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穿到古代当不靠谱教书先生》 第1章 这是哪里啊 “这明明就是在抒发报国之志,一腔豪情和肝胆志气,怎么理解成这样儿的?” “胡说!人家分明是对学生的谆谆教诲,人家是帝师啊帝师!帝师临死前放心不下自己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 头疼……疼死了啊! 祝恂捂着脑袋从床上醒来的那一刻,还是被震惊到了。 这这这……这不对吧? 精致的雕花床头、鎏金屋顶、房梁上绘制着各种图案……教授和那群家伙给我送到哪家医院了这是? “这明明就是从马上摔下来磕伤了脑袋!” “胡吣!一介书生会骑个屁的马!我看这就是饿得慌!” 祝恂看着精致的纱帘外争论的两人,战战兢兢来了句:“我觉得应该是低血糖……” “你闭嘴!”两人同时朝他吼道。随即其中一个似是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忙跑过来掀开帘子:“呦,醒了啊!” 另外一个人也很快过来,二话不说伸手撩开祝恂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拿到证据似的,得意地指着祝恂的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先过来的那人不服气,摇着祝恂的肩膀道:”来来来,你让他自己说说,怎么摔成这个样子的?“ 看的还是中医,真行。 就是这医生……怎么感觉不太靠—— “哈哈哈哈,醒了就好!祝公子怎么样?”一阵有力的笑声穿进屋里来,床前争执的两人赶忙站好,嘀咕道:“老爷来了!” 什么,老爷? 过家家呢? 这是正经医院吗? 祝恂闻言掀开被子要走,脚刚着地,那“老爷”便领着大班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屋。祝恂一时不知道该把脚放在哪里。 “都能下床了!看来昏迷几天恢复精气神儿呢!哎大夫,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摔倒磕着脑袋了。”“饿晕的。”两人同时回答。 “哦,饿晕了磕着脑袋了啊!没事儿,没什么大问题……” “你谁?”与此同时,祝恂终于颤抖着发出他醒来他第一个问题。 “我谁?哈!我就是你吵吵嚷嚷要见的闵锦梁!真奇了怪了,不是说无甚大碍吗?” “今天几月几号了?我在哪儿?” “读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无礼!竟敢这样和老爷说话!”闵锦梁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闵锦梁随即清了清嗓子,道:“靖宣十一年,七月十八。这里是扶风闵府。祝公子,你还好吧?” 靖宣十一年?越朝?? 我……穿越了? 祝恂,一介平平无奇的某知名大学考古系大三学生,同时患有低血糖、贫血、关节炎、缺钙导致的骨质疏松等多种顽疾。 那天据说是发现了越朝帝师墓,老师准备组织他们去现场观摩观摩。当天他睡过了头,没来得及吃早点就匆匆赶到。 帝师墓没有尸骨,只有些陪葬品和大量书信。他们研究书信的时候,祝恂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他发抖的手从兜里摸出块儿糖,嚼吧嚼吧吃了。可奇怪的是,症状并没有因此缓解。 于是当同学们就“帝师墓中书信表达的中心思想”展开辩论时,他只来得及看上只字片语,随后晕乎乎的丢下一句玩梗的玩笑话——“有没有一种可能,它表达了作者的相思之情”。 之后,便颓然倒下。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打击接踵而至。看着这熟悉的时间,祝恂突然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哎,祝公子可能是伤了脑袋,暂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吧!大夫,您看能不能让祝公子快些恢复记忆?” “啊这……老爷,您要不试试找人给祝公子讲讲他的身世?” “这该从何讲起?他刚入我府半个时辰不到,便一头栽倒在门口的石阶上,只知姓祝名恂字时训,家里人口皆没,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问我要不要他题的对联。” “这……唉。”“太可惜了啊好端端的年轻人给摔成了傻子……”四周叹息声此起彼伏。 “停停停我,我没摔成傻子……”祝恂无力地解释。 怎么回事?我这是,穿越到了帝师身上? 参观的时候,无意听其他人谈论说,这帝师墓没有骸骨,而唯一记载着这老先生生平的那块儿墓志铭,恐怕历来受人瞻仰,名字都给磨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认出是个“祝”和“时训”。 那时候大家还开玩笑说祝时训老爷子不会是祝恂他老祖宗吧。 呵,要真是就好了。 起码不会穿越到自己老祖宗身上。 怎么办啊,现在这个帝师还没功成名就呢。万一以我的智商给人家把大好前途给毁了怎么办? 祝恂紧张的抠手指。 古代没有钙片儿怎么办……锌铁胶囊也没有。 “呀,祝公子,您想起什么没有?”躲在闵锦梁身后的一位老头儿探出头来问道。 “呃,我……我。”祝恂什么也不知道,说不出个一二三。 不是穿越之后会有原主记忆吗?记忆呢?怎么一片空白? “罢了罢了,先让祝公子休息休息吧!”闵锦梁说罢,便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去了。 一帮人走的剩下几个人的时候,有人窃窃私语:“真可惜啊,本来老爷看他可怜,又有才华,准备留他做清客相公来着……这下摔成傻子了,谁会留个傻子?” 躺在床上假寐的祝恂闻言猛地睁开眼,他晕乎乎的挪到窗子边,那几个人讲话。 “肯定是摔傻了啊!正常人谁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连今夕何夕也分不清了!” “这么好的机会……我看这小子写的字倒有些风骨……” 祝恂紧紧扶着窗子边框的手关节泛白,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不好,是贫血。 一阵天旋地转,祝恂又晕过去了。 没(mo)四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这是哪里啊 第2章 不想饿死啊喂 “饿……好饿……给我点吃的吧……”祝恂跪坐在漫天大雪的街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向沿街路过的人们乞讨。 “您……行行好……给我点吃——” “呀,脏死了,把你的手拿开!”一个路过的小姐嫌恶地用手帕驱赶着他,仿佛在赶走一只偷吃点心的苍蝇。 “救命吧……行行好……我,我好饿。”祝恂看见一辆马车飞快而过,混含着冰凉雪水的泥点溅到他的身上。 半夜时分,雪越下越大,渐渐地埋没了这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冰凉的尸体…… “啊救命!我不要死!”祝恂垂死梦中惊坐起,发现自己还在那间古色古香奢华至极的房间里。 “还没醒?”祝恂这下彻底死心了,原来真的穿越了啊! 那他在梦里的样子,如果他再这么下去,是不是真的要冻死街头了? 何况闵锦梁不是说了吗?他祝恂现在“父母皆没,家里穷的揭不开锅”。 祝时训以后真的会成为一代帝师吗?祝恂很怀疑。 反正就现在的样子,那个冻死街头的结局倒是很适合他。 “偏我来时不逢春啊!要这样蝇营狗苟几十年去死,不如现在就去——” “祝公子,好文采!”闵锦梁哈哈大笑,鼓着掌从屏风后绕出来,“但是年轻人要有活下去的劲儿啊!年纪轻轻不要总是想着死啊什么的……” 祝恂闻言吓了一跳,心想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 再说,他又没想这些。 祝恂轻声腹诽道:“这不是没说完嘛……我是说,不如现在就去找点儿活干,好歹先活着……” “唉,这才对嘛!我有个让你能先活着的活儿,你要不要干?” 祝恂没去计较这么点儿声音闵锦梁是怎么听见的,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满怀希望地看向闵锦梁:“什么活儿?您吩咐?” 粗活儿啊累活儿不要紧,能挣钱就行。 “祝公子,以您的才华,那些脏活儿累活儿的实在委屈您。” 祝恂心道,呵呵,过奖了,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委屈。 “再说了,您这身板……也遭不住啊不是?” “嗯。”那倒确实,“但是闵大人过誉了,祝某还担不起您这个‘您’字。” “我闵锦梁呢,是个流氓出身,对文化呀是一窍不通。对文化人呢,是十分敬重的。像您这样的文人,要风骨有风骨,要学识有学识,当得起我这个’您‘字。” 闵锦梁生的高大粗壮,看得出没有发福之前是个练家子。上好的衣料将他圆滚滚的肚子勒成了上下两个部分,说这话的时候,那肚子就有节奏的一晃一晃…… 祝恂觉得这样看着人家不太礼貌,咳嗽了下转移注意力。他颤颤巍巍下了床,向闵锦梁行礼。 幸好平时闲来无事就喜欢刷短视频看看古代风俗礼仪什么的,这点还是—— “哎呀这可使不得……这是觐见皇上的大礼呀!”闵锦梁惊呼道。 祝恂忙收起自己的手脚,冲闵锦梁呵呵傻笑。 这点儿还真有点儿难。 “算啦算啦。今后既做了我闵锦梁的清客,就都是朋友啦!这点儿小礼便不必放在心上!”闵锦梁乐呵呵的拍了拍祝恂的肩,“今晚宴请扶风郡名门,带祝公子见见世面,引荐引荐!” “那祝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3章 禁止开外挂 傍晚,彩灯初上,闵府热闹至极。 但在祝恂眼里,总感觉这些热闹少了点儿什么。 少了客人。 只有主人在张灯结彩地忙活,而马上开宴了,竟一个客人也没有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真的开宴了,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和他一样的穷酸书生踩着点儿赴宴。 偌大的院子,色彩鲜艳的绸缎有十几丈;桌上的菜肴热气腾腾,果品都是新鲜可口的;连侍女都带着鎏金步摇,身着绫罗轻纱。 只是人少了一点儿。 这点儿人,其实只需要开个包间就够了,根本用不着这么大排场。但祝恂不说,这里不是现代。 他算是“大病初愈”,在夏天不算凉快的的夜晚里,仍然裹紧了衣服,悄悄地坐落在席间最偏僻的位置。 “那现在,开宴吧!”一直跟在闵锦梁身边的老人喊道。 话音刚落,众宾客便纷纷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留下主人一人在主位上沉默。 闵锦梁毕竟是个没怎么读过书的草莽出身,就算是看出了书生们对他明晃晃的鄙视,也不以为然,仿佛只要自己不放在心上,被瞧不起的就不是他。 他率先倒了杯酒,豪气云干一口饮尽,再斟一杯,向席间敬道:“各位学富五车,那个,虚怀若谷……子曰,啊,朝闻道,夕死可矣。闵某现在就是这个心意,向各位请教……一二。” 闵锦梁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他面色如常,喜笑颜开,哪怕只来了寥寥无几的宾客,还只是为了蹭饭而来。 多数宾客置若罔闻,只顾着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还有的抓了把糕点匆匆塞进布兜里。 祝恂抬手假装咳嗽,轻生唤侍女过来:“咱们这老爷,今晚就请着这么些人?” 侍女欠身请安,回道:“老爷请的本是扶风郡中有名望有身份的人,奈何……” “嗯?” “奈何老爷只是一介商人……” 哦,明白了,在古代,商人被瞧不起太正常了。 “咱们老爷堂堂扶风郡首富,掌握未河枢纽上下……光是扶风郡里的铺子就有十七间,年有白银两百万……” “什么!首富?”祝恂刚喝的一口水呛在嗓子里,“两百万?” 这可是大富豪啊,我这…… 祝恂脑子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他决定“抱大腿”——和这个可以解决他生存之忧的人搞好关系。 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没有掌握。能抱上这么一颗大树算是他命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穿越回去…… 他想。 穿越过来需要什么契机呢? 低血糖晕倒,今天早上已经晕过一次了,没有用。 是不是得找到那封书信呢?还是说,得找到帝师墓呢,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埋骨之地。 或者是,直接死了比较好?在这个世界死了,不就有墓了么?有了墓,那我岂不是…… 那逻辑又不对了:我现在以未来帝师祝恂祝时训的身份活着,若我现在就死了,上哪儿当帝师去?那历史不就被篡改了吗? 谁知道会不会把我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比现在处境更糟糕的地方。 那算了,算了算了,可不能轻易死掉。 也许书信是个突破口。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闵锦梁正尴尬地将第三杯酒饮尽,准备坐下。 现场没人理他。 祝恂知道自己作为“文化人”的身份,即使沉默着旁观,看着闵锦梁尴尬,也会得到闵锦梁的尊重。 古时候的人情世故和现代是不太一样的。 但他还是站起来,再闵锦梁落座前,斟满酒,朝闵锦梁恭恭敬敬回敬道:“闵大人谬赞了,祝某等怎么敢当的起!” 说罢,一饮而尽。 祝恂就算是现代也没有怎么喝过酒,一直不知道酒是怎样的味道。 不过他现在体会到了—— “咳……咳。”祝恂被呛了个脸红脖子粗。 闵锦梁原本以为这场宴会会像是以往一样由他来唱独角戏,没想到这次却多了个祝恂。 这是在……解围吗? 闵锦梁沉思了一会儿,想不出别的缘由。 但看得出他很是感激。 听到这番话,周遭专心吃饭的文人书生们终于屈尊迂贵地停下筷子,看向二人。 “呃……我,我的意思是说……”祝恂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仿佛刚才的话语不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而是在逞一时口快。 “哎,对了,忘记介绍了。各位,这位小友名叫祝恂,字时训。为闵某新近认识的雅士,擅长于书法,亦能……”闵锦梁介绍时有些卡壳。 “作诗。”祝恂陪着笑不慌不忙接上下一句。 “对对对,作诗!莫欺少年穷,祝小友虽然清贫了一些,但是腹有诗书……人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作诗?祝兄真是了不得!”一位和祝恂年纪相仿的书生应和道。 接着闵锦梁着人将那天祝恂写的对联拿出来给大家看,周围的夸赞声不绝于耳。 祝恂暗自抹了把汗,暗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会写对联,就一定会作诗吧?就算不会……” 那我就可以拿出我九年制义务教育及高中三年的功夫了。 这时候一阵年迈的声音响起:“呵,书法倒也勉强看的过去。只是这作诗……这只是对联一幅,谁能知道你诗作得如何?” 祝恂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乱成一团的山羊胡子末端还沾着酒。 老者看起来十分轻蔑,放下手里的酒壶,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后生,若你今日能就今夜的宴会,与老夫对诗三首,让大家伙儿满意了,老夫这把棺材本就给你吃酒,好不好?” 不待祝恂答应,四周已经开始起哄。 这群家伙,赴宴只会吃,吃饱了撑的就拿人消遣……祝恂心里暗暗叫苦。 但他心里还算是有点底,现在是越朝,那他只需要背诵越朝之后朝代的古诗词即可。 好吧,老头儿,让我们“决一死战”吧! 祝恂运筹帷幄地答应了老者的挑战,刚刚饮下的一杯酒让他的神经更加兴奋活跃。 闵锦梁坐在首席,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的对诗。 台下早有人准备好了东西。祝恂正欲开口背诵,那位和他年纪相仿的书生拦住他,递上一个盒子:“祝兄先来!” 祝恂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 “哈哈哈,祝小友初来乍到,不知这里的规矩。咱们这对诗,差不多是要和组诗社差不多了。哎,既然祝小友新来,那就先由祝小友决定体裁吧!”书生解释完,又将盒子递上。 祝恂听得迷迷糊糊,在众人的簇拥下,从盒子里挑了个纸团。 他打开一看,是五言。 “来来来,轮到孔老先生了!”众人又拥到老者身边。老者看也不看,随手一抓。 “是‘还’!十五删。”书生公布了结果,“祝公子,您先来?” 祝恂一时不知道该接哪句,为了给自己背诵古诗争取时间,他推辞道:“不敢不敢,孔老先生更为年长。” 那意思就是要孔老先生先来了。 “行!那老夫献丑了!”说罢,孔老先生举起酒壶,对着壶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胡子和衣领流淌下来。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前,桌上有早已准备好的纸笔。他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首,字迹龙飞凤舞,毫不收敛。 写罢,将笔搁到一边,后退两步。 众人不及墨迹干了,忙将作品拿去给闵锦梁看。 “云敛秋空还,清辉满璧山。心随光景闲,永夜驻欢颜。”闵锦梁努力地辨识这潦草的字迹,磕磕绊绊地念道。 看得出来,闵锦梁确实十分欣赏文人墨客,可欣赏归欣赏,文人墨客的作品他难以看懂。 于是他含混其辞地评价道:“好,真是好极了!读了孔老先生的诗,仿佛天上的月亮星星都摘下来了!” 众人听了,纷纷称赞。只有两个人不笑——祝恂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的诗歌符合目前的要求,而孔老先生看起来则是有些不满意。 “祝公子,到你了!” 祝恂浑浑噩噩地走向桌子。 他情急之下想起了那首诗,但是当他看到孔老先生饮酒作诗后,一时脑袋里不知搭错了那根弦,突然想效仿一下人家—— 于是两杯酒入喉,整个人都醉了。 甚至忘记那首诗怎么背了。 他有些惶恐地拿起笔,天杀的,连笔都不会握。 哦哦,想起来了,毛笔好像是这么抓的…… “兰气什么……宫,宫,半妆丛……不对是……”他晕乎乎地写了又涂,改了又写。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随堂默写的时候。 “写好了,写好了!” 朦胧中,祝恂听见大家对他的默写结果夸赞不绝。 “那看来,我背的……还是很不错的嘛!”他自嘲的笑了笑。 孔老先生拿到诗,细细琢磨道:“兰气已盈坛,新蟾正照颜。光伏杯影乱,香借语声欢。未见幽兰,何处闻得兰香?” 祝恂意识逐渐回还,意识到自己好像默写错了。 而且对啊,哪里来的兰香? 他虽然很慌,但好在也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不知道事情到底闹成什么样才算是严重。 坏了,老头儿不会要找茬儿吧! 祝恂写的诗原文为王表的《赋得花庭雾》前两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禁止开外挂 第4章 要致富,先教书 祝恂强行镇定,心里盘算着越朝的时间。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诗不是他自己写的。 很正常,他已经把诗篡改的面目全非了,作者本人来了都认不出来。 哎,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试试…… “孔老先生,这首诗中的‘兰’,或许不是真正的兰呢?”他笑着解释道。 “怎么说?” “此‘兰’为我梦中之兰,我曰它有,便是有。是我心中的幽兰暗香。况且,各位难道不觉得,这庭院中,空空荡荡,少了些什么吗?” 祝恂说的时候,又有些微醺。他感觉自己刚刚说的话颠三倒四,什么“梦中之兰”,分明是梦中之话。 而众人听了,仿佛醍醐灌顶,纷纷顿悟了什么似的,再次赞叹道:“祝小友果然非同一般!” 祝恂心中默默感谢小初高语文老师,还有古诗词赏析理解题公式。总算是逃过一劫,应该不会揪着他不放了吧! “看来孔老先生与祝公子难分伯仲啊!闵大人有什么高见吗?” 闵锦梁措不及防被点名,他顿了顿,放下酒杯,道:“要我说……” 要他说……怎么着? “还是祝公子更胜一筹。” 一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尤其是孔老先生。 祝恂木讷地站在一边,呵呵地陪笑。 尽管祝恂社交经验屈指可数,可是眼下的意思他也看出来**分—— 他之前帮了闵锦梁,那闵锦梁自然是偏向他的。大家心知肚明。 而他此前那番话算是对闵锦梁的认可,尤其是对今晚这场宴会的认可。 闵锦梁作为主人是不会让祝恂丢脸的,今晚祝恂丢脸就等于他丢人现眼。 一群乌合之众的宴会,一场附庸风雅的晚宴。 祝恂感觉有些心累。 他摇摇头,缩回他原先呆着的小角落,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到最后,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醉没醉,酒量怎么样。 宴会散了,孔老先生从祝恂面前经过,忽悠悠飘来一张纸。祝恂伸手接住那张纸,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首五言—— 冰轮今夜还,空照朽木顽。幸有清辉颜,为启后生关。 他恍恍惚惚地将纸叠好收起来。在被人送回房间时,他推开要搀扶他的人,兀自跌跌撞撞走回了房间。 他睡着前最后的意识是:那不是我的字。 他在对诗时写的字,就是他在现代时的字体,哪儿来什么“风骨”,和对联上的字一点关系都不沾。 看来书信也…… 昏昏沉沉,光怪陆离,不觉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 这是祝恂穿越的第三天。 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痛觉更加真实的提醒他,他确确实实是穿越了,尽管已经三天了而某人依旧不愿认清事实。 他手里攥着昨晚宴会结束时孔老先生给他的纸片,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的品析上面的诗:“这看起来不像是对我有意见啊!” 昨晚宴会的情形,祝恂已经不大记得了。只知道有个老头儿,异常的难缠,很不好对付。 他将纸张翻了个面,果然,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寻乐坊,申时。孔展。” 原来叫孔展啊! 祝恂将纸张重新叠起来,然后一边更衣,一边计算着申时是什么时候。 穿衣服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件衣服好丑——橙色和褐色的搭配,纹饰以乱七八糟的点线为主。如果是单纯的点线位置处理不好,换个颜色会比较正常;如果只是橙色和褐色为主,那只要比例和花纹好看一些也无妨。 可问题是,这件丑衣服是二者共同成就的结果。 祝恂心累的叹了口气,心道,要是哪天领了第一笔工资一定要先买件正常的衣服。 他犹豫半天,最终决定把他以“祝时训”身份来闵府时那件打了无数补丁但好歹审美朴实无华的衣服换上,最终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昨天对赌的那把碎银,他好好地包起来贴身带着,他并不打算花这笔钱。 刚来闵府时,闵锦梁曾说,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随时去找他吃饭。据说,他妻子早亡,也没有续弦,只有个半大的儿子为伴。 不知道还作不作数,祝恂捂着饿的反胃的肚子和即将发昏的脑袋一块儿前往闵锦梁的院子。 …… “当然作数!”闵锦梁笑眯眯地请祝恂在他身边坐下,“祝公子与我亲同手足,哈哈哈!来来来,不必拘束!” 祝恂陪着笑,双手怀揣在袖子里,一言不发地等闵锦梁动筷子。 在祝恂期望的目光中,闵锦梁拿起了筷子,作势要夹菜,突然顿住,看了眼左手边的空位置,然后叹了口气,又准备夹菜。 就在祝恂以为终于能吃到饭的时候,闵锦梁又叹了口气,端起粥喝了一口。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是酒。 “唉。”他又叹了口气。 祝恂颤颤巍巍地夹了一筷子菜,就着馒头默默地吃着,想要无视掉闵锦梁莫名其妙的伤感。 “唉……” 闵锦梁大概是忍不下去了,朝门口探看了一眼,随即咆哮道:“闵桓那臭小子又去哪儿去了?“ 一直跟着闵锦梁的老人赶紧进来,道:“公子昨晚没回家呀!” “又没回家!一天天在鬼混什么!老陈,去给我守着他!只要他一回来,立刻告知我!”闵锦梁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根皮鞭,足有三分之二个祝恂长。 老陈退下后,闵锦梁用握着皮鞭的那只手拍了拍祝恂的肩,吓得祝恂差点儿被一口馒头给噎死。 “闵大人您消消气,您消消气……”祝恂来不及喝一口粥来顺一顺,忙起身把闵锦梁搭在他肩头那只握着皮鞭的手拉下来。 “祝公子啊,实不相瞒,您是这么多年以来,头一个瞧得上我的人呐!”闵锦梁诚恳地说。 祝恂直接吓的站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 “这么多年来头一个没鄙视我的人……昨晚宴会上还替我解围……闵某实在感激不尽!” 祝恂忙握着他手道:“不客气不客气,我身为新时代好青年应该做的……” “闵某本来想着,为补早年间没读过书的遗憾,好好地向祝公子请教……但奈何,闵某俨然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平生除了颇有些家资之外,再无长处。”闵锦梁摇摇头,看起来很遗憾,“好在尚有一子,名桓,可托付闵某之遗憾。” 嗯?听着怎么不对劲…… “公子昨晚所见,闵某所交之人无甚诚意,大多为酒囊饭袋,实则不仅学识肤浅,并瞧不起某。难得结交公子,闵某必以厚礼相待!” 祝恂只犹豫片刻:“闵大人请说。” 第5章 人脉积攒中… “实不相瞒,想必祝公子也有所耳闻,犬子是个惹事生非的……是个麻烦孩子。” “呵呵,怎么个麻烦法?”祝恂陪笑 他想说,实不相瞒,鄙人自从穿越过来这是第三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病中,整天吃了睡觉就是吃饭,关于令郎的消息我还没怎么关注过。 “桓儿自幼丧母,那时他还小,我也因为生意奔走四方,难得回家管教他。所以……桓儿才养成了这般性子。”闵锦梁说话间有些动容,“不过祝公子大可放心,犬子虽然偶尔惹事生非、前边还气走了六位先生、一天到晚不着家……但是我说的话他偶尔也是能听进去的。” 哦,只是偶尔吗? 再说了,气走六位老师,等到第七位被气走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召唤神龙了? “闵某看祝公子一表人材,相貌也是难得的风流倜傥、丰神朗目,我闵锦梁今日……” 祝恂被这套偏离了重点的说辞噎住了。 “替桓儿拜您为师!” 嗯? “您这是……”祝恂先顾不得别的,忙将正欲行礼的闵锦梁搀扶起来,“使不得!” “那祝公子可愿意接受桓儿这个学生?” “这……”祝恂陪笑的笑容凝住。 他格外不喜欢这种被胁迫的感觉。 倒是闵锦梁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快,尴尬地笑笑:“倒也不用一直下去……我知道,祝公子将来必然大有作为,万万不会拘于闵府一世。” “有无大作为我不知,但鄙人并不了解贵公子,也从无教师经验,恐误人子弟。” “哎呀还谦虚呐!祝公子的才学我是最拜服的了,再者并非要教会点儿什么,只要祝公子以身作则,稍微把那臭小子的品行端正一点点,就行了!” 那这更难。祝恂扶额苦笑。 见祝恂皱着眉头不吱声,闵锦梁叹了口气,道:“未来公子远走庙堂,天子肱股之臣,届时闵某也不拦你。” 说罢,便托有事告辞。 宅子的主人走后,厅堂里就剩下祝恂和仆从几人。仆从站在堂下一声不语,祝恂淡然吃完剩下的饭,决定好好地了解一下孔展约他见面的“寻乐坊”,然后申时去赴约。 还有那个闵桓。 他吃完饭后,仆从便上前来收拾东西。他拉住其中一名,闻道:“你叫什么?” “丁晨。您叫我丁六就行。” “好,丁晨,我问你……寻乐坊在哪里?” 丁晨瞪大了双眼。 “嗯?你眼睛怎么了?” “寻……寻乐坊,祝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嗯,有人……算了,你只要告诉我在哪儿就行,剩下的别管了。” “南街。祝公子……” “嗯,很好,谢谢。怎么了?” “奴才建议您……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好……” “那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公子经常去。”褚虑看起来很头疼。 “哦,消费高。” “不是消费的问题……”丁晨在思考怎样才能委婉的告诉这位祝公子那寻乐坊不是什么正经去处。 “哦对了,你刚刚说的你家公子……怎么样?” 丁晨以为祝恂听懂了他的暗示,于是顺着说道:“纨绔。他的第一位先生说他……有病。” “为啥这么说?” “因为他逃课。他不仅自己逃,他还带着大家一块儿逃。” “后来呢?” “后来……第二位先生说他病得不轻,因为他带着他的猎犬上课,但先生怕狗。” “第三四位先生说他病入膏肓,第五位先生说他无药可救,第六位先生上周刚走,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丁晨说完后,看祝恂皱着眉头,于是安慰道:“老爷最近正在给公子请老师,但是公子已经名扬扶风郡,就是聘金一年万两都没人来。这时候正好你来了……等你走的那天,老爷爷该彻底死心了。” “……” “还有吗?” “多了去了,三天三夜讲不完!公子五岁丧母,本来好好的孩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老爷疼爱这个独苗,没再娶,但也常年不回府,公子就逐渐变得肆意妄为起来。” 和闵锦梁讲的大差不差。 “公子仗着家里有点儿资产,常常大肆挥霍,结交……”丁晨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狐朋狗友。” “一个月花出去一千多两银子,还只出不进。” “学业很是荒废,先生考校,他便拿文章里的词句来编排先生。” 祝恂听了,心想:这不是财主家傻儿子这是什么? “还有呢!”丁晨似乎特别热衷于谈论他家公子,“公子算是扶风郡屈指可数的美男子,却用这张相在外边沾花惹草。公子两年前,十六岁的时候,在楼里赎了个美人儿!谁知,三天之后,竟叫他给……” 祝恂觉得这是在不像话,放到现代这是要行政拘留的! “杀了!”丁晨看起来格外心痛,“连完整尸体都没有。” 祝恂一怔,没想到这个闵桓竟如此残忍,还闹出了人命。 这不是该行拘,这根本就是犯法了! “没人找麻烦?” “哪儿能!咱老爷花了不少钱结果这事儿,再说了,一个妓子,即使死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祝恂只觉得这事这人这世道挺悲哀,而且自己将要给一个杀人犯当老师。 也许被气走都是命好。 …… 不久,他拾掇拾掇出门去了。他一路向南走,结果被告知“南街”只是名称,不在南边。 于是他又一路问路又问时间,终于赶在申时之前到达寻乐坊门口。 当然,他现在总算明白丁晨为什么劝他不要来这儿了。 因为这儿是个青楼! 夕阳有颓颓之势,拉长了祝恂和寻乐坊的影子。 朱红的大门格外显眼,有大清早就来“寻乐”的正醉醺醺一步三回头的往出走,还有不少达官显贵在楼上歌舞升平。 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地和姐儿告别,一转头把祝恂错认成了姐儿,朝他大喊道:“沫娘……嗝……你是哪里新来的?” 祝恂不忍直视,只好原地转圈圈,看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没走错,方圆一百米内就这一个建筑。 他彻底死了心,心想要不然今天还是算了吧…… 正当他欲哭无泪的探索者原路返回的方向时,申时一刻,一个老头从朱门后探出脑袋来大喝道:“后生!你干甚么去?” 祝恂一看,是孔展。他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上前去,却发现“救星”要把他往里边儿带。 “孔老先生,这是何意?” 孔展不理他,讲他引到寻乐坊后院儿。 与前边儿不同,寻乐坊后头是个酒坊,这会儿几乎没什么人。 孔展和酒坊掌柜的说了几句,便引着祝恂找了个位置坐下。 “后生啊,不守时何以守势?”孔展责备道。 “这,抱歉……祝某并非不守时。祝某早在申时前就已到达。”祝恂自知理亏,耐心解释道。 第6章 打起来打起来 孔展没理他的致歉,自顾自斟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所以……我以后会注意的,呃,就是……”祝恂突然想起上学时迟到被罚站的情景。 如果迟到了,那老师势必是要你给个理由的。给了理由,又说不要给自己的迟到找借口。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孔老先生就该说“不要找借口”云云。 “注意什么?”孔展又要了碟牛肉下酒。 “注意时间。” “什么注意不注意时间的?人生而为人,哪儿有不犯错的?只是该自己留意点儿,犯了错别把命搭上。把命搭上了,也不要拖累别人。”出乎意料,孔展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大口吃肉,大口饮酒,好不快意。 “嗯,对。”祝恂默默地点头。 “后生,知道老头儿我今天叫你来,干什么吗?”孔展放下碗筷,正色道。 祝恂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犹豫,尊敬道:“晚辈不知。来吃酒吗?” “哈哈哈。”孔展哈哈大笑,捋了捋两把稀疏的胡子,“真不愧是闵桓的老师啊!” 闵桓的老师?他怎么知道的? 见祝恂疑惑,孔展扶着他肩膀,笑道:“如今扶风郡内谁人不知这家财万贯的闵府闵公子?照闵锦梁的性格,你必然是下一位老师的人选了,没错吧?” “的确如此,可是孔老先生为何如此了解这闵家父子呢?” “哈!因为上一任就是这么当了他的老师的!” “上一任?”祝恂想了想,决定问下去,看看能不能多知道点儿什么,“上一任是谁呐?” 说罢,他端起一旁的茶水,假装矜持的喝了起来。 “我啊!”孔展骄傲的说。 祝恂差点儿没一口水喷出来,心想给一个身负一条人命的纨绔当老师的话,还是收敛一点吧。他笑着继续问:“您为什么走啊?” 要是孔展不走,哪能轮得着他这个倒霉蛋给闵桓当先生呢? “我看那闵桓,我教不了。”孔展叹了口气,看起来竟有些惋惜。 “呵呵,这很正常,毕竟那样的人……”祝恂笑着摇了摇头。 “对啊,闵桓啊,我帮不到他!我竟帮不到他!”孔展更加惋惜,“他要学的东西,老夫教不了他!” “闵公子擅长舞刀弄枪,先生一介文人雅客,教不了也不值得惋惜。”祝恂试图安慰道。 不料孔展却惊诧道:“什么?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以为你会懂的!后生啊,你和我不一样,我看的出来,你和我们是不同的……” 祝恂听着有些害怕,心想我现代人这个身份如此明显吗? 于是他掩饰着心虚,笑着问道:“哪里不一样?大家不都是读了几十年书来的吗?” “还是不一样!老夫有预感,你哪,怕是闵桓的最后一个老师了!”孔展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像是停不下来的机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仰望着虚空中某个点。祝恂朝着孔展目光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劈手夺下孔展的碗,道:“孔老先生,不能再喝了。” 孔展甩开他的手,抱起酒坛子,摇头晃脑地喃喃着:“你啊你,后生……年轻人……要是连你都教不了他啊,那他,他就只好一个人……别拦我我的酒啊啊啊啊——” 祝恂听着他稀里糊涂的一番话,只当他是喝醉了撒酒疯。他抢过酒坛子,放到一边儿,扶着孔展坐下,听到他还在自言自语:“这路,难啊,难!祝恂,你不要小瞧了着闵桓哪!他可了不起!” “是,是,您说的都对。”祝恂手忙脚乱地应付着。 刚刚孔展招呼过地老板也走了过来,对祝恂说:“我来吧。” “多谢了。”祝恂决心以后再也不和酒鬼出来吃饭了。他见天色不早,匆匆告辞后准备离去。 他刚要跨过院落的门槛儿,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祝公子。”刚刚那个老板扶着喃喃自语的孔展,“下个月这个时候,申时,还是这里。” 说罢,便再不看他,扶着孔展向里走去。 祝恂出了院子,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越朝宵禁不严,彼时寻乐坊前车水马龙,比起白天来更有一番旖旎的味道。 他挠了挠头,试图分辨来时的路,想要原路返回。周围人声鼎沸,酒气熏天,一时分辨不出方向。一个转身,竟撞倒了一位姑娘。 “你,你没事吧?我很抱歉,特别抱歉,我真没看到你,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 “救我!救我!”不待祝恂把话说完,那姑娘便顾不得衣衫头发散乱,急匆匆地爬起来,躲到祝恂身后。 “同学……咳,姑娘你怎么了?”祝恂木然地杵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姑娘在他身后瑟瑟发抖,似乎祝恂就是保护她的盾牌了。祝恂感到周围的目光渐渐向他看齐—— “喂,你躲什么呢?他救得了你吗?”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迎面砸来 哇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人未到而声先至吗哈哈……祝恂尴尬的想。 人墙中让开了一条路,一个高瘦的男子吵吵嚷嚷的朝他俩走来。 “呵,找人保护也不说找个壮实点儿的……就他这样式儿的小白脸小爷我一拳一个。话说呢,兄弟,不想挨揍的话就给我上一边儿去。” 祝恂纹丝不动。 “哎,我说兄弟,这事儿别插手。起开,听见没?”说话间,这男子便要拉走这姑娘。 祝恂的理智告诉他这事儿他确实管不了,但转眼间手已经搭了上去。 “找茬儿呢?”男子很不高兴。 “嗯,不是,算了,差不多。那个,这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看样子也与你无冤无仇,何必……” “你他妈说什么呢?她是和我无冤无仇,那这不是她该干的吗?”高瘦男子乜斜着眼睛,眼珠转了一圈,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来的是哪儿吧?来这儿英雄救美呢?” 祝恂心下明白了,这姑娘怕是沦落风尘,这男的大概是想要她,她不肯,又逃了出来。 这姑娘在他背后保持着一点距离,像是在小声啜泣,这声音不大,可传到他耳朵里,莫名的扎心。 作为初来乍到的现代人,他深知古代法律与现代不同,自己如同蝼蚁没必要逞能。可是作为从小在法治社会长大的现代人,他的认知框架里完全容忍不了这种令人作呕的行为。 于是他的手不仅没松开,还抓的更紧了:“这是违法犯罪你知不知道?” 对方被气笑了,祝恂又反应过来,这是古代你和他讲现代法律? 或许在古人眼里逛青楼找姑娘只是不合道德操守,可是法无明文禁止,那就没人会管。像他这样的,众人只是以为他是来逞能抢人来的。 对方被气笑之后,拉着身边一个小厮笑道:“你看这人,脑子出问题了吧?和小爷讲律令?在这扶风郡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爹我是谁?” 众人也起哄道:“算了算了,这位公子,完了再找一个就是了,别和高公子硬碰硬,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傻子,还和高公子讲规矩呢!在这扶风郡,他高家就是规矩!” “就是就是,算了吧算了吧……” 那高公子双手抱胸,得意道:“快,趁着小爷被你逗笑了心情好,赶紧的,放手。” “好。”他嘴上应着,却默默地拉着姑娘后退两步。 “放手啊?上哪儿去?”高公子眼看着二人要跑,便追了上去。他一把掰过祝恂,疼得祝恂倒吸一口凉气。 “嫌疼啊,嫌疼你放手啊?”高公子不依不饶,要去抓那姑娘的手。那姑娘尖叫着连连后退,一个趔迭摔倒在地上。 “不,不要,高公子,求您了。我真不能……” “不能你干这行?干这行哪儿有不能的?今儿个要是别人,都巴不得要把自己送上来呢。放手!” “求你了我真的……” “快点儿!你吃硬不吃软是吧?” “你放开她,她不想跟你走。” 三个人以祝恂为中心开始原地转圈圈,绕得祝恂头晕眼花,周围一片嘈杂,大脑又涨又痛,十分烦躁。 终于,高公子忍不住了,他扬起胳膊一拳夹着风朝祝恂招呼过来,祝恂只看见个残影,想都不想,闪身躲开之后一脚踹了上去。 “啊!我——”高公子倒地不起,扶着后腰。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有喝彩的,有为祝恂往后在扶风郡的前途担忧的…… “不好意思,真抱歉,太对不起了,你没事吧?没伤到你吧?”他习惯性的开始道歉,但是将姑娘护在身后,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为,包括把当事人扶起来。 于是这句话听起来简直就是在挑衅。 周围的随从将高公子搀扶起来,高公子站起来后还是疼得呲牙咧嘴。 “太抱歉了,我练过散打……本来就是护身用的……但是谁叫你先动手呢我都没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你这一脚踹的稳准狠一样不落。”周围有人调侃道。 “我高瑾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踹我……还愣着干嘛,给我上,往死里打!” 高瑾周围一圈看着像练家子,主子既然发话了,一群人抄起手中的棍子便向他们逼近。 祝恂转身想跑,奈何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围得水泄不通。 眼看步步逼近,祝恂牙一咬心一横,决定硬抗了。 这件事给他的教训是,在古代,现代的理是不适用的,再这么干下去他将英年早逝,如果没有穿越过来的金手指或者系统的话,他的作死行为将会真的把自己作死。 当然,这个教训是建立在他挨完这顿毒打还活着的前提下。 第一个人已经冲到他面前来,举起棍子劈头盖脸要砸,祝恂心想着这一顿下来不死也瘫了……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只见他与那举着棍子的人之间多了把长枪。 长枪还在细微的颤着,四下鸦雀无声。 “高瑾,适可而止。”一道声音打破这寂静,自高阁之上幽幽而来。 他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只是灯火明灭,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那人身形高挑,说话的声音有种平淡但可怕的感觉。 像是长辈在训斥幼子。 高瑾听见声音,腰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姑娘也不要了,尴尬地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刚刚雄赳赳举棍前来为主人抱不平渴望建立一番功勋的随从也慌不择路地逃窜而去。 周围人见主角离去,又有那把长枪的主人发话,也都兴尽而散。 “同学,没事了。”祝恂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放手了吧。” 祝恂其实不喜欢别人对他亲密接触,异性不行同性也不行,熟人不行生人更是勿近。 那姑娘疑惑地放开手:“同学?” “呃,啊,不是的……” 该死,又没反应过来。 “虽然不知这是何称呼,但是公子既然与我有恩,那称呼我什么……也无妨了。” “呃姑娘,你不要误会,这不是什么孟浪的称呼……这,是同窗学习的人之间的称呼。” “同窗学习?公子莫要说笑了,我……奴婢连书也没读过,怎么和公子是同学呢?” “那姑娘怎么称呼?不知姑娘芳名,在下唯有以同学相称。” 那姑娘福了福,道:“奴本管家女,一夕家族覆亡,父兄皆流放,女子没为官奴。多日前那家主人见我……奴……见色起意,主母震怒,将奴送到这里。本名颂瑶,现在名为……”她咬牙切齿,心中似有不甘,“采兰。” “颂瑶,你不愿沦为这里的人,你打算……”话说一半,他又顿住了。沦落至此,若没人出钱赎她,她哪里逃得了。眼下那妈妈正躲在门后,偷偷地窥探着这边。 “打算?哪儿有什么打算。岂敢……再说公子不也一穷二白,与我何异?” 这话说的挺扎心。 “你今天不该救我的,就该让我……但还是要谢谢你,给我了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你惹了高瑾,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话说完,颂瑶作揖告辞。 她行的是大礼。 那妈妈看仔细了祝恂就一介穷书生,想都不用想肯定出不起钱,也进不了寻乐坊,心里已经排了出穷书生爱上风尘女子相爱而不得的戏本,早按捺不住要出来赶走他,好在颂瑶自己回去了,那妈妈便将刚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去。 他转身走了几步,眼看着周围人少了起来,便找到了来时的路。 他边走边抒发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计较。 好险,今天差点儿死了! 祝恂心里骂自己蠢的要死,怎么还和傻白甜一样分不清利害关系就闷头往人枪口上撞呢?那不纯找死呢吗? 我现在是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当然我自己学的散打那不能算。 今天高瑾显然就是个装腔作势的纸老虎,那万一哪天碰上真的呢,那他祝恂不完犊子了吗? 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筹谋一下怎样尽快完成那个成为“帝师”的任务。再这么耗下去,身后连个保护势力也没有,那个权贵要是弄死他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对,要找靠山。闵锦梁这种不行。 越朝算不上重农抑商,但就算这样,商人的社会地位本质上还是不高,如果祝恂没这么穷,闵锦梁连他也不如。 闵锦梁算是个跳板,他在这里不会待太久,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到时候,他有了一定积蓄的时候,再试着去长安。 天子脚下。 当今天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天子,放到现在也就是差不多高考的年纪。祝恂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想不起来。如果这孩子没有老师则罢,要是有老师的话,那是不是还得经历一段权力的争斗? 还是个权谋剧本,地狱级别呢呵呵。 罢了罢了,想那么远真让人头疼,先关心一下眼前的状态吧,比如,怎么让一个杀人放火的少年“改邪归正”—— 当然,让他自首那大概率是不可能的。只要在这孩子手下活下来就是了…… 第7章 水课失败 祝恂就这么一路上谴责着自己,等到闵府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他从侧面小门溜过去,他今天临走时发现,这儿人少,现在走正门的话肯定是有些喧哗了。 他偷偷溜进去,一路小跑到自己那间屋里。他匆匆洗漱后上床躺下,决定先在这里任教吧。 他躺在床上,睡前习惯性的复盘这一天里发生了什么,在给自己长教训之后,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还要备课? 怎么备课?备什么课? 他刚刚支起来半边身子,又重新躺了下来。太累了。 明天再说,随机应变吧!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他知道现在还不算晚,于是他慢悠悠的下了床,捯饬捯饬出门了。 他先来到了闵锦梁院儿里。今儿个闵锦梁不在,只有老管家一个。他上前去,问老管家:“闵大人呢?” “老爷让您先吃饭,吃完饭跟着在下到别院里头去。”老管家目不斜视,静静地平视着正前方。 祝恂只好先落座。今天桌上尽是些甜点,祝恂本身不是很喜欢吃,但是低血糖不得不吃。 不久,他吃饱了,打算喝口茶漱漱口,结果隔壁院传来一声怒吼:“上哪儿去?这不才回来吗?给我拦住!” 是闵锦梁的声音。 老管家平静的面上起了一丝波澜,默默地把眼睛闭上。 “压不住?还打人?来来来,看看你敢打你老子不敢?” 这还打起来了。 “爹!”那被打的人终于压制不住吼了回去,其实也不算是吼,仅仅只是声音大了些,听得出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声音中带着自以为的委屈和…… 撒娇? 祝恂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咣当”一下把碗放到了桌子上。 隔壁在那声“爹”之后安静了。老管家被这声儿吓了一跳,忙睁开眼向他看来。 “咳,没事没事,我吃完了,那什么,该去了吧?”祝恂问道,并抬腕看了一眼不存在的表。 “祝公子请随奴才来。” 祝恂跟着老管家在院子里弯弯绕绕,终于在祝恂以为老管家迷路的时候,他们到了。 这个院落和别的院子没什么不同,只是周围花花草草的少了些,看着没什么生气。 “就是这里了,公子请吧!” “就这儿?那我完了怎么回去?” “这里的人都可以给你带路。”老管家话不多,答完见祝恂再没什么要说的了,就离开了。 祝恂保守估计,按照刚刚闵桓还在和他爹吵闹,能不能来上课都两说;就算来,那也是迟到早退的主儿。 所以乐观预测,今天不备课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课不上的几率—— 为0%。 “你……怎么来上课了?”祝恂看着屋里背对着他的少年,晨光将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长。 那少年不理他,祝恂在想,他是不是睡着了?这个年纪犯困是很正常的,尤其在上课的时候。 他捻手捻脚绕到少年前面,发现少年并没有睡着,只是支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你……是闵桓吗?” “唔。”那少年看都没看他,像是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那会不会是闵大少爷派他手下随从什么的来上课了?抱着这节课有几率不上的心态,祝恂笑着凑近少年,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家少爷派你来的?不想上的话没关系,正好我也……” “什么你家少爷,少爷在这儿呢。”少年回过神儿来,眼眶不易察觉的有些微红。 “哎呦你吓死我了,闵同学,你在呢?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为什么不来?”闵桓没好气的说。 “怎么着,哭过?”祝恂看着闵桓的眼圈儿关怀道。 “没睡醒,别管了。你今天要上什么课,上快点,我一会有事儿。”闵桓扫了他一眼,微微怔住了。 祝恂只好打开包袱,不情不愿的掏出那两本走之前书架上随意抽出来的两本书。 他看了一眼封面,心都死了——两本话本。 闵桓看了眼,笑了:“今天讲话本子?我认识一位名角儿,他擅长这个。要不,今晚我们一起去观摩观摩?” “谢邀,但是算了吧。今天不讲话本,我不会。”祝恂把两本书丢到一边儿,“今天我们讲点儿别的。” 闵桓探过身去讲两本话本捡起来,放到一边儿。 祝恂无视了这个行为,他继续道:“你学过些什么?” “那可多了,耍枪、舞剑、骑马、射箭……您要考察一下吗?”说着便从不知道哪里拔出剑来。 祝恂心平气和地抓着闵桓的手把剑又推了回去:“谢谢,我不想看。” 看着闵桓“天真无邪”的双眼和略带青涩的面庞,祝恂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少年和那个传说中杀人毁尸的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他长长的呼了口气,道:“我是说,关于读书方面的。” 眼看闵桓面色一转又要胡说些什么,祝恂赶忙补充道:“不是小说和话本,我是说诸如《论语》、《战国策》《春秋》之类的。” “没有。”闵桓看起来很失望。 祝恂也很失望啊,甚至有点绝望。十七八岁正值人生中大好年华的孩子啊竟然是个文盲…… “那你听说过没有?”他试探道。 总不能真的零基础教学吧。 “没有。” “那……你识字儿吗?” “没有。” 你瞧瞧你瞧瞧,别说识字儿了,连基本的说话逻辑也没了。 没事,既然不识字儿,那就教他识字。 反正等到什么时候羽翼丰满了他就要离开了,到时候这孩子怎么样都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恍惚间,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孔展喝醉后的喃喃自语—— “我有预感,你是闵桓的最后一个老师啊!” “我教不了他,他要学的东西,我教不了啊!” “要是……连你也教不了他,那他就要一个人……” “太难了啊,一个人很难走……” 他看着闵桓,在想,这个少年到底要学些什么,让孔展觉得教不了他。 闵桓看着祝恂从绝望到放空再到盯着他沉思,终于绷不住了:“骗你的,我都会。”说罢,忍不住大笑起来。 祝恂没反应过来,问他:“什么你会?” “我说,我骗你的,我认识字儿,读过书,我是莽撞又不是文盲。” 呵呵你也知道你莽撞啊,很有自知之明嘛少爷。 “所以你能教些什么?”闵桓支着下巴,看起来单纯无害,和任何一个天真富有探索欲的孩子一样。 “你想学些什么?”祝恂反问。 闵桓可能没想过祝恂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道:“我不想学那些死书。” “嗯。”祝恂也很认同,你不想学我还不会呢! “能教我些活的吗?” “活的?”祝恂知道他不是说舞刀弄棒,而是其他东西,“书上没讲过的?” “哎呀终于有人懂我了!”少年雀跃道。 “有些东西,为师的确不怎么擅长……但是,可以教你一些别的。比如……” “比如?” …… “老爷,老爷!少爷他今天竟然乖乖地跟着祝公子上了两个时辰的课!”老管家一改往日的沉稳,急急忙忙的将消息汇报给闵锦梁。 闵锦梁笑得乐不可支:“我没看错人,这祝恂真有点儿本事在身上!去,到我银库里拿上三四个给祝恂,上几个时辰给几个!” “好嘞!” …… “嘶,你轻点儿……” “什么?轻点儿?”少年愈发用力。 “铿——”木头终于支撑不住,断了。 “我说了轻点轻点,你那么大力气干嘛?和它有仇吧!”祝恂弯腰把地上的断掉的木头捡起来,“本来都有个形了。” “我想试试如果不按要求来,会怎么样。” “不按要求来,你只会面临无数次失败。” “可是老师您刚刚不也没按步骤走吗?” “我已经玩过很多次了,刻这截子木头轻车熟路,你能吗你就学我?再说了,这么多年来也没人看得出来。” “可我看出来了。”闵桓放下手中的活儿,笑着说。 “那算你厉害。” “不是我厉害,只是我也想跳步骤而已。”少年在阳光下笑得很耀眼,“只有不按步骤走的人才能看出别人想不想跳步骤。” 这对话越听越怪,祝恂总感觉和这小子聊天有一种被漩涡吸进去的感觉。 “我们应该不需要就这段木雕插曲来一场辩论吧!” “老师想的话,也可以。” “谢谢,不想。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说你还有事儿要办吗?” “没事儿了。” “那还挺弹性的。那行,帮忙收拾一下院子。” “不用,这是我的院子,一会儿我来收拾就行。老师以后经常来玩儿?” “不了,谢谢,我找不到你的院子。”祝恂背上包袱就走,走到门口发现一个侍从都没有。 “老师初来乍到,找不到方向不足为怪。”闵桓似乎打算送祝恂回去,“你住哪里?” 祝恂不打算告诉他,没理他。 “那算了,我们只好随便走走了。”闵桓又恢复了有点儿失望的表情。 就这样祝恂走在前面,闵桓跟在不远的后面。 祝恂自顾自地走,完全没有回头关注那个少年,少年也没有丝毫不悦,淡然地跟在后面。 祝恂一直以为真的在瞎逛,一心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把这个少年甩掉,直到他走到了自己的那间屋子前。 祝恂静静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闵桓也站在了那里。 一片死寂中,闵桓笑吟吟地问:“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祝恂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闵桓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本来就在自己家,到处转了个遍,最后挑刺儿:“这间屋子采光不好,窗子边花花草草太多,招蜂引蝶的……” 说这话的时候似有意无意地朝祝恂看了一眼。 祝恂懒得搭理他,径自走进房间。 “完了我让我爹给你换一间吧!” “不用,我住惯了。” “才来几天啊就住惯了。”闵桓站在门口打趣道。 祝恂自嘲的想,对啊,才来几天啊,遇上的事儿在现代一辈子也几乎遇不到。 他坐在一进来左转的椅子上,从这里看向闵桓,闵桓是站在阳光下的。 以同性的角度来看,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是闵桓确实长得很好看。 阳光下肤色不再是那种冷冷的状态,而是看起来很有活着的感觉,很鲜活。 少年五官深邃,几乎已经长开了,但还没有变成大人的样子。 尤其是那双眼睛……真的很好看,祝恂瞪着看了很久,最后发现这小子视线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躲闪开来,而是直勾勾地回视他。 好像能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等等,这不对吧。 他意识到这一点并不动声色假装上下打量对方,以此来挪开视线。 嗯,这小子额前碎发,应该叫刘海吧,还挺有造型的,可惜了,像他在这么大的时候要求前不遮眉侧不遮耳。 长得也挺高,进门还要低头呢。 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还算班里长的高的……只不过后来再没长高过。 现在小孩发育好啊,哎不对我才是现代人……胡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