无力地枕着他的肩膀。梦境的余痛与现实的重伤交织让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如果……如果我变成僵尸……不要心软……你……你知道怎么做……” 老十的心被狠狠揪住,他更紧地抱住了怀中虚弱的女子,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感受着冰凉的身体和微弱的呼吸。 “据最新报道,2012年12月21日,于今夜,警方将举行大规模防爆演习,将会封锁以下几条街道……”电视新闻的声音在梧桐大厦内回荡。 九城警署特别行动小组会议室,气氛凝重如铅。投影仪的光束亮起,卜时风将一叠资料重重拍在桌上:“根据深入调查,十一年前,南江一带发生8.3级特大地震!灾后重建施工中,意外发现一座千年帝王古墓,并出土了一具极其诡异的金棺!紧接着,就发生了一起离奇命案,多名参与发掘的考古队员被咬断脖子,失血过多而亡!所有线索都指向那具金棺!” “这么说来,那只刀枪不入的金甲僵尸,很可能就是从那个帝王古墓里爬出来的千年老僵!”北维平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 老十眉头紧锁,迅速推断:“如果真是千年老僵尸,昨夜遭受天雷重创,元气大伤,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今夜阴气最盛之时,找到最接近月光、月阴之气最浓郁的地方,疯狂吸食以恢复元气,甚至更进一步!” 石弘铭面色凝重,缓缓点头:“不错!今夜是冬至,阴极之至,月阴之气最为磅礴。必须阻止它!” “流霞山山顶!”北维平脱口而出,“那里地势最高,离天最近,月光最盛!” 柳伯猛地站起身,一掌拍在桌上:“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出发,阻止它吸食月阴之气!若让它吸足了这阴极之气,彻底恢复元气甚至凶威更盛,成了真正的‘魃’,就绝不是我们几个能对付的了!到时必是生灵涂炭!” “妈,照顾好自己。”老十将母亲何玉秀安顿自己相对安全的房间,沉声嘱咐。 何玉秀紧紧抓住儿子的手,眼中含泪,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一定要平安回来!答应妈!” “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老十重重握了握母亲的手,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伍子昇。 伍子昇面容肃穆,眼中是身为玄门前辈的决然与托付。他深知此行的凶险与意义,这是玄门中人不可推卸的天命。他用力一点头:“去吧!斩妖除魔,卫道护生!” 老十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柳伯迅速检查着随身携带的法器符咒,动作干练。 石弘铭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担忧,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千凝堂的方向。他最担心的,始终是那个人。 梁千凝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北维平留下:“维平,你留下。照顾云姑,保护好大家,守好梧桐大厦。” 北维平心下一惊,涌起强烈的不安:“师父!你的伤……” “好了,不要说了。”梁千凝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巨大的悲痛在她眼中沉淀成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我已经失去父母,失去师父,失去浅浅……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守护的机会。” “师父!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梁千凝转身走出千凝堂,北维平看着师父单薄挺直的背影,知道拦不住,只能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身为玄门中人,身为一派掌门……师父传我伏妖除魔、捉鬼驱邪一身本事,护佑苍生是本分。”梁千凝感受着体内先天灵气与尸毒的激烈拉锯,那灵气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换上那件右臂绣有威严白泽神兽图腾的黑色护身战衣。她已决心,就是拼掉这条命,也要在尸毒彻底发作之前,将那祸害彻底消灭!她拿起了那柄跟随她多年的折扇,眼底平静地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下定了决心——就是一死,也绝不失掉玄门中人该有的气节!她迈开脚步,带着一股惨烈而坚定的气势,走出了梧桐大厦。 石弘铭看到她独自前来的身影,看到她眼中那份平静下的决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决定。他没有劝阻,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法器,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A区安全!” “B区安全!行尸已清除!” “C区发现残余,正在处理!” 2012年12月21日冬至之夜,九城多条街道被警方以“大规模防爆演习”之名彻底封锁。特警与特别行动小组严阵以待,装备焕然一新:枪膛里压着涂抹了朱砂、黑狗血的桃木子弹;抓捕网枪更换成浸透朱砂、绘制符咒的特制朱砂网;人手紧握开过光的桃木剑;腰间挂着梁千凝特制的化尸水。随着一声声沉闷而特殊的枪响,街头上残余的行尸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接连倒下。在玄学与武力的双重打击下,街面上的混乱迅速被控制。 北维平在梧桐大厦内紧张地忙碌着。他给每一扇门窗都贴上了驱邪符,在大厦门口和关键通道撒上厚厚的陈年糯米,最后冲上天台,开始布置一个防御性的阵法,严阵以待,防止任何邪祟趁虚而入。 与此同时,老十、梁千凝、石弘铭、柳伯四人,如同四道利箭,悄无声息地登上了流霞山山顶。 果然!那具焦黑狰狞的金甲僵尸,正矗立在山顶最高处,仰面朝天,张开了黑洞洞的巨口!肉眼可见、如实质般的银白色月阴之气,如同受到牵引的溪流,源源不断地被它吸入体内!随着月阴之气的疯狂涌入,僵尸嘴里的獠牙和双手十指那乌黑锋利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它焦糊破烂的面目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狰狞可怖,散发出的凶煞之气比之前强盛了数倍不止!它正在极速恢复,甚至变得更加强大! “不能再让它吸下去了!动手!”柳伯低吼一声,双手结印,法力涌动! “泓灵上清,大显威灵!”石弘铭率先出手,双手飞速结印,磅礴法力汹涌而出! “得天道得,极令长持!”老十紧随其后,指诀变换,引动天地正气! 画有“震卦”图腾和玄奥符咒的青色布符与画有“乾卦”图腾和符咒的白色布符,如同两条灵蛇,横空而出,带着风雷之势扑向僵尸! “七星镇煞!”柳伯法指一点,一道画着复杂星图符文的黄色布符激射而出! “炼浊化清!”梁千凝强忍剧痛和虚弱,手中折扇一挥,一道蕴含净化之力的黑色布符如墨龙般席卷而去! 四大阳卦布符瞬间缠绕住金甲僵尸,形成强大的束缚力场,意图将其牢牢捆住! “吼——!”金甲僵尸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浓稠如墨的尸气喷涌而出!它周身黑气暴涨,恐怖的巨力猛然爆发! “刺啦!”布符应声而裂!四大阳卦组成的束缚,竟被它硬生生挣开! 梁千凝被巨大的反震之力冲击得后退一步,喉头腥甜,她猛地甩开折扇,“唰”地展开,扇面流动着符文光华,险险挡住扑面而来的阴寒尸气! 她抬起头,望向夜空。只见一轮近乎圆满的明月高悬中天,清冷的月辉如同实质般倾泻而下,月阴之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今日是冬至,一年中阴气最盛之日!眼看着金甲僵尸在月华滋养下凶威更甚,它那身本就坚不可摧的金甲在吸收了海量的月阴之气后,仿佛镀上了一层幽冷的金属光泽,连之前天雷留下的焦痕都在淡化!它的力量、速度、防御都在疯狂提升,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四人联手,竟完全无法将其压制! 五行之中,火克金!梁千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想要彻底消灭这金甲僵尸,必须用至阳至刚、能焚尽一切的火焰——天雷之火!趁着老十、石弘铭、柳伯三人拼尽全力再次缠住狂暴的僵尸,为她争取到一丝宝贵的空隙。 梁千凝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早已准备好的青、绿两道灵符之上!这两道符是她压箱底的秘宝,蕴含着引动九天风雷的伟力!她不顾身中尸毒导致的极度虚弱,不顾此前布七星续命阵遭受的反噬早已重创五脏六腑,强行催动所剩无几的先天灵气和本命精元,厉声敕令:“九天号令,风雷速发!” 两道沾染心头精血的符咒被她分离掷向高空!青符与绿符上的金色符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直冲霄汉! 霎时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原本清朗的夜空,滚滚乌云从四面八方疯狂汇聚而来,瞬间遮蔽了那轮明月!整个流霞山顶被翻腾的雷云笼罩!失去了月阴之气的滋养,金甲僵尸发出一声狂暴不甘的嘶吼,变得更加疯狂! “千凝!不要!”柳伯、老十、石弘铭同时惊呼,他们感受到梁千凝身上那急速衰败的生命气息,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轰隆——!咔嚓——!” 五道水桶般粗细、蕴含着毁灭气息的紫色天雷,如同天神的愤怒之鞭,撕裂厚重的雷云,带着焚尽万物的天火,狠狠劈落在金甲僵尸身上! “嗷——!!!”金甲僵尸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它身上的金甲在狂暴的雷火中迅速熔化、变形!雷火如同附骨之疽,瞬间蔓延至它全身!僵尸在雷火中疯狂地翻滚、抓挠,试图扑灭这来自上天的怒火,但一切都是徒劳!那至阳至刚的雷火越烧越旺,最终将其彻底吞没!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和冲天的火光中,金甲僵尸轰然倒地,化为了一堆焦黑的残骸,彻底灰飞烟灭! 消灭了金甲僵尸,流霞山顶的雷云渐渐散去,月光重新洒落。然而,梁千凝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千凝——!”老十目眦尽裂,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尽全力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梁千凝倒进老十温暖却颤抖的怀里,嘴角不断溢出殷红的鲜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努力聚焦在老十悲痛欲绝的脸上。她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他的脸颊,眼中含着无尽的泪水与深深的遗憾:“如果……生命……可以重来……我……还会选择……这条路……如果……可以……再选一次……我……一定……听你……讲完……那、三个字……好可惜……今生……已经……这个结局……”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我……希望……来世……下辈子……我们……还可以……再……见……面……” 身中致命尸毒,又接连遭受两次强大术法的恐怖反噬,早已伤及五脏六腑,生机断绝。带着无尽的眷恋与遗憾,梁千凝缓缓闭上了眼睛,那只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 “千凝!千凝——!”老十紧紧抱住怀中渐渐冰冷的身体,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千凝!”柳伯和石弘铭踉跄着冲到近前,看着怀中失去声息的女子,巨大的悲痛瞬间攫住了他们,无言以对,唯有泪目。 “我不要!我不要眼睁睁看着她一世又一世不得善终!”白云之巅,已回归神位、身着华美龙纹宫装的明海五公主梧桐,立身云端,纤纤玉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透过云层亲眼目睹了人间流霞山顶那惨烈的一幕,看着凤族上神之女凰儿(梁千凝)的转世即将香消玉殒,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梧桐!冷静!”同样回归神位、一身赤金凤纹神袍、威严尊贵的凤族之祖凤栖(应离的元神),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我们不可以干涉人世间的因果!这是天道铁律!而且,‘乾坤再造在角亢’的预言已然应验——辛巳蛇年的大地震、壬辰龙年的金甲僵尸之祸,这两场翻天覆地的劫难,正是预言所指!强行逆转,后果不堪设想!” “预言?劫难?”梧桐猛地甩开凤栖的手,绝美的脸上满是决绝的疯狂,一如万年前那个为她挡下致命一掌的赤凰,“我甘愿承受天罚,魂飞魄散,也要救她这一次!预言既已应验,那这‘再造’之机,就该由我龙族之力来开启!”话音未落,她周身爆发璀璨夺目的青色神光,龙吟震天!竟是不顾一切地催动本源神力硬生生逆转时空长河! “梧桐!住手!”凤栖惊骇欲绝。 然而为时已晚!梧桐的神力如同决堤洪流,悍然降下人间!浩瀚的明海瞬间掀起万丈狂澜!时间长河被强行扭转,景象得去倒流——时间被硬生生拉回了十一年前,辛巳蛇年(2001)!那股沛然莫御的神力,精准地抚平了地脉深处即将爆发的狂暴能量——那场本将导致千年古墓现世的8.3级特大地震,被无声无息地阻止了!古墓继续长眠地下,人间既定的历史轨迹,被强行改写了……蛇年的大劫,被强行抹去! “轰!轰!轰!……” 九重天罚,如期而至!一道道比流霞山顶天雷更恐怖万倍的紫金色神罚之雷撕裂神界苍穹,狠狠劈落在梧桐身上! “呃啊——!”梧桐的身躯在雷霆中剧烈颤抖,华丽的宫装破碎,龙鳞飞溅,神血染红了红霞。但她咬紧牙关,硬是扛住了前八十道天雷!神力几乎耗尽,神魂摇摇欲坠! 最后一道,也是最恐怖的一道,蕴含着天道毁灭意志的紫黑色神雷,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轰然劈落!梧桐闭上眼,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心愿得偿的解脱微笑,坦然接受身死魂消的命运。 “梧桐——!”一声饱含万年情愫的悲鸣响彻云霄! 只见凤栖周身爆发出焚尽虚空的赤金神焰,瞬间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火凤!它义无反顾地冲天而起,用自己庞大而华美的凤躯,挡在了梧桐与那最后一道毁灭神雷之间!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了整个神界!赤金色的凤羽在雷光中漫天飘散,如同下了一场凄美的火羽。 下凡历劫,相爱一场,那刻骨铭心的誓言“至死不渝”言犹在耳。 万载岁月,神心一念,终是为情所动。 下凡历劫前,在氤氲的汤泉仙境中,懵懂的小小梧桐龙女误闯而入,撞见了正在沐浴的凤族之祖……命运的丝线,早在万年前就已悄然缠绕。 乾坤再造在角亢!(角、亢二宿属东方青龙七宿,象征龙族。此预言意指:蛇年与龙年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劫难,而扭转乾坤的关键,在于龙族之力!)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走向国际做强做大 2015年2月1日,农历甲午年腊月三十,临安街58号,梧桐大厦。 清晨微光中,云姑提着菜篮下楼,正撞见从楼道里走出来的老十。他今日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皮鞋锃亮,与平日里的随意截然不同。云姑不禁停下脚步,笑着打趣:“早,老十!平时很少见你穿这么正式,是喝喜酒,还是去相亲?” 老十略显局促地扯了扯领带,老实答道:“不是喝喜酒,也不是去相亲,是看望师叔祖,我师父特意嘱咐我穿整齐些。” “这样啊!”云姑了然地点点头,语气温和,“那等千凝和维平回来,一起吃饭。” “好!”老十应着,心头不自觉地飘向此时身在异国的梁千凝。与云姑简单寒暄两句,他便匆匆跟上早已等在楼下的师父伍子昇。师徒二人步履沉稳,一同动身前往山下围村,探望那位年逾百岁的师叔祖。 围村深处,一座古朴的老宅内,檀香的气息若有若无。伍子昇领着老十,恭敬地走到端坐于太师椅上的白发老人面前,站定,两人同时深深躬身拱手:“钟师叔。” 老十紧随师父之后,恭敬行礼:“师叔祖。” “你来了呀,子昇。”老人——天极派第五十四代传人钟真真——缓缓抬起头。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掠过伍子昇,最终落在他身后的老十身上,细细端详片刻,苍老的嗓音带着悠远的回响:“记得你师父,带你……来见我时,你……才九岁,一转眼,你……长得真像伍成师兄……” 话音未落,老人的目光已变得悠远而迷离,思绪飘向了遥远的时光彼岸…… 八十四年前…… 西欧某国,阴云低垂的古堡森林边缘。 北维平睡得正酣,被师父梁千凝一把从床铺上薅了起来,稀里糊涂就被塞上了飞机,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刺骨的冷风一吹,他才算彻底清醒,茫然四顾着完全陌生的环境,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父……你不是说要带领炼赤派弟子走上国际、做强做大?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梁千凝正低头整理着右臂绣有白泽神兽图腾的黑色护身衣袖口,头也不抬:“我说带‘炼赤派弟子’,又没有说带几个!”她刚接下一单跨国捉吸血鬼的大生意,酬劳丰厚,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瞥见徒弟脖子上挂满大蒜串,胸前背包鼓鼓囊囊全是食用盐,手里还紧紧攥着个闪亮的十字架,她不禁挑眉,“带这么多盐、带这么多大蒜做什么?拿着十字架……是想改信洋教,不想做道家弟子了吗?” 北维平连忙解释:“是这样的,师父,书上说,西方吸血鬼怕盐、怕大蒜、怕十字架!我想着都带上、多带一点,稳妥一点!” “东方的僵尸和西方的吸血鬼,虽然同是集天地怨气而生,但是有很大的不同。”梁千凝掏出一张朱砂写就的跨国疏文,指尖凌空虚画“敕令”二字,口中默念法诀,疏文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青烟袅袅升起。“僵尸吸月阴之气,不吸血,吸血鬼以血而食,见了血会更凶。”她逐一戳破徒弟的“理论武装”,“大蒜只能逼退生前讨厌大蒜味道的吸血鬼,并不能消灭吸血鬼,粗盐可以驱邪化煞,你包里的食用盐只能用来调味,至于你手里的十字架,本身是一种刑具,对吸血鬼只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出于对酷刑的恐惧。” 北维平看着燃烧殆尽的疏文青烟,忧心忡忡:“那……我们的阵法和符咒,到了国外,会不会受到限制?” “阵法和符咒皆源于阴阳五行,包罗万象,理论上……”梁千凝语气笃定。 “理论上?!”北维平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睛瞪圆,“师父,你说了半天——” “好了,不要啰嗦了!”梁千凝头戴酒红色蝴蝶结发箍,长发拢在身后随意的散着,上身是衣袖右臂绣有白泽神兽图腾黑色护身衣,内搭白色衬衣裙,腰间一条凤凰纹红丝巾系出利落身段,脚上穿白色长靴,英姿飒爽。她掏出罗盘,辩了一下方向,抬脚便往森林深处那座枯藤缠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堡庄园走去。 北维平眼尖,指着罗盘叫道:“师父,你把罗盘拿反了!” 梁千凝脚步不停,理所当然道:“这里是国外,不是国内,地处北半球,所以罗盘南北要反过来用。” “原来是这样……”北维平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又学到了新知识。 此刻,梁千凝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整座古堡如同蛰伏的巨兽,枯槁的墙壁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凶煞之气! “一看就知道阴气很重!”北维平看着眼前煞气冲天的景象,不由感叹。 梁千凝见古堡大门并未封死,径直上前。突然,一个胸前挂着十字架、留着大胡子的黑袍神父挥舞着双臂,气喘吁吁地从旁边小径冲了出来,满脸焦急:“No!No!Stop!What are you doing?!”(不!不!停下!你们在干什么?!) 梁千凝蹙眉:“他说什么?” “我……我跟他说?”北维平头皮发麻硬着头皮上前,连比带划,塑料英语夹着中文往外蹦:“She……She is lian chi pai''s…… old ……old bige here…e here……catch……catch……‘哇匹额’!”(他想说捉吸血鬼,Vampire,发音依旧怪异。) 神父一脸困惑加焦急:“What?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什么?你在说什么?) 梁千凝问:“他说什么?” 北维平强行翻译:“哦!他说想不到师父你年纪轻轻、这么年轻就当上掌门,真是了不起!” “过奖了。”梁千凝点点头,又吩咐,“跟他说,说起来,大家也算同行,各凭本事,凭本事吃饭,我不介意一起。” 北维平绞尽脑汁:“Say……big home……same job……you eat rice,I eat rice……I don''t care……together!”(努力表达:同行,各凭本事,凭本事吃饭,不介意一起!) 神父更急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显然是劝阻他们别进去,甚至伸手试图拦住北维平。梁千凝耐心耗尽,收起罗盘,抽出北维平背后背着的桃木剑,手臂一挥,“哐当”巨响,本就腐朽的大门应声被劈开!她身影一闪,已没入古堡幽暗的前厅! “师父等等我!”北维平连忙挣脱神父的阻拦。追了进去。 “No——!!!”神父惊恐的尖叫声在森林中回荡,他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向远处的教堂钟楼。急促刺耳的警钟声音很快撕裂了寂静,更多的黑袍神父手持圣经、圣水瓶和十字架,从四面八方涌向古堡。 古堡内蛛网密布,灰尘呛人,腐朽的气息浓重。两人借着高处窄窗透进的微光摸上二楼,推开一扇沉重的浮雕木门。房间内景象阴森:一张巨大的圆顶四柱床挂着破败的帷幔,布满灰尘的梳妆台镜面模糊,铸铁鹅颈台灯锈迹斑斑,厚重的窗帘早已破败不堪。墙上,一幅身着青花旗袍的东方女子画像静静悬挂,眼神幽深。一切都透着死寂的奢华。 “咔嚓!”北维平不知何时掏出了摄像机,兴奋地边拍边嘀咕:“东方道术VS西方吸血鬼,这么大的场面,一定要拍下来!” 推门声惊动了道悬在巨大水晶灯灯架上的一个黑影!一声非人的嘶吼响起,黑影猛地张开蝠翼般的双臂,带着腥风,自高空闪电般俯冲而下,直扑梁千凝! 梁千凝反应如电,腰身一拧,侧身堪堪避过!利爪带起的劲风刮面生疼。几乎在同一瞬间,靠墙的立式大衣柜门轰然洞开!又一道黑影挟着刺鼻的腐臭气息狂扑而出!一男一女两只吸血鬼现出身形,獠牙森白,眼中跳动着嗜血的红芒。男吸血鬼披着黑红立领斗篷,面容枯槁;女吸血鬼金发凌乱,身着破烂的低胸洋装。更诡异的是,一个抱着破旧洋娃娃、眼神空洞的小吸血鬼,悄无声息地从床底的阴影爬了出来。 “哇!一家三口!”北维平举着相机惊呼。 “愣着做什么?还不帮忙!捉住小的!”梁千凝一声清叱,旋身飞起一脚,精准地踹在扑来的女吸血鬼腰侧,将其狠狠蹬飞撞在墙上!手中桃木剑挽出一片金光剑花,直刺男吸血鬼心口。 “哦哦!”北维平手忙脚乱地收起摄像机,一个猛扑冲向那小吸血鬼。那小鬼动作迅捷,呲牙反扑,两人顿时扭打滚作一团。北维平使出浑身力气,终于凭借体重优势将其死死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双臂勒紧:“师父!搞定小的了!” “神火符贴它身上,桃木剑对准符,刺下去!”梁千凝厉声喝道,剑势凌厉,将两只大鬼逼退。 “是!”北维平骑在小吸血鬼身上,左手麻利地从怀中掏出神火符,“啪”地一声贴在它额头正中,右手高举桃木剑,一咬牙,闭眼狠狠刺下!“噗嗤!”剑尖穿越符纸刺入小吸血鬼身体!霎时间,符纸上金色咒文金光大盛,“轰”地燃起赤红火焰!小吸血鬼在烈焰中疯狂翻滚,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瞬间化为飞灰,只剩下那个烧焦的洋娃娃! “Nooo——!!!”男女吸血鬼目睹此景,目眦欲裂,发出悲愤欲绝的咆哮,彻底疯狂!男吸血鬼不顾一切地舍弃梁千凝,女吸血鬼也挣扎着爬起,双双化作两道裹挟着滔天恨意的腥风,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直扑地上的北维平!誓要将他撕碎! “师父救命——!”北维平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手中的桃木剑胡乱挥舞抵挡,衣襟瞬间被抓破,险象环生。 “躲开!”梁千凝厉喝,身影如电闪至北维平身前,一把将他拽到身后。脚踏七星步,手中桃木剑嗡鸣震颤,绽出夺目金光,炼赤派伏妖降魔杀鬼驱邪剑法全力施为!剑光如网,眼看就要彻底压制绞杀两只狂怒的吸血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轰隆”一声巨响大厅那扇破门被外面涌来的神父们合力撞开!他们一看厅内妖魔乱舞、烈焰升腾,出于“职业本能”,立刻开始了“标准”驱魔流程——圣水如同泼雨般兜头盖脸地泼洒进来!粗盐粒像霰弹一样漫天飞撒!大蒜头像手榴弹似的被奋力投掷进来! “噗——!”首当其冲的梁千凝被一盆冰凉刺骨的圣水浇了个透心凉!紧接着盐粒迷眼,脚下一滑,“啪叽”一声踩中几颗滚圆的大蒜,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向后重重仰倒!“嗤啦!”吸血鬼锋利的指甲几乎擦着她的咽喉划过,若非护身衣的白泽神兽图腾瞬间亮起微光卸力,后果不堪设想! “Oh Lord!ive us!”(主啊!宽恕我们!)领头的神父似乎也意识到帮了倒忙,惊呼中带着懊恼。 混乱中,两只吸血鬼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骤然爆散,化作数十只漆黑蝙蝠,尖叫着扑向高处的破窗。欲要遁逃! “想跑?!”梁千凝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反应却快如闪电。她强忍滑倒的痛楚并指如剑,凌空急速划动!金光在指尖流淌,一道凝练无比、边缘闪烁着电光的八卦形符咒瞬间凭空成型!随着她剑指一挥,金色八卦符后发先至,如流星赶月般轰然印在即将飞出窗口的蝙蝠群上! “吱——呀——!”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中,金光爆裂,蝙蝠群被打得四散纷飞,纷纷跌落在地,重新凝聚成两只萎顿在地、浑身冒着青烟的吸血鬼原形。 梁千凝眼神冰冷,杀意凛然。毫不迟疑,她一步踏前,桃木剑化作金色闪电,“噗嗤”一声精准刺穿男吸血鬼心脏!剑身金光大盛,吸血鬼在金光中化为飞灰。她拔剑转身,动作行云流水,一张神火符已如离弦之箭拍在刚挣扎起身的女吸血鬼面门!桃木剑紧随其后,透心而过!女吸血鬼在赤红烈焰中徒劳抓挠,发出最后的哀鸣,化为灰烬。 大厅里一片狼藉。圣水横流,盐粒遍地,蒜瓣散落,混合着焦糊味和家具碎片。神父们面面相觑,看着浑身湿透、脸色铁青的东方女术士和她惊魂未定的徒弟,表情尴尬到了极点。 北欧,某冰雪覆盖的偏远村落。一间简陋的木屋。 壁炉里,松木柴火劈啪作响,跳跃的火焰勉强驱散着从缝隙钻入的刺骨寒意。北维平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烤得表皮焦脆的土豆,递给裹着厚厚羊毛毯、蜷缩在木椅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梁千凝:“师父,吃一个吧!” 梁千凝盯着那黄澄澄的土豆,眼神空洞,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惨剧。郁闷之气几乎要从她头顶冒出来。 那单捉吸血鬼的生意酬劳是拿到了,事迹也确实借由那些尴尬的神父和当地小报传开了。紧接着就被邀请辗转去了几个国家“解决问题”,最后来到这号称“冰雪之国”的地方,帮村民解决了为祸山林多年的雪怪。结果,刚收工,一场百年不遇的狂暴风雪便席卷而来,大雪彻底封死了所有出山的道路,整个村子成了孤岛,师徒二人被迫滞留了整整半个月。 村民们对这位东方来的“雪怪克星”感激涕零,把家里珍藏的最好的烟熏牛肉、风干羊肉、甚至珍贵的奶油都拿了出来,热情款待。可问题是——炼赤派门规,忌食牛羊肉! 于是,在这异国他乡、天寒地冻、物资匮乏的半个月里,师徒俩的食谱只剩下:土豆饼、土豆泥、土豆浓汤、烤土豆、煮土豆、炸土豆条……村民们变着花样,将土豆做出了十八般武艺。北维平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快要变成一颗会走路的土豆了。 好不容易等到风雪稍歇,道路被村民们勉强铲除一条狭窄通道,两人几乎是逃也似的告别了热情的村民。谁知祸不单行,在穿越一片莽莽的热带雨林时,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阴差阳错地闯入了一片插满奇异图腾柱、弥漫着草木气息的领地——一个显然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九城。 “老妈,我回来了!”北维平放下行李,声音洪亮。 “怎么你一个人?你师父呢?”云姑迎上前。 “师父一下飞机就去看浅浅了!”北维平解释道。 “这样啊……”云姑点点头。 “老妈,我跟你说,这次去国外,去了好多地方,带回来好多礼物!”北维平立刻绘声绘色地讲起经历,“捉吸血鬼,消灭雪怪……外国神父佩服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部落酋长更是把我们当成了天神!一群原始人点火围着我们欢呼,还起锅烧水招待我们。要不是师父拉着我赶紧跑,真想在那儿多住几天!”他边说边往外掏,“这个是给你的,这个是给十哥的!” “你和你师父平安回来就好。”云姑接过礼物,坐到沙发上轻叹,“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浅浅不在了,心雯也移民国外和父母团聚,一下冷清了好多。” 墓园。 梁千凝将一束洁白的百合放在钱浅和应离的墓碑旁,旁边摆着钱浅生前最爱吃的点心和那个从国外带回来的精致八音盒。她点燃三炷香,插好,目光久久停留在墓碑照片上钱浅灿烂的笑容里。 两年了。旧年将尽,新年即至。时间流逝,心头的痛却依旧清晰。忘不了那场惨烈的车祸,忘不了七星续命阵主命灯熄灭的绝望。 “你不在的这两年,我一切都好,维平和云姑也都好。心雯移民了,发照片来说认识了个好男孩。维平嘛……”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还是笨手笨脚的,好在肯学,总算有点长进。就是傻乎乎的,遇到食人族差点被丢进锅里煮了,还以为人家多欢迎他。还好我拉着他跑得快……”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眼中翻涌的泪意。“旁人只看到玄门中人伏妖除魔、威风八面,谁又知道我们背后要承受的悲凉?”七岁送走父母,十九岁送走师父,二十二岁……送走了唯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北方玄门第一门派掌门,天分高……又怎么样?”悲恸终究难以抑制。 她起身,含泪步罡踏斗,手中剑诀引动,挥剑击碎一片瓦片,清叱道:“东方风雷开,慈尊下宝台,破狱救道!”仿佛要将这无尽的哀思与无力感一并击碎。 “我要回去看看阿宝,改天再来看你。”她最后望了一眼照片,转身离开墓园,泪水终于滑落。 千凝堂。 梁千凝走到供桌前,虔诚地点燃三炷香,敬奉祖师、历代掌门和已故的师父。袅袅青烟中,她的心绪渐渐平复。 “阿宝!”她轻声唤道。 “千凝姐姐!”寄身在香炉底下八卦形符中的小儿鬼应声现身,欢快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圈。 梁千凝拿出从国外带回的礼物递过去:“给,奖励你,我不在的时候很乖,没有调皮。” “哇!有礼物!”阿宝欢天喜地地拆开包装,“是遥控车!”他惊喜地叫起来,立刻开心地摆弄起来。 看着阿宝开心的样子,梁千凝语气温和:“我托阴司的阴差帮你查过了,只要乖乖的,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去投胎了。” 阿宝停下玩耍,望向梁千凝,眼中充满感激:“我一直想对你说谢谢……谢谢你帮我,还有我那些朋友。” “好了,一会儿可能有人来,别吓着人家。”梁千凝拍拍他,“我只是做了玄门中人该做的,何况也收了钱的。”她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可怜的孩子,也时常记挂着拜托半山寺无求大师照看的那些婴灵。 阿宝听话地缩回香炉底下的符中。 门铃声恰在此时响起。 梁千凝打开门,石弘铭站在门口。在这个男男女女热衷西方情人节的夜晚,他手中捧着一束复古砖红色、花香浓郁的巧克力泡泡玫瑰。 “虽然我不过这些洋节,做我们这行只论吉凶日,”他温柔地笑着,“但我觉得,送女孩子花,是件浪漫的事。” “花很漂亮,谢谢。”梁千凝接过花束,将他让进门。 石弘铭在沙发上坐下,问道:“新的一年,有什么打算?” 梁千凝将花放在一旁,也坐下:“暂时……还没有。”她深吸口气。 石弘铭点点头。梁千凝想起准备好的回礼,起身取来一个精致的盒子:“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 盒子里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石弘铭接过,心头滋味复杂。收到心上人的礼物本该欣喜,但他明白,这更多是梁千凝对他之前那份“道歉礼物”——那只价值千万的限量钻石铂金手袋——的礼尚往来。她收下那个昂贵的包后,心里始终不安,默默攒钱买了这份回礼,只为求个心安。 除夕夜,云姑家。 云姑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招呼梁千凝一起过年。北维平帮忙摆好碗筷。 “千凝啊,”饭桌上,云姑语重心长,“你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感情的事了。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北维平也赶紧接口:“是啊师父!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梁千凝轻轻放下筷子:“南北玄集会就要召开了,我暂时……没心思去想这些事。” “南北玄集会?”北维平好奇地问,“听着怎么像武侠片里的武林大会?” “差不多吧,”梁千凝解释,“不过争的不是武林盟主,而是六十年才出一次、灵力最高的罕见符纸。南北玄门所有大小门派都会派代表参加。作为炼赤派掌门,我必须代表门派出席。” 老十家。 何玉秀把刚煮好的饺子仔细装进保温餐盒,又小心地将一个汤壶也装好,递给儿子老十:“北方人过年讲究吃饺子。一个女孩子在外地,身边没个亲人……把这个带给她,记得提醒她,汤要热一热再喝。” 一旁的伍子昇皱紧了眉头:“躲都躲不及,你还煲汤让你儿子送去?你有几个儿子经得起这么折腾?” “我当然只有一个儿子!”何玉秀语气坚决,“但我儿子一辈子不开心,我这个当妈的,一辈子心里也不会安乐!”她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特地买了花胶、响螺片、瑶柱、乌骨鸡、虫草,精心煲了这盅汤。 几日后,东衡街。 临出门进货前,梁千凝不忘叮嘱北维平:“教你的剑法和步罡踏斗,务必练熟!多用点心练功,别光顾着上网和女孩子聊天!” 她来到东衡街1145号柳记杂货铺。走到柜台前,她对老板柳伯——老十的好兄弟——说道:“伯哥,这次麻烦你点清楚,可别再像前几次那样,把别人的东西混进我的货里了。”前几次不是多出一包朱砂,就是多出一沓红纸,都是对门邻居老十的。一次是疏忽,两次是忙,三次四次……梁千凝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位出了名严谨的柳伯是故意的。 柳伯尴尬地笑了笑,一边麻利地清点着金粉、符纸等物,当面一一装进纸箱,一边心里嘀咕:“好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梁千凝抱着纸箱走出柳记杂货铺,刚走到梧桐大厦门口,就遇见了似乎“恰巧”在此的老十。 老十看到她,心头一跳,连忙递上手中的东西:“那个……我妈让我拿给你的。她特意嘱咐,汤要热了再喝。” 第30章 第三十章 法宝 “他们两个,既然心里有彼此,那为什么不在一起?” “小孩子,你不会懂的!”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那我告诉你——”北维平觉得无聊,把小儿鬼阿宝叫出来,坐到沙发上聊天下跳棋。刚开口,就听到开门声,他转头看见梁千凝回来了,忙把跳棋收起来,起身道:“师父,你回来了!” 梁千凝关上门,目光扫过他们:“在聊什么?” “千凝姐姐,我和平哥在聊——”小儿鬼阿宝刚想接话。 北维平一把捂住他的嘴:“没——没聊什么,随便聊聊!”他心虚地岔开话题。 梁千凝没追问,将从柳伯那儿买的符纸和金粉放进办公桌抽屉。 北维平趁机道:“师父,你交代的事我都做完了,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梁千凝关上抽屉,深吸口气:“下班吧。” “师父,我走了,明天见!”北维平转身开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梁千凝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摇摇头:“练功不见这么积极。” 小儿鬼阿宝飘过来,一脸认真:“平哥在网上认识了个漂亮女孩子,不过我觉得,再漂亮也没千凝姐姐你漂亮!” 梁千凝不由失笑:“怎么,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我说的是真的!”阿宝强调。 梁千凝笑了笑,心底却浮起一丝担忧。她担心北维平又像从前一样,一头扎进去,盲目付出,遇人不淑。 “哇!长头发,娃娃脸,大眼睛!”北维平冲回家,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脑。屏幕上,刚收到的照片正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兴奋地敲着键盘:“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告诉我吗?” 对方回复:“我叫可怡。” “我姓北,北维平,维护的维,和平的平!”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 “维护和平?呵呵。你的名字好有趣。你是做什么的?” 北维平犹豫了:要是告诉她我是学捉鬼的,准被当成神经病!他飞快回复:“我在一家咨询服务公司做助理。” 两人聊得火热,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 对方发来消息:“感觉你人很好。你没有女朋友,我没有男朋友,不如出来见一面?‘一见钟情’酒吧,我在那儿等你。” 北维平心花怒放,立刻换衣服出门。骑上他那辆显眼的粉红色电动车,戴上头盔,风驰电掣般冲向酒吧:“可怡,我来了!” 酒吧里灯光迷离,人声嘈杂。北维平挤在人群中,回忆着对方说的特征——“卷发,粉色裙子,黑色丝袜”。他找了又找,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庞然大物身上。蓝色的眼影、血红的嘴唇、厚厚的粉底……咧开嘴一笑,满口钢丝牙套闪闪发亮。再一抬头,目测身高足有一米八几,体重怕不下三百斤! 北维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照片……你和照片!” “哎呀~人家只是修了一点点啦!”对方捏着手指,声音嗲得发腻,大手豪迈一挥,“虽然你没我想象的高大英俊,但看起来也蛮不错的嘛!坐下,我们喝一杯!”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不好意思,先走了!”北维平一个矮身,灵活地钻出人群,头也不回地冲出酒吧。跨上电动车,他猛灌了一口刚从超市买来的冰水压惊:“可怡?可疑还差不多!”这次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照骗”的真谛。 刚走出超市,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哎!” 北维平回头,只见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女站在不远处,相貌漂亮,身材高挑,气质出众。 “你……叫我?”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别人,才敢应声。 女孩子微笑着点头。 “不是吧?难道我英俊的外表终于发挥作用了?”北维平瞬间把刚才的惊吓抛到九霄云外,心中狂喜,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 …… “看来,又有得忙了。”梁千凝洗完澡,换上睡袍,吹干头发。回到房间坐到床上,白天刻意压下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老十……说没动过心是假的。可理智告诉她,不能那么自私。老十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老十的师父也只有他一个徒弟。明知两人八字天克地冲,难有好结果,她只能拒绝,即使心如刀绞。两年前那个夜晚,她把老十送的粉色卡通毛绒玩偶、藕丝印泥和符纸一一还了回去,也拒绝了那份滚烫的心意。甚至没有收下他母亲特意煲的汤,只为断掉他最后一丝念想。 她考虑着,等南北玄集会结束,就搬出梧桐大厦。 虽然……舍不得这里点滴积累的温馨。 但长痛不如短痛,好过彼此见面,徒增牵挂与煎熬。 这一晚,注定无眠。 红着眼睛,她枯坐至天明。天光微亮,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起身,换好衣服,用冷水洗净脸庞,将所有的脆弱重新封存。走到供桌前,她点燃三柱清香,恭敬地为祖师、历代掌门、以及已故的师父奉上。 香烟袅袅中,云姑推门进来,神色焦急:“千凝!维平昨天晚上出去,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 “一个晚上没回来?”梁千凝心头一紧,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拨打徒弟的电话。号码还未拨出,一个陌生来电抢先打了进来。她按下接听键。 一个冰冷的、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你的徒弟,在我手上。想要他活着回去,就到莲花道25号废弃工厂!”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喂!”梁千凝心猛地一沉。对方明显是冲她来的!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云姑沉声道:“放心,我一定把维平带回来!” 她迅速拿上从不离身的折扇和护身衣。直奔电话里提到的地点——莲花道25号废弃工厂! 踏入空旷阴森的厂房,梁千凝锐利的目光迅速锁定了目标——徒弟北维平。被粗糙的麻绳牢牢捆在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子上! “师父!小心上面那个凶婆娘!”北维平看到她,立刻焦急地大声示警。 梁千凝脚步一顿,猛地抬头。只见高高的铁架之上,一个身穿白色开衫、紫色连衣裙,梳着时尚卷发的年轻女孩,正姿态悠闲地倚靠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女孩嘴角噙着一丝挑衅的笑意,轻盈地从铁架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梁千凝面前,目光充满审视与不屑。 梁千凝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冷声质问:“有什么过节,冲我来!绑架我徒弟,算什么本事!” “过节?谈不上。”女孩嗤笑一声,绕着梁千凝踱步,“我只是好奇,炼赤派这位最年轻的掌门,到底多大能耐。玄门都说‘南天极,北炼赤’,把你们伏妖除魔的本事捧得北方第一。可我瞧着……”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刻薄起来,“与其说本事第一,不如说勾三搭四、脚踏两船的本事无人能及。把泓灵派掌门迷得神魂颠倒不算,还跟天极派掌门的宝贝徒弟勾勾搭搭,啧啧。” 梁千凝耐心耗尽,眼神锐利如刀:“你到底是什么人?” “长清派,马雪灵!”女孩傲然报上名号,补充道,“马晟,是我师兄!” 梁千凝眼神微凝:“既然你同马晟师出同门,看在马晟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放人!” “放人?”马雪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有本事,自己来救!” 话音未落,她双手急速节印,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数十张闪烁着幽光的符咒凭空出现,嗡嗡作响,瞬间构成一个精密的符阵,将梁千凝笼罩其中,强大的束缚之力弥漫开来。 “花里胡哨!”梁千凝冷哼一声,右脚在地面猛地一跺!刹那间,一个清晰的八卦阵图在她脚下骤然显现,光华流转。她稳立于艮宫之位,凝神聚气,意念勃发!轰! 一股无形的磅礴巨力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厂房内积年的尘土被瞬间激荡得漫天飞扬!马雪灵引以为傲的符阵,如同脆弱的琉璃遭遇重锤,连一秒都没能坚持住,便在这股沛然巨力下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光屑消散无踪! 就在符阵破碎的同一瞬间,一道紫光自梁千凝指尖激射而出,快如闪电,精准地打在惊愕失神的马雪灵身上!马雪灵只觉得全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梁千凝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向目瞪口呆的北维平:“说!不待在家里,跑出来做什么!” “师父!你先帮我解开绳子……好吧我说!”北维平看着师父冷冽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是这样的,我下班回家上网,跟一个叫‘可怡’的女孩聊得挺好,她约我在酒吧见面,我看照片挺漂亮的就……就去了。” 梁千凝闻言,目光如冰锥般射向被定住的马雪灵。 “哎!你看我干嘛?不是我约的他!”马雪灵急忙辩解。 梁千凝收回目光,利落地解开北维平身上的绳索:“跟我回去!”语气不容置疑。 她转身就走。北维平赶紧跟上。 “喂!你们站住!要走也先放开我啊!”马雪灵在后面急得大叫。 梁千凝脚步未停,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有本事挑衅,就有本事自己解开这定身咒!” 回到梧桐大厦,隔日。北维平打扫完卫生,偷瞄着坐在办公桌后看书的梁千凝,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昨天那个……马雪灵……” 梁千凝头也不抬,翻过一夜淡黄的古籍,语气平淡无波:“怎么?很挂念她?” “也不是……”北维平挠挠头,“就是……一个女孩子被定在那儿,解不开咒,万一遇到坏人……” 梁千凝终于抬眼看他,合上手中的书,语气带着一丝严厉:“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练不会我教你的心法,想想怎么面对我!” 她放下书,拿起那把温润如玉的白泽扇,指腹轻轻摩挲着扇骨。思绪不由得飘远,师父生前,还有大师伯和五位师叔都曾提过,炼赤派丢失了八十余年的至宝——白泽图。那不仅记载了万余种妖魔鬼怪的特性与驱除之法,更蕴藏着开智神力。传说持有者若修为足够,便能达到无需符纸朱砂、无需开坛做法,仅凭意念引动天地之炁,指尖虚空画符的至高境界!可惜,八十四年前便已失落。她来到九城三年,暗中寻访,却始终杳无音信。如今炼赤派镇派法宝,便只剩下这把祖师传下、令妖邪闻风丧胆的白泽扇了。 说到法宝,南方的天极派底蕴更为深厚。年近七十的掌门伍子昇,此刻正将他视若珍宝的两件法宝取出,摆在徒弟老十面前。 “为师年纪大了,这把‘天道伏魔剑’越来越挥不动了,早晚要传给你。”伍子昇抚摸着古朴厚重的剑鞘,眼中带着传承的郑重,又指向旁边一面造型奇特的铜镜,“这面‘天地玄机镜’,是你师伯祖伍成当年机缘巧合所得。据古籍残篇记载,此镜蕴藏时空之力,有穿梭古今之能。” 老十恭敬地接过铜镜。镜身入手冰凉,外圆内方,一面镌刻着繁复玄奥的乾卦图文,另一面则是同样深邃的坤卦图文,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岁月与秘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厚礼 转眼,六个月过去。六十年召开一次的南北玄集会召开在即。天地灵气因过度开发日渐稀薄。蕴含至纯灵力的“金符纸”愈发珍贵,成为南北玄门中人梦寐以求之物。然而,千百年来,能真正得到金符纸者,屈指可数。 天极派掌门伍子昇年事已高,将毕生夙愿寄托在徒弟老十身上,希冀能在有生之年见证金符纸归入天极派。梁千凝和石弘铭分别代表炼赤派、泓灵派赴会。梁千凝携爱徒北维平同行,石弘铭只身前往。巫氏一派掌门人巫宝峰亦有徒弟方俊希随侍左右。老十的好兄弟、七星派传人、柳记杂货铺老板柳伯,则与老十及其师父伍子昇结伴同行。 动身前往云中山参加南北玄集会的前几天,梁千凝接到急电:大师伯从正霆与同门师兄丑慕合已动身下山抵达九城。她急忙叫上徒弟北维平,赶往码头恭迎。从正霆此次前来,并非对梁千凝缺乏信心,也非在乎集会输赢——而是一份匿名的“厚礼”被送到了东洛山。拆开一看,竟是两年前一本八卦杂志,封面赫然印着刺目标题:“风水大师惨遭劈腿”、“女友偷吃与人同居”,并配有三张引人遐想的照片!从正霆勃然大怒,当即携此“厚礼”下山,定要当面问个明白! “跪下!”从正霆龙行虎步闯入千凝堂,径直走到供桌前,霍然转身,怒视梁千凝。他头梳半髻,身着绣有白泽神兽图腾的黑白两仪道袍,长眉入鬓,此刻沉着脸,威仪摄人。“你在外擅自收徒弟也就罢了!竟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辱没师门之事,当真是被你师父宠坏了!让你下山历练,寻白泽图,你倒好,沉湎于这花花世界!梁千凝,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炼赤派掌门?!” 梁千凝惶恐万分,不明所以,却不敢违抗,当即跪倒在地,拱手低头:“大师伯息怒!” 一旁的北维平惊得呆住。丑慕合眼疾手快将他拉到角落,低声道:“躲远点,别触霉头。” 只见从正霆猛地从袖中抽出那本杂志,“啪”一声狠狠摔在梁千凝脸上:“你自己看个清楚!” 杂志封面上的标题和照片如同烙铁烫在心上。梁千凝拾起杂志,急声辩解:“大师伯,这……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误会?!”从正霆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下山前,我千叮万嘱,女孩子在外,定要洁身自好!你偏偏——先是与泓灵派掌门纠缠不清,又跟天极派那个小子牵扯不断!你让炼赤派的脸面往哪里搁?寄这东西的人,分明是存心羞辱!羞辱我这个师伯管教不严!羞辱你过世的师父教徒无方!” 劈头盖脸的斥骂如冰雹砸下。 北维平忍不住上前一步:“师伯祖!师父她真的没有做过有辱师门的事!两年前的误会,石掌门后来公开澄清了!十哥……十哥虽然对师父有意,但师父与他也是清清白白!”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从正霆横眉怒目,又将矛头对准梁千凝,“你师父黎怀清,一生醉心道术,终身未娶,无儿无女,唯你一个徒儿!他自知时日无多时,最放不下的是你,寄予厚望的也是你!与我及你五位师叔商议,将掌门之位传予你,就是让你无论行至何处,背后都有整个炼赤派撑腰,有底气!指望你将本派发扬光大!你……你对得起你师父在天之灵?对得起我与你五位师叔的良苦用心?!”他指着供桌,“给我跪在祖师像前!跪在历代掌门灵位前!跪在你师父的牌位前!好好反省!” 梁千凝咬着唇,眼中含泪,默默转向供桌,在祖师太叔子的神像下,在历代掌门的牌位前,在师父黎怀清的灵位前,深深跪伏下去。 从正霆怒气未消,执意要见石弘铭。见面地点定在一间酒楼的雅间。 石弘铭拱手抱拳,态度恭敬:“从前辈远道而来,晚辈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丑慕合侍立在从正霆身后,忍不住小声嘀咕:“师父,这石掌门本人,可比杂志照片上年轻英俊多了……” 从正霆冷哼一声:“再好的皮囊,也不过是副皮囊!” 众人入座。石弘铭端起酒杯起身:“晚辈敬您一杯,略表敬意。” “酒,免了!”从正霆毫不客气地抬手制止,目光锐利如刀,“石掌门,我师弟黎怀清生前多次提起你,称你是玄门中少有的正人君子。黎师弟过世,我的师侄千凝来到九城,承蒙你关照。按理,我这个做师伯的,该代故去的师弟向你道声谢。”他话锋一转,“石掌门,你今年三十有八,长我师侄十三岁。她年方廿五,经历尚浅,难免思虑不周,以至惹人非议!无论男女,名节皆重如山!你既是正人君子,更应懂得分寸!若处理不好自身情事,就不该将我的师侄牵扯其中!” 石弘铭心中了然,必是为那本旧杂志而来。他压下情绪,先诚恳致歉:“前辈教训的是。此事无论如何,确系晚辈之过,连累了梁掌门清誉。” 离开酒楼回到梧桐大厦的千凝堂,丑慕合忍不住道:“师父,其实……那个石掌门,相貌堂堂,稳重可靠,挺好的。我要是女孩子,肯定选他!” 从正霆重重坐在沙发上,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你现在就变个女孩子去选他!”在他心中,无论是长青派的马晟、天极派的老十,还是泓灵派的石弘铭,没一个配得上自家师侄!他想起过世的师弟黎怀清,当年在玄门是何等顶天立地、声望卓著的人物,无人不佩服!谁人不赞一句“玄门泰山北斗”? 与梁千凝的大师伯这场不愉快的会面,让石弘铭心中更加烦闷。他两次鼓起勇气要向梁千凝表明心意,都被意外打断。此刻,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梁千凝的电话,声音低沉:“千凝,我不希望……因为今天的事,让你我之间变得疏远。” 电话那头传来梁千凝略显疲累的声音:“我有尽力向大师伯解释。” 石弘铭追问:“我更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梁千凝却叹了口气:“我现在……一时想不透,那寄杂志、挑拨离间的人,究竟是谁?” 石弘铭心中轻叹一声。她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他将话咽了回去:“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先专心准备南北玄集会吧。”他不想再错过她,可那份压抑的感情此刻却沉甸甸地堵在胸口。挂了电话,他独自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红酒。暗红色的液体注入杯中,映着他紧缩的眉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南北玄集会 “啊!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下厨!”北维平惊讶地看着平日里除了捉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师父梁千凝。此刻她正在厨房忙碌,动作娴熟有序:豆腐去皮切得细如发丝,鱼身切花刀,各色调料配菜整齐码放。起锅热油,香气四溢,那刀工厨艺竟是深藏不露。“原来师父你不只会捉鬼!” “君子不器,可以不做,但一定要会。”梁千凝头也不抬,专注着手下的动作,“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做人要有两把刷子,以备不时之需。好了,别杵在这儿了,去把碗筷摆好!”她吩咐北维平端菜上桌,又低声嘱咐,“记住规矩:师伯祖让你坐,你才能坐;师伯祖动筷,丑师伯动筷,我动筷后,你才能动筷。食不言,寝不语。师伯祖饭后要喝茶,主动伺候,茶叶用柜里的君山银针。讲话轻声细语,莫要插嘴。平日里笨些也就罢了,这几日务必机灵点。教不严,师之惰,可别再害为师挨骂!” 她已挽起长发,素面朝天,不见半点脂粉。那些短裙、口红化妆品和时尚杂志,早已被她严严实实地收了起来——唯恐被斥责玩物丧志! 北维平听完,更是大气不敢喘。 “大师伯!丑师兄。”梁千凝将精心烹制的酒菜摆好,恭敬地请大师伯从正霆和同门师兄丑慕合入席。“师伯祖,丑师伯。”北维平也赶紧行礼。 从正霆坐在主位(东方)坐下,沉声道:“坐吧。”梁千凝和丑慕合这才落座,北维平小心翼翼地挨着师父坐下。 从正霆先拿起筷子,夹了菜,又抿了口酒,才道:“吃饭。”梁千凝与丑慕合这才跟着动筷。北维平只觉得这饭吃得无比压抑,难以想象师父竟是在这种氛围下度过了十几年。 饭后,北维平麻利地收拾碗筷,洗净放好,又小心翼翼地奉上香茶:“师伯祖,请用茶。” 从正霆接过了茶杯。梁千凝见他接了茶,心下稍安,这表示他认可了北维平这个徒孙的身份。然而,她这口气还未松到底,就听师伯问道:“都学会了什么?”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北维平也是一怔。 从正霆放下茶杯,显然是要考校北维平的资质了。 梧桐大厦天台。 北维平看着丑慕合搬上来的一摞瓦片,惊骇莫名,暗想:不是要考铁头功吧?! 梁千凝连忙走到从正霆身边低声道:“大师伯,我只教了他画符、结手印、入门的心法和剑法基础。” 从正霆却对丑慕合道:“慕合,你示范给他看!” “我?是,师父!”丑慕合走到瓦片前,凝神聚炁,手印一结,“啪!”一声脆响,一摞十片瓦片应声碎了三片! 从正霆又看向梁千凝。 丑慕合迅速将新瓦片摆好。梁千凝深吸一口气,凝神调动全身之炁,手印迅捷而稳,“啪!”十片瓦片瞬间尽数碎裂! 北维平看得目瞪口呆:“哇!” 梁千凝转向他:“集中精神,用我教过你的心法!” “哦!”北维平依样画葫芦,结果憋得脸红脖子粗,瓦片却纹丝不动。轮到他画符时,更是紧张得手抖,一道驱鬼符涂涂抹抹,画得断断续续。 从正霆看得直摇头,拿起那张符,眉头紧锁:“画符讲究一气呵成,气势贯通。画成这样,气势全无,如何驱鬼?” 丑慕合赶紧打圆场:“师父,刚入门的弟子都是这样,不能怪掌门教得不好。” 梁千凝此刻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激,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小时候没能遵守承诺,给这位此刻替她说话的师兄留一块糖糕。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远不及你师父挑徒弟的眼光!”从正霆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去。 北维平垂头丧气地走到梁千凝身边:“对不起,师父……” 梁千凝轻叹一声:“算了。” 之后几日,梁千凝陪着大师伯和师兄在九城各处转转。 这日,一行人刚走到梧桐大厦门口,便遇上了伍子昇与老十师徒以及拿着啤酒来找老十喝酒的柳伯。 梁千凝连忙介绍:“大师伯,这位是天极派掌门伍子昇伍前辈,这位是他的高徒老十。这位是七星派传人,柳伯。” 从正霆抬手,不冷不热地抱了抱拳。伍子昇也客气地回礼。 老十得知眼前是梁千凝的大师伯,立刻恭敬抱拳:“晚辈见过前辈。”柳伯也拱手道:“久闻前辈大名。” 从正霆打量着老十,见他骨瘦如柴,神态间带着几分吊儿郎当,心下更是不喜——甚至觉得还不如那个石弘铭顺眼。 老十没察觉这微妙气氛,从包里拿出保温桶递给梁千凝:“我妈特意给你煲的汤,说女孩子饮多点汤对身体好。” 梁千凝心下一惊,慌忙推辞:“伯母太客气了,心意我领了,替我谢谢伯母。汤……你还是拿回去吧!”她下意识地与老十拉开了距离。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正霆冷冷瞥了老十一眼,语带讥讽。 老十闻言一愣。 伍子昇脸色也沉了下来:“人家既然说不要了,还厚着脸皮作甚!” 从正霆索性把话挑明:“我从正霆今日把话放在这儿!不管是谁,任何人,若对我师侄梁千凝存有非分之想,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柳伯是个直肠子,忍不住插话:“前辈,那岂不是更难嫁了?” 从正霆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扫向柳伯。 柳伯毫无惧色:“容晚辈说句实话,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为好。” “哦?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大师伯霸道了?”从正霆负手而立,不怒自威,语气斩钉截铁,“霸道又如何!这是我炼赤派的家事!看不惯?看不惯也得给我看着!我师侄梁千凝,论长相,论品行,走到哪里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凡夫俗子都配得上的!” 柳伯也皱紧了眉头。 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这一刻,老十彻底明白,横亘在他与梁千凝之间的,不仅仅是那“八字天克地冲”的宿命,还有双方长辈这难以逾越的高墙——梁千凝的大师伯看不上他,而他的师父,因着八字和上一代的恩怨,更是坚决反对。 几天后,从正霆离城前夕。 “啊!接连几天,一个找师父捉鬼的都没有!”北维平打扫完屋子,百无聊赖地抱怨,“难道九城的鬼都被师父你捉光了?” 梁千凝坐在办公桌后,手握鼠标查看着邮件,头也不抬:“有你师伯祖在,方圆百里的鬼怪,哪个敢出来闹事?” 北维平好奇道:“师伯祖这么厉害?那他和师祖比起来,谁更厉害?” 梁千凝目光微凝:“你师祖,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以德服众,声名远播。你师伯祖……惯用雷霆手段,以雷法服人。不服?一招天雷掌下去,也就服了。” 北维平听得目瞪口呆! 码头送别。 临行前,从正霆语重心长地嘱咐梁千凝:“想想你师父,想想你师伯我,想想你五位师叔,多少心血,多少年等待,才培养出你一个。我们都指望你将炼赤派发扬光大,将道术武学传承下去。记住,宁缺毋滥!时刻谨记你是一派掌门,万不可因儿女情长乱了道心!若世间无良配,不如一心向道。以你的先天资质,潜心修炼,假以时日,必能成就大道,修成正果。” “师侄谨记大师伯教诲!定不负大师伯与五位师叔厚望!恭送大师伯!”梁千凝躬身行礼,送别大师伯和师兄。 “恭送师伯祖!恭送丑师伯!”北维平也恭敬行礼,看着他们走远,才长长舒了口气,“呼……终于走了!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梁千凝却依旧心事重重。 启程云中山。 “师父,我妈一早准备的!旗鱼、开口酥、定胜糕!寓意‘旗开得胜’!”北维平献宝似的拿出母亲云姑精心准备的红烧旗鱼和糕点。 梁千凝点点头:“云姑有心了。” 师徒二人给祖师上了香,便动身前往码头,搭乘前往云中山的渡轮。 巧的是,伍子昇、老十师徒以及柳伯也同乘这一班船。伍子昇眼见徒弟老十一看到梁千凝,眼神就直勾勾地粘过去,魂儿都像被勾走了,气得低声斥骂:“没出息的东西!”一旁的柳伯看着这一幕,也只能无奈叹气摇头。 老十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梁千凝身上移开。 云中山.山下酒店。 农历九月十三,南北玄门大小门派如期抵达,齐聚云中山山下的酒店办理入住。 “哇!那个女孩子,太好看了吧!” “哪个?” “就是穿黑色上衣、白色裙子、白色长靴,腰系丝巾,头上戴着酒红色蝴蝶结发箍,长发飘飘的那个!” “哦!她啊?别想了!没看见她衣服上的白泽神兽图腾?那是炼赤派的标志!肯定是掌门梁千凝,出了名的又美又傲,脾气还差!前有长清派马晟,后有泓灵派石弘铭和天极派那小子,南方玄门两大派都围着转,哪轮得到你这小门小派?走吧!” “啊!师父,那两个人好像在议论你!”北维平回头,注意到了窃窃私语的两人。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走吧。”梁千凝神色淡然,拿了房卡径直走向电梯。 “师父等等我!”北维平背着包拖着行李,刚到电梯口,却迎面撞上了长清派掌门马义和他的徒弟马雪灵。北维平一眼认出:“凶婆娘!” 马雪灵也瞪着他,眼中含怒:“冤家路窄!”碍于师父在场,不好发作。 梁千凝出于礼数,抬手抱拳:“马前辈。” 马义却视若空气,听若惘闻,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进了电梯。 “啊!师父!那人太没礼貌了!还有那个凶婆娘,忘了师父你上次放过她吗?”北维平进了房间还在为师父抱不平。 梁千凝心知其中缘由,未作解释。此时手机响起,是石弘铭。她吩咐北维平:“待在房间里。”自己则下楼去酒店大厅赴约。 酒店咖啡厅。 两人咖啡厅落座。 石弘铭微笑着提议:“不如我们赌一局?” 梁千凝挑眉:“赌什么?” “就赌,最后胜出的,是你,还是我?”石弘铭眼中带着一丝挑战的光芒,“若胜出的是你,我把我手里最大的一单生意让给你。若胜出的是我……”他顿了顿,“你答应我一件事。” 梁千凝心思微转:“那若是胜出的不是你,也不是我呢?” 石弘铭笑意更深:“那……你我两个落败之人,岂不更应该一起吃顿饭,互相安慰一番了?” 与此同时,巫氏一派的掌门巫宝峰,带着徒弟方俊希,也踏入了酒店大堂。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对阵 会面结束后,石弘铭和梁千凝说说笑笑起身,各自返回酒店房间稍作休整。 “人多菜少,勾心斗角。若非身为一派掌门需要走过场,我才不想参加!”梁千凝换上一身得体的服饰,带着北维平前往宴会厅。她与石弘铭一同,向相识的前辈及经人引荐的新面孔寒暄致意后,便自然地坐在了一桌。北维平侍立在她身后。 梁千凝甫一落座,便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而来。 一半是惊艳于她的容貌——仙姿佚貌,惊为天人,果如传闻;另一半则带着审视与探究,想掂量掂量这位年纪轻轻便登上炼赤派掌门之位的女子,究竟有多少斤两。 隔壁桌,一个名叫沈弘的男人,目光冷冷扫过梁千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年近四十,身着深色条纹西装与黑色衬衫,梳着油亮的斜分头,浓眉下是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脖子上一条醒目的金链,腕间金表熠熠生辉。 “黎怀清的徒弟……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语气玩味。 另一桌,天极派掌门伍子昇与长清派掌门马义相邻而坐,老十和马雪灵分别侍立在各自师父身后。 伍子昇子状似随意地问起:“马掌门,怎不见令徒马晟?小徒曾言,在九城有幸见过。” 马义长叹一声,目光投向正与石弘铭谈笑风生的梁千凝:“哎!红颜祸水,桃花劫啊!人家在此与人言笑晏晏,我那徒儿,两年前自九城归来,便终日不言不语,垂头丧气。” 伍子昇一听又与梁千凝有关,眉头瞬间拧紧,暗下决心定要看好徒弟。见老十的目光仍痴痴黏在梁千凝身上,他立刻低声呵斥:“看什么看!” 酒宴散场,老十回到房间,内心焦灼。眼见梁千凝与石弘铭亲近,他再也按耐不住,拿起手机向好兄弟柳伯求助:“帮个忙!” “真拿你没办法!”柳伯无奈,提着烧鸡、花生米和两瓶好酒来到老十师徒的房间。“伍前辈……”他笑着打招呼。 几杯烈酒下肚,伍子昇酒劲上头,情绪激动起来,猛地一拍桌子:“跟你讲!只要我活着,她——她就别想祸害我徒弟!” 柳伯被震得一激灵,心中腹诽:分明是你的徒弟追着人家求“祸害”! “我说到哪了?”伍子昇端着酒杯,摇摇晃晃。 “说到,只要您活着,她就别想祸害您徒弟。”柳伯连忙接话,殷勤地给他满上酒杯。 “对!只要我活着,她就……她就……”伍子昇终究不胜酒力,被柳伯成功灌醉。 “帮我看着我师父!”老十抓住机会,在柳伯的掩护下溜出了房间,直奔梁千凝所在。 柳伯看着醉倒的伍子昇,无奈摇头。 走廊.误会与发现 石弘铭在酒宴上应酬多喝了几杯。梁千凝将他扶回房间,安置在沙发上。石弘铭坐下时,意识有些模糊,下意识一把抓住了梁千凝的手。 梁千凝一愣:“你怎么了?” “没……没事!”石弘铭猛然清醒,触电般松开手,尴尬地解释,“我喝多了。” “我帮你倒杯水。”梁千凝并未多想,倒了杯水递给他。看着他喝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梁千凝刚走出房门,石弘铭望着她的背影,内心压抑的情感翻涌难平。 这一幕,恰被赶来的老十撞见。他无法冷静,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梁千凝:“孤男寡女!你们两个在里面做什么?!” “你胡说什么!”梁千凝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他喝多了,我只是扶他回房,倒了杯水!放手!” 酒店外.真相大白 “啊!早知道就把阿宝带出来,打打电动下下跳棋也好……”北维平在房间里闷得发慌,溜达到酒店外透气。他无意中看到马雪灵正在讲电话,好奇心驱使下便近了些,竟听到了关键内容! “师兄,你清醒一点!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马雪灵对着电话那头语气激烈,“我把那本杂志寄到东洛山,就是要让她那位大师伯好好看看,看看他们炼赤派这只‘天鹅’的真面目!” 电话那头似乎急了,传来隐约的质问声。 “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马雪灵声音拔高,带着积怨,“当年她大师伯骂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口气你咽得下,我咽不下!” “哦!原来寄杂志的人是你!”北维平恍然大悟,忍不住跳了出来。 马雪灵被吓了一跳,看清是北维平,索性挂断电话,扬起下巴:“是我,又怎样?” “你害我师父被骂,被罚跪!”北维平气愤地冲到马雪灵面前。 马雪灵冷笑:“要怪就怪她自己不检点!” “想不到你这个凶婆娘,长得挺漂亮,心地这么坏!”北维平怒斥。 “哼!比起你师父长得美若天仙却人品堪忧,我马雪灵自愧不如!”马雪灵反唇相讥。 “你!” “尽管去告诉你师父!我马雪灵敢做就敢当!”马雪灵冷哼一声,转身昂首走回酒店。 “你以为我不敢!”北维平气冲冲跑回房间,把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梁千凝。 出乎意料,梁千凝并未动怒,反而有种释然:“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她心中默想,这样,也算扯平了。当下最重要的是专心准备明日的比试。 云中山.集会启幕 次日清晨,南北玄门众人齐聚集会场地——云中山之巅。 此山终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故得名“云中”,自古便是道家玄门圣地,非同道中人不得入内。 山顶开阔处,设有庄严法坛与宽阔的比武场。 一位头梳太极髻、身着赤色道袍、手持拂尘的白发老道立于场中,声如洪钟:“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贫道乃云中山守山人。今日玄门盛会,得见南北同道齐聚,幸甚至哉!比试即刻开始,对阵十场,十场全胜者视为胜出,胜出者可入五行楼!” 守山人拂尘一挥,朗声宣布对阵名单: “第一场:北方,东洛山炼赤派,梁千凝,对阵,北方,火焱洞焱光派,沈弘!” “第二场:南方,九城泓灵派,石弘铭,对阵,南方,云都神将派,霍书海!” “第三场:南方,九城天极派,老十,对阵,北方,广山无垠派,薛一!” “第四场:南方,九城巫氏一派,方俊希,对阵,北方,文汉山鹤仙门,白强!” “第五场:北方,八俊山长清派,马雪灵,对阵,南方,神针锋傅家寨,傅元!” “第六场:南方,九城七星派,柳伯,对阵,北方,大顶峰迎朝门,左心兰!” …… 比武场.锋芒初露 梁千凝身着黑色护身衣,衣袖右臂处赫然绣着威严的白泽神兽图腾。 石弘铭衣袍上金龙纹路若隐若现。 老十背负着龙马图腾,眼神锐利。 方俊希胸前重明鸟图腾展翅欲飞。 柳伯一身黄衣,北斗七星图熠熠生辉。 第一场焦点之战开启!梁千凝与身着绣有螣蛇图腾的褐色法衣的沈弘步入比武场中央。其余人等移步观战席,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此。 沈弘上下打量着梁千凝,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笑:“北方玄门第一门派炼赤派,黎怀清的徒弟,最年轻的掌门……都是你不是花瓶,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真本事!”话音未落,他身形骤动,一记刚猛直拳裹挟着劲风,直击梁千凝面门! 梁千凝眼神一凝,出手如电,稳稳格开沈弘的拳风,反手一掌迅捷拍出!不等沈弘反应,她顺势缠住其手臂,运气发力,以巧劲卸力,一个利落的转身,竟将沈弘庞大的身躯狠狠甩飞出去! 沈弘重重摔落在地,迅速跃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羞怒。他低吼一声,一记凌厉的鞭腿横扫而出! 梁千凝身形飘逸,轻松避开攻势,瞬间化守为攻,见招拆招,动作行云流水! 久攻不下,沈弘眼中戾气一闪,猛地定住脚步,双手急速掐诀,周身炁流鼓荡!他双掌一推,一团炽热的火焰咆哮着冲向梁千凝! 正面斗法!梁千凝神色肃穆,双手翻飞结印,口中低诵。金光骤然自她身前涌现,瞬间凝聚成一道璀璨的法阵! 轰! 火焰狠狠撞在金色法阵之上,激起耀眼的光芒!令人震惊的是,那法阵不仅稳稳挡住了那狂暴的火焰,阵中金光流转,竟开始将那烈焰吞噬、转化! “炼浊化清!”观战席上有人失声惊呼! 沈弘脸色剧变,急忙收手,连连后退数步,看向梁千凝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与凝重!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前世今生 “临危不乱,不愧是黎怀清的徒弟!名师出高徒啊!”观众席上响起一片赞叹。 沈弘并非易与之辈,一击不成,眼中凶光更盛!他低吼一声,双手急速掐诀,周身火炁狂涌!刹那间,熊熊烈焰平地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将梁千凝死死围困其中! “师父!”观战席上的北维平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石弘铭和老十脸色骤变,恨不能立刻下场相助。 伍子昇摇头叹息,巫宝峰也微微蹙眉。他身后的方俊希看着沈弘的架势,嗤笑道:“开场就把压箱底的‘火风鼎’使出来,这沈弘看着威猛,实则外强中干,徒有虚表罢了!” “火风鼎!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沈弘狞笑着,全力催动火势,烈焰翻腾,热浪灼人! 身处烈焰中心的梁千凝却依旧镇定。她手捏坎字诀,周身水气沛然流转! “三会水!”一声清叱,清澈磅礴的水流凭空涌现,如天河倒灌,瞬间与狂暴的火焰撞在一起!嗤嗤声大作,白雾蒸腾,狂暴的火势竟被这至柔至清的水炁生生压抑、浇灭! 紧接着,梁千凝指诀一变,未等沈弘从惊骇中回神,一道凌厉的雷光已在她指尖凝聚! “北方,东洛山炼赤派,梁千凝,胜!”守山人的声音适时响起。 “师父太棒了!”北维平抹了把冷汗,激动欢呼。 梁千凝从容退出比武场,回到观战席。北维平立刻凑上前:“师父,你看石掌门这场,能赢吗?” 梁千凝目光投向场中,神色专注:“胜负未定,且看。” 场上,云都神将派的霍书海已然下场。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烧起一道符,身形竟在烟雾缭绕中骤然膨胀、扭曲,瞬间化作一尊气息凶悍、面目狰狞的神将虚影! 石弘铭神色平静,单手下压。脚下金光流转,一道威严的龙图腾法阵瞬间铺开,龙吟隐隐! 眼前景象彻底颠覆了北维平对玄门中人只会捉鬼看风水的刻板印象,看得他目瞪口呆。 “南方,九城泓灵派,石弘铭,胜!”守山人的声音再次宣告。 随后登场的是老十对阵北方广山无垠派的薛一。薛一擅长撒豆成兵之术,一把符豆撒出,瞬间化作数十个金甲力士扑向老十!老十目光如炬,周身纯阳之气勃发,如烈日灼灼,那些符兵甫一靠近便被这至刚至阳的气息冲得溃散无形! “南方,天极派,老十,胜出!” 紧接着,方俊希对阵鹤仙门白强,出手狠辣掉钻;马雪灵对阵傅家寨傅元,符阵变幻莫测;柳伯对阵迎朝门左心兰,一身硬桥硬马的真功夫刚猛无俦。 最终,梁千凝、石弘铭、老十、方俊希、马雪灵、柳伯六人凭借实力,连十场,脱颖而出,获得了进入五行楼的资格。 洞内洞.幻境迷心 在白发赤袍道人的引领下,众人来到一处幽深的山洞口。洞内,一位头梳太极髻、身着玄□□袍的白发道人含笑相迎:“吾乃洞内洞守洞人。此洞洞中有洞,乾坤暗藏,能否安然度过,抵达五行楼,全看诸位的道心定力如何了。” “啊!跟通关游戏一样!”北维平觉得新奇,一转头,正好对上马雪灵的目光。 马雪灵冷哼一声,不屑地别过脸去。 梁千凝不愿多费心神挑选,就近选了一个洞口,径直走入。北维平连忙跟上。 方俊希、马雪灵、老十、石弘铭、柳伯等人也各自选洞进入。 “师父!师父!”甫一入洞,浓重的大雾瞬间弥漫开来,伸手不见五指。北维平只觉手上一空,再转身时,梁千凝的身影已消失无踪,他不由焦急呼喊。 “喊什么,我不是在这里?”一个“梁千凝”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边响起。 与此同时,真正的梁千凝也在浓雾中焦急寻找着徒弟:“臭小子,跑哪去了?”她摸索前行,冷不防撞上一个人! 抬头一看,竟是老十。他也和师父伍子昇走散了。 浓雾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老十望着梁千凝,眼神深情而迷离:“如果……如果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只有你和我,再不用管什么八字天克地冲……” 梁千凝心弦微颤,但理智瞬间压倒了那丝悸动。她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冷冷道:“你当我傻么?放弃我拥有的一切,跟你待在这种鬼地方?银行里有我的存款,买的股票不知涨了多少!维平那个满脑袋脂肪的笨蛋还欠我一大笔钱!我堂堂一派掌门,疯了才会想跟你永远困在这里!”她决绝地转身。 白光骤然闪过!梁千凝猛地睁眼,方才深情款款的老十已然消失,自己竟身处一片静谧的翠竹林。她恍然:是幻象! 前世.玉碎凰离 真正的老十,仍在洞内洞的迷雾中挣扎。 恍惚间刻薄的低语如毒蛇般钻入耳中: “真身不过一块瑕疵璞玉,怎配得上上神之女?何况出身穷荒那种不毛之地!” “就是!神女身份何等尊贵?金凤赤凰血脉的唯一后裔!凤臣、灵素二位上神皆受凤祖点化,一言一行代表凤祖意志,连凤王都礼敬三分,更是为护全族而牺牲的功臣之后!” “哼,好在那个十珟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接了天界仙君的举荐,没死皮赖脸待在不灭山……” 两个捧着鎏金香炉、梳着双环髻的婢女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她们口中的“凤族上神之女”——那个曾被他唤作“凰儿”的身影,躲在宫栏暗处,将每一句都听得真切。“真身一块瑕玉”、“接受举荐”、“去天界赴任仙君之职”……字字如刀,刺穿心房!七万余年朝夕相伴,破壳而出第一眼看到的温暖,生生世世的誓言……竟如此轻易就被抛弃?泪水夺眶而出,她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黄色裙踞扫过冰冷的金石地砖,她终于追上那即将离去的熟悉背影,含泪道:“十珟!” 已身着流云纹仙袍、头戴银冠的十珟闻声,身体一僵。他缓缓转身,后退一步,躬身拱手,姿态恭敬而疏离:“小仙,见过神女。” “你真的要弃我而去?”她声音颤抖,泪眼婆娑。 “神女既已回归凤族,小仙与神女……缘分已尽。”十珟始终不敢抬头看她,“就此拜别。愿神女从此平安喜乐无忧。”一句句冰冷的“神女”,像淬毒的冰锥,刺得她痛彻心扉。 “你说过会陪我生生世世!”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死死拉住他的衣袖。 十珟身体剧震,却依旧狠心,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紧攥的手指,决绝地消失在通往天界的仙云之中。 画面再次破碎重组。 一个充满讥讽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里对她念念不忘,她呢?早已住进明海龙宫,与那四皇子两情相悦,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忘了……我……最好……”得知消息的十珟,眼泪无声滚落。他曾奏请天帝,求得恩准回到贫瘠的故乡穷荒,只想在那片他们相遇的土地上种满她最爱的梧桐树。七万年的深情,岂是说放就能放?曾经的点点滴滴——那枚在机缘巧合下生出灵气、苦修千年才得以化形的璞玉,小心翼翼守护着捡到的凤卵,看着小小的赤凰破壳、长大、化形成一身黄衣的绝美少女,为她取名“凰儿”,心动情动,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这一切,早已刻入神魂。 他从未想过,心爱的凰儿会被强行带走,成为高高在上的“功臣之后”。巨大的身份鸿沟,让他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努力,终究配不上。 忘不了分离那日,掰开她手时,身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十珟!”那一刻,他的心也碎了。 “我曾许诺生生世世,最终却是我负了她……”悔恨与痛苦如毒火焚心。终是忍不住,一口滚烫的心头血喷涌而出!“我的凰儿——!” 再“见”时,心爱的凰儿躺在冰冷的石台上,气息全无,在他眼前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我要这仙身有何用?”绝望的咆哮中,他毅然自碎仙骨!仙躯崩裂,一缕残魂追随着那消散的凰魂,一同坠入轮回入世…… 最后的幻象,定格在一片白雪皑皑的高山红梅林中。一位身披白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子,与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军四目相望……女子随将军下山,在战场上拔剑斩杀尸怪,与邪恶巫师斗法……临终遗言:“我死之后,身躯不可留,就地……用火焚烧……”最终化作一捧骨灰……而那张在火焰中逐渐清晰的脸庞——正是梁千凝! 老十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灵魂深处传来剧震。 一个缥缈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这便是你与她的前世纠缠。今生相遇,是情,是缘,亦是劫数!” “劫数?”老十眼神从震惊转为前所未有的坚定,“如果这是劫,她就是我此生躲不开、也不想躲的‘劫’!我心甘情愿应劫!她说过,一点考验都经不住,也不值得她喜欢。若真是我与她的宿命,这一世,我绝不退缩!”道心通明,幻境如潮水般退去。 五行楼.终局开启 老十走出洞内洞,一眼便看到了同样安然无恙的梁千凝。前世今生的记忆在心头翻涌,那份感情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深沉坚定! 石弘铭、马义、马雪灵、巫宝峰、方俊希、柳伯、伍子昇等人陆续通过了洞内洞的考验。 “别开玩笑了!我师父做梦都想脱贫致富一夜暴富!”北维平咋咋呼呼地从另一个洞口钻了出来,打破了略显凝重的气氛。 竹林深处,一位头梳太极髻、身着紫色道袍的白发道人正席地抚琴。见众人齐聚,他将古琴轻轻放置一旁,拿起拂尘,和颜悦色起身:“诸位道心稳固,可喜可贺。请随我来。”他将众人引至一座巍峨古朴的五层阁楼前。 “此楼,名为‘五行楼’。”紫袍道人拂尘指向阁楼,“高五丈,对应五层。白、青、红、黑、黄五色,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你们所求的金符纸,便在最高一层。只需寻到杏黄旗,将其拔出,金符纸自会显现。” 话音方落,沉重的石门伴随着震耳的“轰隆隆”巨响,缓缓向两侧开启!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把话说开 老十、梁千凝、石弘铭、柳伯、方俊希、马雪灵六人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五行楼。伍子昇、巫宝峰、马义、北维平留在楼外,紧张地注视着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闭合。 楼内光线幽暗,气氛肃杀。甫一踏入,迎面便撞上三个脸上画着诡异青红象形纹路、手持三叉戟、黄罗伞和锁链的守关将!紧接着,第四名手持长枪的守关将也自阴影中现身!四人气息相连,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一场激战在所难免。六人各展神通,历经艰险,终于闯过前四层,抵达了五行楼的最高层——第五层。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唾手可得的金符纸,而是一队队肃立无声、身披甲胄的兵佣!它们如同沉睡的陶土军队,将中央的方形石台团团围住。石台之上,一杆杏黄色的令旗静静伫立,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一声无形的号令仿佛在空气中震荡。六人刚踏上第五层,兵佣阵势瞬间启动!方阵如潮水般涌动,眨眼间化作严密的圆阵,紧接着又诡异地演变为玄奥的八门金锁阵!变阵之快,只在瞬息之间! 众人不敢怠慢,凭借敏锐的洞察,合力从八门中的“生门”脱身而出。未及喘息,身后的兵佣阵势再变!圆阵拉长,竟化作一条首尾相连、气势骇人的“一字长蛇阵”!阵法运转间,犹如一条吞天巨蟒活了过来——攻其蛇头,蛇尾便如钢鞭般横扫;袭其蛇尾,狰狞的蛇头已噬咬而至;若被蛇身拦腰撞击,更是首尾相绞,绞杀之力足以粉身碎骨! “攻蛇头,断蛇尾,打七寸!必须联手破之!”石弘铭目光如炬,瞬间点破要害。 老十、梁千凝、柳伯、马雪灵心领神会,立刻点头应和。唯有方俊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柳伯低喝一声,袖中滑出一柄寒光闪闪的七星剑,剑锋直指蛇头!马雪灵身形如电,黄符翻飞,攻向蛇尾!梁千凝、老十与石弘铭则配合默契,三道凌厉的气劲同时轰向蛇阵的致命“七寸”! 轰!阵势大乱! 杏黄旗近在咫尺!蛇阵溃散的瞬间,争夺爆发!梁千凝脚下不慎一滑,石弘铭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方俊希嘴角勾起冷笑,手中猛地甩出数只纸折的蝙蝠! 纸蝙蝠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群狰狞的黑蝙蝠,发出刺耳的尖啸,如黑云般扑向距离石台最近的马雪灵! “啊!”马雪灵猝不及防,被蝙蝠群扑倒在地,锋利的獠牙眼看就要咬下! 梁千凝闻声转身,见状柳眉倒竖!“卑鄙!”她怒斥一声,手腕一抖,一柄精巧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面回旋飞出,如同锋利的圆刃,精准地划过蝙蝠群! 嗤嗤嗤——黑蝙蝠如遭雷击,纷纷坠落,化作飞灰消散! “谢了……但别以为我会领情!”马雪灵狼狈爬起,咬牙道。 梁千凝无暇理会,目光如刀射向方俊希——他已借机跃起,直扑杏黄旗! “休想!”老十与柳伯同时怒吼,踢开挡路的兵佣残骸,三人几乎同时扑到石台前!老十的手更快一步,一把抓住了那杆杏黄旗旗杆! “给我!”方俊希和柳伯的手抓了个空! 嗡—— 杏黄旗被拔出的刹那,石台内部机关运转,一道璀璨的金光缓缓升起——正是那蕴含无上灵力的金符纸!老十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五行楼外,伍子昇抚掌大笑,老怀大慰! 石弘铭与柳伯虽未得手,却也大方上前道贺。梁千凝看着金符纸未被方俊希这等小人所得,心中也感欣慰。 马雪灵走到梁千凝面前,依旧冷着脸:“哼,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梁千凝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只觉得她心性仍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归途中,老十将珍贵的金符纸恭敬地交到师父伍子昇手中。伍子昇捧着金符纸,一路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夸赞徒弟为天极派争了光。然而,老十心中所想却全然不同:有了这金符纸,便能凑齐一整套顶级的符纸。他想起两年前精心准备的符纸、藕丝印泥、玩偶,全都被梁千凝原封不动地退回。此刻,金符纸在手,他仿佛又看到了渺茫的希望——是否意味着,他和她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师父,没拿到金符纸,师伯祖不会骂你吧?”北维平忧心忡忡地问梁千凝。 梁千凝对胜负本就看淡,只是心中对石弘铭有些内疚。她约石弘铭在酒店餐厅见面:“若非为了护我,以你的身手,金符纸应是囊中之物。” 石弘铭闻言,温和一笑,长久压抑的情感终于不再掩饰:“金符纸固然罕见难得,但在我心里,有远比它更重要的存在。”他目光深邃地看向梁千凝。 梁千凝心中阴霾被他豁达的笑容驱散,也不由莞尔:“那……这顿饭,你请还是我请?” “自然是我请。”石弘铭笑意更深。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梁千凝刚拿起菜单。 “等等!”一个声音突兀插入。老十竟不知何时出现在桌旁,他一把拿过梁千凝手中的菜单,不请自来地坐下,“这顿应该我请!毕竟破那蛇阵,非我一人之功。若无联手,我岂能拿到金符纸?”他笑得爽朗,招手叫来侍应生,低声吩咐了几句。 石弘铭看着老十,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当侍应生端来整整五瓶高度白酒时,梁千凝顿感不妙! 老十拧开一瓶,咕咚咕咚倒满一杯,举杯道:“破阵可以联手,但有些事……多一个人,就是不行!比如说——”他目光灼灼地扫过石弘铭,仰头一饮而尽! 石弘铭听懂了弦外之音,面上笑容不变,也拿过一瓶白酒,从容倒满一杯:“我奉陪。”同样一饮而尽。 一杯接着一杯,两人脸上的笑意逐渐被较劲的狠厉取代,老十面红耳赤,石弘铭扯松了领带,眼神却毫不退让!最后,两人索性抛开了杯子,抓起酒瓶直接对吹! 梁千凝夹在中间,眼看两人喝得眼红脖子粗,急道:“别喝了!喝成这样,待会儿谁买单啊!” 然而两人都已骑虎难下,目光死死盯住桌上最后一瓶酒,同时伸手抢夺! “也好!话,说开了更好!”石弘铭借着汹涌的酒意,猛地转向梁千凝,眼神炽热而坦诚,“我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我钟意你’这句话,憋在心里太久,总想找个最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我知道,感情讲缘分,强求不得。但我只想让你知道,即便……即便我或许不是你命定的正缘,”他声音低沉而有力,“若你选择我,我此生,绝不负你!我信缘是天意,份在人为!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他紧紧盯着梁千凝的眼睛。 一旁的老十,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着梁千凝的反应。 喧嚣的南北玄集会终于落幕,各门各派陆续离开云中山。 长清派掌门马义刚要动身,马雪灵凑到他身边,难得地带了点撒娇意味:“师父,我……想玩几天再回去。” 马义看了她一眼,想着年轻人爱玩也是常情,在外历练也好,便点头:“随你吧,玩够了记得回来。” “谢谢师父!”马雪灵心中暗喜,似乎已有了盘算。 梁千凝带着北维平回到九城梧桐大厦。刚进门,云姑便迎上来告知:“楼上心雯搬走后空出来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新邻居搬进来了。” “哦?”梁千凝挑眉。 “看那门上挂的招牌。”云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像是……跟你,还有老十一样,是‘同行’!” 北维平一听就炸了:“同行?!那不是明目张胆跟十哥、跟师父抢生意吗!” 梁千凝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无妨。按规矩,对方很快会送上拜帖的。” 果然,隔日清晨,收到了一张设计古朴、墨迹犹新的拜帖。新的篇章,似乎正随着这位神秘邻居的到来,悄然掀开一角。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血光之灾 梁千凝展开那张拜帖,落款处赫然写着——马雪灵。 马雪灵很快便“登门拜访”,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笑容:“梁掌门,以后楼上楼下,还请多多关照。不介意我……分一杯羹,抢点生意吧?”她刻意加重了“抢”字,显然打定主意要住到梁千凝头顶,处处压她一头。 “师父,早!”北维平推门进来,一眼看见梁千凝正吃着杯面,不由皱眉,“杯面没营养,不如我下楼给你买份豪华版肠粉?” 梁千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走向供桌:“你觉得你师父我现在还吃得起豪华版肠粉吗?”她小心地从香炉底下取出一张八卦形的符,“把桌子收拾干净,好好练我教你的驱鬼咒。我带阿宝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马雪灵搬来的目的,远不止抢生意这么简单。她更想弄清楚,这个梁千凝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师兄马晟多年来念念不忘?看到梁千凝独自出门,她心念一动,悄悄尾随了上去。 游乐场的温情 夜色笼罩着空无一人的游乐场。 梁千凝拆开八卦形符,小儿鬼的身影轻盈飘出。紧接着,她又从捉鬼袋中释放出那些寄养在半山寺的婴灵。 “朋友们!”阿宝惊喜地叫着,看着昔日孤苦伶仃的小伙伴们如今个个灵体纯净,活泼可爱,开心地转向梁千凝,“千凝姐姐,我们可以去玩吗?” 梁千凝微笑着点头。 欢声笑语瞬间充满了寂静的游乐场。婴灵们簇拥着阿宝,兴奋地冲向旋转木马和碰碰车。时隔两年多,在无求大师的悉心照顾和佛法熏陶下,这些曾经怨气深重的婴灵,终于恢复了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 梁千凝包下整个场地,只为给阿宝和它的朋友们一个无忧无虑、尽情玩耍的夜晚。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她心中满是欣慰。 现实的烦忧与情感的漩涡 “师父!自从那个‘凶婆娘’搬来楼上,找咱们捉鬼的人越来越少了!”北维平看着空荡荡的委托薄,愁眉苦脸。 梁千凝却似乎没太把生意的事放在心上,她心里装着更复杂的思绪。 石弘铭自那日表白后,便不再掩饰心意。他将梁千凝视为此生唯一的伴侣,关怀备至。但这份炽热的追求,反而让梁千凝感到压力。她珍视与石弘铭的友情,害怕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永远失去这个重要的朋友。 “也许是我年长你太多?或许……你与他更有共同话题?金钱,在你这样重情重感的人面前,从来不是优势。”石弘铭看穿了她的顾虑,眼神依旧温柔而坚定,“我答应过你师父照顾你,但我要做的,远不止履行一个承诺。你是我认定的一生伴侣。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朋友,你心里有他,我可以等,等到你放下。我正式追求你,接不接受,你慢慢考虑。只求你,别急着关上这扇门。”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只怪我从前太忙,顾虑太多,没能早些把心迹剖白。如果……如果我的感情终究无法被你接受,千凝,我仍希望能做你的朋友。” 这番真诚而带着退让的表白,让梁千凝心乱如麻,拒绝的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与石弘铭见面后回到梧桐大厦,在门口又遇上了老十。 “千凝,”老十拦住她,目光灼灼,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拒绝我,究竟是心里真的没有我,半点情意也无?还是仅仅因为长辈反对,因为那该死的‘八字天克地冲’?心雯早已找到幸福,别再拿她当挡箭牌了!”他的话语像针,刺破梁千凝试图维持的平静。 梁千凝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街角十字路口。梁千凝手结法印,一道流转着幽光的“阴阳门”缓缓开启。 “千凝姐姐!”小儿鬼阿宝飘到门前,依依不舍地回头。 梁千凝压下心头的酸楚,柔声宽慰:“去吧,阿宝。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阿宝看向北维平。 北维平用力点头:“我师父从不骗人!” 阿宝的小脸上绽放出纯净的笑容,它感受过人世间最后的温暖,与朋友道了别,心愿已了。它面向梁千凝和北维平,郑重地道别:“千凝姐姐,下辈子见!平哥,下辈子见!” “下辈子见。”两人目送着阿宝小小的身影没入阴阳门的光晕中,随着阴差前往阴司,光芒一闪,门扉闭合。 送走了阿宝,了却了一桩心事,梁千凝却感到更加疲惫。她对北维平说:“你自己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那……师父你小心。”北维平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独自回了家,一进门就对云姑说:“妈,师父她……好像心事特别重。” 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梁千凝心中的迷茫。 而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角,一个计划正在实施。 花店里,老十小心翼翼地将一枚精心挑选的戒指装入蓝色丝绒盒。他对花店老板说:“我想买一束……适合求婚的花。” “红玫瑰是经典,不过香槟玫瑰也很美,花语是‘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老板热情推荐。 “就要香槟玫瑰!麻烦包得漂亮些。”老十眼神坚定,梁千凝,就是他今生认定的幸福。 “好的,您稍等!” 就在等待时,一个穿着白色无袖衬衫、黑色包臀裙,留着棕色卷发的温婉女子走了进来:“老板,麻烦包一束百合。”她目光扫过店内,忽然定在老十身上,惊喜道:“老十?老同学!真的是你?” 老十闻声转头,一时怔住。 女子嗔怪地走近:“怎么?忘了我这个老同学了?丁希瑶啊!” “丁……希瑶?”老十终于想起,大学时那个曾疯狂冲到街心向他表白,甚至差点被车撞到的女孩。 “真巧!有五年没见了吧?”丁希瑶笑容明媚,“你来买花?”她的目光敏锐地落在他手中的戒指盒上,“送给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老十下意识地将盒子握紧了些。 “那就是准备表白咯?”丁希瑶了然地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五年不见,你这棵‘千年铁树’总算开花了!真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打动你?找个地方聊聊?放心,”她看出老十的迟疑,笑容依旧温和,“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你了。只是老同学叙旧,过几天我就要出国,归期不定。” 或许是丁希瑶表现得足够释然,老十放下了戒备。两人在附近找了家清净的酒吧坐下。 “五年,你变了很多,更沉稳了,唯一没变的,大概还是那么低调。”丁希瑶轻晃着酒杯,打量着老十,忽然放下杯子,神情认真起来:“老同学一场,认识这么久,能不能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老十抿了口酒:“你说。” “你……是不是真的非常非常爱那个女孩?非她不可?”丁希瑶的目光紧紧锁住他。 老十放下酒杯,没有丝毫犹豫:“是。” 丁希瑶紧接着又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有遇到她,你会不会……接受我?” 老十坦诚地迎着她的目光:“我不擅长回答假设的问题。因为,我已经遇见她。我的心里,早已满满当当,容不下别人了。” 丁希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化开:“谢谢你……肯这样诚实地告诉我。”她看了看表,说约了人,便起身告辞,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吧门口。 老十拿着戒指和精心包扎的香槟玫瑰回到梧桐大厦,直奔千凝堂。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应答,拨打梁千凝的电话也始终不通。他心头莫名一紧,转而打给北维平:“维平,你师父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师父说出去谈生意了,让我在家练画符。你找她?” “没事,我再打给她!”老十挂断,不死心地再次拨打梁千凝的号码。这次,电话拨通了。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女声! 老十心头猛地一沉:“你是谁?!千凝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废弃仓房。 刺鼻的霉味和尘土气息钻入鼻腔。梁千凝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后颈传来剧烈的钝痛。她发现自己被粗粝的麻绳紧紧捆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丝毫动弹不得。环顾四周,堆满了废弃的机器零件和蒙尘的杂物。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身穿黑色衣裤、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女人身影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 这身形……梁千凝心念电转,瞬间与两年多前那个在街头突然冲出、向她泼洒硫酸的疯狂黑衣女人重叠! 黑衣人走到她面前,猛地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那双露出的眼睛里,燃烧着刻骨的嫉妒与恨意:“就是这张脸……就是凭着这张狐媚的脸,你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让他连看都不肯再看我一眼!”她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梁千凝浑身无力,脑中一片混沌,完全不知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她只记得接到一个求助电话,对方声称老宅闹鬼,约在酒吧见面。她喝了对方递来的水,听对方描述完情况,刚坐上对方的车准备去老宅,便一阵头晕目眩……再醒来,已是这般境地。 “千凝到底在哪儿?!”老十对着电话怒吼,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你不是会算吗?自己算啊!”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 老十心急如焚,立刻掏出铜钱卜算。然而一阵强烈的眩晕突然袭来,他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撞在桌角,差点摔倒。是酒里的药效!他强忍着眩晕和身体的虚软,咬紧牙关,集中全部精神起卦。铜钱落定,方位显现!他收起铜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循着卦象指引,老十冲进弥漫着铁锈和油味的废弃仓房。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梁千凝被捆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布,而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紧紧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一个黑衣人站在她身后。 “住手!有事冲我来!别伤害她!”老十嘶吼着,试图上前。 “呵呵,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黑衣人发出一声怪笑,正是电话里的女声。她非但没退,反而将刀刃又压紧一分,威胁道:“站住!再敢靠近一步,我立刻划下去!”她另一只手猛地扯下帽子和口罩,棕色的卷发散落下来。 “丁希瑶?!”老十如遭雷击,震惊地看着那张不久前还言笑晏晏的脸,“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丁希瑶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怖,眼中是疯狂的爱恨交织,“我那么爱你!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却告诉我,你这辈子心里只有她?!只有她!!”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 梁千凝被封住嘴,只能发出呜咽,眼中也满是震惊。 “是我对不起你!千凝是无辜的!放了她!”老十看着那紧贴着梁千凝脖颈的刀刃,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有丝毫妄动。 “无辜?哈哈哈!”丁希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怨毒地盯着梁千凝,“硫酸你替她挡了,这次我看你怎么救!”她猛地一脚将旁边一个汽油桶踹倒,刺鼻的汽油汩汩流出,迅速蔓延开来。老十想冲过去救梁千凝,但药力加上急火攻心,身体虚软无力,被丁希瑶狠狠一脚踹在胸口,再次跌倒在地。 “既然你这么爱她……”丁希瑶露出疯狂而扭曲的笑容,她举起另一个沉重的空汽油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挣扎欲起的老十头部狠狠砸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头骨碎裂的细微声音。鲜血瞬间从老十的额角、后脑汹涌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他身体一僵,彻底倒了下去,生死不明。 “那就跟你心爱的‘千凝’一起下地狱吧!”丁希瑶看着蔓延的汽油和倒地的老十,眼中只剩下毁灭的快意。她掏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随手扔向浸满汽油的杂物堆! “轰——!”烈焰瞬间升腾而起,贪婪地吞噬着一切!丁希瑶最后怨毒地看了一眼火海中的两人,转身决绝地冲出了仓房。 废弃仓房瞬间化作炼狱!浓烟滚滚,烈焰灼人,热浪几乎要将人烤焦。 “唔!唔!”梁千凝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绝望地看着火舌迅速向她舔舐而来。 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被火苗包围的老十! “千凝——!”一个微弱却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头部血流如注的老十,竟然凭着惊人的意志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眼神涣散,却跌跌撞撞扑到梁千凝身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撕开她嘴上的胶布,颤抖着手去解她身上的绳索。 “老十!老十!”梁千凝的眼泪汹涌而出,绳索一松,她立刻扑过去扶住他。但两人都中了药,浑身酸软无力,浓烟更让他们呼吸困难,逃生无望。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道微弱却纯净的、带着熟悉气息的白光在火海中闪现! “千凝姐姐!我来救你!”小儿鬼阿宝小小的身影竟出现在这烈焰地狱之中!它感应到梁千凝生死危机,毅然放弃了即将开始的轮回转世,强行挣脱阴司的牵引,赶了回来! “阿宝!快走!!”梁千凝看清是阿宝,魂飞魄散般嘶喊,“你会魂飞魄散的!快走啊!”鬼魂最惧怕光与烈火,这熊熊烈焰对阿宝来说,是比地狱更可怕的湮灭之地! “不!我一定要救你!”阿宝的小脸上满是决绝,他看着梁千凝,眼中是孩子般纯粹的依恋和感激,“除了妈妈,千凝姐姐,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话音未落,它小小的身体骤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它竟在主动燃烧自己的本源阴气! 冰冷刺骨的阴气从阿宝体内疯狂涌出,瞬间在梁千凝和老十周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流转着霜晶的屏障!这屏障顽强地抵御着汹涌的火焰和致命的高温,为两人撑开了一小片喘息的空间!然而,阿宝的身影却在烈焰的炙烤和自身阴气的急速消耗下,开始变得透明、模糊! “阿宝——!不要!!!”梁千凝眼睁睁看着阿宝为了救他们,正在以最惨烈的方式消散,魂魄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被高温瞬间蒸发……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因为我爱你 警笛声划破夜空。警察赶到现场,迅速通缉并抓捕了绑架纵火的丁希瑶。救护车呼啸而至,将劫后余生的梁千凝和头部重伤、失血过多的老十送往医院。手术室外,刺眼的红灯亮着。梁千凝浑身沾满烟尘与血渍,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走廊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仿佛要将心头的恐惧和悲痛冲刷殆尽。 老十的师父伍子昇和老十的母亲何玉秀闻讯赶来。伍子昇一眼看到形容狼狈、失魂落魄的梁千凝,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红颜祸水!!”他指着梁千凝,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明知道你们八字天克地冲!一次!又一次!老十为你伤筋动骨,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你是不是存心要害死他?!是不是想让我天极派后继无人?!梁千凝!老十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伍子昇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你偿命!从今往后,我天极派与你炼赤派,世世代代,势不两立!”字字如刀,裹挟着门派积怨和对爱徒的心疼。 “你冷静一点!”何玉秀死死拉住暴怒的伍子昇,眼中也含着泪。 “师父!” “千凝!”北维平和云姑也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梁千凝惨白的脸色和伍子昇的怒容,心都揪紧了。 万幸,经过数小时的抢救,老十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苏醒过来。 病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老十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却挣扎着想坐起来。他看到守在床边的梁千凝红肿的双眼,心尖一颤,费力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眼都肿了。”劫后余生,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劫波渡尽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想,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还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然而,梁千凝的心却被更深的痛苦攫住。 老十头上刺目的纱布、苍白的脸,还有……阿宝魂飞魄散前那纯净而决绝的笑容,像两把尖刀反复剜着她的心。她张了张嘴,却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警察都查清楚了,那个女人是疯子!千凝也是受害者啊!”何玉秀看着儿子醒来,既心疼又复杂。她不想儿子再出事,可她也明白,梁千凝就是儿子认定的幸福。 “这次是没事了!”伍子昇余怒未消,声音依旧冰冷,“谁能保证下次?!一个堂堂掌门,一个我亲手教出来的徒弟,捉鬼降妖不在话下,却差点折在一个疯女人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这八字相冲,就是祸根!我绝不同意!”他甩袖背过身去,态度没有丝毫软化。 梁千凝独自回到千凝堂。关上门,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她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崩溃痛哭。 失去父母庇护的童年阴影,失去恩师黎怀清的锥心之痛,失去钱浅这位唯一挚友的孤独,还有……眼睁睁看着阿宝为了救自己,放弃轮回、魂飞魄散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所有失去的重量,连同对老十安危的恐惧和对伍子昇指责的无力感,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 痛定思痛,一个沉重的决定在她心中成形。或许,离开,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师父!你真的要走?!”北维平冲进千凝堂,看到收拾好的行李,如遭雷击,冲上前死死拉住梁千凝的胳膊,“师父!求你别走!求你了!” 云姑也红了眼眶,苦口婆心地劝:“千凝啊,你走了,老十怎么办?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我们都看在眼里!” “就是因为他把我看得比命还重……”梁千凝含泪打断她,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她看向北维平,眼神带着诀别的哀伤,“在我离开之前,别告诉他。”她挣脱北维平的手,提起行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地方,毅然转身,走下楼梯,走出了梧桐大厦。一辆出租车无声地汇入车流,载着她驶向离别的码头。 病房里,老十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心中那份空落落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维平,”他看向前来探望的北维平,“你师父呢?”自从他醒来,就再也没见过梁千凝的身影。 北维平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老十的心猛地一沉,转向一同前来的云姑:“云姑,千凝到底在哪儿?!” 云姑也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开口。 “我师父……”北维平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她已经离开九城了!回东洛山去了!她说……再也不回来了!”他看着老十瞬间失神的眼睛,心里难受得像堵了块石头。 相爱,为何如此艰难? 老十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他猛地掀开被子,不顾头上伤口刚愈合的剧痛,一把扯掉碍事的点滴针头,额角的纱布瞬间渗出血迹。 他踉跄着穿上衣服,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冲出病房,冲出医院! “老十!” “十哥” “跑这么急!去哪里?!”马雪灵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老十疯了一般冲出去的身影。 何玉秀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怎么办?!” “快!快跟上去!”北维平反应最快,冲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码头.咫尺天涯(三天前) 海风带着咸腥和离别的气息。梁千凝站在熙攘的码头,看着赶来送行的石弘铭。 “谢谢你来送我。”她轻声说,带着一丝疲惫的感激。 “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走?!”石弘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不甘,“我对你的爱,不比他的少半分!为什么你为他离开,却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千凝,给我一次机会,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近乎卑微地恳求。 梁千凝强忍着翻涌的泪意,摇了摇头:“你值得更好的女孩,一个……心里只有你的女孩。我不行,我不能这么自私。” 她抽回手,目光真诚而哀伤地看着他,“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是她最后的温柔,也是决绝的告别。 说完,她不再犹豫,转身,踏上了那艘即将离港、驶向远方的轮船。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角,背影单薄而决绝。 码头.绝望的呼喊(此刻) 老十一路飞车赶到码头,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他推开车门,几乎是滚落在地,跌跌撞撞冲向泊位。然而,那艘熟悉的轮船早已化作海天接处的一个模糊黑点。 “千凝——!!!”一声撕心裂肺、饱含绝望与不甘的呼喊响彻码头。老十双膝一软,“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额头刚刚结痂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溃,鲜血混着泪水,在他脸上蜿蜒而下。他望着那吞噬了爱人身影的无尽海面,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失声痛哭。 “十哥!” “老十!” “儿子!”何玉秀、云姑、北维平、马雪灵等人赶到,看到老十跪地痛哭、额头渗血的惨状,无不心痛如绞。云姑蹲下身,抱着老十肩膀,泣不成声:“老十啊……听云姑一句劝,千凝她……她走了……日子总得过下去啊……你这样子。让你妈怎么活……” 马雪灵站在人群后,将老十的绝望和梁千凝决绝的背影重叠一起,心中五味杂陈。 “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成何体统!”随后赶到的伍子昇看到徒弟这副模样,气得浑身发抖,怒骂出声,可那怒骂声中,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和无力。何玉秀心疼儿子,又急又怕,几乎晕厥。 老十的世界,随着那艘远去的船,彻底崩塌。年少时那惊鸿一瞥的相遇,十五年后命运般的重逢,所有的甜蜜与苦涩,都化作了眼前这片冰冷的海水。 理解与新生 “想不到……你师父她……还有这样的过往。”梧桐大厦天台,寒风凛冽。马雪灵听着北维平讲述梁千凝的童年、她的失去、她对阿宝的责任,以及她离开时背负的沉重枷锁,心中长久以来的敌意和误解终于冰消瓦解。她终于明白,为何师兄马晟会对这样的一个女子念念不忘。 “我师父……她真的背负了太多太多。”北维平望着远方,声音低沉。 马雪灵沉默良久,眼中泛起一丝愧疚的泪光:“我……欠她一句‘对不起’。”她想起自己寄杂志、挑衅的种种行为,此刻只觉得无比幼稚和懊悔。 北维平侧头看着马雪灵,发现她褪去尖锐后,心肠并不坏。 梁千凝离开了,马雪灵也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她转身,准备离开。 “其实……”北维平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可以留下来的。” 马雪灵脚步一顿,回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东洛山.归途与重逢 北方,东洛山。雪落群山,肃穆庄严。 “恭迎掌门归山!”山门前,炼赤派弟子身着整齐道袍,列队相迎,声音洪亮,回荡在山谷。浩荡的阵仗,是门派对她身份的认可。 梁千凝将师父的牌位,郑重地供奉在祖师殿内。“师父,对不起,”她轻声低语,指尖拂过冰冷的牌位,“我没能完成您寻找白泽图的心愿……但我相信,维平会替我继续找下去。”这是她对过往责任的交代,也是对未来的托付。 她放好牌位,转身,迈过高高的门槛。院中,新入门的年轻弟子正在雪中练剑,一招一式,充满朝气。梁千凝静静地看着,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害怕打雷、只会躲在师父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时光流转,小女孩已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肩负重任的一派掌门。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九城的喧嚣、情感的纠葛、生死的考验、离别的伤痛——在心海翻涌,最终在清冷的山风和飞雪中,渐渐沉淀、平息。 她拿起剑,走入雪中。剑光流转,身姿矫健,剑气激荡起片片雪花。新弟子们偷偷围观,眼中满是惊艳与敬佩:“原来掌门不仅容貌绝世……”“终于明白为何是她继任掌门之位了……” 一套剑法练罢,梁千凝收势而立。心,如同这覆雪的山峦,归于一片澄澈的宁静。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晶莹飘落的雪花。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山海相隔,或许是最好的结局。那份炽热的感情,就让它深埋心底吧。惟愿……各自安好。 “掌门!掌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颗小苹果,蹦蹦跳跳地跑到梁千凝身边,奶声奶气地喊,“师兄们说,后山红梅林的花都开啦!可漂亮了!” 梁千凝低头,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活泼小弟子,有些意外,山上何时多了这么个小不点?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脸,让她恍惚间看到了当年初上东洛山拜师的自己。 “掌门,我带你去看看吧!”小女孩不由分说,伸出热乎乎的小手,拉住梁千凝微凉的手指。 梁千凝心中微动,任由小女孩牵着,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向后山。白雪皑皑的高山之上,一片红梅傲然绽放,如火如荼,点亮了苍茫的冬色。寒风过处,一片红梅花瓣悠悠飘落。梁千凝的目光被小女孩手中攥着的两颗糖果吸引——糖纸是可爱的卡通兔子图案。 “糖果,哪里来的?”她轻声问,心头莫名一跳。 小女孩举起糖果,指向梅林深处:“那边那个叔叔给我的!” 梁千凝的心跳骤然停止。她猛地转身——风雪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红梅树下。他风尘仆仆,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头发和肩头落满了雪花,额角似乎还带着未愈的淡淡伤痕。那双眼睛,却穿过风雪,灼热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是老十。 梁千凝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水滑过冰冷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心疼。他竟追到了这里! 老十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梁千凝的心上。他走到她面前,风雪仿佛在他们周围静止。他伸出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怀抱,带着山风的冷冽,更带着穿越千山万水的滚烫决心。 “因为,我爱你。”低沉而坚定的三个字,清晰地落在她耳边,也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这是跨越生死、冲破桎梏、最终抵达的告白。 原来,自梁千凝离开九城,老十便像失了魂。他每天固执地爬上梧桐大厦的天台围墙,一站就是许久,任凭寒风呼啸,只是痴痴地眺望着北方,仿佛那样就能看到东洛山的影子。那失魂落魄、仿佛随时会随风坠落的身影,引得路人驻足,更让云姑、北维平和何玉秀日夜悬心,生怕他想不开。伍子昇看着爱徒如此模样,再多的固执和门户之见,也在那无尽的眺望中化作了深深的无奈与叹息。他想起上一代天极派弟子,也曾为炼赤派的一个女子痴情苦守,最终抑郁而终……命数轮回,莫非真是天意?他长长叹息,终是……放下了。 此刻,在这冰天雪地的红梅林中,所有的阻隔、所有的伤痛、所有的离别,都被这个跨越山海而来的拥抱融化。相爱的两个人,在见证过生死、历经过离别后,终于在风雪中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再也不分开。红梅傲雪,无声地见证着这场历经磨难的重逢。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心里这辈子认定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码头人来人往。老十紧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2016年1月21日,早晨六点。他耳边仿佛又想起分别时的话语: “乙未年,对你我来说,真不是个好年份。”梁千凝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过了今年,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期盼。 “会!”她的回答清晰而坚定。 “现在是2016年1月21号早晨六点,农历乙未年腊月十二卯时。”他当时几乎是掐着表,定下约定,“六十天,六十天为期!六十天后,九城码头,我在码头等你!答应我,一派掌门,不可以讲大话!” 这六十天,对他而言,每一刻都像被拉长。终于,约定的日子到了。老十像钉子一样杵在码头出口,目光焦灼地在每一张下船的脸上搜寻。当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穿着素净的衣衫,提着简单的行李,随着人流缓缓出现时,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半拍! “千凝!”他再也按耐不住,像离弦的箭般冲过去,一把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里。“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再离开我!答应我!”他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和后怕。稍稍松开怀抱,他拉起她的手,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带着孩子般的执着和渴望:“我和你共同经历了生死,现在,我是你什么人?” 梁千凝被他滚烫的眼神和怀抱的力量深深击中,一路的平静在此刻化为暖流。她回握住他的手,声音清晰而温柔:“男朋友。”这一刻,所有的顾虑和山海相隔,都抵不过眼前人炽热的真心。她明白,自己再也割舍不下这份情了。 十安堂的烟火气 “啊!师父!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北维平人未到声先至,拉着母亲云姑冲进十安堂,看到端坐的梁千凝,夸张地拍着胸口,“你不在的这两个月,我一个人真的招架不住!电话响个不停,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梁千凝正坐在老十身边的沙发上,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我这次回来,没打算重操旧业。” 北维平瞬间石化,眼睛瞪得溜圆:“啊?!师父!你不是这么快就决定……洗手作羹汤,当家庭主妇了吧?”他简直不敢想象捉鬼大师梁千凝围着围裙的样子。 梁千凝优雅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辛苦了这么久,是时候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感受一下——坐在家里数钱的感觉。” “坐在家里数钱?”北维平彻底懵了。 “跟我学了这么久,十成学不到,五六成总该有了吧?”梁千凝挑眉,慢悠悠地补充,“别忘了,你还欠为师一大笔钱没还清呢。”她说着,目光转向身边的老十,嘴角勾起,“还有你,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那枚象征开始的一元硬币,仿佛还在眼前。 “不是吧师父!你这是要榨干我们啊!”北维平哀嚎一声,求救般看向老十。 老十却笑得一脸宠溺,握住梁千凝的手:“我没意见。”甘之如饴。 北维平看着这对“债主”和“欠债人”,无奈地摇摇头:“唉,看来又要过勒紧裤腰带的日子了……” “要不要为师再给你讲讲,没钱的日子怎么精打细算地过?”梁千凝作势要“授课”。 “不用了不用了!”北维平立刻跳起来,脚底抹油,“我和雪灵约好了一起看电影!妈,师父,十哥,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口。 “雪灵?”梁千凝有些意外地看向云姑。 云姑笑着解释:“你走后,这两个孩子相处了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现在正交往着呢。” 梁千凝回想马雪灵直率有些别扭的性格,再想想自己那个大大咧咧的徒弟,不由得莞尔:“倒也不错,雪灵是个好姑娘。”缘分真是奇妙。 云姑趁热打铁,笑眯眯地问:“千凝,老十,你们两个的好日子定下来没有?大家可都等着喝喜酒呢!” 老十立刻握紧梁千凝的手,目光灼灼:“我当然恨不得明天就娶!虽然我师父因为八十几年前上一辈的恩怨,原本不愿和炼赤派结亲,”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感激,“但他老人家终究心疼我,松口说会挑个黄道吉日,正正式式去东洛山提亲!只要……千凝的大师伯能点头。” 云姑好奇地问:“八十几年前?上一辈什么事啊?” 梁千凝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老十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师父说,我的师伯祖和师叔祖本是青梅竹马,太师祖有意撮合。可师伯祖在一次下山历练时,遇到了一个炼赤派弟子,就……变了心。他执意要去东洛山寻那弟子,师叔祖怎么拦都拦不住。太师祖为此气病了。师伯祖到了东洛山,却被告知‘炼赤派没有女弟子’。” “后来呢?”云姑追问。 老十黯然失色:“后来太师祖过世。师伯祖回来没多久,就相思成疾……八十年前郁郁而终。临终前,还一直念着那位‘梁姑娘’的名字。”他看着梁千凝,“我师父因此认定,是炼赤派看不起天极派,不愿结亲,才谎称没有女弟子。” 梁千凝秀眉微蹙,肯定地说:“炼赤派历代弟子均有详细记录。近百年来,除了我,确实从未收录过其他女弟子。”这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那段尘封的往事更添一层迷雾。 石弘铭的退场与祝福 梧桐树下,茶香袅袅。 “你还是选择了他。”石弘铭看着眼前气色红润的梁千凝,露出一抹苦涩又释然的笑容。 梁千凝心中充满歉疚:“我……” “不必说抱歉。”石弘铭温和地打断她,眼神坦荡而包容,“你爱的人不是我,这不是你的错。感情无法勉强,你不必为此内疚。” “你一定会遇到真心爱你、值得你付出一切的人。”梁千凝真诚地说。 石弘铭轻轻摇头,目光悠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错过了你,或许不会再遇到能让我如此动心的人了。在我心里,你已是独一无二,无人可替。”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看向梁千凝,语气变得郑重,“祝福的话……此刻我或许说不出口,但,他日若他待你不好,或有负于你,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在。只要你肯回头,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这近乎卑微的守护姿态,是他最后的深情与倔强。 不远处,假装看风景的老十耳朵竖得老高,手心都攥出了汗。等梁千凝走近,他立刻紧紧拉住她的手,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我知道……我知道在你心里他是少有的正人君子。可是……他对你……”他声音闷闷的,“你……可不可以……和他少点见面?”那份醋意和不安,毫不掩饰。 梁千凝停下脚步,抽出手,轻轻捧住他的脸,眼神温柔而坚定:“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师父过世,初到九城,是他指点帮衬我很多。他对我的情意我知,但他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分逾矩。拒绝他,已经足够伤害他了。”她叹了口气,“我已经同他讲清楚,此生只会是朋友。我不能忘恩负义。我师父病重时,是他多次探望,四处寻药减轻师父痛苦,更答应师父会照顾我,才让师父走得安心。我不想……连最后这点朋友情分都失去。” 老十听着,那份醋意渐渐被强烈的愧疚取代。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我……是我太小心眼,太紧张,怕你被他抢走……毕竟他那么好。听你说了这些,更觉得……自愧不如。原来他为你默默做了那么多……”声音里满是惭愧。 “你别这样。”梁千凝心软得一塌糊涂,指尖拂过他的脸颊,“你也为我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甚至不惜性命!在我心里,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较!感激是感激,感情是感情,我分得很清楚。对他,是感激和敬重;对你——”她直视着老十的眼睛,一字一句,“是刻在心里的感情。我心里的人,从来只有你!” 老十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猛地将梁千凝搂进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这句最坚定的确认。“和我回家吃饭,好不好?”他在她耳边低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为了让这份安心落到实处,梁千凝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家的味道 “女孩子都爱吃水果,得多准备点!还有零食!也不知道她钟意什么口味的……”何玉秀在厨房忙得团团转,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砂锅里煲着香气四溢的冬瓜瑶柱汤,灶台上是焖得软糯的海参花胶鲍鱼,旁边摆着刚出锅的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白切鸡、白灼菜心……满满当当一大桌,几乎全是梁千凝爱吃的。她觉得还不够,解下围裙就要出门。 坐在客厅看报纸的伍子昇忍不住皱眉,哼了一声:“接驾呢?招待皇帝也没这么隆重!” “什么皇帝!是我未来儿媳妇!”何玉秀嗔怪地瞪他一眼,笑得合不拢嘴,“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吃饭,当然要准备丰盛体面!只要千凝的大师伯一点头,我就能喝上儿媳妇茶,抱孙了!想想就开心!”她风风火火赶到超市,专挑最新鲜水灵的进口水果,又拉着售货员问,“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钟意吃些什么零食啊?” “薯片、巧克力棒、蛋卷、曲奇、蜜桃卷这些卖得最好。”售货员热情推荐。 “行!每样都给我来两包!”何玉秀豪气地装满两大袋。结账时遇到老街坊李婶。 “哎哟秀姐!平时买菜讲价半天,今天这么大方?发财啦?”李婶看着那两大袋“奢侈品”打趣。 何玉秀笑得见牙不见眼:“比发财还高兴!我儿子今天带未来儿媳妇回家吃饭!” “真的啊?恭喜恭喜!老十可算有着落了!等着喝你们家喜酒啊!”李婶连声道贺。 “借你吉言!改天喝茶细聊!”何玉秀提着沉甸甸的“心意”,脚下生风地赶回家。临进门还不忘叮嘱伍子昇:“待会儿千凝来了,你可千万收着点脾气,别吓着人家姑娘!” 家门口,老十有些紧张地拉住梁千凝的手:“我知道,让你迁就我师父……” 梁千凝回握他,眼神平和:“晚辈尊敬长辈是应该的。只要不诋毁我师父和师门,我没问题。”她的底线清晰而坚定。 老十松了口气,只盼这顿饭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门开了。梁千凝今日穿着清爽的蓝色牛仔外套,内搭黑白条纹衫,黑色长裤衬得双腿笔直,半扎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只化了极淡的妆,更显得天生丽质。她提着精心挑选的礼物,落落大方:“伍前辈,伯母,打扰了。” 伍子昇抬眼打量,比起初见面时那“不成体统”的短裙,眼前这身装扮顺眼多了。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抛开那八字相冲和门派旧怨,他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这傻徒弟能娶到北方玄门第一大门派的掌门、黎怀清唯一的衣钵传人,还是这般品貌,属实是高攀了。饭桌上,他沉默地吃着,终究没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老十和何玉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何玉秀不停地给梁千凝夹菜:“千凝,尝尝这个鲈鱼,很鲜!还有这个排骨,我特意做的糖醋口!多吃点,看你瘦的……” “谢谢伯母,很好吃。”梁千凝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家庭温暖,心头微暖。 “以后常跟老十回来吃饭!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何玉秀看着她,越看越满意。儿子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她最大的欣慰。能找到这样的伴侣,真是老十前世修来的福分。 珍藏与未来 饭后,老十迫不及待地把梁千凝拉进自己房间,神秘兮兮地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旧的百宝箱。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从最底层捧出一本边角缺损、纸张泛黄的功课本。 梁千凝看到破旧的本子,瞬间怔住,眼中泛起水光:“这个……你还留着?”那是她当年调皮从他手中随手抢过来撕破。 “当然。”老十满目柔情,笑着看她,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那段懵懂的初遇,早已在他心中埋下了命运的种子。 回到十安堂,关上门,温馨的私密感弥漫开来。老十想起那个未解的谜团:“千凝,你说炼赤派近百年来只有你一个女弟子,可我师父说的那位‘梁姑娘’……” 梁千凝走到沙发边坐下,无奈地摊手:“要想弄清楚八十几年前的真相,除非我们能穿越回去。”这注定是个难解的悬案。 “先不说那个。”老十立刻蹭到她身边坐下,手臂自然地环上她的肩,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你看啊,维平年纪不小了,现在又和雪灵在谈恋爱,以后总要结婚生子吧?总跟云姑挤在一起,或者住天台屋,都不合适,得有独立空间……” 梁千凝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老十眼睛一亮,立刻坐直身体,图穷匕见:“既然你不打算重操旧业,十安堂这么大地方……不如,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他努力维持着“为徒弟着想”的表情,眼底的期待却藏不住。 梁千凝恍然大悟,又好气又好笑,指尖轻点他额头:“哦——原来你兜这么大圈子,不是为了维平着想!” “也……也不全是嘛!”小心思被戳穿,老十有点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耳根微红,但眼神依旧热烈。 “名字叫老十,心眼儿可一点都不‘老实’!”梁千凝嗔道,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面对他这份笨拙又赤诚的深情,她的心早已被填满。这一生,就是他了。回应她的,是老十温柔而坚定的吻。他俯身,珍重地覆上她的唇,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和无尽的眷恋。窗外的夕阳将十安堂染成一片暖金色,屋内,两颗历经磨难的心终于紧紧相依,再无距离。未来,或许仍有风雨,但此刻的温暖与承诺,足以照亮前路。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天降血雨 东衡街1145号,柳记杂货铺。 “重色轻友啊你!有了女朋友,就把好兄弟忘到九霄云外了?”老十一踏进杂货铺,柳伯就笑骂着递过两罐啤酒,打量着他春风得意的脸。 老十咧嘴一笑,走到柜台边,带着几分好奇:“柳伯,认识这么久,我一直想问你……真就没遇见过让你心动的女孩子?还是说……”他故意拖长了音,“真像我师父猜的那样,你……钟意我?” 毕竟,柳伯性子孤僻,鲜少与女子往来,唯独和老十形影不离,难怪伍子昇会疑心他有龙阳之好。 “神经!”柳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啤酒推过去,“我可没你那么好的命,能在大街上捡个女朋友。再说了,我这八字硬得很,还是别祸害人家女孩子了。一个人多自在,逍遥快活!” 老十接过啤酒,“啪”地打开,仰头灌了一口。 回到十安堂,老十推开房门,只见梁千凝盘腿坐在床上,长发散落肩头,身上是件柔软的白色针织衫配着浅杏色纱裙,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屏幕上,股市一片惨绿,数据线断崖式下跌——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将她投入的资金瞬间吞噬殆尽。 “完了……”梁千凝喃喃道,颓然摇头,“云姑提醒过风险,我还是贪心,想搏一把。做好了‘一夜暴富’的准备,谁知道‘暴富’的机会竟是给没有准备的人的!” “就当买个教训,以后别碰了。”老十挨着她坐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声安慰,“你还有我这个男朋友呢。想不想吃芋头糕?我做给你。”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芋头糕端到梁千凝面前。“尝尝,味道怎么样?”老十看着她,眼神温柔,“小时候,我妈就靠这个供我读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蒸萝卜糕、芋头糕,推出去卖,特别辛苦。所以那时候,我就知道,只有拼命读书,才对得起她。”他又指了指冰箱,“萝卜糕也蒸了些,放冰箱了,想吃的时候煎一煎就可以吃了。” 他紧紧握住梁千凝的手,眼中满是珍惜。这段感情来之不易,他恨不得把一日三餐、家务琐事都做到最好,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给她。他拿出一个精心挑选的手袋:“男朋友送你的第一份正式礼物。我知道比不上那些动辄千万的限量款,但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的生活。”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珍藏多年的迷你公仔,那少女的眉眼,竟与梁千凝有几分神似。“想你的时候,我就看看它。” 梁千凝的心再次被暖流淹没。她拿出那条三年前在南衡街夜市算命老者赠予的姻缘绳。这一刻,她无比确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愿意托付一生的人。她将红绳轻轻系在老十的手腕上。 老十会意,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郑重地为她戴上。 爱意汹涌,瞬间淹没了两人。三年来苦苦压抑的情感终于决堤,浓烈得化不开。他们眼中只剩下彼此,拥抱,亲吻,出门也要十指紧扣,怎么腻在一起都觉得不够。仿佛要将错失的时光,加倍补偿回来。 老十买回一束巧克力泡泡玫瑰,插在窗前的花瓶里。换上崭新的床单。小小的十安堂,因心爱之人的存在,处处透着甜蜜的烟火气。 他低头,在梁千凝唇上印下轻柔一吻。 梁千凝推了推他,声音带着笑意:“快去洗澡。” 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他们相拥着,更深地吻在一起,身体和灵魂都渴望靠近…… 然而,这宁静的幸福如同脆弱的琉璃。西天陡然涌来一股浓重如墨的邪气!霎时间,乌云蔽日,天空如被撕裂的伤口,竟降下倾盆血雨!刺鼻的铁锈味弥漫开来,瞬间打破了所有平静。 “师父!十哥!”急促的呼喊声伴随着猛烈的敲门声响起,北维平浑身湿透,站在十安堂门口,用力拍打着门板,“开门啊!出大事了!” 马雪灵紧跟在他身后,脸色煞白。 老十听出是北维平,对怀中的梁千凝说:“我去看看。” “嗯。”梁千凝点头,心头掠过一丝不祥。 老十快步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北维平浑身刺目的猩红,触目惊心!“怎么回事?!”他一把将人拉进来。 梁千凝也闻声走出房间,看到北维平的模样,惊道:“怎么这么多血?!” “不是血,是雨!”马雪灵冲进门,声音发颤,“外面……外面突然下了血一样的雨!” 梁千凝和老十冲到门口,向外望去——天地间一片赤红,血雨滂沱!梁千凝脑中轰然炸响,瞬间忆起南衡街夜市那位白须老者的预言——“乾坤再造,天降血雨”! 那预言中还说,血雨降下之时,便是寻找八十四年前丢失的《白泽图》之机! 这场诡异的血雨震惊了整个九城。明海海域思凰岛上空,黑压压的云层裹挟着狂暴气流,形成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光明的漩涡!漩涡深处,数道猩红的闪电狰狞劈落!轰隆隆!山体剧烈震动,坐落在山顶的龙神庙在摇晃中轰然坍塌!正殿内供奉的龙神神像被砸得粉碎,一股积郁万年的怨气冲天而起,竟化作一条狰狞的黑龙!它发出震天咆哮,顶翻了先天八卦阵图中央的铜鼎香炉,挟着毁天灭地的凶威直冲云霄! 刹那间,海面掀起百米巨浪,如同愤怒的巨兽,狠狠拍向海岸!石弘铭预测的恐怖水灾应验了,岸上居民瞬间陷入灭顶之灾!浓稠的怨气如同墨汁,迅速笼罩了整个九城! 血月出,妖孽现!水灾之后的夜晚,一轮巨大的、猩红如血的月亮悬于天际,月光带着不祥的邪异。天地间正气衰竭,邪气如沸! 九城之内,所有玄门中人,皆心有所感,抬头望天——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裹挟着滔天怨气,正在城市上空盘旋! 那黑龙邪灵在空中猛地一凝,化作人形——白发如雪、黑衣黑甲、眼神冰冷,充斥着毁灭一切的怨恨!他如同魔神,自九天降临! “妖孽休得猖狂!”半山寺住持无求大师须发皆张,禅杖顿地,百衲袈裟带着佛光激射而出,手结降魔印,佛号震天:“唵嘛呢呗咪吽!” 那黑衣白发的邪灵只是抬眼一瞥。嗤啦!蕴含无上佛力的袈裟尚未近身,便如朽布般四分五裂! 无求大师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眼中满是惊骇! 柳记杂货铺内,七星派传人柳伯眉头紧锁。伍子昇、巫宝峰等南方玄门耆宿也齐齐色变,从未见过如此凶戾滔天的邪物! 石弘铭见状,正要上前施法。那邪灵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他,眉心一拧! “噗!”石弘铭如遭重锤,鲜血狂喷,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洁白的衬衫瞬间被染红! “石掌门!”梁千凝惊呼,抢步上前扶住他。 其余玄门高手见状,纷纷怒喝着出手,各色法宝光芒亮起!然而,那黑龙邪灵只是随意一掌拍出! 轰!狂暴的力量横扫而过,一众高手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人仰马翻! 怨气冲天,凶威赫赫! “天地正气,气聚玄心,心有金光,金光覆体,八方神明,大显威灵!”梁千凝眼见众人重伤,强压心头惊悸,祭出白泽扇,瞬间布下层层结界! 那黑龙邪灵似乎不屑纠缠,身形一晃,已腾空而起,重新隐没于翻涌的邪云之中。 “你怎么样?”梁千凝焦急地查看石弘铭的伤势,后者气息萎靡,伤及脏腑。 “师父。结界……能撑多久?”北维平看着摇摇欲裂的结界光幕,声音发颤。马雪灵更是面无血色,眼前的景象已远超她的认知。 “伏妖除魔,捉鬼驱邪,炼赤派执北方玄门牛耳。除白泽扇外,传闻贵派还有至宝《白泽图》,记载妖魔鬼怪万余种及诛灭之法!”巫氏一派掌门巫宝峰捂着胸口,喘息着开口,目光灼灼地看向梁千凝。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巫宝峰的师弟贺从之更是急道:“梁掌门!事已至此,关乎天下苍生,若真有此图,万不可再藏私了!” 梁千凝迎着众人的目光,苦涩摇头:“若有《白泽图》,事关苍生,我岂会隐瞒?八十四年前,师门前辈携图下山,正值战乱,不慎遗失。我师父生前耗尽心力推演,断定宝图流落九城,我此次前来,便是为此。可……至今一无所获。” “那现在怎么办?!”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北维平看着众人愁云惨雾,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唉,要是能像电视剧里那样,穿越回八十四年前,在白泽图丢失前找到它,带回来就好了!” 这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涟漪! “穿越?!”众人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此法……或许可行!”伍子昇沉吟道,“我天极派确有一件镇派之宝——天地玄机镜!配合八卦九宫移形阵,或能打开时空通道!” “只要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巫宝峰眼中燃起希望,重重点头。 众人迅速达成共识,这已是唯一的生机。 然而,时空穿越凶险万分,一旦法阵不稳或坐标出错,极可能迷失在时空乱流,永世不得归。谁去?成了新的难题。 “没有十足把握,但坐等是死路一条!”梁千凝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站出来,“我身为炼赤派掌门,责无旁贷,我去!” “不行!”老十心头一紧,两人历经磨难才在一起,怎能让她独自涉险?可他也明白,若无人挺身,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他毫不犹豫地握住梁千凝的手,斩钉截铁:“我和你一起去!” 守护苍生,是刻在玄门中人骨子里的使命。生死存亡之际,总要有人站出来,逆流而上。 众人再无异议,迅速选定阴阳交汇之地,合力布下繁复玄奥的八卦九宫移形阵。 梁千凝换上一身利落的黑色护身衣,衣袖处绣着炼赤派独有的白泽神兽图腾,内衬白色衬衣裙,脚踏白色长靴。腰间系着好姐妹钱浅生前所赠的丝巾,白泽扇握在手,装有符与法器的白泽图腾布袋挂在身侧。她对老十展露一个坚定的微笑:“我们一定能安然度过此劫!” “一定!”老十握紧她的手,眼神同样坚定。 伍子昇将两道散发着微光的移形符郑重交到两人手中,沉声叮嘱:“此符乃归程之钥,务必贴身收好!无论寻图成败,务必在七月初七,上弦月升空之时,取出符,念动移形咒!切记,切记!” 两人将符仔细收好,相视点头,毅然转身,踏入光芒流转的阵图中心。 石弘铭撑着重伤之躯站起,与无求大师、柳伯、巫宝峰等所有尚能站立的玄门中人,一同环绕法阵,全力催动法力,为二人护法。伍子昇立于法坛前,神色肃穆,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那古朴神秘的天地玄机镜悬浮而起,镜面光华大盛! 嗡——!脚下巨大的八卦九宫阵图骤然亮起,玄奥的符文飞速旋转,光芒将老十和梁千凝的身影渐渐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那黑龙邪灵竟去而复返。发现了此地的异动!它裹挟着滔天怨气,如陨星般直撞而来!狂暴的力量瞬间撕裂了梁千凝布下的外围结界! “小心!”众人齐声惊呼,护持法阵的力量顿时大乱! 阵中光芒剧烈扭曲,时空通道变得极不稳定! “啊——!”梁千凝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着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甩向光芒的乱流深处! “千凝!”老十目眦欲裂,拼命伸手去抓!他的指尖几乎触碰到了梁千凝飘飞的衣角,甚至感觉到了她系在腰间的丝巾触感! 然而,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咆哮的怒海,瞬间将他们吞噬、冲散! 光芒炸裂,法阵核心一片混沌。当强光消散,阵图中心已是空空如也。老十与梁千凝,消失在混乱的时空漩涡之中,彼此失散。 第40章 第四十章 神女堂 1931年7月4日,民国二十年,农历辛未年六月初七,永福镇,神女堂。 清晨,薄雾未散。阿花打着哈欠拉开神女堂吱呀作响的木门,正准备洒扫,一个黑影裹挟着风声“噗通”一声重重摔在门口的青石板上! “哎呦!”阿花吓得一哆嗦,定睛看去,竟是个昏迷的女子。她小心翼翼地凑近,见那女子手指微动,连忙蹲下身将人翻过来——一张清丽绝伦却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 “哇!天上掉下来一个仙女?!”阿花惊得叫出声,扭头朝屋里大喊,“君姐!君姐!你快出来看啊!” “大清早的,嚎什么丧!”祁碧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人未到声先至。她趿拉着鞋走出来,睡眼惺忪,待看清门口趴着个人,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哎呦我的老天爷!哪来的死人躺这儿!晦气晦气!” “没死没死,君姐!她刚才还动了呢!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阿花急忙辩解。 “胡说八道!大活人能从天上掉下来?准是惹了什么麻烦的!快,趁这会儿没人看见,赶紧弄走!挡在门口,待会儿乡亲们来了,还做不做生意?生意黄了,咱俩喝西北风去?”祁碧君一脸嫌恶,只想撇清关系。 阿花心有不忍,拉住祁碧君的胳膊哀求:“君姐,你看她多漂亮一个姑娘,孤零零躺在大街上,万一遇到坏人……你当初不也是好心才收留我的吗?咱们先把她抬进去,等她醒了问清楚,说不定是跟家人走散了……” “唉!你这丫头就是心软!”祁碧君被磨得没法,最终妥协,“行行行!抬进去!可说好了啊,人一醒,问清楚就让她走,咱这可不是收容所!” 两人合力将昏迷的女子抬向后院厢房。祁碧君累得气喘吁吁:“看着挺瘦,怎么死沉死沉的!” 安置好女子,阿花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越看越惊奇:“君姐,你看她……跟前厅供的那尊神女像,是不是特别像?” 祁碧君闻言也凑近细看,不由得一愣:“嘶……你还别说,这眉眼……真有点神似!” “说不定,这就是咱神女堂的缘分呢!”阿花欣喜道。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少瞎想!”祁碧君摆摆手,“你在这儿守着,等她醒了叫我。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前头张罗!”说罢,匆匆往前厅去了。 阿花独自守在床边,望着女子精致如画的容颜,喃喃自语:“怎么会有人生得这样好看……莫不是……真是神女下凡了?” 前厅,祁碧君麻利地给供奉的神女石像上了三炷香,虔诚地拜了拜。转身便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明黄道袍,将一沓事先画好的黄符码放整齐,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准备迎接即将涌来的香客——今天是神女诞,正是“开张”的好日子。 “不……不要!老十——!”昏迷中的梁千凝猛地被噩梦惊醒,霍然坐起,胸口剧烈起伏。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凑得很近、充满好奇的脸,她本能地警觉后退:“你是谁?!” “呀!你醒啦!”阿花见她醒来,喜笑颜开,“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早上不知怎么从天上掉到我们门口,是我和君姐把你抬进来的。” “抬进来?”梁千凝心下一惊,立刻摸索身上——折扇、移形符、符纸袋……还好,一样未少!她强压下惊魂未定的心悸,快速打量眼前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碎花粗布袄裤的淳朴少女,急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哪一年?今天是几月初几?” 阿花以为她摔糊涂了,连忙回答:“这里是永福镇的神女堂。今年是民国二十年,今天是六月初七。” “民国二十年……辛未年……六月初七!”梁千凝脑中飞快计算,脸色瞬间煞白——1931年!距离白泽图丢失仅有月余!而东洛山远在隋康城……时间紧迫!巨大的焦虑让她头痛欲裂,忍不住闷哼一声捂住额头。 “哎呀!你别急!刚醒可不能乱动!”阿花连忙扶她靠好,她转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先喝口水缓缓。” 梁千凝接过粗瓷碗,温热的清水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翻腾的心绪,低声道:“多谢。” “小事儿!”阿花放回碗,好奇地问,“我叫阿花,姑娘你贵姓啊?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打哪儿来的?” “我姓梁,北方人。”梁千凝简短回答,心思早已飞向远方。 “那我就叫你梁姑娘啦!”阿花爽朗一笑,随即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昏着的时候,一直在喊‘老十’,‘老十’的……‘老十’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他是……”梁千凝心口骤然一痛,那个名字仿佛带着倒刺。老十,你在哪里?是否安然?她眼眶瞬间湿润,强忍着没有落下。 阿花见状,立刻意识到触及了伤心事,懊悔地拍拍嘴:“瞧我这嘴!对不住对不住!梁姑娘,今天是神女诞,外面可热闹了,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热闹热闹兴许就好了?” “神女诞?”梁千凝第一次听说。 阿花热情地解释:“是咱们这儿的大日子!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神女为救黎民百姓牺牲了,后来有位将军感念她,就建了这神女堂,还雕了神女像,百姓们年年都来祭拜,感念恩德,这就成了‘神女诞’!” 两人走到前厅门口,只见里面人头攒动。 祁碧君正站在神像旁,高举着一沓黄符,声情并茂地对挤满堂屋的乡亲们宣讲:“……神女慈悲,感念大家诚心,昨夜托梦赐下灵符!七七四十九道,只赠有缘人!保佑家宅平安、祛病消灾!大家也知道,这符纸朱砂,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所以嘛……意思意思,一块大洋一道!心诚则灵啊!” “我要一道!”“给我留一道!”“君姐,钱在这儿!”一听只有四十九道,人群顿时沸腾,争先恐后地往前挤,铜板银元叮当作响。 祁碧君收钱收到手软,眼睛都快笑没了。 梁千凝站在门边冷眼看着这“神女托梦”的把戏,只想尽快打听去隋康城的路线。阿花指着人群中心的祁碧君:“诺,那就是君姐!”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灰色东瀛和服、腰间佩刀、面容冷硬的男人大步流星闯了进来。他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喧闹的人群,用生硬的汉语喝道:“谁!是这里!主事的?!” 堂内瞬间鸦雀无声,刚才还争先恐后的乡亲们如同受惊的鸟雀,纷纷退避到角落。 祁碧君心头一跳,但仗着人多,强作镇定挺起胸膛:“我……我就是!你有何贵干?” 那东瀛男人眼神一厉,二话不说,“锵啷”一声拔出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刀尖直指祁碧君:“我要!向你挑战!” “挑……挑战?!”祁碧君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我……我只卖符!不……不接挑战!” 东瀛男人根本不理她的辩解,低喝一声。雪亮刀光带着破风声当头劈下! “妈呀!”祁碧君尖叫着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地躲过致命一击。那男人如跗骨之蛆,刀光如网,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将她逼入死角! “君姐!”阿花吓得捂住了嘴。 “欺负手无寸铁的女人算什么本事!”一声清叱响起。梁千凝身影一闪,已挡在祁碧君身前!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骨精准地架住下劈的刀刃,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一股巧劲顺着扇面传递,竟将那武士刀震得脱手飞出!紧接着,梁千凝手腕一翻,一掌印在东瀛男人胸口! “噔噔噔!”男人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脸上满是震惊。 祁碧君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 “你……你是什么人?!”东瀛男人捂着发闷的胸口,惊怒交加。 梁千凝“啪”地合拢折扇,冷冷道:“看不惯你的人。” “八嘎!”男人恼羞成怒,弃刀不用,挥起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梁千凝面门! “君姐,你没事吧?”阿花赶紧扶起吓傻的祁碧君。 祁碧君惊魂未定,只见梁千凝身形灵动如蝶,侧身避过拳锋,顺势一个扫堂腿,“嘭”地一声将对手重重踹飞出去! “噗!”东瀛男人摔倒在地,眼中凶光更盛。他猛地翻身跃起,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阴冷气息开始凝聚。 “旁门左道!”梁千凝冷哼一声,眼疾手快,抓起供桌上香炉里的一把香灰,手腕一抖,香灰如同烟雾般精准地扑向对方结印的双手! “呃啊!”法术被破,男人闷哼一声,手臂仿佛被灼伤般剧痛。他怨毒地瞪了梁千凝一眼,咬牙撂下狠话:“你等着!”拾起地上的刀,狼狈地冲出了神女堂。 梁千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哎呀!姑娘!女侠!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你身手这么厉害!”祁碧君惊魂甫定,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凑到梁千凝身边。她眼珠一转,猛地转身对缩在角落的乡亲们高声喊:“大伙都看见了吧!神女显灵!下凡相助!打得那贼人屁滚尿流!这灵符,可是沾了神女仙气的啊!” 众人亲眼所见梁千凝与神女石像惊人相似的容貌和超凡的身手,对“神女下凡”之说顿时深信不疑,刚刚冷却的热情再次点燃,更加疯狂地涌向祁碧君抢购剩下的“仙符”。 祁碧君笑得见牙不见眼,符纸转眼售罄。她心满意足地掂量着沉甸甸的钱袋,又凑到梁千凝身边,胁肩谄笑:“梁姑娘……你看,你跟我们神女堂多有缘呐!不如……多住几天?过几天镇上可热闹了!首富沈老爷的千金和镇长的公子留洋回来了,听说带回来不少稀罕的西洋玩意儿……” 梁千凝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我对沈小姐、镇长公子没兴趣,更没兴趣看什么西洋玩意。我有要事在身,必须立刻启程。” “哦?去哪儿?”祁碧君不死心地问。 “隋康城。”梁千凝语气坚决。 “隋康城?!”祁碧君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我的老天爷!那可在北方地界!离咱们这儿少说有两千多里地!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上路,这……这太危险了!” “两千多里?!”梁千凝心下一沉,时间更紧迫了! 祁碧君看她脸色更差,一把拉住她胳膊:“天大的事也得吃饭不是?人是铁,饭是钢!阿花!”她转头吩咐,“快去买菜!多买点好菜!给梁姑娘接风洗尘,压压惊!” “哎!我这就去!”阿花脆生生应着,拎起菜篮子就往外跑。 祁碧君赶紧掏出几块大洋塞给她:“记得买点肉!再买一条鱼!” 十里外。一家僻静的旅馆内。 “藤本先生!属下无能!请责罚!”先前败退的东瀛男人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惶恐。 房间深处,一个身着深色和服、气质阴鸷的中年男人——藤本龙一,正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闻言,他冷眸微抬,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哦?永福镇……神女堂……竟有如此人物?”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啪嚓!”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白瓷茶杯竟被生生捏碎!碎片混合着滚烫的茶水溅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救生魂 祁碧君眼珠滴溜溜一转,凑得更近些,压低声音道:“梁姑娘,不是我吓唬你。这一路上,吃饭、住店、坐车,哪一样不要钱?我看你这样子,身上怕是没带多少盘缠吧?又人生地不熟的,两眼一抹黑。不如……暂时留下来?”她脸上堆满算计的笑,“我看你身手这么好,还会点真本事,咱们合伙!你出本事,我出地方和人脉,赚来的钱,你四我六!等你攒够了路费,风风光光地去隋康城,岂不更好?” 梁千凝看着祁碧君那双写满精明的细眉大眼,如何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但转念一想,这女人话糙理不糙。徒步两千多里?简直是天方夜谭。省城有火车……可车票也是钱!时间紧迫,赚钱是当务之急。她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好,我留下,尽快赚够路费。” “这就对了嘛!”祁碧君喜笑颜开。 阿花买菜回来,手脚麻利地张罗出一桌饭菜,热情地招呼:“梁姑娘,快尝尝我做的红焖羊肉,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梁千凝却轻轻推开碗:“多谢,我不吃羊肉。” 祁碧君好奇地睁大眼睛:“怎么?是嫌膻?还是不合口味?” “与喜好无关。”梁千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尊重,“白泽神兽身具羊形,乃我炼赤派供奉之尊。派中祖训,凡炼赤派弟子,终身禁食羊肉。” “哦——!”祁碧君恍然大悟地拉长了调子,“原来梁姑娘是炼赤派的高人呐!” 阿花看向祁碧君:“君姐,你听说过?” “我哪知道这些!”祁碧君摆摆手,“现在不就知道了嘛!快,给梁姑娘夹鱼!” 梁千凝刚拿起筷子,门外突然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头戴大檐帽、身穿黑色制服、腰挎驳壳枪、手持警棍的彪形大汉猛地冲了进来,瞬间将三人围在中间! 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穿着同样制服的年轻男人踱步而入,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三人,沉声下令:“把她们三个,全都带回警局!” “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梁千凝被粗暴地推搡着关进阴暗的牢房,转身隔着铁栏怒视那下令的男人。 沈天杰(面容冷峻的男人)冷冷道:“跟她们混在一起,你会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我与她们相识不足一日!”梁千凝心急如焚,急声质问祁碧君和阿花,“你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我们……”祁碧君和阿花吓得脸色惨白,支支吾吾不敢抬头。 沈天杰冷哼一声,替她们回答了:“行骗!用符水冒充神药,谎称能驱邪治病!现在,喝了你们符水的孩子高热不退,昏迷不醒,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祁碧君如遭雷击,失声辩解:“我……我是照着书上说的!那孩子……那孩子确实是被吓着了啊!” “玄门清誉,就是被你们这等招摇撞骗之徒败坏的!”梁千凝又急又怒,猛地向前一步,隔着铁栏直视沈天杰,“让我去看看那孩子!是惊吓还是其他,我一望便知!若是惊吓所致,我有法子让他醒过来,若醒不过来,我任凭你处置!” “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沈天杰目光一闪,正想借此破除乡民迷信,当即挥手,“开门!” “咔哒”一声,牢门打开。 “去,把镇长和镇上有头脸的乡亲都请到医院去!让他们亲眼看看!”沈天杰对下属吩咐道。 一行人很快被押到了医院。 病房里,一对夫妻守在病床边,看着床上小脸烧得通红、昏迷不醒的孩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梁千凝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滚烫异常。她仔细观察孩子面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翻开眼皮,眼底一片深重的乌青;又捏了捏孩子中指根部的骨结,再摸了摸掌心——指根骨结和掌心跳动异常剧烈!最后搭上脉搏,脉象急促纷乱如奔马。 “这孩子……”梁千凝收回手,语气凝重,“并非单纯惊吓或病症。他三魂之中,命魂离体了!” “命魂离体?!”孩子父母惊得差点瘫软。 “人有三魂七魄,命魂乃主魂,维系性命根本。离体若超过七日,神仙难救!”梁千凝得知孩子已昏迷三日,时间紧迫,立刻吩咐:“快!取九支家中常用的筷子!三个干净的杯子!再打一些你们家中水井的清水来!要快!” “快!快回去拿!”孩子的母亲声音都变了调,推着丈夫。 孩子的父亲连滚带爬冲出了病房。 沈天杰抱着双臂,冷眼旁观,倒要看看这“高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东西很快备齐。梁千凝接过,迅速在病床前布置起来。她问清孩子姓名“小毛豆”和生辰八字(民国十二年九月二十八丑时),掐指推算,起卦定位。 “1923,癸亥年,亥年……丑时……”她心中默算,手上动作不停。只见她蹲下身,手法娴熟地取过三支筷子,单手旋转,稳稳地在地上搭起一个三角支架。如此反复,三个支架很快立好。她将三个干净的杯子分别置于支架之上,动作轻柔却迅捷地从孩子、孩子父亲、孩子母亲的头上各拔下一根头发,分别放入杯中,再注入清冽的井水,最后用画好的符严严实实地盖住杯口。 “命魂离体太久,气息微弱,必须尽快寻回!”梁千凝站起身,神色无比凝重。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东方。 “跟我来!”她毫不犹豫,率先走出病房。沈天杰带着警员和一众忧心忡忡的乡亲紧随其后。 循着罗盘指引,众人来到镇子东头一座气势森然的古宅前。宅邸大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匾额,上书四个遒劲大字——“前将军府”。门口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历经千年风雨,依旧狰狞威武,仿佛镇守着不可侵犯的领域。一股无形的阴冷气息弥漫在周围。 “这……这地方不能进啊!”祁碧君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闹……闹鬼!进去就出不来了!” 阿花也脸色发白:“梁姑娘,快回来!从来没人敢进去?” “定是孩童无知,贪玩误闯了此地。”梁千凝看着手中罗盘指针死死定在将军府方向,语气笃定。她回头看向沈天杰和他身后那些面露惧色的警员。 沈天杰身为警察队长,一向以破除迷信为己任。他冷笑一声:“什么鬼怪传说!阿福、阿宏!去找根结实木头来!给我把门撞开!” “队……队长……”几个警员腿肚子直打颤,但在沈天杰严厉的目光下,只得硬着头皮找来一根粗木桩。 “一、二、三!撞!”几人闭着眼,用力撞向厚重的大门! “住手!天杰!”闻讯赶来的镇长气喘吁吁地阻止,“惊扰了府里的‘那位’,全镇都要遭殃啊!” “天杰!不可莽撞!”本地首富!沈老爷(沈天杰之父)也焦急赶来,厉声喝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天杰置若罔闻,门栓在撞击下“咔嚓”断裂!他大步上前,就要第一个踏入这传说中的禁地。然而,他的脚刚碰到门槛,一股阴冷狂暴的无形力量猛地撞在他胸口! “嘭!”沈天杰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脸上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眼睁睁看着梁千凝手持罗盘,面无惧色地一步跨过了那道无形的界限,身影消失在幽深的门洞内。 “天杰!你怎么样?”沈老爷慌忙扶起儿子。 沈天杰捂着发闷的胸口,惊魂未定:“爸……我没事……”他死死盯着那扇洞开的、仿佛择人而噬的大门。 “君姐……梁姑娘她……”阿花吓得声音都在抖。 祁碧君更是面无人色,又怕梁千凝出事自己罪加一等:“老天爷……菩萨保佑……可千万别出事啊……” 梁千凝踏入将军府,一股浓重的阴寒之气瞬间包裹全身,光线陡然昏暗。庭院深深,草木凋敝,廊柱朽败,一片死寂。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内院深处。 “何人如此大胆!擅闯将军府禁地!”两声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厉喝骤然响起!阴风卷过,两个身穿残破甲胄、面容模糊不清、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鬼兵凭空出现,手持锈迹斑斑的长戈,拦住了去路! 梁千凝稳住心神,朗声道:“我无意冒犯。只为寻回一个孩童走失的生魂,即刻便走!” “孩童的生魂?”其中一个鬼兵声音嘶哑,侧身让开一步。只见一个身穿将领甲胄、身形更为凝实、煞气冲天的鬼将,手中正提着一个瑟瑟发抖……半透明的小小身影——正是小毛豆的命魂! “正是他!”梁千凝一眼认出,强压怒意,直视那鬼将,“强拘生魂,阻其归体,乃是逆乱阴阳的大罪!还不速速放人!” “放肆!”鬼将勃然大怒,声震屋瓦,“小娃儿翻墙擅闯,惊扰将军安眠,本将尚未治罪!你倒先来问罪于我?给我拿下!”他手中长枪一顿,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遵命!”四周阴风怒,影影绰绰,数十个形态各异的鬼兵从墙壁、地底、廊柱后蜂拥而出,手持刀枪剑戟,带着刺骨的阴寒之气,直扑梁千凝! 梁千凝眼神一凛,瞬间收起罗盘,反手抽出腰间白泽扇,“唰”地展开!同时,她右臂护身衣上绣着的白泽神兽图腾骤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形成一个淡金色的护罩! “嗷——!”冲在最前面的鬼兵撞上金光,发出凄厉的惨嚎,如同冰雪遇阳,魂体瞬间变得稀薄,倒飞出去! “有点道行!”鬼将眼中鬼火一跳,松开小毛豆的命魂(那命魂惊恐地缩成一团),低吼一声,手中长枪幻化出森森鬼气,挟着刺耳尖啸,直刺梁千凝心口!枪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梁千凝不敢怠慢,左手闪电般探入符袋,抽出一道绘制着复杂八卦图案的紫符——“镇鬼拘魂八卦符”!她口中念念有词,法力灌注! “乾坤无极,万鬼伏藏!收!” 八卦紫符金光大盛,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产生无可抗拒的吸力!那鬼将连同周围的鬼兵发出不甘的咆哮,身形扭曲,如同被卷入风暴的枯叶,尽数被吸入了紫符之中! 金光敛去,紫符飘落。梁千凝迅速将其折叠,塞入一个特制的、绣满符文的“收魂袋”中,牢牢扎紧袋口。她毫不停歇,又取出一道“拘魂符”,对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毛豆命魂轻喝:“荡荡游魂,何处归存……” 小光点般的命魂被吸入符中。 梁千凝疾步如飞,冲回医院病房。在众人紧张到极点的注视下,她迅速走到病床边,将拘着命魂的符往小毛豆眉心一按,同时右手结出一个繁复玄奥的手印,口中清叱: “踏水寻源,魂归本身!” 随着咒令,那拘魂符化作一道微光没入孩子眉心。同时。地上三个水杯上的符“噗”地一声,同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化为灰烬!杯中的水剧烈沸腾起来,随即迅速平息。 “呃……”病床上,小毛豆紧闭的眼皮剧烈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紧接着,他烧得通红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潮红,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在所有人屏住的呼吸中,他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但清澈。 “毛豆!我的儿啊!”孩子母亲喜极而泣,扑到床边。 满室皆惊!沈天杰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