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黛·假戏指南》 第1章 重启 当那一抹不详绿色的光撕裂空气,裹挟着终结的呼啸扑面而来时,汤姆·里德尔破碎的意识在亿万分之一秒内炸开。 绿。 不是十一岁进入霍格沃兹,对角巷橱窗里映出的映照着阳光,预示他踏入魔法世界门槛的巫师袍上的那抹银绿。 不是斯莱特林公共室里,壁炉火光跳跃在挂毯蛇纹上,象征权力与归属的、幽深醇厚的墨绿。 更不是他无数次挥动魔杖,看着敌人在自己脚下化作冰冷尸体时,那令人迷醉,象征绝对掌控的,死亡绽放的深绿。 他曾以为绿色是命运为他加冕的底色,是铺就在苍白王座上的绒毯,是映衬他永恒荣光的,最尊贵的点缀。 却不知—— 这抹刺穿他胸膛,灼烧他灵魂的绿,竟成了他眼中所见、生命尽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色彩。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那不是□□的撕裂,而是灵魂被硬生生从存在根基上扯离的、透心彻骨的绞痛。 力量像沙漏里的流沙般飞速泄尽,冰冷的绝望比摄魂怪的吻更彻底地浸透了他残存的每一丝意识。 就在意识彻底沉沦、被无边黑暗吞噬的边缘,一点模糊的光影在视野的残片里摇曳一- 不是绿光,而是孤儿院外那片幽暗潮湿的树林。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腐叶堆里,饥饿啃噬着胃部,无边的恐惧和“被世界抛弃”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小小的身躯。 铺天盖地的绝望……竟与此刻……如出一辙。 这迟来的、来自生命源头的冰冷回响,伴随着滔天的不甘与彻底失败的屈辱,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濒临溃散的灵魂之上。 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被强行粘合的碎玻璃,带着尖锐的刺痛感缓慢聚拢。 汤姆·里德尔“醒”了。 没有身体沉重的实感,只有一种冰冷的、令人作呕的“存在”认知一一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已不在人世。 不,更确切地说,他那本就如同破烂抹布般被反复撕裂的灵魂,此刻正以一种难以忍受的、极度逼仄的状态被禁锢着。 一片虚空的白。 不是天堂的光明,不是雪地的纯净,而是一种吞噬一切、抹杀所有意义的、令人发狂的虚无。 他感觉不到四肢,却有一种被无形锁链紧紧勒入灵魂核心的束缚感。这感觉比钻心剜骨更甚一一 它剥夺了任何形式的宣泄,将滔天的怒火和毁灭欲死死压缩在这片死寂的牢笼里。 生不如死?不,这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憎恶! 他宁愿彻底消散在虚无中,也不愿以这种残缺的、被囚禁的姿态存在哪怕一秒! 纯粹的、想要撕碎一切的狂暴意念在虚无中无声地咆哮,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失败的耻辱,每一个细节,都化作最恶毒的影像,在他残缺的意识里一遍遍、锲而不舍地循环播放。 每一次重演,都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在灵魂最脆弱的伤口上。 “废物!一群劣质的赝品!!” 他无声地尖叫,诅咒着那些无能的食死徒。他们的愚蠢和懦弱,是钉在他王座残骸上的第一根耻辱柱! “贝拉特里克斯……卢修斯……虫尾巴……所有匍匐在我脚下的蝼蚁!你们只配在阴沟里腐烂!!” “哈利·波特……那个该死的、被命运眷顾的、可悲的‘救世主’!” 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团灼烧灵魂的厉火。一个婴儿!一个靠着母亲那廉价的爱和邓布利多的阴谋侥幸存活、窃取了他胜利的杂种!“他怎么配?!他凭什么?!” “阿不思·邓布利多……老疯子!!” 想到那个老蜜蜂,一种混合着极端厌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看透的寒意涌上心头。 “爱?忠诚?令人作呕的糖衣毒药!你那套虚伪的论调只配用来哄骗那些愚昧的羔羊!” 他恨邓布利多看透他孤独的眼神,恨他高高在上谈论着“爱的力量”的姿态一-那是他永远无法理解、也绝不屑于理解的“弱者的呓语”! “他们所有人……无知!可笑!可悲!!活该被统治、被碾碎!!” 整个巫师界,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蒙昧的、需要他用铁腕和恐惧来“矫正”的劣等生物。他们的反抗,他们的庆祝,都是对他神圣计划的亵渎! 这无尽的循环折磨让他几欲疯狂。 如果他还拥有魔杖,如果他还拥有身体,他恨不得立刻对自己施放最恶毒的钻心咒或索命咒一一 只要能停止这耻辱的影像!只要能摧毁这令他窒息的存在感! 没有昼夜,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 只有失败。 只有仇恨。 只有被囚禁在绝对虚无中的、日复一日的、永无止境的自我焚烧。 每一秒清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这样的非人折磨让他自我了断都不成,只能再咒骂中承受。 ………… 过了不知多久,几天?几个月?几年?里德尔以为自己的灵魂已经虚弱的要消散的时候,一道非人的,机械的声音响彻他的整个意识。 “Tom Marvolo Riddle…” 他身体轻颤,有些被冒犯的极度不悦,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呼唤他的那个令人作呕的全名。 那道声音继续着, “现在经多远宇宙情感战略部(cp部)的判定,你与红楼梦的大家闺秀林黛玉结成本年度的评选的最多元couple” cp部门?die?一个女人?这是谁?couple? 里德尔又一次想到邓布利多挂在嘴边的爱,无意识冷笑起来。 “现在你只有唯一的选择,完成任务,获取林黛玉的好感度,当好感度达标即可获取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 重新生活。重来。生存。复活。 这深入骨髓的执念,让里德尔在听到这番话,冷静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毁灭欲。 唯一的选择……机会…… 高傲的内心还在叫嚣着被交易的屈辱和不堪,但灵魂深处对复活与力量近乎本能的贪婪,如毒藤蔓般疯狂滋长。 好一个“战略级CP组合”… 好一个“好感度”… 他心中翻涌着最恶毒的诅咒和最精密的算计。 利用…操纵…欺骗…这些不正是他最擅长的吗?就像当年在霍格沃茨一样。 为了力量,他可以扮演任何角色,哪怕是…这个该死的“CP”游戏。 一个女人?臣服自己不是很正常吗? 冰冷的白光似乎波动了一下,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契约虚影在他意识中强行展开。没有选择,只有接受。 “好,我同意。” ……………… 焚稿成烬,痴情已断。林黛玉一缕芳魂,如烟似雾,袅袅婷婷归于离恨天外。 前所未有的宁静包裹着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尘世的病痛、酸楚、求而不得的纠葛,都化作了过眼云烟。 一股源自本源的、纯净的力量充盈着她的神魂——这是绛珠仙草归位的圆满。 前尘记忆如清泉流淌心间: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下界还泪的宿命……… 一切了然。 “泪尽缘散,灌溉之恩已偿…从此清净。” 她心中澄明,再无挂碍。 然而,这本应接引她的太虚幻境,此刻却空寂无人。 警幻仙子何在? 一丝极淡的疑惑,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澄澈的心境里漾开微澜。 就在此时—— 一道清冷至极、非男非女、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突兀地撕/裂了这片永恒的宁静,自九天之上、九幽之下同时响起,冰冷地叩击着她的灵识: “林黛玉。” (CP部门宣告) “经多元宇宙战略情感□□部裁定:你与异世灵魂单位‘Tom Marvolo Riddle’(标识:伏地魔/高危残魂)已绑定为本年度‘最具多元潜力战略级CP组合’。 林黛玉灵体微凝。 Tom Marvolo Riddle?伏地魔?此等名号闻所未闻,凶戾之气却似透过名号隐隐传来。 CP?组合?这些词句怪异莫名,如同天外呓语。她黛眉微蹙,心中本能地升起疏离与戒备。 那冰冷的声音毫无停顿,继续宣告着不容置疑的“天命”: “指令:与绑定目标建立并维持‘正向情感联结’,提升系统量化‘好感度’。” “此乃尔存在之新途。 任务达成,可获:灵体重塑,百病不侵;启‘归墟之径’,重返汝心之所念——姑苏林家旧苑,或择新生之界。” 灵体重塑…百病不侵…归墟之径…姑苏…林家旧苑… 最后几个字,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本已波澜不惊的心湖深处,激起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姑苏…林家…那早已消失在时光长河中的、她真正的“家”? 那个承载着父亲慈爱、童年短暂安宁,却终究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的地方? 她早已了悟尘缘,看透情债。 对复活、对力量、甚至对再见宝玉,都已无执念。 但“林家旧苑”…这个深埋于记忆最深处、代表着生命最初纯粹温暖的名词,此刻竟被这冰冷的声音无情地翻搅出来。 荒谬绝伦…她心中清冷地评判。与一个陌生且凶戾的异世之魂…谈情说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那“归墟之径”与“林家旧苑”的幻影,如同太虚幻境中一抹不该存在的色彩,顽固地停留在了她空明的心境边缘。 冰冷的白光在她灵体周围无声汇聚,一个由奇异符文构成的契约虚影缓缓浮现,散发着不容拒绝的法则之力。 “罢了,既是天命,就当再历一番情劫吧。” 可能更新非常慢,自己产粮哈哈哈,感觉写的好像剧情性不太强,新人作者[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启 第2章 初遇 一阵撕裂灵魂的剧痛后,汤姆里德尔被空间粗暴的挤压,抛掷。 当扭曲感褪去,久违的四肢触感与实体回归,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肺部充盈着陌生的空气,过于洁净,没有一丝他熟悉的腐朽与尘埃气息。 他置身于一间宽敞的房间。 光线,刺目的、泛滥的光线,从没有拉住窗帘的巨大的落地窗前汹涌而来,将每一寸空间都炙烤的惨白明亮。简约到近乎冷酷的陈设几乎纤尘不染。 这与里德尔府的黑暗阴沉截然不同,更像是……里德尔在麻瓜和泥巴种家中见到的那种极力营造的温馨氛围。 一种被强制暴露在阳光下的不适感攫住了他。 汤姆踱步。脚步落在光洁的反光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在这过分的寂静里显的尤为突兀。 他停在房间尽头那个巨大的镜子面前。 镜中映出的,赫然是那张十六岁时的脸。 年轻,英俊,轮廓完美的如同雕塑。黑玉般的头发,深邃的眼眸。 这曾是迷惑无数人的利器,也是他最深切厌恶的皮囊—— 那个低贱的麻瓜父亲留下的印记。 熟悉的憎恶在眼眶里翻涌,冰冷刺骨。 他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唇角习惯性的,极其轻微的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而是一种对命运嘲弄的无声讥诮。 “不过倒也方便。”里德尔近乎无声地低语,声音带着久未使用的沙哑。 厌恶被精准的压缩、冰封,被埋进瞳孔深处。 他微微垂下头,再抬眼时,镜中人的神情已经彻底改变: 温柔的近乎悲悯,谦和得无懈可击。完美的绅士面具完美无缝的扣回脸上。他需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包括这张脸,包括这具年轻的身体,包括这个……令人作呕的“家”。 指尖探入陌生黑袍的口袋,触碰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形状。里德尔呼吸一滞,猛地将它抽出— 紫衫木魔杖! 囚笼岁月中仅次于复仇的渴望,此刻竟紧握在手。 他神经质地一抖魔杖,眼眸深处迸发出骇人的亮光,如同当年初闻霍格沃茨的少年。 杖尖汹涌而出的魔力回应了他,澎湃、驯服、致命。 毁灭的冲动瞬间压倒一切。 通通毁灭! 咒语裹挟着与过往别无二致的狠戾,狠狠砸向洁白的墙壁。 绿光如毒蛇扑噬,却在触及墙面的刹那 — 骤然反弹! 速度快到连自诩反应无敌的里德尔都无从闪避。 巨力迎面撞来,将他重重掼倒在地,后背炸开一片钝痛。 剧痛中,里德尔却无声地咧开嘴,喉间滚动着压抑的闷笑。 冰冷的兴奋在瞳孔深处疯狂滋生。 很好……这禁锢他的牢笼,竟蕴藏着如此力量?反弹死咒的魔法? 黛玉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她微微蹙眉,压下心头泛起的不适。 数秒后,她置身于一间奇特的房间。此处与贾府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陈设简约,甚至显得有些空旷。 好在阳光充沛,为室内添了几分暖意,窗台边的几盆绿萝也生得郁郁葱葱,倒比初入贾府时更让她放松几分。 她悄然侧身,目光谨慎地扫过四周,一方绢帕轻抵唇角,半掩住迎面洒落的阳光。 就在这时,某处传来一阵异响——似远又似近。 黛玉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自然垂下的手悄悄攥紧。 “咔嚓”一声,一扇门应声而开。 逆着光,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近,面上似乎带着模糊的笑意。 黛玉浑身一紧,独处外室的紧张与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林小姐,你来了。” 对方说的虽是番文,她却离奇地听懂了——想必又是那“部门”的手笔。 最特别的是他的声音,低哑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质感,听得人耳根发热。她此生从未听过有人用这般语气说话,漫不经心,却又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黛玉放下掩唇的手,依礼微微欠身。 而在抬头看清对方面容的一刹那,她瞳孔蓦地一缩。 那张脸极为俊美,黑发浓密,肤色苍白,骨相深邃优越,竟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英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蕴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狂热,甚至……某种似是而非的倾慕? 嘴角扬起的弧度不大,却显得异常真诚。 可黛玉却直觉这一切完美得过分的表象之下,藏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尽管掩饰得极好,可她天生敏锐,仍从那张脸的细微缝隙中窥见一丝异样,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黛玉稳住心神,微微垂下眼帘,避开对方那过于专注的视线,轻声道: “阁下便是……汤姆·里德尔先生?” 汤姆·里德尔——此刻更像一个英俊而略带忧郁的年轻学生——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体。 “正是在下。林小姐远道而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他的语调放缓,显得更为温和,但那低哑的底色依旧盘旋不去,像蛇类无声的滑行。 他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指向屋内简洁的沙发:“请坐。”目光却未曾从她身上移开,那深处的审视被巧妙地包裹在看似礼貌的关心里。 黛玉并未立刻移动。她注意到他苍白的皮肤在明亮光线下近乎透明,却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冰冷,与他表现出来的温和态度形成微妙反差。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与她见过的文人墨客或武夫莽汉皆不相同,透着一种…精确而危险的气息。 “多谢阁下美意。”黛玉依礼回应,声音轻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只是初临贵地,心中尚有疑惑,不知此处……” 【叮——】 一个毫无情绪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接触任务已触发:共饮一杯茶。】 【任务提示:良好的互动从分享开始。请双方一同饮一杯茶。当前目标好感度:-50。请谨慎操作。】 里德尔脸上的完美笑容似乎僵硬了一刹那,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与戾气,但立刻被更浓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体贴”的神情覆盖。 “看来,”他再度开口,那丝沙哑里仿佛掺入了新的、勉力压制的东西,“我们有位共同的‘朋友’在催促了。林小姐稍坐,我去去就来。” 他转身走向房间一角那光洁的料理台,背对着她。黛玉看见他动作略显生硬地打开橱柜,取出杯具,水流声响起。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手帕在指尖无意识地缠绕。 她看着他挺拔却透着紧绷感的背影,心中那抹不安愈发清晰。 这位里公子,完美皮囊之下,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 而那所谓的“部门”,竟以这般儿戏又强横的方式推动着一切。 这杯茶,是饮,还是不饮? 而看着略显生硬的泡茶动作,黛玉不由轻声开口:“里公子,不妨让我来。” 里德尔闻声抬头,并未推辞,只是直直望着她,唇角牵起一个矜持的弧度: “确实,泡茶非我所长。能品尝到林小姐亲手泡的茶,是我的荣幸。”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审视的专注。 黛玉微微颔首,伸手接过茶具。 茶盘里排列着多种上等茶叶,她略一打量,选了一种绿茶,指尖轻捻,取量入盏。随后注水、温杯、出汤,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从容不迫。她垂眸专注于手中之事,久违的宁和渐渐漫上心头。 对里德尔这样天生的野心家而言,耐心从不稀缺。他并未因等待而不耐,反而借机细细打量着她—— 日光之下,那道来自东方的身影纤细得像一株兰草,风致楚楚却又不失清贵。她身上有种他熟悉的、属于古老阶层的优雅,却并无傲慢压迫之感,反而透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洁净。 而她此刻专注沏茶的模样,更似一幅工笔细描的画。他想起刚刚初遇时尽管,每一句言语、每一个眼神都经由他精心设计。然而推门看见她的刹那,仍是有过片刻的失神。 此刻,这个名为黛玉的女子正低眉敛目,将一盏新沏的茶轻轻推至他面前。茶汤清亮,氤氲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日光流淌在她低垂的颈间,勾勒出一段易折的优美弧度。东方女子的纤弱中有一种天生的贵气,不是傲慢,而是一种近乎纯净的典雅。衣饰素雅,却自带风华,并不逼人,只惹人探究。 “请用。”她声音清淡。 里德尔端茶欲饮,却在举杯时不经意触到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两人皆是一顿。 黛玉迅速收手,指尖微蜷,侧过脸去。 他低头看向杯中,茶汤澄碧,清香袅袅。他举杯轻抿一口,陌生的温润滋味漫过舌尖。 “很好。”他抬起眼,眼睛微弯地看向她, “看来我们要互相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橙心][橙心][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初遇 第3章 安顿 茶香袅袅中,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思量。 日头似是正午时分,两人对时间的概念都有些模糊。 黛玉慢慢饮尽杯中茶,却觉胃里空落落的,泛起清晰的饥饿感—— 这于她而言倒是新鲜。从前在贾府时,她身子弱,胃口也总是恹恹的。 此刻该如何是好?屋外究竟是什么景象?那所谓的“系统”究竟藏于何处?而眼前这位心思难测的里德尔,又该如何应对? 种种思绪纷至沓来,倒让她对当初轻率应下这“天命”生出几分悔意。 正暗自踌躇间,那道熟悉的电流声又一次突兀地撞入脑海。黛玉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忙悄悄抬眼望向对面的里德尔。 他正垂眸品茶,姿态从容,仿佛什么也未曾听见。黛玉心下稍安,遂凝神细听系统的指示。 她却未曾注意到,就在低头的刹那,里德尔倏然抬眼,锐利的目光自她面上一掠而过。 【契约者林黛玉,任务已开启。主线任务:于一个月内,在安全屋中教导任务目标汤姆·里德尔掌握中文及诗词。副线任务:每日定时发布。】 黛玉闻言,不觉蹙眉,心下暗忖:“荒唐!偏要我来教这异邦男子诗文……男女有别,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那电流声仿佛能窥破她的思绪,再度响起: 【此段经历仅为二位独有。待好感度达成、任务完成后,相关记忆将被抹除,无需顾虑。】 接下来的这番话与刚初见喝茶时的感觉一样,让黛玉一下便意识到是在二人意识**同响起的。 【安全屋规则如下:】 【一、可凭意念幻化所需书籍(黑魔法等危害性典籍除外);】 【二、屋外景象皆为虚拟幻境,人物景物并非真实;】 【三、屋内仅设一间卧房,以垂帘分隔,二人需于此共同就寝;】 【四、侧间备有厨房,可自取食材烹调,亦可外出购买;】 【五、任何试图伤害任务对象的行为,将十倍反噬于契约者本身。】 黛玉听罢,心下一沉,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袖。 却见里德尔似笑非笑望来,仿佛早已知晓一切,缓声道:“看来,我们要做一阵‘室友’了,林小姐。” 黛玉心下愠怒,更兼几分无措,当即忍不住反唇相讥:“里公子倒是处之泰然,想来是惯于此等孟浪之事。” 里德尔却蓦地敛起神色,目光专注地看向她,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林小姐,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位女性室友。但愿我们……相处愉快。” 黛玉闻言一怔,一时语塞,下意识别开脸去,避开他那过分认真的注视。 而她不曾看见的是,就在她转开视线的刹那,里德尔眼中迅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 这等肉麻言辞,他早已从别人处学得纯熟,信手拈来。 谁能想到,时隔数十年,自他诓骗老史密斯之后,竟还需以此等方式谋取利益。 上一个被他这般哄骗的,早已化为飞灰。他倒是有些期待,眼前这位孤高清傲的林小姐,最终又会落得何等下场。 思及此,他眼底不禁泛起一丝冰冷的兴味。 随即,他从容起身,一只手悄然探入口袋握紧魔杖,步履笃定地走向某个方向。 “林小姐想必也饿了,”他语气恢复如常,“为答谢方才那杯美妙的茶,这顿午饭,便由我来准备吧。” 黛玉有些怔然。她平生接触最多的异性,除却父亲,便只有贾宝玉。宝玉虽性情叛逆,心思却到底澄澈,并不难懂。 可眼前这位里德尔公子,看似礼貌温良,却总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诡谲,叫她心中莫名生出几分警惕与困惑。 而他竟主动提出烹饪?莫非海外异邦的风俗如此,男子也需通晓庖厨之事?这倒比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规矩新鲜些。 就在黛玉暗自思忖之际,另一边的里德尔正对着厨房中的食材与手中的魔杖陷入沉默。 于巫师——尤其是高贵的纯血巫师而言,烹饪从来是家养小精灵的贱役,他对此一窍不通。更何况林黛玉来自东方,她的饮食喜好更是一个谜。 忽然,他眼神一凝,想起方才规则中的第一条。 凭意念幻化书籍…… “一本东方食谱,一本烹饪咒语大全。”他在心中默念。 下一刻,两本厚书应声出现在料理台上。里德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满意—— 这意味着在此后一个月,他大可借此规则阅览诸多藏书,为日后筹谋。这恐怕是眼下唯一的慰藉。 凭借天资与如今完整的神魂,里德尔的学习能力极强。不过片刻,他已依照食谱所示,以魔法做出了火烧肘子、火肉白菜汤,并熬就一锅清香的莲叶羹。 他略一沉吟,挥动魔杖令餐盘平稳地悬浮于空,随他一同进入正厅,整齐落在桌面上。 黛玉虽见菜肴凭空飘来略显诧异,但思及自身仙缘,倒也并未过分惊惶。 只是下一刻,熟悉的香气轻轻漫开—— 这味道,竟是地道的江南风味。黛玉抬眼看向桌上——火烧肘子色泽红亮,火肉白菜汤醇香四溢,莲叶羹清润透彻,无一不是她记忆中贾府小厨房才有的手艺。 她不由讶异地看向里德尔:“这些…都是公子做的?” 里德尔唇角微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矜傲:“现学现卖罢了。林小姐尝尝可还入口? 他在她对面坐下。里德尔自然看出她片刻的失神——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精准投其所好,从来是获取信任最快的方式。 二人相对用餐。黛玉执起汤匙,浅尝一口莲叶羹——清甜温润,竟与记忆中贾府小厨房的手艺有七八分相似。她垂眸不语,心底却泛起一丝恍惚,仿佛透过这氤氲热气,瞥见了遥远故里的一角檐牙。 黛玉执起银箸,小心尝了一口肘子。肉质酥烂,调味恰到好处,竟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勺莲叶羹,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潇湘馆的夏日。 “公子好天赋。”她轻声叹道,这话倒是由衷的——纵是有了食谱,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将异国菜肴做到这般地步,着实令人惊叹。 里德尔眼底掠过一丝暗芒。他自然听得出她语气中真切的惊讶,这让他颇为受用。他状似随意地挥了挥魔杖,一盘精致的桂花糕出现在桌上:“饭后甜点。书上说,这是小姐故乡的风味。” 黛玉看着那碟桂花糕,造型精巧,香气扑鼻,与她记忆中的一般无二。这一刻,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多么神秘难测,其学习与模仿能力都远超常人想象。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多谢公子费心。” 里德尔注视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噙着一丝难以解读的笑意。 “能得林小姐一句称赞,便不算白费功夫。”他声音低沉,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她,仿佛在评估一道复杂的魔咒,又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收藏品。 饭后不久,天色竟奇异般暗了下来,与方才午时的明亮截然不同。 黛玉用完餐后略显局促,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问道:“里公子,不知卧房在何处?” 里德尔朝她微微一笑,优雅地起身引路。房间本就不大,不多时便行至一扇门前——黛玉依稀记得,这正是他先前出来的那间。 门被缓缓推开,卧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中央是一张宽敞的床榻,铺着素雅的寝具,并排摆着两个枕头,俨然是张双人床。近门处悬着一挂红水晶串成的帘幕,透出几分东方韵致,正好将大床与外侧一张软榻隔开。 见有帘幕分隔,黛玉暗自松了口气,可目光掠过那双人枕榻,耳根仍不由微微发热。这般床笫布置实在古怪,与她平日所见大相径庭。 她正暗自踌躇,里德尔已适时开口: “林小姐身子娇贵,自然该睡内间。我歇在外榻即可。” 他略作停顿,语气温和似作安抚:“还请放心,在下绝非孟浪之徒。” 里德尔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他深知此时唯有以退为进,方能诱得猎物逐步放下心防。 黛玉敛衽一礼:“多谢里公子体恤。”随即轻撩帘幕步入内间。她细察床褥见整洁如新,这才侧身沿床边坐下。 此时窗外天色已彻底沉了下来,唯有帘外一盏小灯昏黄朦胧,将水晶映作碎星,投下疏疏落落的影。 黛玉静坐床边,帘外灯火昏黄,将里德尔的身影模糊映在帘上。她听见外间窸窣声响,是他脱下外袍搁在软榻边沿的动静。 “林小姐若需添减衣物,可直接告知。” 他的声音隔帘传来,温和有礼,却又带着某种不容错辨的疏离,仿佛真是位恪守礼仪的君子。 黛玉低低应了一声,和衣卧下,面朝里侧,将锦被拉至下颌。鼻尖萦绕着陌生洁净的气息,并无熏香,却让她无端想起方才那碗莲叶羹的温润。 屋内寂静得可怕,唯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隐约可闻。这种与陌生男子一帘之隔的处境,令她脊背不自觉绷紧。 外榻上,里德尔合眼仰卧,姿态放松,意识却清醒异常。他清晰地感知到帘内那人细微的动静和刻意放缓的呼吸。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在他唇角转瞬即逝——如此戒备,倒也有趣。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就在黛玉心神稍懈之际,脑海中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再次突兀响起: 【日常任务发布:明日巳时,与任务对象共同临帖一篇。任务奖励:暂时待定。】 黛玉睫羽微颤,仍未睁眼。却不知,几乎在同一时刻,帘外的里德尔叩击的指尖倏然停顿了一瞬。 他亦收到了任务。 黑暗中,他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猎物与猎手的游戏,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火腿炖肘子(第16回): 贾琏的乳母赵嬷嬷来拜访,凤姐让她尝的这个菜。清代食谱《食宪鸿秘》中称其为“煨火腿”,用火腿肘子(南方叫“蹄髈”)和鲜肘子一起文火慢炖,汤味极佳。 莲叶羹(第35回): 宝玉挨打后想吃的羹汤。用调好的面(非面粉,可能是米粉或薯粉)在银模子里印出各式花样(菊花、梅花、莲蓬等),借点新荷叶的清香煮成羹。 火肉白菜汤(第87回): 这是后40回中的情节。紫鹃让厨房给黛玉做了碗汤,用的是“火肉”(即火腿)和白菜,汤里还加点虾米儿,配点青笋紫菜。黛玉觉得味道不错,喝了大半碗。 虽然出自续书,但这道汤口味清淡、鲜美且滋补,非常符合黛玉的人物设定和身体状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安顿 第4章 饲蛇(上) 当里德尔再次睁开眼时,厌恶的阳光已铺满房间。因昨夜未拉窗帘,卧室浸在一种过于清澈的晨光里,明亮得令人不适。 他半支起身,目光下意识投向里侧。帘后那道纤弱身影仍在沉睡,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无声地抽出魔杖,悄无声息地施了个隔绝声响的咒语,方才从容起身。 少年修长的手指细致地系好黑袍的银扣,踏上皮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天生的矜贵与精准,仿佛从未经历过长眠初醒的涣散。 步入客厅,里德尔的视线掠过墙边并排的两座巨大衣柜, ——昨日他已查验过,其中备满了从里至外极其精美的服饰,东方丝绸与西方剪裁皆备。 不仅是衣饰,还有那名贵的茶叶、精致的瓷器、卧室中低调却奢华的陈设,以及弥漫在整个空间强大而稳定的魔力波动……这个“CP部门”展现出的资源与掌控力,堪称阔绰。 但这般慷慨,究竟所图为何? CP?好感度?——操纵人心?蛊惑神智?统治世界?莫非凭的是……“CP之力”?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年轻而俊美的脸上。黑发柔软,眼眸深邃,肤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冷白,优越的骨相撑起无可挑剔的轮廓。 此刻他慵懒倚墙,倒真有几分霍格沃茨时期那副矜贵优等生的皮相—— 只要忽略那双眼底沉淀的、与年龄绝不相符的冰冷与审视。 他从不信无缘无故的馈赠。被动受制于人的处境让他心底始终躁动着隐晦的暴戾。 表面看来,任务似乎并不难,莫非背后另有隐情?那位林黛玉身上,是否藏着他还未窥破的价值? 权衡片刻,里德尔心中已有决断。 作为一个永远选择最有效率路径的实用主义者,他自然要两手准备: 假意顺从规则,赚取奖励; 同时暗中探查,找出漏洞或反制的可能。 他不会放过任何增长力量的机会,哪怕来源诡异。 想到这里,里德尔唇角弯起一丝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晨光恰好落在他侧脸,照亮了那份精心伪装的少年意气,也照见了那双眼眸深处纹丝不动的冰冷寒潭。 而看向卧室的方向,他心念微动,盘算着是否该借今日任务试探系统的底线—— 比如故意不予完成,看看究竟会引发何种后果。 然而这个念头甫一浮现,那道冰冷的电流声便如尖锥般骤然刺入他的脑海: 【警告!检测到契约者对主线任务的规避意图。 提示:拒绝完成主线任务将导致神魂永久消散; 每日任务未完成,将显著影响重生奖励,智商削减50%以上。】 里德尔:“…………” 他所有野心与筹谋的根本,皆源于远超常人的智慧和魔力。若智力折损过半,即便重活一世,也再无翻身可能。 一股冰冷的战栗无声地爬上脊背。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晨光中那张英俊的脸看不出丝毫波动,唯有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像结了一层薄冰。 他极其厌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更痛恨被某种无形之力轻易洞穿心思。 沉默片刻后,里德尔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已将所有情绪压回深处。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 ——— 当黛玉被明媚的阳光唤醒时,她还有些怔忡,不知身在何处。 待神思渐渐清明,昨日的记忆涌上心头,她不由得生出几分羞窘—— 这陌生的居所、陌生的床榻,竟让她睡得这样沉。 她忙坐起身,悄悄拨开帐幔向外一瞥:外榻早已收拾整齐,空无一人。 这般起迟了的恍惚,竟似回到了大观园中那些被嬷嬷悄悄催促的清晨。 黛玉抿了抿唇,心下有些恼,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那个悄无声息就起身的人。 她迅速下床,走到隔间的梳妆台前。 镜中之人云鬓微乱、眸光犹带初醒的朦胧。 黛玉稍稍整理鬓发,抚平衣襟,试图也抚平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 待稍定心神,她终于推门朝餐室走去。 走进昨晚初遇的房间,只见里德尔已坐在桌旁。晨光勾勒出他英挺的侧影,少年俊美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林小姐,早安。” 他起身,动作优雅地为她拉开座椅, “希望这些粗陋餐点能合你的口味。” 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并一碟精巧的点心,看似简单,却样样精致。 黛玉微微颔首示谢,目光不经意掠过他修长的手指——那双手苍白而有力,此刻正细致地为她布菜,姿态无可挑剔。 可是她却无端想起昨夜不经意间瞥见的帘外那无声叩击的指尖。 “今日天气甚好,”里德尔状似随意地开口,黑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流光, “方才得知你我有一项共同任务须得完成。” 他语气温和,仿佛只是提及一件寻常小事。黛玉执勺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说来惭愧,”里德尔优雅地垂眸,将眼底的算计掩饰得恰到好处, “我有个不情之请。任务时限紧迫,不知可否先进行些更轻松的活动?譬如…照料小动物之类。” 他略作停顿,又补充道: “此举也能解我燃眉之急,还望林小姐成全。” 里德尔含笑注视着黛玉,如同过往岁月无数次那般,笃信这关于有时间限制的小小的谎言能如鱼得水。结果如他所料—— 黛玉稍作思量,终是微微颔首。 里德尔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冰冷,而满意。 而下一秒迟疑不决的黛玉经过一番考量,还是询问出口, “只是不知里公子所说的,究竟是什么动物?” 她眼中带着些许疑惑,目光谨慎地落在里德尔脸上。里德尔迎上她的视线,清晰地捕捉到那抹藏不住的警惕。 像是经过精确计算般,里德尔忽然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狡黠: “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稍后……自然会给林小姐一个‘惊喜’。” 他故意将“惊喜”二字拖得微长,语调略高,仿佛真的只是在策划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而在他含着的笑的冰冷的眼底,却藏着一份令人心惊的恶意。 —— 里德尔优雅地侧身,引黛玉走向书房。 阳光透过窗棂,为房间镀上一层浅金,却照不进角落的阴影。 他的脚步停在一只雕花木盒前,唇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惊喜就在这里。” 盒盖掀开的刹那,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缓缓探出头,猩红的信子无声吞吐,竖瞳冰冷地锁定了黛玉。 黛玉呼吸骤然一滞,脸色霎时白了三分,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尖攥紧了袖口。 “里公子……”她声音微紧,“这便是你说的……动物?” “不错。”里德尔欣赏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唇角微扬: “它很温顺,从不伤人。” 他修长的手指甚至挑衅般地抚过蛇鳞,黑蛇温驯地缠绕上他的手腕。 黛玉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蛇身移向里德尔:“以珍奇异兽惊扰女子,便是公子的待客之道?” “惊扰?” 里德尔轻笑一声,黑眸中掠过一丝玩味, “我以为林小姐与众不同,不会如寻常女子般畏惧这些生灵。” 蛇首微抬,竖瞳幽幽,与它的主人一同凝视着她。 空气陡然绷紧,无声的对峙在日光中弥漫开来。 “畏惧与厌恶,原是两回事。” 黛玉迎上他的目光,唇边泛起一丝讥讽, “公子以他人惊惶为乐,倒是令我大开眼界。” 里德尔的眼神微沉,却很快化作更深的笑意:“看来是我失策了。原想与林小姐分享些特别的乐趣……” “这般乐趣,”黛玉打断他,声音虽轻却清晰,“还是留给公子独自欣赏为好,如我这般的人是难以欣赏的来的。” 书房内一时寂静,唯余蟒蛇吐信的细微嘶声。 两人对视着,一个面带微笑却目光冰冷,一个脸色苍白却脊背挺直。 凝滞的空气最终还是被黛玉一声轻叹打破。 她唇角勉强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轻声道: “罢了,既然应允在先,岂有反悔之理?” 里德尔黑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光芒。 他缓步走近,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小姐果然不同凡响。” 里德尔指尖轻点蛇首,那乌蟒便温顺地垂下头,“既是要相处,不妨从最简单的接触开始。” 他语气温和,目光却紧锁住黛玉每一丝细微的反应:“它虽形貌慑人,性子却极温驯。不知林小姐可愿…让它稍微亲近一二?” 里德尔的指腹微微摩擦着蛇头,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只有林小姐这样,我的任务才能算完成完成。” 黛玉指尖微微一颤,却仍挺直背脊,未曾后退。 [绿心][粉心][红心]感谢投营养液的宝[绿心][粉心][红心] 伏黛一定要he呀[红心][红心][红心] 看起来现在里德尔是在主导,哈哈哈实际上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饲蛇(上) 第5章 饲蛇(下) 里德尔拿起那只通体乌黑的蛇时,黛玉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那蛇在他腕间缓缓游动,鳞片在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微光。 “它不会伤害你。”里德尔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笃定。他向前一步,不容拒绝地将蛇递近。 黛玉伸出手,指尖微微绷紧。 那蛇冰冷的头颅试探性地触及她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它开始向上游动,那触感滑腻、缓慢,带着一种诡异的生命力,紧密地贴着她的皮肤蜿蜒而上。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这种感觉太过私密,几乎带着一种亵渎般的亲昵。 蛇身缠绕的轨迹仿佛带有某种暗示,冰冷与她的皮肤相贴,激起一层细微的颤动。 黛玉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想抽手,却又被那冰冷而诡异的缠绕钉在原地。 里德尔站在她身后,看似专注地观察着蛇的举动,实则将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忽然向前倾身,手臂似无意地从她肩侧绕过,修长的手指虚虚地悬在蛇首之上,仿佛要控制它的动向。 里德尔的黑袍袖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臂膀的薄衫,带来截然不同的、属于人类的体温和布料质感。 他离得太近了,近得黛玉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微弱的气流拂过她耳后的发丝,以及一种无形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里,” 里德尔的声音近乎耳语,手指看似引导着蛇,指节却几乎要碰到她绷紧的小臂皮肤。 “它喜欢这里的温度。” 黛玉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前臂上是冰冷的蛇缓慢的摩擦,身后是另一个存在感极强的、温热的人类躯体带来的隐约触碰。 冷与热,危险与禁锢,一种被两面夹击的、无处可逃的错觉让她心跳失序,指尖冰凉,却又莫名地从脊椎深处窜起一丝燥热。 里德尔的目光专注地追随着蛇的轨迹,仿佛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 为了“指导”黛玉如何托住蛇身,他的手指看似无意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他的指尖同样微凉,却带着完全不同于蛇类的、属于人类的干燥触感。 那一瞬间的接触如同静电,猝不及防地窜过她的脊椎。 黛玉猛地一颤,蛇似乎受惊,骤然收紧。 冰凉的绞力让她轻呼出声,身体下意识向后一缩,脊背恰好撞上里德尔的胸膛。 他立刻抬手,手掌恰好扣住了她微微发抖的肩头。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与他指尖的凉意形成对比。 “别动。”他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沙哑中混着一丝难以辨识的意味。 “它感知得到你的恐惧。” 两人一时僵持在原地。蛇在她臂上缓慢游移,他的手掌在她肩头温热地停留,胸腔的震动隔着衣料隐约传来。 一种紧绷而诡异的亲昵在沉默中弥漫开来,混合着冰冷的恐惧与某种不该在此刻萌生的、燥热的悸动。 黛玉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一声声,撞击着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一触即破的空气。 就在这时,里德尔在满室暖昧中微俯下身,刻意压低的声音擦过黛玉耳畔: “林小姐,不如让我唤你‘黛’可好?” 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拂过她的耳垂,激起一阵细微颤栗。 里德尔敏锐地捕捉到那处肌肤迅速泛起的薄红,心底掠过一丝扭曲的悸动——某种近乎破坏欲的陌生情绪悄然滋生。 黛玉在蛇的缠绕与他的气息双重包围下浑身僵直,皮肤下的血液仿佛都在发烫。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抽回手,蛇受惊滑落在桌上。她向后急退两步,呼吸紊乱,脸颊绯红。 “里公子请自重。” 她声音微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里德尔直起身,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他从容地挥动魔杖,地上的蛇便乖巧地游回他袖中。 “是在下唐突了。”他语气恢复平静,仿佛方才的暧昧从未发生,“就到此为止吧。” 黛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出书房,裙摆拂过地面,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 里德尔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这才缓缓抬起方才虚扶过她肩头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捻,仿佛仍残留着些许温度。 他唇角无声地勾起。 “黛……”里德尔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音节,唇角缓缓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 这场游戏,似乎比他预想的更为有趣。 ———— 快步走出书房,黛玉脸上的热度仍未消退。 她不禁想起与宝玉昔日的嬉闹,想起那句被听去的“每日家情思睡昏昏”,想起偷听宝玉倾诉衷肠时又惊又喜的心绪。 可是那些小儿女的情思,与方才几乎失控的心跳截然不同。 自父母双亡寄居贾府,她从孤女长成多思的闺秀,除宝玉外从未与异性这般接近。回想方才情景,她既羞且恼—— 为何如此失态,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那人一看便是惯于周旋之辈,油滑轻浮,断不能被他迷惑。 一边这般胡乱想着,一边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架。除却熟悉的诗词典籍,左侧突兀地放着一本陌生书籍。书名更是古怪: 《哈利·波特》? 竟与那人的名字有几分相似。黛玉倚桌而立,鬼使神差地抽出了这本书。 指尖拂过封面上戴眼镜的陌生男孩,她缓缓翻开书页——— 而就在那一刹那,她忽然生出几分说不清的预感。 ———— 这边里德尔也慢慢踱步出了书房,他并不急着去找林黛玉,对于受惊的猎物而言,一些缓和的时间是必要的。 此刻他更想探查屋外的“幻境”。 他一边踱步,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摩挲——这是谋划时的习惯动作。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触碰的温热。里德尔向来厌恶他人接触,方才的举动已属反常。 但那东方女子身上遥远而清冽的气息并不令人排斥,反而隐隐带来莫名的安定,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走到了屋子门前,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 门外景象辽阔,远方可瞥见海平面。阳光下的植被生机勃勃,仿佛容不下半分阴影,与预想的幻境大相径庭。散落的房屋造型现代,构成一个小村庄的轮廓。 里德尔望见远处人影,向前走去。 一对英国长相的中年夫妇率先向他挥手招呼:“嗨,汤姆,好久不见!” 听到“汤姆”的称呼,里德尔几不可察地蹙眉。他暗中探查二人,却感知不到丝毫魔力波动。 ——两个麻瓜。 但他们为何知道他的名字?系统的幻象? 里德尔一面暗暗握紧袍中魔杖,一面扬起矜持得体的微笑:“是啊,好久不见。” 那妇人打量他周身,慈爱地打趣道: “汤姆,怎么没见黛和你一起?难道上次吵架还没和好?” 里德尔敏锐地捕捉到“上次”一词。这对夫妇的神态语气自然熟稔,仿佛早已认识他与黛玉多年。 可他们分明才刚至此地。除非—— 那妇人见他未答,与丈夫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眯眯道: “哎呀,小夫妻哪有隔夜仇,多迁就对方些,别伤了和气。” “夫妻?”“吵架?” 里德尔心下只觉得荒谬绝伦,面上却从容应和。 双方寒暄几句,夫妇便告辞离去,临走前还邀请他与“黛”改日做客。 里德尔目送他们走远,继续向村中其他房屋行去。 他在村中小径上行进,沿途又遇见几位村民。 每个人都会熟稔地唤他“汤姆”,并自然地问起“黛”的近况。 他从这些零散的寒暄中拼凑出更多信息: 在这个幻境中,他与林黛玉被视为一对在此定居多年的年轻夫妇,近期似乎因“小事争执”而略显疏远。 他面上维持着温和的笑意,一一应酬,内心却愈发冰冷。这幻境编织得细致入微,连生活细节都无懈可击。 行至一间小小的杂货店前,他停下脚步。橱窗里摆着当地的报纸,日期赫然映入眼帘——与他所知的时间截然不同。他推开店门,风铃轻响。 “上午好,汤姆。” 柜台后的老店主头也不抬地招呼道, “老规矩?还是给黛带份甜点?刚出炉的司康饼不错。” 里德尔目光扫过货架,语气自然:“是的,司康饼。再来一份《海岸时报》。” “和好了就好,”店主一边打包一边絮叨,“黛那么好的姑娘,你可要珍惜。” 里德尔接过纸袋和报纸,指尖触及报纸的瞬间,眸光微凝——这触感过于真实,连油墨的气味都分毫不差。 他走出店门,站在阳光下展开报纸。 新闻琐碎平常,渔汛、天气、邻里消息……一切都指向这个海边小镇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 若非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谁、为何而来,几乎也要被这虚假的安宁所迷惑。 里德尔将报纸捏在手中,柔软的纸张在他掌心微微变形。 这不再是简单的幻境,而是一个被精心构建、自成逻辑的世界。那个“部门”的力量,远比他预想的更为深邃可怕。 他转身往回走去。 幻境的意图已然明朗:用庸俗的温馨叙事麻痹感官,将危险伪装成甜蜜的陷阱。 而那个东方女子,竟是这场戏中与他捆绑的“妻子”。 推开屋门时,他的神色已恢复平静。黛玉正坐在客厅窗前,闻声抬头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外面如何?”她轻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里德尔微微一笑,语气淡然:“一个和现实差不多的幻境罢了,有一些东方人,无聊的话你可以和他们聊聊天” 黛玉微微蹙眉,没有应和。 里德尔想了想,补充到, “反正好像设计的他们已经认识了我们好久了,对我们的状况与喜好相当熟稔。” “而且,”里德尔的眸色深深,阳光下修长的身影笼罩着黛玉。“在他们的认知里,我们是… “已经结婚好久的夫妻,黛” 第6章 临摹 黛玉坐在桌前,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刚刚里德尔故意压低的磁性缱绻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夫妻”这一词出来她便忍不住红了脸,针锋相对的回击了一番,可是里德尔并没有生气,只是用他那副讨厌的老神在在的脸微微一笑,然后便托词要去准备午饭。 这很让人扫兴,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导致她用讽刺掩饰的羞窘毫无落脚之地。 这人总是如此…沉稳得近乎虚伪,温文礼貌,从不失态。 他骨子里透着一种不曾言明的傲慢,藏于谦逊表皮之下,偶尔刺得黛玉极不舒服。可偏又处处“周到”,让她不知不觉欠下人情—— 几顿饭、一次解围…… 她隐隐觉得,事态的走向似乎总被他牵引着。 但这毕竟是一场双方的游戏,只要她控制好自己的心,反正他也不会是她的知己,那么应该总不至于输。 可是,她能保证的了她的心吗? 黛玉眼眶不自觉有些酸涩,但终究没有掉下泪来,这或许是前世的习惯了。 她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还是今日共同临帖的任务。 ———— 厨房里,里德尔正专注地调配食材,神情严谨如同在霍格沃兹调制魔药。 他向来不在意口腹之欲,但自从任务开始,他便主动包揽了烹饪。 ——为达目的,他从不介意做些曾嗤之以鼻的杂事。 每一道东方菜肴繁琐的步骤,竟在完成后带来一丝微妙的成就感,尤其在看到林黛玉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悄然加快的进食动作时。 注视着她优雅却不失食欲的吃相,竟让他恍然生出曾在霍格沃兹拿下全O时的满足。 可一想到方才那故作亲昵的语调与眼神,一阵厌烦便涌上心头。 他发觉自初次见面后,系统再未播报过好感度变动,这种无法看到的进展比制作魂器失败更令人焦躁。 “系统?”他在意识中无声试探,“当前好感度多少?” 【为防止某些行为,系统仅在特殊节点进行播报】 里德尔:“…………” ———— 饭桌上,黛玉略略尝了几口便停下筷子。 里德尔注意到那些精心烹制的菜肴几乎未动,眉头微蹙——是不合口味?本就阴郁的心绪更添烦躁。 “里公子,”黛玉轻声开口,“稍作歇息后,还请至书房一同临帖。” 她脸上挂着礼貌却疏离的浅笑。 里德尔略一颔首,默不作声地用魔法收拾了碗碟,转身走向卧室。余光里,黛玉并未跟来,似乎打算在客厅小憩。 独处时,他迅速幻化出一本高阶东方书法理论,径直翻至技法章节。那些关于“风骨”“心境”的论述被他一眼掠过,唯独运笔技巧与结构要领被仔细记下。 待看了很久,里德尔自觉掌握充分,他起身走向客厅,步伐带着一种笃定。 黛玉正斜倚在软榻上小憩,身形纤弱,苍白的脸上眉尖微蹙,仿佛笼着淡淡愁绪。 即便对美并无执念,里德尔仍莫名想起昔日游历时见过的东方瓷盏——莹润剔透,却也易碎。 她察觉动静睁开眼,初醒的眸中褪去平日戒备,只余黑白分明的澄澈。 黛玉稍稍定神,以帕轻按心脏,起身与他一同走向书房。 书桌上已备好字帖与宣纸,墨迹研妥,毛笔静置一旁。 黛玉看向里德尔,淡淡道:“开始吧。” 带着被系统强压的不情愿,她只粗略讲解了握笔姿势与书写要点,并不认为一个外邦人能在短短一月内窥得中文精髓。 里德尔静默注视她片刻,忽然提笔。 那姿态不似生手,唯有腕间微不可察的颤动泄露了生疏。他落笔果断,笔锋稳而有力,依着刚刚休息时脑中幻化出的字典字形,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虽笔画略显生硬,结构稍歪斜,黛玉仍一眼认出了那个字—— “黛”。 她一时怔在原地,目光凝在那墨迹未干的字上。 某种难以言喻的触动攫住了她,仿佛幼时初次听见有人清晰唤出自己名讳时的怔忡。 里德尔修长的身影笼在她面前,唇角微扬,眼底却沉静无波。 她的脸上不可抑制的泛起薄红,某种难言的羞愤让黛玉几乎想要质问出口,他知道这个是她的名字?写这个是什么目的?可是她到嘴的话终究还是一转。 “初学便能如此……已很有天赋了。” 她没敢看里德尔,顿了顿,继续道, “桌上还有字帖,今日……就先到此吧,我出去透透气。” 她心绪纷乱,无从继续,只得借故离去。 “完美的学生”里德尔面带谦逊目送她离开,待书房重归寂静,他脸上那抹温润笑意顷刻消散。 他随即翻开桌上字帖,目光扫过那些或秀逸或奔放的陌生字形——一种与那东方少女同源的、含蓄而深刻的美感。 里德尔指尖抚过纸页,眸光渐深。方才她一瞬的失神与动摇,已清晰落入眼中。 ——第一步,成了。 “系统,”他在心中漠然发问,“方才之举,可算‘播报节点’?” 【尚未达到播报标准】 里德尔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无妨。他有的是耐心,与方法。 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瞥见书架角落—— 一本英文版书籍,封皮却透着中式韵味,书名赫然是: 《The Story of the Stone》。 博览群书的里德尔并未见过此书,直觉却告诉他这与黛玉有关。 魔杖轻挥,书册悄然落入手中。他缓缓翻开,某种难以捕捉的预感在心底一闪而过。 ———— 黛玉倚在卧房墙边,借冰凉的墙壁平复心绪。 幻境阳光透过纱帘,投下朦胧光斑,恰似她起伏不定的心潮。那个墨迹未干的“黛”字,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她攥紧手帕,忽又想起里德尔最初的话:“既有时间限制,不如让我先来。” 她凝神细思,渐觉不对——二人的独立任务理应互不知晓,她的任务时限也仅限当日,里德尔何以笃定她的没有时限? 除非……他在说谎。 可任务先后本无妨碍,他编此谎言的目的是什么?联想到他方才书写她名字的举动,黛玉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冷笑。 不过又是算计试探罢了。 那片刻的触动被强行压下。黛玉抬手轻按额头,低叹一声。 她还是太渴望知己了。 ———— 思索了一阵,黛玉直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襟。 既然看穿了他的把戏,便不能再被牵着走。 里德尔仍立在书案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装帧奇特的书籍。见她归来,他从容地将书册合上,面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温文神色。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脸上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专注,不经意施了个魔咒将书收了起来。 “林小姐休息好了?” 黛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他刚写的“黛”字。仔细再看,作为初学者,这个字显然下了苦功——这正是里德尔,为了达成目的,他从不吝于投入。 “里公子天资过人,”她语气平淡,“照此进度,月内掌握基础并非难事。” 她走到案前,执笔蘸墨:“既然时间充裕,不若由我演示‘黛’字正统笔法。” 笔尖在宣纸上流畅划过,每一个转折都带着千年风韵。她写得很慢,很细致,仿佛只是在传授书法。 最后一笔落下,黛玉抬眼看他,目光清亮如雪: “里公子可知,汉字最重风骨。形易摹,神难仿。” 里德尔凝视纸上并排的两个“黛”字 ——他的工整却呆板,她的灵动而蕴藉。 他唇角弧度未变,眸色却深了几分。 “受教了。”他轻声说。 窗外,幻境的阳光依旧明媚。棋盘之上,执子者已然互换。 阳光渐渐西斜,屋内互相防备的两人竟是临摹了一下午字帖,黛玉看着一个几乎不懂中文与毛笔书写的外行人,在这一下午竟是学了许多中文字与发音,甚至毛笔字也在里德尔恐怖的力量控制下变得顺畅。 他那如饥似渴的求知欲让黛玉在心里暗暗吃惊,而那一个一个问题又总是问的恰到好处。这是与宝玉完全不同的上进,不同于嘴上功夫的小聪明,而是一个真正的努力的天才般的人物。与宝玉的灵慧也截然不同,是一种更为坚韧、更具目的性的天赋。 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成就感的涟漪,以及未曾察觉的欣赏。 这时,里德尔脑海中沉寂已久的系统播报起来。 “恭喜!目标人物好感度成功上升50,目前好感度0,请宿主再接再厉。” 冰冷的声音带来的却是一种久违的喜悦,正垂首临帖的里德尔唇角微扬,俊美苍白的脸上阴郁稍褪。黛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笑意,望着他完美侧颜,心头莫名复杂,悄然别开脸去。 ———— 到了晚膳时分,黛玉先回房休息,里德尔又独自在厨房忙碌起来。 等到开饭时,黛玉走出卧房,看到满桌不重样的东方菜肴,她垂眸轻声道:“里公子不必总是迁就我的口味,偶尔也可准备些英式餐点。” 心情尚佳的里德尔露出抵达此地后第一个近乎真实的微笑: “东方饮食更滋养,我也很适应。既然是合作,自然该互相体谅。否则要是林小姐吃的少了,那定然是我的失职,实在让人伤心。” 他语声温和,眸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这般说辞总能显得无比真诚。 “油嘴滑舌。”黛玉脱口而出后便是一怔——这般亲昵的嗔怪实在失仪。是这方天地令人松懈,还是连日相处带来的熟悉?耳尖悄悄泛起薄红,她微微攥紧手帕,尴尬的感觉让人有些无地自容。 深谙人心的里德尔立刻从容接话:“黛这般说,可真叫我现在就伤心了。”他唇边笑意未减,“我方才明明字字都出自真心。”他适时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一双眼睛含笑望来。 有些尴尬的黛玉听到这番话后微微松了口气,看着里德尔有些委屈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她捻起手帕掩唇一笑,明知他在做戏,但是却着实有趣几分。 此后二人的聊天氛围轻松许多,自是不在话下。 感谢读者9/7/5=0.257的五瓶营养液,与读者cp就要he的两瓶营养液。 你们的营养液将成为写文的动力。 作者正竭尽脑汁,努力存稿更新! 谢谢你们对这个同人脑洞的喜欢,有什么建议尽管提。 [亲亲][亲亲][玫瑰][玫瑰][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临摹 第7章 坦诚 话头一旦展开,后来的谈话便变得顺理成章。 用过晚饭后,二人对坐在客厅沙发上。 客厅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柔和的光线模糊了家具的棱角,也为对话染上几分私密的氛围。 黛玉纤细的身影在光晕中更显单薄,苍白的脸颊如上好的瓷器,眉眼间凝着一缕挥之不去的轻愁,在光影中她仿佛一个仙子,好像眨眼间就要飘然而去。里德尔看着灯下的东方美人,眼眸微微一凝。 起初只是礼节性的闲谈,谈些饮食起居。 直至里德尔微微倾身。灯光勾勒出他年轻俊美的侧脸,黑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他注视着她,低声道:“林小姐,不如聊聊彼此过往,也好便于日后相处。” 黛玉略作思忖,自觉他说的有理,随即轻轻颔首。 里德尔将目光转向被夜色浸染的窗户,英俊如画的眉宇间染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忧郁。 “不如先由我来开始吧。” 黛玉点头,斜倚沙发,做出倾听姿态。 里德尔于是开口娓娓道来, “我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母亲早逝,将我遗弃在那里。孤儿院条件很是恶劣,在那里的每一日都让人难以忍受,” 他的声音不高,平淡得像在叙述他人的故事,与夜风拂叶的簌响交织,独特嘶哑的声线迷人极了。 “孤儿院里的孩子弱肉强食,我……时常挨饿。” 简洁的叙述更显沉重。黛玉想起自身失恃之痛,又听他道出如此孤苦的童年,不由攥紧了手中丝帕,心似被无形的手攥紧。 “那……令尊呢?”她轻声问,语气小心。 里德尔忆起老汤姆死前的惨状,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快意,声线却依旧平稳:“母亲用手段生下我,父亲……从不承认我这个儿子。” ——那个肮脏的麻瓜,本就是他高贵血脉上最大的污点。 他转回头,目光专注地审视着黛玉。见她因这不公的待遇而蹙起秀眉,眼中流露出为他而生的不平,一种扭曲的满足感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他欣赏了片刻她这份纯粹的共情,随即语气骤然拔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愤: “后来我找到他,面对他的厌恶与辱骂——” “我杀了他。” 话音如惊雷落下,窗外的风声仿佛也随之戛然而止。暖色的灯光下,他英俊的面容依旧,却陡然多了一份令人胆寒的阴鸷。 黛玉抬眸看向他,眼中情绪不明。 深吸一口气,她眼中似有微光流转,开口道, “你这些年……心里不知怎样熬过来。我虽不能全然知道,但那孤零零的滋味,我是尝过的。” 她眼中怜悯加深,看着面前的灯,昏黄的荧光在黑暗中格外温润。 “可知那个人,是把你的心,放在脚底下碾了又碾。泥人儿还有个土性,何况是血肉做成的人?” 黛玉顿了顿,她纤指轻抚茶杯花纹,声音轻柔却清晰: “你这不是杀他,是杀那个在孤儿院里,盼了一日又一日的自己。” 这番话如一道无声咒语将里德尔定在原地。他本为博取同情编织此局,这是因为 ——男女之情常始于怜惜,他预想过她的惊慌、谴责或浅薄同情,却未料到这般直抵核心的洞见。 时隔多年,他仿佛又变回那个在孤儿院独自伫立的少年。那双含泪却未落的眼眸竟让他仓促别开视线,第一次体会到无所适从的分量。 随即涌上的是被冒犯的怒意——她怎敢如此评判黑魔王的过往?那些肮脏血脉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可那句“杀了自己”却像利刃划开迷雾,将他从未细辨的复杂心绪骤然照亮。 惯于掌控对话擅长言辞的里德尔一时词穷。他生硬地转开话题:“黛的话……很慰帖,很……通透。多谢。”词句罕见地磕绊,“不如说说你的事?我愿洗耳恭听。” 夜色渐深,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等待着下一个故事。 黛玉避开里德尔的目光,良久,才幽幽开口,带着一种淡淡的、自嘲般的哀愁: “我的故事,没什么新鲜趣儿,左不过也是‘没了’两个字罢了。 “东方有个灵河岸畔,三生石旁,有棵绛珠仙草,得了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得以久延岁月。后修成个女体,便发愿,若他下世为人,我也同去走一遭,将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里德尔听得极其专注,好似对这样的前世今生极为感兴趣。黛玉见状,眼神向窗外望去,静默片刻,才开口道, “我与你,不过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你幼时在孤儿院,是身在他乡,心无归处。我六岁上,母亲撒手人寰,被送到这京都的舅家。那府里,人人都待我好,吃的穿的,与家里的姑娘一样,甚至更周全些……可这浩浩朱楼,于我,又何尝不是另一座精致些的‘抚养院’呢?” “我原也是父母的掌上珠。父亲是前科的探花,母亲是侯门千金。那时节,也是在江南烟水里,被父母捧在手心,教着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的……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我也曾是有的。” 说到这里,她有一丝恍惚,仿佛沉入遥远的回忆,随即被现实的冰冷拉回。 “可后来,母亲撒手去了。我孤身一人投奔到外祖的府里来。可是当初不过是做客,原想着……总归要回去的。谁知,不过几年光景,父亲也一病去了。扬州的老宅,如今怕是连阶前的青苔,都换过几重了。” “你寻着了父亲,是得而复失,是烈火烹油。我……我是连‘寻’这个念想,都无处寄托的。” 里德尔适时表现出惊讶,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平日里显得冷酷的眉眼也被灯光晕染上几分温柔的错觉,让人平白生出几分想要倾诉的**。黛玉望着眼前的俊美少年,内心隐隐产生几丝涟漪。她声音有些发涩, “你心里的熬煎,是烈火,是雷霆,轰隆一声,便是个了断。而我心里的……却是秋雨,是冬夜,一滴一滴,一丝一丝,绵绵不尽地耗着。” 黛玉的内心无比酸楚,她垂下头去,倾诉的惯性让她忍不住一吐为快, “我常想,我这个人,本就不该来。来了,不过是替众生把眼泪流尽罢了。你的事,是惊涛骇浪,我的事,不过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细细的,慢慢的,割着罢了。” 夜晚的静谧混合着蝉鸣与风声,而屋中的里德尔眼神复杂的注视着垂着头的黛玉,他眼力异于常人,敏锐捕捉到了面前人纤瘦的肩膀的微微颤动,是在哭吗? 而那一刻,一向冷静自持的里德尔竟有一瞬间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但他只是攥紧了衣衫口袋里的魔杖,同时开口道, “所以,林小姐,活在一个高度警觉的环境里,敏感和‘步步留心’,又怎么不是一种高效的生存手段呢?” 他看着黛玉并未抬起头来,于是继续说道: “用一生的眼泪,去偿还一滴水的恩情。这是一个条件极度严苛、执行也极端严苛的契约。你是我见过最重诺言的人。” 里德尔从来都是一个世俗意义上坏到极致的人,但他仍然会熟练使用普世价值观来对话,尽管对此他嗤之以鼻,但一切为达成任务也未尝不可。 “看来,我们都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解决一个早该结束的问题。” 他停顿一下,继续道: “你用眼泪终结恩情,我用……用物理方式,终结侮辱。本质上看,都是清算。” 最后里德尔并未戴上平时温柔绅士的假面,他意识到黛玉无法轻易被那样蒙骗,于是乎改变策略,直接而平静地说: “我告诉你我弑父的前因后果,你告诉我你一生的偿还恩情。现在,我任务里‘获得你好感’的部分,有进展了吗?” 听完这番有些话,垂着头的黛玉抬起头来,她似乎只是眼圈微红,并未哭泣,但表情极为愕然,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人这句问话“呆气”十足,却又坦荡得可怕。在贾府那个充满心机、说话拐弯抹角的环境里,这种冰冷的直接,反而构成了一种奇特的“赤诚”。黛玉觉得,至少这一刻,他并不虚伪。 听到笑声的里德尔虽然明白可能自己的策略奏效了,但还是莫名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嘲笑他了。 但是深吸一口气,他还是继续开口了,“这些日子我仔细推演了一下,在你我为了获取对方好感度而各取所需的任务下,合作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他的黑眸似乎带着某种蛊惑,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不用多费力气,而是利用规则,共同找到系统所说的好感度的评判准则,这样我们都能完成任务,各取所需。对于一起合作,黛意下如何?” 里德尔一边勾唇等待着黛玉的回答,一边无情的算计着,反正他有把握先达标,那到时候帮不帮她完成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黛玉细细想了一遍,从任务开始到现在,虽然此人爱算计,城府颇深,但有时候又并非毫无可取之处,今夜的谈话亦是让她的心防有所松懈,那么合作这个想法也未尝不是一种减轻阻力与时间的好方法,正好助她早日回归太虚幻境。 于是她微微一笑,“我认为着实是个好法子。” 里德尔心底对这种不出乎意料的反应满意极了,但是面上并不显露,只是也回应了个微笑,“那么就这样,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随后二人逐次躺在各自的床榻上,黛玉因着劳累与说话的缘故,很快沉沉进入梦乡,而精力充沛的里德尔却有些辗转难眠,他似乎在筹谋着什么,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一切都等着明日或者未来数日见分晓了。 这场对话,不再是简单的身世交换,而是两个灵魂在无边黑暗中的一次相互辨认。我希望写出的他们的回答不仅是回答,更是一种对于对方无声的恳求: “现在,你看到了我最深的伤口。请你,不要像世人一样,仅仅报以怜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坦诚 第8章 观海 这次谈话后的数十日,里德尔与黛玉之间形成了某种默契。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专注,二人都将精力投注在任务上。 黛玉细致地教导里德尔中文。他偶尔会一本正经地称她“林教授”,起初惹得她羞恼,后来也渐渐习惯。学习进展顺利,虽然里德尔的发音总带着古怪的腔调,时常让黛玉忍俊不禁。面上假装着好涵养的里德尔数次被这笑声激得暗生杀意,却都按捺下来,只将这笔账记在心里。 诗词方面却遇到瓶颈。音韵、意象、格律他都已熟记,但写出的诗总是工于辞藻,缺乏意境。 黛玉学习英文与魔法则顺利得多。她本就颇具语言天赋,魔法这种灵动的技法在里德尔的讲解下也进步神速。他甚至像变戏法般,为她准备了一根专属魔杖。 数十日过去,窗外的树叶愈发葱郁。两人日间互相教学,同桌而食,同室而居,相处日渐自然。聪明人之间的合作让彼此都认可了对方的才智,虽仍存戒心,却已建立起某种安定。 这日晚膳时分,里德尔放下餐具,忽然开口:“黛,现在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黛玉优雅地咽下口中的杏仁酥,才缓缓答道:“系统从未播报,我也不得而知。” 里德尔神色微沉:“我也一样。” 烛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仿佛某种无言的盟约。 晚膳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里德尔放下银箸,目光掠过窗外渐沉的暮色。数十日的相处虽建立起表面的融洽,但系统迟迟不播报好感度,让他敏锐地察觉到某种异常。 “明日,”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该重新测试系统的规则了。” 黛玉正执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她抬眸看他,灯光下里德尔的脸庞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中,那双黑眼睛里翻涌着她熟悉又陌生的算计。 “你想怎么做?” “既然常规教学无法触发系统,”他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或许该试试……更直接的互动。” 他起身走向书房,黑袍在身后划出利落的弧线。黛玉望着他的背影,心知这短暂的平静即将结束。 窗外,最后一抹霞光没入地平线。屋内的灯光依然明亮,却照不透两人之间重新升起的迷雾。 里德尔在书房门口驻足回望,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明早开始,我们换个方式。” ———— 次日清晨,里德尔在餐桌前坐下时,黛玉敏锐地察觉到某种不同。 他依旧为她布菜斟茶,动作却比平日更靠近几分。当他的袖口第三次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背时,黛玉终于抬眼看他。 “里公子今日似乎格外体贴。” 里德尔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既是盟友,理应如此。” 他话音未落,黛玉正要伸手去取远处的瓷勺,里德尔却先一步拿起。就在传递的瞬间,他的指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这一次的触碰比以往都更久,黛玉的脸上跃上一层淡淡的薄红。 黛玉下意识要抽手,却听见脑海中响起熟悉的电流声: 【检测到有效肢体接触,正在评估亲密值...】 她怔住的同时,里德尔已从容收回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无心之举。唯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了然,泄露了这个动作的真正目的。 “看来,”他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嘴角,“我们找到新的方法了。” 黛玉垂眸看着方才被他触碰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陌生的温度。她忽然明白,昨夜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间隙。 而此刻,风暴将至。 接下来的日子里,里德尔开始精心设计每一次“意外”接触。 晨间教学时,他的手臂会不经意擦过她的肩头;递茶时指尖总会“恰好”触到她的手腕;就连指导魔法动作,他也总能找到理由轻扶她的肘弯。 每一次触碰后,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地静默片刻,等待系统的判定。 【亲密值有所变化,正在评估……】 机械的提示音在脑海中重复,里德尔眼底的满意日益明显。他像在完成一场精密实验,记录着不同接触方式带来的数值变化。 这日午后,黛玉正在临帖,里德尔突然从身后靠近。他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后背,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发梢。 “这个单词错了。”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手臂从她身侧绕过,作势要纠正她的握笔姿势。这个过于亲密的拥抱让黛玉瞬间僵住。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覆上她手背的刹那,黛玉猛地转身推开他。 “够了!”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颤,眼底却清明如镜。 “里公子,你当真以为我看不透这些把戏?” 里德尔被她推得后退半步,脸上的温和面具出现一丝裂痕。 黛玉站起身,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你这些刻意为之的触碰,与市井登徒子何异?” 空气骤然凝固。 里德尔凝视着她,良久,缓缓扯出一个冰冷的笑。 “既然黛喜欢开门见山,”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那我们不妨谈谈——如何才能尽快结束这个任务?” 黛玉挺直脊背,迎上他冰冷的目光。 “里公子终于不再伪装了?”她语气讥诮,“可惜你我都清楚,这般刻意的触碰,对提升好感度毫无助益。” 里德尔眼底的寒意更深:“那你认为该如何?” “真心。”黛玉轻声道,“系统要的从不是这些虚情假意。你我都曾尝尽世间冷暖,难道还分不清真心与算计的区别?”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炬:“若你想早日脱身,就该明白——强求来的亲密,永远换不来真心。” 里德尔沉默片刻,忽然低笑出声。“真心?”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林小姐莫非忘了,你我皆是被迫困于此地的囚徒。” 他抬手制止她欲开口的反驳,目光锐利如刀:“你怜惜那些无谓的礼节,而我只在乎如何离开。既然系统认可这种方式,你又何必故作清高?” “故作清高?”黛玉眼底浮起一层薄怒,“纵是困于此地,也当保有底线。你这些算计,与那些你曾鄙夷的、欺凌弱小的孤儿何异?”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里德尔的痛处。他眼中瞬间腾起暴戾之色,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扭曲: “底线?在生存面前,底线是奢侈品。”他逼近一步,几乎与她鼻尖相触,“你以为我愿意每日陪着你吟诗作对,扮演这出温情戏码?” 黛玉不退反进,仰头直视他燃烧着怒火的眼眸:“既然如此,何不早些撕下这层伪装?也省得你我相互折磨。” 二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急促的呼吸在寂静中交错。 片刻后,黛玉将笔端正地放回笔架,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刻意的疏离。 “若里公子执意要继续这场闹剧,”她抬眼看他,唇边浮起一丝清冷的笑,“恕我不能奉陪。”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刹那,里德尔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这一次的触碰与先前所有试探都不同——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低哑,“也许我们该换个方式。” 黛玉想要挣脱,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四目相对间,她看见他眼中翻涌的暗色。 “既然温和的手段收效甚微,”他缓缓道,“不如试试更直接的——”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警告:检测到强制行为,增加的亲密值清零】 里德尔的手像被什么无形之力弹开,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 黛玉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落的手腕,又看向面色骤变的里德尔。 寂静在书房中蔓延,唯有窗外渐起的风声穿过帘幕。 ———— 三日后,系统发布了新任务: 【前往东海岸,完成双人海滨漫步。时限:今日日落前】 当里德尔转述任务内容时,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通知。自那日亲密值清零后,他们已维持了三日冰冷的默契——各自研习,互不打扰。 晨光熹微中,二人一前一后走向海边。里德尔刻意保持着三步距离,黑袍被海风卷起凌厉的弧度。黛玉则步履轻缓,素白衣袂在风中翩跹,仿佛随时会化作泡沫散去。 “汤姆!黛!” 那对英国夫妇正在海边拾贝,热情地挥着手。妻子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疏离,小声对丈夫嘀咕:“看来还没和好呢...”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目光却掠过他们,锁定在远处礁石边的一户中国人家上。那家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青衫磊落,正弯腰拾取贝壳。 当黛玉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那少年身上时,里德尔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少年抬头望见黛玉,微微一怔,随即展露笑颜。 “这位姑娘是……”他脱口而出的是字正腔圆的官话。 黛玉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异乡闻乡音,让她不自觉向前半步:“阁下是中原人?” 少年含笑作揖,姿态文雅:“家父家母来自姑苏。在下陈砚书,见过姑娘。” 两人用官话交谈起来,从吴侬软语说到江南茶点,黛玉眼角眉梢渐渐染上真切的笑意。她没注意到,身后里德尔的脸色已彻底沉了下来。 当陈砚书体贴地为黛玉指路,指出通往海滩的近道时 黛玉尚未答话,里德尔已不动声色地插进二人之间。 “不劳费心。”他用生硬的中文回道。 少年却不怯场,反而拿起手中银白的海螺对黛玉浅浅一笑:“这海螺贴在耳畔,能听见海浪声。姑娘若喜欢...” “她不喜欢。”里德尔截断话头,黑袍无风自动。 黛玉轻轻蹙眉,绕过里德尔接过海螺:“多谢公子美意。” 就在她的指尖触及海螺的刹那,系统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第三方赠礼,正在分析情感波动...】 里德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少年似乎察觉到什么,礼貌地后退半步,却仍对黛玉温言:“若姑娘想听海,前面礁石滩景致更好。” 黛玉颔首致谢,目送少年离去。她转身时,发现里德尔正冷冷注视着她,眸中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 “看来,”他声音里淬着冰,“林小姐很享受这种无聊的搭讪。” 海风开始变得有些凛冽,卷起沙砾扑打在两人之间。 过了许久,里德尔才出声道, “任务完成,该回去了。”他语气冷硬,转身便走。 黛玉望着他紧绷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少年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悟。 海风拂过,将她未出口的叹息吹散在潮声里。 之所以原来任务的比如养蛇那块的肢体接触没有播报那是因为是无意识的,而现在里德尔属于有意接触,所以会有系统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观海 第9章 对比 里德尔没有回头看林黛玉一眼,径直沿着来时的小路,大步流星地离开。他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压抑的暴怒。 等到走了一阵后,里德尔忍不住停了下来,手里紧攥着那根紫杉木魔杖。 那个中国少年腼腆的笑容、递给黛玉的海螺、黛玉微微颔首接受时低垂的眉眼……一幕幕在他脑中回放,燃烧着他的理智。 “泥巴种……麻瓜……”他低声诅咒着,魔杖尖端危险地闪烁着绿光。他厌恶这种不受控的情绪,这种因他人而起的烦躁。 合作?获取好感?简直愚蠢透顶。 “粉身碎骨!”他嘶声吼道,声音因为压抑而扭曲。 绿光闪过,树木应声炸裂,木屑纷飞。但这破坏并未带来丝毫快意,反而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钻心剜骨!”他又指向一块巨大的礁石,尽管明知没有活物能让他真正享受折磨的快感,但咒语本身带来的邪恶气息,能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掌控一切的错觉。 岩石表面被咒语打得龟裂开来。他疯狂地施放着各种具有破坏性的魔咒,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惊飞了海鸟,也吓跑了偶尔路过的村民。 他不需要爱,从来不需要。他只需要力量,掌控,以及让所有人恐惧的权威。 合作?他尝试了,甚至愚蠢地以为可以靠那些无聊的互动赢得什么。结果呢?那个少女,那个心思敏感得像蜘蛛丝一样的少女,轻易地就毁掉了他微薄的“努力”。 “Avada Kedavra!”一道耀眼的绿光击中了海面,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圈不祥的涟漪。最强的咒语,在此刻却显得如此空洞,连一个确切的打击目标都没有。他的愤怒无处安放,只能这样徒劳地挥霍着魔力,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困兽,用自残般的方式撞击着栏杆。每一次魔杖的挥舞,都是对自身无能的愤怒,也是对那个让他陷入这种情绪泥潭的少女的憎恨。毁灭,要么毁灭她,要么毁灭自己,或者,一起毁灭。 ----------------------- 另一边,与里德尔那条路上轰鸣的爆炸声相反,黛玉这边寂静得只有风声和海浪声。 她的脚步越发轻盈而迟疑,像是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而她的内心是另一番死寂的战场。 “我又是何苦来?”她想着,“他自是那般狠戾无情的人,我偏又惹他作甚?那少年不过赠一玩物,并无他意,却引得他如此……罢了,总是我的不是。” 风吹起她的发丝,带来海洋的湿润,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窒闷。 她想起方才那对英国夫妇善意的劝解“年轻夫妻吵架是常事”,只觉得讽刺。他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被规则束缚的、荒诞的戏。而自己,连这戏中的情绪都掌控不好,平白让人看了笑话,更引得那魔头发作。 她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绢子,指尖冰凉。与里德尔被迫共处的这些时日,他学习中文时的笨拙执着,照料纳吉尼时流露的、罕见的专注,甚至他倾吐过往时那份与她相似的、与世界为敌的孤愤……曾让她有过一丝虚妄的错觉,以为或许真能合作求生。可前些日子他粗暴的举止和此刻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破坏欲,将这点错觉击得粉碎。 “我一生与药为伍,料此生孤苦无依,病根难除,如今陷于此等境地,与人争利,受制于系统,还要受他之气……” 泪水漫上眼眶,却被她强行逼了回去。哭给谁看呢?无人怜惜,反增笑柄。 她只是更用力地挺直了那纤细的、仿佛一折即断的脊背,将所有的委屈、惊惧、自怨自艾都狠狠压向心底,任由它们在里面腐蚀、啃噬。 这种自我消耗带来的痛苦,熟悉得让她几乎有种病态的安心——看,你果然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终将飘零的孤女。 ———————— 两条路,最终通往同一个牢笼。 里德尔先一步回到小屋,门在他身后发出砰然巨响。他站在整洁的客厅中央,暴戾的情绪无处安放,目光扫过书架,那本厚厚的、名为《石头记》的书刺入眼帘。他记得里面那个女子的结局……焚稿断痴情,泪尽而亡。一种烦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憋闷涌上心头。他厌恶这种脆弱。 黛玉轻轻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里德尔背对着她,身影僵硬,而空气中还残留着他魔法肆虐后的、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 她没有看他,径直走向窗边,望着外面灰蓝色的大海,侧影疏离而单薄,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玉雕。 寂静在屋内蔓延。 里德尔的愤怒在寂静中冷却,沉淀为更深的算计与阴鸷。黛玉的内耗在寂静中发酵,凝结成更坚硬的绝望与自毁。 他们一个用魔杖指向整个世界,一个用眼泪淹没自己的心。在这被强制捆绑的命运里,这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走向毁灭的力量,在海边的小屋里,形成了无比鲜明而残酷的对照。 合作的基础似乎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规则冰冷的鞭子悬在头顶,以及那两本早已揭示彼此命运、却从未被他们宣之于口的书,静静地躺在架上,等待着某个彻底引爆一切的时机。 “黛……”不知过了多久,里德尔轻轻呢喃出声。 这声沙哑的、带着某种陌生黏稠感的呼唤,让黛玉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没有回头。 里德尔站在房间中央,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冰凉的木质表面。道歉的话语在舌尖滚了滚,出口时却变了调。“那本书,”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石头记》,写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爱情故事的。” 黛玉依旧沉默,肩线却微微绷紧。 “我看了。”他继续说,脚步极轻地向前挪了半寸,像怕惊走一只警惕的鸟,“你的结局。” 他停在这里,不再往下说。这并非安慰,而是一种笨拙的、属于汤姆·里德尔的试探性靠近。他撕开一点她的伤口,不是为了撒盐,而是为了证明—— 看,我知晓了你的痛处,但我没有立刻用它来攻击你。 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温和”。 窗边的人影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海风从微开的窗缝钻入,吹动她几缕散落的发丝。 “我也看了你的。”她终于开口,声音比风还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本……《哈利·波特》。” 她没有说更多,没有评价,没有怜悯。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一次对等的交换。 里德尔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光。他再次向前,这次距离拉近到能看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所以你看,我们……”他斟酌着用词,试图将那份冰冷的算计包裹起来,“都被写定了结局。一个死于一个小男孩之手,一个……泪尽而亡。”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四个字,那结局在他看来,软弱得可悲,却又莫名地……刺眼。 “系统把我们弄到这里,”他语气里重新注入一丝他惯常的、极具蛊惑力的冷静,“不是来看彼此重复那些既定命运的。合作,黛。”这次他叫了她的名字,不再拖长,清晰而短促,“之前的……方式,是我的失误。”他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翻涌的阴暗,“我道歉。” 他没有说“对不起”,那太廉价。他承认“失误”,等同于承认策略错误。对汤姆·里德尔而言,这已是极限。 黛玉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深深的倦意。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俊美,危险,此刻却收敛了利爪。她看清了他道歉背后的算计,也看清了那算计之下,一丝不愿承认的、对“重来一次”的共同渴望。 她没说话,只是凝眸看着他。 小屋内的空气,似乎从那种冻结的紧绷中,稍微松动了一丝裂痕。 “我们都需要这次机会,不是吗?”他微微向前,保持着一个不具压迫感的距离。十六岁的完美皮囊在暮色里显得格外诚恳,“回到太虚幻境,或是重来一世……我们之前的合作,本已有些进展。” 他看见她睫毛颤动了一下。很好。 “系统在玩弄我们,黛。它让我们互相猜忌,用好感度做鞭子。”他语气里适时注入一丝与她同仇敌忾的意味,“那个少年,那些邻居……都是干扰项。我们若内斗,正中下怀。” 他看到她那双含情目里没有泪,只有冰冷的审视。 “合作?”她轻轻重复,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尽是讥诮,“像你算计所有人那样合作?还是像你强制别人那样合作?” 里德尔脸上的温和神色几乎挂不住。她明白了。她一直知道。 “我读过那本书时,看到了你的性格。”她继续说,声音像碎玉,“你制作那些……魂器的时候,可曾想过与谁合作?”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刺入他最隐秘的骄傲。空气瞬间凝固。他眼底那点伪装的温和彻底剥落,露出后面冰冷的、非人的本质。 “那么你呢?”里德尔反击,声音重新变得平滑而危险,“你葬花,哭泣,用你的眼泪和病痛当武器,耗尽自己的心神,难道不愚蠢?你毁灭的是你自己。” 他向前逼近一步,这次不再保持距离。 “我们是一种人,黛。都拒绝平庸,都无法忍受不受自己掌控的命运。区别只在于,我选择撕裂这个世界,而你,选择自我耗尽。” 黛玉的脸色白得透明,被他话语中的真相刺得微微发抖。 “所以,”里德尔站定在她面前,垂下眼,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充满掌控欲的腔调说,“收起你那套顾影自怜的把戏。要么,我们继续这场互相折磨的游戏,直到系统判定我们双双失败;要么……” 他停顿,观察着她眼中剧烈的挣扎。 “我们玩一局更大的。不是讨好,而是征服。征服这个规则。”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却不是邀请,更像一个等待签署的契约。 “选吧。黛。” 黛玉: 毁灭吧,这个世界! 我不想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对比 第10章 结盟 黛玉看着他伸出的手,指节分明,苍白而有力。她想起《哈利波特》里关于这只手如何冷酷地挥动魔杖、制造分裂与死亡的描述。她也想起他照料纳吉尼时,这双手曾展现过的、近乎温柔的耐心。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她心里最痛处。向外撕裂,向内坍塌。他竟看得这样明白,又用得这样狠辣。 是了。葬花焚稿,泪尽而亡,何尝不是一种决绝的自毁?她与这魔头,在“不甘”与“毁灭”这两件事上,竟可悲地殊途同归。 她确实在自我毁灭。葬花是预演自己的结局,眼泪是祭奠自己的武器。她一直知道。可被这样血淋淋地剖开,由这个曾撕裂自己灵魂来达成永生的少年说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准确。 回到太虚幻境?那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漂泊。重来一世?又能改变什么?贾府的倾覆,自身的孤苦,似乎早已刻入命运的轨迹。 但……征服规则? 这个狂妄的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危险的涟漪。她从未想过“征服”,她只在“承受”与“自毁”之间摇摆。 她的目光从他的手,移到他脸上。十六岁的皮囊完美无瑕,可那双眼睛里是历经杀戮与偏执沉淀下来的、深渊般的黑暗与野心。他毫不掩饰。 “玩一局更大的……”她轻声重复,像在品味这句话里裹挟的毒药与蜜糖。 她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却驱散了些许冰霜。“你可知,在我那世界里,我这样的女子,最终不是被规矩吞没,便是自己心碎而死。”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绝,“从未有人对我说,可以去‘征服’什么。” 她没有去碰他的手。反而后退半步,重新拉开距离,那双含情目锐利地看向他。 “再次合作,可以。但需约法三章。”她语气恢复了些许往日在大观园与人周旋时的孤高。 “一,收起你那些……蛊惑人心的把戏,我并非你那些能被轻易迷惑的同学。 “二,既是合作,便需坦诚,至少关乎规则与任务,不得欺瞒利用。三,”她加重了语气,“若你再行逾矩之事,无论系统如何,我宁可玉碎。” 她没有要求他停止毁灭,也没有要求他变得良善。她只是划清了界限,保护自己那点摇摇欲坠的尊严与安全。 里德尔缓缓收回手,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听懂了。她接受了他的“游戏”,但用的是她的方式。这种冷静的谈判姿态,比他预想中单纯的恐惧或愤怒,要有趣得多。 “成交。”他简洁地回答。征服规则的第一步,或许是先征服这个看似脆弱、内里却蕴藏着惊人韧性的盟友。他看着她又将视线投向窗外无垠的黑暗大海,那单薄的侧影似乎与某种庞大的、未知的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一种微妙的、基于对彼此本质认知的同盟,在这一刻,于冰冷的对峙中,悄然滋生。 征服规则的具体方案里德尔尚未想好,于是后来几天他们泡在书房里,慢慢思索着规则的漏洞,最后一致决定先不动声色,试探系统,然后找到可趁之机,逐一击破。 ———————— 几天后,一个雨夜。系统任务如期而至,这次的内容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任务:守护与争取。在明日日落前,汤姆·里德尔需确保林黛玉不受任何外界滋扰(包括言语与行为),安然阅读完《魔法史》第一章;林黛玉需独自前往村庄杂货铺,从店主手中获取一枚指定款式的银色蛇形胸针。任务成功,好感度各 5。失败,清零当前进度。】 这任务透着诡异。它精准地戳中了他们各自的领域,又设置了相反的倾向—— 让习惯掌控和拥有力量的里德尔去做“守护”这种被动防御的事;而让习惯内敛、回避冲突的黛玉去主动“争取”一件具攻击性的蛇形物品。 “看来系统不满意我们暂时的和平。”里德尔扯了扯嘴角,眼神幽深。让他做保镖? 黛玉看着“独自前往”和“争取”几个字,指尖发凉。这意味着她要离开这暂时的庇护所,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人。 “你害怕了?”里德尔察觉她的迟疑,出声问道。 “自是不怕。”黛玉别开脸,但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她。 次日,里德尔守在客厅。他并未像传统保护那样正襟危坐,而是姿态闲适地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魔杖,目光偶尔扫过窗外淅沥的雨幕和屋内安静阅读的黛玉。他不需要时刻紧盯,他的魔法感知足以覆盖这小屋周围。 这种“守护”让他感觉微妙,不是支配,而是……圈定领地。确保他领地内的“所有物”不受侵犯。这种认知让他烦躁,却又因任务而不得不按捺下来。 黛玉出门时,雨势稍歇。她撑着油纸伞(她坚持幻化出的),一步步走向村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针尖上。村民友善的招呼让她心惊,任何投来的目光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杂货铺的店主是个热情的中年英国女人,看到黛玉,立刻笑着拿出那枚胸针——一条盘绕的银蛇,眼睛是细小的绿宝石,栩栩如生,带着冷冽的美。 “哦,亲爱的,这真适合你!你丈夫汤姆前几天还来问过有没有东方风格的饰品呢,他可真贴心!”店主不由分说地将胸针塞到黛玉手里,“送给你的,欢迎来到我们村庄!” 黛玉愣住了。获取如此简单?里德尔来过?他……打听东方饰品?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掠过心底,快得抓不住。她攥紧冰凉的胸针,低声道谢,几乎是逃离了店铺。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在一个泥泞的拐角,她脚下一滑,伞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摔倒。就在此时,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里德尔。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大半都倾向她这边。他脸色不太好看,嘴唇抿成一条线。 “任务完成了?”他问,声音被雨声打得有些模糊。 “……嗯。”她拿起紧握的胸针,示意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扶着她胳膊的手没有松开,力道不容拒绝,却又奇异地没有弄疼她。他的体温透过湿冷的衣衫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侵略性。 “有人跟踪你。”里德尔忽然低声说,魔杖在另一只手里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远处巷口似乎传来一声闷哼和匆忙逃离的脚步声。“一个不长眼的醉汉,以为落单的好欺负。” 黛玉的心猛地一沉,后知后觉的恐惧攫住了她。如果不是他…… 她抬头看他。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滴落,划过少年俊美的侧脸,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后怕,只有事情解决后的放松和一丝……对她迟缓反应的嫌弃? “系统的‘守护’任务,不包括替你挡雨。”他略显生硬地说,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肩头,将自己那把更大的黑伞塞进她手里,然后松开她的胳膊,转身大步走在前面,任由雨水打在他自己身上。 黛玉握着还带着他掌心余温的伞柄,看着他在雨幕中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决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掌心里那枚冰冷的蛇形胸针,和刚才他扶住她时,那强硬却有效的“守护”,心中五味杂陈。 他确实在履行任务,方式直接甚至粗鲁。但偏偏是这种不加掩饰的、甚至带着不耐烦的“守护”,让她感觉到一种扭曲的真实。比起贾府那些藏在笑脸下的刀剑,这种**的、基于利益同盟的维护,反而让她不那么排斥。 当晚,任务完成提示音响起后,两人相继回到房间。 里德尔看着窗外依旧未停的雨,想起扶住她时,那纤细手臂传来的轻颤,和她在雨中苍白却异常清晰的眼眸。他烦躁地发现,“守护”这个行为本身,似乎比摧毁更让他印象深刻。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无用的思绪。 而黛玉,则将那枚银蛇胸针放在床头。冰冷的蛇眼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微光。她想起店主的话,想起雨**撑一伞(虽然后来只有她撑着)的那个瞬间。她依然觉得他危险、不可信任,但那条横亘在两人之间纯粹的敌对界线,似乎因为这场雨和那个不算温柔的“守护”,而模糊了那么一点点。 这微妙的改变,无声无息,却为日后在极端环境下滋生出更为复杂的情感,埋下了一颗沉睡的种子。它不需要言语,只需要在一次次被迫的并肩与不得不的相互依存中,缓慢生长。 ———————— 次日出奇平静,系统没有发布新任务,日常的语言魔法学习也早早完成。 里德尔的目光落在黛玉书架的《哈利·波特》上,眸色渐深。 “黛,可否借我一阅?” 黛玉略作迟疑:“用你那本《石头记》交换如何?正好看看彼此命运是如何被记载的。” 里德尔随手用魔杖召来那本他已翻阅数日的书,递了过去。 取下《哈利·波特》,他快速翻动书页,直接跳过了那些关于“救世主”成长的冗长叙述,精准地寻找着与自己相关的记载。 阅读的过程是一场缓慢的凌迟。 那些被粉饰的“真相”、被美化的胜利者、被刻意抹黑的每一步抉择……字里行间都在否定他存在的意义。从伍氏孤儿院到霍格沃茨,从食死徒君主到最终陨落——他毕生追求的权势与永生,在书中成了可笑的反面教材。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里德尔几乎要冷笑出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种深切的虚无感攫住了他。 若连挣扎求生、奋力攀爬都是错,若连掌控命运、追求永生都是罪,那么这一生究竟算什么?那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岁月,那些不惜分裂灵魂也要摆脱的弱小…… 书页在指尖微微颤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荒谬的十字路口:究竟是书中的记载扭曲了真相,还是他这一生,当真活成了一个笑话? 暴怒在胸腔翻涌,却又在达到顶点的瞬间骤然冷却,化作一片虚无的空寂。他指节泛白地攥紧书页,年轻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苍凉。 原来在另一个世界的笔墨间,他汤姆·里德尔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衬托另一个人的伟大。 这个认知比任何咒语都更具杀伤力。 他缓缓抬眸,望向正专注阅读《石头记》的黛玉。她微蹙的眉尖,轻抿的唇线,在这一刻忽然成了这片虚无中唯一真实的存在。 一个危险的念头悄然滋生——既然命运可以被书写,那么,也必然能够被改写。 而他,从不接受被定义的结局。 谁能救救我,感情线到底怎么推进才能显得自然啊[小丑][心碎][紫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