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赛博废柴儿子变成了正道魁首》 第1章 第 1 章 “这个门派要30点根骨，不行。这个门派灵海要达到2000点，也不行。这个要求炼器达到8级？好难选啊——” 于明月皱起眉头，她只是想为赛博儿子挑选个门派，为何如此困难。 其实，这些门派的要求也不算特别高，普通人努努力也能够到。然而于明月的赛博儿子是个万里挑一、货真价值的大废柴，废到一个门派的准入门槛都达不到。 叹了口气，于明月暗道任重道远，手指微动，视角也跟着转动，她儿子那张帅脸赫然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恰好人物在微笑，于明月感到阴霾散去，春风袭来，一时愣了神。 一个游戏而已，她真得追求高战力吗？ 待机状态下游戏角色的表情会随机转变，在于明月愣神的功夫，那张帅脸上浮现出委屈的神色。 于明月看到了儿子的委屈脸，行吧，他似乎也不愿意当个废柴。 重整旗鼓，于明月调整好心态，再一次看起了各个门派的简介。 于明月玩的是一款名为《三千界》的仙侠游戏。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当于明月第一次看到这个游戏名，脑海里就浮现出这句富有禅意的诗句。 于明月是中国古代文学的在读博士，福利院里出来的高知人才，平时没什么社交。 同门师妹担心她研究得走火入魔，给她推荐了这款游戏。 创号之初，随机出来的属性一大堆，于明月看不明白，也不知道灵海、体魄等词条各自代表什么，只能截图询问师妹。 师妹：【我去，师姐你什么运气啊，这种号都能被你随机出来（/牛/）】 日月月：【很好吗？那我点确定了（/开心/）】 师妹：【等等等等等！】 师妹：【绝品废号，一条属性不出彩，最高的福运也只有12点（/惊）】 师妹：【师姐你重开吧，这种号给主播还差不多，人家氪的起，人家走这种赛道流量高还能回回血。】 日月月：【了解！】 于明月仅仅在“返回上一步”的按钮处停留了一瞬。 就这一瞬，屏幕里的角色冲于明月笑了一下。 原来倚树站立的厌世帅哥因为这一笑，冰雪消融，温柔丛生。 于明月鬼使神差点了“下一步”。 回过神，于明月想，将一个“废号”养好，也是一件具有挑战性的事。 她遇到过很多挑战，她不怕挑战。 就这样，于明月养起了这个叫“雪时”的儿子。 烹饪技能，学一下，儿子饿了可以自己做饭吃。 炼药技能，学一下，难免有磕磕碰碰。 纺织技能，学一下，儿帅，多配点衣服。 采摘技能，也要学一下，穷了可以卖草药维持生计。 ………… 再后来，于明月意识到她提升的全是生活技能，若是儿子遇敌，打不过怎么办？ 于明月又开始分析提升修为的方法。 于明月看了很多攻略，但都不适合她儿子，任何一门功法的掌握都有前提要求：根骨达到15。 根骨类似天资、禀赋，如果一个角色根骨过低，系统判定学不会该功法。 《三千界》与传统的游戏不一样，它是由大型人工智能支撑运行的。 游戏厂商，也就是最开始的游戏主策划，在设计完世界观框架后，与其他几个策划产生了矛盾，他的设计也被摒弃。但是他有自己的坚守，毅然选择单干，沿用并完善之前的世界观框架，设计了核心玩法，后续工作他另辟蹊径选择使用AI完成，无人知道他的心路历程。而他自己也由一个游戏主策划变成了游戏的投资者与半个开发商。 这个特殊点也导致游戏里面功法获得、灵宠抓捕、武器锻造等等都没有固定的规则，经常会发生“奇遇”。 而网上流传出来的一些攻略是获得功法、武器的主流方式。 于明月翻看攻略，恰好有篇帖子询问“六阳清魄丹”的配方。 一条评论“可以去黑市碰碰运气”吸引了她的注意。 于明月看到了希望，她操作儿子在npc店里打工赚取铜钱，然后进黑市碰运气。 说是碰运气，其实是看毅力。黑市里摊位不固定，摊主人数也不固定。但强如于明月，硬是根据衣着特点、凭借强大的记忆力查漏补缺、一一访问。 终于，她在一个角落的摊贩那买到了进入瀛洲藏书阁的方法。 于明月打开一看——【连续答对100道题，仅限三次机会，题目范畴“中国文学”。】 于明月暗道我儿有救，拾起各种资料，连续奋战了两个星期，成功进入了藏书阁。 瀛洲藏书阁属于机密之地，没有固定地点，进入方式不一。 网上有人高价求瀛洲藏书阁的一本炼器书，至今没人答复。 且不说瀛洲藏书阁里书多如云海，找到都得费半天神。况且，《三千界》高科技使用了不少，光是藏书阁，就采用了最先进的防盗技术，截图、拍照、录像都不行。 进入藏书阁的人大多心有所求，藏书阁规定一次只允许借阅一本（点击借书，此书内容自动绑定账号），因此很少有人愿意帮别人找秘籍。 如若想带出别的书籍，只有最原始的背诵这一个方法。 于明月看着右下角倒计时，剩余时间23h59min，抓紧时间查阅。 索性真给她找到了一本《废柴修炼法》的功法，且因为她的过目不忘，她还记住了其他几本好书。 直到今天挑选门派，于明月恰好玩了一年，终于把儿子养成了正常人——下面一点的驽钝的人。 驽钝的人离进门派还差一点。 时候不早了，于明月打算睡觉，两小时前手机上弹出了消息。 朱医生：【于女士，上次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请你抽空来一趟医院。】 日月月：【好的，我明天上午过去一趟。】 第二日，于明月将检查结果告诉了导师，恰好师妹也在。 她读研时候就跟着这个导师，导师对她来说算半个亲人。 师妹：“晚期？怎么会，你这么年轻……” 师妹一个没忍住，抱着于明月哇哇哭。 于明月拍了拍师妹的背，起初她也不能接受。 她一路走来遇到很多困难，但是她还是坚韧地迈步到现在。在自己的世界里，她靠自己，无所不能。 可是现在这种无所不能变成了假象，她遇到了挡在路上、攀不过去的大山。 可能正因为“靠自己、无所不能”，每次遇事她都神经紧绷、高强度熬夜、少食多累。说到底，还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导致今天的结果。 于明月扯了扯嘴角，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唏嘘一片，自己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也太无聊了。 小时候，老师教她读书改变人生，她就拼了命的读，要考第一，要拿奖学金。 读书这件事占了她很多心神，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临近毕业她不知道自己可以从事什么工作，迷茫中她选择保研再拖几年。读完研现在又读博，她似乎只会读书。 如果人生重来一次，她一定更精彩地体验生活。 导师让于明月放平心态，如果有困难，再去找他。 回到家中，于明月想起她儿子还没找到门派。 生死之间，游戏竟成了她最在意的东西。 于明月打算给儿子洗髓筋骨，提升根骨，然后抓个灵宠陪他，再找个门派养老。 于明月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儿子的门派——天照门。 天照门简介里写着不看天资、不看修为，致力帮助每一个弟子提升修为。 简直为她儿子量身定做！ 于明月又转动视角，紧盯儿子的表情，看他是否愿意。 屏幕中的帅哥再不像创号之初的厌世冷漠样，变得阳光开朗，眼里常星星闪闪。 不错，儿子养的阳光温柔。修为提升后，果然自信了不少。 于明月带着儿子来到灵宠谷挑选灵兽。 尾巴冒火的狐狸、长着翅膀的狗、四爪带有寒气的狼…… 于明月选不出来。 干脆让儿子选，然而儿子这会子呆若木鸡，看什么都没有表情变化。 于明月叹了口气，以后她不玩了，想找一个儿子喜欢的灵兽陪伴他继续游历。既然儿子都不喜欢，就先放放吧。 还是先去洗髓筋骨。 想到此，于明月把所有的加点都加在了福运上，福运到达了166点，标签里写着——路上能捡钱的幸运程度。 于明月满意点点头，洗髓就像二次创号，幸运值高点总没坏处。 可惜，没找到合适的灵兽。 于明月带着儿子御剑离去，路过一个沼泽。 电脑屏幕立马变成了黑色，什么都看不见。 “我在天上怎么也黑屏？”于明月一边吐槽，一边缓慢落地探查。 掏出火折子照明，然而火折子只能照亮面前一小块地方，远处仍是一片浓稠的黑雾。 【触发奇遇——拯救黑蛋。】 于明月感叹这福运值高就是好，走路上都能碰到奇遇 然而，看到任务内容的她又是一愣。 黑蛋？黑蛋在哪？这么黑的环境怎么才能找到黑蛋？ 于明月小心翼翼地按着前进键，聚精会神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嗷呜~” “啊啊啊！” “嗷呜！” 不远处传来小兽的喊叫。 于明月走过去，原以为有好几只小兽，没想到只有一只黑白相间、看不出物种的小兽坐在石头上。 见来人，小兽警惕戒备。 与此同时，任务框里出现任务【小兽饿了？做点美食试试吧！倒计时9h59min……】 于明月起锅生火，一连做了好几种已经解锁的家常菜，背包里食材都耗费不少。 递过去，小兽只是摇头。 于明月翻找背包，把之前做的菜都拿出来了，小兽还是摇头。 无意间，于明月带出了一枚丹药。 小兽扑过去将丹药吃下去，舔了舔爪子。 【原来小兽喜欢丹药！快试试吧！当前好感度1%】 于明月没有存很多丹药，全给小兽吃了也才20%的好感度。 【提升丹药品阶试试！】 于明月无奈，打开交易行忍痛买了两颗五品丹药，这游戏目前六品丹药少有，五品已经称得上高级。 连吃两颗五品丹药，小兽的好感度涨到了40%。 于明月天都塌了，她买不起别的五品丹药了，剩下的铜钱还要买洗髓用的物品。 系统又开始提示【要不试试稀有丹药！】 于明月看了下已经解锁的丹方，都是常用药。 稀有丹药上哪获得呢？ 突然，她想起之前在天都藏书阁看到的一本丹书，里面似乎全是稀有丹方。 努力回想了一下，再查看交易行售卖的原材料，于明月发现她只能炼出来“九转纳气丹”，六品的稀有丹药。 游戏中，儿子坐在原地开始炼丹，六品丹药需要花费一小时。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1点，这炉炼完也不知道涨多少好感度。 等待的时间里，于明月打开了师妹的论文，帮她查看修改一下。 “叮——丹成。” 于明月抬起头，只见炉子里飘出一枚黑乎乎的丹药。 【解锁图鉴——九转纳气丹】 【获得药品——九转纳气丹（优质）*1】 没练失败啊？怎么六品丹这么黑？ 小兽一跃而起，将六品丹吞入腹中，随后眼睛一亮，前脚跺地，似在催促。 【当前好感度65%】 于明月算了一下，还要炼两次，有的等了。 等两炉丹药炼好，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 于明月也改好了师妹的论文，发送过去。 师妹：【师姐你对我太好了，我太爱你了！】 师妹：【师姐真的是天才，改完后有深度了许多，也只有你没被导骂过了，师妹膜拜?????>? 第2章 第 2 章 洗髓花费时间更久，要8个小时，于明月给儿子挂机洗髓，自己先去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医生说出了她的病的缘故，于明月感觉身体好疼。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眼前一片白。 “师姐，你好些了吗？” 旁边传来师妹忧心忡忡的询问。 于明月点点头，她怎么突然到医院了？睡迷糊了吗？ “我中午给你发消息，准备给你送点小蛋糕，你到晚上都没回我。” “我去敲你家门也没反应，你这个人特宅，平时都不怎么出门。我就知道可能出事了。” 于明月听完也是惊讶，原来不是熬夜睡太久了。 不久后，医生来查房，师妹放心出去买水果。 “于女士，你的情况不太好，病情突然恶化。肿瘤扩散很快，化疗效果不大。可能，活不过一个月。” 于明月与医生交谈完，导师也从病房外进来。 导师安慰于明月，一切有他。 随后，导师跟医生一同离去。 于明月刚准备闭目休息，师妹回来了，脸色不太好。 于明月好奇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师妹表情扭曲了一下，很快调整回来，“哈哈，忘记拿手机了。” 之后的几天，于明月时不时高烧，浑浑噩噩，不知早晚。 偶尔清醒的时候，就见导师和师妹站在病床前探望她，医生也给她用上了很多不知名的器械。 快点结束吧。 好痛苦。 身体不是自己的。 大脑也不是自己的。 昏昏沉沉中，于明月的脑海里只反复出现一句诗。 犹春于绿，明月雪时。 明月落了。 ………… …… 一股窒息感袭来。 求生**爆发，于明月奋力挣扎。 “诶，救你嘞，小妮子莫乱动。” 终于睁开了眼，于明月猛吐一大口水，差点被憋死。 打量四周，草屋低矮，阡陌井然，于明月觉得有点熟悉。 这怎么好像《三千界》里面的新手村啊？！ 雪时根骨奇差，同期的玩家早出了新手村闯荡世界，他还在新手村游荡。 所以她对新手村异常熟悉，每家每户叫什么名字她都记得。 “老吴，你来瞅瞅，这小妮莫不是个傻的？傻了还怎么——？” 话尾故意模糊，想来不是个好事。 说话的是孔理全，于明月一眼就认了出来，她之前没少帮这孔理全砍柴打水。 此时，那个被称为老吴的人凑近观察了下于明月。 “不对不对，目光有神，不像是个呆的。”说完便给孔理全使了眼色。 于明月见状了然，这两个人肯定又在谋划什么利己的事。 那孔理全似乎很讲道理，“小妮，人命多贵你该知晓，今儿个咱们俩冒死下水救你，你该有点表示吧？” 吴老头也在一旁附和。 于明月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她怎么到这里了，这是梦吗？ 她应该在医院忍受病痛，对了，她生病了。 什么情况，身上一点也不疼？ 真是梦啊…… 于明月站起身，目光落在旁边的小河上。 孔理全顺着于明月的视线看去，生怕于明月再次想不开投河，报酬拿不到了咋整，一个劲地给老吴打手势。 二人不愧为新手村难缠专业户，默契十足，老吴见机抓着于明月的胳膊往后拖。 于明月差点摔倒，电光火石之间，她又想起被病痛折磨的苦。 如果梦能减轻痛苦，那她何必要醒？应是越久越好。 又考虑到孔礼全与吴良工的难缠，于明月开口道：“我没有钱，也没有家人，我只能做点事相抵。” 按他俩的性子，恐怕会安排她去村口木屋守夜。 砍柴打水这种力气活可以忽悠别人干，但是村口守夜这事只能找不熟悉此地的外乡人。 新手村地处偏僻，村北面，是一大片山林，人迹罕至，里面不乏凶猛的野兽。 而村北的小木屋，是安排人放哨的临时居住点，如果野兽来袭，住在小木屋里面的人可以最先发现。 野兽很大概率也会第一个袭击小木屋，住在木屋里的人受击发出的惊恐喊叫就成了最好的警报。 孔理全、吴良工对视。 于明月掩下眼帘，住在村北木屋也有她的思量。 她之前带着雪时闲逛，在村北发现了很多“玉清草”。 玉清草是“玉清回元丹”的重要原材料，玉清回元丹的品质由玉清草的品质决定。 就算她不会炼丹，也可以出售原材料，这样就有开始新旅途的启动资金了。 孔礼全和吴良工带着于明月往村北木屋走去，路上不少人和吴良工打招呼。 听着招呼的内容，反复提到了吴良工的孙子。 于明月回忆了一下，吴良工的孙子，7岁的豆丁，似乎叫吴秋成，可喜欢缠着修士问一些有关修行的问题，好感度高了以后会主动给修士送“易引燃的小木棍”。 不知不觉路过吴良工家，门口一大群村民簇拥着台阶上的少年。 见到吴良工，少年眼前一亮：“爷爷！” 吴良工遣散村民，一副厌烦的模样，道：“秋成才12岁，街坊邻居稀奇，想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哎呦，这几天家门口被挤的水泄不通……” 孔礼全眼底划过暗芒，奉承道：“这是好事，秋成根骨20点，好好修炼就能当修士了。” “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个恨不得偷走我孙儿的天赋，好让自己儿孙成才！”吴良工怒斥。 于明月一愣，吴秋成不是7岁吗，回想刚刚在吴家门口看到的少年，确实不止7岁的样子。 莫非她梦到的是五年后的情形？ 也不知道五年后的雪时是什么样子。 思绪回笼，吴秋成竟然能够修炼，很出人意料了。 吴家，甚至整个新手村都鲜少有土生土长的修士，吴秋成碰到了什么机缘不成？ 二人将于明月带到村北木屋，威慑几句不许偷鸡摸狗就离开了。 进入木屋，单人床、木桌、凳子，一应俱全，也算有个暂时遮风挡雨的处所了。 于明月捡了好几个破碎的半截瓦罐。 采摘玉清草还有一个要点——不能简单将玉清草从土里拔出，需将其根系的土壤一并带回。 玉清回元丹是稀有的六品丹药，具有疗愈外伤、止血消炎的效果。玉清草可以炼丹，玉清草根部的土壤可以外敷止血。 玉清草与别的药草不同，对灵气很排斥，多生于灵气不充沛的地方。这些地方修士少有，且玉清草外形酷似杂草，普通人很难分辨，交易行里可供交易的玉清草数量并不多。 这可美了于明月，来来回回搬了七八个破陶罐。 第一天晚上，不出意外没东西吃。指望孔礼全、吴良工送饭，那真是异想天开。 之前在玩游戏时候，于明月就发现很多npc都被设定成冷漠自私的样子，当时她以为这些设定是《三千界》的特色，为了让玩家完成任务时更具有挑战性，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但当她面对面与这些人交流时，她才发现这世界的残酷。 如果雪时没有遇到操作者，是npc，那又是什么情形？ 一个美丽但没有任何武力的npc…… 于明月突然产生了一阵寒意，美丽和脆弱放在一起不是好事。 不敢多想，于明月决定先解决眼前的困难——觅食。 太阳落山了，趁着还有点光亮，于明月摘了点野果充饥。 之后的几天，于明月在附近闲逛。 有母女俩费力运水，于明月上前帮忙。 一老妇颤颤巍巍晾晒衣服，于明月上前帮忙。 壮汉驱赶鸡群，于明月上前帮忙。 …… 等一切做完，于明月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屏幕外的玩家了，怎么还跟看到【交互】键一样上去帮忙？ 帮了这么多人，一句谢谢也没有，于明月习以为常。 不远处的几个小孩好奇地问于明月：“你为什么要干这些？” “因为我是善良的人。”于明月随口诌道。 身后的小孩低低讨论着什么，于明月并不在意，她要去解决今天的晚饭。 来到熟悉的野果树下，感谢自然的馈赠，真好，又度过一天。 夜幕下，星子明明暗暗。微风拂面，带来青草香和淡淡的土腥味。 突然间，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是野兽？！ 于明月警惕地环顾四周。 就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昏昏暗暗似乎躺了个什么。 于明月仔细辨认了一下轮廓，细长，不像野兽。 好像是人！ 于明月手持一根细树枝，小心翼翼挪了过去，用树枝轻轻拨了一下这人。等了片刻，毫无动静，于明月大着胆子上前查看。 是个男人，看不出年纪，面容被血迹模糊。 于明月探了探他的鼻息。鼻息微弱，还活着。 于明月有些犯难，此人伤势严重，若搬动可能加重伤势。若不搬，血腥味又可能引来野兽。 纠结间，于明月并未察觉男人已经醒来。 于明月终于下定决心将伤者搬回小木屋，一回头，一张糊满献血的脸正对自己。 于明月被吓了一跳，七魄飞了三魄。 于明月惊魂未定，对上了男人睁开的双眼。只是片刻，她感觉到一股股暖流将她包围，是值得信赖的，是温暖的，她忍不住倾诉。 “我叫于明月，今天刚来新手村，我饿了，刚刚出来找吃的……” 似乎与预想的回答不一样，男人有点不解，调动灵气增加“窥心”效果，没成想却勾动了暗伤，灵气翻涌不定，“窥心”也难以维持。 于明月回神，心下慌张，这人是个修士，对她的出现很是怀疑，所以她要表现出毫无恶意，且毫不知情。 “你是猎户吗，你能自己走回去吗？如果没什么大碍我就先回去了，天黑了我看不清了。” 于明月试探性地迈步回走，没想到男人朝她打出了一道灵咒。 于明月虽不知道这灵咒有什么用处，但肯定是用来控制她的。此人好坏不知，若是大凶大恶之徒，动动手她就没命了。 他还没动手，她还有机会周转。 “大侠别杀我，我可以给你提供玉清草养伤。” 男人没有反应，于明月的心一寸一寸下沉，看不上玉清草吗？这下怎么办？ 男人岿然不动，只有手上灵气流转，似乎随时准备激活于明月体内的灵咒。 时间流逝，一分一秒都异常缓慢，于明月感觉气氛紧张到极点。好在男人似乎只是在试探她，并未真的想动手。 男人摆手，示意于明月带路。 于明月放下心来。 第3章 第 3 章 视线扫过安置在破瓦罐里的玉清草，男人径直爬上木床上打坐调息。 于明月暗道引狼入室了，一边想着如何周转，一边心怀希望——万一他不是坏人呢？ 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中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于明月懊恼不已，屋里有个可疑人，自己竟然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此人一晚上没动手，想来自己在他眼里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既然没侵害他的利益（有些魔头被人看到真容就杀人云云），那她就可以拿出筹码与他博弈。 她想要完好无伤地离开新手村。新手村村民不知是不是被设定的缘故，从来不会离开这里，平时会有固定的修士进行物资交流。 新手村通向外界只有一条蜿蜒穿过山林的小路，山林里野兽、妖兽横行。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毫无抵御能力，只得借力而行。 思索间，于明月将视线停在男人身上。 男人仍在打坐，但是已然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洗去血迹的脸上露出了清晰的印记。 那是一道狭长而凌厉的红色印记，从双侧下颌斜向上延伸，直至面中。眉心一点嫣红，红线自山根起始，垂直向下，沿着鼻梁，直抵唇间。 唇色淡淡，倒显得嘴唇上的印记更加殷红。 衣领很高，脖颈处露出的一点皮肤上也有红色纹路，从喉结至耳后，隐去了，看不真切。 很神秘的纹路，于明月没忍住又看了一眼男人的脸，咦？出乎意料的年轻？ 露出的脸还有些稚嫩，似乎是个16.17岁的少年。 少年人，怎么说也不会是个穷凶恶极的坏蛋吧？于明月不禁代入现代16.17岁的初高中生。 心里得到些许安慰，于明月盘算着正事。 他二人无甚交集，玉清草就算是送给他的礼物了。此人昨夜一身血迹，不知伤势如何，但不管怎样，疗伤的药草谁会嫌少？ 如果，她还能提供药草，他会不会保护她出新手村？ “你醒了？” 少年睁开了眼，神情漠漠，微仰起头等待于明月下文。 “这些玉清草送给你养伤，多谢少侠昨夜留手，我愿意带少侠去寻找‘雪狐兰’，只希望少侠能保护我通过村外的山林。 ” 高情商发言还得看她于明月，雪狐兰生长于极寒的岚川山脉，若他对雪狐兰有意，必然要带她出新手村，她倒是不介意多行点路。 前提条件是他对雪狐兰有意。雪狐兰，天灵地宝之一，生于极寒雪山之巅，花瓣如冰晶剔透，花蕊似狐尾银白，仅在月夜下绽放，散发幽蓝微光。传说雪狐兰由雪狐守护，采撷需缘分。 雪狐兰具有灵心醒神、肌骨再生、幻梦通识之效。其中最特殊的是幻梦通识的效果，若以特定古法炼制，可入梦探秘，助人窥见意识深处的记忆，但需谨慎使用。 总而言之，雪狐兰对修为精进、修复伤势皆有裨益，于明月不信他会拒绝。 少年垂下眼眸思索，不多时同意了。 于明月一直关注他，不知是不是于明月的错觉，总感觉他脖颈处的纹路活了一瞬，可能是眼花吧。 想来不会再返回新手村，于明月直接趁夜色跟少年离去。 少年名为“向晓”，孤身一人。这是于明月得知的全部信息了。 这里没有路灯，靠着月亮的清辉辨路。 于明月走着走着感觉背后发凉，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为什么总感觉有东西在跟着她？ 向晓原先走在于明月前头，这时却默默跟在她身后。 越走越凉，弱如于明月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二人停下。 于明月这才抬头环顾四周，林子里黑黢黢一片，只有他们俩走的这条小路被月光镀亮。 小路好似舞台，演员看不见观众，观众却对台上的情形一清二楚。 林中传来“簌簌”的响声，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于明月追随着响声看去，突然，半空中出现一双红色的竖瞳。 于明月心脏狂跳，却不敢惊呼出声，惊叫就等于示弱。 向晓将她挡在身后，右手翻转，一柄长枪凭空出现。 枪尖燃起烈焰，烈焰沿着枪杆向枪尾游去，照亮了这一方空间。 原来是一条大蛇。 蛇头中部嵌有一块菱形凸起，通体紫红配色，有半米宽。 于明月在大脑中翻找有用信息，认出这是兽心影蛇，七阶的妖兽，头上的凸起是它的力量来源，也是弱点。 兽心影蛇贪婪地看着二人，蛇信子挑衅地吐出又收回。 向晓神情不变，气势微凛，腾跃而起，率先向兽心影蛇攻去。 兽心影蛇灵巧摆头，躲过了向晓的刺击。向晓滞空翻转身体，顺势擒枪横扫。 枪尖与蛇鳞碰撞出激烈的火星，留下了一串黑色痕迹。 兽心影蛇的轻摆脑袋，似乎在自傲自己无敌的防御力，嘲讽向晓不自量力。 于明月也不知向晓是什么实力，对上这兽心影蛇能不能讨到好处？ 于明月无奈，她毫无修为，帮不上一点忙，只能躲好不给向晓添麻烦。 夜幕下，一人一蛇再次缠斗。兽心影蛇不断甩动尾巴朝向晓抽去，向晓游刃有余地躲避，时不时还给兽心影蛇身躯上添上新的黑痕。 双方陷入僵局，见缠斗讨不到好，兽心影蛇拉开距离。 此时，向晓立刻左手掐诀，长枪上火焰更盛，灼烧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热意驱散了之前的阴凉。 于明月这次看清了，向晓脖颈处是烈焰纹路，一簇仿佛正在燃烧的赤色火焰，从衣领中觉醒，向上攀升。 兽心影蛇察觉不妙，收紧身躯，朝向晓弹射扑咬过来。 尖利的牙齿、猩红的蛇口在月光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向晓继续掐诀，好像不曾看见兽心影蛇的攻势。待蛇头逼近，向晓长枪点地、支起身体，随后反手使枪劈向蛇头。 力道之大，使兽心影蛇额头的凸起裂开了道口子。 枪上的烈焰顺着裂开的缝隙钻了进去，兽心影蛇疼得连连摆头。身上的黑痕也似被引燃一般，缠着蛇身灼烧。 兽心影蛇受了如此重挫，勃然大怒，眼睛红得滴血，失了智般反复啃咬。 狂暴后的兽心影蛇动作更加迅捷，力量更大。 于明月为向晓捏了一把汗，自己紧张得也快冒汗了。 向晓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任何攻击他都能轻松挡下，他迎着兽心影蛇举枪格挡。 兽心影蛇正面撕咬，长枪便横在它嘴边，使它不得进一步。 兽心影蛇绕后偷袭，向晓背手斜杵长枪，枪尖对准蛇口。 来回几次后，向晓摸清了兽心影蛇的攻势。在蛇头从左面袭来时，他先一步横□□击。 这一枪向晓使出了全力，烈焰顺着蛇口向七寸攻去。 兽心影蛇受伤嘶鸣，然而却不止，向晓左手翻转，长枪瞬间变大，火焰更加凝实，他挑起蛇头，使力将其甩飞。 “砰”一声，兽心影蛇落在了十米远的地方。 兽心影蛇还想挣扎逃离，那柄长枪纹丝不动，穿过它的嘴把它狠狠地钉在地上，只余蛇尾徒劳蠕动。 向晓不紧不慢走向兽心影蛇。 月光在他的头顶撒下银辉，将面上的印记映成了银色，神秘又危险。 向晓伸出右手，轻轻叩击蛇头中的凸起。 兽心影蛇逃脱不得，嘶鸣一声，气息全无。 向晓从蛇头凸起处出抠出一块闪着莹莹幽光的晶骨。 兽心影蛇的晶骨，是个好东西。 于明月见兽心影蛇没动静，放下心来，从躲避的石头后走出。 没走几步，她的耳后传来了“嘶嘶——”的声音。 于明月的步伐僵住，身后的杀意有如实质，压的她动弹不得。 同时，脑中警铃大作，她想起来了！ 兽心影蛇，兽心影蛇，兽心指的是额头的晶骨，影指的是雌雄双蛇形影不离！ 于明月背后的雌蛇从阴影处游出，仇恨的视线锁定在向晓身上，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召唤。 看到于明月，雌蛇眼里闪过报复的意图，收紧肌肉，蓄力咬向她。 这时，听到召唤、已无气息的雄蛇如同傀儡一般，无视疼痛将身体从长枪下拔了出来，无声无息僵直起身子，咬向背对着它的向晓。 于明月见状，疾呼小心。 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发挥了作用，于明月的身体一直很热，现在丹田似有一团火在冲撞，急切而不得要领。 “轰——”一声。 一蛇倒下，一蛇得逞。 第4章 第 4 章 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 于明月清晰地看到向晓被傀儡蛇扑在身下，扬尘四起。 尘埃在月色的染印下像白雪，纷扬着飘下，悄无声息。 于明月惊魂未定，眼角滑落一滴泪，太凶残了这个世界。 她缓慢转过头回看，雌蛇双眼怒睁，带着余恨被火红的长枪钉死在原地。 钉在七寸，毫无生还可能。 雌蛇的血染红了土地，黑色蔓延至于明月的脚下。 一黑一白，恍若两个世界。 只有那一柄火红长枪联通了两界。 于明月缓过神，镇定下来，跑出黑暗，冲向向晓。 毫无形象可言，于明月跪在地上查看向晓的情况，不能倒在这里啊少侠，山林里什么妖兽都有啊…… …… 这游戏是不是有什么战斗圣体？怎么向晓睡一觉好像伤全好了？ 于明月盯着醒来毫无受伤痕迹的向晓看，当初随机完属性她也没过多关注别的初始buff，后面也只想着赶快提升雪时的修为，自然不清楚体质之异。 承受着目光的向晓淡定自若地从储物袋拿出了玉清草，随后就地开始炼丹。 还是个炼丹师，于明月点头称赞。 炼丹，谁学谁知道，特别赚钱，雪时购买洗髓用材的铜钱大部分是靠炼丹赚的。因为练熟练了，雪时每次都能练成完美丹。 这游戏中，不同种类的丹药有不同品阶，而丹药药效强弱靠丹药练成度来决定，由此产生了普通丹，优质丹和完美丹之分。 不多时，向晓炼丹结束，玉清回元丹的清香弥散在山洞里。 没有系统提示，于明月并不知晓这是否是完美丹。 “咕——”闻着清香，于明月的肚子咕咕直叫，逃也似的丢下一句“我去找点吃的”就冲出了山洞。 没敢走远，嚼着酸涩的野果，于明月在品向晓这个人。 向晓虽年轻，但是做事有条不紊，透着一股超出年龄的成熟感。 这两天相处下来，于明月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很独立，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独立。 很奇怪的感觉，很奇怪的人。 修整好，二人继续赶路。念着向晓昨夜救她于蛇口，于明月将自己所知的兽心影蛇晶骨用途说予向晓。 兽心影蛇不常遇到，晶骨自然也是稀罕物，怎样将晶骨发挥最大作用也少有人知。 于明月恰好记得一个丹方——天心两仪丹，这个方子很特殊，需要将雌雄双蛇的晶骨同时炼化，炼为阴阳两枚丹药，给同宗同源的两人服下才可起效。 此丹的效果类似“经验共享”，服下后，一人修炼，另一人同时获得50%的效果。 至于同宗同源，于明月理解为有较近的血缘关系，不知这向晓是否还有直系亲属？ 除此之外，天心两仪丹还需要另一件难得的宝物——天心莲，天心莲也生于岚川山脉，此行或许可以一同摘取。 于明月将关窍一一说清。 罕见的，向晓陷入回忆，于明月没有打扰。 “嗯，多谢。”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于明月诧异，向晓是她来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会说谢谢的人，谁敢想昨夜她还在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忧。 …… 又是一个星夜，于明月与向晓通过传送阵传送到岚川山脉的附近。 于明月记得《三千界》的地图，岚川山脉在大陆的最左边，绵延数千里。 游戏中的画面再美也不如亲眼所见。此地群山巍峨，云雾缭绕，雪域连天。崇山峻岭间靠着锁链桥勾连，大有高处不胜寒之意。 传言雪狐兰由雪狐守护，这并非传言。于明月看过攻略，记得这边有一个关于雪狐的“奇遇”，完成奇遇可以获得“雪狐的赠礼”，赠礼有三样东西可选，其中一样就是雪狐兰。 站到合适的地方，于明月在心里倒数，数到一的同时，不远处响起细嫩的嘤嘤声。 果真没错，于明月给自己脑补触发奇遇的音效。 幼狐毛发并未长齐，难以抵御严寒，此刻正殷切地呼唤自己的母亲。 母狐被困在不远处的石洞里，石洞中长满“血吸藤”。这种藤异常狡猾难缠，藤尖拟出小兔的模样诱惑猎物，靠感知温度确定猎物位置。一旦捕捉到猎物就会缠绕收紧，并从猎物身上吸取血液，直至猎物死亡，身体僵冷。 所以这个奇遇的主要任务就是从血吸藤里解救母狐。 思路很清晰，就是不知道向晓能不能打过。 于明月带领向晓来到母狐被困的山洞，几只雪兔在其中蹦蹦跶跶，不时低头吃草，看似平和安定。 “那几只小兔是血吸藤拟态的，血吸藤靠温度确定位置，你的烈焰枪或许可以迷惑它。” 向晓点点头，越过于明月走入洞中。于明月感觉到一股热浪从身边刮过。 还没战斗就这么火热吗，少侠果然强（大拇指）。于明月在心里发起了弹幕。 向晓脖颈处的纹路又活起来了，似乎一进入战斗状态，火焰就觉醒了。 向晓的枪使得出神入化，没多久战斗就结束了。 血吸藤慢慢被焚烧殆尽，核心处露出了被包裹其中虚弱的雪狐。 于明月过去查看情况，刚一凑近，母狐就朝于明月龇牙，凶凶弱弱的样子让于明月一时顿住。 “轰隆——”一声，母狐所在地方坍塌了，母狐尚未恢复气力，绝望着随石块坠落。 于明月没有多想，跟着扑过去，将母狐抱在怀里。 她说好了带领向晓找到雪狐兰，就差临门一脚了啊—— 地下的空间像个葫芦，血吸藤处于葫芦口的位置，葫芦上肚的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血吸藤的根系。此时，火焰沿着葫芦口向崖壁蔓延，葫芦上肚俨然成为了一个熔炉。 葫芦腰的位置有一个阵法，于明月并不认识。穿过了阵法，热意散去。 葫芦下肚像一个祭祀场所。 这是于明月落下来观察到的，两个球连在一起，一大一小，哦，是葫芦。 于明月后知后觉发现地下空间是个葫芦，不过她马上要落地了，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 做梦呢？快给自己梦一个金手指啊…… 系统呢？穿越也该来绑定她了吧…… 向晓呢？会救她吗？ 于明月扭头望向上方，火光照亮了向晓的脸，似乎热焰也有融不化的冷漠，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于明月下坠。 于明月闭上双眼，太不该了，才认识没几天，她竟然会对陌生人产生期盼。 雪狐是任务核心，必须要救的，情况紧急，她来不及说原委，况且她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世界的人说“救母狐是个奇遇任务”。再者，她以为向晓会救她，所以她才毫不犹豫跃下来。 现在想想，实在太不应该了，不该让自己陷入如此无力的局面，是她估错了。 于明月静下心来，丹田再次产生熟悉的热意，人蛇大战时候她就有同样感觉。尝试调动，这团热意化成了股股热流，很快流转全身。 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之前从指尖穿过的风，她现在竟然感觉到了摩擦力，好像可以借力上浮。于明月陷入了一种奇妙的顿悟状态。 再次睁开眼，于明月成功漂浮在空中，母狐也安好，还是自己更靠谱。 不曾想向晓也跃了下来，他的掌心凝聚了一团团炽热的火球，不知动用了多少灵力，火球被凝炼到极致、近乎白色。 一团团火球轰向祭祀台，不多时，葫芦下肚就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来样子。 “快来人，禁地被入侵。”葫芦下肚有个通道，还未被破坏，里面传来看守的声音。 于明月不想与破坏者扯上关系，躲在了石堆后面，掩住了身形。 看衣装，似乎是某个宗门的弟子。 《三千界》帮派众多，又历经五年，她并不认识这个宗门。 见到来人，向晓毫不留情展开攻击。 火焰以向晓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吞噬所有活物。 后面的弟子见情况不对，慌忙后撤，火焰若有意识，追上去焚烧。 这些弟子修为似乎并不高，面对肆虐的火焰毫无还手之力。 有个弟子嘶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杀——” “快去通知长老——” 一时间，惨叫不绝。 于明月惊骇，她没见过这种毁灭场面。 无数生命就这般消散了，没留下一点痕迹，风一吹灰烬也散了。 她亲眼所见，向晓，他如同魔头一般杀了这么多人。 变化怎么这么突然，他刚刚还好好的。随之而来是一阵心悸，她竟然跟这样一个变化无常的人单独呆了几日？ 于明月思绪混乱，不知该庆幸自己命大没惹恼向晓，还是感叹第一个会道谢的向晓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是思考为什么向晓突然大杀四方…… 脑海中警铃大作——离开！赶紧离开！ 向晓等在原地，左手不断结咒-打散-结咒，百无聊赖的样子就好像刚刚杀人的不是他。 16.17岁就能独自闯荡，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于明月深深地看了一眼向晓的背影，向晓似有感应，回望了一眼。 于明月看不懂他的眼神，黑沉沉的，蛰伏着什么。 通道内有人靠近，似乎是小弟子口中的长老。 向晓的架势摆明了就要大战一场，于明月提气上浮，原路离开了。 第5章 第 5 章 向晓解决一切后，身后传来嘤嘤声。 是她救的雪狐。雪狐将口中的雪狐兰与一张信纸衔给向晓，几个跳跃就消失在雪域。 “东行百里，曦光所被，可得天心莲。” …… 在是否要将雪狐兰交给向晓时，于明月犹豫了片刻。 思绪百转化成了二字“算了”，算了，不想再扯上关系。 当向晓看到信纸时，于明月已经成为锦岱城最大的拍卖行——荣升阁的贵客了。 “于姑娘，您尝尝这个，这是新鲜的沙溪鱼，肉质细腻，入口即化。” “再试试这个，雪域山羊肉，可劲道。” “玉莲羹，刚做好，趁热喝。” …… 面对热情的邱管事，于明月有点难以招架。 锦岱城是离岚川山脉最近的大城镇，人口流量大。 雪狐奇遇任务似乎超额完成了，雪狐不仅送了一株雪狐兰，还送了两块冰晶石。 冰晶石，非玉非冰，乃极寒之地寒气凝结而成的天地奇物。通体呈半透明的玄青色，入手冰凉刺骨。石质坚硬，表面天然生有云水般的纹路，细看之下，内里有森森寒流。 修炼阴寒属性功法的修士，可引导冰晶石寒髓入体，淬炼内功，去芜存菁。冰晶石也可延缓众多奇毒的毒性发作。 锦岱城富商云集，或许有人买回去消暑制寒也未可知。 在前往锦岱城途中，于明月从雪狼口中救下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被吓傻了还是不会说话，被群狼围困也不呼救，万幸于明月路过。在雪狐的帮助下，于明月成功逼退狼群。 小女孩一路上乖顺地跟着于明月，直至进城，于明月才知道她是荣升阁老板的女儿。 之前隔着屏幕都感觉气派的大门，如今真真的摆在于明月面前，于明月一时不敢进去。 小女孩主动拉着她往里走，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立刻扑了过来，嘴里喊着小姐小姐。 看到管事的第一眼，于明月就自动对上了他的名字，邱和泰，邱管事。 没过多久，“老爷”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的儿啊——爹被人骗了——” 于明月定睛一看，这不是扶回吗？ 扶回经营着锦岱城最大的拍卖行，圆滑世故、唯利是图，何曾见他这副模样？ 想起来了，她生病那会，只记得扶回的妻子怀着孕，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五年的时间，这里变化真大。 扶回想要抱住女儿扶桐，没想到扶桐扭开身子，躲在了于明月身后。 扶回习以为常，转头感谢起于明月，并安排邱管事好好招待。 于明月不由想起网上对扶回这个npc的评价，有人说他难缠，有人说他狡诈，但是有一点大家都非常赞同——扶回非常爱他的妻子。 那为何父女俩的关系这么奇怪？别人的家事，于明月没有过多探究。 吃完这顿丰盛至极的饭，于明月缓步走回厢房休息，连廊里一个小小身影等待着。 原来是扶桐。 扶桐一路牵着于明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于明月安置在小榻上，又风一样翻箱倒柜。 终于，扶桐找到了她想要的玉质吊坠，献宝似的将吊坠给了于明月。 玉石的雕工很粗糙，但是表面光滑细腻，似乎有人经常放手里抚摸。 扶桐星星眼期待地看着于明月。 于明月拿起吊坠，满腹疑惑，这是扶桐送的礼物？莫非她又完成一个奇遇？这是什么“扶桐的赠礼”？ 见于明月将玉坠收下，扶桐像达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一样，轻轻舒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晚间，于明月独自站在院内，借着月光细细观察玉坠。 “是什么特别材质吗？”于明月喃喃自语。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玉佩是小姐给你的吗？” 于明月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迈的老妪。 老妪拄着拐杖，缓步走了过来。 走到于明月身侧时，她伸出手探了探，好像在确定于明月的位置。 于明月这才意识到老妪是个盲人，盲人却感知力强大，恐怕修为不低。 老妪伸出手触碰玉佩，指尖在与上面缓慢划过，娓娓道来：“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夫人那时候情况已经不好了，老爷一直很忙，小姐才一岁，什么都不懂。 夫人时常摩挲着玉佩，望着小姐流泪，也不跟别人说，自己闷着。 有次夫人摸着玉佩愣神，自语要把玉佩还给ta亲人。 老婆子我听到了，多嘴问了一句谁的亲人，夫人回过神来，控制不住流泪，抱着问我怎么办。 忙着安慰夫人，也没问到还给谁的亲人。那之后，夫人就不大清醒了，也没几日，夫人走了，到底也不知道是谁的亲人。 后来，小姐长大，缠着我问夫人的事情，我就把这件事跟她说了，没想到她耿耿于怀至今。 也是，孩子想办成母亲未竟之事，来进一步了解母亲。” 于明月听完沉默，没想到这玉坠背后还有这么多因果。恐怕她们找错人了，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世界，并没有什么亲人。 “玉与人呆久了，沾染了人气。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感觉更敏锐了。这玉佩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暖暖的，有股安定的力量。你也是。老婆子见过那么多人，只有你是特别的。 小姐又与寻常孩子不一样，纯粹灵敏。可惜了，小姐筋脉受阻，一生无法修行。” 于明月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难道玉佩主人也和她一样？ 这里不是她的梦境吗？她真的穿越了？ 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老妪察觉到于明月的犹豫，“姑娘不必顾虑，这几年来，老婆子没有碰到更合适的人了。或许玉佩主人和你来自同一地方，你代为转交也好。” 等于明月回过神来，老妪已经不见身影，只得暂时收下玉坠。 这日，扶回大忙人终于想起了救了女儿的恩人，命人将于明月领到他的私人宝库。 宝库门一打开，于明月不禁咋舌，拍卖行这么能赚钱吗？扶回这些年攒了不少稀罕物。 “这里是我的私人宝库，姑娘可以带走一件心仪的宝物。” 刚踏入修行之途，面对没有妖力的普通雪狼，于明月依然有很大压力。灵光一闪，不如就为自己锻造一把武器？ 于明月径直走向了赤玄铜，她记得一个炼器的配方，赤玄铜、艮山砂、加上净清泉的泉水，这样锻造出来的武器材质坚韧、不易损坏。待注入灵气，武器威力就会大涨。 扶回摸着下巴，眼里闪过意外，竟是赤玄铜。 走出宝库，于明月摸着储物袋上的荣升阁印记，暗叹扶回也是大方起来了。 售卖掉冰晶石，于明月手有余钱，来到市集吃小食，顺便多多了解一下五年后的变化。 于明月坐在小摊上喝着石笋粥，旁边一桌热火朝天地议论时情。 “那魔头，又挑了冲虚山……” “你说向晓啊，怎么还没有人收了他，坏事做尽！” “呸，你看着吧，作恶多端总会自食恶果。” “冲虚山也是无妄之灾，我家附近有个刚开窍的小修士，冲虚山派人将他引进门了，免费传授他修行功法呢！可惜了这么好的门派，哎哟。” “我有点奇怪，向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这些宗派有仇吗？” “你不懂，修行很残酷的，资源就那么一点，向晓这种人估计惯会夺人机缘。” “所以说啊，为什么那么多刚入门的小修士都葬于他手，小修士也要资源成长，你品品是不是这个理，这些小修士就是他的对手啊。” ………… 于明月顿住，向晓，你的名头可真不小啊。 于明月一时没了胃口，隔壁桌聊天热情不减。 “玉景宫那位大人呢？” “大人还未出关呢，我发现向晓这人特贼，大人闭关了，他就出来惹事！” “等大人出关，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 玉景宫，从未听闻，新增的势力吗？听起来是正义的代表，短短几年就能被这么多人信服，不简单。 于明月垂眸思考，向晓惯会夺人机缘，铲除小门派防止瓜分资源，传言究竟是真的假的？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第6章 第 6 章 于明月将向晓、玉景宫置之脑后，踱步回去休息。 扶回今日还给了她一件东西——净清山庄的推荐信。 扶回称于明月刚迈过修行的门槛，最好接受更加系统的指导。 确实言之有理，没有系统提示，来到这个世界亲身体验后，她才发现修行一事门道多又深。她无人指导就像在瀚海行舟，摸不清方向。 而后，扶回又为于明月介绍起净清泉与净清山庄的关系。 净清泉自然形成，泉水自石罅中涌出，水质清冽。直接饮用，初觉清爽，片刻后喉间自有回甜，五脏六腑似被净化过一般。此水锻造兵器，亦可去杂除晦，提纯精炼。 “净清山庄是依净清泉而造，将净清泉环绕其中。成为净清山庄的弟子，就有获得净清泉水的机会。你的赤玄铜最好使用净清泉水锻造。” 于明月记得论坛有条众人熟知的攻略，每天可喝三次净清泉水，坚持半年可以提升50点体魄。 于明月心里疑惑，之前的净清泉不是开放使用的吗？这五年又发生了什么导致泉水有异？ 将疑惑埋藏，于明月接过了推荐信，并向扶回道谢。 此时走在回去的路上，于明月又想起这件事，扶回似乎与传言有出入，是因为爱女深切吗？ 不知不觉于明月走进了一处暗巷，市集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暗巷里死寂无声，好似两个世界。 于明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打了个冷颤，转身往回走。 突然，她听到了细微的响动，有人—— 于明月莫名紧张，紧惕着身后。 “救，救——”暗处传来微弱的呼救，紧接着一个裹着破布的人挣扎着爬到月光下。 破布里探出一只枯黄的手臂，干瘦，无生机。 “求姑娘——赏口饭吃。”紧接从破布中探出蓬松垢乱的脑袋。 于明月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块大饼，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接过大饼，这人狼吞虎咽起来，于明月又为ta递上水。 “多谢姑娘，姑娘心善，必有好报。”喝过水后，此人的嗓音不再嘶哑，现在听得出来是个女声。 于明月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为何流浪至此？” 女人将食物放下，死寂的身躯□□着，仿佛被注入一股不屈的力量，“我儿死得不明不白，我要查明真相！” 女人高扬起头，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划过。月光看见了，泪珠变成了银珠。 “我儿陈年根骨异于常人，金钟派长老引他入门，没等到三个月，长老传信说，说，我儿葬身魔头向晓之手，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女人紧绷着身体，似在崩溃边缘。 “我不信，我不信！我儿只是个刚入门的小修士，他怎么会碰到向晓？！他是个胆小的，又怎会惹恼那魔头？我不信啊！我要见到我儿尸首！” 血与泪的控诉，又牵连着那个人。 于明月轻叹一声，又为女人留下一些食物。 待与女人分别，于明月的心情依然很沉重。女人一声声说着她心善，但于明月知道自己只是做了基本的，是这个世界太残酷。 七拐八拐将要走出暗巷，于明月面前出现一堵空气墙拦住她去路。 此路不通？怎么回事？ 于明月转身准备另寻他路，一转头，向晓与她相对而望。 他也在此处，他听了多少？ 来不及多思考其他，于明月察觉身体有异，怎么越来越热了？ 看着向晓左手灵气流转，该死，忘记这一茬了，她体内还有向晓打入的一道灵咒。 这到底是什么灵咒，热得于明月腿发软，这是正经灵咒吗？ 于明月气急败坏瞪了向晓一眼。 向晓左手不停，“你到底是什么人？” 于明月咬牙，她都不想与他扯上关系了，怎么他还出现在她面前，还问着这么无聊的问题。 “想用这么低级、恶俗的招数逼迫我？你恐怕想错了。” 向晓微愣，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于明月，声音奇怪道：“你倒是很不同。”同时收起了手上被称为低级、恶俗的招数。 于明月松了口气，心里不断盘算着怎么逃离这里，武力差距太大，此时她也没有值值钱的东西，不对，有赤玄铜，但是赤玄铜是她留给自己的…… 向晓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想帮她？” 她？那个想查明儿子死亡真相的女人？ 向晓此言何意，陈年的死与他有关联，这是在试探她？ “我给她留了食物，这已经是尽我所能帮她了，更多的我做不到了，触不到根源，帮了也没有多大改变。” 于明月为自己点赞，只留了点食物，这没什么吧？她也不会涉足女人查明真相，对向晓构不成威胁吧？ 向晓若有所思，留下一句“你很特别”就消失在阴影里。 向晓心情好像还可以，她刚刚应该斗胆问一下是不是他杀的陈年。 于明月打了个恶寒，不对不对，岚川山脉洞窟里的杀戮场景还历历在目，万一惹恼了他，小命说不定就不保了。 ………… 午时，于明月向扶桐告别，启程下一站。 赤玄铜拿到了，炼器所需的下一件物品是艮山砂。 艮，即为山。以艮山命名，寓意此砂质地极为坚固。 要取得艮山砂，需亲自前往息定矿洞，去最深处挖掘。 “老大爷，你凭什么插队啊？” 排在于明月前面的人起了争执。这是一群以采矿为生的普通人，多进矿洞一会就能多挖几块矿石，就能多卖一点钱，所以大家早早就来排队了。 插队的老大爷纹丝不动，对那些骂声充耳不闻。 “这老头还能下矿呢？好几日不见，我都以为他死在那破屋了呢。” “也不知道他忙活什么劲，忙了大半辈子，儿子忙死了，收养了个黄毛丫头，我看也是活不久的。” …… 恶意将于明月包围，于明月听的直皱眉头。 好不容易要进矿洞了，矿洞口的男人却拦住了她。 “姑娘一个人？不是本地人吧？要下多深？”男人打量着于明月，查岗似的盘问。 “外地来的，一个人，下中层。”于明月其实要去深层。 “姑娘家家一个人去中层太危险了，你需要什么矿，这边可以卖给你。” 男人用手一指，于明月顺着看去。那堆矿石似乎堆积了很久，并且都是一些不好的货色，于明月感知了一下，毫无灵气波动。 “不用了，我自己下矿。”于明月缴纳了入矿的费用。 没讨到好的男人有些不悦，朝领路的人使了个眼色。 登上矿车，领路人一顿乱拐，给于明月送到了没有人迹的区域。 领路人走后，于明月从储物袋里掏出扶回赠予的息定矿洞地图，幸好她早有准备，这点为难不算什么。 来到深层矿区，先前插队的老大爷已经在挖矿了。 “叮叮叮——”响声不断。 于明月看了一会，偷学了一下挖矿如何发力，觉得差不多了，也拿起一旁的镐子叮叮叮挖起来。 几乎同时，于明月与老大爷各自挖出了一块艮山石。 突然间地动山摇，尘土簌簌掉落，于明月被模糊了视线，急忙将艮山石存入储物袋，降低重心稳住身形。 却见一旁的老大爷跑了过来，拖拽着于明月来到安全处，将她护在身下。 于明月脑袋混乱，这是什么情况？矿洞要塌了吗？ 电光火石之间，于明月想起来了，息定矿洞有个隐藏副本，但是开启条件极其苛刻。 需要两人同频率开采艮山石，并将艮山石同时挖出来。听着简单，就是要求两个人挥动同样次数的镐子同时将艮山石挖出，但实际操作非常困难。 暂不说艮山石难寻，就算找到，两人也需要不断计算力度与角度将石头挖出。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给他们二人触发了。 一个普通老头，一个修为弱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女子。 完全没有开启隐藏副本的喜悦，有的只是“吾命休矣”的绝望。 她只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副本，只知道开启条件，但她完全不了解副本里面是什么怪，以及怎么打。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二人的脚下亮起，二人被传送到一处空旷之地。此地空间奇特，有点“天圆地方”的意思，四周都是灰褐色的岩壁。 还未等于明月缓过神，地上缓慢立起巨物——一个巨石怪。巨石怪通身岩盾，呈黑棕色，其形巍峨，移动时地面震颤。双瞳为两簇跃动的绿火。怒吼时，胸腔会裂开一道熔岩般的豁口。 庞然大物并未因为他俩弱就留手，反而毫不留情地展开了攻击。 二人狼狈逃窜，老头大病初愈，于明月又是个没什么运动量的博士生。没一会两人就体力不支了。 不能再这样躲下去，要反击。 好，反击，那他们有什么？ 两把铁镐。 于明月眼前一黑，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又一轮躲避，老头靠近了于明月，喊道：“姑娘，我观察了一下，这石怪通体坚硬，但双眼裸露，我们可以尝试攻击它的双眼。” 于明月打起精神，她也注意到了巨石怪双眼，但是以他俩的水平，他们攻击到双眼还是有困难。 于明月调用体内灵气浮在空中，让老头在下面吸引巨石怪的注意力，她伺机攻击。 老头在地上吸引火力，巨石怪只得低头寻找目标，这样于明月就有攻击条件了。 二人开始配合，老头边拉仇恨，边躲避攻击。于明月也在不断调整身位，寻找最佳攻击点。 终于有一瞬间，巨石怪双眼暴露在于明月面前。 好机会！ 于明月眼眸一亮，右臂似有无穷气力，抡起铁镐砸了出去。 铁镐上镀了一层淡蓝色光芒，原来是被注入了灵气。 “咚——”一声，巨石怪被击中右眼踉跄了一下，但是它以手撑地，很快又站了起来，只剩一只左眼散发的莹莹绿光。 绿光似乎更亮，巨石怪也发生了变化，褐色的身躯变得更有光泽了，岩石纹路里流转着红色液体。 这……打进化了？ 第7章 第 7 章 如果有系统提示，于明月会得知巨石怪进入了第二阶段，并且血条下降了大概1/10的样子。 巨石怪受到任何一次攻击都会进入第二阶段，第二阶段中它的力量、速度、防御都会显著增长。 变化后的巨石怪攻势更加猛烈，于明月与老头难以招架，剩下的一把铁镐砸在巨石怪腿上，不痛不痒。 老头已经跑不动了，瘫软在角落，于明月还在奋力吸引仇恨，试图给老头争取一点喘息时间。 还不知道老头叫什么名字呢，稀里糊涂的，他俩已经产生了过命的交情。 于明月控制着自己的身形，灵活躲避着攻击。 巨石怪眼眶中荧荧绿光闪烁，突然停止追逐于明月，转头抬手向躲在角落的老头拍去。 于明月大惊，巨石怪除了身体进化了，脑子也进化了？ 顾不上什么蜉蝣撼大树，于明月聚集全身灵气朝巨石怪脑袋打去。 脑袋被打偏了3度，巨石怪毫不在意。 于明月同一时间又打出了三发灵气弹，伤害不高，但是很恼人，不对，恼怪。 巨石怪被惹烦了，转头对着于明月怒吼一声。声波强劲，将于明月从空中震落。 摔落在地上，于明月大脑有些短路，身体也又累又疼，模糊的视线里巨石怪朝老头拍去。 老头看样是没救了，趁着巨石怪攻击老头的间隙，赶快逃跑。 于明月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寻找出路。 该死，于明月以手捶地，这么点大的地方，她在躲避攻击的过程中已经反反复复看过很多次了，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嗯？不对？ 触感不对！ 拳头锤在地上，不像岩石的质地，很柔韧。 于明月眼神一凛，将灵气汇聚拳头，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嗡——”一声长鸣，伴随着肉眼可见的波纹以于明月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几乎同时，整个空间开始震动，从“天圆地方”翻转成了“天方地圆”。 于明月，老头，没有任何支撑点，随着空间翻转狼狈滚动，巨石怪还在锲而不舍地追着二人攻击。 渐渐地，巨石怪与老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于明月见此，暗道好机会，巨石怪的注意力完全被老头吸引，她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 巨石怪并不会飞行，地形改变后，只要她浮空在垂直正中的位置，巨石怪就奈何不了她。 来到安全位置，于明月松了口气，起了这么大动静，外面肯定有人支援吧，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救援。 等等，似乎有些不对劲？！ 看到被巨石怪握在手中的老头，于明月的大脑仿佛被敲了一下，清醒了。 她刚刚在干什么？她怎么能抛弃老头独自逃跑？矿洞中老头还护着她！ 明明才感叹他们二人产生了过命的交情，怎么下一秒她就想利用老头的生命了？ 怎么回事？这空间不对劲？会迷失人的心智？ 于明月内心一片惊疑，她的底线其实很低，生命就是她的底线，她不可能这么冷漠。 一定是此地有惑人心智的东西。 看着老头憋紫的脸色，于明月当机立断从储物袋掏出赤玄铜，注入灵气，以赤玄铜为投掷物，再利用重力，瞄准巨石怪另一只眼睛后，狠狠发力。 这一击，于明月用尽了全力，可能因为她心存愧疚吧，赤玄铜也毫不犹豫当武器使用。 攻击速度虽快，但巨石怪反应也不慢，灵活扭头，赤玄铜擦过它的额头，弹到了墙上。 又是一声嗡鸣。 于明月心灰意冷，她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了，她只有自己。 眼神逐渐坚定，于明月俯冲而下。 这个空间只有她与老头，他们俩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外援什么时候到不可知，但是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于明月凝视着巨石怪，无畏无惧。 “嗡————”长鸣自于明月身后响起。 一道雪亮的剑光紧随其后。 于明月还没接触到巨石怪，就见它扔掉了老头，如临大敌般摆好了防御姿势。 于明月在空中调转方向，接下了坠落的老头。 未等于明月转身，白虹乍现，灵气翻涌，于明月被冲击得差点粘在墙上。 稍微平静，于明月顺手收回赤玄铜，转身，只见“方天”豁然破了个口子，光线从豁口处进入，直直照在巨石怪身上。 而巨石怪，双手交叉于头顶呈抵御姿态，它抵御的对象，是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 剑刃上灵韵流转，似乎蕴含风云涌动之势，又凝炼着坚冰寒雪意志。 长剑自带威压，从天而降直抵巨石怪，以万钧之势压得巨石怪动弹不得。 长剑也是在行守护之责。剑气冰寒，溢出的寒霜爬满巨石怪全身，很快结出了厚厚一层坚冰。 突然安静的环境让二人有些无措。 突然，几行人从豁口涌入，整齐排列于二人上空。 个个衣衫飘逸，神态飞扬，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自信。不过这些人并未行动，仿佛在等待什么。 终于，又有一人自豁口步入。素白为底，青蓝作缘，气质沉稳，步履自若。不似踏临虚空、面对强敌，反倒像缓步街市、随心观光。 见到此人，于明月就明白了，这些人如此自信，应该就是因为他吧。 “大人——” “收了它罢。” 得了命令，修士们朝巨石怪攻去。 有了那位大人的强力控制，进入第三阶段的巨石怪仍不敌众人，毫无意外地落败。 待他们分配奖励，于明月趁此时间离开。 “姑娘留步，大人说多亏了姑娘两次定位提醒，请姑娘先行挑选宝物。”名为卜丘的修士拦住了于明月。 原来那嗡鸣声并非无用，于明月望向那位被称为“大人”的高手，只一眼，就惊骇到心潮翻涌。 那人长的神似雪时！ 不敢确认是不是雪时，此人眉目更加舒朗，眸光清湛如秋水，气质温润似春风，顾盼间自有烟霞之气。 墨发半束，用一柄玉簪简单固定，余下青丝垂落肩头，与蓝白衣袍相称，更显飘逸出尘。 活脱脱一副仙人模样。 于明月目光灼灼，并未察觉自己已经凝视人家许久。 一旁的卜丘见状打断，“姑娘，请挑选宝物。” 大人坐镇玉景宫，号称“殊胜剑尊”。总有人深深折服于大人的仙姿，理解理解。 于明月回过神，微微羞赧，赶紧查看巨石怪掉落物品转移注意力。 因为是隐藏副本，奖励格外丰厚，一眼看过去，光种类就有上十种，有些种类的奖励不止一件，总之地上散散落落大概有二十多件宝物。 没有系统提示，于明月只能辨认出一件物品——“地脉结晶”，一块褐色透明晶体。 她曾经使用水脉结晶为雪时提升过“灵巧”与“敏捷”属性。 “灵巧”越高，技能命中率也越高，攻速也越快。“敏捷”则与移速、闪避有关。 别的也不认识，那就拿这个地脉结晶吧。 于明月拿走了唯一一块地脉结晶，老头却什么也没拿。 “小老儿别无所求，恳请仙长将小女引入修行之途。” 老头弯腰作揖，万般恳切。 卜丘将老头扶起，这件事他并不能做主，得询问大人的意见。 “大人”不疾不徐走来，垂落的青蓝色丝绦轻轻摆动，通身不见锋芒，却带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许久不见，老丈可还安好？” 于明月、卜丘、老头皆讶然，只见老头盯着“大人”的脸端详半天，片刻后恍然大悟一般直愣着说不出话。 “既然老丈开口，卜丘你跟去测测女孩根骨。” 老头与卜丘离开了，其余修士也撤离得差不多，一时间只剩下于明月与这位“大人”。 “世人皆以根骨断定命途，天生根骨若不行，修行艰阻，难跃天堑……姑娘以为何？” 这位“大人”顶着酷似雪时的脸，温和地问她见解，于明月天然想要亲近。 “身临此间，根骨决定命途是为主流。若放眼百工，善使外力，也可另辟蹊径。” 于明月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很大程度上命运是由天生根骨所决定（也有小部分通过后天洗髓改命），但如果不局限于修行，专注一家技艺，也会有所收获。 其实她说的很假，很虚伪。这个游戏设定本就是以武为尊，百工技艺皆为武力服务。 至于她为何这么说，这世界总有雪时那般的欠缺者，这位大人显然不是普通人，若百工技艺能引起他的注意、受到他的庇护，那也算真正的另辟蹊径了。 “姑娘所言不假，根骨决定命途是为主流，但若根骨不行，纵使精通百工，也难以立足。” 于明月心里有点失望，没想到这个“大人”也如世人一般尊崇武力，也在情理之中。 “大人”微微笑，突然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在下玉景宫雪时，有个不情之请。” 第8章 第 8 章 雪时？！ 这真是她那个废柴儿子？ 洗髓的效果这么好吗？ 于明月此时的惊讶不亚于看到小学同学变成了世界首富。 于明月的大脑持续宕机，迷迷糊糊跟着雪时回到了玉景宫。 玉景宫灵气充裕，依山而建。远望琼楼玉宇嵌入山体，流云烟霞为其点缀。近看屋檐精致，勾心斗角；回廊曲折，石灯罗列。 守廊小童见到来人，噔噔的疾步而来，行动急切却记得仙师的教诲——不可急躁，于是跑步变成了疾步，打招呼变成了故作老成的拱手问好，好不可爱。 于明月忍俊不禁，摸摸了小童的脑袋，与他告别。 路过的娥使清一色的高冷冷艳。目不斜视、列队齐整行动，似乎以规矩为荣。末尾两位娥使见到新面孔，偷偷偏移脑袋瞥一眼，却又怕被领头娥使教训，立马变回了安分模样。 于明月将一切收入眼帘，玉景宫作为正义的代表，门牌上仿佛刻着大大的“安全”二字，她渐渐放下防备。 雪时临时有事，安排卜丘招待于明月。在卜丘的带领下，于明月踏过一级级青石台阶，缓步向上。 不过于明月并不知道他的不情之请究竟是什么，不过分的话，她自会尽力。 真是神奇，她与自己操作的游戏人物见面了，可惜他俩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也许这样的距离就是最好的。 一直到明月高悬，雪时也没有找她的意思，但并未怠慢她，给她找来了高明的医师疗伤。 于明月莫名有些兴奋，难以入眠，独自倚靠白玉栏杆欣赏月色。 此地真是赏月的一大胜地，冰轮空悬，光影澄澈。视线中没有遮挡，皎月仿佛伸手可触。 此时万籁俱寂，心也不由得静了下来，洗去了浮尘，回归本真。 于明月察觉身体又热了起来，可恶的灵咒至今没消除，如今她身处玉景宫，或许可以趁机询问雪时。 说曹操，曹操到。 雪时应是处理完公务，在两列卫使的保护下离开了主殿。 两列卫使，一列六人，分居雪时两侧，将雪时保护在正中间，个个神情严肃，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雪时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抬头，正与于明月对视。 月光也偏爱雪时，温柔地笼在他面上，蕴出温润光泽。 雪时眉目舒展，恰如春溪融雪。他朝于明月点了点头，离去了，带走一地遐思。 翌日。 “昨日处理公务怠慢了姑娘，姑娘在这玉景宫休息得可还行？” 雪时换了便装，一身素雅青袍，上有白鸟点缀。发髻松散，几缕发丝垂落额前，更叫人亲近。 于明月点点头，主动询问是什么不情之请。 雪时正了正色，“姑娘昨日取走的‘地脉结晶’在下正好也需要，若姑娘愿意割爱，在下可以给姑娘留下一道灵印，姑娘有难，必相救。” 于明月没想到是这种不情之请，有些意外。如果他昨日说需要地脉结晶，她就会拿别的奖励。当时在场的属他地位最高，其他人应该也不会不识趣。 他选择私下与她交换，倒不失风度。地脉结晶她尚且不知如何使用，用地脉结晶换雪时的超群战力，也不亏，也许关键时候能救她一命。 于明月爽快应下，随即她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我的身体里有一道灵咒，可否麻烦尊长帮忙解咒？” 雪时眉头微挑，查探一番，冰蓝色的灵气流转于明月全身，凉凉的，润润的。 “并未在姑娘体内发现灵咒。若急需解咒，姑娘为何不直接找施咒人？” 想起向晓，于明月眉头拧起，随口答道：“找不到了。” 雪时了然点点头，在于明月的注视下，在她的右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灵印，若遇危险，调用灵气冲破灵印，他就能得知。 恰逢卫使来报，于明月正欲识趣告辞，雪时止住了她，“姑娘此事与你有关。” 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看衣着神态，走在前面的是长老，走在后面的是一些普通修士。 雪时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忧，只是例行询问罢了。” 待两位长老走近，于明月感觉自己被窥探了一遍，这玉景宫的安保没话说，雪时在这里，她也就放心了。 就昨日触发巨石怪隐藏副本展开了一系列询问—— 1.姑娘为何在息定矿洞 2.姑娘在矿洞内做了什么 3.如何躲避焱火巨岩的攻击 4.…… 雪时在此，于明月实话实说，想挖矿石锻造武器、在矿洞内挖矿石、和老头接力吸引火力…… 长老询问结束，转头看向雪时。 雪时道：“玉景宫志在守护天下人，特别关注这种突然出现的妖兽，感谢姑娘的提供的线索。” 长老点点头，似乎没于明月什么事了，于明月由卜丘领着离开。 提到了老头，于明月不禁好奇：“昨日那老者的孙女来了吗？” 卜丘答道：“根骨不足15，无法修行。” 于明月想到矿洞口老头被咒骂的样子，长叹一声，苦啊。 “姑娘要去见他们吗，他们正在玉景宫。” 是了，她被叫过来询问信息，那老头必然也被叫来了，正好见一面吧，好歹有着过命交情。 见到老头，老头仍穿着昨日的衣裳，衣服上污渍明显，更有几处因为躲避巨石怪被划拉出来的大破口。 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带孙女来测根骨，爱之深切。 却见老头身旁的小女孩穿着虽破旧，但是精神气昂扬，像坚韧的小麦苗。 老头命令身边神情不服的小女孩，“来问好。” 小女孩收回不服的表情，委屈别扭挤出来三个字，“姐姐好。” 想起什么一般，小女孩正色补充：“多谢姐姐在焱火巨岩面前救祖父一命。”随后弯腰行礼。 老头很欣慰，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骂他，他只想养好孙女。 于明月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扶起了小女孩，当时被迷惑了心智，差点让你祖父归西了。 “姑娘找我有何事？”老头问到正事。 “我叫于明月，焱火巨岩那里，是我们运气好，不必过多言谢。” “好好，我粗名甘大，这是我孙女甘树。她根骨欠缺，可惜了，仙人不能引她入门。”老头也有些遗憾，顺顺了孙女自然卷的头发。 于明月觑了下小女孩的神色，她并没有不能修炼的遗憾，反倒满脸“这世界少了我这个天才，真没眼光”的不服气。 太美好了，可爱的小树，坚韧的小树。 来这个世界，她也渐渐被裹挟进“修行才是唯一出路”的洪流，看到小树，仿佛有一尊“活着才是唯一出路”的巨石立在洪流中，沉默着，对抗着，却纹丝不动。 被小树鼓舞，她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活着才是唯一出路”。 入夜，于明月最后回望一眼这个遗世独立的玉景宫，就此别过，各有各的风景。 雪时的想法，她不全认同。 第9章 第 9 章 净清山庄门口。 将扶回的推荐名帖递给昏昏欲睡的守门弟子，于明月等待答复。 守门弟子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看到锦岱城的标记，忽的打一个激灵，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于明月，手上点亮灵符通知长老。 于明月趁机观察四周环境。净清山庄的占地面积比她想象中大了许多，这附近的村落也消失了，如今只剩绵延的月季丛。月季未到花期，葱葱郁郁一片。 不多时，两位看着年数不高的长老来到山门领于明月进去。一高一矮，高的脸上挂着笑容，矮的仿佛全世界应该给他赔笑。 “于姑娘，欢迎来到净清山庄，我名冯博，掌教习，这位是执法长老。”高的教习长老笑着开口，矮的执法长老并不言语，只是用眼睛审视着。 “净清山庄成立没多久，只要上进，也能像我二人这般快速晋升。”冯博热情得像在初创公司被快速提拔的员工，满腹企业认同。 “看，褐色衣裳的是外门弟子，褐色衣常上绣有羊角的，是内门弟子。而着紫色衣裳的是亲传弟子。”冯博指着演武场里的弟子介绍道。 于明月顺着看去，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各有十几个，只见每一位内门弟子都在指导一位外门弟子修炼。 两个紫色衣裳的亲传弟子在其中异常显眼，他们严厉地监督着所有人。 于明月被这个氛围惊呆了，净清山庄的教学策略竟然是一对一帮扶吗？这么说来她也要被分配一位师姐/师兄？ 然而冯博却安排她直接成为内门弟子，于明月还等着师姐/师兄来指导她，哪里会指导别人。 “这直接升为内门弟子不妥吧？而且我修为低微……” “净清山庄向来秉持着公平正义的原则，确实不能坏了规矩。”冯博与执法长老对视一眼，笑着承认错误，“这样吧，我给于姑娘安排一项任务，完成了，你就可以晋升内门弟子，在面上，别人也不会有异议。” “主要是我没有指导别人的能力。”于明月赶紧重申问题的关键。 “哈哈，于姑娘多虑了，这里的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是流动的，并没有很大差别，每月底按修为提升速度重新分配身份。内外门弟子互相为师，互相指导，共同提升修为。” 原来如此，言下之意就是互相卷。 “至于亲传弟子，这个考核就残酷了。”说到残酷，冯博脸上的笑容都变得阴森了。 于明月打了个寒颤，幸好她还不用考虑亲传弟子考核。 …… “你好呀，我叫应春尽，是你的室友。我弟弟叫应良辰，是你的一对一伙伴。” 弟子宿舍中，名叫应春尽的女孩子言笑晏晏，又是端茶，又是搬凳子，风风火火将于明月安置好。 于明月幻视师妹，也是这般的灵动活跃。 “我叫于明月，今天刚来净清山庄。” “哇，明月，我喜欢你的名字，你肯定像月亮一样美好。”应春尽捧着脸，星星眼，夸的于明月不好意思了。 “你可不要不好意思，我之前干活走夜路，全靠月亮给我指路呢。现在嘛，倒是不用干活了，但是晚上修炼，它还陪着我呢。” 应春尽边说边朝于明月眨眼，成功消磨掉于明月见到生人的距离感。 “可是月亮它似乎什么都没干呀？”于明月顺着她的话聊下去。 “它可是我的寄托，它只要在那里，我就开心。”应春尽头一扭，微扬着下巴，誓死做月亮的小迷妹。 越看越像师妹，于明月对她的好感＋＋＋。 应春尽想到什么，笑脸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苦瓜脸，道：“唉，我弟是个笨蛋，跟我一起入门，一次内门弟子都没当过。你和他分一队，可千万别被他拖累了。你有不会的就来问我。” 似乎越想越气，应春尽左手拍案，右手握拳，“下次见面我定要揍他！” 晚间，应春尽如她所言在外面修炼。待于明月找到她时，她已经渐入佳境。 绿色的灵气从混杂的灵气团中分离出来，也有从草木中溢出的，亲和她，环绕她身。 此地是净清山庄最高处，伴有喓喓虫鸣，点点萤火。登高远望，目之所及，皆月季花林。 晚风吹动了衣裳，很舒服，于明月有些困顿，不知不觉睡着了。 “快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应春尽轻柔地摇醒了于明月。 于明月迷迷糊糊又想睡去，折腾了一小会，却是应春尽将她抱了回去。 从未有过这样经历，于明月很快清醒却不知如何动作，只得假装自己还困倦。 “好你个小明月，醒了还要我抱着，真会偷懒！” 于明月身体愈发僵硬，应春尽发现了端倪，笑嘻嘻使坏，用力颠了一下。 于明月装不下去，扭动身躯要从应春尽手里逃离。 应春尽察觉到她的意图，却不松手，仍是作势扔她出去。 二人嬉笑着迎来第二天。 “姐！你快来试试我新锻造的武器！”于明月与应春尽刚到演武场没多久，一道兴奋的声音乍起。 紧接着不远处跑来一个蓬头垢面的、怀抱长刀的少年。他的眼睛又大又亮，一身脏衣也挡不住期待。 这应该就是应良辰了吧，姐弟两挺像的，很有生命力。 看来还是姐姐更有生命力，一把揪住了弟弟的耳朵，将高高的少年制裁地弯下了腰。 “唉，疼疼疼～”应良辰痛呼，他亲爱的姐姐揍他还是这么有力。 应春尽毫不留情地又拧了一下他的耳朵，“让你修炼，不是刮风就是下雨，这次又锻造了什么废铁？” 说罢从应良辰怀里掏出那把被包裹严实的剑，她表情不变，毫无期待，似乎想赶紧把这个流程走完，然后不出意外看到一如往昔的破铜烂铁，好继续压力弟弟，让他走上修炼正途。 但是这一次有些许不同，待除去破布，青亮的刀刃晃入人眼，于明月被闪了一下，微眯起双眼。 “姐，我成功了！”应良辰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经摇上天了，绕着应春尽左看看又看看，等待夸奖。 有点不可思议，应春尽右手横执长刀，左手一寸寸轻抚而过，长度适中，比例协调；组织致密，刀身坚硬；刀线清晰，刀口薄如蝉翼。 他真的成功了？ 随意挥舞两下，破空声“咻咻”传入应春尽的耳朵，灵动轻盈，不失锋利。 “姐，怎么样？没骗你吧。”应良辰揣起手，笑眯了眼。 迎接他的仍然是应春尽的拳头，“这次干的不错，是时候收心、好好修炼了。” 就在这时，演武场走来几位亲传弟子，他们宣布道：“丘炎洞秘境七日后开启，大家自行组队，六人一组前往试炼。”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都在讨论丘炎洞秘境。 “成田，成田你记得吗，新晋升的亲传弟子。” “记得记得，他就是在丘炎洞秘境获得机缘，一连提升了三个境界！” “这般耀眼的成绩，难怪会成为亲传弟子！” “这次丘炎洞秘境，我也要给长老们看看我的潜力！” “我一定找几个厉害的人组队。” ………… 第10章 第 10 章 “丘涯洞秘境……”于明月喃喃。 应该又是新的东西吧，她完全没印象。 “丘涯洞秘境是净清山庄自己的试炼秘境，提升弟子修为，增加实战经验的，里面也不乏宝物奇珍。”应春尽身姿昂扬，眼里尽是势在必得。 “小明月，你无需担忧，我会罩着你的。”长刀横斜背后，应春尽拍了于明月的肩膀，一副都交给她的架势。 应良辰也在打量着于明月，他姐的好友也是他的姐姐他姐说罩着她，那他听姐的。 一对一帮扶修行开始了，应春尽与她的搭子相约切磋，试试新得的长刀。 于明月与应良辰各算半个废柴，合起来整个废柴，二人一拍即合前往书库。 于明月需要多了解这五年的变动，应良辰则是查阅书籍为姐姐的长刀做一把刀鞘。 净清山庄终究还是太小了，书籍少的可怜。应春尽弟弟看这些书就能锻造出如此武器，确实天赋异禀。 应春尽切磋完毕，光彩熠熠来书库寻于明月与应良辰。 “弟，这把刀不错，费心了。”应春尽摸了摸应良辰的头，很油，又讪讪收回手。 应良辰仿佛受到极大的鼓舞，身边透着浓浓的“我要燃烧！我要发热！”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演武场，我来指导你们俩修行。”应春尽今天心情很好，干劲十足。 于明月与应良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祈求——祈求他/她靠谱一点，别废柴到把应春尽惹生气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于明月与应良辰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被应春尽狠狠教训。 “你说，你怎么回事，于明月！你怎么对灵力一点不了解！你！我没见过像你这般小白的人！” 于明月不敢吭声，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生于此间，长于此间的人都能感知到灵气，尽管有些人不能调用。 就好比所有人都知道要喝水维持生命，突然来了个人没主动喝过水，却阴差阳错摄入了一点水分，恰好没死，转头来问别人喝水有什么用，别人会怀疑这是人吗？ 好在应春尽的注意力很快转移，没有揪着于明月不放。 “还有你！应良辰！”应春尽火力全开，矛头对准应良辰。 应良辰嗫嚅示错：“姐姐，我错了。”还故意露出锻刀时手上留下的伤痕。 “还敢叫我姐！”应春尽一把拍回了应良辰的手，“弟，既然你有机会改变命运，你为什么不努力呢？” “这不是还有你嘛，我都想好了，你在外叱咤风云，我在里给你锻造武器。姐，你这么有天赋，还勤勉，简直是成长型天才……”应良辰狗腿地贴上去，一顿彩虹屁输出。 没营养的废话应春尽听得耳朵疼，不过她逼得紧，他们俩也不可能一天就进步到她这个地步。 “罢了，我成为内门弟子已久，丘炎洞秘境试炼之后我应该要参加亲传弟子考核，希望借此更进一步。不过你们俩也要好好努力，修行之事并非一蹴而就，贵在坚持不懈。” 两人点头如捣蒜。 接下来的几日，于明月跟着应春尽学习基础招式，又就近跟着应良辰练器。 百般武器难以抉择。 应：“长剑呢，百刃之君？” 于：“不行，我不够君子。” 应：“像我姐那样，用长刀怎么样？” 于：“不行，我会深深笼罩在你姐的阴影之中。” 应良辰：…… 应：“近战不行，那长鞭呢，可近战可远程？” 于：“舞不起来……” 应：“扇子，伞，笛？” 于：“太仙了，不适合我…” 应良辰叹了口气，“明月姐，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用武器了，你可能就适合赤手空拳。或许有一天，你一声令下，不用自己动手，有人帮你解决了，美哉美哉。” 于明月被逗笑了，也随口胡诌：“真有那天，我富贵，不相忘。” 于明月最终选择锻造一把斧头。 翻遍了图纸，看到斧头的那一刻，于明月觉得——就是它了！ 斧头正面可以劈砍，斧背还可以砸击，既能攻击，又能当生活工具。 斧头的操控难度远低于刀剑，不用复杂技巧，挥砍即核心，容错率比刀剑高多了。 况且斧头制作门槛低，它的锻造工艺更简易。相比刀剑，斧刃只需要保证硬度，不需要追求整体韧性。 就是它了！ 将选择告诉应良辰，这位应春尽弟弟奇怪地觑了于明月一眼，“明月姐喜欢就好。” 秘境试炼前一天，于明月终于想起她还没组队。 想起应春尽势在必得的眼神，于明月决定还是不拖累她了，拒绝了应春尽的组队邀请。 已经过去六天，应春尽应该组好了强力队伍吧。 都怪她忙忘了，应该早点组队，明天秘境都要开始了，现在肯定没什么落单的人。 找不到落单人的于明月很快加入了一个三人队伍，三人也是刚入门不久，修为低微，没有前辈愿意带他们。 四人报团取暖，恰好应良辰路过。 头发凌乱、黑眼圈深重的应良辰困倦道：“缺人吧，我算一个。” 五人小队集结。 长老宣布六人为一组，其实际意思是六人为上限，人多力量大，想取得重宝的弟子当然愿意组满六人。 还有时间，五人开始磨合。 这个队伍在某些方面也是非常契合的，比如打退堂鼓。 尝试N次也不能打破演武场的二重木偶机关阵，看着别的队伍开始挑战五重、六重，于明月暗自叹气。 同队的齐蔚深有点泄气，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试探：“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应良辰开团秒跟：“有道理，我也赞同。”有这时间他不如好好琢磨刀鞘做个什么样式的，雕刻什么花纹才配得上他姐。 到底是青松呢，苍郁挺拔。还是兰花呢，清尘脱俗。还是孔雀呢？还是白鹿呢？镶嵌水脉结晶，还是镶嵌幽光苔玉…… 啊，他姐什么都值得。 倒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卓含坚定立场，右手握成了拳，反驳道：“不可以，我们一定要去！” 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大，引来了于明月几人的视线，不习惯成为视线焦点的卓含身体已经紧张到颤抖。头也低下了，表情藏在阴影中，仿佛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但是他仍然鼓起勇气坚持道：“就算我们拿不到宝物，进秘境增加实战经验也是好事……”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再说下去好像他自己都要倒戈了。 许落点点头，他想秘境，天天纸上谈兵对修行裨益不大。 一时间二对二，抉择权竟到了于明月这里。 第11章 第 11 章 于明月自己也想去，只得向齐蔚蓝、应良辰投去歉意的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应良辰无所谓，转念一想，去秘境也好，这样就能亲眼目睹姐姐的英姿。一想到姐姐用他锻造的长刀战胜强敌，应良辰就兴奋不已。 见众人都有意向，齐蔚深也点头同意。 晚间，应春尽特意来嘱托于明月二人不要逞强，打不过就逃，事后由她为二人撑腰。细心如她，还给二人各留下了一枚传音灵符。 于明月很是感动，转头一看应良辰，又给他美醉了。 转眼来到第二天，于明月粗略估计一番，广场上大概集结了四十多支队伍，个个护甲穿戴齐整，宝物灵符挂满身，气势昂扬、整装待发。 于明月转头看看自家小队，基础的武器都不能保证人手一个，于明月、应良辰用的还是山庄发的初级、粗糙铁剑、 应良辰比她好些，懂炼器，在自己的初级铁剑上镶了几个颜色各异的宝石。于明月不认识这些宝石，但是看着光泽暗淡、灵力驳杂，想来不是高级货。 今天几位长老齐聚广场，教习长老冯博正在其列。 远远看见于明月，冯博与其他几位长老窃窃私语，视线时不时停在于明月身上。 于明月察觉到他们在讨论她，第一次当关系户，有点不适应，这长老会给她开点后门什么的吗？ “你是哪个长老的亲戚？”应良辰也察觉到几位长老对于明月异常关注。 “不是，我是别人介绍来的。”于明月如实回答，几日相处，应春尽姐弟对她多有照拂，她不想欺骗他们。 应良辰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长长地“奥——”了一声，故作鄙夷：“可恶的关系户~”随机又万分悔恨：“为何我不是！” 看着他戏精的模样，于明月没忍住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肩，学着他的语调：“那你现在是了，你明月姐罩着你~” 卓含一直看着二人斗嘴，陷入了沉思，目光直直落在于明月脸上。 目光太直接，于明月想忽视都难，回望回去，刚与卓含视线相碰，就见他瑟缩一下，极快地低下头，躲回了壳里。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竟是副掌门。 “诸弟子且听：时隔一年，丘炎洞秘境再启！ 修行之途，如磨如琢，顽石尽碎，强者不消齑粉；然欲临九霄，先越百山，后破千难，唯存千淬百炼者。 奇珍异宝、功法秘籍，缘法在天，求取由尔。 此去秘境并非游历，乃叩问生死之门。入秘境者，死生自负。” 广场瞬间哗然，“入秘境者，死生自负”实在吓人，但是想起只有千淬百炼才能登临九霄，又有无数人鼓起了勇气。 一时间没几个队伍愿意当所谓的“顽石”，参与秘境人数竟没减少多少。 副掌门很满意，“诸弟子既历此炼，皆舍身求道之精金，试炼毕，绩优者十人，奖‘净清泉水’三斛。” 此话一出，众人似乎忘记了“死生不论”的言论，只想着赶紧参与试炼。凭自己的运气，未尝不是机缘之人。 应春尽朝于明月二人投来担忧的眼神，于明月示意她放心，他们队虽废柴，但好在有自知之明。 “丘炎洞秘境，启！” 一股强大的灵力直冲云霄，风起云涌间广场上方赫然出现了个传送门。 进入传送门，来到了新的天地。 队伍传送落点不一，于明月五人落地后并未发觉其他人。 他们的落点似乎很不秒，黄沙漫漫，一望无际；烈日炎炎，无处可藏。 几人接力御空飞行，刚组不久的队伍竟然这么团结，于明月有些惊讶。 这几人倒不像别的npc那般“自利”，又发生了什么影响了他们的思维？ 耳边应良辰的惊呼打断了于明月的思绪，“快看！绿洲！” 众人看去，眼里全是惊喜。黄沙中坐落着一颗翠绿宝石，安静等待着远道的客人。 慷慨的主人为客人提供了宝贵的食物与水源。客人只感叹自然的馈赠，并未意识到万事万物皆要等价交换。 待客人吃饱喝足、慵懒放松之时，主人一改大方温柔的形象，蛮横暴躁地朝客人收取报酬。 客人惊诧不已，却又支付不了主人想要的报酬。 没办法，没取到报酬的、失落的主人只能把这几个无理的客人关起来了…… 吃饱喝足的于明月一行人，刚放松下紧绷的神经，就听见绿洲深处传来轻柔的询问。 听不清，几人小心翼翼往里探了探，又听见那声询问：“心甘情愿留下你们的命，好不好？” 几人骇然，自是不想心甘情愿赴死。 察觉到几人的不情愿，绿洲主人怒了，嘶吼道：“黄沙无垠，水、食物何其可贵，竟不愿用命等价交换！贪婪的客人，留在这里吧。” 话音落，几人脚下赫然出现一个流沙旋涡，吸力极强，动用灵力也挣脱不得。 一顿天旋地转后，于明月落入沙堆，幸而有沙堆的缓冲，不然她非摔伤不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裹着于明月，她只能听到细微的沙流声，似乎此地只有她一人。 于明月小声呼唤应良辰，没应答。她又尝试唤了齐蔚深，也无应答。不甘心的于明月尝试最后一次，呼唤许落，依旧无应答。 于明月彻底泄气了，现在好了，组队游戏变单机了。 她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询问：“为什么不唤我的名字？” 于明月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没变，内里已经炸翻了天，她身后竟然有东西？！ 身后的人掏出了一块荧光石，于明月终于能看清事物了。 原来是卓含。 荧光幽幽，卓含的表情看不真切，只听到他依旧怯懦的声音：“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走散了。” 于明月心里仍有些发毛，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找出口与队友汇合才是上策。 二人走了半天，没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倒是把这个空间结构摸了七七八八。 他二人所处地方像是地下宫殿，甬道狭长，两侧石柱林立。行至大殿，豁然开朗。穹顶高悬，殿内空阔，只有一大型圆台置于大殿中央。 于明月觉得眼熟，这圆台…… 这圆台为什么那么像岚川山脉葫芦洞里的祭祀台？！ 看到祭祀台，于明月不可控制地联想到向晓。 若雪时对上向晓，有胜算吧？ 于明月上前观察。 大殿地砖上围绕着圆台刻画上了巨大的红色法阵，每一笔红线都像新的一样，没有褪色痕迹。 圆台雕琢精致，镌刻符文无数。符文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台面，使得圆台邪气四溢。 于明月发现很强烈的割裂感，自甬道走来，石柱、台阶、穹顶都是粗糙的，唯有大殿中央这个圆台以及阵法异常精细。 所以说，此地并非久无人迹，大殿仍有人光顾，石台依然在使用。 于明月又看向石台中心，只一眼，就感到视线被攫取，浑身阴凉。 蓦的，她看到了一片红色海洋，海水翻涌，托举上来几个硬物，再一眨眼，硬物变成了白骨，挣扎着向于明月挤来。 于明月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睁大双眼。 无数低语钻入她的耳朵，“加入我们吧，加入吧……” “人类有什么好当的？” “做人很累的……” “收心定神。”卓含拍了拍于明月的肩，将她从幻境中拍醒。 于明月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卓含拉到柱子后面。 卓含捂住她的嘴，将她压在石柱上，肌肉紧绷，在警惕着。 于明月突然意识到不对，卓含有这么高吗？ 第12章 第 12 章 于明月拍了拍“卓含”的手，示意他放下。 “卓含”如梦初醒，像被烫了一般，飞快收回捂住于明月的右手。 在于明月未探查的地方有一个小型传送阵，两个黑衣人从传送阵里走了出来，点亮了大殿里的烛台。 看他们的熟悉样子，应该就是他们经常光顾此地吧。 黑衣人走向圆台，背后浮空捆绑着五六个净清山庄的弟子。这五六个弟子似乎昏迷了，被扔到台面上也毫无反应。 那些被绑的弟子也是参加丘炎洞秘境试炼的吗？ “这期……质量不行啊。”一黑衣人吐槽。 “什么质量才算行？质量好的轮得到你吗？”另一人声音嘶哑但嘲讽意味十足，听起来年纪比另一位大。 于明月听着二人打哑迷，什么质量不行？ “嘿嘿，也是。” “瞧你，蠢样，质量好的放你身边你也发现不了——” 话音落，声音嘶哑的那位黑衣人身形未动、衣袍翻涌，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暗处的于明月、“卓含”推了出来。 于明月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卓含”倒是一副卓含样，很害怕似的、窝窝囊囊抱头蹲在她身边。 “哟，还有两头小羊。”年轻的黑衣人慢悠悠走来，边走边从背后拿出他的武器，一把匕首很快抵在了于明月下巴。 “你是乖乖的上去呢，还是我请你呢？” 于明月看了一眼倒在圆台上昏迷不醒的其他弟子，不管这是不是试炼内容，她若乖乖就范，才是输的彻底。 实力差距太大，她必须先转移黑衣人的注意力，偷袭才能出奇制胜。 于明月装作有恃无恐、底气十足的样子发问：“你可知荣升阁老板扶回？我可是他推荐来净清山庄的。” 也不知道扶回的名头好不好使，但是她必须说点什么好为自己摸出武器偷袭创造条件。 黑衣人自然知道扶回，但扶回不是他们能接触到的，他们只是底层乞食的狼，并不参与顶层捕猎。 于明月悄无声息地将铁剑握在手里，暗自发力。经过应春尽的几天指导，她对灵力的运用更加娴熟了。 黑衣人反应也很快，钝剑擦着他的脖子而过，留下一道血线。 黑衣人两个弹跳离开于明月的攻击范围，只见他轻轻拂过受伤的脖子，捻了捻手指上的血迹，“那没得说了，小羊不乖了。” 另一位黑衣人并不阻止，只是催促：“动作快点，外面羊很多。”似乎对拿下她与“卓含”很有信心，状若无人般念动咒文开启法阵。 黑衣人手持匕首，身形鬼魅，速度极快。 于明月目前只精进了如何调用体内的灵力，对身法一无所知，几个呼吸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可恶，她根本摸不到这黑衣人，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阵法渐渐被点亮，大殿里红光笼罩，被困缚的弟子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变故突生，“卓含”忽的跃起，如离弦的利箭朝着沉浸式念动咒语的黑衣人刺去。 于明月暗记：反派死于轻敌。 只听见清脆的碎玉声，那黑衣人并未受伤。 他转过头来，嘶哑的声音透着狠毒，“把小羊逼急了也会用稚嫩的角反击，小子，你打坏了我的替身符，我对你很满意。” 咬牙切齿挤出最后几个字，黑衣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内门弟子的样子，一身干练紫装，手持双剑，很快与卓含缠斗起来。 这是易容术？ 于明月面前的黑衣人神情狂热、面露痴迷地看着二人战斗，竟也使用了易容术变换了模样，变成了一个女弟子。 待女弟子转过身，于明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怎么恰好变成了应春尽的模样？ 他借着应春尽的嗓音却异常黏腻道：“快快执起剑，与我一战，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死在我手里的样子。” 于明月打不过他，只能一味防御躲避。 “应春尽”占上风，仍然开口不停骚扰：“太菜了，太菜了，你为什么不能像那小子让我尽兴？” 于明月没有由来的冒出一股无名火，他说她菜，她承认，但是他怎么能顶着应春尽的脸说这种话。 应春尽像春日暖阳，即便她修行不入门，应春尽也会鼓励她。 可恶的黑衣人，该死的冒牌货，不许篡改应春尽的形象！ 于明月生出一股巨力，猛地把“应春尽”挑飞。 “应春尽”跌落在地，脸上全是错愕，同时，内门弟子也被“卓含”打倒在地。 巧得很，他二人在地上接上头了。 内门弟子与“应春尽”对视一眼，两人又易容成“于明月”的样子。 二人起身后身形顿转，一个“于明月”佯装攻击于明月，另一个“于明月”对上“卓含”。 一顿乱七八糟的打斗结束后，“卓含”对上了三个于明月。 几人站立的位置早已改变，况且也无暇记这些，见计谋得逞，“于明月”嘴角挂起嘲讽的笑容。 于明月看见了，指着她对“卓含”喊道：“那个是假的，先攻击他！” 假于明月见状，也学着她的口吻：“你才是假的，先打你！” 荒谬感溢上于明月心头，若非她修为不够，否则她非把这三个都打趴不可，在场就她一个正版，三个盗版货也是舞起来了。 “卓含”很冷静，谁的话都没听，对着三个于明月一齐发动了攻击。 攻势明显比之前更猛，三个人都没有喘息机会。 苦了于明月，假应春尽走了，来了个假卓含，攻击更猛，攻势更快。 于明月力竭，躲避不下去了，冲着两个假于明月喊道：“你们怎么不变他？” 二人应付“卓含”也很吃力，闻言松了口气，如获至宝般采纳了建议，几个身形转换，场地上落下三个“卓含”。 二人心里畅快不少，期待着于明月一人战三个“卓含”的场面。那女修如此弱，不足为惧。只要在趁乱偷袭真“卓含”，此战就可获胜了…… 算盘打的很好，四个人都很满意。 目标只剩两个的“卓含”也畅快不少，于明月中场休息了也很畅快。 真“卓含”又凝聚了一层灵力，大殿豁然燥热了起来。 假“卓含”察觉不对劲，面上凝重起来，不敢再掉以轻心。 三人打作一团，真“卓含”动作收放自如、毫不拖泥带水，于明月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战斗进入白热化，于明月看到真“卓含”脖颈处的火红纹路，心里咯噔一下。 假卓含不会是真向晓吧？ 第13章 第 13 章 看到那柄熟悉的火红长枪，于明月确定了，“卓含”就是向晓。 不过他什么时候冒充成功的？掉下流沙漩涡的时候？还是更早…… 他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这是净清山庄内部的秘境试炼，他一个外人混进来做什么？莫非他下一个目标是净清山庄？！ 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两个黑衣人合力也不是向晓的对手。 向晓将二人打到毫无还手之力，拖着长枪步步逼近，准备进行最后的生命告别仪式。 那黑衣人终于变回了刚进大殿的样子，一人已经昏厥，另一人捂着胸口在向晓攻伐的步调中狼狈后撤，“你究竟是谁？” “卓含”目光定定，并未有任何松懈，张扬如他，并不在意他们的报复，索性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声音陡然拔高，黑衣人目眦欲裂，“你是向晓！” “哈哈，向晓，我认了——”话音落，黑衣人自戕而亡。 向晓的任务完成了，他并未过多言语。 于明月的目光灼灼，凝视着向晓。向晓离开的动作一顿，微微皱眉，眼眸闪过思索。 不消片刻，他为于明月指了个出去的方向，自己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于明月收回视线，将那几个被捆缚的弟子松绑，未等他们醒来就先撤了。 黑衣人是什么来路她也不知道，他们醒来把她当做凶手、抓着她不放可就不好了。 向晓这人想什么她搞不清楚，万一他又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 “姐，我就知道，你肯定名列前茅！” “姐，你修为又精进了吧，那一招势如破竹，直取虎妖首级！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太帅了！就是没有收刀结算，我得赶紧给你做个刀鞘！” 应良辰像只小鸟雀，一直在应春尽身边叽呱。 应春尽懒得回答，只在广场寻找于明月的身影。 于明月甫一出来 ，应春尽就发现她了，兴奋地朝于明月招手。 “你怎么样，听我弟说你们走散了？” “我运气好，没什么事，应良辰你们呢？大家都走散了吗？”于明月暗戳戳询问，她想知道向晓什么时候顶替了卓含。 “我、许落、齐蔚深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笼子里。我们三个人试了半天，打不开笼子。正要绝望时，我姐出现了！我姐天神下凡，拯救我们于危难！只端详片刻，她就发现了笼子的弱点！然后这样，蓄力一击，笼子就开了！那精纯的灵力擦过我的发丝，姐你看，我的头发都断了！”应良辰又是一顿手舞足蹈，一个人能演了整部舞台剧。 于明月点了点头，依然不能得知向晓什么时候冒充成功的。 不过，据她的了解，向晓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为何要学那易容术？好像不太符合他大张旗鼓的作风。 一旁的应良辰已经叽呱到如何庆祝，于明月晃了晃脑袋，想不通就不想了。 应春尽名列前十，获得了三斛“净清泉水”，庆功宴上几人都有点沉醉。 “小明月，听说你要锻造一把斧头？叫声好姐姐，净清泉水分给你一斛。”应春尽举着酒杯，双颊绯红，笑得一脸狡黠。 “姐，你还缺个刀鞘，你要不要跟我去黑市转转？”应良辰打着酒嗝，念叨着“刀鞘，刀鞘”。 “我不去，我要准备亲传弟子考核。”应春尽一掌推开了应良辰的头，放下酒杯，直起身，顶天立地。 应良辰借着酒劲继续撒娇，“我不管，你必须跟我去，我不管——你不去，那要明月姐陪我去。” 第一次尝到醉酒滋味的于明月只在傻笑，安静地看着他们耍宝。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冰冷的游戏npc，有温度、很鲜活。 于明月没有喊出那声好姐姐，应春尽也送了一斛“净清泉水”，足够她炼器。 此时，跟着应良辰来到黑市的于明月瞪大了双眼，黑市什么时候这么规整了？ 小摊贩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永远亮着灯笼的长街。 长街外日月更迭，时间流转正常；长街内黑夜如焦墨，不改不变。 黑市还有一特性，进入后互相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朦朦胧胧一个黑色身形，所有人的声音也变成了同一种低沉男声。 应良辰买了一对“无仙石”，据说无仙石成对出现，一为母石，一为子石，同生同存，且二者天然具备极强的双向吸引力。 若将母石嵌入刀鞘，子石铸入长刀，因二者天然相吸，长刀可以无缝无隙纳入刀鞘，收、拔亦省力。 “非仙之材，却有仙效”，此石无需注入灵力也可自主产生引力。 应良辰恰能灵活运用这无仙石的特性，于练器一道他确实是天纵奇才。 二人坐在茶馆小憩，周围几个朦胧身影传来聊天声，“你们可听闻向晓与殊胜剑尊三月后将有一场生死大战？” “是也，这向晓作恶多端，他竟敢主动向玉景宫下战帖！” “还是生死大战，只容许一方存活。” “向晓他疯了吗？！那可是殊胜剑尊，号称剑道第一人！” “他二人确实有些渊源，殊胜剑尊还未成名时，曾在一个叫‘天照门’的小门派修行，后来向晓屠戮了整个天照门，天照门从此灭门。剑尊恰好外出试炼躲过了一劫。” …… 于明月听得眉头直皱，向晓、雪时？ 向晓的战力出众，雪时惊鸿一瞥的武力也不容小觑。这二人对上，不论谁输谁赢，都会两败俱伤。 天照门，还是她为雪时挑选的，没想到竟让雪时卷入了这么大的风波。 于明月默然，茶也喝不下去了。 她之前有预想这二人会对上，传闻向晓惯会夺人机缘、欺凌弱小门派、对小修士赶尽杀绝；雪时、玉景宫，正义的代表，肯定不会纵容他继续放肆。 叹了口气，于明月有点难过，究其原因，还是她将雪时送入“天照门”引起的，让雪时背上了灭门之仇。 心神动荡不安，于明月脑海中冒出了“不是她的错，雪时就是个游戏角色，事到如今也只是游戏剧情推进”的想法。 于明月扯了扯嘴角，扯出个无声的笑容，她倒是很爱惜自己，一受伤就安慰不是自己的问题。 她确实导致雪时作为正道魁首不得不与向晓对战，她也确实在推卸责任。 脑中天人交战，人啊，复杂，善变。 察觉于明月久久未动，应良辰小声建议：“明月姐，那边有个书阁，我们去看看呗？” 机械地点点头，于明月跟着应良辰去书阁。 她走到无人光顾的“阵法”书架，从书架底层随手抽了一本泛黄古旧的书，封面上写了个大大的“禁”字。 一翻开，她就愣住了，再顾不得什么向晓雪时大战。 那一页上画的赫然是石殿中的阵法，旁边标注的文字上写着——血祀吞灵阵。 第14章 第 14 章 于明月飞快扫过解释文字。 “血祀吞灵阵”是一种通过献祭来强行吞噬、掠夺受害者灵力，以提升自身修为的邪恶禁忌阵法。 净清山庄内部试炼秘境竟潜藏这样一群邪修！？ 于明月细细比对一番，大殿中央的地面上，那红色的阵法，与书中的祭祀阵法一模一样。 原来黑衣人口中的“羊”是他们选中的目标，被祭祀的目标。 不对，向晓带走了一个黑衣人，他想干什么？他既已学得易容术，再有这血祀吞灵阵，莫非，他也想效仿那群邪修？ 所以，净清山庄是他下一个目标？暗处还有一群邪修虎视眈眈，她应该跟谁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谁又会相信？ 跟应良辰出去一趟，于明月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应春尽喊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 应春尽一拳捶到应良辰脑袋上，低声呵斥：“你带她干什么去了？” 应良辰也是不解，似乎到了茶馆后明月姐就不一样了。 于明月打起精神，主动询问早入净清山庄的姐弟俩：“你们何时加入净清山庄的？可曾听闻什么吞噬他人灵力之术？” 应春尽、应良辰脸上全是惊疑，应春尽思索片刻，迟疑着开口：“我们加入净清山庄才一年，并未听过吞噬他人灵力之术，不过……” 她看了眼应良辰，最后的话语模糊在空气里。 于明月若有所思，他们三个只是净清山庄外围的小弟子，接触不到核心，只怕要等应春尽通过亲传弟子考核了。 应良辰取走了应春尽的长刀，想赶在亲传弟子考核前锻造出刀鞘。 只余于明月与应春尽两人漫步月下。 “你说那些修为涨得飞快的，有没有可能就是使用了吞噬灵力之法？”应春尽冷不丁询问。 于明月愣住，她莫名联想到雪时。洗髓的结果她并未看到，但雪时的修为一跃千里不假…… 雪时会使用这种阴损邪恶之法吗？不会的，雪时阳光善良…… ……等等！ 阳光善良只是在她操控下的角色呈现，她怎么知道他真实的性格？ 她操控他施以援手，操控他完成任务，操控他炼器、炼丹…… 他对外的形象其实是她的性格投射。 迷茫扑面而来，原来，原来她对雪时也不甚了解。 隔着屏幕，她了解的，只是雪时在她操控下的一段经历。 于明月思索着，心里涌上了深深的虚无感。她隔离于这个世界，她所做的事情有意义吗？待她醒来，游戏继续运行，还有她的存在痕迹吗？ 她和这世界唯一的联系，唯一的、与雪时之间虚无缥缈的联系，无法被证明，似云又似雾，不用风吹，早在无形中渐渐消散。 可能，这终究是一场梦。 “今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几日我要专心准备亲传弟子考核了。” 于明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觉应春尽的笑容有些干涩。 应良辰赶了好几日工，终究还是没做好刀鞘。 应春尽背着嵌有母石的长刀进入了考核秘境，潇洒地冲于明月、应良辰摆摆手。 “唉，刀鞘还是没做好，只能当作我姐成为亲传弟子的礼物了。”应良辰装模作样遗憾一番。 …… 亲传弟子考核有七日，今天是考核的最后一日。 这几日于明月不断找事做，想让自己忙起来。如果前途迷茫，不如专注当下，当下才是最真实的。 于明月忙着查找资料，偶遇教习长老冯博还暗戳戳打探了一下“血祀吞灵阵”的事情。 冯博长老一脸惊诧，冷静下来后，交代于明月不要声张，他去和其他长老商量对策。 “明月姐！明月姐！不好了不好了！刀鞘！突然断裂了！” 应良辰连滚带爬从房间冲了出来，顾不得自己破旧不堪的衣衫，只将刀鞘断口指给于明月看。 于明月仔细观察一番，心中产生了不妙的想法，她未敢与应良辰对视，怕应良辰从她眼里看出担忧。 刀鞘断裂，是由于镶入的无仙石“子石”炸裂，强劲连带着刀鞘崩裂，并非刀鞘本身原因。 无仙石母子石同生同存，子石无故炸裂，恐怕是母石那边出了问题。 应春尽的考核情况，似乎不太顺利，最后一日会出现这么大变故吗…… 应良辰更是手抖得厉害，眼见的刀鞘即将脱手，于明月稳稳扶住他，将刀鞘重新摆放好，安慰道：“没事的，你姐修为高，脑子活络，又没什么仇家，不会到绝境的。” 应春尽，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先保全自己啊…… 应良辰抹了抹脸，打起精神，“好，我听你的。我去给我姐锻造一把更好的。” “别着急，等你姐的好消息，我先去一趟教习堂。” 今日有弟子通知于明月去教习堂，并未说什么原因，于明月估摸着可能是禁忌阵法的事情。 教习堂，副掌门与几位长老都在，气氛严肃。 于明月又感觉被窥探了一遍，很没安全感。 “于明月，听闻有弟子送了你一斛‘净清泉水’，你作何打算？” 于明月闻言微愣，副掌门怎么关心起这个小事，“弟子正欲锻造武器。” 副掌门满意地点点头，“武器，于修士而言，是为一大助力。古往今来，修士芸芸，汲汲营营，皆求道途更进一步。 然天地之道，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修士汲取天地灵气，与狩猎者无异。何不去小者利大成？地位相别，强弱异势，其理昭然。 妖兽益强，只愿人修强梁得立，方可护佑苍生。非常之时，将行非常之事。” 副掌门是净清山庄的说客吗？还是专属发言人？ 于明月从他华丽的游说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关键句，“何不去小者利大成”，副掌门在暗示什么？何为小者，何为大成？ “高门大派，垄断资源，矫饰培养。然非至强不可改旧序。吾等破伪象而创新局，使强弱各得其所，岂不胜于泥沼中辗转？ 于明月渐渐理解副掌门的意思，只把头低得更低，不敢叫人看出她脸上神情。 她静下心来咀嚼字句，无意之中被带入副掌门的思维，她觉得有道理。 狐狸捕兔，狼食羊，都是自然法则。弱者被强者消灭，也是自然法则。 既如此，用弱者来提升强者修为，物尽其用，岂不更相宜？ 于明月想到雪时，早用此法，雪时也不用历经洗髓之苦。 想到应春尽，若用此法，应春尽惟日孜孜，不敢逸豫的状态不必再现。 想到向晓，若用此法，修为提升之速，早可击败向晓。 想到甘树，若用此法，她可早早重开，不需忍受无法修行的冷眼。 …… 等等，甘树说过她不想活了吗？应春尽说过她讨厌日复一日的修行吗？她凭什么替别人做选择？ 这蛊惑人心的东西又出现了！？ 第15章 第 15 章 思维不受控制的情况，已经出现了两次。修真世界玄机无数，竟有法术能控制人的思维。 “浊世受蔽，醒者屈指。庸者短目，难见先行者之视野。于明月，可愿做先驱？” 这是要她表态了？ 这副掌门铺垫了半天，反复矫饰言语，不敢直言他们这群人就是通过献祭邪法来提升修为的邪修。 难怪，难怪丘炎洞秘境开启那天，又堂而皇之宣扬什么“死生不论”，恐怕死者都是被献祭了吧…… 这净清山庄，竟是个吃人不眨眼的魔窟。 该死的，进入门派这么多天，怎么今天突然邀请她参会表态？ 因为什么？今天是亲传弟子考核最后一天？ 来不及思考更多，于明月低头缓声回答愿意，随后又胡诌几句夸赞他们，表示忠心。 缓兵之计如此，暂且同意加入他们。 见于明月如此识时务，教习长老笑着打圆场，气氛一下子和谐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好似所有人都活在谎言里，只有他们看清了真相。 “小于啊，过来。今日恰好是亲传弟子考核最后一天，你过来观摩一下。”教习长老把于明月归为自己人，热心邀她观看考核。 “亲传弟子与其他弟子最大的区别在于亲传弟子认同我们的理念。”教习长老悠悠道。 光认同不行吧？肯定需要做点什么当作投名状。 “所以亲传弟子考核内容就是——成功开启阵法，献祭对手，提升修为。”未等于明月反应，冯博指着水镜上逃跑的弟子道，“最后一天了，考核秘境中只剩一只小羊了。” 于明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弟子狼狈逃窜，武器只剩半截，绣有“羊”的内门弟子服上鲜血淋漓。 那弟子惊慌地回头望了一眼，众人看到了她的正脸。 “这是送给你清净泉水的弟子吧，叫，叫应春尽，”冯博右手托着下巴，不甚在意，“修为倒是不错，不论被献祭还是成为亲传弟子都是个好苗子。” 看不见的角落，于明月双手攥拳，指甲戳进肉里也不毫不在意。 她不久前才安慰应良辰，没想到立马看到了应春尽伤重逃亡的样子，紧盯着水镜上的小人，于明月快要坚持不住落下泪来。 她一人深入敌营还不知道怎么脱险，回头发现自己的好友也被敌人俘获、九死一生。 昔日场景一一浮现——刚进入山庄时的情景，应春尽在后山独自修行的场景，应春尽与弟弟打闹的场景……。 她眼里的应春尽总是笑靥如花，如春日暖阳般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修行上勤奋勉励，一阶一阶的进步都被清风明月看在眼里；执起长刀来飒爽英姿，她说打不赢没关系，可以再练。 然而水镜中的应春尽早被这骗局消磨掉再来的勇气，只一味逃跑躲避，不敢横刀再战。 这样明媚的应春尽却被这群人蹉跎！这个天大的骗局究竟骗了多少人！？ 该如何再来？如何再来！今日的结局不是她献祭别人就是她被献祭，横竖不是应春尽所愿。 于明月苦笑着，这个世界的npc被设定得自利自私，怎么出了个应春尽这朵奇葩呢？ 应春尽，我该如何帮你…… 水镜中出现了另一人的身影，是应春尽参与丘炎洞秘境的队友，苏圭留。 于明月还记得他跟在应春尽身后不苟言笑的样子，与如今的癫狂判若两人。 尝到了走捷径的甜头，他的价值观在重塑。既有对昔年苦修的不值，又有打破世俗道德的恐慌，亦有对今后扶摇直上的狂妄，最后都熔铸在杀人灭口的狠决中。 只要杀了应春尽，没人知道他怎么提升的修为，以后只会有源源不断的“羊”！ “队长，有通途你不走，是你自己断送了自己——”，苏圭留嘴角挂着冷笑，满眼嘲讽，似乎在嘲笑应春尽不识时务。 应春尽冷哼一声，尽管跌落在地，眉宇间也皆沉静，“杀小利大，其利伪；损人益己，其益妖。” 苏圭留看不惯她这种清高样，有捷径为什么不走？！好像只有她一人有坚守似的？都是为了提升修为她在嫌弃什么？！ 曾经不论他如何努力，应春尽总是压他一头。 他愈发勤勉修炼，修为提升越慢！为何天道不公？！ 他假装向应春尽请教问题，实际想要偷学她的修行之法。 该死，谁问她修行之法了？她为何要主动告知！她的笑颜衬得他更加阴暗不堪。 从此，他跟在她身后，既想交好又不敢靠近。 哈哈，如今有了此法，应春尽，你如何能比？ 眼底猩红一片，苏圭留感觉灵力不受控制外流，身体也僵硬起来。 “苏圭留，静心，刚用此法，不宜过于激动。”副掌门察觉到不对劲，通过水镜传讯于苏圭留。 于明月这才注意到水镜可以传音，观察副掌门的动作，只需向水镜注入灵力。 趁着副掌门指导苏圭留调息的时间，于明月疯狂观察几块水镜。 这一块上浮现的是石雕，没什么用处。 这一块是瀑布。 这一块是溪流…… 找到了！出口传送阵！ 眼见的苏圭留气息将稳，于明月顾不了那么多，死马当做活马医，必须先营救应春尽。 于明月恳切开口：“应春尽结局已定，鉴于她之前对弟子颇为照顾，弟子想最后与她说几句话。” 众长老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副掌门，副掌门轻轻点了点头。 冯博挠了挠下巴，“副掌门同意了，快去吧，不过你这性格要改改，总是心软如何成就大道？” 于明月受教点头，随后淡定自若、不慌不忙走到水镜附近，深吸一口气。 她的心脏狂跳，接下来会很出人意料。 “应春尽！向西边跑！溪流尽头有出口传送阵！快跑！” 冯博的表情僵在脸上，不止冯博，众人的神情皆变得不善。 本以为扶回介绍来的于明月是个懂理的，不曾想她胆大到在他们眼皮底下戏耍他们。小小女修而已，她有什么倚仗？ 一直冰块脸的执法长老挤出阴狠的笑容，“你真是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话音落，红光一闪，于明月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啪嗒——”她的双臂被斩断了。 第16章 第 16 章 于明月疼得快要晕过去了，她从没受过这样重的伤。 这里到底是不是她的梦境，为什么痛感这么真实。 血液顺着衣摆下滴，疼痛感满眼全身，眼前也晕开一圈圈黑墨，周遭渐渐安静…… 她似乎听到了应春尽的喊声，应春尽在喊她的名字…… 快别喊了——快逃啊—— “好姐姐，你快跑啊——”于明月呢喃出声。 这下不好了，她无法激活手臂上的灵印了，无法请雪时一救。 如果她在这里死了，大概就能醒过来了吧。 墨水将她整个视野浸满，她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 暖融融，软乎乎，她在哪？ 于明月睁开眼，脑海一片空白。感觉到不适，她用手揉了揉头，记忆纷至沓来，前程过往好似幻梦。 好像点开了“过往经历.zip”文件，一瞬间接受到了大量信息。 思绪回笼，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臂，怎么回事？不是断了吗？ 她回到现实了？ 环顾四周，她处在一个白色球体内部，看不清外面环境，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活动着失而复得的双臂，她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受伤了。 尝试运转灵力，暖流从丹田流转全身，灵力很充裕。 一切如初。 只有感应不到的灵印在提醒她手臂断裂不是假象。 “咚咚咚”，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白色球体急剧收缩。 于明月被托着轻飘飘落于地面，一抬头与向晓对视上了。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向晓，脖颈间盘旋着活火，浑身血迹，活生生一个不好惹的煞神。 似乎刚经历恶战，他气息不稳，一呼一吸间胸膛起伏甚为明显。 存在感也异常强烈，只有他在那，周遭温度也火热。 于明月觉得有些不对劲，吊桥效应好像发生了，她的心跳得有些快，面对向晓，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不自觉想要去讨好他。 在这里，她的思维会被控制，她的身体脆弱如薄纸，别人稍一使劲，她就碎成千万片，甚至，她弱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被折磨。 如果，如果他…… 不，不能再任凭感觉带走理智，于明月闭了闭眼。 再睁眼，她冷静了些，岚川山脉向晓视她为无物差点导致她遭遇不测，她不能忘。况且她还不清楚他的底细，怎么能轻易信任他。 于明月彻底冷静了，看向向晓的眼神也恢复清明，“你怎么在这里？” 向晓没说话，身形却一变换，变成了教习堂里的一个长老模样，“来杀人。” 所以他看到了全程？ “你为什么救我？” 问完于明月又后悔了，看哪，她还在纠结这些问题，纠结一些可能让自己对他产生好感的问题。 她一边尝试保持理智，一边又控制不住地被感性裹挟。或许她的成长就是不被不需要的感觉左右。 “你自是与他人不同，身陷囹圄，自顾不暇，不想着自救，反倒孤勇满腔，拯救朋友。” 于明月也不知道他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还是真的欣赏她。 按捺住不合时宜的思绪发散，她不能再探究。 观察四周，她仍身处教习堂，不过堂内摆设横七竖八，桌椅皆被外力掀飞，凌乱不堪。 副掌门、众长老早已不见了身影，地上只有她断臂时残留的血迹。 走出教习堂，于明月居高处俯视整个净清山庄。 在她昏迷的时间，山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人气，狼藉一片。 向晓也看着他的“杰作”，习以为常。 “你杀了他们？” “不全是。” “你杀了长老和亲传弟子？” “嗯。” “尸体呢？” “月季花林下埋着。” 于明月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应良辰和那些无辜的弟子迈过了一道坎。 至于其他，与她无关，向晓是不是魔头与她无关，她也没能力对他怎么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向晓所问，于明月到离开也没有回答他。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想知道她是哪方势力的人？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或者问题更玄妙、更深刻一点，不过她觉得向晓问不出来，她也答不出来，那种天方夜谭的答案谁会相信呢？ 再次路过月季花林，一股阴寒直冲天灵盖，于明月晒着阳光也感觉不到温暖。 月季花林，原是净清山庄高层掩藏尸体之地，现在成了他们自己的归宿，无数冤屈的魂灵等到了真凶，一时阴气翻涌。 于明月转身离开，她要去找寻应春尽。 天地之大，众生芸芸，寻一人难如登天。若她有雪时那般武力，名震四海，应春尽自然知道她在哪。 摸着怀中的“天网水镜”，于明月遗憾要是早点有这宝贝，她就不会与应春尽分别。 当向晓递给她时，她左右翻转打量，觉得很像观看亲传弟子考核时的水镜的mini版。 副掌门死了，她的血恰好滴了上去，阴差阳错她成了天网水镜的新主人。 看看日头，于明月决定先去附近的城镇打听消息。 路过一家武器铺，于明月才意识到她的斧头武器还没有打造。 于明月支付一些费用，铁匠兼老板这才热情地帮她锻造。 从储物袋里拿出赤玄铜、艮山砂、与净清泉水一斛，一一递给老板。 “哎哟小姑娘，你这赤玄铜不错，这么大一块，得花不少钱吧？”老板眼神狂热，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赤玄铜。 于明月礼貌笑笑，她没花什么钱，只是恰好救了扶回的女儿。 等等，扶回，她都快忘了这一茬，是扶回给了她推荐名帖，她才来到净清山庄。 那扶回到底知不知道净清山庄私底下在干这种勾当？他究竟是出于好意、还是别有用心将她推荐给净清山庄？ 回想起冯博笑得灿烂的脸，以及异常好用的关系户名头，只怕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当初她从扶回的私人宝库中挑选了赤玄铜，扶回还为她介绍净清泉水、赤玄铜与艮山砂的锻造配方，估计那时就在引导她往净清山庄走。 不过，她救了扶回女儿，算是恩人，何况那几日的款待也不像作假，他不该恩将仇报才是。 到底是什么导致他突然变卦，还有什么是她没注意到的？ 第17章 第 17 章 毫无头绪，细细梳理始末，只有副掌门邀她看亲传弟子考核时问她“净清泉水作何用”较为奇怪。若当做寒暄之语，也可以接受。 “姑娘，斧头锻造完估计赤玄铜还剩下一半，还有别的需要锻造吗？” 老板的声音让于明月暂时停止思考，赤玄铜剩着也没用，索性打造两把斧头好了。 这“天网水镜”也能利用上，将其镶嵌斧头上，路遇异常，一把斧头扔出去探路，她再通过另一把斧头上的水镜观察情况，妙啊！ 感谢炼器小天才——应良辰提供的思路。 “这是什么法器？”老板好奇道。 “天网水镜，可以互相看见视野。” “原来如此，此等宝器我这个乡野小民未曾见过，也只有姑娘这般玉骨仙姿的妙人才能拥有。” 于明月汗然。 叮铃咣啷一阵，老板成功锻造出锃亮的两个斧体，但忙活并未停止。 “姑娘，我用上好的‘长生木’充作斧柄，能否恳请姑娘帮我传个信。姑娘莫怪，是我先斩后奏了。” 于明月微微皱起眉头，好话歹话话都让他说了，她莫名其妙承了个情。看着完工的两柄斧头，拒绝的话梗在了喉口，总不能再让人把长生木拔出来吧？ 于明月有些烦躁，实在难以保持好脾气，“送到哪？” 老板挠了挠头，笑得谄媚：“不远不远，就在永定城附近的阳陵宗……” 阳陵宗，这倒是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但替别人办事还要担责，任谁来都不会开心。 “请你给一个名叫‘卫海’的带封信，他是我的儿子。他在阳陵宗修行，妻子走后他与我不大亲近，不愿见我，也不愿意回家。我与他许久未见，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我知他不想见我，我就想请你带点东西给他……” 于明月默然，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强蛮”的父亲，本以为是强盗行径，没想到是爱子心切。 嗔怒没得到抒发，反倒偃旗息鼓。心思百转千回绕了半天，终化成了一声叹息，于明月同意了。 估计老板也是没招了，妻子走了本来就不好受，儿子还不待见他，他沦落到只能依靠旁人给亲生儿子带东西。 老板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殷勤地反复打磨两柄斧头。 火焰热气熏得老板汗珠一颗一颗滚落，也熏得于明月眼热。 望着老板乐呵呵打磨的样子，于明月如鲠在喉，不知是被打乱了节奏，还是羡慕卫海有亲人疼爱…… 天没亮，老板就收拾好了东西，一些炼器材料、一些钱币，还有一袋食物。 将那袋食物递给于明月时，老板扭捏半天，似乎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自己做的饼，孩子妈还在的时候经常做给他吃，他也很爱吃。” “我可以尝尝吗？” “啊？啊！当然可以！你看看这味道能接受不……” 于明月咀嚼着饼，原来殷殷之情是这种味道。 ———————— 阳陵宗四面环水，建立于湖心小岛之上。 “姑娘恐怕你要等上一会了，卫海今日外出历练，还未归宗。” 于明月在纠结是直接放下东西就走，还是等到卫海本人来领。 不远处，一行穿着制服的弟子有说有笑归来。 “这次是你记错了吧，那李云嘉明明是鹿鸣村人。” “多亏郑兄解围及时，今日若不是郑兄，恐怕要难以收场了。” 那被称为郑兄的弟子摇着水墨扇，享受着其他人对他的恭维。 “郑兄，你如何能记住这么多信息的？”一弟子向“郑兄”取经。 “自然是靠——”郑兄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头，“若你记不住，也有法子，把自己当做本人，并且修改‘人设’。” “何为‘人设’？” “人设就是——我的独门秘诀，不外传。” 一行人顿时哄笑一团，狎谑郑兄耍滑奸诈。 于明月看在眼里，一时忘了纠结，没想到这游戏人物也能创造出“人设”这般词语。 瞧见那一行弟子，守门人眸光一亮，寻过去了。 不知聊了些什么，几人神色收敛，快步离去。 不多时，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男子低着头一路快走过来。 见到于明月，他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地拿走大包小包的物品，“怎么又换了一个人送？真麻烦。” 走了几步，他似乎想起什么，放出狠话“下次别让他送东西了！我不想与他扯上关系！”而后又在于明月的视线里，扔掉了那一包食物。 或许是扔东西的动作幅度过大，一个长条形状的物品从他衣兜带落。 于明月可惜那包饼，味道真的很不错。 老板让她做的事，她如约完成，她把东西送给了卫海本人。 前往永定城，于明月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大中午怎么雾气这么浓？还是血雾？ 原先还能看见前路，眼下的视野范围只有周边三尺。 于明月回想“三千界”的地图，永定城西北接着一块“禁地”——魔元之森。 起初，永定城叫永定塔，只是一个小小的落脚点，玩家接取魔元之森的讨伐任务后会在此修整。 随着玩家越来越多，等级越来越高，魔物势弱，这块禁地也慢慢变小，与之相反，永定塔辐射区域在不断扩大、日渐繁荣，变成了永定城。 她曾经接过最低级的采集任务，带着雪时进入过魔元之森。 当时的场景与她现在面临的很类似，无尽的浓雾吞没了日月星辰，只留下血红色的背景。 到处都是腐烂、死亡的气息，植被奇异、大地黏腻。 如果她没记错，她现在处于永定城的南部，离永定城还有百十公里，这里不应该出现血雾。 这也是她试用斧头的好机会。 于明月从储物袋里取出斧头，然而她只找到了一柄。莫不是混入了给卫海的物品里？ 思考间，斧头上的天网水镜传来声音。 “可得了些宝贝？” 是卫海的声音，“宝贝？不过一个铁匠铺老头罢了，能有什么宝贝？” “总比我那裁缝的老妈好吧？” 卫海嗤笑一声，“你拿下去跟他们分了。” 紧接传来一顿翻找的声音，还有惊呼声，“嘿，还有一块赤玄铜呢！你这个爹真不错。” 接下来，于明月猝不及防地与对面那个人对视上了。 二人面面相觑。 第18章 第 18 章 那人惊喜的笑容凝固住，眨巴几下眼睛不知所措。 于明月尴尬开口：“这把斧头是我的，不小心落在卫海的包里了。” 那人哦哦两声，水镜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也没有任何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隔断了水镜的传送。 不多时，卫海再次出现，他这次倒是正眼看人了，“既然如此，麻烦姑娘自己来取。” 卫海垂下眼眸，莫名乖顺，与之前叛逆的样子大相径庭。 又见卫海。 卫海站立于一会客厅，于明月甫一进门，厅内众人的视线皆转向她，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鸿门宴。 卫海手持另一柄斧头，彬彬有礼地请于明月坐下，并派人奉茶。 于明月发现卫海有些不一样，仍是卫海的脸，但他的体型变了许多，变成了瘦瘦高高的青年模样。 “你不是卫海，你是谁？”恐怕又是易容术作祟。 如果她是修道大佬，她肯定把易容术列为禁术，谁是谁，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我的来处不值一提，我的去处更重要。”卫海玄玄乎乎，并不打算解释。 于明月坐在太师椅上，右边站着卫海，手里持着斧头，左边走来杂役，手里端着茶水，不远的身后又立了许多弟子。 这好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于明月脑袋里浮现了个大大的问号。 斧头与茶水分别置于桌子两侧。 卫海温言道：“这赤玄铜，我们已知来历。想来扶回大人对你寄予厚望。” 于明月感觉到一股压力，她似乎被禁锢在太师椅上，无法动弹。 “过往暂且不计，给你再次选择的机会。”说罢，卫海动作、示意于明月喝茶。 茶水如烫手山芋，于明月不敢端，但是周围人虎视眈眈。 “此修行之法本就顺应自然法则，你也不甘被淘汰吧？净清山庄的幸存者，甚至不配称作淘汰者。可惜了，事出紧急，他们还没有发挥他们的价值，就被统一处理掉了，没有例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净清山庄的幸存者被他们统一处理掉了？ 他们是谁？一个组织？ 净清山庄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门派吗？他们竟然还有组织？净清山庄事发，这组织统一处理掉那些幸存的人了？ 不可能的，幸存者出了山庄，如鱼入大海，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会被找到。 莫不是这个组织庞大到难以想象？ 看着卫海故作惋惜的姿态，于明月产生一股恶寒，强烈的窒息感淹没了她。 游戏环境好差，她不想玩了。氪金渠道在哪里？她想走捷径。系统呢，给她绑定一个。 她作为玩家变成了游戏角色，环境的转变更让她感觉到落差，远远无法适应这个视生命如草芥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死亡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妖兽横肆，打不过妖兽会死亡；修为为尊，战胜不了对手会死亡；舆图未全，困于险恶之地也会死亡…… 原先她作为玩家有复活点，有容错，如今她深入此间，一条命根本不够玩…… “扶回大人手里的赤玄铜，原本被净清山庄的护法长老定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扶回大人将赤玄铜赠与你。秉着肥水不如外人田的原则，他把你推荐给净清山庄。若你识时务加入净清山庄，倒不为一桩美谈。你若不加入——” 她若不加入净清山庄，估计会被当做肥料，滋养那些鲜艳的月季花，继而赤玄铜成了无主之物，护发长老就可得偿所愿。 扶回真的是好算计。 “为什么给我两次机会？” “一来扶回大人面子够大，二来姑娘不是俗人。三嘛——” 话音未落，会客厅外白光一闪。 一道法阵拔地而起，将整个会客厅笼罩其内，众人皆不得出。 “向晓，你还不现身吗？” 于明月惊诧，向晓又易容混在其中了？ 不远处，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杂役弟子褪去伪装，闲庭信步走向视线焦点。 若他不主动现身，恐怕这群人要像猴子一般可笑地互相猜疑自己人。 “向晓，你屡次坏事，这一次势要给你点教训了。”卫海气势骤变，右手转动，亮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折扇，周围众弟子也蓄势待发。 向晓并不在乎，慢悠悠坐在了于明月旁边的太师椅上，“如此待客，真是失礼。” 于明月不敢接过的茶盏向晓顺手接过。 他雅兴盎然，先嗅闻，后轻啜，而后品味，仿佛身在茶楼雅阁。 “茶汤浑浊，粗淡无味，这茶烂到根里了。” 摔盏为号，众人齐齐攻上。 于明月困在椅上，眼见的周围人围攻而来，急得她一口咬住桌上的斧柄，凶悍的盯着对手。 众人没把她放在眼里，齐齐对付向晓。 向晓情况有异。往次他一进入战斗状态，身上就会萦绕炽烈火焰，脖颈处的火焰纹路也似活了过来。而今天偃旗息鼓，实在是不对劲。 向晓召出了自己的长枪，没有火焰加持，长枪看起来只像一柄平平无奇的铁条。 架不住向晓力气大，横扫起势，逼退了几人。 “铛——”一声铮鸣，各式武器对上了长枪。 此时向晓处于被动局面，长枪横挡于身前，虽有效阻挡了攻击，但是自己也动弹不得。 几名弟子暗道好时机，一人运起灵力捆缚向晓，其余几人持刀、握剑、架弓地瞄准向晓后背。 向晓翻转长枪，搅动身前一个个金属块。无法发挥武器的最大威力，武器在手里与金属块何异？ 众人暂且后退，向晓几个走位避开了身后的攻击，趁机刺向卫海。 卫海展开折扇格挡，左手掐诀，阵法再次亮起白光。 折扇上附着着幽暗的紫光，卫海胜券在握般轻摇扇风。 “向晓，对付你我们可是做足了准备。这缚灵阵的滋味不好受吧，没有了灵力，看你如何嚣张！” 紫光闪过，于明月控制不住地盯着那把扇子，直至头晕眼花。 口中的斧头掉落，哐当一声惊醒了她。 于明月摇了摇头，为自己又着了道而懊恼。见卫海一副气定神闲的装逼模样，她有些心烦，想也没想一脚将斧头踢了过去。 这攻击自然打不到卫海，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倒是忘了你了——” 紫色旋风卷过，于明月连人带椅子被卷到空中，脑浆都要被摇匀了。 于明月的打岔为向晓争取了时间，熟悉的焰气席卷场地。 卫海惊惧：“你？！怎么会，这缚灵阵对你无效？！” 第19章 第 19 章 向晓活动了一番筋骨，“有用，只不过我跟着你们的队伍提前使用了‘固守灵门’。” 卫海气急，“你究竟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回应他的却是向晓疾风骤雨般猛烈的攻击。 卫海不敌，灵力消耗巨大，困住于明月的旋风慢慢消散。 刚被卷入确实头晕得很，后面她慢慢移到风眼，没什么感觉。 落地后于明月一个转身，连体的椅子绊倒了一个正欲攻击向晓的弟子；见弟子还欲起身，于明月索性原地坐下，将其困在椅子底。 那弟子目眦欲裂，何曾受过这种侮辱，被一个修为低下的女修不费灵力地困于座椅下！？ 强劲的灵力从他身上迸发，轰裂了于明月身下的太师椅。起身后他笑容扭曲，似乎在脑海中预演了千般折磨于明月的法子，让自己解恨。 于明月才不等他蓄好势，率先掏出斧头攻击。 向晓的话她也听到了，“固守灵门”这个东西可以抵消缚灵阵的副作用，她的目标是这个弟子身前的挂牌。 那挂牌不知是什么材质，似木非木，坚韧异常，上面刻着“固守灵门”四字。 她刚才远离战场趁机观察过，这个弟子实力较弱，她有机会的。况且她已经激怒了他，忿然失察，他定然会露出破绽。 那弟子仗着灵力差距，肆意发起攻击，见于明月被自己的灵力攻击逼得上跳下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殊不知于明月已经趁乱捡到了另一把斧头。 待弟子调息间隙，于明月找准时机朝他投掷出一柄斧头。 赤玄铜、艮山砂材质的斧头坚硬无比，那弟子的武器只是一把雕刻精美的普通铁质短刀，硬度远比不上于明月的斧头，不敢硬碰硬。 弟子闪躲，于明月微微勾起嘴角，正如她所料。 那雕刻精美的短刀在一众追求韧与利的武器中格格不入，她在边缘一眼就注意到了。 看他的打斗架势，生疏畏缩，也不像真刀实枪练出来的。这些人以为有缚灵阵法与人数优势，就足够拿下向晓，太轻敌了。 她只需要再观察就能分析出那弟子的招式特点、战斗风格。 她实力弱，这些人不会先对付她，只想先行拿下向晓。并且，卫海所言尽是留情，似乎那组织格外想吸纳自己。因此就算她作死一下，这些人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她演成沉不住气、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小小打岔一下，引起卫海注意。虽被卫海的困住，但成功让所有人放松警惕，就连最开始给她奉茶的弟子也不再盯着她的行动，转而加入了讨伐向晓的队列。 在边缘，她看的眼花缭乱。每个人都使用了易容术，打着打着站位变化，人脸、身形皆有变化。她眼睛都不眨地观察许久，才确定了她的目标。 她也发现了端倪，这不应该叫易容术，应该叫复制术，变成谁的样子就能使出谁的攻击，连灵力元素都能变化。 她的目标，那个手握精美短刀的弟子，舍不得武器受损，一会变一个模样，坚持不懈在边缘用灵力骚扰向晓。 到现在对付她，他的灵力估计消耗得差不多了吧，只可惜他还没意识到，以为自己有源源不断的灵力。 提前装配“固守灵门”，只能保证自身灵力不被法阵吸收。法阵内一丝灵气也没有，修士无法在此区域里吸收灵气转为灵力，自身灵力消耗完了就是完了。 那弟子闪身躲过飞斧攻击，还未喘口气，于明月突击至他眼前。 “duang——”斧背狠狠敲在他脑袋上，他顿时眼冒金星，摇头晃脑想要保持清醒。 于明月接连几斧子直至把他敲晕，利索地从他身上取下“固守灵门”。 配上“固守灵门”，灵力并未恢复，于明月暗自叹气，难道只有提前佩戴才管用吗？她身上的灵力已经被法阵吸收完了吧。 收回两柄斧头，她现在投诚惑敌来得及吗？ 向晓的战斗接近尾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弟子。 卫海与余下弟子还在苦苦支撑，那拼命的架势倒让人讶异。 这场景，真像不屈的正义之师对阵强大的反派，却被被反派无情蹂虐。 再一次被击倒，卫海满脸是血，却笑得猖狂，“时间差不多了，向晓，就算有‘固守灵门’，现在你的灵力也不多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多嘴。”向晓一枪戳到了闭嘴开关，卫海瞪大着眼没了声息，那柄氤了血水的折扇也不复神气。 竟是“郑兄”的折扇。 没有修整的时间，“轰隆——”声响起，会客厅的墙壁摇摇欲坠。 向晓适时将于明月拉入灵力罩，坍塌的墙体并未伤到二人。 豁然开朗，只见十人围成圈凌空于他们头顶，居高临下审视他们。 应该是这个宗门的长老们，领头人嘴巴动了动，离得太远，于明月听不清。 四人领命跃下，新一轮战斗开启。 三人对战向晓，一人追着于明月攻击，终于有人正眼看于明月了。 于明月堪堪躲过攻击，锋利的灵刃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 不好，差点就划到颈动脉了，这般来势汹汹，恐怕想置她于死地。 莫非因为她两番拒绝？背后那个组织转变了态度，得不到就毁掉。 于明月大口喘气，她实力弱、灵海空，对手又如此强劲，躲过一击都得耗费巨大心神与体力。 她要支撑不住了。 对手并未留情，执剑朝她的脑袋劈来。 于明月没有力气，闭上眼，旅途要结束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怎么回事？有转机？于明月偷偷睁开一只眼。 却是向晓！ 他挡在她面前，再次支撑起防护罩，任凭外面狂风暴雨，他自为她撑起一片安全之地。 该死的，于明月发觉心脏不可控制地加速跳动。 “向晓，你的灵力不多，还要支撑这防护罩，何必呢？”高处为首的长老带着悲悯的神情俯视。 向晓站直身体，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随意擦拭掉嘴角沁出的血迹，“一起上吧，还能少说点废话。” 为首长老被下了面子，悲悯的神情顿时扭曲起来，欲怒不怒。 这向晓如此猖狂，定要好好给他点教训。 第20章 第 20 章 十人皆进入缚灵阵范围内，势要向晓付出代价。 十人合力，巨量的灵力冲击着向晓的防护罩。 向晓蹙眉，眼尾因过于用力而发红，口唇紧抿，微微泛白。脖颈处的活火乖顺蛰伏，不似往常张扬肆虐。 他的身体看起来快到极限了，面上却毫不露怯，又抗过一波灵力冲击，只有微微颤抖的手臂暗示他灵海见底。 他引他们进入缚灵阵范围，再消耗他们的灵力，难道他还留有后手？ 看着向晓将要吐血的模样，于明月觉得这也不像有后手的样子。 不管了，她恢复了一些气力，她该做点什么为他争取时间。 她手里只有两把嵌有天网水镜的斧头，天网水镜能传音、传像，不知道能不能传递灵力？ 于明月猫在向晓身后，悄咪咪将一把斧头伸出去接灵力冲击波。 斧头刚伸出防护罩，于明月的右臂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几乎要握持不住。 再次冒着断臂风险，她将左手斧头上的水镜对准了其中一人。 “咚——”那人注意力集中于攻击向晓、不设防，成功中招倒地。 于明月嘻嘻，此法有效。 于明月不嘻嘻，只有效一次。 灵力先冲击到斧头上而后才被水镜吸收，就相当于她用肉身扛下了一次冲击。一次传递之后，她的右臂再也抬不起来了。 左臂倒是无碍，但左臂不常用，不论是力度还是准头都远不及右臂。 众长老对队友的死亡毫无波澜，倒是很怕自己受伤一般纷纷收手，不再统一攻击防护罩，反而各自为战。 这下坏了，山穷水尽了。 于明月起身都懒得起，她没招了，来吧，大不了她删号重开。 狠话虽这么放，实际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重开的机会。即使是做梦，也不可能保证下一次恰好接续之前梦境。 在九人的攻击将要触到防护罩之时，向晓突然撤去了防护罩，几人脸上闪过错愕，很快被势在必得取代。 向晓闭上双眼，似对攻击毫无察觉。 于明月在心里为他点赞，这小子心理素质更好/大拇哥。 等等，不对劲。 怎么飘雪花了？ 她没看错吧？她眼前飘过了一片雪花？ 轻轻柔柔的一片，悠悠落在她的面颊，留给她一点彻骨的寒意就瞬间化成了水。 满脑袋的问号被紧接而来的寒潮冲散。 冰凌自向晓的脚底像四周蔓延，一个眨眼，几位与地面有接触的长老已经被冻住，冰凌顺势蔓延，大要冰冻全身的架势。 场地上的尸体也被冰凌掩埋，看不到一点血气。 幸存的几人当机立断打碎寒冰，赶在冰凌覆及全身之前将冻住的人解救出来。 为首长老惊惧：“你？！你怎么又恢复了全部灵力？！你如何做到的？！” 向晓一动不动，仍在加载中……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眉睫皆冰雪，头发迅速变白，好像使用这招也让他付出了不小代价。 于明月周身被寒流裹挟，冷意无孔不入，冻得她直打哆嗦。 那几人有灵力护体，这点寒意只能令他们行动迟缓。 终于加载完成，向晓银发散落、面白如雪，行动间卷起寒霜，静立时周转玉尘。 本就特立独行的向晓染上霜雪的清冷，竟让于明月产生了高不可攀的错觉。 他的瞳仁变成了涧石蓝色，视人若即若离。火焰纹黯淡地显在过分雪白的皮肤上。 幸好火焰纹还在，不然她真以为有人顶号了。 极致的冰寒、极致的攻击，向晓毫不保留，以极快的速度干掉了剩下所有人。 在息定矿洞，同样为冰属性的雪时主要进行控制，辅助门下弟子攻击。今日向晓大开大合使用冰灵力攻击，爆发伤害也令于明月瞠目结舌。 他们的灵力在破防护罩时皆有不小消耗，加上冰雪领域的减速buff，对上满灵力且变异的向晓，结果可想而知。 领头长老摇摇欲坠，但还坚持站立的姿态，他的身上被凿出了几个窟窿，但并未流血，寒霜顺着伤口侵染他整个肺腑。 “呵呵哈哈哈哈哈，向晓，你不知道吧，你杀了我们所有人，反倒葬送自己的生路，咳咳咳咳——” 这时，他没有一点修士的样子，灵海枯竭的他受伤后也似一位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没讲几句话咳嗽半天。 “咳哈哈哈，我今日收到的命令只是杀了你身边那个小女修，我一死，你们都在劫难逃！这——” 为首长老话未说完，冰雪已经从内而外封住了他整个人。 于明月也不好奇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因为变化她自己会看——随着最后一个长老咽气，缚灵阵法再次亮起，白光渐渐变红光，地面上也显露出许许多多符文。 什么情况？缚灵阵法还有二段效果？ “啊——疼疼疼！” 趁着于明月分神功夫，向晓朝于明月右臂注入灵力，灵力拂过，于明月受伤的右臂迅速痊愈。 那长老所言，他们的目标只是杀了她，事实在此，向晓再一次救她一命。 切不论其他，就事论事而言，她应该道谢。 “多谢。”于明月艰涩开口。 异·向晓抬眸看了一眼于明月，涧石蓝眸色轻柔的、淡淡的，毫无攻击力，似乎可以承纳一切。 这轻和颜色却让于明月心如擂鼓，他看出她心里那些纠杂的、反复的情感了吗？ 裹挟于世俗流言、他人看法，他恶名远扬，她不敢表达谢意，她胆小。 她没有真正了解过向晓，妄下定论，她虚伪。 她没有亲人，没有依靠过别人，坚信自己最可靠；向晓抛弃过她，也救过她，她多疑。 最不该的是，她产生过一丝心动，她怕不受控制、怕走错路，她宁愿压抑自己。 于明月不敢与他对视，她反复不定，她是不是有些可笑？ 眼睛微微发热，她有点累了，她怎么会想这么多啊，困于不必要的烦扰。 向晓轻轻地把斧头交还到于明月手里，“你的武器，很有力量。”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于明月，将她暂时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于明月心下一怔，力量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幡然醒悟，对啊，她有武器，她有自己的力量，她可以自己去调查求证……她有认识世界、改变选择的能力。 第21章 第 21 章 阵法符文显现完毕，赫然与她那日看到的血祀吞灵阵符文一模一样。比之血祀吞灵阵，法阵中间少了石台。 阵法中的所有尸体肉眼可见的消散了。 一团黑雾飞向此地。 黑雾中传来苍老阴冷的声音，“向晓，你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此地，只要你不多管闲事。” 向晓勾起唇角，“你们那么多人教我做事、给我教训，我还一个没领教呢。” “哈哈，小子傲气。不过，你自顾不暇，不要再说大话了。” 黑雾在红色法阵上盘旋，尖利的啸声令于明月毛骨悚然。 星星点点血色的光团被那人吸收，黑雾渐渐凝实成人形。 两条枯枝般的手臂从黑雾中伸出，手指干瘦，活动时僵硬生疏。 两条手臂稍稍活动熟悉，带着兴奋扣住黑雾边缘欲将身体主干拔出。 一种恐怖、诡异的诞生方式，似乎诞生了一个亡者。 不多时，他整个“人”暴露出来，一个苍老的古稀老者模样。 阳光从他脸上闪过，那一瞬间于明月好像看到他的脸一半干皮，一半白骨。 老人双手摊开，浮空于二人头顶，闭眼陶醉地继续吸收。 又贪婪又满足的模样看得于明月心里毛毛的，肉眼可见他身上的皮肉越来越充盈。 异·向晓掷出冰枪，冰枪穿过法阵，穿过他的肩胛，留下了一个冒着寒气的孔洞。 那人不屑地笑了笑，毫不费力逼出寒气，肩胛上的孔洞迅速愈合，“向晓，只要有这法阵，我就是不死不灭的。” 向晓尝试性地又攻击几次，那人皆毫发无损。 那人不禁得意：“向晓，你若加入我们，这般机缘触手可得。” 向晓冷哼一声，“阳陵宗老祖，你的弟子若知道你修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骇人模样，还敢进入阳陵宗吗？” “如此，那便——成为我的养料吧！”阳陵宗老祖状若疯魔，大笑着加速法阵。 于明月暗道不好，他们困在法阵内出不去，有法阵的加持阳陵宗老祖不会受伤，眼下最关键的就是破除法阵。 法阵内的尸体一具接一具快速消散，那未散尽的精血通过法阵通通转为阳陵宗老祖的养分。 他们要被温水煮青蛙了。 于明月尝试捶打阵法边缘，触之犹如水膜，无论多少力量都会被吸进去。 正焦急，却见向晓朝她勾了勾手。 于明月：？ 向晓手指微动，于明月身上冲出一道耀眼蓝光。 与此同时，大量的灵力涌入了于明天体内，她干涸的灵海顿时充盈。 于明月看得激动，这是，这是，这是她的挂吗？！ 向晓手指翻飞、快速结印，于明月的“挂”也将他笼罩于内。 怎么回事，挂不认主？ 血祀吞灵阵的符文流动慢了许多，光泽也越来越暗。阳陵宗老祖察觉不对，“你干了什么？！” “阵法一道，最忌重叠。老祖，看来你并不精通此道。” 向晓提枪直上，力量、迅捷比之前更甚，那老祖似乎还不熟悉肉身，应战异常生疏。向晓占尽上风。 但很快，阳陵老祖渐入佳境，掌握了向晓的攻击节奏，二人打得有来有回。 与此同时，于明月身上的蓝光扩散范围越来越大，渐渐覆盖住血祀吞灵阵。 阳陵老祖没了力量来源，难以应对向晓强劲的攻击，竟然把目标打到了于明月身上——是那女修！那女修身上有古怪！只要先杀了她！ 阳陵老祖一个闪身跃至于明月身后，枯瘦的手将要掐住于明月的脖颈，于明月反应很快，握住斧头就往身后横劈。 阳陵老祖被砍中的地方化成一团黑雾，看来物理伤害对他没用。 阳陵老祖贼心不死，目露凶光。今日他临时接到命令，杀一个修为低下的女修。 当时他正在闭关，腾不出手，况且对付一个修为低下的女修，想来不费事，于是他安排门下长老完成任务。 没想到门下众多高手折于此，事有蹊跷，他只能提前破关。 这女修就是害他神功未成又折损众多手下的罪魁祸首，他誓要除了她。 阳陵老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于明月困于方寸之间，黑雾从于明月下肢向上蔓延。 被黑雾笼罩的地方失去了知觉，于明月自救地又挥砍几斧头。 没想到这次起效，阳陵老祖吃痛般撤了回去。 他不是免疫物理伤害吗？ 于明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斧头，不知何时，上面附着了一层雷电。 奇怪？她属性觉醒了？她是雷属性？ 阳陵老祖似乎很惧怕雷电，微微撤离盘算着接下来的攻击。 只一停留，向晓的冰枪再次袭来。 阳陵老祖被消耗半天，半点好处讨不到，他提前破关修为尚有不足，必须依靠阵法才能发挥全部实力。然而血祀吞灵阵被不知名阵法覆盖，他完全失去了掌控。 上头的命令还没完成，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今日那女修必须死！ 阳陵老祖下定决心，不再闪躲攻击，带着疯狂的笑容散尽全部修为。 “今日我必杀她！哈哈哈哈——逃不掉的。我的命是大人给的，今日，我在此献出我的一切，报答大人！” 向晓试图制止，阳陵老祖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痕，笑得得意，似乎不久后在另一个世界他又能与他们相见。 话音落，地动山摇，好像地底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不远处传来惨叫声，是阳陵宗的弟子。他们似遭受了巨大苦痛，哀嚎着，逃窜着，却逃不出追杀。 有几个弟子尝试御剑逃离，然而即使在天上，他们也会被某种能量吸成血雾。 “你做了什么？！”见这惨状于明月不禁发问。 “阳陵宗，立于‘阳和大帝陵’之上，我只不过开启了墓门，谁都逃不掉了！”语毕，阳陵宗老祖再无声息，保持着原来姿势僵直了。 哀嚎声渐息，一座古朴的石碑从地底钻出。 沙石簌簌脱落，石碑重见天日。在阳光的照射下碑文流转金光，刻着“天人相隔——挚友阳和”八字。 石碑产生强大的吸力，阳陵宗里剩下的活物都被吸进其中。 第22章 第 22 章 一阵天旋地转，于明月被传送到一块空地。 天辽地阔，晴空万里，绿草如茵，不远处矗立着十二块巨型石碑。 于明月确认此地只有她一人后，缓慢朝石碑走去。 前几块石碑上刻着字。 第一块石碑：宿命混沌 第二块石碑：心执一念 第三块石碑：千万徒劳 第四块石碑：遗恨长存 后面几块石碑刻画着一位剑修仗剑游历的场景。 图中的剑修就是“阳和仙王”吧，看着恣意潇洒，有什么执念呢？ 于明月看到了最后一幅画，画中人坐化于黑夜之中，双眸紧闭，毫无生气。左上角的夜空中，却有一双眼睛窥视着已无生机的“阳和仙王”。 于明月看得很认真，视线一寸一寸细细上移，恰与夜空中那双眼睛对视。 仅眨眼功夫，于明月再看过去，那双眼睛又变回原来垂眸盯着“阳和仙王”的样子。 于明月汗毛耸立，这双眼睛，会动？！ 分明阳光惬意的地方，于明月生生感觉到阴寒。 十二石碑中央的传送法阵亮起，于明月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头也不回地走进传送阵。 再落地，于明月又来到一座悬崖顶。 崖顶有一块平整的巨石，于明月稍作休息。 待她坐上巨石，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这不正是最后一幅画中阳和仙王坐化之地？ 按她现在坐的朝向，那双眼睛就在她的右上角。 于明月转头看去，幸好，只有阴沉的天空，并未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似乎有时效一般，这个场景渐渐虚无、归于黑暗，只剩下亮起的传送法阵和一个奇怪的数字——“95”。 于明月正疑心这是不是底层代码泄露了，仙侠游戏怎么冒出了阿拉伯数字。 接下来，于明月被动地、倒序地经历了那八幅画图中的场景，每个场景消失时都会随机出现一个数字。 95、84、76、65、54、27、18、10，于明月并未发现这些数字的规律，只是一组由大变小的随机数字。 那又是什么东西从大变小了？不得而知。 最后的场景，也即最初的画图里，阳和仙长意气风发、背着长剑走入市井人间。 于明月被画图感染，感受到他身上最初的那种希冀，在场景消失时，她心里没由来传来一阵怅然若失。 这样一个惊艳的少年，不知囿于何故，最后寂寥离去…… 这个场景对应的数字是“10”，到底代表什么呢？ 熟悉的传送阵法亮起，于明月走进其中。尚且不知向晓的遭遇，但她的路径似乎是了解这位阳和仙王。 来到一处“画室”，灵力化成的线条在不断变化，一会像筷子，一会像凳子，一会又像枕头…… 这是阳和仙王日常所用之物？过于普通了点。 线条变化到最后，于明月看着熟悉的“手机”瞪大了双眼。 她的话说早了，完全不普通，为什么会出现手机？真是代码乱了？ 下一次线条变化，是普通的书本，封面空白、内页也空白。 出现顺序是随机的，于明月等了半天，没再看到“手机”。 传送法阵又一次亮起，于明月仍在坚持等待，法阵急促闪了三次，似在催促，并且光芒越来越暗，大有你不走就走不了的架势。 于明月只得传送到下一个地点。 这一次有些不同，于明月面前有一扇门，推门而入，迎接她的是繁忙的小镇。 她迈步其中，毫无违和感。 小贩热情地向她推销起货品，于明月上手摸了一下，是实体。 小贩：“10个铜钱。” 于明月悻悻放下，小贩却不依不饶。 “不买你摸什么？我卖不出去了，你必须买。” 于明月好言好语表示她没钱，小贩蛮不讲理地将摊子上最次的货塞进了于明月怀里，用他的好嗓子嚷着于明月强抢。 真实感一度让于明月怀疑她真的是在阳和仙王陵吗。 “我摸的不是这个。” “街坊邻居都来瞧瞧看呐，她承认摸了我的货，摸了不买这是理吗？” 于明月有理说不清，小贩的难缠程度超乎想象。 “我替她付了。”人群中走来一个青衣少年。 于明月松了口气，连忙向少年道谢。 人群散去，少年满不在乎，“哈哈，没什么。” 他的笑脸莫名眼熟，于明月将他的脸与在石碑上看到的阳和仙王对比，发现他是年轻时候的仙王！ 画面一闪，所有人的声音听不到了。 再睁眼，于明月被一群村民绑在木柱上，底下围放了一圈干燥的木柴。 “烧死她，烧死她，她是灾星！” “烧死灾星，天降甘霖！” “若不是她，怎会颗粒无收！” …… 村长将火把投掷到易燃的木柴上，眼见的火焰燃起，于明月却被堵住喉咙般说不了话。 火舌肆虐，顺着火柴爬上木柱，于明月挣扎着想要逃出束缚。 “下雨了！下雨了！”村民沉浸在降雨的喜悦中。 火势小了许多，于明月松了口气，接下来阳和仙王要出场了吧。 一人御剑而来，雨水紧随其后。 大雨淋湿了所有人的衣服，却避开了剑上那人。 村民顿觉遇到了神仙，个个跪拜。 于明月眯起眼睛透过雨幕看去，没猜错，是阳和仙王。 阳和仙王站在高高的剑上，声音穿透雨幕，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献祭求雨，实乃愚昧……” 后面的话于明月没有听清，她又被拉到别的地方了。 所以，这一段是沉浸式角色扮演？ 于明月已经熟悉了流程，再睁眼，她变成了流民中的一员。 周围流民都在哭嚎、乞求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他们已经饿了好多天了……然而守城兵士充耳不闻。 城门上，有士兵代为传话，“瘟疫盛行，为保城中百姓，城门不宜轻启。” 随后，城墙上两排的兵士齐声喊道：“流民或染疾，城门不轻启。” 置身事外的于明月心都凉了半截，更别提这些真正的当事者，当即就有人跪下求情。 于明月看着这场景，暗自祈祷阳和仙王早点救民于水火。 城墙上出现一人，正是阳和仙王。 又经几年历练，阳和仙王威压更甚，举手抬足间一派尊者气息，“城令已下，速速退去。” 陌生的字句从他嘴里吐出，于明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