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壶（下册）》 第1章 开心果 294. 手机屏幕对照着，让我觉得，周围一切都是虚构的。已发送已收到的，翻来覆去地看。拨通，无人接听。我的犹豫像是黑夜这一幕，每晚降临。 没有用，不知道是谁，就没有用。 295. 回复吗？也许有诈；无视吗？像是认怂。 我回复。 296. 我：你是谁？ 未知号码：不重要。 我：你想干什么？ 未知号码：听你的声音。 我：然后？ 未知号码：晚安。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无法处理的信息，之一。 297. 那天我又失眠，吃药也没用。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关机了。两年是多少个日夜？声音是谁发出的？我，还是小提琴？也许对方知道我住哪，知道我在哪，知道我去哪，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298. 冬季，那个包厢我很久没再去过。那短信也停了一段时间，停到我误认为对方发错了。快要忘记了，又来。 另一未知号码：你最近很喜欢回家？ 另一未知号码：你为什么不练琴了？ 要装作没看见吗？可下次再收到这样的，又该怎么办？这里是家吗？当我一个人的时候，也许只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的不舍很多吗？家具都旧了，短信还是新的。 我：你是谁？ 我：见一面吗？ 我：你很喜欢观察别人吗？我并不喜欢你观察我。 另一未知号码：是吗？ 另一未知号码：不用见面我也知道你在哪。 我拉开窗帘试图观望，于事无补，我只看见我曾经选择的孤独。淤青快消失的时候，会由聚集的青紫转为扩散的黄。我看见我的心变了颜色。 我：为什么？ 我：这是你的任务吗？ 另一未知号码：不算。 我：告诉我你是谁。 另一未知号码：不能。 我：告诉我你的性别。 另一未知号码：跟你一样。 我想我知道了。 299. 这次我没再失眠，我想也许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大不了，不再每个周末都去那个小岛。可我不在那里，我该在哪回忆比较好？ 五临一的考试很多，课程很紧凑。9月我想中上就好了，10月我想稳在中流，11月我想徐家恒。他跟我一样累吗？他，能不能适应新的环境？他的人缘现在怎么样？会不会也时不时收到一些摸不着头脑的短信，然后盯着屏幕不知所措。 想念是什么样的形状？也许跟海一样。 他也安全吗？他为什么不给我发短信？还是他和我一样，在发送之前，选择犹豫了。 300. 最后一次期中考，我的想念逐渐指引我。去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模仿他的笑容；模仿他的语气；模仿他的爱好，这样在镜子面前，他会成为我的影子。对吗？ 邱炀说不对，你不能模仿谁，就成为谁。你最好成为自己。我说我成为什么样的自己，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每次我做出选择，都要面对他的干扰，而我们无非是见面的次数多了点，并不熟。 他有一万个同我吵架的理由，有一万种反驳。相应的，我都不认同。只觉得是时候别再吵架了，吵来吵去头疼。 将近期末的时候，他问我，元旦，初中同学聚会，去不去？我说不去，我回家。他说徐家恒也在，我说，聚会以后我再回家。 301. “做高中生需要改变那么多吗？”他问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懂到底为什么，徐家恒离我们近或远他都要跟我杠。想了很久，都不懂。 “你人缘好了？”问我。 “跟你有关系吗？”有吗？真的有吗？ “是什么让你做到这种程度？” “改变，有时候只是瞬间的决定。我们不是一类人，就算我好好跟你说，你也不会懂。” “你觉得你现在朋友很多？” 我觉得你的提问很多。 “不多，但是很够。” “你真的想这样？” “我没办法。” “做每个人的开心果，别人只会觉得你廉价。” 也许他是对的，可同学越来越多，我可以选择不跟他交流。于鑫鑫也到了，坐到我身旁。我不理邱炀了，一边和于鑫鑫聊天，一边等徐家恒。 302. 就在邱炀哥哥开的烧烤店里聚，各聊各的。每到一个人，都是未知数，或者说，变量？越多越难把控，氛围是什么，我看不懂。人缘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人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改变，而缘分，真的很难说。 303. 可能，我只知道我在等谁，也许他不会出现。这不是承诺。 304. 他来了，带着黎恩惠一起。看他们并肩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选错，又错。不来吧，遗憾；来了又，难受。还不如回到家里，回忆我们曾经坐在那餐桌，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汉堡。 我的想念，她出现了就没有用。 305. 顿时不饿了，只想走。这样的场合，提前走，最好说有其他事。但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一层，我只知道我再怎么模仿，也不像他，不是他。 “我们喝什么？”我忘了是谁先说。反正气氛总要有人活跃，总有选择要做。 “椰汁。” “苏打水。” “我有点困，还是喝红牛...” 我有点不明白，这聚会的意义是什么。我来只是因为，我想见的人他并不想见我。 徐家恒坐邱炀旁边，黎恩惠加了个凳子，也坐在邱炀旁边。 306. 冬冬在向我靠近的时候，反而离我越来越远了是吗？ 这距离到底怎么恢复？ 307. 上次联系你让我给你带蓝莓面包，我没带。所以你生气了是吗？下次我会给你带的，你会消气吗？我低着头，没问出口。 308. 散了我一个人往回走，抬头，星辰还是有。短信，也有。 309. 又换了一个号码，也许是同一个人，也许不是。我走过的路不停提示我——你原地踏步太久，太久。我是不是该停止对徐家恒的思念，停止，那原本就不存在的占有？那，感情要怎么办？越熬越稠。 到家了，按照惯例四处检查一遍，叹气。回复。 我：你这样给我发短信，是想确认什么？ 隔了很久，对面回复我想确认你和你的改变，足不足够。我说不够，我早就无路可走。你的确认同样是没有意义的。对方提问： 意义是什么？ 310. 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太多，我找不到最合适的，又犹豫了。 搬家的意义是逃离或重塑；模仿的意义是习得或自救；食物的意义是充饥或享受，而我的意义，它是恐惧源源不断地产生令我生生不息地过。 311. 没回复，因为我的意义对于不认识的人来说，没有意义。我这样想。 312. 新年，徐家恒，你还快乐吗？哪怕没有我。 313. 给徐家恒打了一通电话，他说他在打游戏，给我挂了。说过会儿再给我回过来，我一边等一边不想等。多年前花瓶里的烟头，仿佛也哭也无助。 再过几天就是寒假，作业多到没有经历照顾自己的爱好，也许这就是高中的改变？我不太懂。写完还应该去补课，这样勉强跟上节奏。那教堂我再没去过。 梦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面孔免不了飘渺。我写一人份的作业，数着页数，数着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面对面吃刨冰。你什么时候打给我？你搬到几楼？你是否梦见过我哪怕一次？你还喜欢星星吗？哪一颗？ 你爱她？ 最好是这样，这样我会服气。 314. 越服越气，她很好？我也可以喜欢蓝莓的，或者喜欢你喜欢的一切。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别什么都喜欢，唯独不喜欢我。 作业写完，这假期也结束。成绩下滑以后情书的数量竟然也会减少，怪我没看清楚，是吗？现在很晚了，我活在那墙皮上歪歪扭扭的‘早上好’。午后是看不到星星的，这夜晚对我来说并不孤独。 晚安，徐家恒。 好梦。 关于上册的一些什么代表什么，有一些具体的含义。现在又不想存稿了，写完就更新。但是这样就做不到，每天更新。感谢观看。 上半年出于瓶颈期，实话实说很害怕。现在不怕了，因为我明白： 瓶颈，意味着突破。 [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开心果 第2章 最初的秋 315. 回首，发现记不清楚这是失眠的第几个年头。初中时候只告诉妈妈和徐家恒，高中时候在班主任面前提过一次，他说小孩子哪有失眠的？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作业写完好好睡觉。作业是能好好写完，睡觉，真的很难。 一想到上学可能会在各种地方偶遇邱炀，我就惶恐。 连体育课都惶恐，他经常在田径场跑步。遇到我，就瞪我。我还记着他几次激怒我，我一次都不原谅。每节体育课留有一半的时间自由活动，要珍惜，喜欢打篮球的打篮球，喜欢打排球的打排球。我喜欢去食堂买吃的。 食堂离田径场是很远的，而且食堂楼层那么多，我每次买的都不一样，避免他发现我的规律。可是有时候命运真的不美妙，我喝玉米粥他也喝，我吃香菇包他也吃。搞得我从来不去想我想吃什么，而是看到他在排队，就知道我不想吃什么。扭头就走。 316. 他也买了MP3，当年我买给徐家恒的那款。没近距离看过，也可能是徐家恒把我送的转手送给邱炀了。我觉得，这是好事。他一听歌就很难发现我，他一发现我，我又跑不了。真的跑不过他，我没像他那样训练过。 体育课，不背书包，他扯我衣领。 “放开。” “你来买东西吃？” “我不吃了。” “你以后怎么打算？” “没打算，你们班为什么这么多体育课？” “想来吗？” “不想，放开我。” “你缺乏锻炼。” “所以你扯我？”这样锻炼？？ “四中附近新修了一个游泳馆，人还不是很多。” 知道了，你要去那，我不会出现在那附近。 “所以？” “一起游泳？” 你疯来了？海边我都不愿意去，学游泳？ “谢谢，你自己去吧。” “徐家恒每周末下午，都会去那里游泳。” 什么意思？你现在决定要公平竞争了？我感觉我俩早没戏了。 “几点？” “三点半。” “不见不散。” 317. 当别人知道你在乎什么，在意什么的时候，就能一定程度掌控你。就跟上次，他说书签还有同学聚会，的那时候一样。这会使我不得不去哪儿，或者不去哪儿。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受。 318. 其实仔细一想，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家恒他没可能喜欢我，以及我最好找到发短信的人是谁。很可能是我们学校里的，也可能是以前的学校。因为我隐隐感受到，有什么跟着我。难道不看情书，也是一种罪过？ 一回家，这短信就有。难道回家也是一种罪过？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的。 319. 高一我好奇心还很重，所有问题的答案我都想找，无论对错。 五临一的附近也有很多小巷子，很多小摊子，很多路口。每经过一个路口，我都会有意识地想看看，什么发生在什么地点。那时候的治安远不如现在，有次我经过一个小巷子，就听见里面有人喊， “打架了打架了！” 本来只是路过，就想着看一眼吧，看一眼。看了才知道是韩寒和郭敬明的粉丝吵着吵着打起来了，我还来不及撤退，就被揪着问，你是哪边的？你更喜欢谁？我赶紧举手表示我是琼瑶阿姨的粉丝，他们才饶我。 然后我的好奇心，就不重了。 320. 很多事需要明白，很多事不需要。但我真的不明白，徐家恒因为什么喜欢黎恩惠。这个问题我必须搞清楚，所以周末不去冷饮店，去游泳馆。 游泳池和海最好不要作比较，反正池水海水我一样怕。 为了徐家恒我两点多就到了，三点半他真的出现。为什么邱炀就能知道他的习惯他的一举一动，而我不能？上次同学聚会他只对我笑了一下，然后一直忙着跟黎恩惠聊天，没看我。 “小时？！” 他又对我笑，让我觉得，从高一回到初一的时候。 这样的熟悉太过陌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又喊了一声，我才问， “你喜欢在这里游泳？” 他歪个脑袋，说， “小时候就学过，现在倒是游不快了，邱炀没跟你说吗？” 他说，他前两天才说。 “没有，你们每周都一起游泳？” “不是啊，他有训练，忙不过来的。” “你很喜欢游泳？” “也没多喜欢，就是怕减肥反弹，锻炼锻炼。你请教练了吗？没请的话，我教你呀。” 我摇摇头，说不用，说我害怕。他笑了一下，然后在我面前游了几个来回。我很认真看，看他每次浮出水面的呼吸。 “怎么样？厉害不？”他摘下游泳镜。 “你累不累？”当我模仿你的时候，才知道你有多累。 “不累，你要实在害怕就别办卡了，不然多浪费？” “没事，我想不害怕。”想知道你的生活还有那些部分，是我不知道。 “你这么...哦，邱炀到了，在你后面。” 我又不想了。 321. 邱炀比我高，比我壮，我在心里想，没事没事，我比他白。 但还是不想看他，一看他我就想起他之前来我家，摔门。他摔门我是高兴的，因为我希望他离开，现在也希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一门学问。或者说，是一门科目。必修，或者选修。 他一来我就挂科。 322. “你想请教练吗？”邱炀问我。 我想请你离开。 “没有。” “我教你。” 更是不用，我来见徐家恒一面就可以了，可以走了。刚准备走，炸毛狗又扯我，这次扯我肩膀。游泳馆的拖鞋可以买可以租，但是不管租的买的，都不太防滑。快摔倒的时候，邱炀伸手过来要拉我，我就躲。 精准摔进池子里。 323. 求生是人的本能，四肢胡乱地扑腾。他俩在岸边一个有点呆，一个想要游到我身旁。双眼模糊，鼻腔呛水过后有些发疼，我听见邱炀叫我的名字，知道他想‘救’我，我不会给他救我的机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之后，我惊讶地发现，我在往前。 我会游泳。 我会游泳？会，游泳。 324. 什么时候？为什么那些记忆之前都没有？为什么忘记的总在角落，被水淹没。淹没过去奄奄一息的我。 不知道怎么上岸，只知道左眼和右眼都在发痛。 最后是冬冬用毛巾擦拭我的脸颊，擦的过程中我一边头痛一边咳嗽。擦完脸颊擦耳朵，我听见手机铃声短暂响过。他也在，他是谁？谁在看我？谁躲在一旁观看了所有？ “说错了。”猜测被打断，冬冬这样说。 “什么？”你也觉得我的感受不真实，是吗？ “我觉得我二姨说错了，你的眼睛不像小薄荷，像荷叶上的露水。像最初的秋。” 我想秋叶不是这个颜色，又想他看着我。看我自找的狼狈，是算不算邱炀说的弄巧成拙。 325. 这个意外不出意外邱炀要骂我，他双手环抱站到冬冬身后，说， “傻缺。” 你还有别的词汇吗？你还有其他的聪明可以压过我？我不明白你挑起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拜托你看清楚，冬冬身后是你，眼前是我。 我真的不想再和邱炀有牵扯，有瓜葛。我不想再因为谁头痛。 向前游，是因为过去它在束缚我，是谁让过去束缚我？是你，没有你，我不会掉下去。没有你，我不会踩滑。没有你，我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平衡，我甘心当他一辈子的朋友。是你在作祟。 是你让我最恨的一段回放过后历历在目。 “闭嘴。”我对邱炀说。 “我不是故意的。”他说。 现在我明白你告诉我徐家恒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别说你不是故意的。 “滚。”我眼睛疼，不想再看到你。 “开个玩笑，你会游泳你怎么不说？”我坐在地上，他又伸手来拉我。 “邱炀，我不会原谅你的。”你的玩笑够我恨你一辈子。 “他这么小气的？”他指着我，看着徐家恒。 “哎呀，你消停一会儿。没看见小时在发抖吗？？”冬冬像是有点生气了。 326. 在担心我吗？很好。在我和邱炀之间选择护着我吗？更好。 我突然觉得掉下去也不错，至少能看清你的反应，看你觉得谁对，谁错。我对，就选择我。最好别再理他了，你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们经常在这里的时候，有多嫉妒。 327. 冬冬递给我纸巾让我擦鼻涕，问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他让我在休息椅上面躺着，他想再游一会儿。让我等，等他结束以后，一起走。 邱炀有事提前走了，走之前白了我一眼，我白回去。 翻盖手机就放在休息椅与休息椅之间的小圆桌上，因为未接来电的铃声与震动，偏离了位置。我回拨，竟然接通？ 对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我屏住呼吸听，对面的呼吸。正听出一丝愤怒，就挂断了。 328. 我单手捏着手机，盯着长方形水池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波澜，发呆。 刚才主动挂断的号码：你为什么来这里？ 刚才主动挂断的号码：你是喜欢这里，还是喜欢这里的人？ 带着情绪，我什么都想回复。也许邱炀也是一路带着情绪走，才什么都想骂。 我：跟你有关系吗？ 刚才主动挂断的号码：你在看谁？ 我：我看谁你都在看我。 我：装瞎有意思吗？ 刚才主动挂断的号码：你很冲动？ 刚才主动挂断的号码：你会因为我的愤怒而愤怒？ 我：我最后问这一遍。 我：你是谁？ 我：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改变或者不改变跟你有关系吗？ 我什么都想起来，没办法改变了。 刚才主动挂断的号码：我们见过。 刚才主动挂断的号码：很多次。 我深呼吸，关机了。 329. 找到徐家恒喜欢黎恩惠的原因，这是任务一；找到不停换号码给我发短信的人，这是任务二。今天我很失败。 但又莫名成功，因为送徐家恒回学校的路上，我又给他买钵仔糕了。 看他吃那么开心，我也开心起来。 很多话也跟着咀嚼，一起咽进肚子里。 330. 我想说： 说我真的不想在你有意识地把我推远后仍想，紧紧相拥；不想在没有你的校园里寻找某个与你相似的背影，遥遥相望；不想路过那些一看就是好朋友走在一起或者坐在一起的时候，就像路过了我们，没成长。 我不想承认我们，从头到尾不一样。 休息了两周左右，修个文。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最初的秋 第3章 幸存者 331. 回到出租屋，手机短信又多了几条，我没看，想着先洗个热水澡。之前在游泳馆，洗一半就只有冷水了。五临市的二月最冷也是零上，雪花不会从天而降。喷头锈迹斑驳，出水之前少不得拍两下。 “有空再联系。”这是冬冬上单元楼之前，对我说的。 天知道我们就住在同一个小区，斜对面的单元楼，距离不过短短几步。可这段时间，他只因为黎恩惠想吃的面包联系过我。 用力拍了很多下，喷头该是坏了，站在浴室的我无比沮丧，刚想走，水滴‘唰’一下往下。我听见了，我的惊恐。 332. ...... “幸存者。”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开口？” “这是你家孩子吗？瘦到能看见肋骨，像鲨鱼的腮。” “好孩子，别怕。” “全身上下都是血，为什么？” “他晕过去了，医生，医生在哪？” “你醒了？” “嘘...看着我，这是几？我是谁？” “你忘了？忘了也不错，在我怀里你什么都没发生过。” ...... “怕水？真的吗？” “别让他知道他会游泳。” ...... “序真，收拾行李跟我走。” “去哪儿？” “一个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没有那样的地方。” “走。” ...... “我不喜欢海。” “我知道。” “这次去多久？” “很久，你怎么又吐了？” ...... “我好冷。” “乖孩子，你不是冷，你生病了。” ..... 333. 生活不过噩梦一场，邱炀，明白我为什么恨你了吗？ 334. 热水冲刷记忆，清晰一秒胜过一秒。吹干头发的我仍在发抖，拿着手机，看不清屏幕。呼吸，冷静，呼吸，看清楚。 下午发过短信的号码：我早就知道你会游泳。 回复。 我：你在哪？ 下午发过短信的号码：你家门口。 我：别想着我会怕你。 下午发过短信的号码：你敢开门吗？ 穿着拖鞋我来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黑暗一片。叹气，拧开药瓶的盖子，一颗、两颗、三颗。也许我数错，也许没错。 335. 周一，迟到了。 升旗仪式过后，高一或者高二的同学念着演讲稿。散了，我忽然发现一道背影，很眼熟。扭头问我旁边的于鑫鑫， “那是谁？” “高二的学长。” ...... “谁？安静？” “不是这个静啊。” 336. 放学，换我跟在他身后，顺着拨通每一个号码。在某一次，响了。 猜对了。 337. 对了就不跟了，他走路总是低着头。这个时间食堂窗口应该关闭了，我回到学校，去小超市买泡面。吃到一半，邱炀坐到我对面，看着我。 “中午怎么不去食堂吃饭？” 我没理他，他继续问。 “你爱吃泡面？” 没理他。 喝完面汤，感觉还是饿。看着他又觉得倒胃口，想着回教室把作业写了。邱炀又扯住我， “你这么冷酷的？” 我甩开他的手，说， “你管那么多？” “你放学去哪了？” “别跟我说话。” “问你话？” “你有完没完？？”我瞪着他，他笑着。 “没完。” “我累了，所以你别再跟我讲话。” “你看上去身体不好，我带你跑步？” 338.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说的话我只有照做，他才不会继续气我。他在左我在右，我又想起初二的时候，那些口哨和那盒被拒绝的蛋挞。邱炀，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都别告诉我。 339. 前方是田径场，我忽然想到什么，回头，一道身影快速躲到槐树的身后。 340.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跟着邱炀跑步，他越来越领先，眼看我跟不上，他回过身倒着走。笑我， “让你别抽烟你不听，这下好，把肺抽坏了吧？” 我弯着身，双手支在膝盖，喘气。 “所以你带我跑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差你差很多？”拜托我跟你不是一个班的。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今天就说清楚。” “你最喜欢什么树？” “邱炀，你有毛病吧？” “你喜欢槐树？我刚刚看到你回头看了。” 341.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植物，一中的槐树，有很多传说。说是闹鬼，光我听过的都有三个版本，传得神乎其神。实则，它只是有些年头。 “不喜欢。” “我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收？” 好问题。 “那别人给我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抢？”几次了？ “我抢什么了？” “书签。” “徐家恒让我转交的，我不是都给你了吗？这么记仇？” “还有情书。” “哦，你喜欢情书？” 看嘛，我跟他说不通。 342. “我先回教室，快上课了。” “你们教室不在那边。”他又扯我。 我说我要先去买喝的，他说一起走。两年前再次重演，怎么才能拉开我和他的距离，现在我真的不懂，只能不去想。摆脱一段记忆，摆脱一个人，这些都难上加难。 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发过一些贴画和剪纸。 “剪去那些阴影部分，把图案留下来。” 如果我连图案都不想要，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剪了？是不是？ 343. 上课铃响了，我还在回忆里穿梭。阴影来去自如，闪回，不止午夜时分。我想念那个没有游客的小岛、想念脖子上挂着橙色哨子的我的朋友、想念盘子里浸着油的小黄鱼、辛辣的芥末、甜咸的酱油....... 345. 放学回到出租屋的我，还没回过神。坐在床沿，等预料中的短信。恐惧敲门不止一次，我什么都能承受。 手机震动，‘门铃’响了。 346. 对方：你不吃晚饭？ 我：我知道你是谁了。 对方：真好。 我：上次我回家，发现衣服少了几件。 我：是你带走？ 他不回复了，这就是知道的好处。 347. 我：你在哪个班？ 我：你初中也在枯叶吗？ 我：我也见过你，不止一次。 我：我现在知道你的名字。 我：你现在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 感谢观看。（不管银行卡还是电话卡都是只能用自己的，还有现实生活中遇到跟踪狂之类的一定要求助。）写多少更多少，随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幸存者 第4章 雪会化，毛衣会旧 348. 周二我请假了，现在请假不会有谁打我。一连请了几天，不回家也不去出租屋。成绩一直下滑，排名一次比一次难看。也不担忧，只在班主任一直问原因的时候，怀念枯叶。我发现人真的很奇怪，凡事都有参照物。 如果高中班主任更好，我不会怀念李斯文。如果林依然不来代课，我们也不会觉得李斯文有多好。 漫无目的地走，多走一步，多了解这个城市一点。越了解越失望，大部分时候。我转身走进街边的网吧，登录账号。 349. 红豆刨冰：花花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红豆刨冰：怎么办？ 红豆刨冰：我是不是没希望了？ 周末晚上冬冬给我发的消息，他说搬家的时候自己用压岁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我这才看到。面临相同的困境，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突然后悔自己没买一台电脑。 跌跌撞撞：没事。 跌跌撞撞：你知道她喜欢谁吗？ 冬冬很快回复。 红豆刨冰：知道！！！ 红豆刨冰：就是知道才痛苦。 红豆刨冰：她喜欢邱炀。 红豆刨冰：我完蛋了。 红豆刨冰：想哭。 跌跌撞撞：别哭。 跌跌撞撞：你确定他喜欢邱炀？ 红豆刨冰：确定。 红豆刨冰：她亲口说的，还把情书还给我了。 跌跌撞撞：当时写完你没送？ 红豆刨冰：没送，我不敢。 红豆刨冰：前两天，在奶茶店遇到她，才送的。 跌跌撞撞：你现在在哪？ 跌跌撞撞：你们今天不上课？ 红豆刨冰：我在家。 红豆刨冰：上课啊，放学了都。 红豆刨冰：我们没有晚自习的。 跌跌撞撞：我来找你？ 隔了很久，他回复。 红豆刨冰：不用。 红豆刨冰：我妈催我帮她洗碗。 红豆刨冰：先下啦，886。 跌跌撞撞：...... 跌跌撞撞：886。 350. 我退出账号，走到柜台买了两盒烟，又找隔壁借了火。开始沉思： 邱炀除了好看一点，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黎恩惠喜欢他？为什么你不让我找你，哪怕你那么难过？你会不会某一天，莫名其妙就喜欢邱炀了？？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想太多、太久。烟灰也忘记抖，回过神的同时回头，果然。有个人，我去哪，他就会去哪。我请假，他就会请假。还是装作没看到，我再次登录账号，想去空间里给红豆刨冰留言。顺着留言板几百页从第一页开始看，没找到疑似邱炀，或者疑似黎恩惠。叹了气，不知道该不该轻松。 351. 留言。 跌跌撞撞：那些不算什么。 跌跌撞撞：你值得被其他人喜欢。 跌跌撞撞：[拥抱] 跌跌撞撞：回踩了。 跌跌撞撞：有空再联系。 一不注意，时间就到了，我关掉电脑往门口的方向走。穿着黑色校服的身影还是躲在树的后面。过去，还是不过去，我没太纠结。直接冲过去，在他躲闪之前伸手拽住他的书包。 人，是不是最终都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邱炀，你说。 352. “学长？” 他不说话，还是低着头。 “你也病了？” 不说话，也不挣扎，就这么站着。我松开手，他跑了。 353. 我看着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学长赶着去自习呢？” 能听见他在跑步，跑了一会儿，停了。说， “怎么发现的？”这声音很好听，耳熟。 “怎么，才能不发现？你去哪？” 他又不说话了，电话挂断之前我捡起地上的半块橡皮。上面被铅笔扎出大大小小的孔，还有字，拼出我的名字。像奶酪、饵料。 356. 我把橡皮揣进裤兜，第二天一早买了船票，回到距离岛。 357. “老师。” “你怎么回来了？毕业多久了就这时候有空看我？”李斯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笑着看我。 “最近刚好有空。” “一中怎么样？压力大不大？是不是发现和初中不是一回事了？” “还好，就是，成绩跟不上。” “别太紧张，龟兔赛跑的故事，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 “你怎么什么都没听说过？对了，邱炀呢？没跟你一起来？下次带着他一起回学校，省得林依然整天跟我念叨。” “我跟他不熟。” “你跟他不是朋友？我看有段时间，你俩放学天天一块走还...” “不是走在一起的，就是朋友。” 他愣了一下，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我肩膀。我不懂这个举动的含义，只伸手接过他递给我的槟榔。我说我不吃这个，他说，你身上有烟味。 358. 回家之前绕路去了一趟冬冬家的小卖铺，转租了，现在不是小卖铺，是海鲜大排档。没什么，很正常。雪会化，毛衣会旧。 359. 打包回家的皮皮虾肉质发腐，吃了一半放在餐桌上。电视机坏了，唱片机也跟着坏，我的生活朽得像忘换电池的时钟。如果生活的方向就是不断绕圈，那么顺时针逆时针，都，无法往前。 360. 拆开新的药瓶，它们多到无处安放，也许除以三，就是我失眠的天数。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雪会化，毛衣会旧 第5章 有还是没有？ 361. 五天假期怎么度过？要不先把橡皮还了，我在岛上歇了两天，回到五临市。出租屋离三伏区很近，商场很多，这些都是岛上的孩子向往的地方。网吧也很多，随着科技一起发展的，还有信息传播的速度。聊天室、论坛仿佛也快成为过去式。年轻人喜欢打游戏的更多，抢车位啊、农场偷菜之类的更受欢迎。有几次课间我去到程远的办公室，就看见他的电脑屏幕上是种菜的画面，黑土地要充值？好像。时间隔太久，抱歉我忘了具体的细节。 程远是我们高中班主任，他特别喜欢拿我和邱炀做对比。邱炀的成绩现在我追不上了，和初中那会儿正相反。 “人家艺体班的，都比你考得好，你脸上挂得住？” “你一周几节语文课？人家一周才两节，考一百四。” “裴序真你脑袋里面在想什么？？” “请家长，我倒是想请家长，但我听说你没有。” “别皱着眉，这话太重了？我是为你好。” ...... 362. 左耳进右耳出也是一种，天赋。听得见的，不见得听进去。有时候我也听到心碎，干脆垫底。成绩下降，老师会让你检讨，希望你好起来，或者总分高起来。成绩垫底就不一样了，老师会放弃你。 我也不受老师欢迎了，邱炀开始受欢迎。因为老师们都觉得他太有天赋，艺体班也有分数高的孩子，下一届招生，更是不用愁。 而我，曾经最擅长数学的我，填上名字学号，交上我的空白答题卡。 363. 无事牌，我又想起这个概念。也许迷茫才是真正的空白。 364. 还剩两天假期，我来到三伏区的商场，吃完快餐走进隔壁的游戏厅。给一个很小的小孩当队友，并且把那些机器里吐出来的游戏票给他了。他高高兴兴捧着一堆，去柜台兑换奖品，玩偶。 “哥哥，你下周还来这里吗？”他问我。 我不认识他，不该给他任何承诺，无奈他笑得太可爱了。明明不会再来，我却说会。 365. 游戏机的玻璃反光，我又见到学长的身影。上次逃跑，这次又接近我，也许他也发现自己的橡皮不见了。没回头，我等着他过来，一步一步。 “学长。”我说。 “你为什么不去，上课。”他在我背后很小声问我。 “我可以去上课，但你不能一直跟着我。” 他不说话了，我准备回出租屋，他又默默跟到我身后。红灯、黄灯、绿灯、斑马线。一楼、二楼直至七楼。关门前，我看着他，问， “你也病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你不在学校。” “我在哪都不重要，你别再跟着我。” “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一问到关键问题，他就不答复。我打量着他的沉默，迟迟猜不出他的意图。只觉得他和以前的我很像很像，肤色白刘海长，低着头。只是他脸上有一些很淡的雀斑，我没有。 366. 突然想知道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367. “你喜欢我？”我这么问了。 “对。”他说。 “那你听我的，别再跟着我。” “做不到。”越说越小声。 “你都不听我的，怎么证明你喜欢我？”反正我以前很听徐冬冬的。 他不说话了，我叹了气，说别再发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我会头痛。他说头痛要吃什么什么药。 又来一个说不通的。 368. 我想把门关上，他突然挡了一下，差点夹到他的手。我有点服气，干脆不关门，说， “要不你住这里，我换个地方？” 他摇摇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 他还是不说话。 “初中？”初一初二，还是初三？ 摇头。 “就去年9月？” 点头了，去年9月开学我们高一报道，在军训，大概率是那个时候。 “你想跟到什么时候？” “我想跟你对话。”他突然开口，但是答非所问。 “我跟你对话，你就不会再发短信给我？” 又点头。 “你回去吧，我过会儿要睡觉了。” 他又不走，他说， “晚安。” 我发现这个世界总有对话想不通，总有问题搞不懂。想把他推出门外，又不想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我叹口气，说了声，晚安。他点点头，走了。 369. 他走了以后，我发短信问我漏掉的那个问题。 我：你的名字怎么写？ 他：安烬。 这个烬。 370. 回到学校找班主任销假，从办公室出来刚好遇到邱炀，我把他拉到走廊一边问话。他很惊讶，因为我几乎不会主动找他说话。 “干嘛？”邱炀问。 “找你打听个人。” “现在想起我来了。”他挑眉。 “高二的，学生会副会长。” “我不认识，你认识？” 我想了想，说， “不认识。” 刚转身准备回班，他又扯我。烦到一定程度就不会觉得烦了，真的。 “你这周末回家？” “不回。”我甩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 “为什么？” “徐家恒在哪我在哪。” “你有毛病吧？” “我没有你有。”你更胜一筹。 感觉又进入到一个快要吵架的氛围，我们竟然同时叹气。然后，他去了办公室，我回了班级。在座位上往班门口看，看见安烬假装路过好几回。有点无语，但是想笑。 371. 下午放学以后，我掏出手机，给邱炀发了一条短信。 我：我听说追你的人很多。 他秒回，估计没在跑步。 炸毛狗：还好。 炸毛狗：咋了？你要加入？ 我：毛病。 炸毛狗：咋了？ 我：有没有尾随你的？ 炸毛狗：这个倒是没有，你有？ 我：好像有。 我：好像没有。 炸毛狗：有还是没有？ 我抬头看了一眼教室窗外，安烬的身影。 我：有。 炸毛狗：我怎么不知道？ 炸毛狗：你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对。 炸毛狗：田径场见。 我：你在跑步？ 我：你能一边跑步一边回短信？？？ 炸毛狗：我又不是用手跑的。 炸毛狗：我们7点就要上自习了，速度速度。 我：等我。 372. 我也被迫跑步。 感谢观看。也许迷茫才是真正的空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有还是没有？ 第6章 踉跄 373. 到了田径场，邱炀在拉伸。看到我，就对我笑，说， “谁尾随你了？” 还是当初我最讨厌的吊儿郎当的语气，我听了不想答复。他伸手推了我一下子，踉跄过后我说， “一个，学长。” “谁？”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还找我打听？喝汽水吗？”他问我。 “不喝，谢谢。知道了还需要打听？” 往小超市的方向走，我跟在他身后。他好像不喜欢回头，只是时不时放慢脚步，让我们形成共有的节奏。 374. 学校不让带手机，那时候有手机的学生也是少数。每个班级都配备一部座机，外地的孩子实在想家，可以用座机给父母打电话。我不知道打给谁，但我见过他们打电话的样子，一边哭一边说高中太苦、太累。不适应。 邱炀的手机大部分时候关机，这是去小超市的路上他告诉我的。我的手机大部分时候静音，但我没告诉他。 “你最近压力很大，还是有什么烦恼？以前不见你眉毛一直皱着。”他拿了两罐可乐，递给我一瓶。 “还好。” “你是不是从来不看你考多少？上了高中以后。” “没区别。” “你这么洒脱的？” “还好。” 他突然伸手捏我的脸，我慌忙闪过。 “你有毛病呢？” 他笑了一下，没说话，去艺术楼了。我把空的易拉罐捏扁，扔进垃圾桶。回头看见安烬，叹口气，找了个角落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375. 我：说好了不跟着我。 安烬：没说好。 他发完短信朝着我的方向走，走到我面前。我抬头，问他， “高二这么闲的？” 他不说话，就是这么看着我。 “你想跟到什么时候？”毕业吗？那我可以忍两年，自由一年。 还是不说话。 “你想确认我的什么有改变？改变多少，算你说的足够？” 他站着，我坐着。意识与事实正相反，我站起身，想要看似平等的沟通。 “你还是喜欢徐家恒？”说话了，很小声。 “这个跟你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等于认识你。我跟你说话，只是因为你给我造成了困扰。”还有恐惧，还有负担和顾虑。 “说多少次，等于认识你？” 这个问题真的难到我，我也选择答非所问。问他喝不喝汽水？他说不喝。 376. “那你爱喝什么？” “你爱喝什么，我就爱喝什么。”这句很坚定。 “我没有特别爱喝的，但是徐家恒买给我的，我就爱喝。” “你不能这样！” 怎样？ “你也，不能这样。不能因为喜欢谁，就一直跟着谁。不能换着号码给我发短信，不能一有时间就盯着我。” “我做不到。” 晚自习铃声响了，我们走向不同的教学楼。 377.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写题，写着写着发现那半块橡皮还在裤兜里，每次找他说话前，都想着要先把橡皮还给他，但是每次说话，就忘记还。一边写一边叹气，十点二十放学，我走回出租屋路上如果不买吃的，只要十多分钟。 我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瓶酸奶，快速喝完上楼。没听MP3，听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关门前，又看见安烬背着灰色书包站在楼梯转角。 378. 四目相对，我瞬间不烦邱炀了，我觉得我烦错。 “学长。” 我已经有点习惯他不说话了。从裤兜里掏出半块橡皮，手伸在半空中。对他说， “橡皮，还给你。从今往后别再跟着我。” 他慢慢登上台阶，右手接过橡皮捏在手心。 “这不是我的。”他说。 “别骗我。”我说。 379. 关上门反锁以后，我背靠着门喘不过气。恐惧不是这样就能轻易阻断的，我知道我在怕谁找到我。不幸中的万幸，我安慰自己说。 现在是看看他走没有，还是写作业？写作业吧，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 380. 标上序号的题目、空掉的笔芯、人生的难度...... 381. 我也有不会的题了，不会的，先空着。一直去想，在考场中这是不明智的选择。写完所有基础题，来到深夜，出租屋的阳台看不到海，我站在混沌中思考下一次，要进步还是继续垫底。 凌晨，手机震动。 炸毛狗：睡觉了？ 我：刚睡着，被你吵醒。 炸毛狗：我的错。 炸毛狗：所以是谁尾随你？ 我不想告诉他那么多，继续答非所问。 我：周末我还去游泳馆。 炸毛狗：我也去，这么巧？ 我：哦，我去你就去，我不去，你就不去？ 我：我对你那么重要？ 我：黎恩惠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炸毛狗：知道啊。 炸毛狗：你今天才知道？ 我：....... 382. 游泳馆。我和邱炀面对面，谁也没想到徐家恒请假，没来。 383. 我想走，邱炀不想让我走，想继续跟我吵。 “来都来了，你不游几圈？上次你游可快，我都差点追不上。”他拉住我胳膊。 “放手。” “赛一下？” “谁看？放手。”要是徐家恒在这里，我是很愿意跟你赛一下的。可惜不在。 “你什么时候学的游泳？你不是怕水吗？” 我也想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我现在不怕水了，我怕你。” “怕我什么？上次你打我，我没还手。” 他说的上次，应该是指初三他下船，我来不及上船的时候。 “那你还手，你现在还手我不会还手。” “程老师也带我们班的数学，他说你考零分了。我想不至于吧，要不待会儿回学校，你把答题卡和试卷翻出来，我教你不考零分。怎么样？” 我白了他一眼，拿着我的游泳镜走了。 384. 走到游泳馆门口，抬头看见安烬又躲在树的后面。 385. 如果能够闭着眼睛走路，那我一定闭着眼睛走。可惜不能，等快走到小区门口，再回头。看到安烬走在我身后这条路，邱炀走在对面那条。 这绝对绝对，不是我想要的。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踉跄 第7章 顺路 386. 邱炀没跟着我，他只是顺路。去补习班。 关门前安烬还是一言不发站在门口，好像所有问题，我问，他就不说。问他住哪，不答复；问他为什么不换个方式，或者把距离拉远一些，拉到一个彼此都安全的距离，还是不答复；最后我问他，要跟到什么时候，他就像被冷风吹到，全身颤抖。 我想这也太难沟通，想来想去，想到能够让他主动离开的办法——说晚安。 387. 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那之前换来换去的电话卡又是在干什么？ 388.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具体的步骤，但直觉告诉我，安烬的步骤有差错。烦恼不会一夜之间长出来，更不会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在学校里，除却上课时间，我左看右看都免不了看见他。食堂打饭，排在我身后。或者在树荫下，捧着一本封面残缺的书。 发现与被发现，观察与被观察。 389. 我们很少对视，不妨碍我总结他的规律。走路务必低头、人多务必沉默、书包最外层的拉链十有**忘记拉上，灰色边缘沾染一团一团不连串的油渍和墨水。看上去它陪伴他很久。 390. 五临市的三月我穿短袖，他还是穿着高领条纹，咖啡色混着米白的条纹，没变过。有一天晚上，睡着之前我想，想他的衣柜里，是不是挂着一排衣服齐刷刷一个样。 四月中旬？他戴上一副框架眼镜，还是跟着我，相比从前离远了许多。应该是近视吧，总不可能老花。 五月过后，气温突升，大部分学生选择拒绝校服外套。五颜六色的T恤配着校服裤子，在个性的海洋我差点找不到他。也许他放弃了，我这样想。也是时候放弃了，下学期我高二他高三，哪有时间跟来跟去的？ 391. 期末考之前，邱炀来我们班找过我一次，跟我聊同学聚会的事。又要聚会，我听着就头大，说不想参与。他还跟我说，于鑫鑫说我整天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于鑫鑫跟你很熟？”我问邱炀。 “不熟，但是碰到了会讲话。” “那你什么时候碰到我，能不跟我讲话？” “网吧换老板了。” “什么网吧？” “初中我们经常去的那个，换老板了。所以你的‘冬季’没有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回忆什么。背靠着走廊的墙壁叹气。 “没有就没有吧，反正这里这么热。” “你刚搬到岛上的时候，也是整天嫌热。高中来这一年不到，再回岛上，你又嫌热了。” “没话讲可以不讲。” “为什么你和徐家恒就永远有话讲，你和我就不耐烦？” “因为你不是徐家恒。” “这么讲？” “对。” “你们多久没联系了？他今年过生日没请你吧？” “请不请的，不重要吧。生日不就是老一岁嘛。”你到底想说什么？ 392. 他也叹气，我以为聊天就此结束。正打算回教室，又被他扯住。这个举动，我的左肩、右肩还有书包，早已麻木。 回头看见安烬站在走廊尽头，洗手池的旁边。原来低着头，也能看出愤怒。 “我发现你很奇怪。”邱炀又说话了，我收回目光。 “我有你一半奇怪？” 他笑着，往我看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 “你很容易被激怒，或者说，你有很多不知名的仇恨。对我，我做什么你都会恨，对徐家恒，他做什么你都不会恨。但是你的恨，也有条件。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暂时不会恨我，笑着跟我说话。当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你又再次恨我。对吗？” “我对你笑过？” “笑过一次，在田径场。” 这样的对话没有意义，我抬手看表，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的，指针不动。对邱炀说时间不早了，别站在这里讨论笑几次笑多久。回到班级我把那块手表取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393. 考试，我又发呆，这次不是故意的。还剩十几分钟，我匆忙写上我的姓名、学号、剩余的空白全在嘲笑我： 跟不上，你跟不上。 你不聪明的，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忘。 铃声响了，起身走出考场，看见提前交卷的安烬。 394. “我回家，你去哪儿？”我问他。 “你去哪我去哪。”很小声，但他抬头了。 在我身后，我们先后做出一致的动作，出校门、买船票、上船下船，每次回头他都在那。 “你住哪？不会晚上又买票回去吧？” “西乡路。” “那附近早就拆了，哪有房子？” “以前，住西乡路。” “难怪。” “我们见过几次？”在我找到你之前，我们见过几次？ “不告诉你。” “你记不清楚？” “我记很清楚，所以不告诉你。” 395. “你知不知道你很奇怪？”我真的有点没话讲，把邱炀问过的话拿来问他。 “知道。” “知道你还要奇怪？” “我知道你的一切。” “毛病呢，我都不知道我的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 海风刮过，掀起他额前的头发，像是不再允许隐藏。真正的对视存在这几秒。 396. 很多年后我想回想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只可惜，发生之前，扔了手表。 397. “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徐家恒？”下船之前他问我，我装作没听到。他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想要跟他对话不得不回头。 “知道。”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徐家恒？”不认识徐家恒的时候。 “你喜欢我的时候。” “没有那个时候。” “有。” “没有。” “有。” ......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顺路 第8章 是谁忘了旋律？ 398. 想回家，无奈去哪他都跟着我。绕啊绕，绕到周末冷饮店的门口。我上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安烬也坐下，坐在我身后那桌，背对我。我真的觉得很荒谬，不如更荒谬一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号码，听见他的彩铃，听见他接通以后，从手机那头以及耳后传来双重的呼吸。 “不坐我对面？”我问他。 “...可以吗？” “可以啊，今天我请。” 他双手抱着书包坐到我对面，仍是不抬头。我把菜单推到他面前，问他想吃什么？他说两份酸奶刨冰。越是小声越需要仔细听，我拼接着我、安烬、邱炀，我们三个人的对话。 “徐家恒在哪我在哪。” “你去哪我去哪。” “我也去，这么巧？” ..... “跟你一样。” 399. 还真是，跟我一样。 400. “两份酸奶刨冰，其他不要了吗？”我看向安烬，他摇摇头。 举手点单以后，身后那桌又坐下新的客人。不知道算不算客人，周末冷饮店从前的老板，那对夫妇。 刨冰盛在盘子里，盘子放在桌面，空调与气温是否形成敌对的关系？让这融化的速度，慢下来。我拿起勺子，想要与安烬谈判。不管聊什么，也不管聊多久，我不想他喜欢我，也不想他跟着我，就好像我有两道影子，和别人不同。 刚上初一的时候，徐家恒还坐在我身后，某次课间他问过我，以后想干什么？或者说，我想要什么样的以后？那时候我没答复，不代表我不记得那时候的答复。 我想？ 我想不平庸，想在你眼中，与众不同。 然而上了高中我就明白这是个错误答案，你最好平庸，平庸地过这一生也许会安稳。命运的慈悲有限，因为看不到你，少予你一些坎坷和磨难。 401. 安烬不吃刨冰，只看着我。我吃完自己的，他的全化了。我又点了咸柠檬汽水，喝完一半，我问他， “你喜欢我什么？” 你喜欢这样的眼睛？还是这样的肤色？还是你喜欢女生而我长得像？ 他低着头，过了很久，说所有。 我觉得这也是错误答案之一，人不可能了解所有。不可能了解所有人，不可能被所有人了解，更不可能了解哪个人的所有。 “你为什么知道我会游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为什么能提前知道？ “猜的。” 要他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很难，就好像要求从不锻炼的人，每天跨栏。 “跟着我你有什么好处？跟着我，我会烦你。” 他转头看着窗外，又不说话。我随着他一起转头，除了纱窗什么都没看到。 “你烦我我也要跟着你。”他猛然回过头。 402. 就这样再度陷入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一直去想他在想什么。想着想着，身后那桌客人要走了，曾经的老板看到我，跟我说话。 “怎么不带朋友来？” 我看了看安烬，他看起来快睡着了。我想这个朋友，应该是指小时候的徐家恒，或者邱炀。我叹气，说， “我们很久不联系了。” 403. 结账以后我走路回家，中途回头几次，发现安烬不见了。一直跟着，很奇怪。不跟一段时间然后再跟一段时间，也很奇怪。跟着跟着，突然不跟了，最奇怪。我不想承担这么多的奇怪，从包里拿出上次见面李斯文送给我的那袋槟榔，拆开吃了。 嚼着嚼着，看到邱炀站在小院子的围栏外。 “你不是说徐家恒在哪你在哪吗？”他问我。 “你来找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说我是来找你的了？” “那你来干嘛？” “我来找是谁尾随你，你是不是没休息够？所以才整天疑神疑鬼的。” 这不巧了吗？他不跟着你就来找了。 “没谁，是我自己看错了。” “你没按时吃药？” “不用你管。” “明天带你去挂号？看看中医，总吃西药对身体不好。” “我不想去。” “你怕看医生？” “我懒得买船票。” “听话。” “不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究竟？” “你今天考完试去哪了？你看起来很累。” “去吃刨冰。”和安烬。 “吃刨冰不带我？” “天爷，我错，我下次带着你。你别带我去看中医。” “你平时几点睡觉？” “说了不用你管。” “几点？” “你希望几点？”你希望几点，我就说几点。 “早一点。” “行。” 邱炀点点头，走了。 404. 关上门，上楼回到卧室。一楼的冰箱空了很久，我想起那款，徐家恒说拆开包装发现融化以后糊在一起的巧克力豆。 “你说这是巧克力豆？”当时他去找勺子，说挖着吃。那表情好可爱。 “本来，本来是。” 想给徐家恒打个电话，问他在哪，问他的失眠有没有复发。 405. 电话接通，他换了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女生，我说不好意思，我打错了。她说没事。 阳台，琴盒。是谁忘了旋律？ 刚把谱子翻出来，手机又震动。 安烬：你要练琴？ 给我吓得，不知道怎么回复。干脆打电话给他，让他不要再这样发短信。 “你在哪？”我问他。 “刚才在你附近，现在离海很近。” “学长。” 他不说话了。 “我不会喜欢你。”你随时吓我一跳，我怎么喜欢你？ “那你就，记住我。” 已经没办法忘记。 “好，我记住你，你别再跟着我，也别再发短信？” “不。” “你去海边干嘛？” “想让你听，海的呼吸。” 406. 又不说话了，我等着他，也许他对我也有想问的问题。等了很久，听了很久，只听见他的呼吸。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是谁忘了旋律？ 第9章 十字架 407. 什么样的电话可以在双方都不说话的前提下持续几小时？ 我和安烬的。 日出时分海水被照耀，他说晚安的同时邱炀发来早安。我对邱炀的不喜欢因为这句早安多了一点点，我不喜欢他拥有不靠药物的睡眠。 408. 炸毛狗：早安。 炸毛狗：起了没？ 炸毛狗：9月收假，这期间需要我在你家附近巡逻吗？ 炸毛狗：还没醒？你真的很懒。 我：你有病？ 炸毛狗：哟，醒了？ 炸毛狗：几点醒的？ 炸毛狗：你昨天没吃药么？ 我：没吃。 炸毛狗：这是好事啊。 炸毛狗：不高兴？ 我：是好是坏都不关你的事。 炸毛狗：我多管闲事么。 炸毛狗：饿了没？ 炸毛狗：吃刨冰还是吃粉？ 炸毛狗：现在走路过去，估计周末就营业了。 炸毛狗：一起去？ 我：不去，我练琴。 炸毛狗：要练到几点？ 炸毛狗：我可以等。 我：你可以不等。 炸毛狗：这不巧了么？ 炸毛狗：我也，不听你的。 409. 没练琴，不知道怎么的睡着了。醒来都快晚上了，我点开未读短信。 炸毛狗：开门。 炸毛狗：算了，记得开门。 开了门，门外小阶梯上放着刨冰、烤串和抱罗粉。 回复短信。 我：算一下多少钱，开学给你。 炸毛狗：你白天干嘛去了？ 炸毛狗：修仙呢？ 我：别给我买东西，我不需要。 炸毛狗：你脾气这么坏的？ 我：算一下，多少钱。 炸毛狗：不用。 炸毛狗：你请我吃饭呗。 我：你真的很烦。 炸毛狗：你不烦尾随你的，烦我干什么？ 炸毛狗：还是说，你在乎我，所以觉得我烦？ 我：你逻辑没有的。 炸毛狗：你中文不好的。 炸毛狗：请我吃饭，明天，下午。 我：凭什么？ 炸毛狗：拮据了？ 炸毛狗：刨冰也行啊，或者我请你吃。 炸毛狗：明天明天。 炸毛狗：下午下午。 我：毛病。 炸毛狗：行不行？ 当然是不行。不想，所以不行。还没回复不行，短信又收到新的。 410. 好吓人：你醒了？ 我靠给我吓得，手机没拿稳。赶紧回复邱炀， 我：行啊。 我：行！ 我：去哪吃啊，你定。 我：你能来接我么？ 我周围有埋伏。 炸毛狗：行啊。 炸毛狗：行的。 炸毛狗：开窍了？ 我：毛线了，明天几点？ 炸毛狗：晚一点吧，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我：多晚？ 炸毛狗：也不用多晚。 炸毛狗：你多睡会儿。 我：别恶心人。 炸毛狗：暖男，我这是。 411. 戴上有线耳机，准备写作业。安烬又发来短信。 好吓人：你在书房？ 好吓人：你在书房？ 好吓人：你在书房？ 看样子不回复他要一直发下去，我回复。 我：是。 好吓人：你在干什么？ 好吓人：你在干什么？ 我：写作业。 好吓人：你白天在睡觉吗？ 我：是。 好吓人：你现在写到第几页？ 我：第一页。 好吓人：刚刚有其他人给你发短信么？ 我：有。 我：你不是知道我的一切吗？ 我：还问什么？ 好吓人：你回复他几句？ 我：没几句。 好吓人：几句？ 我：你必须要知道？ 好吓人：对。 我：十几句吧。 好吓人：为什么？ 我：什么为什么？ 好吓人：你为什么要回复他的短信？ 我：他跟你一样呗。 我：烦人。 好吓人：不一样。 好吓人：没有人会跟我一样。 是的是的，你最吓人。 我：今天就聊到这？ 好吓人：不。 好吓人：谁给你发短信？ 好吓人：徐家恒给你发短信了？ 好吓人：你们要见面吗？ 好吓人：你不能跟他见面。 好吓人：你能不能只跟我见面？ 好吓人：你不要跟其他人见面，也不要和其他人说话。 好吓人：你不要看其他的人。 好吓人：他们不好。 他的焦急透过屏幕传过来，传到我这边，让我莫名心慌。 我：徐家恒没给我发短信。 我：你不能命令我，这样我喜欢你更是不可能。 我：学长。 好吓人：我要怎么样你才会喜欢我？ 我：别给我发短信，也别出现在我身边。 好吓人：我知道你不一样了。 好吓人：你现在有很多朋友，你初中没有的。 我：是。 我：我有很多朋友，所以没有你的位置。 好吓人：有的。 好吓人：我要的不是朋友的位置。 我：那更没有了。 我：如果徐家恒每天给我发短信，我不会理你的。 好吓人：你好残忍。 好吓人：徐家恒很好？ 好吓人：我觉得他很普通，看不到什么好的。 手机快没电了，下楼去拿充电器的过程中，我想着这句话。第一眼见到黎恩惠的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她太普通了，配不上你，因为你不普通。不管你普不普通，在我眼里，不普通。 没再回复安烬，也不想吃东西。接了一杯水，吃药睡觉了。 412. 第二天一早，门铃响了。我以为是邱炀，打开门看到安烬。 “学长。” 他不说话。 “你再这样我要换号码了。”我说。 “对不起，我...” “你能不能听我的？” “能的。” “什么都听我的。”像我以前一样，我觉得只有那样才算得上喜欢。 “可以。” “好，你哭一个。”我看着他，他哭了。 自助餐厅的饮料你要你想，可以不限次数续杯，他的眼泪也是这样。无声也能把我钉住，他能哭出完整的十字架。我等不到结束，一直数。这么多，你的喜欢有这么多？ 他一言不发地表白。 413.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他哭够了。我还没看够，我说， “不要问我问题，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不要跟着我。” 他说不要。 414. 说完他自己走了，早知道我就不开门。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十字架 第10章 落幕 415. 学长走了以后，我回到卧室补觉。一觉醒来又是晚上，手机屏幕上一堆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来自邱炀。我以为他要发火，至少发点脾气。没有，他只在我出门的时候告诉我他等了多久。 “我早上十点多就起了，为了你这顿晚饭。”站在我家门口，他说。 “那个药效总是要睡十几个小时，才够。” “你不是说你不吃药了吗？” “我倒是想，现在去干嘛？吃宵夜？” “你的早餐是我的宵夜？” “到底吃不吃？不吃别烦。” “你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 他伸出手，想要抚平我皱着的眉头。我没躲，没躲开这一份小心翼翼。 416. “吃什么？我真的烦你。” “你别烦我。” “我问你吃什么？？” “我都行，看你。”他侧身注视我，我只看着前方空荡荡的秋千，被暴雨和风杀过。 “吃个刨冰算了，然后咱俩扯平。” 走出小院子，这路我们从前都走过。一开始他骂我、烦我、嫌弃我、甚至好几次都想打我。但现在，他说吃什么都随我。感情是不是债？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还。 “刨冰多少钱我给你买的那些多少钱？你这样子算？” 我深呼吸，说， “我让你给我买了？” 他不说话了。 路上我回头看了几次，没看到安烬，然后抬头。徐家恒，若是此刻你也抬头，同一片星空下看不到你的我会装作看到你。光从一种介质射向另一种介质表面时，有部分光自界面反弹回原介质中。这是光的反射。 我幻想我看到星空，星空看到你，你回望星空的时候，目光也能相遇我仰望你。 417. 周末冷饮，旺季，取号排队要等半个多小时。邱炀问我，换一家还是去买钵仔糕，我说我不爱吃这个。 “你以前放学天天买，现在又说不爱吃？” “冬冬爱吃，我陪他吃而已。” “那你爱吃什么？上次给你买的蛋挞你也不吃。” 为什么你说的上次总在很久之前？ “你买的我不爱吃，就是不爱吃你买的。还有你那天放我家门口的三个袋子里的，我都没吃，都不爱吃。” “裴序真你有毛病，再有下次我绝对不惯着你。” “哪有下次？” 就这么站在冷饮店门口吵，老板以为我们之间有谁插队了，所以吵起来。让我们别吵了，还送了两杯汽水。邱炀递给我一杯，我没要，让他自己喝。 “你宁愿自己不喝，也要让我喝两杯？”他说。 “我错，我错！我喝两杯，你一杯也想别喝。” “行。” 队伍越来越长，我再次回头，看见排在末尾的安烬。 418. 我有一计。和邱炀假装亲密，如果安烬因为看不下去而愤怒，选择殴打邱炀，那么我不会拦着；如果安烬因为误会，选择放弃尾随，那么更好，我会多一些自在。 419. “你喝，两杯都我喝，对你不公平。”我把左手那杯连着吸管一起塞到邱炀怀里。 “你喝，你太瘦了。”我塞过去，他给我推回来。 “我不喝，你喝。” “客气什么？你喝。” 就这么几个来回，看着都怪。再一回头，安烬不见了。 420. “你在找什么？徐家恒不在这里。”邱炀说。 “我没找他，为什么你总能知道他在那里？” “放假之前我去他家里，徐家恒说他决定不念书了，想去打工。丽隽阿姨不同意，两个人吵了一架，徐家恒离家出走了，现在大概率在省会。昨天还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要生活费。” “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你真够可以。 “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连他哪天换的手机号都不知道。” “你凶我干嘛？？我让他换的号码还是我让他不告诉你？” 汽水喝不下了，邱炀问我是不是还喜欢徐家恒。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没有先对徐家恒说过喜欢，所以别人问起来，我总是想否认，或者转移话题。 “你还没放弃？” “废你的话。” “咱俩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 “下辈子。” “裴序。” “闭嘴啊，我明天订船票。省会怎么去？从五临市出发坐船还是坐飞机？他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你们不是朋友了。”他说。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 421. 眼看就快排到我们，我数了几张钞票递给邱炀，走了。 422. “别去。”邱炀打来电话。 我接了，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 “每次我要靠近他，你都要劝。还好我每次都不听。” “这样，我把他现在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你打给他。他记得你的号码，如果他不接你的电话，那么你就别去。别去找他。” “行。” 冬冬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的，我这样想。 423. 那天晚上我至少打了几十次电话，中途反复确认有没有打错，一通也没接听。最后关机了。 424. 天空翻起鱼肚白。我的青春，落幕了。 感谢观看[紫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落幕 第11章 孤单是我养的宠 425. 回顾前文，我人生中出现过太多个‘但是’。最让我痛苦的，是： 我敢肯定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但是我和你一样，都是男的。 426. 你最喜欢哪个组合？你因为什么哭过？我为你擦过哪些伤口？你瘦的时候胖的时候，在怎么笑？我们初次见面在哪个路口？你那天穿着什么衣服？你的准考证以及准考证号，你的分数，你的选择...这些我全部记得全部知道。 如果你问我，我们错过多少？我会告诉你，我在脑海中排练告白的次数有多少。 如果你问我，要不要公平？ 我可以不要。 427. 睡不着，邱炀打来电话，我没接。他发来短信。 炸毛狗：他没接你的电话，对吧？ 炸毛狗：我昨天说错了？ 炸毛狗：每次我告诉你正确答案你都不信。 炸毛狗：现在信了？ 炸毛狗：接电话。 我：接电话，然后？ 炸毛狗：吵架。 428. 好啊，他说吵架我肯定赴约。 “谁先谁后？”我问他。 “开门，吃早餐。” “你有病？” “再不吃又冷了，像上次一样。” 我一边下楼一边骂他，开了门他挂断电话。手里拎着两个袋子，一袋早餐一袋椰青。 “我不吃你买的。”我说。 “吃一次会把你毒死？？” “会。” “你也有病。他不接你电话，你昨天晚上哭了？” “哭不哭跟你有关系？你很想看我哭？”你肯定也为了谁哭过，肯定想找到我的弱点去攻击，肯定想看我认输、求饶。那么我肯定不会让你如愿的，你休想。 “不想。多少吃一点。” “不吃，不饿，你别烦。” “明天赶海去？” “不去。” “同学聚会呢？” “这个上次就说过了，不去。” “万一徐家恒去呢？你不赌一把？” 赌什么？ 429. 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像是顺着盒子、袋子爬满坚硬的壳，分裂，再度繁衍。当苦难超出可承受的范围，催促你认命地抚过凸起凹陷的每一寸，每一寸都给你不同的触觉或痛觉。 光滑如初，好似回到无奈之前。 430. “赌一把。”最后一把。 “老地方，下午我来接你？” “行。”我环顾四周，没看到安烬的身影。 “你有黑眼圈。”他伸手指了一下我的眼眶。 “你有病。”我往后退了两步，关门了。 431. 粉还是热的，椰青也很好喝。吃饱以后，知道自己又欠了人情。 手机震动，提示我有新的短信。 学长：你昨天没睡觉吗？ 我：没。 学长：你吃早餐了吗？ 我：刚吃完。 学长：记得吃午饭。 我：你在我家附近？ 学长：在。 我：能看见，就别发短信。 学长：不。 我：我明天要出去。 学长：我知道。 我：有监控吗？我家里。 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来的时候，带走那几件衣服之前。 学长：有。 我：那我不回家了。 学长：不行！ 我盯着屏幕突然笑起来，觉得他的情绪和回复预判起来，都很简单。没有害怕的必要。 我：监控在哪？ 学长：不告诉你。 我站起身，找来几本不用的课本。挡住所有的摄像头。 学长：你不能这样。 学长：你不能。 学长：你这样我只能敲门了。 我：敲门吧。 我：我不会开门的。 我：你不是能从阳台那边翻进来吗？还敲门。 当年从阳台翻出去，为了看一部电影。我能翻出去，相应的，也就有人能翻进来，只要踩对位置。 学长：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 学长：你一个人，不安全。 学长：我要每天都能看见你，才放心。 借口。 我：借口。 学长：这不是借口。 学长：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学长：超出你对徐家恒的喜欢，很多很多。 学长：你昨天没睡觉，你前天没吃东西。 我：你没有资格去比较谁对谁的喜欢。 我：我怎么样那都是我的生活。 我：跟你没有关系。 学长：有关系。 我：没有。 我：我要睡觉了。 学长：你睡觉的时候我能不能，在你旁边看着你？ 又开始吓人了。 我：不能。 我：安烬，你这样不正常，你知道吗？ 学长：我很正常。 432. 他打来电话，我接了。看最近的通话记录会以为我很忙碌。 “学长？” 他不说话。 “保持通话你就可以不在我旁边，不看着我，是吗？” “是。” 睡着之前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想给你陪伴，让你不再孤单。我说，我好像说。 孤单是我养的宠。 身体不好，每天少写一点。暂时先这样，完结就自由了。但是照这个速度，不知道哪天能完结。有点痛苦。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孤单是我养的宠 第12章 失手 433. 烧烤店，同学聚会。人挤人，这里也需要预定了。我穿过那些游客坐到邱炀旁边，他说今天于鑫鑫不来，还说他从来没想过我会那么生气。 一人点几串，看着没几串，最后剩了一大半。 我喝着象征童年的橘子汽水，四处看。想知道安烬在哪，离我近还是远。越是想找他的时候越是找不到，越是忘记的时候他越出现。 “啤酒，半打。”我说。 “你会喝酒？”邱炀问我。 “不会。”但是喝过一次，在海滩边，篝火晚会。那场晚会一点都不美好。 “那你还喝？” “我今天就是要把自己喝死在这里。” “你有毛病？” “你什么时候去的徐家恒家里？”他不让我点单。 “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 徐家恒不回家，不想念书。徐阿姨选择联系邱炀，我觉得我输惨了，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我不吃了，我饱了。这顿我请了，不A了懒得算。” “你去哪？”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离开自己座位以后邱炀追了出来。 434. “你家不在这边。”他又说一遍。上次，在好多年前。 “不用你管。” “你为什么想喝酒？”他又扯我。 “你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这句好像，也问过一遍。 “徐家恒不喜欢黎恩惠，他是为了...” “放你的屁！” “他真的，没喜欢过黎恩惠。你信我。” “我信你什么？你一句话把人否了，我还要信你的？” “你见他因为黎恩惠哭过吗？没有，对吧？我因为你哭过。” 记忆倒带，我仔细查找，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好像真的没有，他只说过想哭，但我不知道他发送这条消息的时候到底哭了没。也许他哭过，很多次，只是我不在他身边。 “我让你哭的？上次游泳馆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说你哭过，你就真的哭了？” 眼泪呢？ “裴序真，你到底因为什么恨我？如果说脾气不好是我的错，那除了脾气不好以外，我还有其他错？游泳馆的事情我上次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很重要吗？冬冬搬家以后，我没去过他家里，阿姨也没联系过我。我知道你比我优先，但是你优先你自己知道不就可以了吗？你非要告诉我，你才满意。” 又在街上吵，又有游客回头看。我说， “我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要抢。” “我抢什么了？” “徐家恒。” “你有毛病吧？我跟你抢这个？” “你就是喜欢用这个方式来提醒我，我什么都没有。再跟我抢，咱俩一起死，你先死。” “你见过他二姨没？” “没见过，别转移话题。” “见过，只是你不记得。他二姨是我妈，你现在还觉得我在跟你抢吗？我是他哥，不联系我联系你？你来管他？” 我不说话了，不知道说什么。耳边一直回响着，小薄荷。 “我让你别去爱一个不值得的人，我有错？” “有错，你说不值得就不值得？”你说他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喜不喜欢，你也要管？ 435.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信我哪怕一次？”邱炀叹气了。 “拿出你说‘不值得’的证据来。” “好，证据是吧？你知道徐阿姨为什么开小卖铺吗？因为徐家恒小时候爱偷东西。他从小就爱撒谎，他爸欠了一屁股债躲在其他地方不出来，这个他也没告诉你吧？他告诉你的就没几句是真的。偏偏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你俩放学走一块，他找我要零花钱，说请你吃东西。每次找我要我每次都给，钵仔糕，他请你吃过几回？” “他说那是你找他借的。” “放他的屁，这样的你喜欢？这样的你也要喜欢？他第一次见你那天，回来跟我说你眼睛像鬼，我都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你俩当好朋友了。” “这话明明是你说的，你想糊弄谁？” “我没说过，我当时说的是，你的眼睛很特别，像萤火。” 是吗？是这样吗？ “他是赌鬼的儿子。”邱炀的眼神中，不乏厌恶和坦白。 是这样又怎么样呢？哪怕现在听到的，才是实话，又怎么样？ 我想起那篇生硬的字句，那封我写下的他的情书。 436. 徐家恒，你欺骗我我也原谅你。你伤害我我也拥抱你。 437. “我喜欢他不因为他是谁的儿子。”你一辈子不懂。 邱炀眼眶发红，好像他也输惨了。我特别怕别人在我面前哭，转移了话题。指着他的双肩包问， “同学聚会你背个书包干嘛？”你想聚到一半把作业拿出来写？ “给你一个扯我书包的机会呗，今天你扯一下，咱俩扯平。”我听出他的哽咽。 我照做，伸手扯住他的书包，这场面让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438. 快要放手时，书包拉链开了，瞥见里面有花束，没看清是不是玫瑰。 439. 是谁的浪漫又，失了手？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失手 第13章 退潮的边缘它不再往前 440. 开灯以后客厅亮着，在这温暖的光下，所有的花瓶都空着，装进我的失落。 炸毛狗：到家了吗？ 炸毛狗：是不是还在生气？ 炸毛狗：你可以等不生气以后，再回我。 炸毛狗：我到家了，我觉得今天还是我的错。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 炸毛狗：你不生我的气，行不行？ 炸毛狗：裴序。 我低头看着屏幕，没回复，把手机搁在玄关的柜子上。遮住摄像头的课本换了位置，拿起课本随意翻开一页，掉落出当年徐家恒亲手做的书签。 本来不想哭的，要不是书签掉出来，我真的不想哭的。 441. 哭完走到卫生间洗脸，镜子里我的眼睛，不像薄荷也不像萤火。像泡发的海带，或晒干的藻类。还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至少我们曾经是朋友，也没被他拒绝过。可是，没被拒绝，也是我的遗憾。我想要带给他的比朋友多得多。想告诉他我为他做过的决定，想让他明白，在背后支撑我的什么是勇气。 也许换个号码，他就会接我的电话。 如果是这样，我和安烬的区别在哪？ 442. 深夜，铃声响起，我以为学长决定每晚都要保持通话了。接通后，发现不是。 “喂？” “宝贝，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是小姨。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来告诉你好消息。” “嗯。”我现在急需好消息。 “你有弟弟了。” “嗯。”怎么又多一个弟弟了？ “安娜有了新的家庭，她选择了新的生活。拜托你也选择新的生活，那里不是你的岛屿。你喜欢在岛上生活我可以买一个给你。” 买什么？喜欢什么？她有条件忘了我，你告诉我，这是好消息？ “不用，我不喜欢岛屿。不喜欢沙滩，也不喜欢海。”我喜欢的人不在这里。 “韦帕，回家吧。你先别挂，我让妹妹跟你说话，好不好？她前几天刚学会一首儿歌，我让她唱给你听。” “不用。” “你还要继续，是吗？为什么我那么爱你却还要为你产生的痛苦负责？” “我不痛苦。” “可你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宝贝，我都能找到你，其他人还远吗？回来吧，至少安全。” “小姨，对不起。” 我总是把不重要的人，看得特别重要。所以对不起。 “没关系，不说对不起。妹妹也说了，她想知道哥哥长大会是什么样子。我等你，你先长大，好不好？” “好。” “药吃完了吗？最近有没有好好休息？” “没吃完，还有很多。” “别吃了，我给你换一种更好的。” ...... 443. 忘了开空调，这炎热的风浪片刻不停。学长发来短信， 学长：你在和谁打电话？ 我：我什么都要告诉你？ 学长：你们至少说了半个多小时。 我：是吗？ 我：那真是谢谢你，我家的时钟早坏了。 学长：你今天发生什么事？ 学长：你看书看哭了？ 我：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我没在看书。 学长：可是你没翻页，就哭了。 我：我要睡觉了。 学长：别骗我。 学长：我知道你睡不着。 学长：接电话吗？ 我：接电话，然后？ 学长：给你讲故事。 我：行。 444. 有没有一个故事，能概括一生？这么久。 445. “你想听什么？”他问我。 “童话吧。”好久没听。小的时候，小姨给我买过很多绘本，让我以为有森林的地方，就有精灵。 “可以，你等一会儿。” “你去找书？” “不是，我现编一个童话给你。” 446. 他说话语速很慢，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却听得很清楚。 “从前，有只小羊，在某次日落过后，它只能站在海里。” “累的时候低头，支撑它的只有脚边围绕的一串海草。海草很脆弱，不能晒太阳也不能离开。它觉得照顾海草是自己的责任，因为对它来说，海草是全部，于是每一步都很小心。走啊走，不知不觉走到海边，退潮的边缘它不再往前。沙滩上很热闹，一群贝壳围着篝火跳舞，小羊羡慕极了。它看了很久，直到贝壳邀请他一起。” “贝壳说，海水很深，很凉，很咸。海水没有什么好，你快过来吧，这里很暖和。” “小羊开心地融入，原来陪伴是这样的，娱乐让它把海草忘记了。可当贝壳们回家以后，它又感到孤独。小羊不会游泳，但也不想再靠近海边，它睡在沙滩上。睡了很久很久，海浪打湿身上的绒毛，送给它一个宝物。” “月光下圆润的一颗，这是它第一次见到珍珠。它想拿着珍珠想和贝壳们炫耀它的新发现，但它害怕珍珠被抢走，没有这样做。它太喜欢这颗珍珠，想藏起来，埋起来，想拥有。它不再和贝壳们说话，也不参与跳舞了。” “它从今天起，有秘密。” “小羊对珍珠无微不至、细心呵护，但珍珠好像不是它的，过段时间总会消失一阵子。总是找不到，又总是出现在它手心。小羊习惯了这个现象，它有信心珍珠在消失以后必定出现。珍珠应该是以消失的方式委婉地提醒它自己有多重要。” 447. “后来呢？”我想要知道童话的结局。 448. “后来有一天，珍珠彻底消失了，小羊怎么也找不到。” “它又和贝壳们打招呼，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珍珠呀？’” “贝壳们不想理它，但还是说，我们海里没有珍珠，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跳舞了？小羊哭了，它不死心，走到海里继续找。快被淹没的时候，它想起了当年缠绕它的海草。” 448. “然后呢？”这只小羊，最后怎么样了？ “没有然后了，故事到这里结束了。小羊后悔了，因为它最害怕失去又一直在失去。” “童话不是这样的。” “童话是这样的。”我听见安烬笑了。 449. 童话不是这样的，你的童话让我听了，睡不着。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退潮的边缘它不再往前 第14章 水母钥匙扣 450. 听完这个故事，我问安烬，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说，我是他这一生最坚定的选择。一生？他的一生截止到现在也许刚成年。可我无法避免地，喜欢这个答案，喜欢这个选择。 451. 那天扯完书包过了没多久，邱炀又给我发来短信。 邱炀：还在生气么？ 我：没。 我：没什么好气的。 我：你不是我的情敌，我应该开心才对。 邱炀：裴序。 我：怎么了？ 邱炀：水母钥匙扣。 邱炀：还记得吗？ 有关于徐家恒的一切，我都记得。 我：记得。 邱炀：那是我本来准备送给你的。 我：不重要了。 452. 那个暑假，我养成了每晚和安烬通话的习惯。因为我发现，只要每天打一通电话给他，哪怕一分钟，或者几小时。他就不会再跟着我。我的感受是说不出来的矛盾，我既想要不设限的自由，又不觉得每天打电话是多么麻烦的事。 习惯是可怕的，他有不重样的故事，滋生我无厘头的期待。 昨天讲了什么？等一下，我好像不记得。今天讲什么？后天呢？你的喜欢能支撑你讲多久？ 我想听。 453. 听他的停顿，听他的流畅，听他的讨好，那姿态很低。仿佛我们一个在七楼，一个在一楼。 454. 在某个夜晚我又发呆了，他听到火苗的声音、烟雾吸入又吐出的声音。问我， “你为什么抽烟？” “猜猜呢。” “因为徐家恒。” “...也可以这么说。” “你还是喜欢他？哪怕他骗了你不止一次。” 我皱起眉头， “你又不是他，怎么能那么肯定他骗了我？” “你希望我是他？” “希望的。” “你在叹气？” “对。” “如果，我说如果。” “嗯。” “如果我不是他，但是我和他很像呢？你会试着选择我哪怕一次？” 你但凡和他像一点点，我还犹豫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我挂断了，因为徐家恒给我发短信了。 455. 前三位，没错，后四位，也没错。核对以后我还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产生幻觉。 冬冬：小时？ 冬冬：你在睡觉吗？ 冬冬：我有事想找你商量。 眼泪就在眼眶里，这些短信令我看清我的本质。我是懦弱的，面对你的时候，我是懦弱的。不知道怎么回复，也不肯相信他还会联系我。就像在画上句号以后，涂黑，替换成省略号。故事还会怎么发展？高一入学之前，那场流星雨，我该陪你去看的；那场演唱会，没去也是我的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在你身边，以任何身份。 456. 打电话给他，是为了确认他是徐家恒。通话铃声，成为我煎熬的一种。 他接了，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挺好的。问我有没有新朋友？我说有的，只不过他们都没有你那么重要就是了。他问， “我对你很重要？” 我笑着，说一直。 “我现在遇到一些，事。就是，有一些...难处，我自己应对不了。也不知道，谁会帮我，所以...” 我会，我会帮你，只需要你告诉我问题是什么。 最后他支支吾吾，说能不能借他一点钱？我点头了，但他以为我沉默了。说如果觉得很为难就算了，我说没事，不为难。问他， “初一的时候，我送过你一块手表。还在吗？” “在的。” “嗯，你把它卖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真的假的？” “真的，它就是杂志上那款，我不会骗你的。”我骗过你的，也许不会再告诉你了。 “小时。” “嗯？” “你前段时间，给我打过很多电话，对吧？” “对，其实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听说你一个人担心你才...” “不用担心，我很好的。电话，我也不是故意不接的，你信我好不？” “我当然信了。” “小时。” “嗯？”你想说什么？你跟我回忆的片段，现在是一样的，对么？ “我们好久没见了。” “是，上高中以后，就一月份见了一面，现在都快九月了。” “有空再联系？到时候请你吃饭。” 我知道他大概率没空，但还是说， “行啊，也，不用请我吃饭。钵仔糕就可以了。” 457. 后来简单寒暄几句，他先挂了，说还有其他事。安烬也没问我，为什么突然挂断他的电话。我觉得，他是聪明人，能猜到的都不会问。 458. 暑假作业里，有一篇作文，题目是‘依赖’。具体内容我给忘了，只记得最后写到超出格子的范围。钵仔糕，是徐家恒的依赖，徐家恒是我的依赖。当你过于依赖某个人，某段记忆，也许你会觉得真的还不如依赖物质。 小学和初中校门外，分岔路口那个小摊一如既往，物质那么稳定的。 裴序的成长很艰难，因为他做不到客观看待人事物。看到这里，也许有的读者会有疑问，觉得他看起来不像讨好型人格。我不这样认为，他一直在讨好他在乎且不爱他的人。这是他讨好的范围，违心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也算是，讨好的一种。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水母钥匙扣 第15章 蜗牛的壳 459. 第三次戒烟宣告失败，安烬说，我叹气听着像老头子。 高一以后我的身高停滞了，但我知道，成年，距离成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弯弯绕绕曲曲折折。他的故事多到我记不住，只听着，听着。 有一个还算印象深刻： 年轻的水手怀揣热血启航，用勇气制成帆，不顾风浪劝阻。船上承载新鲜的孤独、水果和面包。就这样前进，直至迷失方向，理智被晒伤，面包吃完水果腐烂，雨淋湿所有帆。所有宝藏一文不值，才哭着抱着救生的木板不撒手。说我知道错了。 460. “他到底为什么启航？”我问。 “你猜猜呢。”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追求要以这样的方式？我以为你会送我些什么，或者为了我，写些什么。 “因为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外出？” 先了解，再喜欢。这步骤大概率是对的。 “家是蜗牛的壳。” “嗯。” “蜗牛，躲进壳内自以为安全。别人路过一脚就能踩碎了。”这是我还给他的故事。 “你很悲观。” “是。” “你的悲观我也会喜欢。” “安烬，你会不会有的时候，明明什么都不缺，明明什么都快乐。但还是觉得活不下去？如果哪天我说我活不下去了，你会怎么做？” 会不会安慰我，你已经拥有很多。就像那天，你听到我和小姨讨论的，银行卡里的数额。会不会阻止我，说这时候太早了，至少要等，等到成熟的自己反驳此刻幼稚的。 “如果哪天，你活不下去了。告诉我，我会杀了你。” 461. 这就对了，这才是真正的爱我。邱炀是个骗子。 462. “我们是一类人。”我看着几个小时的通话记录，感叹着。 “你才发现么？” “你对我的了解，超出我的想象了。” “爱是可以超出想象的，如果生命带给你的痛苦太多了，选择就没有意义了。” “生命是美好的，只是它带给我的失去太多了。”这样不可逆的伤口无法愈合。 “我知道，我甚至可以知道你的梦里有什么。” “有什么？” “你总是梦见自己是徐家恒。他拥有的你有，他喝过的你喝。” “你想过，要和我在一起吗？”如果我们是情侣，你想完成哪些事？ “没想过唉。”这句话的语气像小孩子，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嚼泡泡糖。 “为什么？我想过我和徐家恒在一起。” “我只想过，你不跟其他人在一起。” “那不是一样的？” “你困不困？”我听见他吹泡泡。 “不困。” “讲个故事？” “不用。” “我听见你有短信。” “你听错了。” “真的假的？” “假的。” “你又要挂我的电话。”他撒娇的时候，和徐家恒是很像的。 “我不挂，你最喜欢什么动物？”也许我也了解你，多一点，这喜欢说不定哪天就冒出来了。 “阿狸。” “我说动物。” “它就是狐狸啊，你不知道么？” “你为什么喜欢它？” “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干什么？” “等于是，我喜欢你就可以管着你了？” “可以呀，你想管着我么？” 我沉默了，后来他说，阿狸今年应该两岁了。 463. 邱炀：你还没睡觉？ 邱炀：你电话占线，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邱炀：你作业写完没？ 我：没。 我：我在打电话。 邱炀：我知道你在打电话。 邱炀：这么晚，你跟谁打电话？ 我：你不认识的。 邱炀：你有毛病呢？ 邱炀：聊什么？ 我：你管那么多？ 邱炀：你这几天吃什么？ 我：越管越多。 邱炀：把电话挂了早点睡觉。 我：听你的？凭什么？ 邱炀：我明天去市里找我哥。 邱炀：一起去？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去。 邱炀：徐家恒也在。 邱炀：不去算了，正好我把船票退了。 我：明天几点？ 邱炀：我真服了。 邱炀：明天早上九点。 邱炀：码头见？还是我来接你？ 邱炀：这么早你起得来么？ 我：码头见。 邱炀：行。 邱炀：你在跟谁打电话？ 我：你那天，书包里的花。 我：是要送给谁的？ 邱炀：晚安。 我：我猜是康乃馨，送给妈妈的。 邱炀：你这么折腾我，干什么？？？ 邱炀：你有毛病呢？ 我：送给谁的？ 邱炀：我也真的烦你啊。 邱炀：明天见。 我：我不喜欢花。 我：不喜欢水母钥匙扣，也不喜欢椰青和蛋挞。 邱炀：你直接说，你不喜欢我。 我：我不喜欢你。 邱炀：闭嘴。 我：按你要求又不对了？ 邱炀：闭嘴啊。 我：我不喜欢你。 邱炀：......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蜗牛的壳 第16章 我陪11岁的我 464. 九点的船票，邱炀七点半就来敲门。我问他是不是又有新的码头，他说先吃早餐。 “你有毛病？”我说。 “你吃大碗还是小碗？” “两个小碗。” “你怎么不吃小小碗？” “小小碗是给孩子吃的。” ...... 465. 码头每天都有船停靠，还没和他坐过同一艘。想起当年一起钓吹桶，他把大个的全部挑给我。初中时候他经常去市里补课，很多路都比我熟。那时候也没导航，就这么跟在他身后。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戴上耳机听歌，直到发现这是去医院的路。 “橘哥在医院工作？”我拉了一下他的袖子，问他。 “没，他调去省会了。” “那我们来医院干嘛？” “我挂号了，昨天。带你看中医。” 他说他来找他哥，他哥根本不在这。他说带我吃好吃的，中药是好吃的？？ “我不看，你去看吧，挂都挂了。” “听话。”我转身想走，他又扯住我。 “我有药吃，不用你操心。你也多少吃点吧，我看你有毛病呢。” “你不喜欢喝中药？” “你喜欢？” “换个地方？” “你换，换不出好的我回去了。或者我买两张票，我去省会找徐家恒，你去找你哥。” “你还要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我只知道省会很大，人很多。 466. “去水族馆？”僵持不下的时候，邱炀这么说。 “徐家恒在水族馆？” “...不在，我带你去看看他喜欢的地方么。” “离这里远么？” “不远。” “不远你看着那么难受？” “我难受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你要喜欢他多久啊？有没有确切的时间，就是，告诉我多久以后你就不会喜欢他了？” “门票我买吧，上次你请我吃东西么。” “行，就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什么跟什么？ “就这样各聊各的，直到哪天你发现你不喜欢了。” “上车。” 467. 纪念品商店设在出口，入口以后每一段都像在排队。看海豚、海豹、海兔，看徐家恒看过的。再抬头，是海底隧道。 回头，没看到安烬，我觉得这么远他不会跟来的。 讲解员很称职，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也许是因为我不是小朋友了，这些不够吸引我。快到出口，找邱炀要了他那张门票当纪念。他递给我的时候脸上看不出犹豫，问我， “你想装作你陪谁一起来的？” “我陪11岁的我。”这个答案你会信么？ “钥匙扣，要么？” “不要。”不一样了，当年那款不是这个颜色。凑不成一对的。 477. 出来的时候有些晚了，邱炀说一起吃顿饭。我说不吃，这样太像约会了。 “那我自己去？我晚上要补课，你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再说吧。” 回距离岛的船上，遇到安烬了。所以你还是跟着我，跟的水平越来越高了，还是以我的目的地为目的地。 “学长。” 他不说话。 “你刚补完课？”我问他。 “我不补课。” “嗯，我回家，你去哪？” 又不说话了。 “你生日在什么时候？”如果我再了解你一点呢？如果我们有更多的巧合，比方说同一天之类的。 “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 “不告诉你，你今天为什么去水族馆？” “没去过啊。” “骗人。” “没去过这里的。” “我不喜欢水族馆。” “嗯。” “也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走在一起。” “那如果我喜欢的，和你不喜欢的，刚好有冲突。你怎么办？” 他抬头看着我，像是快哭了。我转头不看他，说， “你说不想让我孤单又不喜欢看我和别人有交集，那不还是只有我孤单的时候，你才会喜欢吗？” “小时。” 他这样喊我，把我吓一跳，以为自己还是初中生，徐家恒还在我旁边。 “嗯？” “你会跟他在一起吗？你们会谈恋爱吗？” “谁？” “今天走在你旁边的那个学弟。” “你连徐家恒都知道，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知道啊，我只是不想提。”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讨厌他，现在只是不讨厌了。也做不到喜欢。” 478. 下船了，安烬走在我身后，很近很近。 “我觉得他喜欢你。”他说。 “不一定，但如果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会拒绝的。”我在等。 “那我呢？”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了么？别走外侧，走另一边。” “不是，如果我说要和你在一起，你会拒绝我么？” “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在嚼泡泡糖。 “我想听真的。” “真的就是我不知道，假的是我会，或者我不会。” “嗯，那我不跟着你了。你到家给我发短信。” “怎么就不跟着了？要不会拒绝你才跟着？” “不是，我怕你讨厌我。你讨厌过的，就不会再喜欢了。” “跟着吧，跟着。不讨厌你。”都习惯了。 479. 后来他一路上都笑着。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我陪11岁的我 第17章 相爱是怎样的概率？ 480. 到家我只给安烬发了短信，他收到以后打来电话，问我是从哪一天开始睡不着的。我想了很久，发现不记得。只记得有一天睡不着，然后每一天都睡不着了。我们什么都聊，也许这是暧昧的必经之路。可我不想走，不想互相试探，只想在彼此的喜欢达到某个临界值的时候告诉他，再问， 你能当我男朋友么？或者我当你的。 交往、拍拖...相爱是怎样的概率？ 481. “惊恐发作？是什么样的？”某个凌晨他这样问我，这个问题我太有发言权了。 “就是，身处白昼却还把你的每个噩梦加在一起。你会害怕很多，害怕活着的所有生物。” “活着的，比死掉的还可怕？” “对。” “为什么？” “死掉的是不存在威胁的，就像上学期，你跟着我在我眼中也是威胁的一种。” “我下学期还要跟着你。” “你随意。” “你不怕我了？” “你那么喜欢我，我怕什么？” “你听上去很骄傲。” “你的外语很好。” “最近还有其他人给你发短信吗？” “没有，如果有呢？” “如果还有，我会不高兴。” “可是我不会和其他人通话，这么久。” 高中的假期作业，每一科都很多。我们能听到对方翻页的声音，安烬有咬笔盖的习惯，这是我后来发现的。还有不停按圆珠笔的习惯，这是我现在听见的。 “只有我？” “对，可以这么说。因为现在只有你追我。” “那我岂不是，很有胜算？”他突然讲中文。 “什么是‘胜算’？” “就是我们之间有多大的可能。” “还未发生的，都是有可能。” “你困了吗？” “不困。” “要不你试着停药一段时间呢？” ...... 482. 我试了，停药以后总能听见脑袋里有人吵架，还能听到婴儿的哭声。 483. 开学了，班门口遇着邱炀，他劝我以后选理科。还说以后填志愿，最好选土木工程。我不喜欢他的安排，就像上次去市里，还没到出发的时间他就来敲门。本来也是打算选理科，经他一劝，选了文。 “你真就什么都不听我的？那以后我只能反着劝了。”他说。 “那更是，折中。” “徐家恒找你借钱了？” “又跟你有关系。” “你借了？” “不算借的，也没打算让他还。” “他谈恋爱了。” “嗯。” “我不知道你借给他多少，但我听说不少。那笔钱还完赌债还有剩，他现在每天下班泡在网吧里，这是你想要的？” “谈多久了？” “你问，你看他想告诉你么？” “你知道多久，对吧？”你还知道为什么。 “上一任谈了两个月，这一任一个月不到。” “嗯。” “你还要继续喜欢他？” 绕一大圈你就想问这个？ “猜猜呢？”我也说不准，所以你猜猜吧。 484. 邱炀还没猜，就被班主任叫走了。我站在走廊看见安烬，他在楼梯口，没看我也没逗留，直接下楼走了。我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我：生气了？ 学长：没。 我：来找我的？ 学长：不是。 学长：学生会活动室在四楼，你们楼上。 学长：我来拿材料的，碰巧遇见你。 我：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还是你在了解以后，对我太失望了？选择也不坚定了？ 学长：怕你烦我。 学长：你不是很烦邱炀吗？他一找你说话，你就很烦他。 我：我不烦你。 学长：真的？ 我：真的。 学长：那我要烦你了。 我：晚上一起吃饭？ 学长：这么突然？ 我：你不是说要跟着我吗？顺便一起吃饭？ 学长：你想吃什么？ 我：我不喜欢没主见的人。 学长：我想吃后街的小火锅，新开的。 我：可以啊。 485. 后街就是以前常有人打架的那条小巷子，拆完以后新修的，叫后街。开了不少吃的，还有喝的。很多学生喜欢去，不止我们学校的。我想着下午放学去，吃完回学校晚自习。安烬说下午就在食堂吃，下了晚自习再去。 我：那就改天，周六去吧。 我：周六上午就放学了。 学长：行。 学长：但是我周六下午要补课，还是下午放学。 我：你上次说你不补课的。 学长：没办法啊，高三了。 学长：你会等我么？ 学长：你不等我就请假了，请一下午也不会怎么样的。 我：不会。 学长：行吧，我就知道。 学长：我待会儿去找老师请假，请假好麻烦的。 我：你在哪补课？ 我：我也去，不就一起放学了？ 学长：就学校对面的补习机构啊。 学长：可以。 学长：课间碰见记得装不认识。 我：这么严的？ 我：那我不去了。 学长：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去啊，但是不装不认识。 我：你又不是女生，我们走在一起不会被怀疑的。 学长：非要走在一起？ 我：或者我不去了，我来接你也是一样的。 学长：你好烦啊。 我：那我和别人去吃。 学长：你不烦。 学长：不要和别人一起吃饭，我会不高兴的。 我：你不高兴我会哄的。 学长：真的？ 我：真的。 裴序真，正宗天蝎座。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相爱是怎样的概率？ 第18章 准备 486. 站在补习机构的招牌下方等安烬，假装自己也刚放学实际上书包里什么都没有。电梯门上方的数字从四跳到一，涌出高中生和初中生。要么喊饿，要么讨论待会儿去哪。 安烬动作很慢，等了快半小时也没见着人影。我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我：我在楼梯间等你？ 我：这边地上好多烟头应该是可以抽烟的吧？ 忽然，左肩被人拍了几下，我回过头， “学...” “学什么？学习不好你跑这来学了？”是邱炀。 “你不是不在这家机构吗？？” “刚换啊，第一天就碰到你了。来找我的？” “不是。” “那你来找谁的？”他又把我扯住。 “你不认识的。” “吹，你就是来等我的吧？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有病？” 487. 为了甩开邱炀我决心换个地方等，比方说火锅店附近之类的。还好他又要买汽水又要去训练，反复确认我不是来找他的以后，才走。走之前还说， “下次来提前说一声。” “下次不来。” “你可以在田径场等啊，来这干嘛？” “我说了我不是来等你的，还有我知道，田径场很多都是等你的。” “吃醋了？” “邱炀你真的有毛病你知道吗？” “那你跟我说，你下周还来吗？” “我跟你说毛线呢？” “走了昂。” 488. 学长：我没看到短信。 学长：现在已经到店里了，好多人，要排位置。 学长：要换个地方吗？ 学长：你饿不饿？ 我：不饿，你饿吗？ 学长：有点。 学长：我走回来找你？ 我：不用。 我：不是说好我来接你？ 学长：我们提前放学了，我看你不在一楼。 学长：以为你不来了。 我：怎么可能。 我：刚才有点事耽搁了。 我：我不来我会提前说的。 学长：可以点菜了。 我：点你爱吃的。 学长：好。 学长：你没有爱吃的？ 火锅店小黄鱼肯定是没有，我边走边回复， 我：没有。 学长：2号桌。 学长：左边靠窗边的位置。 我：靠窗边你不怕你班主任看见呢？ 我：我听说你们班主任可严了。 学长：你不是说两个男生不会被怀疑的吗？ 我：那要是被怀疑呢？ 学长：我早有准备。 我：什么准备？ 学长：我带了两张卷子，待会儿你写吧。 我：未雨绸缪，你真是。 学长：你中文有进步呢，谁的功劳？ 我：饿了。 学长：我等你一起吃。 我：你这么乖的？ 学长：吃完写卷子。 我：突然不饿了又。 学长：这么突然？？？ 我：唉我发现你这人。 学长：什么？ 我：没什么。 489. 旋转小火锅，竟然是情侣套餐。菜全吃完了，卷子打包。回出租屋的路上他还是跟在我身后，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我不主动找他说话他就能一直吃泡泡糖，不说话。 “你吃饱了吗？”我问他。 “饱了的。” “补课累不累？” “还好，听课不累，刷题累。” “要刷很多？” “不是，现在赶进度，我们班主任说把剩下的提前讲完。然后下学期来了，直接一轮复习。跟不上的，全去外面补习了。烦人呢。” “你跟不上？”这么巧，我也跟不上。 “跟得上啊，以防万一么。你吃饱了吗？我看你没吃多少。” “饱了。” “你吃太少了。” “除了小火锅你还爱吃别的吗？” “有呀，下周也能一起吃饭啊？” “能的。都到单元楼你就别送了，回去吧。” “好。” “等一下。” “咋了？” “你为什么喜欢跟着我？”除了喜欢总有别的原因吧？ “你有一个小小的变化，你可能没发现。” “嗯，你说。” “你以前很喜欢和徐家恒走在一起，而且那时候，不管下不下雨，你都会带两把伞。高中以后就不一样，他不在你身边，你甚至会忘记给自己带伞。我不一样啊，或者说，我看到了你的不一样。天气预报不准嘛，虽然不知道哪天会下雨，但是...” 他拉开书包拉链，我看见两把伞。 490.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份喜欢，回应他无论晴天雨天的担忧。随后产生一种很矛盾的情绪，我感到欣喜，感到沉重，最后感到鼻子发酸，想哭。但如果当时哭出来，你问我在哭什么？我依旧是说不清楚。最后我说， “你到家，给我发短信？” “好呀。” “我以后会记得给自己带伞。” “不要，你自己带伞，我就没有机会被你需要了。” “安烬。” “没大没小，叫学长。” “学长，下个月7号是我生日。” “我知道啊。” “一起过吧。” “这个我也...早有准备。”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准备 第19章 雨季 491. 学长习惯带两把伞，但我记得，雨季来临我们只撑同一把。 他是人群中容易被忽略的人，路过很多次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但我在发现他之后，不会忽略他，所以他不是容易被忽略的人，而是需要用心留意的人。 492. 第二次一起吃饭的地点也在后街，经过奶茶店的时候我问他喝不喝这个？他想了很久，说不喝。后街出来的那个路口有报刊亭，杂志也分热门和冷门。他不爱买这些，就喜欢去学校门口的文具店挑漂亮的笔记本，线圈的活页的，选哪一个他要考虑很久。那时候我问他， “你这么精致的？” “没啊，我用得快，多买一些备着。” “抄单词？” “抄歌词。” ...... 每次说送他回去，他都不同意。我想既然能跟着我，应该是走读，但他好像不希望我知道他住哪。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离我住的地方应该是很远的，因为每次他发短信说到家，时间都很晚。 493. 十月一过，他又穿上那件咖啡色的条纹。距离近的时候，我低头看他，能看到眼尾睫毛的倒影，倒影里若有若无的笑意。 494. 有想过送他些什么，我提议换个书包？换个新的、贵的、一看质量就很好的。他不同意，他说现在这个就是最好的，是念小学的时候，他奶奶送给他的。 “不能因为看到更好的，就抛弃原来的。人不能这样的。”他皱着眉，说出一些大道理的时候语气永远像小孩。 “嗯，你和奶奶比较亲？” “对啊，我是奶奶带大的，肯定和她亲。” “她会给你过生日么？”那时候你是不是很快乐？ “会，但她记性不好，老是记错。我也不好提醒她记错了，就每年过的都不一样。” “那你今年准备过哪天啊？” “我永远18岁。” “也行。” 安烬说他爱吃水果，这是真的。他连野菠萝都吃。有一年我给他买了很多水果，很多箱。他一边说浪费一边全部吃完了。说以后每次最多买半斤，不准买一箱。 495. 文理分班以后我和于鑫鑫不是同桌了，体育课在小超市碰到他。他鬼鬼祟祟把我拉到一旁，跟我聊八卦。 “我听说邱炀谈恋爱了，你知道他对象是谁不？” “不知道。”但这是好事啊，还好我没问他是不是喜欢我。 “我听说是你。” “狗屁，你听谁说的？谁说的？” “邱炀说的。” 强忍住不发火，需要很大的定力。我没这定力，气冲冲往艺术楼那边走，找了一圈他不在班里。去卫生间的时候刚好碰到他，这次换我把他扯住，我说， “踏，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这不是球鞋么？”他说。 “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 “你到处跟别人说我是你对象？你有毛病呢？” “我没有到处。” “那你乱说毛线呢？于鑫鑫在八班都听到了。” “我真，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 “也就，他们瞎起哄。看你时不时在一楼等我么。” “我说了我没在等你。”我等的就不是你。 “那你在等谁？等张朝星？人家有女朋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在等谁？” “那你先别扯着我，一会儿其他人看到又误会了不是？” “你喜欢这样的误会？” “喜欢。” “我不喜欢，我有对象。”过不了多久就有。 说完这句我想走了，换他扯住我。这么扯来扯去双方表情又凶狠，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496. 倒也没被批评什么，训了几句话就放我们走了。还没离开办公室，裤兜里手机响了， “什么声音？”教导主任也是安烬他们班的班主任。 “短信，老师。”我实话实说。 “拿出来！” 手机拿给他，他问这个学长是谁，我没说话。他想打电话过去亲自问，正好手机没电关机了。 “哪个班的学长？你说，说了我就不给你处分。” “四中的。” “邱炀先回去，别耽误训练。裴序真留在这，手机我没收了，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别想好过。” 后来是程远把我和我的手机领走，领到他的办公室继续训话。他问我为什么初中和高中差别那么大，还问我以后准备干什么。 497. “我听说枯叶每年能考到这里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是。” “是不是我对你的期待太高了，你才那么让我失望？” “没。” “这个型号很旧了，你初中就有手机了？” “对。” “好玩吗？” “用来联系家长。” “联系家长还是学长？” “家长。” “要我还给你吗？” “可以吗？” “可以啊，把你排名考回去，考回你原来的位置。我看到分数就还给你。”他拉开抽屉，把手机放进去，上锁了。 498. 手机没了可以再买，还有很多很多新的选择。但是补卡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我没犹豫太久，去机构补课了。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雨季 第20章 不能改，只能藏 499. 你问我对安烬的了解有多少？用他的话来说，占了两成还不到。他只跟我聊现状与未来，至于过去，他不愿意提起。 叙述是苦难的再续，他这样对我说。只在我想了解更多的时候，很含糊地表示，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同小时候的他，是有很大差别的。我问他差别有多大？他说天空那么大。 这样的差别给了我充足的空间去想象。 脸颊上的雀斑是你几岁长出来的？你怎样看待它们，你感到骄傲吗？因为这是构成你的一部分。还是感到自卑？你知不知道你话很少？总量很少。我从来没看到过你有别的朋友，也从未见到过你主动和谁讲话。你以前走路不低头吗？你有过很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什么失去了？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你从前，活泼开朗，所以我才对你没有印象？你想拥有多少影子...... 500. 可安烬对我的了解，超出我认识的所有人。还没一起吃过几次饭，写完试卷我们也闲聊。我提起我的欠缺、匮乏、无能为力的渺小。他及时打断我，说， “我没看到你的欠缺，我只看到你对过去的抵抗。你的本质想要改变几乎是不可能，你不能改，只能藏。” 十几岁的时候我做过不少错误的决定，但在听到这句之后，我决定和他有发展、有可能。并且希望未来能够验证这个决定不是错误的。 501. 别问我为什么，毕竟取向也是一样——不能改，只能藏。 502. 手机被没收那天，放学我路过打烊的店铺，有想过要不要购买一部新的。新的里面没有旧的短信，没有冬冬，没有过去只有告别。在店铺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个打算。发呆的时候，你会不知不觉走回熟悉的地方，出租屋的门口，站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安烬。 “手机坏了？”他问我。 “被没收了，今天运气不好。” “你不开心？” “没有。”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不会，你不会做让我生气的事情。”你和邱炀不一样。 “要再买一个吗？” “可以再买一个，但我不想换卡。” “这周还能一起吃饭吗？” “能。” “下周呢？” “也能。” 问完这些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很小声地说， “晚安？” “晚安。” “你今天会睡不着吗？” “我会吃药。” “西药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所有的依赖都不好。 “少吃一点？” “看情况。” 503. 他缓缓下楼，我关上门，没回头。 504. 11月初来到补习机构，报除了外语以外的课程。课程表排好以后，牺牲周末。那个冷饮店我也很久没去了，那是我唯一害怕的，熟悉的地方。 505. 安烬还是跟着我，在不上课的时间，这是被我默许的他的自由。而我每一次转身确认过后，都会多出一点点的心安。也喜欢和他聊天，哪怕是听他的压力和烦躁。喜欢看他很郑重地抄写考试绝对不会考到的歌词，抄错了他通常不会改，而是撕下那一页，重来。 人生要是能够重来就好了，重来，遗憾不会有那么多。 某天在快餐店我问他，我们为什么不去喝粥？他说，我以为你喜欢吃这个。我说，我也以为你喜欢吃这个。后来我们去喝粥，砂锅粥的边缘是需要注意的，他有一次就不小心被烫了手。 “改变好像很简单，就像我们知道粥更好喝，就可以选择每天来这里喝粥。”我对他说。 他低头写字的时候，会显得额前的头发更长。他说只改变选择算不上改变，改变，是需要洗心革面的。 506. 洗心革面？洗多少次心，可以革面？心都被洗旧。 507. 我没说也没问，他把文具都收纳好，放进那个我至今不知道陪了他多久的灰色书包。 “明天是你生日。”他抬头看我。 “对。” “你打算在哪过？” “要不还是去快餐店？在快餐店过生日我记得会送一顶皇冠，纸质的。” “你喜欢皇冠？” “没，我开玩笑的。你方便去哪就在哪过吧，没那么多讲究。” 短信不适用了，面对面的谈话更多。我喜欢听他语气的变化，喜欢他无意识的表情，喜欢他思考，喜欢他不思考。喜欢他睁大眼睛问我， “真的假的？？” 我都会笑着说，真的，或者假的。 508. “你今年几岁了？”这次我们并肩走。 我算了一下，明年是二零零九。今年的我应该跟你同岁吧。不过你要永远18，我就，随便。 “应该跟你同一年的。”我说。 “那不可能。”他撕掉泡泡糖的包装，把泡泡糖放到嘴里。好几次他都问我要不要，我说不要。他以为我不爱吃糖，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想看起来比他成熟。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不能改，只能藏 第21章 你对象呢？ 509. 我生日那天是周五，还是立冬。我对安烬说晚一天过吧，周六比较方便。他说我的生日就我来决定吧。因为徐家恒，我对11月没有对7月那么重视。以前离他生日还有两三个月的时候，我都会开始筹备，开始紧张，还会担心他不够快乐。 直到遇见安烬，遇见一个事事以你为主的人，一个无论什么他都不会否定你的人。他会让你逐渐找回自己的重要，哪怕是传递的，哪怕你觉得这份重要很烫手。 510. 周五那天早上下暴雨，课间操取消。邱炀来班门口堵我，我现在不烦他很怕他，因为自从上次告诉他我有对象以后，只要他遇到我见到我，第一句就问， “你对象呢？” 问了很多遍好像我那天说的只是谎。 未完成而必定发生的事，它不是谎。但我不想告诉他，告诉他是谁，他要问更多。问为什么，问谁追谁，问追多久。 511. “你对象呢？”每次都不答复，他从严肃地问，变成嬉笑着问。 “最后说这一遍，跟你没关系。” “怎么又没关系了？” “本来就没关系。”我看着他比我高出不少的个头，优越的五官，找个对象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件难事。但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我？ “你有喜欢的人了？不是徐家恒了？”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该答复，却问他， “我不知道什么样算喜欢，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清楚，只是我找不到比较的点，缺了一把秤去衡量。我喜欢过徐家恒，这是事实。我对其他人的喜欢应该超出过去对徐家恒的喜欢，才能算喜欢吗？这是我的疑惑。 “你问我？” “对，你不是说有感情问题可以请教你么？” 他的表情除了意料之外还有少许的惊喜，他看不到，我看得到。他想了一会儿，说， “喜欢谁，就会很关注谁。会很在意对方的举动，也许对方笑一下，本来不好笑的事情，你也会觉得好笑。他开心，你跟着开心。他不开心，你也，跟着不开心。有时候还会带着一点占有欲，希望自己对于对方来说很重要，是最重要的，所以其他人都不那么重要......” “行，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喜不喜欢安烬了，还有你话太多了。我喜欢话少的，但是如果安烬话很多，我会觉得他很可爱。 “这就知道了？你喜欢谁？”我看到邱炀的眼里有期待。 “跟你没关系。”谈了也不告诉你。 “又，又没关系了？？” 快到上课时间，他走了，因为艺术楼离我们还是有点远的。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起一件事。童年的一件小事。 512. 前奏重要，还是副歌重要？节奏重要，还是旋律重要？ 这是8岁的我无法应对的难题，老师问过我。多年后的现在，18岁的我终于得出答案。不必再去纠结，徐家恒重要，还是安烬重要？ 513. 你想知道答案？我想告诉你，答案就是，徐家恒没有喜欢过我。 514. 周六补习老师拖堂，下课的时候将近六点半。我走到一楼楼梯口看见安烬还在等我，跟他说对不起。 “拖堂了？” “对，老师说讲完这题就下课，我不知道拖那么久。” “没事。” “我们去哪吃？就附近随便选一家吧，你饿不饿？” “还好。选你最想吃的吧，不要将就。” 我最想吃的？好吧，那只能先买两张船票。 515. 我带安烬去了邱涵的烧烤店，其实五临市也有一家分店，味道大差不差，离补课机构也不远。但我这样选，不是为了情怀。只是希望安烬，能陪我久一点，哪怕路程兜兜转转没有必要。我就是想，看见他的时间久一点。这是我的私心。 还没下船的时候他问我去哪吃？我说了大概的位置，他说他没去过。我很惊讶，因为邱涵的烧烤店是岛上最有名气的，也是最有人气的。在它周围其他烧烤店基本开不走。 516. 提前预定了位置，距离岛这么小我早就做好遇到熟人的打算。安烬吃东西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我去前台结账的时候，回头看见了徐家恒。也是坐在两人桌，他对面的那个女生应该是他女朋友。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什么，两人笑了很久。 这样的画面如果出现在我梦里，从前的我的梦里，我该觉得是噩梦。但没有，我看到他以后只想知道他看到我会是什么反应。没有多余的伤心和难过。 517. 没反应，他装作不认识我，或者他装作没看到我。没和我说话，也没打招呼，好像我们的从前形同虚设。 我捏着零钱和小票往回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和徐家恒背对背。那时候我在想，他是徐家恒，还是他只是一个长得很像徐家恒的人？我希望是第二种，可惜他的声音和那个挂在包上的水母钥匙扣提醒我，没有第二种可能。 告诉我，不是只有对你笑的，才是徐家恒。不在意你的，也可以是徐家恒。 518. 我不再想身后发生的事，坐着的人。而是问面前的安烬， “你吃饱了吗？” 他点点头。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你对象呢？ 第22章 耍赖 519. 安烬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张贺卡，折叠的，立体的。是当时能买到的，最花哨的一种。我不喜欢他把我当作女生来对待，这会让我莫名地不舒服。但他解释，这个是最好看的，别的两块五这个一张十二块。 “你打开以后，那个图案就立起来。然后还闪灯，会放歌。所以不要选择上课时间打开。” 我刚要打开听听是什么歌，就被他阻止了。贺卡捏在我手中，正反两面都看过，确实很精致，想知道内容，就问他， “那要选择什么时间打开？” “年底吧，或者明年的第一天你再打开。”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现在就打开看看是不是你在里面骂了我...” “不行！就新年打开么。”他生气的时候，也像小孩子。我对小孩子容忍度很高的，所以，明年就明年吧。 520. 走到我家，快分开的时候他才告诉我为什么。他说是因为，现在看，看完估计就忘了。等到明年，也只记得那么一两句。所以晚一点再打开，这样我就每天都好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就算他不在我身边，我也是想着他写的贺卡，想着他。 这是他的策略，我心服口服。 521. “你要回家了？”我问。 五临市降温了，距离岛还是很热。他穿着一件蓝色的T恤，面对面的时候他总低头，不怎么看我。发现我看他的时候，就会伸手把眼镜框往上推一下，然后继续低头。 单看他这副样子很难想象他的所作所为。那时候没有反差这个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嗯。” “明天周末，你几点的课？” “我明天只补数学，早上六点多就要起。” “行，好好休息。” “嗯，晚安？” “你怎么不祝我生日快乐？” “这个我在贺卡里写了。” “哦，除了生日快乐，你还写了什么？” 他抬起头，说， “你好烦啊。” 说完就走了。 522. 回到卧室，我在今天与明天小小的间隙里，拆开贺卡看了。他字小，歪歪扭扭写了很多，需要仔细辨认。我看了很多遍，看完左边看右边，看完右边再看左边。内容如下： 序真，生日快乐。 我知道对你重要的人曾经这样称呼你，我可以这样称呼吗？可是这样称呼好像你的长辈，有点苦恼。本来想写更多，想买更漂亮的信纸封存这几页。但是我听说你收过很多情书，所以不想那么不特别。 今天是你的生日，中午放学吃完饭以后就去买贺卡了。我想要橙黄色的，老板说这款最受欢迎，还是选这个了。这段时间我们聊了很多，但好像都在刻意避开‘喜欢’这两个字。你只问过我爱吃什么水果，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就做出这个选择，实在对不起。 我拥有的很少，但我想给你最好的，因为你最值得。 你很喜欢问为什么，所以我抢答了。我成绩一般，在我们班确实很一般。我看到你现在的成绩，是很惊讶的。等一下，在这里讨论这个，是不是又像班主任了？我真的不是不爱说话，只是有时候我考虑太多。但是又，不得不考虑。那天你说生日一起过，我很期待的。过了两天你说晚一天，也没能降低我的期待。 我的期待和我考虑的一样多，只是你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同理，我的爱意也比我所表达的，要多很多。如果你觉得，不够多，那以后我会表达更多直到你觉得足够多。 现在是晚上11点左右，还没到你吃药的时间。我先说晚安因为明天就不是你的生日了，虽然明天我们会见面。晚安，虽然我是个不擅长表达，也不擅长编故事的人。但只要想到，你在认真听，我会觉得，我有义务。 义务这个词是不是也用得不太好？不想涂改了，涂改就不漂亮了。还要再买一张很麻烦的，就替换成责任吧。我有责任，嗯。 完了快写不下了，挤着写。其实我明白，我们之间存在着很多的差异。你拥有很多的可能，那些是我的不可能。我不想你继续这样下去，不想你的可能因为放弃变少。当然，当你拆开贺卡，看到这些字的时候，应该已经收到了我发的新年快乐。 希望那时候你是真的快乐，真的看到这里。看不到这里我也不放弃你！就这样。 安烬 2008\11\7 523. 这个挤着写是真的挤啊，我看笑了。 在第二天一起去补课的路上， “早安。”他说。 “新年快乐。”我提前说。 “你怎么，你耍赖啊？！” ......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耍赖 第23章 这样的人 524. 元旦放假前有一次小考，好消息是我虽然没考回从前的排名，但程远还是看在进步很大的面子上把手机还给我了。坏消息是，还手机之前，我和邱炀又被批评了，三个老师同时批评我们两个。我们班班主任，他们班班主任连同教导主任，站在一起说最近流言很多，让我们老实交代。 “你俩在谈恋爱？两个男生谈恋爱？” “是不是初中就在一起了？” “没有？没有同学们会这么说？” “这件事性质有多恶劣你们自己不知道？” “邱炀，你先说。老师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 525. 这样的人，怎样的人？喜欢和自己同一个性别的，就能把你恶心坏的人？ 526. “我和裴序是小学认识的，初中也在一起读，但他是初三下学期才转到我们班的。我们只是朋友，一直是朋友。老师。”邱炀这样说。 程远叹了一口气，随后说， “裴序真别不说话，表个态。” 那时候我真实的态度，是没办法表达的，如果我还想继续在这个学校念书。我说， “同学们开玩笑的，我们不会谈恋爱的。两个男生怎么谈恋爱，是吧？” 教导主任像很不喜欢我，听完这句他说， “我相信邱炀说没有，就是没有。至于裴序真，今天可以把手机领回去，但我还是会给你警告处分。高一入学就说过了不让带手机，明知故犯的，你当你还是小孩子？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不是记个处分那么简单了。不喜欢学习你可以不来学校，没有谁逼着你考大学，我们成绩优异的孩子多得是，不差你一个，我丑话说在前头...” ...... 邱炀提前走，说有训练。我只能站在那里，不管听见什么都点头。最后接过手机，放进书包里。 527. 从办公室走出来已经接近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下课时间，我也不想回班级坐着。食堂早关门了，就打算到小超市买点吃的。遇见邱炀来买汽水，他看见我以后，坐到我对面。 一中到底大还是小？说不大吧，食堂都有好几个。说不小吧，每周都要在各种地方遇到他。 “你晚饭没吃饱？”他一口气喝完一大半可乐，拧紧瓶盖问我。 “刚训完，没吃晚饭。” “训这么久？一盒泡面够不够？要不我再给你补两个面包。” “别，你再给我买面包，其他老师看见了下次训更久。” “那怎么办？你现在这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想打我。”他笑着。 “我打你，我敢打你？我俩打一架到时候别人以为分手了，更是说不清。很显然我已经错过了打你的最佳时期。”泡面吃完了，我站起身去扔垃圾。 “哪个时期是你打我的最佳时期？” “假期。”我回头瞪他。 “你知不知道，是谁跑去给教导主任告状的？” “谁？”你那众多朋友的其中一个呗，其他还能有谁？ “于鑫鑫。” “又来，又挑拨。谁跟我关系好你就说谁坏，被我识破。”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你就识破？你识破个毛线呢。” “那你说什么原因。”于鑫鑫我还算了解，他是不在自己值日那天，都会帮其他同学一起打扫卫生的人。这样的人，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必须要在老师面前告我。 528. 我坐到书包旁边，邱炀把我书包拎到对面放着，自己坐到我旁边，很小声说， “于鑫鑫，于，鑫鑫。于端于凯你忘了？人家记恨你都来不及，能盼你好过？早就提醒过你，你当耳边风。现在好，连累我...” 后来他说什么我已经没在听，只觉得圈套以内以外全是圈套。 “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能承担。就算我是笨的，也用不着你管。”放学了，我背上书包准备走。 “你早听我的不就没那么多事？” “我做不到听你的，你也做不到不管我，这就是我最烦你的地方。” “去哪？” “回家。” 529. 旧手机里的电话卡，装进新的手机，市面上最新的款式最好的配置。打开电视广告都是3G新时代，时代的变化，它根本不管你能不能跟上。 换了手机，少了很多联系人，只留下安烬和邱炀的电话号码。我肯定要联系安烬，邱炀也大概率要联系我，跟我论个谁对谁错。我不想跟他讨论我以前的事，至于我和安烬，更不想其他人知道。我和安烬以外的人，就是其他人。 如果今天站在办公室的，是我和安烬，我连承认还是不承认都要想好久。我不希望出现类似的情况。 530. 我：到家了。 关上出租屋的门，我给安烬发了条短信。他很快回复。 学长：你拿到手机了？ 我：对。 我：但是换了一个新的，以前那个不太好用。 学长：行。 学长：我听说你今天被请去办公室训话了？ 我：嗯。 学长：老李就是这样，关键时刻会心软的。 学长：换自己班的，不管谈没谈肯定都留校察看了。 我：他怎么这样啊？ 学长：他一直这样啊。 学长：你们这一届的不太了解吧。 我：那你怎么办？ 学长：什么怎么办？ 我：我们以后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学长：不谈不就不会被发现了？ 我：不是。 我：你追求人的目的是不谈吗？ 我：你自己听一下这像话吗？ 我：886。 学长：不是。 学长：我的意思是晚一点。 我：886。 学长:我错，我错。 学长：886是什么意思？ 我：再见的意思。 我：你平时不上网的？ 学长：不啊。 学长：不886。 我：元旦想去哪？ 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学长：我元旦满课。 学长：出去玩你不早说。 我：又是我的错？？？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这样的人 第24章 可能 531. 临近期末。高三每周都有小考。安烬就这样忙碌起来，忙到没时间给我发短信，也没时间一起吃饭。回头看不到他，这距离突然拉远，我不太习惯。跟着我，看着我，在我几步之内的范围都不离开我，这些像是成为理所当然的事。 有时候去对面教学楼找他，像他假装路过我们班一样，路过他们班。几次都没看到他在哪，不知道他坐哪。元旦放假把那贺卡上的内容又读了几遍，我莫名发愁，因为分不清楚到底是不习惯多一些，还是想念多一些。 1月中旬放寒假，听说他们还要晚一周还是两周。某天夜晚，收到他回复的短信，说很累。 我：你们寒假只放两周？ 学长：对。 我：假期短，作业又多，所以累？ 学长：不是因为这个。 我：那是因为什么？ 学长：很难说。 我：没事。 我：我听你说。 532. 电话接通，他听起来很困，说， “想去更远更大的地方看看，小时候我觉得距离岛很大，什么都有。高中来到这边，发现距离岛其实很小，什么都缺。” “嗯。” “如果将来考去省会，可能又会觉得，五临市也就这么回事吧。” “你想考去省会？” “省会也，没有特别重点的大学，所以不一定。” “努力学习很累？还是你觉得付出很累？” “不是，付出不累。只要目标能实现，付出根本不算什么。我的意思是，弥补差距很累。” “什么差距？” “人和人本身就是有差距的，你看在学校里，虽然穿着一样的校服，但多少都知道，每个人的起点是不一样的。这比赛太不公平。” 我想起邱橘说过的话，和安烬说的这些，大概是一个意思。 533. 有人站在山脚，看不到山顶在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直到精疲力尽；有人就站在半山腰，甚至站在离山顶一步之遥的地方。如果起点太高了，是不是托举也是多此一举？ 534. “你拥有很多。”他叹气。 “我也失去很多。”我只是钱包里多出很多，但我每一次的挽留从来没有成功过。 我没告诉安烬，从去年11月后小姨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催我回去，当时拿回旧手机，一充上电跳出好多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她很急，急到用不再给我寄安眠药来威胁我。最后，她还是定时定量给我寄药，但我知道我又让她失望了。 零几年的五临市还没有本科院校，如果想填好一些的，只能去省会，或者其他更发达的城市。我真的恨透了适应的过程，也不愿意东奔西走。甚至想过，要不就念专科好了，毕业以后一天都不去工作也不会饿死我。在安烬说，不希望我的可能变少之前，我是这样想的。 535. 人生有多少可能性，我不太懂。但我偏执地觉得，应该跟钞票关系不大。除却花钱，我的可能少之又少，就像小学的我，那么勤恳地讨好安娜是因为我认为： 妈妈不可能离开我。 我的不可能总是变成可能，我的可能，也总是变成不可能。就像初中的我认为，徐家恒总有一天会喜欢我。到最后，还是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的，它们之间的转换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536. 安烬反驳过我的观点，他说，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没饿过肚子。你不知道贫穷的人最渴望什么，因为钱从来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如果你每天考虑的就是，要怎么花钱，那不算烦恼。你总是俯视他人，还觉得自己的姿态不算高。 “贫穷的人，最渴望成功？渴望很多钱？”我这样回答。 “渴望温饱。” “......” “你没有过一个月只有800多块的日子，你可能，连补助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月一共就，800块？” “而且是一家四口。” 537. 我想起他坚持不换的书包，想起他对于过去的态度。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做和徐家恒一样的选择，比方说，早点挣钱之类的。他说打工最好去更繁华的城市，但一中的尖子班每学期都有奖学金可以拿，他的父母在五临市打工，在这里念书，至少每学期能见一面。 “所以你不过生日，是觉得蛋糕太贵了没必要？” 他不说话了，我好像不该问的。后来我说，累就早点休息。 538. 那个寒假我待在岛上的日子很少，大部分时间待在出租屋。租给我快两年，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房东有过一丝动摇，但最后没有改变主意。来收租金的时候，她对我说， “看你一个人住，又是学生。父母应该在外地打工吧？都不容易，我还是按之前的价格算，等你毕业了再租给别人。”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可能 第25章 第三只眼 539. 安烬喜欢小螃蟹，寒假我陪他赶海。第一次去的时候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要起那么早。他说想连日出一起看，所以五点半他会准时在家门口等我，并且我们要以最快速度走到海滩，不然需要起更早。 药片的作用是为了让你入睡，让你不必担心今晚睡不着，只担心明早起不来。 睡了四小时不到的我，听见他在楼下敲门。浑浑噩噩下楼，开了门就蹲在地上不起来。他以为我又在耍赖，其实不是。我根本就看不清楚，或者说，我看见的全是黑暗的混沌的，整个脑袋就像被摁进水里泡着，耳鸣过后还能听见咕嘟咕嘟的声音。 手脚发麻，想吐。 他看我状态不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随后扶着我走到沙发边，让我躺一会儿，说今天就算了。我一觉睡到下午，醒来他已经走了。我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说他刚走。 540. 学长：这药吃了这么难受？ 我：休息够了就不会这样。 学长：你吃多久了？ 我：好几年了。 学长：要一直吃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就这样吧。 学长：你家的家具为什么全部遮着白布？ 我：我很少回来。 我：担心蒙灰，就全部盖了一层。 我：有时候回来也懒得掀，掀起来还要再盖一次。 学长：你这么懒的？ 学长：你饿不饿？我给你带吃的，正好吃饭时间。 我：不用。 学长：但是我已经买了，两人份。 学长：怎么办？ 我：行吧。 我：我把一楼的地扫一下，不关门了，你来了直接进。 学长：哦。 学长：你要加辣椒吗？大碗够不够？ 我：你不是说你已经买了么？ 541. 家里的电视早就看不了，好像是因为我没续费？两个人坐在客厅地毯上吃，他吃东西很快，我刚醒没多久，吃不下多少。喝完粉汤他问我， “你现在还和徐家恒联系吗？” “很久没联系了。”这次是真的，不联系了。 “你们以前关系很好？” 若是在我的视角，我持有的回忆都可以证明有多好。但在邱炀的视角，那些我不知道的部分，我知道以后难以接受的部分，好像可以让我的证明无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了句粉还是该在店里吃就给糊弄过去了。 两个空盒子与一次性筷子收进塑料袋里，安烬问我， “你是不是也有没有告诉他的事？除了喜欢。” “谁？” “徐家恒。” “有。”很多。 “那你告诉我。” “你什么都想知道？” “对。” “很难说。” “没事，我听着。” “我说的很难说，不是很难表达，是不知道能不能说。” “那就，只说能说的部分。” 542. 我低头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告诉他一部分。那次在游泳馆，掉入水中，濒死的边缘我想起来的部分的部分。该详细的详细，该省略的省略，不夸张。 我是因为血怕水，我躲过什么样的灾难。在灾难中，埃尔法扮演怎样的角色。他是被上帝抛弃的人，在医院里度过余生，他像一株植物，连意识都没有。两名歹徒，一名逃走，另一名当场死亡。我闭着眼睛，趴在床底，直到他们发现我。 死掉的那个，嘴唇微微张着，像是在额头上长出第三只眼。 543. “第三只眼？？”我说的过程比这个详细很多，安烬听完手心发汗。 “对，那是子弹的孔。” “你看到以后就晕过去了？” “嗯。” “醒来以后，这些都不记得，只记得怕水？” “没错。” “如果非要记得，那么你不该醒的。” “没错，你说的没错。”我把头偏向一旁，笑着看着他。 544. 第二次赶海在几天后，前一天下午我就吃药，五点多醒来就和他往沙滩边走。适宜的温度，无雪的冬。海水比其他月份凉很多，铲子往下，你可能遇到贝壳、蛏子、一半水母...... 游客多的季节，你想要找一片空白的区域几乎是不可能。安烬捉了很多小螃蟹放进自己的水桶，我说这些看着都没有肉，他说他不吃这个，待会儿全部放回去，放回海里。 “你看，它还会擦眼睛。可爱不？” “是很可爱，中午一锅炒了。” “你没有爱心。” “所以你捉这个，就是为了看？” “对。” “你抄那些歌词，也是为了看？” “是啊。” “你买你最喜欢的歌手的海报，也是为了看？” “对的。” “那你最喜欢看什么？” 我有所期待，他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们第一次相遇，他在这里，我在阳台。 545. “隔着这么远看得到毛线啊。”我说。 “远，但是我路过这里刚好听见你练琴。有一天，我忘记哪一天了，琴声从黑夜一直延续到白天。” “我知道你说的这天是哪天。” “嗯，我们就是在那天相遇的。虽然那时候还没见过你，我猜你肯定是一个很勤奋的人，没想到你这么懒的。” “你猜错，那天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那天我是被迫的，不是自愿的。 “不重要，我最喜欢看你。这个答案你会满意吗？” “会。”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三只眼 第26章 你哭我就跑 546. 一旦忙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夏季来临之前，我用习题与课程填满日常，去麻痹自己，告诫自己要接受安烬本身就是会突然介入又突然淡出我的生活的存在。邱炀也降低了烦我的频率，像是因为上次的批评，避起不存在的嫌。 四月底他给我发短信，说五一还有同学聚会，说是最后一场，人很多，一到五班的都去。老地方，坐着吃坐着聊，高温环境中环绕的烟火气。我犹豫着，不知道该坐一班那桌，还是五班那桌。最后坐在迟到的徐家恒旁边，跟他说好久不见。 他转头看着我，笑里有一半是尴尬，说话也很客气，好像我对于他来说只是同学。邱炀在柜台帮忙拿饮料，点单以及找钱。当年那对袖套又出现在他手臂，油烟长时间去熏染，已经看不出最初的颜色。 快打烊的时候，才有空坐到徐家恒的另一边，我不再说话，只听着他们聊什么。徐家恒聊起昵称，说邱炀和他是一类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从头到尾没改过。反倒是我，改来改去的，好像有一些特殊的追求，又好像对自己永远不满意。 “他高一改的个性签名最好笑，你还记得不？”徐家恒问邱炀，邱炀说记得，他又再补充。 “‘为什么我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总有大头钉？’重点，网名叫‘跌跌撞撞’，就是配在一起才好笑。” 他俩都笑了，我觉得这样的内容很无聊。几次掏出手机看，有没有新短信。 547. 界面显示没有未读短信，下一秒安烬就打来电话了。我说我还有事，先走。邱炀问我去哪，我说回家，他说送我，我说不用。 “什么事你走这么急？”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现在。” “我跟我哥说一声，送你回去。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 “我真的有事，干嘛等你？” 邱炀没跟他哥打招呼就直接追了出来，扯住我胳膊，被我甩开。 548. “你要回家？” “对，你别废话，我不要你送。” “那暑假的聚会你还来不？” “你不是说最后一场了吗？怎么还有？” “你不是不喜欢徐家恒了吗？怎么还坐他旁边？” “那不然我坐哪里？于鑫鑫旁边？” “你干嘛一直盯着手机看？谁给你发短信了？” 我已经想说脏话了，但忍住没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你不认识的。” “你谈恋爱了？” “没有。” “没有不就行...” “但是快了。”我觉得很快很快，我希望很快很快。 “跟谁啊，我看你天天一个人。” “不用你管。” “男生？” “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审我。”我继续往前走，不接电话安烬就会一直打来。但我不想在邱炀面前和他通话，这样的场面很奇怪我不想要。 “认识多久了？” “一年多。” “我跟你认识多久？” “跟徐家恒认识了多久，就跟你认识了多久。” “怎么，你算不清楚？来我告诉你，五年，快六年。” “然后？” “这么久我对你都不重要？” “你想怎么重要？”手机快没电了，我叹气。 “男生，我们学校的？在哪个班？” “又跟你有关系？你问这些一点意义没有。” “有关系，你看人眼光不行。” “哦，没看上你就叫眼光不行。” “裴序真。” “生气了？我让你别送别送你非要这样，问，问出什么结果？” “谁给你打电话？” “我喜欢的人。” “他也喜欢你？” “他超级喜欢我。” “怎么个超级？” “你有毛病，我跟你说不清楚。” “你真不喜欢我？” “废你的话。” 549. 吵架吵到这里，我认为该结束，他不认为。还要继续吵，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喜欢你太难了。”我做不到。 “但是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一直。” 你自己看看你这表白挑的是不是时候。 “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大哥，你到底想干嘛？”手机彻底没电，我的耐心也彻底消耗。 “你不该喜欢其他人，你应该喜欢我，才对。” “哪有什么对不对，你别扯着我。你扯着我我也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 “我不了解你，怎么喜欢你？再说你也不了解我。你不能喜欢我，你不能。” “你给我机会了解你了吗？”我看出他想哭。 “别哭，你哭我就跑。” “你别跑。” “我有点无语你知不知道？” 550. 就这么僵持一会儿，他把眼泪憋回去，说， “你喜欢谁？你现在就告诉我。” “不告诉你，放手。再不放手我更讨厌你。”讨厌也是，可以死灰复燃。 “你非要跟其他人谈恋爱？” “什么话？谁规定我必须要和你谈恋爱？” “那我...” “嘘，送我回家是吧？快送，别说这个了，改天再说。” “改到哪天？” “你有毛病是不是？？？” ......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你哭我就跑 第27章 不让游 551. 到家早就过了零点，手机充上电以后，我给安烬回了短信。想着这么晚他应该已经睡了，没想到短信刚发完，他又打过来。 “你现在才到家？” “对，今天有聚会。手机静音，回家路上又没电了。” “你很喜欢聚会？” “不喜欢，说是最后一次我才去的。这么晚还不睡，你明天没课吗？” “有课。” “你生气了？我听你语气不对。” “没有。”说完这句他把电话挂了，我又回过去。 552. “你是生我的气还是生其他人的气？” “其他人的吧。” “那就不能牵连我。” “你今天为什么坐徐家恒旁边？” “你没去补课？？”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我心里发毛。 “没去。” “又跟着我？” “对，我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全...” “不要每次都拿安全说事，其实你也不在意我什么感受。” “什么感受？” “你喜欢跟着那就跟着，不要跟着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哪些行为是错的。还有，我不喜欢挂我电话的人。”哪怕你生气了，也不要突然挂断电话。 “徐家恒没挂过你电话？” “你什么意思？如果只是扯这个，那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小时。” “怎么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换个人这样我早生气了。”我也是因为了解才继续的，不是因为你的坚持起作用。 “所以你不要和其他人离很近，不要跟其他人说话，站着说那么久。不要给其他人夹菜，不要对其他人笑，这样很危险。” “什么危险？”你该不会觉得所有人都会喜欢我吧？都像你这样，去喜欢。 “其他人会很危险。” 我突然觉得喘不上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553. 也许在这一刻我才真的了解他，知道他的影子里挤满扭曲的偏执和控制，知道我们有相似也有不同。喜欢一棵树，就该给它浇水，这是我的观念；喜欢一条鱼，就把它捞起来，不让游，这是他的作风。 喜欢越久，越来越多以后，我改变不了他什么。他的专注让我认为，挣扎也是他想要的。 554. “我以后可以不去聚会。”本来也就不想去。 “好。” “但是你不能再对我提要求。”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不是情侣。” “那我们什么时候是？” 这气氛又毁了，我只好说， “等到你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人的时候。”不去监视我，不因为什么质问我，怀疑我的时候。 “我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很难过。我不知道要怎么让你明白我有多难过，就算你提前告诉我，你要去见徐家恒，我劝你也没有用。你不会听我的，我也没有资格这样说。”他哭着。 “...会，我会听你的。” “真的？” “真的，去聚会也不是为了见他。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但是还是不相信。” “那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相信你说的每一句，但是不相信你愿意听我的。” “我愿意的，只是你没问过。” “那我能再问一次吗？” “你问。” “我们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你不哭的时候。” 最后一句他没听到，好巧不巧他手机没电了。我也进行复盘、思考，决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开口。 554. 学长：我不是又要挂电话。 学长：刚刚手机突然没电了。 学长：你别生我气，别不喜欢我。 学长：还有你说的最后那句我没听到。 我：太晚了，你先睡觉。 我：改天再说。 学长：好。 学长：你今天和邱炀聊什么？ 学长：我站太远了，没听到。 我：那你下次站近点。 学长：多近？ 我：站我和他中间。 我：怎么样？ 学长：不要。 学长：我听说他很血腥，打过很多架。 我：怂了？ 我：怎么这个你也能听到? 学长：不说话就能听很多。 学长：我还知道你刚入学的时候，他们以为你是混血，叫你小洋人。 我：什么人？ 学长：小洋人，因为你眼睛有点绿。 我：快睡觉。 我：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我：比方说，听到我和邱炀是一对的，那就绝对是假的。 学长：这个我倒是没听到。 学长：谁说的？ 我：不知道。 我：快睡觉，考完试带你出去玩。 学长：去哪？ 我：演唱会，你偶像的。 我：我有票。 学长：就我俩去？ 我：对，正好我们七月放假。 学长：好！ 学长：晚安？ 我：晚安。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不让游 第28章 兜风 555. 高三拍毕业照那天我想去找安烬拍一张两个人的合照，存到主页面当壁纸。不知道他跑哪去，没找到。半路遇到邱炀，问他怎么今天不去训练？他说请假了，不用去，今天他生日。 “放学一起吃饭？” “我有事，去不了。生日快乐。” “去一次会怎么样？人不多。” “不多也不去。” “你在找谁？” “跟你没关系，别扯着我。” “地址我晚点发你，明天没课，下周布置考场，也不上课。” 556. 吃饭的地址在后街，离学校很近。下午补完课，安烬还没回我短信。我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接。从机构出来，正好遇到邱炀，他一把扯住我，说走了，切蛋糕。 吃火锅，说人不多是假的，一半是他们班的，还有一半好像是初中同学，看着眼熟但想不起名字。我全程不说话，想着安烬什么时候给我回短信，我就什么时候走。等了很久，邱橘也来了，他问了我最想问的那个问题，问邱炀怎么忘记订蛋糕？ “每年我都许愿，每年都不灵验。今年不吃了，生气。”邱炀说。 邱橘加了个凳子坐在我旁边，跟我们聊起他们以前读高中的事。说他以前也在一中，那时候老李还不是教导主任，没有那么凶。还说高一那年遇上**，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聚在操场，排队喝大锅汤。 “什么是大锅汤？”我问。 “就是板蓝根，一人领一个纸杯，喝完才让走。那时候条件不好，所以说你们这一代还是很幸福的...” 后来聊什么，我基本没在听。因为这氛围很怪异，邱炀一直往我这边看，我打个喷嚏他们都要起哄，干脆发呆。等到散了，橘哥有男朋友来接，两人看着感情很好，估计还是当年那一个，没换过。 “这机车漂亮，怎么买？”我问邱橘。 “这款很老了，你要新的最好去趟省会，在店里看看。”他说。 “那算了。” “怎么就算了？省会离这又不远。” “懒得跑。” “你谈恋爱了？”他突然问我。 “没有。” “那邱炀岂不是，白高兴一场？我以为你俩谈了你才来的。” “不是，我不喜欢他。”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喜欢，你这么难追的？” 我不想说话了，邱橘又说， “喜欢这款我可以低价让给你啊，正好我想换辆新的。会骑么？不会让邱炀教教你。” “不用。” 557. 不用他教，但是这一辆我要了。旧有旧的好，旧的刮坏了也不心疼。机车也不难学，多摔个几次就会了。但是学会之前，好几次给我摔到想放弃。邱橘收了费用，说两个头盔送我，还让我存了他的号码。让我得空考个证，没证就现在城边上练练，别去人多的地，容易被罚。 “你成年了没？” “去年成的。” “哟，你比邱炀大？难怪。” ...... 558. 高考很快结束，安烬分在四中的考场，考完那天我去接他。说带他兜风，结果他不敢坐，问我这个是不是改装过？我说， “里面不知道，外面应该没有。” “我害怕。” “胆子这么小？” “去哪吃？” “附近有好吃的没？” “有，但是要排队。” “那你先去排队，我找个地方停车。” “行。” “考得怎么样？” “还行，数学不难。” “嗯，你先去吧，我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559. 吃完饭他说他先回家，改天见。7月的演唱会也没能一起去，考完没几天他就找了各种兼职，挣生活费。要在餐饮店洗碗，电影院售票，还要去商业街发传单，一小时10块。我觉得时薪太低，但他觉得能找着兼职就不错。一天打几份工，他忙到团团转，短信我只收到上班了，下班了，又上班了。 学长：今天休息。 我：我明天没课。 我：一起吃饭？ 学长：看情况。 学长：我们这边包食宿，还不如一起看电影。有折扣。 我：行。 我：看什么？ 学长：恐怖片。 我不爱看恐怖的，但是他喜欢，票都买好了又赶上他加班，来不了。我自己去看的时候，发现邱炀也在，五临市也很小。电影没放完我就提前走了。 560. 趁安烬工作忙，找时间考了驾驶证。但他还是害怕坐我后面，他说不安全。还说厨房他也很害怕，怕火。我说这不巧了吗，一个怕水一个怕火。 “那部电影你去看了？” “看了，一般。” “讲什么的？” “讲男主患有精神分裂，爱上一个不存在的人。”我看网上是这么说的。 “爱上自己的幻觉？” “可以这么说。” “现实中精神分裂的人好像很少。” “不清楚，但是我见过。”两三岁的时候，就见到过。 “什么样的？” “不发病的时候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发病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胳膊看成一条蛇。要拿刀砍自己的胳膊。” “这么吓人？你没骗我？” “不骗你。”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兜风 第29章 让步 561. 一零年之前，许多省份还采取估分填报志愿，4到5月进行填写，6月参加统考。一四年左右，实施先出分后报考。安烬考了六百出头，志愿填得相对保守，最后录取到邻省的医学院，护理专业。我问过他，选这个专业是不是儿时的梦想？他说不是，是父母的要求。 说，现实面前，梦想可以让步。 我问过他的梦想是什么，他没告诉我。只说九月开学，所以整个八月可以继续打工。 “我提前订了票，坐火车更省一点。” “行，不加个好友吗？现在很多手机都能联网。” “我的手机不能。” “换一个能的。” “不想换。” “那还是发短信？” “电话联系，高三很忙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嗯。” 562. 我表示几百公里不算远，他表示每周六都可以抽时间打电话给我，所以别浪费钱买车票或者机票。八月快见底的时候，有一天他说不用去兼职，问我有没有空，我说有。 那天我们先去了水族馆，然后去看了那部快要下映的电影，最后回到距离岛看海，等日落。 店铺越开越多，本地居民赚够了就搬到市里，留在这经商的大部分是外地人。我也渐渐忘记，那些景点在成为景点之前，具体是什么模样。 “你以后想去哪读大学？”他走在我前面一点点的位置，突然回头问我。 我以后，如果没有他的出现这个问题我没想过。我说， “去你在的地方，怎么样？” “不要，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不用考虑我。” “为什么？”去到别的地方还会不会遇到像你一样的人，我实在没把握。 “我们没有谁是谁的附属。” “那就，到时候再说。”能不能念同样的大学，一年以后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我也没把握。 563. 海面泛着光，走在岸边还是很晒，我觉得我们来太早了。对他我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最好什么都不说，看着他就好。这两个多月让我发现，见面其实是件奢侈的事情。两个人沉默很久，他低头的时候我陪着他低头。知道录取结果那天他给我打过电话，听语气是很开心的，现在他眉头皱着让我觉得他是在等我开口，没在等日落。 “我不喜欢徐家恒了，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我这样开口。 他不再往前走，就这样看着我，什么都不说。 564. ...... “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徐家恒？” “不知道。”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 “知道。”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徐家恒？” “你喜欢我的时候。” ..... 现在就是他说的这个时候，但愿他没忘记这一段，不然没头没尾，听起来又太委婉。 565. “明白的。” “那就好。”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要解释？ “我以为我们今天在约会。”这句解释了，但好像还是不够好。不够准确。 “嗯，我不知道你这样以为。”他抬起头。 “你还喜欢我吗？和以前一样。”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像你说的选择，它是坚定的；像你写下的字，它们很真诚；像每次其他人的靠近都让你过度警惕的患得患失。我承认我是期待过度的，期待你对我在乎最好排在第一位，期待你点头，再告诉我你和从前一样，完全一样。 然后我们给这段关系下个明确的定义，距离就不再忽远忽近了。 “不一样。” 是不是我承认的太晚了？还是在你冷静过后，认为我不值得。 “我很喜欢你，比以前的喜欢多多了。说爱也不为过。” “那我们在一起吗？今天开始。” “好啊，你决定。”他走近我，走到我身边。 “我决定今天在一起。” “那我决定明天约会。” “怎么区分是不是在约会？你以前谈过恋爱么？”我看他笑着。 “不知道，没谈过，但我觉得约会至少要牵手。” 566. 后来我们不等日落，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突然他被什么绊了一下，像是快摔倒，我看沙滩上什么也没有怀疑他是故意的，但还是搂住他了。脸颊离我特别近，呼吸特别真实。再后来...... 怎么向你呈现这一刻？ 蓝天有白云，飞鸟有双翼，我们，有一个吻。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让步 第30章 他总是一出现就让我知道什么是秋天 567. 零九年的夏天对我来说很模糊。只记得大街小巷都在放许嵩的素颜；后街新开了一家店，限量供应的猪扒饭很好吃；每天的作业多到凌晨才能写完，早读提前半小时，两点睡六点起；还有，我多了一个男朋友。 周六比周末轻松，因为周六他会给我打一通电话。他们宿舍十一点熄灯，通常是十点半打来十一点挂断。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分享对方一周之内经历的事。他对我说过很多，说社团很麻烦，但是不加又不行；说运动会可以不报名，但不报名的同学每人至少要写五篇加油稿；还说他很羡慕大城市来的舍友，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台式电脑。 “你把银行卡号发我，我送你一台新的，比他那个好几倍的。”我说。 “不用，我要什么自己攒钱买。你最近睡眠怎么样？还吃药吗？” “最近很累，我不知道高三累成这样。有几天写一半就睡着了。”早知道我就回去了，但是回去了，也许就不认识你了。 “你试着停药，实在睡不着再吃，不要每天吃。” “行，你们国庆放几天？你要回来还是留在那边？” “我看情况，有不会的题你拍一张发给我。” “没有不会的题。” “真的假的？” “真的。” 568. 极度疲惫的情况下，不吃药也能睡着，但是睡眠时间很短。通常不到几个小时就醒了，或者一晚上醒很多次。我睡醒以后都会给他发早安，这是他要求的。在学校里大部分时间一个人，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这也是他要求的。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恋爱是不是这样的模式，但我习惯了，习惯他对我说‘你不要怎么怎么样’。 自己睡着的那一段，我真的以从此可以摆脱药物。还是太乐观，吃药有吃药的副作用，不吃，又有新的副作用。我总是听见一些没来由的声响： 听见花瓶被砸碎、听见小孩哭闹、听见有人打扑克或者麻将、听见电影里的某一段但出租屋里没有电视、听见点燃的篝火、听见暴雨，打开窗户发现连乌云都没有。 我向房东投诉，说楼上太吵，不分白天黑夜的吵。房东告诉我，楼上那家搬走快半年了，一直空着，你到底听见什么？ 569. “我相信那些声音是存在的，但是没有人相信我。”我对安烬说了这件事，还模仿了那些声音，说我听到头痛。 “我相信你，但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我听说睡眠不足，会引起神经衰弱。” 我也怀念从前的睡眠，想恢复从前的生活。再一次向药物妥协，那天晚上做了个很奇怪梦。梦见自己坐在秋千上晒太阳，手臂上长出藤蔓开出花朵。我想把花摘下来，插进花瓶里。握住枝条用力，带出血肉，看得到白骨。 像是被痛醒的，背脊上流着汗历历在目。那周我在食堂只吃素菜。 570. 有几次遇到于鑫鑫，他跟我打招呼我没理他。觉得自己高一的选择很糊涂，就像邱炀有次对我说的， “他们不是想跟你当朋友，只是想让你买单。你不再买单，也就不再有朋友。” 那时候我没信，后来信了。 高三艺体班的学生训练比以前更多，还有一部分出去集训了，统考以后才回学校。邱炀给我打电话说有空出去吃饭，我说没空。 “有这么忙？” “对。” “你周末不是不补课了吗？” “我有事。” “我下学期才能回学校。” “真好。” “照顾好自己。” “我能照顾好，不用你操心。” “是吗？于鑫鑫跟我说你的黑眼圈比以前更严重。” “他什么都跟你说？” “所以你为什么拒绝？你明明有空。” “我有对象，跟你出去吃饭，不合适。”上次我手机静音没接到电话，他以为我又跟你在一起，害我解释好半天。 “骗我？” “没骗你，上个月谈的。” “和谁？” “这个你不用知道。” “不说就是没有。” “有，但是我跟你说不清楚。” 572. 挂了电话，没过几天于鑫鑫和张朝星都来问我，对象是谁。我没说，张朝星只问了一次，但于鑫鑫坚持不懈，天天问，一见面就问。我问他收了邱炀什么好处，他说没好处，他单纯好奇来问问。我说你别好奇，我给你好处。 他女朋友喜欢吃蓝莓面包，我说别再问了，以后面包我帮你买。 从中秋买到九月底，每天都去排队。某天排着队，肩膀被人拍了几下，我还以为是我买太多，引起不满。转过身看见安烬， “学长？？” “你爱吃这个？” “我帮别人买的，你们这么早就放假了？” “没有，我请假提前回来的。” “回来看我的？” “对，中午放学一起吃饭？今天周六。” “你们哪天收假？” “7号收假，我早一点回。放学我在槐树那边等你。” “后街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我带你去吧，你都没去过。” “好呀。” 573. 最后面包忘记买了，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要去约会。校园内保持距离，一前一后走着，我习惯他走在我前面。低着头，出了校门还是没机会牵手。第一次约会那天，我们几乎是把前一天的路线复制了一遍，牵手也只在快分开的时候，象征性地碰了一下。 看他走得慢，我在他身后给他发短信，又看他掏出手机回复我。 我：走这么慢。 我：等到了猪扒饭估计都没有了。 学长：重要的不是吃什么。 学长：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学长：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瘦很多。 我：还好。 我：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不那么累。 学长：什么办法？ 学长：你说。 我：你说想我。 我：哪怕说一句我就不那么累了。 我看到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回头看着我，笑着。很小声地说， “想你。” “很想你。” “哪怕我觉得你没那么想我。” 吃什么真的不太重要。 574. 他总是一出现就让我知道什么是秋天。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他总是一出现就让我知道什么是秋天 第31章 牵手成功 575. 这家店铺有可乐鸡翅，小鸭子形状的西米冻，还有各种好吃的盖饭。价格实惠，味道也好，每次去都要排队。临近国庆，很多外地学生今晚就出发回家了，我们没排太久。柜台右手边靠墙放着一架黑色钢琴，左边是木制书架，上面放着很多当时流行的杂志和小说。 排到我们猪扒饭已经没有了，安烬说有点遗憾，我说没事下次早点来。 高三的假期也是奢侈品，作业一箩筐，还有几天的自愿自习。明面上是自愿，实质上有老师在教室里带着讲试卷，还要点名，缺席的绝对挨骂，作业还会更多。我对高三的感觉，就是没完没了的疲惫，每天早读冲的袋装咖啡粉，以及随处可见的不自由。 我问安烬回来待几天，他说后天就走。吃完饭我让他坐店里等一会儿，等到很晚再走。他说可以，然后找我借MP4打俄罗斯方块。我借了，还我的时候发现他把其他歌曲全删完了，删到只剩英语听力。说最后两个学期让我专心一点，我说你真的，你管好多。 576. 将近十点才从后街街口走出来，路灯坏了几盏，断断续续闪着。从这里走回出租屋也仅有一小段，我说要不随便逛逛，走向并不熟悉的路段。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吐掉没有味道的泡泡糖换了一颗新的，问我这么晚了不回去是在等什么。 “等人少。” “等人少不用等那么久吧，这附近九点多就没什么人了。” “嗯，公园去不去？” “老头子，你是？我送你回家吧，不然太晚了。你明天回岛上还是去自习？” “自习，程远说每个同学都要自愿。” “那不挺好，省得你一个人骑车出去，我又怀疑你。” ...... 577. 终于有一段是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但确实看不到什么人。我转过身，向安烬伸出手。我的意思是，牵着，一小段。他点点头，掏出几块泡泡糖放在我手心。说暂时只有这么多。 我自己笑了好一阵，把泡泡糖放进书包里，对他说牵着，才牵手成功。 578. 后来过了一两年，他回忆这个片段，说我当时好霸道。他模仿我当时的语气，说我说， “安静！牵着我。” 不是，因为太小声他听错。我当时说的明明是， “安烬，牵着我。”别放手。 579. 上自习和平常上课的时间安排一样，我错过了送他去机场的机会。发短信问他下次来找我会是什么时候？他说看情况，但估计下次也会和这次一样突然。所以我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学长：到学校了。 我：嗯。 我：我们晚上7点才放。 我：你下次来多待几天再走。 学长：好。 学长：下次估计寒假了。 学长：这边水果很好吃，你吃不吃？ 学长：我给你寄。 我：不用。 我：你自己吃。 我：生活费不够记得告诉我，别找很多兼职把自己弄很累。 学长：我不觉得兼职很累。 我：我觉得兼职不好。 学长：怎么不好？ 我：耽误你谈恋爱。 学长：谈恋爱还耽误学习呢。 学长：干脆你别学了。 我：行啊。 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学了。 我：干脆退了，来你们那边打工。一个人养两个人，多厉害？ 学长：你有毛病呢？ 学长：你开玩笑的吧？？ 学长：你说，你说你是开玩笑的。然后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 我：开玩笑的。 我：记得想我。 学长：好。 580. 十月过得飞快，晚自习要么赶进度要么考试。我切身体会去年这个时候安烬有多忙碌。十一月初我收到了安烬给我寄的包裹，拆开看到一封信，和几张空白的信纸，他的意思是看完记得回信。我把信纸放进书包，他给我写的那封运输过程中被挤压得有些皱，放在教材下面想着压平了看。 正巧那天课间，程远来教室检查有没有带手机的。我的手机向来是藏在保温杯里没被搜到，但是他路过的时候撞了一下我的桌角，那封信掉出来，被他看到以后没收。 我没拆，他也没拆。问我是哪个女生送的，我说不知道。 “都什么时候了，好不容易提上来的成绩，你该不会想着现在谈恋爱吧？”在办公室他这样问我。 “没有。” “谁送的？”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方式去处理。”信件被他撕碎，扔进垃圾桶。让我走之前还叮嘱我，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上，我点头。 581. 放学回到出租屋我给安烬打电话，他没接。过了一会儿回过来，我说， “信没了。” “没收到？？” “收到了，但是现在没了。” “你吃掉了？” “没吃，我吃这个干什么？？被班主任看到了，他收走然后撕掉了。” “没事，我写太多了，署名没位置。收走就收走吧，你没来得及看呐？” “...对。” “那就，只能再写一封了。寄这个很慢，我上个月就寄出来了，现在才到。” “没事，真的再写一封？” “真的啊，只是不能赶在你生日之前送到了。” “没事。” “那我先挂了，你写作业。” “你挂这么快的？” “那，总不能一边写一遍聊是不是？你写完早点休息，我写完信先拍一张，到时候彩信发你，以防万一。” “可以。”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牵手成功 第32章 压轴 582. 彩信在生日当晚收到，他写了很多，一连拍了好几张还是很模糊。我存下来，想把每一页都牢牢记着。 序真，生日快乐。 时间好快，严格来说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二封或者第三封信。上次被没收的，具体是什么内容其实我忘了，不过第一句是一样的。前几天梦见你，或者说梦见我们，放长假要再去一次海边吗？虽然你还是说怕水，但我认为，在一起的我们是勇敢的。 大学生活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有期中考和期末周。有的科目不划重点，闭卷考，想保持好成绩还要和学长学姐们求一份复习资料。唯一符合我想象的，就是谈恋爱确实没有老师管了。每天晚上熄灯之前，宿舍楼下站着情侣，很多对。我很羡慕，不是羡慕他们可以拥抱，而是羡慕他们的关系是不必隐瞒的，是可以承认的。 军训刚结束的时候，和舍友一起去食堂吃饭，他们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想起你，却只能说没有。又说给我介绍一个，很漂亮的，我说不用了。有一些话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但我还是想说，你是我见到过，最漂亮的。虽然你不会承认，虽然你讨厌别人这样评价你的样貌，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见到你我每次都心动。 你总是问我关于小时候的事，不告诉你并不是不想，而是大部分我都忘记了，只记得一些片段。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和奶奶住在一起，爸妈在市里打工，一年难得回来几次。有一次我过生日，我妈接我去市里玩了两天。那两天让我对城市有概念，汽车是什么样子，街道又该是什么样子。家里条件不好，过了很多年才换彩电，我没有零花钱，玩具也很少。逛街的时候我看上一款文具盒，很漂亮我很喜欢，但是太贵了妈妈不让买。我没哭，站在那里一直看一直看，看很久。 无法拥有的事物我只拥有看的资格，这是我后来明白的。 就跟遇到你一样，我只用看来表达对你的喜欢，这也是一开始最让你讨厌的部分。就像聊天的时候，你也同意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两个世界的差距应该是特别大的，直到某天灵魂幸运地重合。 那天上英语课，老师说未来这个世界应该是更多元、更包容的。我也幻想这段关系能够长久，永远太难，简单来说就是多一天，再多一天就好。多一天我就多一天的幸运，也许等到哪天，我们能像其他的情侣一样光明正大走在街上，而不被质疑这样的亲密是否正常。 等到那天，我想我的幸福会多过我的幸运。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是在一起的，所以期待你的回信。没有字数要求，你也可以随便写下一句话去消散我感到的不真实。信件我会妥善保存，快乐要告诉我，不快乐也要告诉我。好好吃饭，记得想我。 安烬 2009\11\7 583. 信件在十一月中旬送达，被我放进琴盒。有一天晚上，我准备吃药睡觉，却发现所有药瓶都空着，于是坐起身，给他回信。 学长，新年快乐。 等你收到这封信，应该接近跨年了。不知道这学期你还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如果会，也不要告诉我。提前知道就没那么多惊喜了，不过我还是期待着。 除了成绩高三很难有其他的快乐或是不快乐，快乐是成绩越来越稳定了，班主任说这样的成绩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我的不快乐是想见你的时候总是见不到，以及上次说用手机拍张合照但是你不配合。 写到这里我已经不知道该还能继续写什么了，你也知道，我语文成绩不好。就像上次电话里说的，被你纠正的倒装句。至于包容与不包容，我想信封里是独属于我们的世界，被你拆开，也只被你发现。不用在意不存在的审视，也不用为了解释而解释。 至于你说的那天，如果你想，我愿意陪你等。不过我总有一种感觉，那一天应该很遥远，等到那天估计我们都老了。 最近作业很多，很忙，也做不到像之前那样每周打电话了。所以期待你的回信，不要假装没收到，也不要找借口对我说，我写一封你回三封会显得你不矜持。 裴序真 2009\12\9 584. 信件寄出，思念他也一并收到，回信他说等到放假见面给。这让我期待元旦，元旦他却没回来，我有想过要不要再请两天假去橡云市找他，他说不要动不动就请假。 跨年那天晚上，距离岛又办了晚会。我在海滩边拍了一张发给安烬，让他记着下次在同个位置也拍一张，这样两张拼起来就算合照了。 “你寒假才回？” “应该是，你怎么拍这么糊啊？？” “这边光线不好吧。” “行吧。”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 “怕你麻烦。” “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在那边还有一个男朋友，怕我发现你才...” “没有！没有好吧，你这么擅长想象的你怎么不去当编剧呢？” “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 “你那边太吵了，你说什么？” “我说，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所以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出现？” “压轴，懂不懂？！” “你那边又不吵，你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我听见烟花了。” “是有烟花，零点了，新年快乐。” “什么？” “新年快乐，学长。” “你也是，新年快乐。” ......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压轴 第33章 回合制 585. 一月中旬放假，安烬承诺他会回来看我，最终还是没有。假期很短，和上一届一样只放两周。写完作业还剩几天，夜晚我骑着车在市区边缘看风景，拍下许多星空发给他。没回我。 收假前一天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说又找了新的兼职，我说不回来也好，这情况见了面少不得吵架。 “你不开心？” “不开心，为什么在一起以后你的陪伴反而变少了？我不懂。” “你最近还吃药吗？” “看情况，实在睡不着的时候会吃，吃下去一天睡很久。” “少吃药。” “知道，你...”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爱不爱我，想问你为什么可以忍受不见面那么久。 586. 没问，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初中时候我们学校里有一对情侣，从初一谈到初三。每天放学男生都会在女生的班级门口等她，送她回家。两个人成绩都很好，后来一起考到一中。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有结婚的可能，但是高一上学期还没结束，就分手了。男生新谈了一个女朋友，没有更漂亮也没有更出色，我问原因，说只是因为那个女生给他送了一杯奶茶。 我觉得这个故事很荒谬，但现实就是这样发展的。看似稳固的关系，很可能只是没有经受过或大或小的考验。 而我和安烬的关系，这几个月以来，连看上去都是缺乏支撑的，更别提稳固。 587. “你觉得这个男生做得不对？”安烬听完问我。 “不说对不对，我只是很惊讶一杯奶茶就可以打败‘真爱’的传说。” “你想见我？” “对，我听说网恋也是每天联系的。我们做不到每天联系，连见面也不可以有？” “我不知道你想见我。” “你不知道的多了。”信也不回，短信也不回，有时候电话也不接。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开门。” 打开出租屋的门，他就站在门外，看着我。 “你哪天回来的？” “昨天，过年车票难抢，好不容易抢到一张又太贵。我退了等降价，等到昨天。” “明天开学。”我叹气。 “我知道。” “我意思是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你只说见面，没说约会啊。” “进来吧，外面冷。那我要没说想见面，今天这面也见不了？” “不是，我原本打算明天去学校找你。”他摘下围巾，我看见他冻红的双耳，拿起空调遥控器，调高室内温度。 “你不是有兼职吗？” “对，我后天回。” “那一开始我去找你不就可以了，这么折腾有必要？” “高三要以学习为主。” “你是程远派过来的？好，我以学习为主，我现在翻开我的课本你可以走了。” “别生气。” “嗯。” “你先吃药，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明天睡醒你又不见。” “我会多给你打电话，有空的时候。” “没空还要谈恋爱呐？你干脆说分手。” “别生我气，也别吵架，你吃不吃苹果？” “......” “或者柚子？” 588. 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也吵架，原因是他说好了要回来看我，又不回来了。现在说了不回来，又回来了，照样快吵起来。每次吵架，我每次发火他都会问我吃不吃水果，后来那几年也是这样，形成一种规律。我说是你爱吃这个，不是我爱吃这个，况且它也没有魔力吃了就绝对不发火。 但是如果他这样打岔，我们的话题就会歪到水果身上，去讨论到底哪个更有营养。 589. “就不能晚一天再走？”吃了一瓣柚子，我说。 “下次，下次回来久一点。” “我不喜欢说话不算话的人。”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他瞪大眼睛问我。 “我喜欢你这样的，但是你说话不算话。” “下次不会了，真的。” “行，最后信你一次。” “信我放在这里，你明天有空再看，先睡觉。”他从包里掏出三个不同颜色的信封，铺在桌面。 “我知道你为什么有时间也不来找我。” “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你不想我。”你不重视这段感情，或者你觉得拥有就足够。但我听说恋爱不是这样谈的，人家刚在一起的每天讲电话讲几个钟头。我们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但是没在一起的时候。 “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 “我很想你。” “嗯。”继续说。 “你呢？” “哦，这么快就到我？”又到我说？回合制的想念。 “信看完不要乱丢。” “放心了，你送的我都不会乱丢。” “好好睡觉。” “知道，你现在就走吗？” “对。” “行，我送送你。” “不用。” “...我送你，我想送你，送到小区门口看着你坐上出租车以后再走。还有，在你上车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拥抱一下，才妥。”才像情侣，才对得起我的个性签名改成‘热恋中’。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走吧。你笑什么？？” “我笑，我笑我们谈了几个月，这个恋爱还是很生疏。” ......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回合制 第34章 雨过天晴 589. 五临市的三月迎来空前的高温，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我差点中暑。上学期提前把这学期的知识全过了一遍，这学期模拟考之前穿插了不少周考。每年这个时候，学校后门都有乐呵呵的老头老太太，等着收高三生写完的试卷和成堆的复习资料。 那些纸张的重要具有时效性，它与你的未来有关，它显示出你有没有努力，有多少天赋。却在批改讲解之后，派不上其他用场。 三月四月都有模拟考，邱炀回学校了。为了不碰面，课间我除了去卫生间基本不往外走。他还是能想办法遇到我，问我， “你志愿填哪？” “省会吧，回岛方便。” “你对象呢？跟你填一个学校？” “他比我们大一届，省会离他那边很近。” “你真的在谈恋爱？” 这才是你想问的吧？ “对。” “谈多久了？” “去年八月底谈的，小半年了。” “继续编吧，你就。”他一副绝不上当的表情。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你不信，就别再问我。问得烦。” “毕业一起去旅游？” “我跟你一起？像话吗？”要旅游也是和安烬一起，不过他大概率没空。 “你到底在跟谁谈恋爱？为什么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让所有人知道？快上课，你现在不回去待会儿必迟到。”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590. 话说的那么直白，我以为他该放弃了，这都什么时候，下个月填志愿再下个月就高考了。但他还是没放弃，只是换了个方式问我。时不时就来一条短信，让我说，说出谁是我男朋友。好像我不说也给了他一定的底气来问，好像只要我不说，我就是在骗他，就是没有。 邱炀：还在谈？ 我：在。 我：你别烦。 邱炀：你告诉我是谁，我就放弃。 我：这辈子不告诉你。 邱炀：那只能，这辈子不放弃。 我：你有病。 邱炀：你到底在和谁谈恋爱？ 邱炀：我听说你上学期一直单独行动。 我：关你屁事。 邱炀：你们什么时候分手？ 以前喜欢徐家恒，他总逮着问什么时候不喜欢，现在和安烬在一起，他又逮着问什么时候分手。一句好话不会说。 我：不分手。 我：要是你很希望我们分手，还真就不分手。 591. 六月初拍毕业照那天，邱炀喊我过去拍合照，我忙着填同学录，拒绝了。他无视我的拒绝，非要拍，拍完那一整天我都没怎么笑过。 拍完毕业照、领取准考证、课本从窗外坠落或者被扔进垃圾桶，宣告高中生活到此结束，宣告迎接自由，摆脱束缚。而我还沉浸在这一年的疲惫里，很恍惚。 被分在四中考试，看考场那天，经过当年和徐家恒一起喝奶茶的店铺。我没想他，只觉得时间好残酷。推着你走，走到你不想要的地方逼你承认你想要。听说成人世界也很残酷，我们在表格中确定自己的选择，又会因为被选择，感到满足。我没有理想中的院校，就算收到录取通知书，也不会感到满足。我试想那个场景，反而感到无助。 有人说大学是小社会，又有人说，大学是象牙塔。我想说，不必选择，它也不是自由。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你找不到一个成年人说自己是自愿成年的。 592. 考场外的家长早早准备好鲜花与横幅，我交上答卷，站在陌生走廊我想了很多。 想所有事件的另一种可能，是否有可能存在，发生于另一个时空。有一个时空我回到小姨身边，不遗漏她的笑容；有一个时空妈妈回到我的身边，她搂住我，说很抱歉抛弃我；有一个时空徐家恒喜欢我，我和他是情侣，我和邱炀是朋友...... 坐上出租车，半路飘起雨，淋湿这个时空的所有不可能。雨刮器一下一下，我的悲伤如此反复，透过窗外看见心里的瀑布。 593. 没有想要，没有需求，但就是这么存活。奢望一部分，再被磨灭一部分，我意识到我被需要是在遇见安烬之后。四个多月没见面了，我知道我在想谁，但我不知道他是否需要。 下车后我走进没有电梯的小楼，一步步往上，每一楼都有转角处。直到七楼出现熟悉的身影，他戴着眼镜，嚼着泡泡糖，说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又担心送了花我会不高兴，会觉得他又把我当作女生对待。 他说好久不见，说想我。 594. 我听见雨过天晴，看见拥抱的温度。 两个拧巴的人谈恋爱。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雨过天晴 第35章 在静止中每一秒等于若干年 595. 安烬待了两天就走，说有其他事，过几天再回。走之前叮嘱我少吃药，我点头答应。 八月我接到邮政打来的电话，拆开录取通知书，知道未来四年要在省会度过。师范院校，汉语言文学，我填了那个学校的很多专业，没想过最后竟然录取到这个专业。安烬问我为什么这样选，我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 没有喜欢的专业，也不知道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羡慕那些目标清晰的同学，他们有方向，也知道该怎么走。我不知道，想了很久，想起李斯文。他是位好老师，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应该没错。于是我这样填。 邱炀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院校，知道我在哪读以后，还来劝我再试一年。他觉得我的未来不够光明，觉得我的志愿在乱填。我不在乎他的观点，自然不会听取他的建议。 596. 九月退租，我离开五临市，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点。省会也能看海，只是因为污染，看上去海面蒙灰，不像距离岛的海，蓝得耀眼。 大学城附近有不少公寓，我租下最宽敞的，三年。军训结束后向辅导员申请外宿，那程序很复杂，签字盖章绕了好几圈。老师问原因，我说房间里有其他人我睡不着。省会的大学聚集且偏远，这个区的商场很多很密，看着热闹，实际上天黑以后路边基本没人。 机车低价处理，我想过要不要再买一辆新的，去市区更方便。出租屋内的东西我大部分搬回家里，也想过要不要把新租的那间公寓买下来，但如果买下来，两边我分不清哪边才是家。家，最好还是只有一处，于是没买。 添置了很多家具，还是显空，想过要不要养一只宠物。 597. 搬到公寓那天，我给安烬打了一通电话，问他喜欢猫还是狗，他说都不喜欢。 “地址我发给你，以后我住这。大一课排得少，你来找我提前说一声就行。” “你一个人住？” “对。” “合租会不会更划算？” “合租你会同意？”上次和他吵架，我走在路上有女生找我问路，我说我也不认路。讲了不过几句话，他就生气了，非说这是搭讪。要求我不要跟陌生人有交集，也不要跟不熟的人讲话。我想舍友也算不熟的人，但住在一起不可能一句话不讲，于是搬出来。 “也对。” 598. 那天吵很厉害，我印象深刻。我说一个人没有力量去隔绝一个社会，我不可能不和任何人接触。不可能每节课都保证身边不坐其他人，不可能社团聚餐每次聚餐都拒绝，我不可能这样。但他说， “我就是这样的，我爱你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我希望我们是一样的。” 很难，我认为相处只需要边界，而不是把边界筑起厚厚的防线。但我还是同意了，条件是每次长假都要见面至少一次。 599. 因为不喜欢和其他人相处，也因为不够融入。每次其他人找我说话，我都不回应，渐渐地，我成为他们口中无法理解的人，成为怪胎。 但还是会有试图理解的，会有和我搭话的，他们通常问我家里是做什么的，问我佩戴的手表为什么会这么贵。 600. 没课的时候，我喜欢去市区逛商场，买很多成双成对的东西。包括手表。 他通过和其他人保持距离表达爱意，我通过物质。这是我能做的最轻松的事，尽管安烬说他不需要，但我还是会买。买很多，对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收下。 601. 相聚总是美满。 我喜欢打开门看见他在等我；喜欢他指着书架问我最近在看哪一本；喜欢他睁着眼睛同我说话，电视播放剧情，他对我说如果我是编剧我就不会这么写；喜欢他困到躺在沙发睡着，而我去收拾桌面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子和剩一半的水果，等他醒来问他我们真的不养猫吗？ 分离更是常态，幸福以外我们还有争吵，眼泪。 602. 他忙起来的时候通常顾不上我，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恨他的排序里我顺到第二位，每次吵架我都会用分手来威胁。这两个字似乎成为杀手锏，他听到会哭，会认错。我会原谅，但我知道他不会改。 在这漫长的时间，我们的磨合总是没有最优解。 603. 在专业里我们要背常识，要学历史，要在文章里感受修辞。我想形容我们之间，想描述他带给我的感觉。 他的存在是悬在高处的风铃，没有响动亦是不存在。而我爱的过程，亦是等待的过程，期待的过程。分离即静止，在静止中每一秒等于若干年，期待再次听见。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在静止中每一秒等于若干年 第36章 天生一对 604. 公寓的卧室不止一间，安烬说睡不惯软床，大部分时间喜欢赖在沙发上。他还很喜欢看我睡觉，我们住一起作息总是对不上。有时候看太久，他自己也困了，就躺在我身边，中间还空出一截。要是我醒了，看他还睡着，就顺势把他搂住。 印象中他的体温总是偏低一点点，鼻梁不算高，平时戴着眼镜需要推很多次。有时候他会翻身面朝我这边，额头抵在我下巴或者脖颈的位置贴着，离很近。近到我能分辨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为了被抱着装作睡着了。 等他睡醒，我会说你这里头发有点乱，然后掀起额前那一部分仔细看。看他的双眼，不笑的时候偏圆，眼尾微微上扬，笑起来会更好看一点。雀斑也不密，很淡很自然。要是一直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会脸红，所以最好是一边看一边扯些别的。 “你近视多少度啊？” “平光镜，其实是。” “平光镜还整天戴？？” “戴眼镜显得有文化么，你别笑。” “我就笑了。” “你饿不饿？出去吃？” “你饿了？我会做饭。” “你这么厉害的？待会儿吃什么？” “番茄炒蛋再炒饭。” “就会这一种？” “对。” 他白了我一眼，很是嫌弃。我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发现这几年他没怎么变。还是和第一眼一样，显小。特别是穿着那件条纹衫，看一次我愣一次，产生自己还在十几岁的错觉。 605. 来找我通常不会提前说，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几次甚至不在假期，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假期车票涨价，贵。 回到公寓要是看到多出几袋水果，就能知道他来过，现在可能出去闲逛或者去买菜。要是他在，我会指着水果笑着问他， “这些是吵架之前吃，还是吵架之后吃？” “这些是我自己吃，没买你的。” 606. 大二那年我准备养猫，在宠物店挑了好久。都决定要哪一只了，德文，小卷毛。漂亮的，漂亮得像从动画里蹦出来的，抱到怀里发现过敏，最后不了了之。 之前在网上搜集的资料也白费，猫的习性，看了一堆觉得和安烬莫名相似。他说他是不能离开我的，但又喜欢不出现。 人们形容感情通常说一段感情，我思来想去觉得不恰当。我和他之间，不是一段感情，是一阵感情。因为他的出现他的消失，变得断断续续，不连贯。 607. 也产生过动摇，想问，想更确定。但等见面，留意他的神情，藏在无声细节里的没办法演。就不想问了，问了反而显得矫情。 他不必说爱，这爱也生动。 608. 想起有一年他陪我过生日，蛋糕太甜了，我半夜牙痛。醒来发现他还没睡，问他为什么不睡觉，一直看。他出去帮我买药，回来对我说，他知道他提的要求很多，但这些要求已经是筛选过的了。 “什么意思？” “这个吃一颗，这个吃两颗。意思是，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可以啊。” “你还疼吗？” “见效哪有那么快？” “我不喜欢别人和你接触，是因为我不希望有不好的人，接近你。” “嗯。”我知道。 “每次见你，分开以后我都会难过很久。” “嗯。”我也是。所以为什么假期你不来找我，也不让我找你，来也不多留几天呢？ “我不想你能看到别人，甚至希望你是不会说话的，或者你永远都不走出这个房间。只有我能看到你，只有我能跟你说话。这才是最理想的状态，每次见面我都会有这样的念头，所以我一直控制见面的次数。” “嗯。”他牵住我的手，盯着我。十指紧扣，用力到手指关节都发痛。 “你是不是害怕？还是生气？” “不是，我只是牙痛。”只是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小时。” “嗯？我在听。”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没，可能是我们还不够了解彼此？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诉我，没关系。” “所以你不后悔？” “不后悔，以后少吵架就可以了。” “你不会觉得我的想法很可怕？” “不会。” 609. 不会，真的不会。 客观来讲，我们天生一对。我的念头比起你的，要阴暗很多倍。我明白我是因为什么喜欢你的，你可能不太明白。在你担心被讨厌的时候，在你提出那些旁人费解的要求。我不是因为感动更不是为了凑合，最初的短信映在手机屏幕，对我而言是面镜子。真正的我，和真正的你，本质没区别。 我很高兴我们是一类人，只是我的高兴我没表现。 我通过了解验证我们是一类人，我的验算很准确。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天生一对 第37章 你为了拥有，不怕失去？ 610. 问过安烬有没有读研的打算，他说没有，大四实习，毕业能早点转正就好。 我用曾经捡到的那些贝壳给他做了串风铃，它们很多、很碎、不完美。每年我都问他生日在哪天，他每次都转移话题。 “你以前住哪？” “小时候？” “对，小时候。” “西乡路29号。” “你以后住哪？” “医院附近租个便宜的。” “你不打算在省会实习？” “五临市更好，我更熟悉。” 于是大三那年，我在省会，他去五临。有时候他忙起来，一个学期也不会来见我一次。我怀念公寓内发生过的一切，也理解他对待工作的态度，明白他有更多的不由己，有更多不能舍弃。 611. 职业让他减少了对水果的选择，附带了更多的忌讳。 芒果不行，谐音不好；火龙果也不行，代表‘红红火火’；草莓和凤梨都不行，车厘子也要慎重。相反，苹果可以，寓意平安；蓝莓也不错，拦住霉运...... “你信这个？”我问他。 “不得不信。”他苦笑。 有时候还要买许多小鸭子，放在工作区域压一下。 612. 没时间爱我，没时间写信。仿佛每位病患都比我重要，而我只是空有头衔的伴侣。 因为这个又大吵一架，在我实习期间。他问我以后想去哪，我说考完证书再决定。他又劝我留在省会，我说为什么你那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在同一个地方？ 公寓退租前几天，他来过，因为我说要不分开一阵子，也许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他找到我，想当面解释，最后说着说着，哭起来。在我关门之前，抱住我。 613. 听他在我身后哭泣，像听一场杂乱无章的雨。 614. 雨声中我细数我们之间未完成的事件，弥补总是没条件。就像我问他，为什么找那么多兼职，为什么那么努力工作，拼命攒钱。他说，是为了将来能够一起去旅游。 有时间的时候没钱，有钱的时候没时间。世上大部分的事都会面临这样的困境，我却在想相聚明明没有门槛，他为什么止步不前。 615. 那天的眼泪足够让我心软，我说下不为例。是不是每次都说最后一次，每次都退让，才让他觉得最后也没什么好恐惧，只要他哭着认错，下次又会变成最后一次。谁更妥协，谁就来承担不告而别。 616. 周三晚七点。 恒风机场。 收到这两条短信，我以为是安烬终于舍得买机票了。直到小姨接过我手中的花束，问我怎么变绅士了。都怪新号码。 安烬也常换手机号，因为他经常忘记交话费，欠费太久就会换成新的。而我这么多年用的还是当初小姨给我办的那张。他随便换号码，都能联系我。我不能换，不能让他找不到我。 “要不是眼睛的颜色，我真的会认不出你。”她也戴着墨镜，侧脸线条同安娜极度相似。 “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吗？这次是不是来劝我回去？” “是，我吃过饭了，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617. 公寓内的个人物品大都打包完毕，准备寄回五临市。我在三伏区看中了新房子，过不了几天就能搬走。 “明年六月你就毕业了，宝贝。你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温迪环顾四周，看得出对我的生活并不满意。 “对。” “跟我回去，有更幸福的一切等着你。” “一切里面包括安娜吗？”当然不包括，不包括，就称不上更幸福。 “我以为你长大了。” “我是长大了。” “长大了就该放下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留下来的原因？” “原因不重要，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知道我为了见你一面费了多大的劲吗？好孩子，现在没有其他人找你，你是自由的。你很安全，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我恋爱了。” “你放不下的，只是一个女孩子？” “男孩子。” 温迪深吸一口气，将墨镜摘下，随后抬头看着我。神情中满是不解，随后对我说， “你是大人，我无法左右你。作为亲人我能接受你的全部，遗憾的是你从不接受我的安排，哪怕我是好意。你也从不选择我，哪怕一次。不回去也可以，今天将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我会搬走，搬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你为了拥有，不怕失去？” “还有比失去童年更可怕的吗？”我笑着。 “你最近吃药吗？” “停药很久了。” “安娜有一个优点，是你没有。她知道生病就该吃药，你的状态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比她严重得多，但你并不知情。” “你多虑了，小姨。” “最好是这样，你确定你不走，对吗？” “对。” “执迷不悟是要付出代价的。” “......” “小语以后要是再问我，哥哥最近怎么样，我就对她说，哥哥病死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 “再见，韦帕。” 离开之前，她皱着眉头看我，伸手轻抚我的脸颊。高跟鞋的声音很是决绝，消失在走廊尽头。 618. 我想给安烬打一通电话，却发现手机不在外衣口袋里。应该是在机场等候时，被人顺走。 斩断过去，代价才刚刚开始。 快完结了哦。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你为了拥有，不怕失去？ 第38章 西乡路29号 619. 买了两部手机，准备把另一部作为见面的礼物。我换了新号码，第一件事是打给安烬让他记住，或者存好。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对不起......” 听了上百遍对不起，我的担心转化为焦虑。 620. 他上一次换号码，在三个月前，那次争吵过后，我们快有半年没见面。我以为搬到同一个城市就能结束这个状态，保持联系。现在联系方式也出了问题，我只好去他工作的地方。 “实习生？我们今年就五个实习生，都在这里。没有你说的这个人，你会不会是弄错医院了？这里是附属医院，你要不去人民医院问问呢？”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安烬？没听说过，你去其他医院问问？” “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没有，真的没有这个人。” “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海大？” “建议你去学校问问。” ...... “零九级，护理专业？没有这个学生。” “有五临一中毕业的，但是不叫这个名字，你看看是他吗？” “不是？同学，你会不会弄错了？” 621. 医院说没有这个人的实习记录，学校说没有这个学生。 他在骗我吗？他没在读大学，也没在这个城市？他为什么要骗我呢？我记得他成绩很好的，也不爱撒谎。他在哪？他去哪了？他要找我的时候，知道在哪能找到我吗？ 622. 找人，最好是有照片。我回了一中，找到程远，从他那里得到教导主任的联系方式。还向他打听消息， “老师，教导主任会留自己带过的班级的毕业照吗？” “会的吧，他带过的可不止一届，他应该每一届的毕业照都有。你要这个做什么？” “找一位学长，他大我一届，是李老师他们班的。” “叫什么名字？也许我认识呢。” “安烬。” “学生会的那个吧？？我有点印象。” “对！是他。” “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吗？” “我找他有一点私事。” “行，你等一下，现在学校有官网，毕业生的照片也会上传到里面。你稍等哦，我登陆一下...哦，有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鼠标箭头移向一张陌生面孔，程远扭头问我， “是不是这个？老李他们班的。” 不是，不对。不是这个人，这张照片里根本就没有安烬！怎么会这样，他请假了吗？还是他本来就不是这个班的？ “老师，好像不是这位学长。其他班的毕业照，这上面也能看到吗？” “能啊，你要看哪个班的？零九届十二个班的毕业照都在这里。” 623. 一班，没有...五班，也没有...十一班，十二班......全都没有，不可能。他应该请假了，或者他不叫这个名字，那他叫什么名字？名字也要隐瞒吗？为什么？ “看完了，还是没找到你要找的人吗？”程远问我。 我点开十一班，李老师的班级。不认命地往下滑，看学生位置信息。白底黑字写着： 第三排第六，安泾。 624. 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这个安泾单眼皮，将近一米九，脸上也没有雀斑。我要找的那个安烬，个头一米七左右，还戴着眼镜。 625. 空号还是空号，安烬变成安泾，一定有哪里出错了。不该是这样，这样不对。这不可能。 626. “哟，老李。我学生回来看我了，他要找一个什么学长，说是你们班的。但是照片上又没找到，你来看看呢。”程远笑着，对教导主任说。 “你找谁？” “老师，拍毕业照那天，没有学生请假吗？” “零九届？” “对。” “...没有。”他想了一会儿，说。 不可能。 “老师，要不您再想想。” “不用想啊，我刚刚数了一遍，57个。都在这，没有学生请假。”他指着电脑屏幕，对我说。 他不在这个班吗？也不叫这个名字？那他是谁？会是谁... 627. “你说一下外貌特征，其他班的也许我也记得。”他伸手拍在我肩膀，打断混乱的思绪。 我说， “皮肤很白，这里，刘海很长遮到这里。脸上有一些雀斑，然后戴着一副方框眼镜。书包是灰色的！灰色。” “...零九届应该没有你说你的这个人，有一个还算符合你说的这个，特征。但他大你很多届，不可能是你找的人。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记错了？我找不到他，就是我记错了。 “应该...是我记错了，谢谢老师，给您添麻烦了。下次有空再回来看您。” “不麻烦，记错也没什么，你再仔细想想。” 628. 那天我从早晨，想到晚上。坐最后一班轮船回到距离岛，西乡路29号早已不复存在。而琴盒中的信件，只剩小姨寄给我的那一封。 人不见了，信，也不见了。 双更，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西乡路29号 第39章 悬疑色彩 629. 一个好端端，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这生活布满悬疑色彩。 我追忆着过去，毫无头绪。只在我们一起去过的地点，一遍又一遍地猜测，推理。他现在该在哪里？他会去哪里？下次一次出现会是什么时候，我们是否还有可能？ 630. 电脑面前安坐着，登录账号。我有在空间留言板记录生活的习惯，从头浏览一遍应该能找到关键线索。那些日期可以证明他来过吗？哪怕我们连一张合照都拿不出来。 跌跌撞撞：今天收到很多奇怪的短信，我必须找出这个人是谁。 2007\11\9 跌跌撞撞：昨天参加同学聚会，见到冬冬了。他对我很冷淡，也许我们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相处。如果我对他没有额外的感情，会不会好一些？或者我再隐藏多一些，也会好一些？我不懂，我知道我是错的，但我不知道错在哪。到家以后又收到短信了，这次换了号码。 2008\1\2 跌跌撞撞：今天去游泳馆，被邱炀推下水。原来我是会游泳的，生活真的很荒诞，我宁愿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又给我发短信了，这次打过去接通了。他为什么知道我会游泳？这样的人很可怕，如果放任不去处理，可能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隐患。 2008\1\15 跌跌撞撞：找到他了，高二的学长。只要不是来找我的人，就好。很多次都感觉被找到是早晚的事，但能晚一天算一天。 2008\1\19 跌跌撞撞：家里的衣服少了几件。 2008\1\19 跌跌撞撞：被揭穿他为什么不害怕？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2008\1\19 631. 看到这里，我认为安烬是存在的。他可以不叫安烬，可以不是我的学长，这些都无所谓，至少他是存在的。 深呼吸，灭掉手中的烟，鼠标继续往下滑。 跌跌撞撞：这几天他还是跟着我，和我说话。 2008\2\24 跌跌撞撞：他用的橡皮上有我的名字。 2008\3\11 跌跌撞撞：那块橡皮为什么总是忘记还？ 2008\3\14 跌跌撞撞：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2008\3\17 跌跌撞撞：他说他以前住西乡路，还说他知道我的一切。 2008\4\1 跌跌撞撞：今天在周末冷饮店，请他吃了刨冰。谈判无果。 2008\5\1 跌跌撞撞：这个假期他给我讲了很多故事。 2008\8\13 跌跌撞撞：我让安烬哭，他就哭了。哭很久。 2008\8\21 跌跌撞撞：他说他真的很喜欢我。 2008\8\27 跌跌撞撞：他编的童话特别不美好。 2008\9\3 ...... 跌跌撞撞：今天和安烬一起在后街吃饭，吃小火锅。他还带了两张试卷。 2008\10\17 跌跌撞撞：他好像很喜欢吃泡泡糖。 2008\10\23 跌跌撞撞：一起过生日，收到贺卡一张。[开心]\[开心]\[开心] 2008\11\8 高中住的出租屋小区门口就有一个网吧，最开始我只是想关注徐家恒的动态，路过就进去坐几分钟。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偏离了本意。安烬频繁出现，关于徐家恒的部分，像是被占领。 632. 跌跌撞撞：手机被没收了，烦。 2008\12\4 跌跌撞撞：没补卡，换了一个新的。新的可以联网，更方便。 2008\12\24 跌跌撞撞：他好忙，最近都不跟着我了。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 2009\1\8 跌跌撞撞：今天一起去赶海，抓小螃蟹。前几天我起晚了，没去成。 2009\2\3 跌跌撞撞：停药了一段时间，很不习惯。决定还是继续吃。 2009\4\15 跌跌撞撞：今天差点吵架，他生气了。我都打算在一起了，结果他手机没电。 2009\5\2 跌跌撞撞：他最近又不怎么出现了。为什么放假也要这么忙？见一面好难。 2009\7\23 跌跌撞撞：在一起了。 2009\8\30 翻页之前，我联想到我们恋爱的过程。像在吃一串葡萄，甜不了几颗，就要酸一颗。有时候酸到离谱，酸到让我犹豫还要不要继续。算了继续，下一颗，下一颗说不定又甜了。 633. 跌跌撞撞：希望他多主动找我，不要每次出现的时间很短，像梦一样的。 2009\9\28 跌跌撞撞：又不见了，又出现了，一出现，又不见了...... 2010\2\1 跌跌撞撞：只有周六愉快。 2010\3\11 跌跌撞撞：最近吃药不规律，但最好还是不吃，早读太早了。高三就是要命。 2010\4\7 跌跌撞撞：见一面又走了，走这么快的。兼职比我重要一百倍。 2010\6\8 跌跌撞撞：还好省会离橡云很近，以后见面应该不难吧。感觉他没有以前喜欢我了，不然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每次就是突然就出现，然后急匆匆就走。 2010\8\7 跌跌撞撞：一周年纪念，估计他不记得。我服了。 2010\8\30 还有很多页没翻，还有很多经历没说完，屏幕上每个字都开始变模糊，因为眼眶里的泪。 634. 好友消息闪动，是徐家恒给我发来消息。 红豆刨冰：小时？ 红豆刨冰：你好久没上线，我都以为你被盗号了。 红豆刨冰：毕业快乐！ 红豆刨冰：你这几年过得咋样？ 跌跌撞撞：好久没联系。 跌跌撞撞：是上个月毕业的。 跌跌撞撞：还好。 红豆刨冰：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找什么人？ 跌跌撞撞：对。 红豆刨冰：很重要的人吗？ 跌跌撞撞：很重要。 红豆刨冰：我建议你找邱炀问问，他认识的人多。 红豆刨冰：但是橘哥说你高中毕业就把邱炀拉黑了，要不你再拉出来？ 红豆刨冰：找他说话注意一下态度，要不双方肯定都有些尴尬。 跌跌撞撞：我们见一面吧。 跌跌撞撞：先见一面。 跌跌撞撞：当面说。 红豆刨冰：行。 红豆刨冰：你在岛上还是在五临？ 跌跌撞撞：我在家。 红豆刨冰：知道了，我先买票。 红豆刨冰：现在太晚了，明天见。 跌跌撞撞：明天见。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悬疑色彩 第40章 红豆刨冰 635. “咱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傍晚门铃响过，我打开门，看见徐家恒。 “哎哟，好久。大概是你高二还是高三的时候？”他笑着。 “是在这里聊还是？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要不散散步边走边聊？现在晚上也不热了。” 合上门同他并肩，走过那些熟悉的场景像是走过我的小时候，我们的小时候。他还记得我怕晒，他看上去比几年前胖了很多，只剩脸颊上的梨涡没变过，一笑就有。 636. 走至海边，景色入眼没人先打破沉默。故乡、旧友，不该尴尬的氛围偏偏尴尬着。过了很久他问我， “你这几年怎么样？” “挺好的。”我深吸一口气，说。 “你在找谁？” “前男友。”我本来想说男朋友，但我不清楚，安烬这样就消失，算不算提分手。 “...哦，他是哪的人？” “他跟你一样，只是我找不到他。他以前也在枯叶，高中也在一中。” “嗯，那你还是问问邱炀吧，我觉得有希望能找到。” “行。” “你们谈多久了？” “算上今年快五年了，不对，五年多。” “突然分手的？” “是挺突然的。”我无奈笑了一下。 “小时。” “嗯？” “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说。” 637. 他说最好在室内说，我们又原路返回。进了门他站在餐桌一旁感叹，说好像这栋小洋房没怎么变过，说站在这里就像重置了时空。 “当年我第一次来你家，还没这个架子高呢。”他环顾四周。 “对，你先坐，要喝水吗？” “不用，不用那么客气的。” “嗯。”我放下杯子，坐到他对面。 “搬家以后，那小卖铺不都关了嘛，我都尽量不回岛上。好多事，以为都忘了，一来又...全部想起来。” “嗯，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摸着下巴，说要不还是喝一杯水，感觉待会儿会哭。我接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边，说别哭。他喝了一口，继续说，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就是，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想了一路，等到要说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而言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所以对不起，其实我有很多缺点只是你不知道。” “没关系。”其实我知道，邱炀都告诉过我。 “你帮过我很多，包括那块手表。但是我今天不想聊钱的事，不想聊物质。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如果我是，就不会在后来那几年有意疏远你。虽然没说，但我相信你也感受到。” “嗯，好朋友不用计较这些的。你以前说过这句。”我还相信你称职过，在我留长发时，你想保护我。 “时间太快了。”他哭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他哭，第一次哭是他去看演唱会回来被徐阿姨打哭。我起身想去拿纸巾，他让我别走，就坐下来听他说。 638. 上次哭，还有我擦拭伤口。这一次双眼发红，是不是时间造成的伤口？ 639.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隔阂，有一些事我不想说。我只说我想说的，可以么？” “可以。” “我不是因为知道你喜欢谁，才疏远你的。” 这样说够委婉，也够体面了。 “那是因为什么？”我问。 徐家恒低下头，情绪起伏，过了很久开口， “搬家以后，我们住同个小区。很多次遇到你，有一次，我想跟你打招呼。发现你在和别人说话，最开始我以为你在打电话。走近了我发现没有，你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明明就，一个人。我当时，当时有点害怕。就决定要疏远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真的。 “但是这件事，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邱炀，我也没告诉。其实是我不对，初中的时候，你妈妈离开你那天。你发呆能呆几个小时...当时我一直叫你名字，你没反应。后来，我以为你好了。我以为你会好的，真的。” 他的眼泪一直掉，我好像阻止不了。 640. “小时。” “嗯？如果你想说的只是这些，可以不用哭。”你知道我不会生你的气的，从以前开始。 “我想逃避的不止这些。” “嗯。” “我不喜欢黎恩惠。”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邱炀很早就跟我说了，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可以不用强调。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虚伪？？”他打断我。 “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明明我不喜欢黎恩惠，还要让你写情书，在折腾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多年都不改网名，是为了做戏要做全套？” “我不觉得你虚伪，冬冬。”在我面前掉眼泪的你，往后退一步的你，主动联系我的你，都不虚伪。 “我确实不是很爱吃红豆刨冰，我和邱炀一样爱吃莓果的。我只是，很怀念和我一起吃红豆刨冰的那个人。怀念很久。” 这氛围有一种错位的诡异，它是温暖的，只是它迟到太久超出我能应对的范围。我没说话了，如果说话，他会发现我想哭。 641. 徐家恒像是哭累了，也像是不接受自己二十多岁了还哭成这样，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我。继续说， “邱炀喜欢你，我很早就知道。” “最开始，我对喜欢也没个概念。我觉得，你俩要是互相喜欢就好了，就万岁。大家都高兴。” “每次用力拒绝你，我都觉得我是对的。” “那时候我根本不明白，你对我的意义，当然现在明白也没有用。” “我没有讨厌过你，我只讨厌自己的懦弱。” “逃避的方式有很多种，包括谈女朋友。” “你不懂我的矛盾，就是，如果让我和你在一起，我肯定不愿意。但是，你和别人在一起，好像我也不是很愿意。我都搞不懂，但是这样的矛盾它一直折磨我，一直。” “你知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他要我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沉默。 “就是，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的时候，就先错过。” “最痛苦。” “一直。” “所以我也不回这个岛。” “但我也，不停止我的怀念。” “就是这样的痛苦。” 642. 如果这个时候邱炀也出现在我家客厅，他应该会很疑惑，会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两个人可以这样哭。 这章把我写哭，虽然没有大哭。但是遗憾的感觉特别多，裴序有自己的遗憾。冬冬和邱炀也有，只是程度不同。我想青春的遗憾在于，你总是过几年才知道错，可是只有当时后悔才有用。遗憾在于无法弥补，无法擦掉ABCD让你再选一次。那么冬冬的遗憾在于，就算给他再选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不知道哪一个是正确答案，没有两全其美。 就好像裴序的告白，一次也没有的进退两难。因为你不能因为害怕失去朋友，就接受他的喜欢，那样以后分开了难说朋友也做不了。不接受，好像也回不到从前。接受和拒绝，好像都会失去什么，于是裴序遮遮掩掩原地不动，冬冬装不知情实质逃避。 是不是在感情产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三个人都没有退路了？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红豆刨冰 第41章 知情 643. 徐家恒离开我家之前，让我明天去找邱炀，问我需不需要邱炀的联系方式，我说不用。最可笑的是这么多年，都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手机号我记得。不用再给。 644. 号码拨通。 “喂？” “邱炀。” “哟，老同学来电话。” “......” “我现在特别害怕接到老同学的电话，突然联系一般都是要结婚了。怎么，你要结婚了？” 我甚至能想象他在电话那端是什么样的嬉皮笑脸，我说，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知道，徐家恒跟我说了。明天见？” “在哪见？” “...烧烤店呗，就当聚会了。” “哪个店？” “总店，分店离你太远了，你不是在岛上么？” “行，明天见。明天几点？” “晚上吧，你不是喜欢白天睡觉么？” “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不用，我等你。” 645. 就当聚会，我也想过也许他不会帮我。见了面他说好久不见，我说确实好久。 “你怎么白那么多？” 问出这句他就笑了，说以前是天天训练给晒的。 “你要找谁？”他问我。 “我前任。” “高二的学长？安泾？我早问过，人家说不认识你。” “那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了。” “有这么怪的事？你就说你当初选没选错。”他笑着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我，我说不喝。 “选什么？” “选我，当时就该选我。” “为什么？” “选我，至少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当初，我也不会选你。”这是实话。 “我知道，所以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信吗？” “不信，你哭什么？” “我没哭，这不是好久没见了么，我以为我没有再见到你的这天。原本以为。” “你会帮我？” “会，谁让我习惯当好人。你有他照片没？我看看。” “没有。” “联系方式？” “空号了。” “也没加个好友？之类的。” “...没有。” “那你在谈个什么恋爱？” “你这语气，听上去不像是会帮我。” “你这也不是求人的态度啊，你说我？” 来得很晚，店都快打烊，客人都走光只剩我，邱炀，还有邱涵和邱橘。 “你前任是本地人？”邱橘问我。 “是。” “他以前住哪？” “西乡路29号，他说的。” “哪？？” “西乡路29号。” “你确定是29号？”邱橘和邱涵都皱起眉头，我不明白他们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又重复了一遍。 “我确定，29号。” 646. “不可能是29号。”邱涵说。 “为什么？” “他，长什么样？” “皮肤白，很瘦，比我矮一些。脸上有雀斑，背灰色书包...” “戴眼镜吗？”邱橘问。 “戴眼镜。” “方框的？” “你怎么知道？？”我好像看见真相要水落石出。 “西乡路发生过火灾，就在29号。你为什么不知道？” “什么意思？” “你说的那个人我见过，是我学弟，但是比你们大很多你不可能见过。问题他就长你说的那个样子，以前住29号。高三毕业那个暑假，家里电瓶起火，人没了。那时候，你们才初中？初一，或者初二。报纸，你们没看？”邱橘这样告诉我。 647. “烧死几个？一个！还是我前几年带的学生...” “可惜了...” “...还不是你们改装改装的？” “你们都不看报纸？！” 我好像回到班会上，听见李斯文站在讲台这样说。 648.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 “不知道，都过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你要不，问问你们班主任？”邱橘答复。 “......” “你确定是，29号吗？”邱涵又问了一遍。 “不确定了。” 可能是我记错，最后我这样说。 649. 回到家，我又翻开留言板。安烬消失的这半年，每一天我都想放弃，每一天都不愿意，但现在思绪交织回忆，往事混乱起来，让我不知道该不该放弃。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这一切真的发生过？ “我知道你的一切。” “我永远18岁。” “你拥有很多的可能，那些是我的不可能。” “改装过的吗？我害怕。” “我怕火。” “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安烬。” “这不巧了吗？一个怕水一个怕火。” “我在槐树那边等你。” “一中槐树，闹鬼。” “真的假的？” 安烬，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650. 信他，还是信周围的其他人？ “有人尾随你，我怎么不知道？” “学长，橡皮还给你。从今往后别跟着我。” “这不是我的。” “别骗我。” “于鑫鑫说你整天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谁。” “我看你明明就一个人。” “你到底在跟谁谈恋爱？” “裴序真，你到底在跟谁谈恋爱？？” “...你自言自语，我当时害怕...” 所以，那天，生日那天。和安烬坐一起，徐家恒在我身后没理我的那天，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是吗？ 我对着空气问你吃饱了吗，是这样吗？ 他消失，又出现，没有这个人，对吗？ 651.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这么晚才出现？” “压轴，懂不懂？” 不可能，他连口头禅都有，不可能是假的。他喜欢吃泡泡糖，喜欢抄歌词，我大二他大三的时候我们还又去了后街吃猪扒饭。他只是消失，不代表他没出现过。 他是存在的，一定。 652. “怎么不带朋友来？”我想起和安烬在冷饮店谈判那天，上任老板临走之前这样问过我。 “我们很久不联系了。” 所以，在他眼中我也是一个人吗？ 653. 怎么可能有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654. “安娜有一个优点，是你没有。她知道生病就该吃药，你的状态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比她严重得多，但你并不知情。” 656. 现在，是知情的时候？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