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作精认错反派大佬后》
第1章 第 1 章
“苦着一张脸,邀请你过来玩也不开心,鹿小少爷真是难伺候啊,是想让我亲自喂给您喝?”
尾音被哄堂大笑戒断,吵闹嘈杂的笑声中皆是嘲讽,“还喊他鹿小少爷?快别说笑了,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
“哗啦”一声,强烈的冲击让价值不菲的酒碎了一地,坐在角落里的人由于推搡挣扎,瞬间摔倒在地,一地的杂乱酒水让洁白的衣衫变得肮脏不堪。
黏腻的触感令人心生恶心,强烈的酒精味道冲入鼻腔,脑袋在钝钝疼痛。
抹开黏在额头上的碎发,他露出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如同小鹿一般。很快微风拂过,头发重新遮盖住了眼睛,眼神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鹿小少爷,点给您的酒还好喝吗,嗯?”
开口说话的人要将他的整个脸都按进地板上肆意流淌的酒水中。
“滚开......!”
鹿奚颂毫不客气开口,但实在虚弱,音量嗡嗡。
后知后觉的剧痛让鹿奚颂缓慢清醒。
他尚存一缕意识,哪里都觉得无比烦躁。
鹿奚颂最讨厌别人碰他,还有这一身泥泞的衣服!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孔雀,哪里能容忍穿上身上的衣物脏成这样子。皮肤很快变痒,他浑身不适。
身旁人怔愣了一秒,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两个字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滚开?冲你现在的身份,我们愿意带着你一起玩已经很给你脸了,真正的鹿家少爷已经回来了,那可不是你一个假货能比上的,你装什么?”
一道陌生的清冷声线出现,听不出任何情绪,“胡侗。”
胡侗原本嘲弄的语气变得多了几分正经,“您说?”
诡异的片刻安静中,鹿奚颂意识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好像听见了某个人名。
胡侗??
“钟栎,去把地上的那件衣服捡回来,快点。”又是陌生的声线,催促着。
鹿奚颂视线模糊,些许酒液顺着柔软的发丝流下,他捻了捻指尖,撑着地板艰难起身。
钟栎???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他一个都不认识。大脑记忆如同被清空了一般,他反应很慢,只记得在大楼耸立的街头,他被一辆横冲直撞的车夺走了全部的意识。
身体飘荡,视线稍微往上是蓝色的海域,他身处游艇,周围人皆带着不善的目光盯着他,仿佛和他有多大的仇恨一样。
回想了片刻,他忽然觉得两个人名竟然似曾相识。头脑灵光,他骤然想到不久前过于无聊,从伴读手机里发现的听书。
难道他是穿书了??
“跟你说话呢,发什么......”胡侗嘚瑟着,糙厚的手快要搭在鹿奚颂的肩膀上。
鹿奚颂少爷脾气上来,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他飞快捡起地上快要碎成渣的半个酒瓶,捅向了不停挑衅针对他的胡侗。
不规则切口瞬间刺入皮肤!
胡侗瞪大眼睛看着流出血的手臂,瞬间染红了整个手背,他痛到咬着牙齿低声骂人,情绪激动,他踹翻了面前的座椅,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人泄愤。
被身上潮湿的衣服恶心得打了个颤,鹿奚颂偶然望见了坐在中间的人,那人和他生着很相似的容貌,只不过只能乍一看,仔细一看,他们的气质大相径庭。
中间那人应该就是鹿家近日被认回来的真少爷了,鹿奚颂对这本书有点印象,真少爷生着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他不置可否,但他的眼神透露着不耐烦,仿佛多待一秒都要爆炸。
而自己......
难道他穿成了真少爷的对照组?也就是书里同名同姓的假少爷。阴郁孤僻,柔弱包子,谁都能欺负他,原主根本不会还手,任由他们欺辱自己。
这怎么能忍?
胡侗挣脱开劝阻,怒火朝天又是一脚,怒吼一声将桌上所有的酒瓶全都扫荡在地,他压根没有想到鹿奚颂会主动反击。
“你一个假少爷也敢对我虚张声势,给你好脸了!就该给你送到乡野之地,看你还敢不敢蹬鼻子上脸!”
“鹿奚颂,你别太过分了,赶紧跟胡少道歉。”
附和声此起彼伏。
道歉?鹿奚颂二十年的人生字典里可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他活到现在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从小就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从来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早产儿出生,体质弱,旁人能让则让,连同兄弟姐妹都是放在手心生怕半点磕碰,生点小病全家上下都是兴师动众,生日宴再忙都要推掉所有事务陪他。
“道歉?”胡侗鄙夷,“凭什么道个歉就够了,今天我不废了你一条手臂我就从海上跳下去!”
倏地,鹿奚颂听到胡侗的这句话有些想笑,没忍住笑出了声。很浅的一声,却蕴含着不加掩饰的嘲弄,“你跳呗。”
胡侗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身旁看热闹的公子哥们也是一怔,皆被鹿奚颂突如其来的一个笑容打乱了情绪。
眼尾微微弯起,碍事的头发被风吹起,他的眼睛很亮,精致的面孔完全露了出来,连小巧的鼻尖都带着点俏皮,略微上扬的嘴角昭示他才是这片区域的骄傲小主人。
胡侗威胁的话语结巴了半分,重新压低眉眼,双臂一扬,欲将桌子掀翻,“等会就让你笑不出来!”
又细又长的腿被板正的西裤包裹,鹿奚颂踩在桌子上,完全不会顾忌桌子上摆着的一堆奢侈品,硬生生踩了上去,“那我就等着了。”
众人的脸色多少变得不好看,今天特地举办的生日宴,精挑细选买来的礼物正被鹿奚颂无所谓踩在脚底。
“鹿奚颂!你太没有礼貌了,别忘了你就是个空壳假少爷,踩坏了照价赔钱,你有钱赔吗?”
鹿奚颂气性大,一番火气在胸腔里翻滚着,也就是在这本破书里,才有人这么和他说话,“那也用不着你提醒我。”
鹿奚颂并不善于打架,毕竟从小娇生惯养,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动手去打架?况且他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一般状态下他连骨头都是软的,只有脾气才是最硬的。
腿好疼......
有些撑不住了,鹿奚颂都想当场揉一下自己可怜的小腿。
胡侗紧咬着牙,双臂的青筋崩裂,快要爆炸一般,整个人如同在崩溃边缘的牛,除了蛮力什么也不剩下。
这架势,还挺吓人的。
鹿奚颂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竟然穿成了书里的一个小炮灰,还是活不过二十章的那种无人在意小炮灰。
这就很可恶了!
桌角逐渐抬起,鹿奚颂感受到巨大的力气快要掀翻他,身旁全是一群看乐子的人,依旧嘲讽。
“管什么吃的,保镖呢!给我押住他!”气急了,胡侗大声喊道。
先前还会劝架的人已经完全闭上了嘴巴,鹿奚颂回头一看,他的背后竟然0个人,怎么会穿成这么惨的炮灰呢......
而且还是毫无战斗力的软弱炮灰。
耳边一阵脚步声,沉默的保镖紧紧地扣着他的双臂,肤色很深的保镖如同一座山,横看竖看完全无法逃脱!
“把他丢进海里!鹿奚颂,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鹿奚颂感觉到自己直接被扯了起来,心跳陡然加快,眼前是无尽的海域,保镖禁锢得很紧,把他的皮肤和肌肉都拧疼了。
胡侗想把他弄死的心都有了!
走向被他完全搅乱,与原剧情出入很大,难道他堂堂鹿奚颂,在这本书里连二十章都活不到了??
这一刻鹿奚颂是真的害怕了。他畏惧被禁锢。
紧张的情绪遍布全身,疼得冒出了冷汗。
他七岁的时候被绑架过。在幽闭的小黑屋中,只剩下暗无天日的等待,以及绑匪凶狠的威胁恐吓。即便被救回来后父母安慰了他很久,还是在他年幼的心灵刻下了深深的阴影。
离海域愈来愈近,鹿奚颂呼吸加速,眼前发黑,似乎要陷入无尽的黑暗。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书中类似剧情,寻找挽留的余地。
可是他一个小炮灰,生死皆在一念之间,或者说,他的死亡在整部书里根本无所谓!
“烦死了......你们到底在吵什么?还让不让我睡觉了,胡侗,你闹什么?”来人似乎是个纨绔少爷,带着一脸的不耐烦,皱着眉头。
谢韧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见到他的那张面孔,不由得恍惚了一瞬,神情转而变得玩味,“嘶”了一声,“你们现在玩的是哪样,让我仔细看看啊。”
众人面面相觑,少爷圈子也分阶层,谢韧是不务正业的纨绔,但他是谢氏集团掌权人谢砚阁的表弟,那是真正的圈子核心,无人可撼动。哪怕是谢家的一个无名私生子,他们也要敬上几分。
谢韧双臂抱胸,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挥挥手臂,并未表态,仿佛把鹿奚颂当成了无关紧要的游艇挂件。
冷汗不断冒出,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鹿奚颂原本就体弱,更遑论穿到了个和自己体质不相上下的炮灰身上。
他连话都说不出。
“打扰到谢少休息了,我道歉,给您赔罪。”胡侗讨好地笑着,给谢韧端好茶水,“上好的茶叶,专门给您泡的,就等您醒了。”
“嗯,先放回去吧。”谢韧扬了扬下巴,忽然烦躁地“啧”了一声
“怎么了?谢少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
谢韧看他们一拥而上,将自己围在中间,眼神狠戾地望向问话的人,“就你有嘴?”
那人连忙道歉,在谢韧让他赶紧滚的烦躁声音中远离。
旁人躲着他压低声音谈论——
“这么大火气,谁招惹他了?”
“谁敢惹他,躲都来不及,能管得住他的,只有谢先生......”
落座在谢韧身边一人也谄媚笑了笑,试探着,支支吾吾半天,谢韧嫌他啰嗦,“有话就说。”
“听说谢先生近日回国,谢先生繁忙,如果有空,欢迎来谢先生赏光前来宏茳会。”
宏茳会是南港最顶级的私人俱乐部,入会条件苛刻,只接受推荐制度,在寸金寸土的地带,占地广大,足以显现其气派。现在已经不再接受新会员加入,只能等待其他会员主动退会,这是融合核心上流社会的象征。
是想进去甚至都要等待几十年的俱乐部。
坐在旁边的公子哥们噤声了一瞬,有几位将想要宴请的话收了回去,比较之下,未免过于寒碜。
谢砚阁为人不喜声张,在媒体面前很少露面,称得上是神秘,社交活动鲜少参加。但谁都想见上他一面,攀上关系。大半的人都因为今日是谢韧的生日宴,才一同前来庆祝。
提到谢砚阁,谢韧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他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大哥......”
并未说完整,谢韧吞回了声音,他平时不叫谢砚阁大哥,是因为不敢。谢砚阁冷漠淡薄,在家族中如同沉默的顶梁,不讲亲情,也不涉及过多情分。
到如今,谢砚阁管教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谢家老爷子看不下去了让他多教导一番。谢砚阁对他,说是爱答不理也不为过。
“我也不清楚。”谢韧说道。
其他人悻悻笑了,也没有过多表达,这在预料之中,能邀请到才是意料之外。
谈论间,鹿奚颂思绪混乱。
胡侗忽然指着他说道:“你该庆幸逃过了一劫,谢少赏你的,还不快感谢谢少?”
随着一句话,目光全都转移到了鹿奚颂身上。他顾不得任何人的视线,脑海里盘旋的全是自己快要死了这件事情。
小说剧情内容在脑海里逐渐清晰,原主虽然最后是被联姻对象丢进海里溺死,但他生前也受尽的折磨才是最可怕的,作者甚至连具体谁折磨他了都没写,只写了——
被拖进地下室殴打,浑身骨折;被扔进私人会所里,受尽各路少爷们的辱骂;被绑架,最终脸完全毁容......
一想到这些,鹿奚颂怕得要死。每一件事情都疯狂踩在他的恐惧点上。
他娇生惯养,吃不了一点苦。可他目前无一优势,就算作到天上,也完全抵抗不了这些人的凌虐。
小炮灰都这么惨了,凭什么还要这样虐他!
鹿奚颂感到很气愤。
而且他很怕死啊!!
“我看就直接扔下去,反正也是鹿家的假冒少爷,就说是意外落海,或者是自杀。”有人提议道。
谢韧嘴角扬起,看热闹一般笑了两声。
鹿奚颂忍着疼痛刚站起来,下一秒却突然被保镖压在了地上,像没弹力的弹簧似的。像奄奄一息的小动物,脸庞上落下几颗眼泪,瞬间消散。
“我真的不想死,我想回家......”鹿奚颂声音有些呜咽。
刚开始就是死局,这还怎么玩?
生死之际,鹿奚颂被钳制,惊恐、委屈、愤怒等等情绪暂时被抛到一边,大脑疯狂转动破局的方法。
休闲区的一群人坐在沙发上看他如蝼蚁,其中有一部分人依旧执着地询问着谢砚阁的行踪,讨论他近日成功收购了鑫恒集团在东南亚地区的业务。
姓谢?
好熟悉的姓氏,好像在某个剧情听到过?
脑海里飞速过剧情,他已经被蛮力的保镖拽了起来,垂眼望去是深不可见的大海。
他忽然想到了!
整本书里只有一个人对原主是真心呵护的,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人!
是他的联姻对象。但作者莫名其妙非得把炮灰人设都写崩了,对其他人软弱,就对联姻对象颐指气使,最后搞得人家都黑化了。
按照现在的剧情来说,联姻对象应该还是喜欢他的,还没有黑化!
“谢先生......商业版图......敲钟仪式......”
依旧乐此不疲谈论着,他们都想知道谢砚阁何时回国。
鹿奚颂听不见他们具体的对话,只有零星的几个字,但足够看出来他们这个谢先生很是关注,似乎还有点害怕?
哼。
虽然他是个小炮灰,但还好联姻对象还是很厉害的!
鹿奚颂抓住了生的希望,他此时此刻,就非要仗人势了。
他没穿书前就是这样,只要报出哥哥和爸爸妈妈的名字,再加上一张蛊惑力极强的面孔,他说一,没人敢对他说二!
鹿奚颂由于嗓音沙哑,语气毫无威慑力,“放我下来。”
“挣扎也没用,还有什么遗言,用得着我帮你记录吗?”胡侗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嗤笑,“多说点,以后可没得说了。”
鹿奚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踹了几脚身旁保镖的身体,很是气愤,“让我死之前,先想想清楚,你们刚谈论的那个人,我和他关系可大着呢!”
他现在就想活命!这样憋屈地死掉,鹿奚颂做鬼都能被再气死一次。
况且,说不定抓住联姻对象的大腿,他能够活到第三十章,也许到结局也还活得好好的,再不济,他要让这群可恶的人付出代价!
现成的大腿不抱,他可就真死了。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鹿奚颂,我看你死之前真是口不择言,什么话都敢说啊,那你倒是说说,你和谢先生有什么关系?”
一群人连谢砚阁的名字都不敢直接称呼。
作为听过这本书,了解前二十章剧情走向的人,鹿奚颂当然敢说,他还理直气壮,“都说有关系了,还能是什么关系,这么笨呢你们。”
都快要联姻了,关系怎么能不大呢!
话音刚落,公子哥们发出了嘲弄的笑声,一点都没有收敛,觉得鹿奚颂简直脑子有病,连谢砚阁都敢碰瓷,真是不想活了。
“直接扔下去,简直满嘴胡话!”
鹿奚颂着急了,大腿怎么这么难抱,眼看着生命消逝,他大声说道:“他爱我爱得要死!我告诉你们,我要是死了,你们就都得完蛋!”
鹿奚颂语气过于严肃,说得跟真的一样,连谢韧都被他的气势影响到了情绪,他不屑地笑了一声,但碍于谢砚阁本人的威严,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先叫保镖先暂停了动作。
僵持之间,鹿奚颂不断转动大脑思考,当务之急是先找个事件拖住他们,至于会不会发生......总之能够拖延时间就够了。
鹿奚颂两眼一闭道:“随便你们信不信,半小时之内,他就会出现。”
猜测了很久谢砚阁行踪的一群人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但由于对方是谢砚阁,多少有些不敢冒进。
胡侗咬着牙,手臂上血迹明显,看向鹿奚颂的眼神恨透了,“半个小时,可以,本少爷就陪你等!”
鹿奚颂也只是脑子过热,随口一说,随着时间的推进,他根本找不到逃脱的办法,保镖依旧死死绑着他,不容许他有半分逃离的可能。
时间仅剩下1分32秒......
1分14秒......
56秒......
谢韧皱着眉坐在主位,胡侗耐心告磬,直接走到了鹿奚颂身边,握着沾着血迹的破碎酒瓶,是鹿奚颂先前用来捅他的。
锋利的切口对准了白皙的颈侧,鹿奚颂呼吸一紧,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皮肤在刺痛。垂眼望去,胡侗笑得狰狞,甚至有些吓人。
鹿奚颂挪开了视线。
他不想和这么丑的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胡侗手腕上的手表滴答走针,细微响动在鹿奚颂的耳中逐渐放大,他已经存在快被溺死的错觉了。
“鹿奚颂,半个小时了,你这样碰瓷,别说是我们把你弄死了,谢先生听到这样的话,你的下场只会更惨!以后先选好人再碰瓷!”
鹿奚颂又一次被推上死亡的边缘,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酒瓶兑得深入了皮肤,已经有血迹慢慢渗出。
心率也飙到了巅峰。
他哪里吃过这种苦!
嘲笑、威胁、心跳、波涛,一切环绕在鹿奚颂的身边,他快要呼吸不上来。
这下真没办法了......
忽然!
海域远方出现了一艘游艇,是全南港最奢华的游艇,以随意的日期数字命名,难以窥探游艇主人的分毫情绪,单调神秘。
哪怕游艇只展露了一角,也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众人也皆看出来了。
那是谢砚阁的巨型私人游艇。
下一本《魅魔无意钓到顶A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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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秋糯,实习魅魔但天才美食家,终于成年那天,他兴致冲冲:“我要寻找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然而双眼一黑,他穿进了完全陌生的世界。
依稀听见Alpha有多厉害,力气大,需求高,存在感和压迫感能吓得人腿软,尤其是......都很粗暴。
懵懂的秋糯瞬间眼睛亮亮的,露出可爱的小酒窝,这不就是他最想要寻找的美味食物嘛!
在好友的介绍下,他一眼看中了某软件上的陌生Alpha。
爱拳击,爱冬泳......体力惊人。
露出的肌肉结实绷起,可以直接坐在肩膀上,或是被他单手抱起。
单纯的秋糯只会每天给人发早安晚安。
好友都替他着急:“呆呆糯,听我的!保准行!”
看见满箱的腿链、choker......秋糯面红耳赤,漂亮的眼睛湿漉漉,小声询问:“你、你们城里人都这么玩儿呀?”
小魅魔不懂,只知道下猛料。
矜矜业业拍着腿照和腰照,脸颊红扑扑的。
可对方掌控欲越来越强。
秋糯迷迷糊糊按照对方的要求,视频摆着姿势,软软糯糯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快饿成纸片的秋糯终于收到了对方主动提出见面的消息。
本人竟然比在照片里还要夸张,秋糯真的稳当坐在他单边肩膀上,车还没开到目的地——
秋糯像是被恶犬攻击了,在他背后又舔又咬,需求比他还高上数倍!
暴饮暴食让秋糯差点丧命......
更天塌的是,这人还竟然是禁欲系顶A校草!
所有人都知道,各方面都异常优秀的井书骁,极其厌恶其他人的任何接触。
而他晕晕乎乎,已经把井书骁当成美味的食物吃了一整个晚上......
双腿不停颤抖,余韵尚在,秋糯紧张地抿着肿得不像话的嘴唇。
他直接溜了溜了,连夜搬出了学校!
*
井书骁从此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秋糯也重新租了间很温馨的低价套房。
刚走进房门,满目黑暗,熟悉的气息袭来,秋糯害怕得小腿发抖。
下一秒,秋糯被压在了门后,腰肢被一双大手狠狠攥紧,男人啄着他的腰窝,嗓音克制低沉。
“宝宝,要躲到哪里去?”
“宝宝,看着我,说,你很需要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谢砚阁基本不会出海,私人游艇常停在码头。
隔着一片海域,看不清楚,但他们一致望向了同一方向,试图在来往的寥寥人影中分辨出谢砚阁。
身份过于高调,而行踪却低调的人,总是会引起他人的窥私欲。
鹿奚颂感受到保镖松了力度,他立刻挣脱开来,力气软成一团摔坐在甲板上。
周围异常安静,其他人觉得很震惊,鹿奚颂也极其不敢相信。
书里的联姻对象未免也太靠谱了!
他随口胡诌,却真的实现了,简直就是死里逃生。
踩了几下保镖的脚,鹿奚颂的坏情绪并没有得到改善,但危险尚在,他努力回想着所谓谢先生在小说里的习惯,万一这群少爷们提问他呢。
可竟然没有一个人询问相关的问题,气氛安静到诡异。
鹿奚颂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只听书到了第二十章,正好是原主被扔海里的章节。难道说他漏听了什么内容,联姻对象比他记忆里的要厉害很多,好像哪一步出错了。
胡侗瞪着他,眼里的情绪极其复杂,他指着鹿奚颂,敢怒不敢言。
鹿奚颂想把身上恶心的衣服换掉,他瞟了一眼胡侗,“眼睛有病就去治。”
胡侗怒言:“口说无凭!这只能算是巧合,你说和谢先生在一起,有什么证据?”
来了。问题大王终于来了。
联姻对象谢先生......
鹿奚颂记得他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忙于社交,好友众多......
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和现如今出现的谢先生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哪来的实力拥有这样的巨型游艇?
皱着眉,刚想把记忆中关于联姻对象的习惯说出口,忽然谢韧不耐烦地推开了胡侗。
“你挡我道了,说话的时候嗓门不要这么大,很吵,知不知道?”
谢韧语气很差。
脾气如同港城的天气,晴天暴雨随机切换,完全不存在过渡期。
胡侗连忙道歉,一打岔,先前的质问都忘了继续问。
谢韧满脸厌烦,“回房了,你们玩,没事别打扰我,有事就当我死了。”
一群少爷们对他莫名其妙的脾气见怪不怪。
鹿奚颂正要远离他们去休闲区,却毫无征兆接了一记谢韧的眼刀。谢韧随即挪开视线,望了一眼广阔海域上的另一游艇,上了楼梯前去客房。
像是害怕被发现什么。
从他的眼神焦点也能看出来,他在害怕谢先生。
谢先生.....就这么可怕吗?他记得小说里描写的联姻对象人还挺好的呢。
但是,他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弟?
鹿奚颂听书马虎,压根没注意过小说里的小小配角谢韧。
没有多想,鹿奚颂腿疼,艰难走路,原本看乐子的人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同样目光复杂,看久了,鹿奚颂甚至觉得瘆得慌。
他走向最近的侍应生身边,“帮我找件新的衣服回来,谢谢。对了,布料太劣质的不要给我。我不穿五颜六色的衣服,太丑了,还有,五位数以下的衣服我穿了会过敏。”
侍应生被突如其来的要求砸傻了,还没有听过这样一股脑的要求,迟钝地点头,去给他找衣服了。
“还有你,傻站着干什么,有什么要问的,快点说。”
鹿奚颂看向胡侗,和他隔着起码有八个人的距离讲话,他反感和恶劣的丑人离得太近。
距离太远,胡侗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他下意识要发火,但迟疑了,面色狰狞,极度不愿地说道:“本少爷的一只手臂都被你打得没知觉了,十倍医药费。”
鹿奚颂视线下垂,看了看他的手臂,有些洋洋得意,“那我打架还挺厉害的。”
“鹿奚颂,我警告你!我......”结巴半天,胡侗快要把自己绕进去了,他压根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话。
他和谢砚阁到底有没有关系,谁也说不清楚。
毕竟有关谢砚阁的私事,无人得知。没有人能够管得到谢砚阁,就算是谢家的任何一个长辈都不行。
但如果不幸惹到了谢砚阁,后果必将惨烈。
谢砚阁不是善人,圈子中的人早有耳闻。
商海心眼手段繁多,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一年前,腾山集团协助谢氏集团对联汇进行股权收购,联汇集团拥有南港巨大的货运业务,遍布着黄金地段。腾山却中途倒戈,将手中的股份转让出去,造成了不小的波动,不过最终还是谢氏集团成功完成了收购。
不久之后,谢氏集团检举腾山欺诈发行,股权纠纷事件得到曝光,持续受到大众广泛关注,公开的丰富信息令人感叹,千亿元市值一夜蒸发,加上腾山近几年频繁举债扩张,资产结构早已失衡,负债无数。
压力之下,腾山集团的董事长蒋竣从政商中心的总部大厦一百多楼一跃而下,舆论发酵了许久。
人人都觉得谢砚阁得罪不起,在他的眼中没有情分只有利益,如同活阎王。
“我不听你的警告,走开,给我张房卡,我要上去换衣服。”
然后睡觉。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鹿奚颂要睡十四个小时。
他已经这么惨了,凭什么还不能睡觉?
昏昏沉沉,鹿奚颂身体摇摇欲坠,以为是过于疲劳导致的困倦,实际上是逃过危险之后,身体自动给出了保护机制,让他只想睡觉。
一位数不上名的少爷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房卡递给了鹿奚颂,挤出笑道:“我的房卡,不嫌弃鹿小少爷就拿去用,房间我还没有进去过,要是介意,我让人现在就上去收拾,尽量不耽误你休息。”
鹿奚颂犹豫,换在平时,他肯定是因为嫌弃不会收下的,但太困了,他还是接过,简单一句,“谢谢。”
离开之后想到了什么,鹿奚颂扫了一眼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随便拿起其中的玻璃杯,连泼了胡侗几次,直到托盘空空如也没有东西可泼。
胡侗不断抹脸,每回刚要说话就被泼了新的一杯,也算是喝上饮品了。抹得把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尽了,他大骂一声,被饮品浇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赏你的,感恩戴德吧。”
衣物狼狈不堪,鹿奚颂却气质非凡,一点骄纵的笑容浮现面庞,连鹿奚颂本人都没有察觉到。
胡侗又是一怔,酒液污染了他精心定制的昂贵礼服,他破防大骂,暗自在心里想着一定要弄死鹿奚颂!
鹿奚颂将酒杯也一同砸在他身上,刺耳的玻璃碎地声令在场的人第无数次缄默。鹿奚颂转身上了楼梯。
客房中,鹿奚颂洗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松了口气,扑到床上抱着干爽的被子翻身。
别说,还真别说,仗着他联姻对象的势力还真挺爽的。
哼。
鹿奚颂闭上眼睛,神经放松,他却睡不着了。忽然对神秘的联姻对象产生了十足的好奇,夹杂着些许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心很大,只舍得思考一分三十六秒,就抱着枕头睡着了。
完全不知道海域上的巨型游艇在缓缓靠近。
“恭喜谢先生成功与元鼎电力合作建成项目,听说谢先生打算在里敦岛扩展储能业务?”
数年前的一场收购,由于其豪赌性质,引发关注,这些年里通过不断并购,集团业务在东南亚版图快速扩张,增长速度飞快,已经成为区域性龙头。
从会客厅辗转到顶层甲板,数十人簇拥着谢砚阁,配备的保镖站在他们的身后。
位置也要讲究,与谢砚阁谈话的人站在稍后的位置,笑着交谈。
游艇奢侈,但并不存在纸醉金迷的玩法。谢砚阁只会谈合作,出海也不是他本来的想法。
谢砚阁与旁边的叶先生握手,实际上这场合作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叶先生想要拿下云创成为地产第一巨头,目前几家集团虎视眈眈,打得不可开交。而谢砚阁认购股份。
他们曾经合作过不少项目,每一次都很顺利,出于人情和长远利益,才谈下了这项合作。
阳光毒辣,只在甲板透气了一会,觉得还是进去妥当。各位为谢砚阁请路,他走在当中,穿着酒红西装的人和他说话。
“我听说谢韧在那艘游艇上?”沈叙舟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合作谈完了,不如让他过来一起玩玩?”
沈叙舟是谢砚阁从小就相识的好友,沈叙舟在他幼时偶然救过他一次,所以关系不错。
这次出海也是他提议,说游艇放在码头就是摆设,到现在只使用过一次,未免太过分。
谢砚阁语气平淡,“随意。”
他外表严肃冷漠,却只有展露在外的身份令人感到无言的压迫。要同他说话,他都会回答,只不过回答都很简单,找不到他对任何人的区别对待。
沈叙舟低头看手机,“行,那我叫他过来。”
谢韧手机响动的时候,鹿奚颂睡得正香,突然的铃声吓他一激灵,他皱着清秀的眉毛嘟囔着,“谁的电话,扔出去......”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会有人在他的房间里!
鹿奚颂睁开眼睛,将怀里的枕头甩了出去,正中谢韧的额头,即便是软的,也让谢韧疼得“嘶”了一声。
“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谢韧正接电话,无暇对付鹿奚颂。
对面是沈叙舟,看起来是个不着调的纨绔,但也只是看上去,谢韧好言好语回复着他,听到要他去游艇玩的时候,一时之间不知该回复什么。
沈叙舟说道:“怕你大哥?是我叫你过来。”
即便是同辈,但莫名存在着长辈的威严,谢韧答应了。
挂断电话,谢韧刚打算要狂揍鹿奚颂一顿,这人三番五次招惹他,鹿奚颂却穿着浴袍先一步毫不收敛将把床头的重物砸向他,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乌黑的头发很乱,一脸的起床气,噘着嘴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谢韧过来是想质问鹿奚颂到底是怎么和他大哥在一起的,他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虽然在鹿奚颂说完之后,谢砚阁出现了这件事情的概率如同中彩票,况且谢砚阁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就一定没有人会知道。
但,哪里都很蹊跷。
谢韧躲开了重物,但被凌辱的心情让他非常不爽,他拽着鹿奚颂的衣领,怒狠狠道:“跟我走!”
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鹿奚颂的美梦被无情打扰,他憋着一肚子火,“为什么要跟你走,你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谢韧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打死。
鹿奚颂瞪着他,忽然就有点委屈。
这什么破书!他不应该穿成万人追捧的小少爷吗,而不是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万人嫌炮灰。
“你不是说我大哥爱你爱的要死吗,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如果我发现你说的是假的,你就完了。”
鹿奚颂脱口而出:“找就找......”
尾音降下去,睡前莫名的怀疑一瞬间在心里涨得很慢,令他心慌。
但很快,情绪便恢复了正常,那可是全书里唯一对他很好的人。
去就去!他还正想着怎么去呢!
还挺好奇所谓的谢先生长成什么样,能让他们怕成这个样子。
到时候要让他好好教训谢韧!
鹿奚颂挺直了腰板,谢韧摔门而去。
鹿奚颂下了楼,不情不愿地站在火气冲天的谢韧旁边,等待两艘游艇汇合。
在谢砚阁的私人游艇面前,这艘游艇简直就像玩具,不过是小卡拉米。对比之下,庞然大物看得令人恐惧。
谢韧气极拽着鹿奚颂的手腕,却被鹿奚颂立刻甩开,看他的眼神如同垃圾桶里的垃圾一样。
猝不及防和鹿奚颂对上视线。他不得不承认,鹿奚颂的容貌很惊艳,太有冲击力,先前被阴郁的发型遮盖,现在眼睛完全露出,额头被碎发遮盖着。
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本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全场的焦点都转到他的身上。
吗的。
谢韧捻了捻碰到他手腕的手指。
鹿奚颂压根没想管他,径直往前走去,看见了坐在会客厅的一群人,全都穿着讲究矜贵的正装,表情随和,背后的手段却无人敢知。
他一眼就捕捉到了坐在正中间的人,应该就是谢先生。
英俊凌厉,端坐其间,从容不迫,安静地听别人说话,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也不表态,却能感受到逼人的气势,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连鹿奚颂都感受到了无缘由的害怕。
一瞬间,心中的不对劲感受愈来愈强烈。
他忽然有种预感,这人的气场有些像是整本书里呼声最高的大反派!
鹿奚颂没有听完整本书,但也知道这本书里的读者少说有90%都是为了大反派才去阅读。多金高贵,实力非凡,简直是站在金字塔尖那样夸张,惹得读者纷纷为他打抱不平,这样的角色为什么只是配角!
如果他真认错人了,那鹿奚颂大概是要完了,他离死也不远了......
看似冷静没有明显的危险,实际上他掌握着足够的权势,要想走到这么高的位置,必然有狠辣的手段。
更何况鹿奚颂只是个小小小小小配角。
很慌乱。鹿奚颂想挪开视线,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怎么可能认错人呢?一定是还没有睡够,多虑了!
左右脑互搏,刹那,谢砚阁似乎是注意到了他,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和他视线相对。
配角骂的内容与作者本人无关,作者不骂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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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鹿奚颂往后退了两步,谢砚阁却仍盯着他的方向。
为什么他的联姻对象会这么可怕!听书里有这段描述吗?
鹿奚颂怀疑世界,他想挪开视线,却像被压制住一般,只能怔怔地对视。僵持间,谢砚阁转移了视线,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关心。
狗男人到底是真不认识还是装不认识啊......
鹿奚颂一时之间心里也没底。
沈叙舟注意到了谢砚阁细微的目光,其他人也一同望了过来。
沈叙舟起身接应,“来了?过来坐,身边这位是谁?”
陌生面孔,却分外引人注目。
被提及身份,鹿奚颂紧张起来。
鹿奚颂望向沈叙舟的眼神慌乱,脚下不稳,他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上,同手同脚走了两步。
谢韧瞪着他,嗤笑一声,刚要说话,却被鹿奚颂一巴掌扇在嘴上。
一时之间,谢韧站在原地,被扇得忘了口中要说的话。
沈叙舟不走心笑了两声,在尚有距离的位置停住,语气中掺杂些许告诫,“谢韧,玩闹也要有限度,下次不要什么人都带过来。”
谢韧想要反驳,“沈哥,你误会,你不该认识他......”
......吗?
沈叙舟却转过了身,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
握紧了拳头,谢韧清楚他们的底线,没有再多说。他一回头,却见鹿奚颂的目光躲闪,像是在刻意躲避。
“喂,你躲什么?”谢韧纳闷地怒言。
转念一想,谢韧自己先意识到了,他作为谢砚阁的表弟,整个谢家都不知道鹿奚颂和谢砚阁的关系,连作为多年好友的沈叙舟都不知道。
假如这件事情是真的,那是不是代表谢砚阁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会客厅坐着一群外人,如果刚刚自己脱口而出表明了鹿奚颂的身份,也许会惹怒谢砚阁。
鹿奚颂眼神躲闪,也许同样是想到了这一点。
这不妥......
试探的机会还有很多,不急于这一时。
想到此,谢韧觉得自己智商在线,他轻咳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鹿奚颂招惹他的,他要全部报复回去。
“你先走。”
鹿奚颂推他,走在谢韧的身后。谢韧长得又高又壮,也能给自己挡点,鹿奚颂走路速度很慢,他仍然在绞尽脑汁想着大反派叫什么名字。
不慎和谢韧对视,谢韧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恶劣扬起,轻笑了一声。
神经病啊!
鹿奚颂觉得莫名其妙。
谢韧恭恭敬敬称呼谢砚阁,喊了一声,便看向鹿奚颂,力求找到破绽。如果是假的,鹿奚颂可真是敢骗,都能当着谢砚阁的面欺诈!
鹿奚颂站在谢韧的正后方,眼睛乱瞟,谢砚阁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砰——!”
夸张的爆裂声响彻整片区域,闷重声很剧烈,似乎下一刻游艇就要爆炸,所有人的面容都浮现出了惊恐,保镖动作迅速,保护着会客厅的所有人。
“怎么会发生爆炸?”
“快去派人查看是客观因素还是人为!”
嘈杂混乱间,鹿奚颂已经快吓傻了,他被周围的人群挤来挤去,站不稳脚跟。他惧怕爆炸的轰鸣,曾经对他造成的阴影太大,导致连续三个晚上他都会幻听耳边不停在爆炸。
况且,他才死里逃生不久,还没休息多久,又遇上这种事情。穿书前,仅仅那一次绑架让他受到了委屈,之后全家上下保护他像块宝,根本舍不得让他受到任何惊吓和生命威胁。鹿奚颂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发生。
他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根本管不上面前的人是谁,誓死也要把他正对着的人当成是盾牌!
鹿奚颂非常有胆量地死死抓紧面前的衣服,习惯性头埋在他的颈侧,攥紧的手指不停抖动,他两眼紧闭着,不敢看外面的情况发展成什么样。
吓出的那两滴眼泪全弄到面前人板正的衬衫上,鹿奚颂硬是蹭了蹭脑袋,他紧张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撒娇,双臂转而抱住了面前人的身躯,像是完全把他当成了救命木板。
怀抱很温暖,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似乎无论发生多么天大的事情,面前的人都能解决好。香味很浅淡,闻着很舒服,鹿奚颂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一些。
耳边再次传来齐刷刷诧异的气音。
“这人是谁?保镖呢,把他拉走!”
直觉话语的指向是自己,鹿奚颂终于抬眼回头看了看,围绕一圈的人用着各色神情看他,仿佛都在震惊于他的胆大妄为。
视线转回到自己抓住的这人,他眼睫微垂,高傲矜持,深黑沉沉的目光凝视着,分辨不出具体的情绪,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抓谁不好,怎么会抓到他了!他分明记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是相隔最远的!
保镖赶紧想把他拽走,鹿奚颂也想赶紧跑。
又是“轰”的一声!爆炸发生了第二次,只不过听起来威力小了很多,不足以构成威胁。
鹿奚颂依旧吓死,不管不顾,抱住的双臂收紧了一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身后的衣物被保镖拉扯着,鹿奚颂骤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带着转了半步,毛茸茸的脑袋埋得深了几分,他产生了被保护的错觉。
谢砚阁只望向他一秒钟,随机移开视线,听着他们讲述爆炸的情况。
“救援直升机马上就到,着火的地方全部处理过了,暂时没有其他危险,对客房进行了搜查,已经抓到嫌疑人员了。”
耳边嗡嗡的,鹿奚颂还以为谢砚阁刚说的那俩字是他听错了。
可他说话时胸腔产生的颤动却烙在了靠近心脏的位置。
听到回复时,众人悬着心算是落回了一些。鹿奚颂小心翼翼地探头,缩在谢砚阁的怀里观察周围的环境,见其他人的视线重新落回在自己身上。
又来!
成为焦点也不应该是这种方式吧。
“这位先生?”
询问的人衣着正装,像是一起跟过来的助理,他看向谢砚阁,揣测着用意,他没有见过鹿奚颂这张面孔。但他知道谢砚阁抗拒别人过近距离的接触。
他从担任总助职位起,就没见过有哪个人敢和谢砚阁有这样的肢体接触。
从他的视线望过去,鹿奚颂怯生生的,瞳眸明亮,微小的表情变换着,像是慌张,又像是在想着什么坏点子,单纯和精怪竟同时出现在他一张小巧的面庞上,灼人又漂亮。
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了雪白的小脸上。
谢砚阁当然也看见了。甚至看见了鹿奚颂鼻尖上一颗很小的痣,晃在眼底,因为害怕沁出点点汗珠。
沈叙舟觉得难以置信,他记得曾经有一个小明星就是这样碰瓷他,谢砚阁隐晦表达,结局和被封杀毫无二样。
鹿奚颂对这些一无所知,攥紧的手指不再发抖,反而凭空添了几分气势。
察觉到谢韧投射过来的眼神,鹿奚颂趾高气昂望向他,小声但语气强烈,“瞪什么瞪!”
一脸复杂的谢韧:“......”
他有些质疑地球,难道鹿奚颂真和他大哥有点关系?
着实是想不通,毕竟谢砚阁在家族里永远都是高冷威严的,他恋爱了,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疑惑万分,谢韧直接喊出口,“大哥......”
但及时收口了。
鹿奚颂这会儿还没从爆炸中反应过来,他之前也有大哥,差点跟着谢韧一同喊谢砚阁大哥了。
不对......
鹿奚颂才注意到他的手还扒拉在谢砚阁身上。
立马放开了,像被烫到了一般。鹿奚颂甩甩手,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皮迅速瞟向谢砚阁,正好被对方捕捉到视线。
鹿奚颂:“......”
救援机及时赶到,虽然解决了危险,也排除了安全隐患,但一群人登上救援机的速度依旧很快,鹿奚颂望向被簇拥着走在前头的谢砚阁,走路时脚步似乎放缓了一秒钟。
明白了,狗男人是真不认识他!
书中关于他和联姻对象的描写寥寥无几,但穿进来就不一样了,那些被省略的部分他全都要亲身经历一遍。
难道说,现阶段他和谢砚阁并没有相识,两人也许连面都没有见过?
思考间,鹿奚颂越走越慢,谢砚阁的身影从他视野里逐渐消失。
他定在原地,某个想法升起,渐渐坚定。
他要抱住全书中唯一真心待他之人的大腿!而且很幸运的是,他的准联姻对象似乎比原书中更厉害了!
鹿奚颂了然,瞳眸亮了亮,他已然抓住了成功的捷径,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全书的走向。
谢砚阁最后一定会折服于堂堂小颂大人的魅力之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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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鹿奚颂藏着小心思,从另一辆直升机中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总助对他一秒钟探究的神情。
"需要调查他吗?”
总助方识向谢砚阁简短询问,其实这种事情他不必知会,私下里去调查就好,但他总觉得谢砚阁对待鹿奚颂的态度有些特殊了,谨慎为上,还是当面问了一番。
谢砚阁刚挂断电话,要处理信息,他动作没停,连投向手机的目光都没有停滞过,淡淡地"嗯"了一声。
方识了然,回答好的。谢砚阁似乎对此事不感兴趣。鹿奚颂的身份存在威胁与否,对谢砚阁来说都无关紧要一样。
站在拥挤的五岔路口,鹿奚颂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家在哪?心有灵犀一般,身边一辆稳稳停下,车窗落下,坐在车里的人盯着他,心情烦躁。
“鹿奚颂,你跑哪里去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直接就挂了?从小教给你的礼貌学到哪里去了!你是觉得自己大了翅膀硬了听不得我们的教训了吗?”
“鹿奚颂,我告诉你,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上车!”
带着墨镜的女士推开车门,严肃指责鹿奚颂,“站在那里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们请你上车吗?小町呢,你没和他一起去?你回来了,没等小町一起?”
鹿奚颂当然听出来了她在成心找茬,猝不及防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人都怔住了,意识到后他也冒着火,反问道:“你们是谁呀!真是莫名其妙的,我还想骂你们呢。”
蔡蘅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思路,口中的话卡壳了一瞬,她顿了顿继续训斥鹿奚颂,“还敢犟嘴了,我们从小把你养到大,就是为了把你养成白眼狼吗!到底是哪一步错了,把你教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长歪了!”
“砰——”
鹿奚颂猛地甩上副驾驶车门,几百万的商务车被摔得似乎颤动了些。
连驾驶位上的鹿堂都被吓了一跳。
“你……”
没料到鹿奚颂会来这么一出,蔡蘅睁大眼睛看他。
鹿奚颂认出来了,他们是原主的养父母,利己刻薄,薄情冷血。经历了一天的惊险,鹿奚颂累得没有力气和他们争吵,反正能够把他安全送到家里,不管了,鹿奚颂很快想开,他打开了后座车门,抱着双臂闭上眼睛。
“送我回去,谁都不许说话了。”鹿奚颂道。
僵持了会儿,鹿堂转身望着鹿奚颂,很是震惊。
他什么时候敢摔门了?还敢如此硬气说话?
蔡蘅又气又惊讶,之前的鹿奚颂不服从管教,他过于孤僻,但他从来不会反抗,像是不懂得,他只会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这在某种程度上符合蔡蘅和鹿堂的期待。他们不在乎养出的孩子是否开朗健谈,只要他最后能够服从自己的管控就算是达到了目的。
这也是为什么林清町回来之后,原主作为一个替身,鹿家还愿意收留他的原因。
蔡蘅反应过来之后,气恼的情绪冲向大脑,她频频转身想要和鹿奚颂说话。但鹿奚颂好像很困,靠着座椅背睡着了,物理阻隔对话。
一路上,车里安静得诡异。
车停在别墅区,鹿奚颂自顾自下了车,留下面面相觑的鹿堂和蔡蘅。
鹿奚颂一路上也没敢睡着,进了门,他轻皱了下眉头,不是因为蔡蘅的警告,而是因为他手臂上的擦伤。
是他不小心磕碰到的,很浅的一道,时间再久点就要愈合了。但鹿奚颂觉得很疼,他翻遍了整个别墅,终于找到了医药箱。
“小町,今天生日宴过得开不开心,爸爸妈妈晚上给你预定了你喜欢的那家私房,在外面吃得怎么样,饿不饿?回来休息一会再去?”
鹿奚颂合上柜门,在蔡蘅和鹿堂对林清町的嘘寒问暖中上了楼。卧室都在二层,他拎着医药箱,房间太多,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自己的。
靠着栏杆,他俯视到了林清町正在换掉手工皮鞋。有种错觉,他感觉到林清町并不开心,眉宇间称得上是厌烦。
“到底是哪一间啊……”
鹿奚颂自言自语,随机挑选了一间卧室站定,就猜是这个好了。
拎着医药箱太久,手臂都酸了,医药箱不重,但鹿奚颂娇气。他放下医药箱,按摩着酸痛的手臂,微微皱着清秀的眉毛,鹿奚颂望着门把。
殊不知他的微小动作都被林清町收进眼底。
他亲眼看着鹿奚颂在二层左转右转,似乎很纠结,最后竟然站在他的卧室门口,随后放下了医药箱,揉着手臂。
他伤口很疼?是在游艇上被那群人伤到的吗?
林清町脸色沉了沉,尤其是看到鹿奚颂盯着门把发呆。
难道……他是在对自己感到愧疚吗?
想要道歉但是不好意思,所以拎着医药箱站在他的门口小心翼翼东张西望。
林清町垂下眼睛。
“小町哥!恭喜你回来!给你准备了礼物,准备到现在才有空交给你,你不会怪我吧。”
鹿奚颂很想睡觉,忽略楼下的动静,站着都快晕倒在地,他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
随手放在地上的医药箱已经被完全忘记了。他刚要打开房门,楼下的人却注意到了他。
“你也在啊,怎么不下来?大家都站在客厅,你不要这么扫兴嘛。”
耳边听得朦胧,鹿奚颂闭上眼睛。
那人直接上了楼梯,两步并一步,没有收住任何力气拍了下鹿奚颂的肩膀,装作关系很好地搂着他。
“陪我去泳池玩嘛,我最近苦练游泳,教练都夸我有天赋。”
鹿奚颂没回答,以为是太累又太困,眼睛有些刺痛,揉了揉。
站在一楼的林清町恰好观察到了他的微动作。
猜到鹿奚颂也许是哭了,林清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也两步并一步上了楼梯,隔着稍远的距离,“鹿绥,你过来。”
鹿绥过去了,“噢,小町哥,怎么了?”
转眼,鹿奚颂独自站在二楼,望着空荡荡的卧室门。
曾经所有人都捧着他,而现在,没有一个人真心在乎他。
以前不开心了就哭就闹,现在累极了都觉得不能哭。
没有人会无理由接受他无理取闹的情绪了。
鹿奚颂眼睛更加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怎么就突然难过上了!
他忍回眼泪,转身对鹿绥道,“不是想游泳吗,我和你去。”
也许游一下情绪就好了呢?
鹿绥笑得有些勉强,眼睛微微睁大。
他怎么答应了?这不符合鹿绥的打算。他最初仅是想借机嘲讽,一个蠢蛋连游泳都不会。
但同意了也无所谓,是鹿奚颂自己要选择自讨苦吃!要是在泳池发生点什么意外可就不能怪他了。
毕竟鹿奚颂是个旱鸭子,碰不得一点水。
鹿绥随即转为激动的模样,“好!”
“我们来比赛,看谁游得快!”
鹿绥瞟他一眼,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行。”鹿奚颂答道。
泳池是恒温,冬天游泳也不会冷。
鹿奚颂刚戴上泳镜,身后却受到了冲击,一偏头——
鹿绥抱着歉意看向他,一脸无辜。
“对不起啊,我有些太紧张了,不是故意撞到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
再见了这本全员恶人的小说。
鹿奚颂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先前的那点委屈被绿茶鹿绥冲击得全部消散。他拉下泳镜,对林清町说道:“计时,你当裁判。”
林清町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沉默半晌答应了。
鹿绥在拉下泳镜之前怔愣地看着鹿奚颂,见他起跳姿势非常标准,而且看上去不像是业余的水平,反倒很专业。
罕见的,鹿绥想退缩了。
转念一想,鹿奚颂再不过就是个会装的草包,有什么可怕的,他几斤几两什么垃圾实力还不清楚吗?
一声令下,鹿奚颂和鹿绥同时落水,胜负欲被激起了,鹿奚颂游得飞快,在鹿绥震惊的眼神中,他游了一整个来回。
鹿绥握着拳头,“我状态不好,再来!”
一提到比赛,鹿奚颂激动了几分,他生来就是干什么都要赢的性格和命格,完全忘记了现在的身体状态有多差。
“鹿绥,你是游不起了吗?”鹿奚颂问他。
鹿绥气到扶着泳池边缘,胸腔不断起伏,“你什么时候会游泳的!之前在泳池落水都只会喊救命。”
看着他怎么样都游不过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鹿奚颂很想笑,估计这人之前嚣张跋扈惯了,也是这样针对原主。
算他幸运,他今天遇上了堂堂小颂大人!鹿奚颂扔开泳镜,刚想回敬几句。眼前却忽然一黑,全身失去了感知能力。
浮浮沉沉,他呼吸加快,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你以为我真想和你游泳吗!要不是看着小町哥的面子,我都不愿意和你说话,你别太得意了,你都不算是鹿家的人,叔叔阿姨都不喜欢你,你还赖在这个家里,恬不知耻!”
终于露出了真面目,鹿绥上岸,身上滴下来的水汇聚成小水洼,他面庞都涨红了,越说越激动。
鹿奚颂还在努力辨别面前的景象,他身体素质太差了。
鹿绥还在追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
鹿奚颂呼吸过度,丧失了思考能力,隐约看见站在原地气到跺脚的鹿绥,和渐渐走近的林清町。
视线中,一双手靠近,将他扶了起来。
林清町看向鹿绥。
“小町哥你还扶着他,你也太好心了,都是他,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生活!”
林清町依旧盯着,在鹿绥还要开口之时眼睫压低,音色很冷道:“什么时候我家的事情也轮得到你管了?”
鹿绥呆了半天,想象不到这句话竟然会是林清町说出来的!
他可是鹿家的真少爷!
他现在是在为夺走他生活的替身说话吗?
林清町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我说第二遍之前,自己走。”
林清町不再看鹿绥,让鹿奚颂平躺在地上。
情绪激动之后,鹿奚颂窒息感很强烈,他缓慢恢复,眼前模糊,见到一张看不清楚的脸,以为是他大哥来救他了。
“哥……”
鹿奚颂惯性喊了一声。
林清町瞳孔骤缩,眼神一暗,让外面的佣人进来。
“通知医生,马上过来。”
鹿奚颂已经没有多少意识,大脑混乱。
等不到医生过来,他昏睡过去。林清町不再搭理恼火的鹿绥,吩咐佣人快点将鹿奚颂送到他的床上让他先休养。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
医生检查完说道:“病人疲劳过度,是睡过去了。他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情绪过于波动,这段时间让他好好休息,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别让他去做了。”
林清町点头,望着躺在床上的鹿奚颂,在游艇上的时候还活泼乱跳的,现在脸上都没有了血色。
可鹿奚颂不应该最讨厌自己吗?林清町还能记得初见面时,他那双充满怨念的眼神。透过那双眼睛,他能看见他在怪罪自己。他经历过的所有一切苦难,都是因为自己。
凝望着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鹿奚颂,林清町对他的想法第一次发生了动摇。
.
鹿奚颂这一觉睡了快24个小时,他仿若新生。之后的两周时间里,他待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在影音房看电影。
家里的佣人好言好语劝说,让他注意饮食,三餐规律,给他配好营养餐,连作息时间都要管。
“知道啦!!”
鹿奚颂关上门,撅着嘴把佣人拦在了门外,嘟囔着,他怎么在哪里都逃不过被管的命啊!
想到落了东西没有拿回来,鹿奚颂打开房门,正和门外的林清町打了个照面。
“你站在我门外干嘛,有事找我吗?”
这些天来,林清町和他交集不多,但他总在自己忘记吃饭和没有乖乖入睡的时候在眼前很凑巧转一圈。
导致鹿奚颂对他的印象变得不太好。
况且原书中林清町本来对自己的印象就不好!
而且他最讨厌的人就是自己!
“没事情我去睡了,再见。”
在林清町还没有回答之前,鹿奚颂主动关上了房门。
“砰—”
林清町毫无预兆被隔绝在了门外。
躺在床上,鹿奚颂吃着好不容易向佣人求来的零食,细嚼慢咽着。
他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天在泳池晕倒,似乎是林清町帮他叫了医生,他好像还教训了鹿绥?
记不清了,鹿奚颂不为难自己,记不住的事情他不会刻意去回忆。
“叮叮叮—”
电话铃声响起,鹿奚颂接听了。
“颂颂。”
听到称呼,鹿奚颂呼吸一紧。会叫他这个称呼的人,肯定都不会是什么好人,他已经长教训了!
“后天我生日,一起来吧,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有八层呢,你想吃的口味都在。”
鹿奚颂听完了,但不知道对方是谁,听起来交情还挺深,就算是骗他的也很用心了。
刚想直接问对方是谁——
“我们从小就认识,今年都认识十五年了,你尿床了都是我给你收拾的,还能记得吗?说到这个你会介意吗,那当我没说了。”
听起来是很熟了,但尿床这种事情非得要拿出来说吗……很光彩是吗?
“噢。”鹿奚颂回复道。他还在思索回复的措辞。
“我就知道颂颂会答应我,后天我提前去接你,礼服也会给你准备好,你什么都不用做。”
来了,终于来了。
全书的另一个好人他来了!
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还知道主动过来接自己。
鹿奚颂得意起来,看来他也没有那么惨嘛!
鹿奚颂勉强道:“好吧,那我就去一下吧。”
对面的人欣喜起来,多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鹿奚颂回想着有关青梅竹马池临的剧情……
想倒是想到了一个,但就是与谢砚阁有关……
在池临的生日宴上,原主好像见到了谢砚阁,书中运用了几十字描写画面,似乎关系进展了一大步。
那他要是去了,肯定能见到谢砚阁!一切还不都是掌握在他的手掌心嘛。
只要按照剧情走,准没错!他要准备做大事情了,他要和原书中的准联姻对象处好关系!别说是保住小命了,到时候就让书中针对原主的一圈少爷们好好看看,小炮灰的潜力能有多大!
鹿奚颂跳到床上飞速裹上小被子,浓浓睡意席卷,脸颊微微泛红,他绝对不说,其实是在家里待到要发霉,而且好久没和别人拼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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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池临果然说到做到,生日宴那天,他开着阿斯顿马丁早早就等着他出门,鹿奚颂换好他带过来的礼服,小王子一般娇贵。
车开到了私人会所,造价数亿的装饰树珠光宝气,会所内金碧辉煌,如同宫殿一般富丽堂皇,纸醉金迷。池临为鹿奚颂领路,一路上关心着他。鹿奚颂很受用,但总觉得,池临哪里怪怪的。
“鹿小少爷,好大的架子,让我们好等,池少今天是寿星,都得先去接你。”
推开门,鹿奚颂一眼就看见了胡侗,两只腿叉开,搂着坐在他腿上的可人儿,就算是这样也不忘记讥讽鹿奚颂几句。
“那又怎样,你想让池临接你他还不愿意呢,他就是爱接我,眼红了?”
恢复了状态之后的鹿奚颂心情很好,不屑于和胡侗计较,一屁股坐在池临旁边,压根不管豪门圈里的弯弯绕绕。
胡侗欲言又止,语气激烈,对腿上的人说道:“坐一边去,别离我这么近,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看见寿星都来了,在这碍事,滚开。”
胡侗嘲讽鹿奚颂也只敢点到为止,游艇之后,他哪敢招惹鹿奚颂?只能点到为止,再将怒气撒到别人头上。
“桐,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咱们在鹿小少爷面前,都得捎捎,你也不看看人家的背景,谁敢惹得起?”其中一人说道。
鹿奚颂动筷,挑选了自己最想吃的菜品,脸颊微鼓,嚼着嚼着他突然品出了话语中的不对劲。
这是不是在内涵他吗!
内涵的对象也包括谢砚阁!
鹿奚颂眨眨眼睛,有些心虚。毕竟谢砚阁现在和他还不认识呢,当着一小圈人撂话说谢砚阁爱他爱的要死这种话,还是很让他惊慌的。
万一谁把这句话捅到了谢砚阁面前,他本人知道了怎么办!
人刚见着一次面,说是交集都算不上,他是想抱谢砚阁的大腿,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怎么办。
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了他在外造谣这件事情,导致谢砚阁看他不爽了讨厌他了,和他成为死敌了,又怎么办!
鹿奚颂咬着筷子,他垂眸望了望桌子,有些走神,一抬头正和胡侗对上视线。
游艇那天,他无缘由的恐慌作祟,等待游艇汇合时,谢韧一时不在场,鹿奚颂拿出了十足的架势,警告其他人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乱说,是机密的,那些人搞不清状况,对他不满,但由于对方是谢砚阁,他们也只好纷纷答应。
但他没想到胡侗竟然不守信用,消息在他们玩很熟的少爷圈子里传开了。
大嘴巴胡侗!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我怎么能得罪鹿小少爷,前些时日多有得罪,可不要往心里去啊。鹿少,我陪你喝几杯啊?”
胡侗笑得恶劣,丝毫看不出他的歉意,他取出两个酒杯,倒满了酒,其中一杯递给了鹿奚颂。
鹿奚颂没搭理他,胡侗却一个劲往他那儿推。
其他少爷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表面上说几句,实际上都想看鹿奚颂出洋相。
只有池临接下了酒杯,拍了拍鹿奚颂的肩膀,“我替他喝,至于颂颂答不答应你的道歉,那要看他本人的意愿了。”
池临人还怪好的嘞。
但鹿奚颂拼酒什么时候输过?他以前骄纵任性,有事没事就找不务正业的公子哥们拼酒,不过那些人不敢招惹鹿奚颂。
经常在鹿奚颂喝得烂醉之后轮流把他带回家。
鹿奚颂被家里爸爸妈妈和大哥管教多次,但鹿奚颂就是不听。他不想听的事情怎么说都不会进耳朵。
好几次就差点出了意外。也就是他运气好。
“不用,我自己来。”打断池临要挡住酒杯的动作,鹿奚颂反骨作祟,直接端了起来,“要不要来比比?”
听到这话,胡侗也很意外,他笑了两声,笑容堆积在脸上,“既然鹿小少爷提出来了,那我也不能不从啊,这样吧,你说要比什么,我听你的。”
鹿奚颂还真是自不量力。胡侗在心底嘲弄,待会就看看怎么把鹿奚颂灌得醉在地上。
就算他和谢砚阁真的有关系,反正谢砚阁也不在,而且看上去关系也就一般,不然为什么要发展地下恋爱?连名分都没有,算什么关系好。
肾上腺素飙升,胡侗脑子单线条,鹿奚颂自己提出要比,可就怨不得他了!
鹿奚颂几乎是被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刺激喉咙,过了太长时间的健康生活,他好久没这么作过了。一瞬间的冲击差点让他的眼泪流出来,“什么都听我的?”
胡侗爽朗笑道:“当然都听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为了表示赔罪,我先喝两杯。”
池临附在鹿奚颂耳边,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语气却很关心,“真的没事吗?就当是玩闹,我和他们说一声。”
鹿奚颂低头看他一眼,但看不出来他眼神里有关心的成分,以为是自己想太多。
鹿奚颂摇摇头,“没事,我很会喝酒的,还没人能喝过我呢。”
众人听到他这话,还以为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鹿奚颂什么酒量,他们能不清楚?
几瓶全都喝了下去,胡侗脸上漫开了红色,眼睛都喝红了,站起来时身体微微晃荡,有些神智不清,对鹿奚颂的恨意不再掩藏。
胡侗努力辨别眼前的鹿奚颂,试图让两个他合为一个,“鹿奚颂,醉了吧,喝醉了就不要逞强,惩罚没想出来我帮你啊,不会为难你的。”
鹿奚颂嗤笑,就像喝水一样,没有任何负担,他靠近了胡侗,一根手指以最小的接触面掰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示意旁边的人。
“喂,你把他的嘴撬开来。”
旁边那人恍惚,不知是怎样,好像着了鹿奚颂的魔,竟然呆呆愣愣答应了他,照鹿奚颂说的那样做了。
鹿奚颂把一整杯酒都灌进了他的嘴里,“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质疑过我,到底是谁在逞强啊,我可是一点都不晕。你说了我想说的话,想认输就趁现在吧。”
都是小颂大人赏你的!
鹿奚颂内心叉腰,拽的要死的胡侗在他面前不还只是个很好对付的小喽喽。
胡侗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鹿奚颂,他扬起嘴角,穿着精致的礼服,小巧的五官简直是天赐的礼物。
头顶上的呆毛晃了晃,鹿奚颂掰着他的下巴要灌第二杯。
“你……你……!”
话都说不利索,胡侗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捂着嘴防止自己吐出来,眼睛瞪得很是夸张,他揪着鹿奚颂的衣领,压低声音想说出心声。
那天在游艇上就该直接弄死他!
转念想到了谢砚阁,浑身打了个冷颤,胡侗内心极其纠结。
鹿奚颂蹙眉,把他的手打掉,“放开你的脏手,恶心死了。”
胡侗被酒精熏染,失去了理智。他想要去拽住鹿奚颂的肩膀,却被池临推倒在地。
“鹿奚颂!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吗的,我怎么会输给你……鹿奚颂!”
池临微微皱眉,“不要闹了,把胡侗送楼上去休息,如果身体有问题帮他叫医生。”
挣扎之下,胡侗在地上爬了好一段距离,边爬边怒吼,“鹿奚颂,下次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鹿奚颂看着他诡异的爬姿,觉得很好笑,眼神无辜问距离最近的人,“这么搞笑,你们都不拿手机出来拍照吗?”
被他搭话的人冒出了冷汗,收回了脸上原先的轻浮笑容,尴尬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池临看向胡侗时,脸上有一丝烦躁,似乎是在嫌弃他的不中用。视线重新落回到鹿奚颂脸上时,他又变成了温柔可靠的邻家哥哥。
“胡侗性格就这样,他已经输给你了,惩罚等他醒来我让他补给你。”池临握着酒杯,“陪我喝一杯?喝不下去了也没事。”
鹿奚颂根本没有喝多,况且池临是这里看起来唯一正常的人,和他喝几杯也没问题。
“哥,生日快乐。”鹿奚颂说道。
鹿奚颂和他喝了几杯,接下池临切下的第一块蛋糕,太甜了,不符合他的口味,换在以前他肯定要挑刺,把吃不下去的全给他哥和朋友们吃。
但现在鹿奚颂只能忍痛吃下去。
好可怜的小颂啊。
“谢谢,颂颂来给我过生日,哥很开心。”池临又给他倒了一杯。
鹿奚颂有些没想到,之前不还劝他,让自己别喝酒了吗?
席间的人肉眼可见沉默了很多,说笑话也不敢放肆说。一半的人埋头吃菜,不再和鹿奚颂有正面交流。
拼酒还有这等威慑力?鹿奚颂觉得震惊。
池临偏过头问道:“颂颂,还想吃点什么?”
鹿奚颂摇摇头,他不仅是吃饱了,也喝饱了,一肚子的酒精。
其实此刻身体已经有些不适,胃部产生了灼烧感,鹿奚颂以为是吃得太杂了。
“颂颂,你真和谢先生在一起了吗?之前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猝不及防听见,鹿奚颂差点耳鸣。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悄悄话——
“是啊,听说谢先生冷漠可怕,还有一些关于他夸张的传闻……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谢先生这样薄情的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吗?”
“谢先生和你恋爱,为什么不能公开。”
鹿奚颂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完了,这下好了,不说圈子里的全部人,起码和胡侗有关系网的那些人都知道了!
而关系网又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这些人都知道了,离谢砚阁本人知道这件事情还会远吗!
鹿奚颂两眼一黑。他刚刚怎么没有把胡侗的头往地上摔!
“就是问问,冒犯到你的**了吧?”
鹿奚颂:^_^
他根本想不到弥补的借口。假设说分手了,那么少爷圈子里的这些人一定会主动找上他报仇的!
而且不管哪种解释,谢砚阁终有一天会知道自己撒下了如此弥天大谎。
比这群人更可怕的,当然是谢砚阁本人啊!
这不是给他的刷好感攻略硬上难度吗,他怎么会知道,在目前的进展中,他和谢砚阁竟然还只是陌生人!
小颂大人还需要亲自去讨好别人维护关系,岂有此理了!
鹿奚颂端起半杯酒,喝了个干净,天呐他好像有点懂为什么有一些人钟爱借酒消愁了。
“你已经喝很多了,再喝会伤身体,真的要喝吗?”
说话间,池临却又给他倒满了。
鹿奚颂愁着呢,哪能管得上池临的异常,他一杯接着一杯。
池临隐晦朝着其他人递眼神。
那些人立刻懂了,轮流着委婉劝酒。鹿奚颂喝到眼尾泛红,原本清澈的眼睛有些找不到焦点,嘴巴都被酒精辣得通红。
那根翘起的呆毛自个儿枯萎了。
鹿奚颂扶着座椅,头脑眩晕,“我不喝了,再喝下去我哥要打我了,我要回家,谁今天要把我送回家啊?”
无人回答他,鹿奚颂闭着眼睛,意识时断时续。
“池少,怎么处理他,把他送楼上?再安排点人过去。”
“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他是谢先生的人,不能胡来。”
“确实,不能太过分了,那可是不能轻易惹到的人。”
池临烦躁地“啧”了声,拍了拍鹿奚颂的脸,见他脸颊淡粉,整个人都透露着过于单纯和信任他人的模样。
皱了皱眉,池临觉得鹿奚颂貌似哪里变了。
“今天就先这样,都散了。”
池临拍了拍衣袖,上面有帮鹿奚颂擦掉的奶油痕迹。犹豫几秒,他直接把外套扔在了垃圾桶里,深深地望了一眼鹿奚颂,对他的厌烦压根藏不住。
鹿奚颂睡了过去,却觉得有人在敲打他的身体,特别是他的胃和眼睛。
他是被冻醒的,房间里的冷气很足,冻得鹿奚颂很难受,醒来之后,胃痛也随之而来,是抽痛,痉挛一般。按照经验,这应该是很严重的疼痛了。
被疼的冒出了一头冷汗,鹿奚颂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恰好手机上收到了信息。
【池临:抱歉颂颂,我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回家一趟,你睡着了,我也不好打扰你,辛苦你自己回家了。】
鹿奚颂没有精力多想,他承受着身体上的痛苦,拖着疲惫的身躯到了楼下,他平时都是司机接送,但此时哪有司机过来找他。
短暂的意识回笼,他才想起来,今天前来池临的生日宴,不是为了和谢砚阁偶遇吗。原书中,原主甚至没进包厢,就见到了人,两个人尴尬相撞,关系从此展开。
可他从进包厢之前就一直在等,过去了近四个小时,人都出来了,也没见到谢砚阁半个人影。
谢砚阁,你为什么要失约啊。
鹿奚颂站在路边,望着车水马龙,有些发冷,生理反应导致他情绪也出现了低落。同时对半个陌生人谢砚阁的产生了莫名的讨厌。
一辆接他的车都没有,难道让他走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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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通体黑色的通勤车停在不远处,驾驶位上的人还穿着工作时的制服,白色衬衫和马甲,林清町刚结束在酒吧的工作。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一些,行驶过程中他就看见了路边站着个人,隐隐约约觉得是鹿奚颂,开近一看,果然真是他。
天黑看得不太清楚,林清町总觉得他很难受的样子,表情不是很好看。
是没有人来接他吗?他需要自己的帮助吗?
不断发出疑问的同时,林清町想到以前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两种想法和情绪在脑海中不断拉扯,让他有些许的烦躁。
刚要打开车门,却见另一辆亮黑色的幻影从不远处驶过。
林清町已经下了车,站在车旁,那辆车的速度不快不慢,却似乎带着目的而来。
黑暗中,他瞟见黑底白字的车牌是个位数8。
正心生疑惑,车上也走下来个人,西装革履,接打着电话,貌似是谁的助理。
定睛一看,那不是谢砚阁的总助吗?
林清町也是偶然一次碰到过。那时他万般不情愿随着鹿父鹿母参加金融峰会,以他们的资格,也只能落座其间等候。
他看见谢砚阁的身边拥护着很多人,邀请他入座。
回忆间,谢砚阁的助理竟然很有礼貌地扶着鹿奚颂上了车。
猜都不用猜,车里一定坐着谢砚阁。
林清町心一惊,难道鹿奚颂说的不是假的?在游艇上,他认定了是巧合,不认为鹿奚颂的是事实。
如今一看……
但鹿奚颂怎么会和那么危险的谢砚阁沾上关系!他们怎么认识的……
鹿奚颂那样单纯的人怎么能玩得过谢砚阁?
第6章 第 6 章
接走鹿奚颂并非谢砚阁本意。
十分钟前,隔屏降下,他在处理工作文件,沈叙舟对比起来简直是个富贵闲人,他最近想买跑车,刚想问谢砚阁的总助方识建议,抬头才反应过来隔屏在,悻悻低头发呆。
望向窗外,他视力很好,隔着很远的位置就看见了路边站着一个衣服都没有好好穿的人。外套单薄,抵御不住寒风,里衬几乎是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
双臂抱着自己,很冷的样子,茫然地东张西望。
想收回视线,沈叙舟却觉得哪里很眼熟,他趴过去看,“诶”了一声,“那不是上回撞你身上那个人吗?叫鹿什么的来着。我还以为他是谢韧带过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谢砚阁仍然在处理工作,他在忙新项目,待会还有个临时的视频会议,目不转睛盯着笔记本,他没把沈叙舟的话听进去。
“就知道和你说没用,我和小识说。”沈叙舟双臂抱胸,饶有趣味地看着车窗外的鹿奚颂,降下了隔屏,他和方识讨论了起来。
方识一本正经。他早就调查完了鹿奚颂得背景,但谢砚阁总是很忙,关于这个人的存在,似乎完全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谢砚阁的世界里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方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久而久之,也觉得没用必要说。
“他应该不是谢少的男朋友,最近鹿家的亲生孩子才找回来。”
方迟就说了这两句话。
“原来是误会啊。”沈叙舟感慨着摇摇头,看了一眼谢砚阁,谢砚阁还是沉浸在工作中,不搭理任何人。
沈叙舟好奇继续问,“后面的仔细说说?”
方识简短说了几句,没有涉及过多的内容。
沈叙舟点头了然,上回他就把人意会错了,在鹿奚颂面前说的话语气不轻不重,但也算是误会了别人。又听闻鹿奚颂现在是鹿家的假少爷,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了,爹不疼妈不爱的,也是挺可怜。
出于弥补的心情,沈叙舟注意到了鹿奚颂捂着胃,很不舒服的样子,脚步虚浮,许是遇到了意外状况,他识方迟停车,“放我在这里下车吧,顺便去看看他怎么了,很晚了,万一晕在路边怎么办。”
说话时,他瞟了几眼谢砚阁。游艇爆炸的时候,他觉得谢砚阁异常,没有对碰瓷他的鹿奚颂追究,甚至还保护了他一秒钟。
说他是善心发作,那也不算。毕竟这样肢体接触帮助别人,算得上是谢砚阁的头一次。
谢砚阁抬眼,觉得莫名,他吩咐方迟,“放他下车。”
“原来你听见了啊!”
谢砚阁关上笔记本,从他的角度,车窗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铃声响起,沈叙舟接了电话,他微微皱眉,放下手机,“老爷子让我临时回趟老宅,脾气犟,我还是回一趟。司机估计快到了,不蹭你的车回去了。”
“那他怎么办,我总不能给人带回老宅,不合适吧。”
总助方识不能做选择。沈叙舟明确把话抛给了谢砚阁。
沈叙舟又说:“上次我误会了人家,就算你帮我替人家还人情了。”
良久,谢砚阁终于开了口,“方识,你去把人接过来。”
沈叙舟:“你能好好把人带回家吧?”
谢砚阁不喜啰嗦,他反问,“不带回家,那要带他去哪?”
话里有歧义,谢砚阁多余解释,“回他自己的家。”
沈叙舟没憋住笑,“对啊肯定是他自己的,不然还能是什么。”
“方识,车停这。”
“好的。”
方迟听出了谢砚阁是要终止话题。
他下了车,为沈叙舟打开车门,提醒他天气预报一个小时内有雨,为他准备好了雨伞。
“到哪去找你这样贴心的助理,下次来当我助理,我给你双倍薪酬。”
方识礼貌笑了笑,没有过界。
沈叙舟也只是说着玩笑,他可给不起双倍薪酬。
临走前,沈叙舟回头又看了眼鹿奚颂。灯光昏暗,暖黄的灯光照射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穿着经过精心挑选的礼服,露出了一截脆弱雪白的脖颈,一晃而过的脸颊泛着红。
喝多了?
坐在车里的谢砚阁换了个方位,他坐到了沈叙舟离开的位置,透过车窗也看见了鹿奚颂。
方识正在和他耐心交谈。
他很清瘦,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晃晃荡荡。一秒间,谢砚阁想到上次爆炸时,他躲进自己怀里,顺势带来的清淡香味,是很宜人的果香。
鹿奚颂几乎是摔进了座位里。方识思虑再三,原本想让他坐在副驾驶位,觉得谢砚阁会认为鹿奚颂打扰他。
但谢砚阁开了口,“到后座来。”
方识立刻就明白了。
鹿奚颂闭上眼睛也不老实,他意识早都快没了,几乎是坐上车,人就软趴趴的,眼皮沉重到睁不开。他紧紧地皱着眉毛,咬着嘴唇,用力地在用鼻子呼吸。这些小习惯全都落进了谢砚阁的眼睛里。
乌黑的发尾有点儿卷,鼻尖的小痣在光影之下若隐若现。他的眼周很红,卷翘的睫毛颤抖着,瘦削的下巴用力地往衣服里缩着。
人确实没有意识了。
“他可能喝了很多酒,我看见他有时候会捂着胃,是伤到了胃,要去医院吗?”
看起来挺可怜的,方迟犹豫了一分多钟才询问道。
“嗯。”谢砚阁也看出了他在忍耐着不适,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能把身体喝得这么糟糕。
外表看上去乖巧,性格却很不听话,“送他去医院。”
方识应下,走了另一条道。
额头渗出了汗,颈侧也潮乎乎的,连带着深入锁骨的皮肤都蔓延成了淡粉色,鹿奚颂身体不舒服时爱闹腾,但疼到了极点他反而安静了。
感受到了身体有舒适热源的存在,并且这股气息似乎能够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他本能地靠近了。
近一点。
再近一点。
鹿奚颂都快靠到谢砚阁身上了。
两个人之间时距离很短,几乎很快就要挨上,谢砚阁没有主动推开他或是让位置,反倒是鹿奚颂自己停住了动作。
车里异常安静。半个小时之后,谢砚阁要进行新项目的视频会议,他重新打开笔电。
方识长呼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不可置信。谢砚阁竟然坦诚接受了外人的存在。
他不会接受和陌生人待在密闭空间超过五分钟。生性如此,而和谢砚阁熟悉的人也很少,屈指可数。
认真看着文件,一只白皙的手毫不客气地打到了笔电上,谢砚阁原本专心,突然间被打扰了,他视线转移,见鹿奚颂闭着眼睛想要寻找什么。
喝多了不老实也是正常。谢砚阁没有多管,随他去了。
但下一秒,他冰冷干燥的手被抓住了,那只手对比起来小上一圈,皮肤也嫩,手心潮湿,抓到之后紧皱的眉头松了一点,随即皱得更深,很不满似的,小声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谢砚阁神色微变,下意识要把人推开。
鹿奚颂梦呓一般,嘀嘀咕咕又说了几个字,他没打算放开谢砚阁的手,反而是拉近了,他有些不耐心,好像在控诉谢砚阁的不配合。
“很疼……你摸摸看,好难受啊。而且我也好冷啊......”
鹿奚颂嘟囔着,撒着娇,他拉着谢砚阁的手覆在自己的胃上,隔着一层衣服,谢砚阁能够感受到他的皮肤很烫。
谢砚阁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蜷了一下。
“我错了,我不该喝这么多的,哥……你先不要生气嘛,我都这么疼了,你不能和我生气的,不然我会更难受,你忍心看到这么可怜的小颂身体状况更加糟糕吗……?”
鹿奚颂说的很慢,全程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仿佛在做梦,意识很不清醒,根本分不清车里坐着的人是谁,他凭着本能小声地说话。表面是在道歉,语气里却能够听出他的理直气壮。知错的成分很少,而且很怕对方会责怪他。
基本上所有人听到他骄纵的撒娇语气,都会忍不住原谅他,纵容他。但谢砚阁沉默。
谢砚阁不露声色。
“你为什么不理我,真的生气了……?我都道歉了嘛,你帮我揉揉肚子,好疼,真的好疼……哥,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以前好哄了?”
被拉住的力气大了几分,但鹿奚颂是病人,力气软绵绵的,谢砚阁宽大的指骨被他的手握着,温热的体温不断交换。
鹿奚颂话很密,但声音很小,方识刚想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谢砚阁抬眼,让他把隔屏降了下来。
方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照做了。
谢砚阁的手心被隔着衣服按在他的胃上,清瘦,但软软的。
只几秒钟,谢砚阁收回了手,他继续处理工作,鹿奚颂陷进座位里小声嘟囔。
“讨厌……还讨厌……我讨厌你们。”
语气毫无威慑力,鹿奚颂眉头皱紧了一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疼的。
但太含糊,即便是安静的空间里也无法听清楚。谢砚阁对他人的**也没有兴趣,他盯着发出光的屏幕。
隔屏打开,方迟提醒道:“到医院了,您要待在车上吗?我把他送进医院安排好,很快就回来。”
他看了眼手表,“视频会议很快就要开始了,在车上方便吗?”
“不用。”
谢砚阁简短回答,方识说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罕见走神了。
方识做了他多年助理,自然理解他所说的“不用”是什么意思。
“好的。”
方迟为谢砚阁打开车门,再去另一边扶着鹿奚颂去医院。
谢砚阁刚挪开了些位置,忽然感到颈侧一热,潮热的呼吸恰好喷洒在颈侧脆弱地带。过于危险和亲密的距离让方识一愣。
他是把人推开,还是……?
“要去哪里?你抱我去,我走不动的,我不想走路,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要体谅我一点……”
一番话说得让方迟以为鹿奚颂是装晕。
谢砚阁本人也差点这么以为。
靠得更近了一些,鹿奚颂双臂搂上了谢砚阁的脖子,乌黑柔软的头发蹭到了他的脸侧。
方识见到后呼吸一滞。假设鹿奚颂真是装晕在碰瓷,那他胆子是真的大……他找谁不好,非得找谢砚阁碰瓷。
谢砚阁对待旁人表面冷淡不在意,实际上会动用让人用余生去后悔的手段。
出于谢砚阁平日对待此种行为的反感,和鹿奚颂的安全考虑,方识露出缓解气氛的笑容,做出了邀请的手势,“您请,我会立刻将鹿少扶出来,他意识是有些昏迷,但正常的走路应该没有问题。”
怀里的热源在嫌贴得不够,一只手在胡乱摸着什么,直接一巴掌轻轻地拍到了谢砚阁的脸侧,“哎摸着也不舒服啊……”
方识:“……”
这也是位超会惹麻烦的小祖宗……
谢砚阁看着他,眼神暗了几分。睫羽在眼下投射沉暗的阴影。
看来怀里的是一位爱撒娇耍小性子的小孩子。
第7章 第 7 章
谢砚阁拿走搂在自己颈侧的手,很快下车,方迟立马接上,在鹿奚颂快要趴在座位上时稳稳地接住了他。
鹿奚颂脸颊红得更厉害了,睫毛扑闪着,投下浅淡的阴影,一张脸孔漂亮昳丽,在暗光下努力呼吸的样子显得很乖。
方识下意识将语气也柔了几分,“小少爷,多有得罪,您忍着一点,马上就到医院了。”
谢砚阁接听电话,和新项目的相关人员联系,步伐沉稳,皮鞋在地面发出带着些许压迫性的声音。
方识没有打扰,也没多迟疑,他干脆让鹿奚颂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自己身上。
“我真的不想走路,你抱我吧……走路好累啊。”鹿奚颂撇着嘴摇摇头。
方识都想直接抱着他走算了,但想到身后距离不远的谢砚阁。他摸不清谢砚阁对他的看法,很模糊。
总觉得抱着走不好,也不礼貌。
“很快了,再坚持一下。”方识说出了用来哄小朋友的话,“鹿小少爷已经很棒了,再走一点路好不好?”
鹿奚颂反应慢半拍,半晌才不情愿道:“好吧。”
可算是哄到了。
私人医院接到通知之后立刻派出了一群医护人员出来,他们带着救护担架很快跑到方识身边。
一同让鹿奚颂躺在担架上面。
沟通询问了一番,医生记录着,带着他进行各项检查,最终鹿奚颂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昏睡过去了。
浅浅的呼吸绵长,侧躺着,双臂乖巧地抱着面前的被子,一动都不动。
临时的视频会议取消了。谢砚阁处理了几个工作电话,他脚步放轻,在医护人员的指引下进了病房。鹿奚颂缩在被子里,下巴也被挡着,只露出闭着的一双眼睛。
方识专注照顾好鹿奚颂,没有注意到身后谢砚阁的出现,他一回头,差点吓一大跳。
也觉得很惊讶。
谢砚阁怎么会出现这里?
还以为对方会在医院门口打完电话就回到车里等待。
毕竟走到病房还需要一段距离。
“谢先生,他已经睡下了,医生检查过了。”方迟观察着谢砚阁的表情,实在是得不到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没说医生吩咐的那些话。
毕竟谢砚阁对鹿奚颂来说只是路过好心的陌生人。谢砚阁不关心他人的事情,说了也是废话。谢砚阁最反感无关紧要的事情占用过多时间。
而谢砚阁也没有过多询问。他走到鹿奚颂病床边,觉得他比平时看起来小了一圈,确实很虚弱。
像快要枯掉的草木。
方识问道:“已经联系了他的亲属,说很快就会赶过来,现在要离开吗?”
谢砚阁又是一声“嗯”。只看了躺在病床上的鹿奚颂那一眼。
“哥……我有点冷。”鹿奚颂浑身乏力,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了一般,他打了个冷颤,“你刚刚去哪啦?你都没有抱我,你变得很不好哄了。”
鹿奚颂并没有真的睡着,他还有意识,但很模糊,分不清现在究竟在哪里,又懒得睁开眼睛。过往的记忆碎片漂浮在脑海中。
方识处理得当,“我叫他们再送被子过来。”
他立刻出去了,说很快就回来。
鹿奚颂还在喋喋不休说话。
都难受成这样了,话还这么多?
谢砚阁离他的床边稍有距离,他转过身去,背朝着鹿奚颂,突然感觉到衣服被抓住了,抓得很紧。
布料在鹿奚颂的手心中握成了一团,全是褶皱。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为什么还是不理我嘛。”
鹿奚颂依稀辨认出面前有个人影,高大可靠,猜想肯定是他大哥无疑。但为什么要背对着他,还不搭理他,也不关心他,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是什么意思?
生病时候的鹿奚颂会脾气比平时会更加古怪,很娇气,甚至说得上是蛮横,他的示弱都是避免被教训的工具。
“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欺负我……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受了多少苦,他们都针对我,我好可怜的……”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鹿奚颂虚着眼睛,想必是根本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鹿奚颂一直在问,像不断播放的录音机一样,乐此不疲询问着。
谢砚阁音色低沉,平静道:“在。”
“那你不理我!你要补偿我,弥补给我,不然我就不原谅你。”
过了半晌,在鹿奚颂又要重复时,谢砚阁回复道:“想要什么补偿?”
真是爱折腾。谢砚阁垂眼看他。
“我今晚没有吃饱,我想喝粥,等一下,我又不想喝了......算了我还是吃杭茄卷,不行,太油腻了你不会让我吃,你记得哦我不吃葱的,还有……”
念了一串,谢砚阁安静听他说完,终于安静了片刻,谢砚阁缓慢询问道:“还有吗?”
鹿奚颂没多少意识,但他能听出来对方声线很冷,抿了抿唇,“我还敢有吗……”
方识恰好出现在门口,护士抱着被子给鹿奚颂盖上。刚盖好,鹿奚颂有些烦躁地抽出手臂,“被子好重,我不要盖了。”
方识正想耐心同他说话,毕竟是意识不清的病人,“不盖上你会觉得冷,这已经是最轻的被子了,室内温度也很高了,再高对身体不适宜……”
解释了一通,鹿奚颂闹着就是不要盖。
方识:“……”
他到底是真醉了还是装醉的^_^?
谢砚阁瞟了一眼:“随他。”
方识:“好的。”
鹿奚颂终于再次老实了。
谢砚阁让方识去准备一碗最清淡的粥给鹿奚颂。
方识的第一关注点竟然不是在疑惑谢砚阁是在关心鹿奚颂吗,而是——
鹿奚颂真的愿意吃这么寡淡的粥吗!
但方迟还是去了。
方识忙来忙去,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即便忙碌也保持着表面的从容。
“小少爷,起来喝完粥吧,对胃好一点。”
方识刚伸手,说完话,却见谢砚阁从病房客厅走了过来。
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进一步动作。眼神冷淡,他不轻易透露自己的情绪。
谢砚阁说道;“叫醒他。”
方识应了一声,照做了。很轻声地努力唤醒鹿奚颂。
鹿奚颂就是不要醒。他翻了个身,生气一样,背对着他们,只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看。
“都不喂给我喝了,我起不来的,我好困啊,让我睡会吧,躺着也能喝……而且,我不是说不想喝粥嘛……”
躲猫猫似的,方识站在左边,鹿奚颂就朝向右边,翻来翻去,谁也搞不懂为什么他睡着了还能如此精准地避开。
反复几次,方识叹了声气,谢砚阁打断了他。
鹿奚颂还在嘟囔小话,“我等了你这么久,才不要理你,哼!”
气性不小,爱闹脾气。谢砚阁并无情绪道:“不要叫他了,让他继续睡,还有,联系上他的家属。”
方识端着粥,两手一顿。没想到会从谢砚阁口中听到这种话。
而他下意识以为鹿奚颂要完了。
因为他从谢砚阁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耐……
谢砚阁没有立即移开视线,盯着他细嫩的手臂皮肤,还有正在露出的上半张脸,精致雪白。
手腕可以用手指轻松环住,大半张脸也可以轻易用手掌捂住。
方识是个公事公办,性格安静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遇见了鹿奚颂就总想为他求情。
“他好像很怕您,”方迟状似无意开口,又找理由让自己看上去说话的目的性没有那么强,“也许是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与您有关的。”
谢砚阁收起手,问道:“你知道?”
方迟:“……不太清楚,只是猜测,您别放在心上。”
谢砚阁抬脚,步伐稳健,皮鞋有力地在地面敲击出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方识,不带意味却莫名令人感受到警告。
“方助理,你之前不会多说任何一句话。”
方迟缄默后明白了,开始道歉,“很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不会再说无关的话题,专心工作。”
方识心想,谢砚阁真难懂啊,但他目前,应该是在讨厌鹿奚颂......
屋内的人走后近一个多钟,躺在病床上的人睡得非常安稳,外面哪怕是世界末日都影响不了他的睡眠状况。哪里都是温暖的,被子软软的,床体也是软的,鹿奚颂嘴角微微弯起,仿佛开始做起了甜蜜的美梦,没有任何防备。
却似乎听见了奇怪的细微声响,从梦境渗透到现实,鹿奚颂醒了些神,眼皮动了动,耳边落下略为冷酷的声音。
“鹿奚颂。”
很熟悉的音色,叫名字还叫得这么熟练。
“怎么了嘛。”鹿奚颂用被子蒙住头,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打扰,过了半晌,他自己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慢悠悠地滚了一圈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定睛一看,怎么是林清町!
第8章 第 8 章
鹿奚颂呼吸一紧,觉得林清町的表情也让人看不懂,很难猜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眉间锁得很死,神情一点儿都不友好,仿佛鹿奚颂做了什么滔天的错事一样。看得鹿奚颂无缘由地后背发凉,他也皱眉,“干嘛,你是想和我吵架吗?想吵架等会再说,或者,你直接骂我吧,我听着。”
吵什么吵,他都没睡醒,肯定会吵输的。
虽然这么说,鹿奚颂却露出“你敢骂我一声试试”的表情。
林清町:“……”
但却心脏猛地一沉,他在鹿奚颂心中的形象已经这么差了吗?
“你不回家了吗?我来接你”林清町面部表情缓和,轻咳一声。
“你接我啊?”指了指林清町,又指了指自己,鹿奚颂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微微张嘴。
林清町变扭,转身就走,“不回算了。”
鹿奚颂半躺着,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搞不懂林清町在想什么,不是很讨厌他吗,为什么会主动过来接自己。
还有......他怎么会在医院?谁把他送医院来了,迟钝的鹿奚颂才想到这个问题,他嘟囔了声,“我为什么会在医院,不应该是在路边吗。”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问呢。”说话时语气稍重,林清町眉间又要夹死生物。
莫名其妙的,鹿奚颂还觉得委屈呢,他仰着头,发丝微乱,“凶死了,我不要理你,转过去,别和我说话。”
林清町深吸气,平日里情绪稳定,在鹿奚颂面前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心情很容易波动,似乎是着了什么魔,他闭了闭眼睛道:“谢先生的助理打了电话,通知我过来,你......”
“真的!”眼睛发亮,鹿奚颂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模样,很激动似的,急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他送我来医院的?”
林清町:“?”
脑内急速思考了一番,林清町握了握拳头。难道鹿奚颂在游艇上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鹿奚颂对他爱而不得,不然为什么连送医院这种简单的小事情,鹿奚颂都要激动万分。
突如其来的沉默与煞气,鹿奚颂完全感知不到,他小声地“耶斯”,飞快坐起来,找了一圈鞋子,很敷衍穿上了,差点把其中一只鞋子踹出去三米远。
太好了!原书剧情开始生效了,这下非常好,压根用不着他努力,谢砚阁就主动接近了他!抱大腿可太有希望了。
林清町狐疑,他就这么开心??
“快快快,我们回家,我不喜欢病房,回去回去!”林清町像只小白鼬似的扑腾来扑腾去,晃到了林清町的前面,回头催促他。
完全忘记了和林清町刚才存在的那点儿变扭,也像是不在乎林清町原本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
林清町怔住,话语噎在了喉咙里,闷闷不乐跟上了他。
“脚好疼……”
鹿奚颂随口吐槽,其实并没有多疼,被硌到了一下下而已。又嫌弃脚上穿的鞋子不舒服,“谁给我买的鞋子,是要谋害我吗!”
林清町抬起眼皮,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林清町忽然说道:“你忍一忍。”
忍什么?
鹿奚颂偏过头,却看见林清町举起手臂,这是要打算在电梯里和他打架吗?
打一个病人,还有没有武德。
鹿奚颂立马说道:“电梯里有监控!”
下一秒,林清町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我背你出去,上来,车里有备用的鞋子,新买的,还没有穿过,鞋码对你来说大了一点,将就一下。”
鹿奚颂目瞪口呆,觉得莫名其妙,林清町就这样蹲在他面前,让自己趴在他背上啦?
林清町自我补充,面容变扭,身体蹲得很正,“就这一次。”
鹿奚颂没搞清状态,有些呆,抿了抿唇,惯性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肩膀,“噢。”
林清町不太熟练地抓着他的腿,稳稳地站起身,“抓住了。”
鹿奚颂颐指气使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掺杂着心虚,视线不自然飘到别处,“那你要好好背我,别让我摔倒哦,我很怕疼的,我还虚弱着呢。”
林清町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过来不是为了骂自己的吗?难道说,他就好这口,想要背讨厌的人磨砺一下心态?
林清町不带情绪开口,“摔下去我不会管你。”
鹿奚颂小小声哼了一声,没太计较。因为趴在林清町的背上很稳当,都不用亲自走路了,还是很爽的。
“在医院里,你和谢先生说了什么?”犹豫了很久,林清町问道。
鹿奚颂以为他纯八卦,想了半天,摇摇头,“我忘了,我应该没说话吧?”
林清町毫不留情揭穿:“你喝醉了后,会很老实吗。”
一瞬间拉回了很多回忆,鹿奚颂平时就不老实,喝醉了更是黏人得很,见到人就往人身上凑,委屈这个,讨厌那个,就知道赖着旁人,小嘴巴一刻也停不下来,话多得要命。
鹿奚颂猛然心惊,捂着心脏,他眼睛睁大了。
不会吧?他总不能缠着刚见过一次面的谢砚阁,更不可能说乱七八糟的胡话,几斤几两他心里大概还是有些数的。
假设他说了,必定是每一条单拎出来都是触碰到谢砚阁底线的程度。毕竟他们还是陌生人。
林清町见他走神,过了很久,他迟疑着换了个问题,“......你和谢先生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林清町走得很稳,鹿奚颂又快要晕睡过去,愣是被吓醒了,他想到在游艇上夸下了海口,他造谣说谢砚阁很爱他,没有他就不行。当时林清町也在。
“......”鹿奚颂扶着脑袋,回避话题,“我头好晕啊。”
林清町当然听出了他在刻意避免回答问题,也思考了半天,先说道:“上车再睡。”
鹿奚颂立马闭上眼睛,“我更晕了,很晕很晕,我是不是脑震荡了?你再走稳一点。”
林清町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上了车,鹿奚颂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不巧,正和林清町对上视线,眼神里全是疑惑。
鹿奚颂紧急重新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町自然是什么都看见了,面不改色翻出鞋子递给他,“自己穿上。”
鹿奚颂不情不愿穿上,含含糊糊,“我又没说让你给我穿。”
林清町看他那个样子明明就是有……
林清町开车,转动方向盘,等待红绿灯期间,他欲言又止,终于成功开了口,带着长辈感的担忧。
“谢先生……总之你不要和他离得太近,就算你们……他也许不一定是真心的,像他这样的人……”
鹿奚颂放松地坐在座椅上,果真困了,林清町和他说了什么只听了一半。大概林清町真以为他和谢砚阁有点什么,在劝告他呢,什么都没有多想。
也没有细思林清町为什么非要劝告这一句。
“嗯!嗯!嗯……”
鹿奚颂闭上眼睛,在病房里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松懈下来,他很困倦,大脑也被酒精侵蚀,听不进去林清町说的话,也懒得和他辩驳。
林清町转头一看,就知道他会听睡着。
算了。
反正他也就帮鹿奚颂这一次,以后他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再管他了。
*
鹿奚颂醒来,他双腿用力,蹬掉被子,被他踹在了地上。又嫌床不舒服,枕头也难受,他艰难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睡姿很变扭。
鞋估计是被踢掉了,混乱躺在地上。鹿奚颂穿着原先的衣服,看来林清町是把他搬到了床上,没有叫醒他,任由他继续睡。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已经快第二天中午了,鹿奚颂睡了个满意。他伸伸懒腰,脖子睡僵了。
洗漱完,昨晚的事情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他睡饱了,心情颇好咬着牙刷,小声哼着歌,
电话铃声响起,鹿奚颂的歌声停止了,他含含糊糊和对方通话。
“这周再不来工作,可就把你辞了啊!旷工多次,已经很看你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了,不要太过分了。”语气不善,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就挂,不等回应。
垮起个小脸,鹿奚颂一醒来直接变身为打工人了,他活到现在就没人主动要求他做什么。
他扔掉手机,捧着把水往脸上泼,眼睫湿漉漉的,像只有些萎了却依旧灵气的小鹿,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珠,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辞就辞!
他生来就不是打工的命,干嘛要听对方的威胁。
打定了主意不去,鹿奚颂觉得世界都晴朗了,出于小小的礼貌,回拨的电话打了回去,鹿奚颂命令似的通知他,“我不去了,你找别人吧,谁爱干谁干。”
“??”对面的人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发飙,鹿奚颂直接学他把电话挂断了。
心情更好了呢。
但忽然脑海里跳出来某个模糊的桥段,港城的娱乐方式多样,原主兼职当荷官,工资颇高。他和准联姻对象在牌桌上相见,两人相视一笑,比陌生人的关系要再熟上一些。
那就不能辞职了呀!
鹿奚颂一拍枕头,捞过手机,行动力超强,立马拨打了第二个电话,对方接得很快,似乎是特地在等他的电话。
对方冷笑一声,“后悔了?我告诉你,这儿可没有后悔药,既然你说了要辞......”
鹿奚颂不听他废话,讨厌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污染耳朵,他“哎呀”一声,又下了通知,“我这不叫反悔,是三思。我想了想,我还是回去吧,离了我,这份工作还有谁能胜任呢?”
“???”对方死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他不应该是阴郁的蘑菇性格吗?能够随意拍打,沉默抑郁,怎么突然之间像是大变活人一样?
怔愣间,电话被挂断,鹿奚颂几乎是用抚摸的力度拍了拍枕头,不知道究竟在对谁说话,“你真是太争气了呀!”
得来全不费工夫。
直到站在牌桌前,鹿奚颂也依旧这样想,他穿着荷官的工作服,黑白交叉的配色勾勒出他的优美线条,盈盈一握的腰被马甲掐身,一双腿笔直细长,尤其是隐藏在碎发之下的那双眼睛。
垂眸时乖巧,睁开眼睛时灵气非凡,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他双手放在牌面上,在无人发现的空隙间呆了呆。
他光顾着想和谢砚阁偶遇了,压根没思考过他根本不会玩牌啊,更别说是充当发牌的荷官了!
压住牌面的指尖蜷了蜷,抬起的眼神中泄露些许的心虚和害怕。一圈人都身着奢侈昂贵的正装,顶楼的包间是专门为身份高贵的会员设置的,皆是在顶层商圈中不凡的人。
鹿奚颂如同一只绵软的羔羊误入狼群,大部分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傻站着干什么,不要发牌吗?”说话的人嘴角擎笑,不怀好意。
压迫感太强,鹿奚颂总不能和他们吵起来,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真当荷官啊。
谢砚阁呢!!
鹿奚颂在心里无声哭泣,鬼剧情又骗他,给个甜枣再给个巴掌吗?
“难道是新来的,要不我们先教教你,要是发错了牌,导致输赢差错,你说,到时候我们要找谁的差错?”
鹿奚颂硬着头皮,忍住想把桌子掀了的冲动,毕竟那么重的桌子,他想掀都掀不动。
指尖下的纸牌挪了些距离,一群人像是要把他吃的似的盯着他,眼神直白。
谢砚阁一点儿都不靠谱,最该需要他的时候人去哪了!
他捏紧了纸牌一角,鼻尖出了些冷汗,脸颊由于紧张变得红扑扑,耳后也红了,鹿奚颂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再作也不能把自己的小命作没了。
“搞得像在欺负你一样,不如我们来玩点别的放松放松?”
声音不断,鹿奚颂侧过头看了眼大门,他知道门是锁上了的,只要这群人不想让他出去,那他自然是没办法的。
牌桌上,一时间有人接了电话,语气十分客气,称得上是恭维,脸上堆着笑容,并问道:“我下去接你们?”
一部分的注意力被分散到了电话上,夹杂着提问。
“说不用了,拒绝了我。”
“是快要到了?”
“大概还要几分钟......”
气氛添了几分严肃,连紧张兮兮的鹿奚颂都分出了点心出来,疑惑着对方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排场。一群人都很怕他似的,极其恭敬。
纸牌的一角都被鹿奚颂捏得快卷边了,睫毛颤了几下。
此时楼下,一辆通体黑亮的幻影正稳稳停下,司机很快打开后座车门,璀璨的灯光影影绰绰,坐着的那人不疾不徐下了车。
踏在地面的脚步沉稳有力,缓慢清晰。
不好意思放错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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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气氛变得焦躁,屋内暖气开得正好,鹿奚颂却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架在了火炉上烘烤。长而直的睫毛挡住半个眼睛,心率飙升,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砰砰砰,快要跳到嗓子眼。
其中的几个人锲而不舍用着露骨的目光打量着他,被盯得后背直冒冷汗,是很作天作地,但怕起来也是真怕。
“紧张什么,是在教你玩,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骰子在指尖转动,完全把鹿奚颂当成是猎物一般。
大门突然被打开,突然的响动令鹿奚颂猛地心脏下沉,动作一怔,随着众人的视线一同转头望了过去。
极其的安静,熟悉且陌生的一张脸撞入眼中,手中握着的纸牌一角彻底被折起来了,他心中一喜,同时狠狠地松了口气。
谢砚阁怎么才来啊!
漆黑的瞳眸毫无情绪,所有景象尽收眼底,身躯高大,不怒自威,强大的气场令人不由得噤声。
反应过来之后,众人这才拼命挤出笑容,站起身来邀请他入座,同他打着招呼。
鹿奚颂突然记起他温暖有力的怀抱。他扔开纸牌,下意识寻找着具有安全感的地带,直冲着谢砚阁的方向走去,但瞟了他一眼。
又瞟一眼。
眉眼压得很低,眼底似乎略过了一丝阴沉和狠戾,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全。
甚至可以说,他比这里的每一个都危险多了。
浑身笼罩的低气压让鹿奚颂不敢吭声了,也停下了脚步,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他抬起眼皮悄悄瞥人,心虚极了,但好在谢砚阁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或者说是,谢砚阁根本不屑于将视线分给其他的人和事,直冲着座位走去,目的性很强,其他人纷纷为他让道,姿态压得很低。
谢砚阁比了个手势,他们了然,不再多说,很快安静了下来。
注意力全都不放在了鹿奚颂身上,他又呼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声称自己真是坚强并且命途多舛的小颂。
“谢先生今晚玩得开心。”旁边的人递上烟盒,想要为他点烟。
谢砚阁拒绝了,他道:“不用。”
那人尴尬一笑,还以为他是客套,观察着旁人的眼神,才明白谢砚阁是真不碰烟草。
更遑论准备的乱七八糟的人。大部分人都是欲拒还迎,或是抵挡不住诱惑,无论嘴上怎么推辞,最终还是沦陷其间。
但谢砚阁不是,他表里如一,十分厌恶给他送人这样的恶劣行为,仅仅是让把人送走已经是他最客气的做法。
如同裹了一层坚硬无缝的外壳,无人能够窥探道他的**,很难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和喜好,靠着他的爱好讨好他更是不可能。
稍有不注意就会得罪了他。
悻悻笑了笑,其他人不再多说了。
鹿奚颂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不感兴趣,也不在乎。他动用很多的脑细胞思索原剧情,虽然是有些偏差,但差得也不太多。
毕竟谢砚阁本人都来了嘛!那就代表着,剧情完全按照书中走了,一模一样的,准没差!
他握了握拳,暗中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豁出去了,鹿奚颂的双腿都站得发僵了,他微微弯下腰,揉了揉不舒服的小腿,拧着清秀的眉。
正对着他坐下的谢砚阁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不露声色,气定神闲饮了一口茶。
“谢先生......”鹿奚颂就没干过伺候别人的活,但是为了抱大腿,他忍了,一步步地走到了谢砚阁旁边,重新给他换了杯茶,“你、你......”
“你喝这杯。”
简单的四个字,鹿奚颂就是说不出来。
总觉得哪里很怪,甚至想笑,他忍住了,但眼睛已然弯起,皱起的眉毛也松开了。
低头望着手中的一杯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都能快要笑出来。
谢砚阁又看见了他鼻尖上的一颗小痣,显得他更活泼生动。
其他人见他大胆的行为,皆是一愣。看着挺乖巧的,没想到早已明确了目标,人才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给人倒茶了。
心机,太心机了。
先前受到鹿奚颂爱答不理的几个人咬着牙,颇为不爽。
“哟,怪不得不愿意搭理我们。”语气很酸,嘴角扬起的弧度全是挑衅,那人摩挲了下手指,“既然要给谢先生倒茶,也不讲究点,是要等谢先生亲自接下吗?”
不然呢?
鹿奚颂下意识在心中接了这句话。
谢砚阁又不是没手,干嘛不能自己接。
鹿奚颂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了自己,他好像也习惯于他人的照顾,亲自动手做的事情也很少。
算了......将心比心,就让着谢砚阁这一回吧。
离谢砚阁靠得极近,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鹿奚颂手一抖,差点将滚烫的茶水浇到谢砚阁的手上。
极其巧妙地角度,很难让人不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任何细节都不会逃脱过谢砚阁的眼中,但他的手连半分距离都没有移开过,也没有看向鹿奚颂。
周围安静无比,只有水流的响动,鹿奚颂抬起眼睛,才注意到所有人都盯着他。
干嘛啊,倒茶而已,至于这样望吗?
觉得很奇怪,鹿奚颂没有多思考,倒完之后直接将壶放到了谢砚阁的手边,也没有要收拾的意识。
谢砚阁也不在意似的,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人忍不住开了腔,“你到底会不会做事,有你这样倒茶的吗?”
鹿奚颂耸耸肩,很坦诚道:“我不会啊。”
那人一怔,突如其来的硬气是怎么回事?
鹿奚颂靠在谢砚阁的身边,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想要站在他的身后,又像在游艇上时一样,把谢砚阁当成是遮风挡雨的盾牌。
指腹轻碰杯身,谢砚阁的手指略微划动些许距离,沉默得过分。
倒茶不算难事,也就是鹿小少爷从来都是被伺候,也不愿意罢了,而且他也不是很确定原书中有没有这段剧情,恰好看见了茶壶触发了记忆开关而已。鹿奚颂听书囫囵吞枣,他记不太清楚剧情,很多都是靠着模糊的印象自由发挥。
做错就做错了嘛,反正又不会怎么样。
鹿奚颂理直气壮,在原位站定,不再挪开脚步。
“茶也倒完了,现在会发牌了吗?还是说,依旧需要我们教你,那就要好好来教教你了。”
鹿奚颂在想剧情,提到发牌的事情就本能地发怵,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况且还没有从高度紧张的情绪中恢复多少,再加上长时间站立,双腿都要支撑不住。
他眼前短暂发黑,头晕目眩的,鹿小少爷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委屈,还有些小生气,大概是因为“好人”谢砚阁在场,他向前一步也本能想和针对他的那人理论。
却一个踉跄,绊到了谢砚阁的座位,重心不稳,他抓住了谢砚阁的手臂,全身的重力都交给了谢砚阁。睁大了眼睛,就在他以为快要摔倒的时候,谢砚阁脚步微微向前。
鹿奚颂的另一只脚恰好也绊到了,每一步动作都特别混乱,地板在鹿奚颂的眼中旋转,他手指抓得愈来愈紧,天旋地转间,他直接双手抱住了谢砚阁的上半身。
紧攥着对方的肩膀,鹿奚颂的双腿变扭着,和谢砚阁的大腿紧挨,滚烫的温度深刻地烙印着。鹿奚颂自己倒是被吓得抖了抖,然而谢砚阁如同雕塑一般,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他的举止。
鹿奚颂甚至怀疑他脚向前的那一步是故意的。
一抬头,谢砚阁垂眸,正对上视线,眼眸幽黑,再多看一眼就要被卷入黑暗的漩涡之中,鹿奚颂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悄悄望向了别处。
这个谢砚阁,怎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那么吓人呢?
又被吓到了。
书里有描写他这么凶吗?
过了半分钟,鹿奚颂才想起来松开他。直起身子的一瞬间,鹿奚颂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眼睛往左上方飘,像是在观察天气。
谢砚阁也真是的,怎么都不提醒他一下。
就这么想被自己抱吗,真是的真是的。
鹿奚颂捻了捻指尖,耳廓呈现出很淡的粉色。鼻尖依旧充斥着谢砚阁身上的冷香,并不像本人那样具有攻击性,反而是偏向于温暖的,莫名地感受到了十足的安全感。
乌黑柔软的一颗头又垂下了,咬着唇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鼻尖都红了一些,有些局促,似乎还在闹着很小的脾气,一会儿睫毛扑闪,一会儿又吸了吸鼻子。
动作间,水杯中晃出来的茶水落下来几滴,隐匿于谢砚阁深黑色的裤子布料中,他扣起手指,用指节推了推杯身。
比先前的任何时候都更为安静,谁都没有想到一位小小的荷官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竟然胆大包天和谢砚阁有了肢体接触,那点儿幼稚非凡的小伎俩谁会看不出来?
都这年头了,竟然还有人会装脚滑?
反观谢砚阁的神情,他还是那副表情,仿佛当事人不是他自己,对什么都不关心,哪怕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太奇怪了,难道他就不生气吗?
或许是......已经暗中气愤了,但不会轻易显露出来,这很符合他的性格作风。
想到此,其中有人最先开口,“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碍眼了,叫你们负责人过来,怎么办事的?”
“就是啊。”
“什么人都能进来,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
附和声此起彼伏,针对鹿奚颂的目的极强。一部分是看不惯他,很大一部分是在观察谢砚阁的脸色做事。
谢砚阁最讨厌这种行为,都贴脸了,做事情也太没有分寸了!
鹿奚颂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说什么都不进他的耳朵里,惹得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后反而摸不清鹿奚颂的想法了。
高,实在是高!
谢砚阁的眉梢压得更低了一些,原本还称得上是平和的神色变得很冷,眼里敛了寒光,放在桌上的手轻扣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哪怕这群人和他并不相熟,也都知道他是生气了,而他生气的后果就很多样了。
目光悄悄地移到了不远处的鹿奚颂身上,甚至发出了些许叹息。
看来他是要惨了,真是不知分寸,什么人都敢得罪。大家都在猜测着他惹怒谢砚阁的后果。
鹿奚颂才注意到他们默契的目光,疑惑地睁了睁眼,不是很懂发生了什么,他望身旁一瞥,谢砚阁脸上的冷意让人看了都要直冒冷汗。
谁惹他了?
鹿奚颂猛地想到意外抱住他的事情,总不能是自己吧?
没来由地,他也感受到了恐惧,小气的谢砚阁,这都要生气,什么啊。
暗自腹诽,鹿奚颂手指绞在一起,又撇了撇嘴,控诉比起书中,他真是阴晴不定,难伺候啊!
“还不走,是想让我们请你出去?”
“那我们就不客气......”
“叶洐,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懂,我今天为什么要过来这一趟。”谢砚阁低沉开口,他话很少,只会挑最重点的说。
氛围全因他的一句话凝重起来。
名叫叶洐的人如坠冰窟,身板倏地就挺直了,他直接站了起来,“鄙人愚钝,谢先生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谢氏应该给你们几次机会?”
叶洐吓得身体都僵直了,他抓着桌面,“几次机会......?谢先生能再说得明白一些吗?”
谢砚阁说话不客气,“谢氏已经解除了和你们的合作关系。”
“什么!”叶洐作为叶家的最有希望继承的人,乍然收到了炸弹一般的消息,况且,是谢砚阁本人通知的,还是告诉到了他本人。
这当然代表着,叶家过往做过的某些事情中,必然是牵扯到了谢氏的利益,而叶洐在其中充当的作用最大。
“叶家和谢氏合作多年,早已是友好的合作伙伴,为什么这么突然?”叶洐不敢相信,双手颤抖着。
如今的叶家全然不像当年繁盛,全靠着外表的光鲜亮丽。
谢砚阁再多说了一句,“管理层勾结已久,你们私下里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秘密。”
叶洐手心渗出了很多汗,导致他攀在桌边的双手打了滑,些许滑稽,也惊醒了他。
“这些都是小事,我们都可以商量......”说话时并没有多少底气,叶洐也知道虽然谢氏与叶家合作许久,但近些年来,叶家并不能给谢氏带去多少利益。
反倒像是拖着个累赘。
早该有这一天的,但谢砚阁未免太绝情,此时此刻解除多年的合作关系,无疑是把叶家推到了悬崖边。叶家一堆烂摊子事情等着要解决。
谢砚阁大概在前一段时间就有要解除合作的想法,硬是等到了今天放出重磅消息。
今晚也是,他心平气和地坐了十几分钟,就是为了告知叶家解除合作。
真是太能沉得住气。
等着看笑话的一群人笑不出来了,谁也想不到谢砚阁今晚过来的目的和叶家有关。
连悄声私语都没有,众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鹿奚颂在他们说话间,偷偷地搬了张板凳坐下,他敲了敲麻木的小腿,又酸又疼。但他敲的力度很小。虽然危机解除,他知晓谢砚阁生气的缘由与他无关,但他在说话时透露的压迫感还是令人心惊。
怎么感觉比书里描写的要厉害多啦!厉害多得多得多得多......
鹿奚颂思索,那他更要努力抱大腿了呀!
现成的大腿不抱,那简直是傻子。
不合时宜的,鹿奚颂想到,他在那群富家少爷面前造谣的话,要是被大腿本人知道了,不会也像今晚这样被处置吧......
一定不会的,只要他态度够诚恳,反正有书中剧情光环呢,不怕!
谢砚阁问道:“还有疑问吗?”
叶洐几次试图开口,脸色憋得通红,甚至还没有完全消化完毕巨大的消息,他站着,从头到脚都在发麻,眼前的世界黑了又黑,他的双臂失去了力气,人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别是晕过去了......”
状态不佳,叶洐费力呼吸。
谢砚阁利落起身,剩下的一切都和他无关,看似冷血薄情,走之前,他的目光偏移了一瞬。
在混乱之间,谢砚阁径直离开,助理早已在门口等待,在谢砚阁快要出去之际,他迅速开口,似乎是在汇报情况,并将手臂上挂着的大衣外套递给了他。
谢砚阁接过,慢条斯理边听边穿上。他眼睫落下些许距离,微微侧头对助理说了什么。
叶洐没有真的晕过去,他几乎是瘫在了座位上,丢了魂魄一般,鹿奚颂东张西望,想着还是赶紧溜了为好!
但两边的纨绔对他的兴趣并没有丧失,也没有因为叶洐的遭遇受到影响。
快要扣住鹿奚颂的手臂之时,他非常灵巧地躲避开了,说道:“走开,别碰到我。”
行为毫无边界,鹿奚颂心升烦躁,都要摔桌子了,助理折回来了,脚步急匆匆,踏了进来。
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助理代表着会为谢砚阁传话,甚至猜测起了谢砚阁又要处置谁。
助理些许气喘,对着鹿奚颂做出了请的手势,“鹿小少爷,这边请。”
在一众人意想不到的表情中,谢砚阁也稀里糊涂的跟着他出去了。
是谢砚阁的意思?
难道他也要处置自己?
还是说......他发现了自己在外造谣!
也没人和他说,书里的剧情这样难走啊,谢砚阁不应该是全自动自我攻略嘛。
和他计较什么嘛。
“是叫我吗?”鹿奚颂指了指自己,不是很明白。
助理带着他走了另一个专用的通道,“您跟我走就行了。”
稍远处,鹿奚颂忽然望到了谢砚阁的身影,黑夜中显得更为高大宽阔,他走得不急不慢,也不像是在等他的样子。
那为什么还让助理重新回去一趟专门带他出来?
搞不懂。
难道谢砚阁是在耍自己玩儿?
想到此,鹿奚颂不满了,什么书里的唯一好人,明明就是坏心眼,他都这么惨了,还要耍自己,很好玩吗!
好玩吗!?
第10章 第 10 章
谢砚阁大步流星却从容不迫,没有任何在等鹿奚颂的意思,仿佛已然忘记了前不久曾让助理叫他出来一样。
助理也一言不发,在侍应生的引领下出了通道,他稍微欠身点了点头表示告别。
鹿奚颂不满的情绪溢得更满,他停下脚步不干了,发现助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微动作,只能气鼓鼓跟上了助理。
方助理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他询问道:“鹿小少爷是有什么事要说?”
鹿奚颂依旧气呼呼的,他望着远处快要上车的谢砚阁,坚定道:“难道不是他有事要和我说吗。”
语气肯定非常,方助理顺着他的视线望了望,有些哽住,他倒是没有听过有人对谢砚阁如此生硬的语气,掺杂着责怪,甚至还有一丝诡异荒谬的撒娇......
方助理:“呃。”
同为半个实习打工人的鹿奚颂很是理解方助理夹在中间的难做,他跺着步子亲自朝着车辆停着的位置走去,怀揣着疑惑和怒意,他扣了扣车窗。
车窗倒是很快就降下了,不过谢砚阁的注意力并没有随之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在处理工作消息,但很显然,谢砚阁当然知道他的存在。
他毫无主动的举止,是在等鹿奚颂先说明来意。
被无视了。
原剧情哪里是这样的?
难道因为是他穿进了书里,剧情在特意针对他?
为什么每回都是自己主动呢。
鹿奚颂小“哼”一声,清澈干净的一双眼睛里添了几分嗲怪,他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道:“你不要带我回去吗?”
不断倒腾着脚步刚赶到的方助理:“!”
简单的一句话,谢砚阁双手的动作一顿,敛了敛眉眼,终于看向了鹿奚颂。
但并没有回应。
还以为是哑巴呢。鹿奚颂更不满了,炸了毛似的,他噘着嘴,“你为什么不理我。”
屏幕上弹出了通话讯息,谢砚阁垂眸,悬在接听上方的手指似乎犹豫了几秒钟,没有按下去。
港城近日天气多变,正值入冬,湿冷一片,寒风吹过,鹿奚颂打了个哆嗦,在会所里暖风足够,光顾着出来,忘记了添衣。何况鹿奚颂本就是需要旁人多加叮嘱才听得进去的宝贝。
他揉了揉鼻尖,被冻得通红。
天冷了不知道多穿衣,冒着冷佯装生气的模样气鼓鼓就过来了。一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的可怜模样。
要不是稍微知道一些他的性格和脾气,还以为他在外是受了谁的欺负。
再加上对谢砚阁劈头盖脸的两句话,更以为是谢砚阁欠了他情债。
谢砚阁按灭了屏幕,他下命令般,“进来。”
很快,鹿奚颂就被司机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他一屁股坐在后座。适宜的暖气驱散了他的寒意,鹿奚颂穿着的还是一身工作服,抵御不住车外寒冷的天气。
但在车内,倒是恰到好处。
他揉了揉脸颊,精致的下巴往里缩了缩,缓过来不少后,又仰起了骄傲的小脸,全然不顾方助理和司机震惊的脸色。
刚想要继续指责谢砚阁,张开了嘴巴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脑空白了。
他想要说什么来着?
车内温暖,味道也令人安心。鹿奚颂先前复杂的情绪似乎被抚平了一般,很像正在发怒的小动物突然被塞了一口觅食整个冬天才寻找到的美味食物。
谢砚阁好整以暇,这会儿倒是愿意开口了,“想要和我说什么。”
一开口,外表的攻击性收敛了些,嗓音低冷,仿佛是真愿意倾听鹿奚颂接下来要说的话。
方助理跟了他几年,多少也知道一些谢砚阁的柔性手段,这会儿的语气和举止就非常具有蒙蔽性,未必是真要听,指不定是在内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鹿奚颂全然不知,还在思索着,一定是因为在外面太冷受冻的缘故,导致他心情不佳。
而他上来就对谢砚阁语气很差,他原本的想法不是要抱人大腿吗?怎么也不能是这种态度......
鹿奚颂轻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睛。
好吧,是本小少爷态度恶劣了一些。
与此同时,另一声轻微的咳嗽叠加在了一块,鹿奚颂下意识望向旁边的人。
谢砚阁的状态貌似不是太好,脸色不太正常,但他平日里的神色太冷,正襟危坐,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他的身体有问题。
“看来是没想好。”
没事人似的,谢砚阁见他沉默,陈述句中带了丝危险的质问,似乎马上就要送客了。
冷不丁又打了个颤,鹿奚颂瞧见他略带病恹恹的,但依旧不怒自威。
他怒意消失,冲动的情绪也随之消散,才意识到谢砚阁周身的压迫感。
比原书里厉害多了,也更难攻略了,鹿奚颂率先躲开了他的直视。
在人家面前不仅没有好好刷好感度,还总是做些败坏好感的事情,那怎么行!
上车前表现得有多骄纵,现在就有多像个老实的小雀儿,鹿奚颂眨着干净透彻的眼睛,气全都泄完了。
“我忘了嘛。”没多少底气,鹿奚颂不好意思,假装乖巧。
谢砚阁又轻咳了一声,右手微微碰了一下额头,他垂眼,微微皱了皱眉,抬了抬下巴道:“下车。”
司机很明白,推开车门想要把后座的另一人再请下车。
但鹿奚颂毫无顾忌地扶住了谢砚阁的手臂,天然的习惯性动作,扑闪着睫毛,一双玻璃弹珠似的漂亮眼睛微微睁大,包含着些许的担忧。
谢砚阁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是在关心?
鹿奚颂的确是在关心,他在关心自己怎么样才不会被赶下车!
毕竟这关系着他之后能不能保住小命。
这不是正好刷好感的机会吗!
鹿奚颂很会照顾人似的噼里啪啦,“你头疼?还是头晕?生病了不能工作,快放下手机。”
“如果你头疼,我很会按摩的,按按就不疼了。”面容呈现着诚挚,鹿奚颂诚心道,爪子跃跃欲试。
怎么说,三分真心也算是真吧。
鹿奚颂能做这件事不假,但做得好不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生前他的大哥也总是会头疼,鹿奚颂主动请缨,煞有介事让他哥坐着,忙活一通也仅仅是手放到了头上,按摩是生疏的,称得上是敷衍,但很努力。
最后以大哥的无奈一笑收尾,夸赞他做得很好很棒,让他快点回去休息,别把自己累着了。
鹿奚颂歪着头,猜不透谢砚阁的心思,但他笃定了他绝对不会同意。
人设和原书大相径庭,按照鹿奚颂对现有的理解,谢砚阁应该非常介意陌生人的接触。
他只要做到态度上的友好诚恳就够了,又不能指望他真的做什么。
毕竟他也不太会嘛。
鹿奚颂已经做好开溜的准备了,车内暖气太足了,他嫌热。
“嗯。”谢砚阁低声道。
鹿奚颂依然开朗中,“好的那我现在就......”
“走”尚未说出口,鹿奚颂呆住了,他听见了什么?谢砚阁竟然答应了?
他为什么答应,他凭什么答应啊。
鹿奚颂好半晌没说话,坚决认为是听错了,并且装死中。
谢砚阁一反常态,近似于催促,“怎么了,不想按了?”
开什么玩笑。鹿奚颂露出微笑,他当然是本来就没想按啊!
但谢砚阁的气场太吓人,他还不敢违抗,保持着很不高兴的服务态度伸开爪子,“啪”一声放在了谢砚阁的头上。
助理和司机没敢出大气,总觉得这一声像是在报复谁似的。安静地围观。
“我跟你说,我可会了,被我按过头的人没有说过不好的,所以......”鹿奚颂抿了抿唇,抬眼和谢砚阁对上视线,还是没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所以,就算是太难讨好的谢砚阁,也不能说不好!
柔软的告诫中夹杂着可以忽略不计的威胁,眼前的人身姿单薄,对话时禁不住颤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情绪。
真不知道他是真嚣张,还是真怕了。
谢砚阁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冷意,他又应了一声,“看你表现。”
鹿奚颂觉得自己可太会表现了,但他不情不愿给谢砚阁表现。
玉白的手指毫无章法按在谢砚阁的肩膀上,鹿奚颂忘了之前是怎么做的,他好像给大哥按的过于随意了,每回都是乱来。
“先按肩膀再按头恢复得会更好,我很懂的。”鹿奚颂结结巴巴道。
坐在前面的方助理没忍住差点笑出来,但他闭紧了嘴巴,也有些紧张,对于这种目的性极强,手段还很拙劣的人,谢砚阁对待他能有什么好后果?
谢砚阁早都看出了他极强的目的性,也知道他是在胡闹,但默许了鹿奚颂的行为,甚至道:“有劳。”
鹿奚颂很受用,他就知道自己按得不错嘛,毕竟他大哥每回都被按得很开心。
想到哪按哪,时轻时重,谢砚阁也不挑剔,异常沉默。鹿奚颂一开始按得很开心,甚至悄摸哼起了小曲儿,还没按几分钟,他就萎了,像枯萎的花花草草,蔫吧了。
手上的力气也逐渐没了,嫌弃谢砚阁的手臂上的肌肉太硬,又嫌弃他生得怎么那么高大,还总是用晦暗不明的眼神莫名看向自己。
被盯得直发毛。
手法很是独到,能按成这样也是独一份。谢砚阁眼底的寒光逐渐增添了几缕无奈,他刚想挥挥手,但瞟见鹿奚颂皱着一张苦瓜脸,愁眉苦脸的。
莫名品出了点乐趣。
他克制了动作,也收回了要驱赶的话。
肩膀上的娇嫩的两只手逐渐下滑,手背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后背,谢砚阁脸色陡然一冷,瞳眸凌厉,偏过头望去,以为鹿奚颂要做些恶劣的行迹。
安稳的睡颜撞入眼中,谢砚阁拧起的眉毛缓缓松开了,鹿奚颂竟然按着按着独自睡着了。
没有一点儿防备心,也没有危险的意识,在哪儿都能随便睡着。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垂下,他半靠着,寻找不到支撑的力度,一头撞在了谢砚阁宽阔的后背上。
团起的小脸瞬刻不皱了,有种找到枕头的释然感。
趴在后背的脸侧甚至蹭了蹭,呼出的温热气息全都隔着衣物喷洒到他的肌肤上。谢砚阁厌恶他人的超越距离的不礼貌接触,刚想把人揪开。
被暖气烘得红润的一张小脸又蹭了一下,睡梦中还在撒娇似的抱怨,“好累啊......怎么还真让我按。”
指节擦过柔软的发丝,谢砚阁听着他梦呓里透露着的拙劣把戏,神色微动。
他推开鹿奚颂的暖烘烘的脑袋,不含任何情绪。恰逢此时,鹿奚颂朦胧的梦里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或者是人。
像单纯的小动物大摇大摆进了兽类的巢穴。
他猛然惊醒,骤然撞上了谢砚阁探究且沉暗的目光。
天啊,他怎么会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谢砚阁的眼神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把他扔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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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清秀的双眼皮褶皱更深,鹿奚颂闭了闭眼睛软弱无力地睁开,精神上不是很想承认自己醒了,但的确是被谢砚阁吓醒了。
他双目半睁,带着浓厚的睡意,咕哝着道:“你生气啦?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就是有点太辛苦了,手臂都酸了,你不会和我介意的吧?”
辛苦?
委婉中还不忘记放大自己所做的事情,谢砚阁倒是没有见过性格如此鲜明和鲜活的人。
谢砚阁只安静看他,又导致鹿奚颂被盯得后背发毛。
他都已经道歉了,还生气呢?再生气他也要生气了。
非常不好哄!
他没有要怪罪的意思,但鹿奚颂自有一套理解系统,他嘀嘀咕咕,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再抬头时,眼中的责怪竟然又回来了。
手段狠戾不等于没有礼貌,谢砚阁意图道谢,鹿奚颂曲解他的意思,拉着车门开始倔强,“放我下车,我要回去。”
车锁刚开,鹿奚颂立刻推开车门逃跑似的一溜烟蹿没了。
明明是自己非要过来,最后又是眼神里传达了一通怪罪,自己跑走了。
真是很奇妙的一个人。
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谢砚阁低低地咳嗽一声,头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比之前疼得更甚,却同时感受到另一种莫名情愫在晕开,注意力的重心在尚未察觉的片刻放在了别处。
“董家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一个下午,都在等着您前去,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心如止水,内心丁点儿情绪都不再留存,谢砚阁冷冷道:“让他们继续等着。”
瞬间的眩晕侵扰着清明,头疼得更剧烈,车内的温暖比平日里暖上几分,前几日,寒冷的初冬,他入水救人,刺骨的冷意深入骨头缝隙,不幸沾染了风寒。
不过更为严重的是手臂上被利刃意外所致的伤口,长长一道,狰狞吓人。
“先回浅湾的庄园。”手臂仍旧刺痛,谢砚阁感知不到一样,他说道。
庄园里,谢砚阁的母亲何嘉秋还在床上修养,她的身体在一场场遭遇中愈发不如以前,前几日被绑坠水的意外更是雪上加霜。好在她恢复了意识,偶尔也能下床走动。
谢砚阁扶着她,步伐缓慢走进园林,冬日煦阳快要落幕,何嘉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手臂怎么样了?有没有听医生的嘱咐,待会就留在这里一起吃晚饭,还要回公司么?”
迟疑了会儿,谢砚阁不善于在母亲面前说谎,他实话说了董家还在等他回去的事情。
何嘉秋被绑是董家的小儿子旁支一手策划。谢家宣布和长期伙伴叶家解除合作关系的事情震撼着整个富豪圈,虽然可以窥探其间的几分征兆,但谁也没有想到谢砚阁处事如此果断,说斩断就斩断,绝不留任何情面。
董家最近关于家产继承的事情暗流涌动,表面上维持着平和给外人看,实际上早已是波涛汹涌。董家的小儿子近几年如日中天,在港城的临市发展得风生水起,家产的继承自然是他胜算最大。
和叶家合作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情,董家小儿子非常看重和叶家近几个月签约的项目,借此项目打通临市的市场,以这两市为跳板开拓海外的新兴市场。
这一步棋的野心很大,所以关于叶家有些隐晦的事情,也是装着看不见蒙蔽过去,怎么也没有想到谢砚阁会断了和叶家所有的合作。
导致项目被迫中断,成果几乎是付之东流,平白浪费了极大的心血和资源。在圈内的风声一改反常,他在董家也是受尽了嘲讽。
极端之下,他直接发疯绑架了人,借此威胁谢砚阁。
谢砚阁自然不吃这一套。
“这样啊。”何嘉秋保持着笑意,眼角的皱纹遮不住岁月的攀爬,“其实我没有怨言,只要能帮到你就好。”
谢砚阁却否定了她的说法,“我最该做的事情是,保护好我在意的人。”
何嘉秋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感慨道:“你从小就这样。”
“好了,你去忙,有空再来。”何嘉秋回到床上躺着继续修养。
她不插手谢砚阁的事情,关于后续和结果如何,她并非真正不关心,而是任由谢砚阁处理。因为他总是能够处理得很好。
即便是在他只有几岁的年纪,谢砚阁便有了不属于孩童年纪的成熟。
一只毛茸茸的小马尔济斯蹦蹦跳跳到腿边,见到他后停下了哼哼唧唧的叫唤,观察着他,好像很怕他,但一步步越靠越近是在试探,转而又睁着滴流圆的眼睛哼唧了起来。
不明白它的心情和动机到底是怎样。
莫名的,这种感觉让谢砚阁觉得很熟悉,他多看了一眼,道别之后离开了庄园,前去处理董家的事情。
*
鹿奚颂回到家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滚了好几圈,浑身都是被包围起来的感觉。
今天表现得很不错!虽然不小心睡着了,最后还跟人生了个毛茸茸的气......但他已经特别努力了,可以忽略不计。
慧眼识珠的谢砚阁一定看出来了他有多么努力,多么诚恳!想要抱大腿的心有多赤诚。
鹿奚颂夸夸自己,觉得真是辛苦自己了。但很快蔫儿了,他查了账户下所有的存款,竟然只有三千块六毛五耶……!
怎么能穷得这么彻底。
虽然穿书前,鹿奚颂也这样从来不管余额。但每次消费总有人给他买单,根本不用操心钱的事情,他对钱也没有概念。
但三千多块......
大概是因为养父母全然不顾他的生活情况,原主只能不断找工作赚钱养活自己。虽然在家中,日常的吃喝和穿住都照样精致,但外出的钱是一分都没有的。
就好像,想要把他锁在这栋别墅的牢笼之中,指望着某一天,利用他去做某些事情。
鹿奚颂心思单纯,想不到太多,只思索几秒就是极大的尊重。
“鹿奚颂!”
林清町推开他的房门,声音有些喘,语气也很急。
“嗯?”带了一阵疾风,鹿奚颂都没反应过来,门口出现神色焦急的林清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呆住了,“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松了一口气,林清町觉得自己真是奇怪。自从前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不觉自主就会多关心鹿奚颂一点儿。
每回相遇,鹿奚颂只随意和他打招呼,并不会多闲聊。好似对他有偏见,其实之前的偏见更甚,但莫名他开始在意了起来。
越想就越在意鹿奚颂对自己的想法是如何。
鹿奚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睛干净透彻,“你怎么啦?”
乍然的关心让林清町一愣,他偏过头,不习惯直白的关心,摇摇头,轻描淡写道:“下午过来找你,你不在。”
“噢。”是因为这事儿啊,鹿奚颂抱着被子,“我出去了,这不是回来了,想和我说什么呀。”
林清町词穷了,因为他真没事要说,只是......关心?
倒也算不上。
林清町想岔开话题,神态不自然,鹿奚颂心大,忽略了他的变扭。
即便他也不理解林清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找他。
从那晚开始,林清町像变了一个人,对他还挺好的,不似之前那般讨厌他。
鹿奚颂双手捧着脸,忽然想到原书中林清町不是在酒吧打工吗!
他看书马虎,不知道作为真少爷的林清町为什么非要做苦力。
可能他爱打工吧。
鹿奚颂眼睛一亮,从床上爬起来,他心血来潮,会所的兼职他是不想再去了,但他只有三千块钱也不是回事儿,心血来潮想赚钱。
鹿小少爷干劲十足,想一出是一出,这可是他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有主动意愿要亲自干活儿赚钱的!
一激动,都没发现拽上了林清町的胳膊。
晃了晃,鹿奚颂问道:“你最近是去酒吧打工吗?能不能也把我一起带上?我也想去,我会尽量不给你添乱的,钱的话,你七我三,不对,你八我二,会不会太少了啊……那我还能赚到钱吗?”
“你说什么。”
林清町疑惑,以为是听错了。
逐渐娇气的小少爷要去酒吧和他一起打工??
“我考虑清楚了,我是认真的。”鹿奚颂眼神诚恳,眨了眨眼睛,“真的真的真的!”
“……”林清町望了他很久。
还是不明白鹿奚颂为什么会这么做。
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鹿奚颂总不能是看自己太可怜,想要去酒吧帮忙分担?
林清町生平最讨厌有人可怜自己。
但如果是鹿奚颂……
林清町摇摆不定,他眉头紧锁。
鹿奚颂见他为难的样子,知道八成是没戏了,那算了吧,他再去找找其他能赚钱的地方。
林清町握紧了手指又松开,以为鹿奚颂是伤心了,心软之下,他决定找个台阶给鹿奚颂下。
林清町咳了两声,“你很缺钱?”
鹿奚颂总不可能缺钱吧,总该听出来他是在给台阶下了。
鹿奚颂疯狂点头,眼睛里写满了期待,“所以你愿意带我去吗!”
林清町眼神飘忽,“看你表现。”
鹿奚颂有些无语,在车里谢砚阁也对他说了这四个字。怎么一个两个都要看他表现,他能有什么表现,给他们表现怎么作吗?
第12章 第 12 章
林清町的兼职很杂,他闲不下来。在星级餐厅工作过,也在会所待过,暂时在酒吧。
鹿奚颂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林清町被鹿家认回来后,还要继续在外面同时找好几份工作。
鹿奚颂认真问道:“他们不给你钱吗?”
林清町摇摇头,“我不想要,我可以凭自己的双手挣到。”
“噢。”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鹿奚颂呆呆点头。
自己应该也可以凭借双手挣到钱……吧。
林清町本以为鹿奚颂是一时兴起,头脑发热,没想到他格外当真,隔了两天,在鹿奚颂的纠缠下,林清町带他去了兼职的酒吧。
“从晚上八点钟要一直工作到清晨,你能受得了吗?”林清町偏头看向鹿奚颂,见鹿奚颂天真无邪,对辛苦没有一点概念的样子,他没忍住加了一句,“困了就去睡,我还是会给你结账,不为难童工。”
鹿奚颂打了个哈欠,生着小气斜了一眼林清町,“谁是童工!别把我看扁了,我是不会困的。”
林清町的尾音不自觉上扬,“行,你自己说的。”
到了酒吧,林清町给他指了位置,“坐在这,等我过来找你,谁来和你搭话都不要理,先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能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好骗呢?
鹿奚颂气鼓鼓,垂眸不屑,林清町小看他,他才不要喝林清町递给他的果汁。
瞟了一眼。
又一眼。
鹿奚颂还是喝了。
他没有工作过,就连在家里都没有怎么动手过,鹿奚颂坐在卡座,东张西望,想做事情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受到一丝不安,他的视线随着林清町的背影而移动。
他看上去很忙,但从容不迫,换上了工作服,衬衫马甲,清冷不俗。
鹿奚颂百无聊赖,下一秒,林清町被身旁的人拽紧了领口,林清町正和他无声对峙。
鹿奚颂神经调动,立刻从座位上离开,两步并一步走到林清町的身后,在那人又要伸手之时,鹿奚颂打掉了他的手臂。
他最看不惯这种跋扈的人了。
“啪”一声,鹿奚颂拍得很响。
“你的手很脏,放开!”鹿奚颂气势很足,小猫逞强,将林清町挡在身后,“快点道歉,不然你就完了!”
鹿奚颂转头,对上林清町意料之外的眼神,怔愣着。
猝不及防被威胁后反应过来的一群人发出了惊天大笑,“没搞错吧?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屁孩,你刚刚是在威胁我们吗?”
“真有意思啊,鹿家少爷在酒吧里打工,也是不嫌丢人。小朋友,我们和他开玩笑呢,你和他什么关系?”
丑恶的嘴脸映入眼中,鹿奚颂嫌弃地远离了一些,即便林清町大概率不会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鹿奚颂还是嘴快了,“他是我哥!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哥动手。”
“你哥……?”其中一人想了会儿,带着挑衅的意味打量着鹿奚颂,恍然大悟,“你就是鹿家的冒牌货啊,今日见了,真有脾气,假的比真的还要嚣张,你们鹿家,就是这样的教养?”
鹿奚颂听这样的话像放屁,他才不管别人的看法,“那又怎样?”
哄笑更大声了,无一不打量着鹿奚颂。他被这些不加掩饰的露骨视线恶心到打了个寒颤,原来林清町平时工作这么辛苦,每天都要被别人针对,每天都要受气!
林清町收起了眼底的触动,他拍了拍鹿奚颂的肩膀当作是安抚,说道:“我来,你回去把果汁喝完。”
鹿奚颂反对,“我才不要。”
林清町没有多少精力分心给他,冷着脸对一行人不算客气道:“弄坏的酒我会照价赔偿给你们。”
“就这样?三倍!”
林清町毫不犹豫,“行。”
这下轮到一群人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干脆。林清町向来不是最抠的人吗?从他口袋里掏出点钱就跟要了他命一样。
“还不够,我们的精神赔偿呢?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是你的错误,拿出点诚意来!光赔偿酒钱是什么意思?”
林清町耐着性子,“那你想怎么做?”
鹿奚颂躲在林清町的身后,扒着他的手臂,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可别被他们骗走钱了!他们是故意吓你的,不要听他们的。”
林清町轻微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
“我看你这弟弟……”
话没说完,林清町掐着那人的脖子,越捏越用劲儿,很快那人的脸涨红,张着嘴巴很是狼狈,压根说不出一句话。
一同过来玩的人脸色瞬间青了,“闹什么!都说了只是在开玩笑,再说了他人话都没说全,哪里得罪到你了?弄出人命了怎么办,你负责得起吗?”
林清町唇线绷直,阴沉着脸,鹿奚颂第一次见到他脸上透露出那样的杀气,他没有听到那人说的话,也不明白林清町为什么忽然之间火气这么大。
“哥……”鹿奚颂有些不知所措。
林清町松开了手,警告道:“下次说话注意点。”
那人脸色涨红成了猪肝色,脖子上都蔓延着红色,他拼命咳嗽,大口呼吸,指着林清町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吗的!不要脸的玩意儿!”那人破口大骂,“本来不想怎么样的,今天都是你在先找事,我要让你在这里再也干不下去!陈威呢?让他出来!”
陈威是经营酒吧的老板,那人不断喊着,经理注意到之后立刻赶了过来,却被那人再一次骂走。
陈威听到情况之后很快赶到,带着名贵的酒,叫另一位服务员给他倒上。
“秦少,玩的不开心?喝点酒消消气,大热天的容易火大,谁惹到了您?”陈威谄媚道。
秦殷不在乎他的客套,当着众人的面将递给他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告诉你们,这事儿还就真过不去了!不是狂吗,你有本事让你的员工也掐着你的脖子?还有后面那个冒牌货,你还知道躲着,出来!”
鹿奚颂本就因为林清町遭遇了毫无理由的针对而生着气,忽然被点名,他忍不住心中燃气的火气,在秦殷拳头冲他之时,鹿奚颂扣住了他的胳膊,不过力量薄弱,抵抗不了多久。
他顺势打了秦殷一巴掌,打得很重。
由于难以呼吸,秦殷面色依旧红着,脸颊上又多了一道明显的巴掌印。
秦殷彻底被惹怒了,他气炸了,想要照着鹿奚颂的脸打回去,途中被林清町捏住了手腕。
他似乎快要听见手腕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陈威,你自己看看手下养的好员工,你们酒吧是你教的这样经营?还有没有道理了,你就说,你管不管!”
“管的管的,秦少,我先给您赔罪!”陈威弯着腰,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位置,转过头严厉教育林清町,“我看这里容不下你了!你知不知道惹到了谁?快给秦少道歉!”
“跪着道歉!给我磕头!”秦殷抱着双臂,不断催促。
林清町坚决道:“不可能。”
“这有你说话的份?让你跪下就跪下,你没有资格选择!”
“还有你,你也跟一起跪下!”
气氛焦灼,所有的矛头一时都指向了他们。处在漩涡中央,鹿奚颂掌心冒出冷汗,害怕与生气的情绪交织,但他犹豫着,事态发展成这样,也许是因为他一开始先打了对方,也可能是因为他语气太冲。
他是不太在乎对方会怎么样报复他。
但肯定会严重影响到林清町工作的。
咽不下的一口气在体内盘旋,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耳边嗡嗡,鹿奚颂忽然望见不远处出现了个人,很熟悉的脸庞。
那人逐渐靠近,鹿奚颂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很熟悉的模样。
直到站定在众人面前,他的脚步方向很有目的性,直冲着鹿奚颂的方向。鹿奚颂疑惑地和他相望。
“我来的真是时候,热闹着呢?”沈叙舟穿得依旧很骚包,一身紫色的西装挂在身上,冲着鹿奚颂扬了扬眉毛。
鹿奚颂想起来了,面前这人,在游艇上时就站在谢砚阁的身边,说明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算是很熟的人。
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是不是代表着谢砚阁也在附近?
东张西望探着头,像机灵的小鹿。
沈叙舟天生带笑道:“不用看了,就我一个人。”
第13章 第 13 章
鹿奚颂眯起一只眼睛疑惑:“你知道我在找谁?”
沈叙舟一笑,心说鹿奚颂有什么心绪全都是写在脸上的,更何况之前鹿奚颂的表现那么有目的性,除了找谢砚阁还能找谁?
“我当然是什么都知道。”沈叙舟唇角勾得更深,瞧着鹿奚颂丰富的小表情,试图找出他的破绽,寻找他最深层次的意图。
然而鹿奚颂单纯得过分,有时候机灵,有时候又呆呆的。要说是装出来的,那可真是装得够像的。
鹿奚颂不相信,不走心道:“那你很厉害哦。”
秦殷一群人和陈威由于沈叙舟的存在瞬间变得安静无比,谁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吵架。
陈威发出讨好的笑声,“沈少大驾光临是……”
“你,解释一下,什么情况。”沈叙舟勾勾手指,直接忽略了陈威,让秦殷上前两步,“好好说给我听听。”
秦殷嚣张跋扈,但不是傻子,他看出了沈叙舟和鹿奚颂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浅,但具体相识到哪一层也说不定。
他只能先咽下去一部分气,找到时机再好好说道说道,林清町和鹿奚颂非得跪下来求他原谅不可!
“他欺负我哥!”
鹿奚颂对沈叙舟告状,添油加醋,“他们特别过分,我哥本来就没什么钱,还让他花光所有的积蓄赔给他们!我哥找工作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机会都要被他们毁掉了,他们还打我哥,把我哥打得可痛了。”
林清町:“……”
这其间的误会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这样啊。”沈叙舟摸摸下巴,问鹿奚颂,“太过分了,那你说呢,想怎么处理?”
秦殷感觉到了气氛很不对劲,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敢和沈叙舟顶嘴一个字,遇到他这尊大佛捧着都嫌不够,何况是得罪了他?
和秦殷一派的人仗义帮腔:“鹿小少爷,您这话说的……我们也没做什么吧,一开始都向你解释了,我们在和你哥开玩笑呢,不是真的冲突,你理解错了,也不能冤枉我们啊?”
鹿奚颂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在沈叙舟眼神的鼓舞下,踢了一脚秦殷的小腿,还嫌不过瘾,又踢了一脚。
恰好踢中了疼痛地带,秦殷嚎了一声,没撑住单条腿跪在了地上,刚要爬起来,就被沈叙舟踹中了另一条腿。
秦殷不得不跪在地上,他屈辱地瞪着双眼,所有威胁的话语在瞧见沈叙舟之后都不敢再说。
陈威本就是墙头草,谁厉害他偏向谁,小声感慨着,“秦少,您看这事儿闹的……”
“吗的,死东西,几分钟前你敢这样对我说话?”秦殷怒目,指着陈威大声辱骂,他彻底被激怒了,手指转而怼向鹿奚颂,比着红透的脸颊,“你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我脸上的巴掌印是不是你扇的,是不是?装看不见是吧,敢做不敢当,也就这点本事!沈少,你也看看,就算你向着他,也不能平白冤枉了好人!”
像展示战利品一样来回巡回脸上明显清晰的巴掌印,秦殷嘴里吐的话很脏,都快把脸贴到鹿奚颂眼前了。
鹿奚颂皱皱眉,主动远离了他,满眼都是他打出来的巴掌印,没忍住笑了,绚烂灯光流转眸间,漂亮生动。
“嘶。”沈叙舟歪着头认真观察,巴掌印对比秦殷的脸很小,是鹿奚颂的没差。他也看不惯秦殷在圈子里肆意妄为的玩法,笑容中多了几分玩味。
“你说得对,我得仔细看看,先转一圈瞧瞧。”
秦殷见有戏,连忙跨步到他面前,指着一张脸晃在沈叙舟眼底,“沈少,您可得好好给我做主,千万不能让坏人得逞!”
鹿奚颂抱着双臂,看见他的脸还是想笑。他打的巴掌印,怎么就那么完美呢?
“他能有力气给你打成这样?”沈叙舟憋着笑,越看鹿奚颂越觉得为人很有意思。
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其他人的注意,很快成为焦点。
“就是啊......他能有......”顺着说话,给点阳光就灿烂,秦殷刚要拍桌跳起,反应过来后立刻泄气,“什么?谁没力气?他打成这......”
沈叙舟睁眼说胡话,“你俩体格对比太明显了,他打得过你?鹿奚颂,你现在打一个试试?”
鹿奚颂一怔,没想到沈叙舟莫名其妙帮了自己,觉得他心眼坏,自己心眼也好不到哪里去,气势超足道:“就是就是,我根本打不过你,你别是自己打的,看我好欺负赖在了我头上。”
“我扇我自己巴掌?!”秦殷怀疑人生,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一群人联合起来把他当猴整,完全变成了热闹中的笑话,“你好欺负??鹿奚颂,你说的是人话吗!全天下就没有比你更好欺负的人!”
鹿奚颂眨眨眼睛,赞同道:“对呀。”
秦殷快要气昏过去,他喘着气,极其缺氧。
陈威也看出来了鹿奚颂和沈叙舟的关系匪浅,连忙给鹿奚颂道歉,“多有得罪,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没有分清是非黑白就对你们说了重话,我自罚!”
陈威开始一巴掌又一巴掌扇着自己,把自己的脸扇得通红。
沈叙舟问道:“过瘾了吗?”
鹿奚颂哼一声,“继续扇,没说停就不准停下来。”
陈威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扇得狂流眼泪。
秦殷挣扎着要站起来,所有的屈辱击溃了他的理智,什么沈少,他顾不上颜面,朝着他的裤子唾弃一口。
沈叙舟恰好躲开了,皱了皱眉。
“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杀了我,让我跪着是什么意思!沈少,我之前没惹过你吧,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情……”
骂声全然当成了背景音,鹿奚颂搂着林清町的胳膊,一声接着一声再次和沈叙舟告状。
“他就是欺负我哥了,我哥都快哭了。你看见了吗,他的眼睛都红了,说不定悄悄哭过了。”
林清町的沉默震耳欲聋。难得颈侧**的,他无比尴尬。
说得起劲,鹿奚颂压根不会注意到斜上方的包间内,有数双眼睛充斥着疑惑望着他,皆是探究。视线的中心,谢砚阁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话,兴致缺缺的模样。
他向来不喜欢多余的娱乐活动,但沈叙舟近日在半山腰开了家私人餐厅,绝佳地段,窗外华灯初上纸醉金迷。
今晚在这里算是简易的庆祝,旁人都与随和的沈叙舟碰杯,却不敢敬谢砚阁的酒,行为举止都很收敛。
谢砚阁望着一层中央的鹿奚颂,远眺下他的身影很小,却可以窥探他生动的表情,知道他是在生气,但又有点小得意。
其他人见他沉默,也不多说话,暗自寻找他视线落在的地方,看上去是个很矜娇的小少爷。
鹿奚颂莫名打颤,第六感告诉他,他好像被谁盯上了。
陈威嘴都被扇麻了,眼看着事态又要升级,他叹了声气。他能经营这间酒吧,一部分靠的是超强的眼力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沈少……”陈威也顾不得一张老脸了,身体哆嗦着,“您大人有大量,和气生财。”
和秦殷一同过来的一群人也不像真的和沈叙舟杠上,之后有的是需要请求他的照顾和帮忙。和他过不去,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千万不能得罪到了。
最重要的是,他和谢先生关系颇深,那是万万不能惹到的人。
“是啊是啊,沈少,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做错了,秦殷,你也不要再犟了,错了就是错了,我们替他向您道歉。”
“秦殷,你也道个歉,沈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是吧沈少。”
“......”
七嘴八舌,沈叙舟有点儿不耐烦道:“不是向我道歉。”
鹿奚颂顺着他的话,提出要求,“给我哥道歉。”
秦殷怎么也没有想到和他玩了这么久的人,仅仅是一场小小的遭遇就背叛了他。此情此景,他半点脸面都没有了,被无数人指着道歉,压得他后背都直不起来,他咬牙切齿,磨了磨牙。
在心里暗骂数声。即便他也知道是冲动了,沈叙舟不是他能随意惹到的人,僵持之间,他不得不服从,反反复复纠结数次,才舍得开口,“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不该……不该为难你的工作,也不应该故意……故意摔碎酒瓶让你赔偿。”
“既然你做错了,那你应该受到惩罚吧?你自己说,要怎么做。”鹿奚颂发问,有了沈叙舟的存在,他主持者公道,趾高气昂,变成了小颂大人。
“我……我……”秦殷心惊胆战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咬着嘴唇又恨又悔,“只要能够弥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鹿奚颂问林清町,“哥,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林清町不想掺杂其中,在鹿奚颂一声声的称呼中心升复杂的情愫。
“我什么都不需要,这份工作我会主动辞职,不过之后,不要再妨碍我的工作。”
鹿奚颂用力点头,“不要再来打扰他了,哥,你还有什么要求?”
“是......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如果再犯,我秦殷,将会把名下所有财产全都给你!”
秦殷说的并非真心话,但他别无办法,牙咬碎了斗都只能独自往肚子里咽。
“没有。”林清町道。
他面色坚定,看向鹿奚颂的神色很是奇怪。
鹿奚颂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又转头看了看,一切都很正常,不明白林清町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鹿奚颂也不再说话了,猜想林清町应该是很烦躁了,也许是哪里正好戳到了林清町的雷点?所以林清町的目光很诡异。
鹿奚颂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他今晚一直在自顾自叫林清町哥,以前喊大哥喊习惯了,一时半会难以改掉。
他懂了,很郑重戳了戳林清町,“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喊你哥了。”
林清町像被电到了似的,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见鹿奚颂特别坚定,林清町:“......”
半晌,他轻咳几声偏过头:“要喊也不是不可以。”
第14章 第 14 章
一晃数月,港城已入深冬,天气湿冷,鹿奚颂把自己埋在被窝里不愿起床。
他跟着林清町兼职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决定的那一天动力满满,不去的理由非常多样,就连手臂上被蚊虫咬了个包,他都要向林清町请假,说手臂好疼。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林清町就算不想,也早都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他挑剔娇气,动不动就会生点小气,难养得很。
“外面很冷,不要乱跑。”不知不觉已有了长兄的风范,以往林清町从来说不出这种叮嘱,他盯着从被窝里露出了一点儿黑色脑袋,有种想摸一下的冲动。
鹿奚颂闹腾了几十秒钟,也没说话,在被窝里滚来滚去,估计是没醒神,林清町刚要离开,他忽然“诶呀!”一声,“我定闹钟来着,没响?你等等我,我今天要和你一起去,我很快的,十分钟!”
动作从来没有那样利落过,鹿奚颂一脚把拖鞋踹飞,鸡飞狗跳,脸颊上的水迹还没有干,几滴水珠顺着锁骨留了下去,他拼了老命才在最后几秒钟内收拾完。
他立正站好,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目光很亮,不知道在激动些什么,“我好啦!请把我也一起带过去吧。”
林清町没忍住笑了一声,嫌弃自家弟弟似的,“你就是想到哪是哪。”
第一回见到林清町笑,觉得稀奇,鹿奚颂没有顾忌伸出手指压在他的嘴角,往上提了提,“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
话音刚落,林清町有些自责。他知晓以前对待鹿奚颂的态度并不好,会无视他,针对他,对他有偏见。即便是现在,也提防着他,但鹿奚颂像是根本不在意,把他当成了信任的熟人一般。
在他身上的肆意妄为不但没让林清町觉得困扰生气,反而填补了他内心的某一处空缺。
鹿奚颂一路上像只活泼的小雀儿,他穿着一身白色,就连外貌都像毛茸茸的雀儿。林清町开车,安静倾听着,途经狮山大道,这条走了数遍的大道此刻不再枯燥。
罕见走神,鹿奚颂戳他,“开车不能分神,快快专心,我的小命都在你手里。”
林清町和他道歉。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鹿奚颂从那晚后,真就不再叫他哥了。
兼职地点在金悦楼,靠近港湾,从众多年前起,一直是众多富豪名流偏爱的地方,吃饭牌局,娱乐设施丰富。临近傍晚,鹿奚颂揉着酸痛的双腿,即便只是站了半个小时,他都快要趴在地上了。
垮着小脸,跟个小苦瓜一样,林清町刚忙完上一件事儿,转头就看见一脸抱怨的鹿奚颂,唇角翘了翘。
经理也被他的纯真面容迷惑,不舍得再让人继续干下去,咬了咬牙,很豁达地拍了拍林清町的肩膀,“算了算了,不用再干了,工资一样结给你们,你看看你弟弟都累成什么样了,小可怜似的。千万不要和别人说是我让你们先走的,从后面的通道出去,动静小点,我给你们开后门的,别让别人发现咯。”
萎靡不振的鹿奚颂活过来了,无神的双目都亮闪闪的,欣喜道:“嗯嗯嗯!叔你真好。”
背过身去,鹿奚颂冲着林清町悄悄比了个耶,好像计谋得逞。
“累不累?”林清町问道。
“特别累,超级累,我活到现在还没......”及时收了口,鹿奚颂才想起来他是穿书过来的,“总之很累,我要回家睡大觉。”
“辛苦你了。”
鹿奚颂立刻接上,捧着脸颊委屈,嘴角向下撇,“对啊真是辛苦我了,再干下去我就要生点小病了。”
刚走到安全通道,林清町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立刻接听了,神色凝重,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挂完电话周身的气压都变低了,他一言不发,令人感到恐惧。
鹿奚颂咬着经理送给他的糖果,咬碎了,问道:“谁打来的?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眼中真挚,掺杂着担忧,林清町难以招架,他压了压唇角,半张脸隐匿在楼道的黑暗中,眉宇间多了愁思,“算不上什么事,但待会你要自己回家了,能回去吗?”
“当然能。”嘴里全是甜腻的草莓味,鹿奚颂皱起一边脸,“我真不是小孩儿。”
林清町“嗯”一声,三步一回头,搞得鹿奚颂要叉腰发火了。
还没下楼,他下意识转头,忽然瞥见了某个高大背影,矜贵冷峻,心脏猛地颤动了下,鹿奚颂迈着小碎步朝着那边的方向跑过去了些,想要看得更清楚。
还真是谢砚阁啊!
鹿奚颂说要刷谢砚阁好感度,也是想到才敷衍刷一下,想不到就算。他又不会讨好别人,何况谢砚阁的踪迹那样神秘,他想找人都找不到。
这下谢砚阁自个儿都送上门来了,他干嘛不刷?
但想到谢砚阁平日里冷漠的面容,以及极强的压迫感,鹿奚颂退缩了几秒,不敢贸然前去。
于是耐心等了个三分钟,鹿奚颂都等得直跺脚了,才按照谢砚阁行走的方向跟过去。
刷到就也不是胜利,刷不到正好回家睡大觉。
目的地是廊道尽头的休息室,抬起手臂,都准备敲门了,忽然发现门根本没有关上。
手指轻轻一推就门便开了,谨慎多疑的谢砚阁会允许发生如此大的差错疏忽吗?
鹿奚颂大脑单线条,脑内的想法延展不了太多,用食指顶开了门,连秘书和助理都不在?
他脚步放轻,蹑手蹑脚,像做贼似的,谢砚阁端坐在沙发上,浑身黑色,和暖黄的灯光一点都不搭。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鹿奚颂的存在,双眼闭上在小憩,眉目平和,不似平日严肃。
“比我还不省心,我睡觉都知道要盖一件毛毯。”嘀嘀咕咕,鹿奚颂拽过叠放整齐的毛毯“唰”地扔在了谢砚阁的身上,不小心把他的整张脸都闷在了里面。
谢砚阁的手指蜷缩了下,鹿奚颂当做没看见,一定是错觉。
鹿奚颂不懂危险的分寸和边界,他趴了过去,和谢砚阁之间连最后的社交距离都没有了,手忙假乱把谢砚阁的一张脸从毛毯中解救了出来。
边整理边语重心长叹气,“你才是最不听话的人,我不是。”
指节不慎蹭过谢砚阁的颈侧,滚烫一片,鹿奚颂被烧得收回手指,趁着谢砚阁不清醒说话更加大胆,“你火炉啊,烫死我了。”
后知后觉,温度高得吓人,不在正常波动范围之内,鹿奚颂重新伸手探了过去,手背贴在了颈侧感受着过热的温度。
反观谢砚阁,柔和的灯光照映着锋利的下颌线,露出的唇比平日里苍白,额头也渗出了不易察觉的点点冷汗。
“你发烧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鹿奚颂差点儿跳起来。
如此高大可靠的谢砚阁也会生病吗,心中莫名升起很奇异的感受。鹿奚颂从小就经常生病,发烧更是家常便饭,即便如此,他对温度的判断也没有什么底。
毕竟他只用病恹恹躺在床上,旁边围着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会焦急地定时给他测温,一口一个“心疼宝贝。”
没有温度计,鹿奚颂用着从小父母用的方式大致感受,他俯下身,想用下巴接触谢砚阁的额头感受。
却忽然感觉到靠近胸口处有一股强大的推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暗自和神秘力量较劲。
下巴和额头只差丁点儿距离,鹿奚颂眼皮狂跳一瞬,谢砚阁毫无征兆睁开了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目光保持着清明,眉梢压得稍低,和眼睛挨得近了些。
疲倦和病气丝毫不影响他强大的气场。
仿佛耐心等候很久的猛兽终于抓住了猎物,他眼底的眸光便得深沉,氛围安静,空气凝结。
被吓得心脏疯狂跳动,鹿奚颂眼睛睁大。
他似乎被谢砚阁审视观察了许久,许久。
第15章 第 15 章
鹿奚颂觉得自己是被强大的力量弹飞的,非常安稳地一屁股坐到了旁边,柔软的沙发下陷,刚要生气,想到谢砚阁是要抱住的大腿。
况且谢砚阁还是个大病号。
算了,小颂大人有气度,不和他计较。
谢砚阁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怪罪他,目光却依旧湿冷。
笃定了他会过来,是特意放钩。
鹿奚颂纯粹极了,他还想着谢砚阁生病的事情,以为他不知道,提醒他,“你发烧了,我就是想试试你多少度。”
是很好心很好心的。
又是被柔软的毛毯攻击,又是被温热的气息靠近,谢砚阁眼中的黯淡本该更浓郁,但消散了,他看见鹿奚颂眼中闪动着的光芒,沉声道:“我生病,你好像很开心?”
“哪有!”回答速度快到简直就是被抓包,鹿奚颂支支吾吾,“我明明是在关心你,”
但好像确实有一点没收敛住了,谢砚阁生病对他来说,是个很完美的刷好感讨好机会。他本是随意过来刷存在感,偶然遇到了彩蛋任务,能不开心吗!
只是他不知道谢砚阁为人,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透露脆弱,就算是熟悉的亲朋好友,他也会尽量隐瞒。是因为他不希望让旁人过多知晓自己的弱点,过分打探他的**。
所以在他生病时主动试探询问,关心或是照顾,反而会引起谢砚阁的反感。他平日私下里的性情称得上是好相处,情绪稳定地不可思议。
但被照顾和关心这件事情会激发他的丝缕烦躁。
鹿奚颂对这些一无所知,先前家人对他的照顾,他耳濡目染,说是天生就有关心人的能力也不为过。
“你诬陷我,为了找你,我连晚饭都没有吃,注意到你发烧了,我还想找药给你呢。”抓住点细枝末节就理直气壮,再加上小小的心虚作祟,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仿佛要把一生受到的委屈都要全部倒出来。
嘟囔着,谢砚阁保持沉默,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他显得红扑扑的脸颊上,不经意也不小心,视线从他淡粉色的唇抚过,停留在脆弱的颈侧。
一只有力的大手可以完全拿捏在掌心中,凸显着隐晦的危险性。
“是吗。”
鹿奚颂听出了他的语气中渗透着些隐晦的情绪,他的眉梢紧压着眼睛,眉眼冷肃,不能再迟钝的鹿奚颂终于想到了某个问题。
从他进入房间到现在,谢砚阁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踪的。哪里都充斥着疑问。
难道说,谢砚阁比他高了一个level,特意撂钩,知道他肯定会跟在自己的身后鬼鬼祟祟过来,守株待兔呢?谢砚阁好心机啊!
但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谢砚阁靠近,气质和身型都显露着完全成熟,微微撑住额头的手宽大修长,手背上的青筋微凸,极具力量感。
他淡淡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过于压迫带来了充分的侵略性,鹿奚颂不由自主地神经紧绷,连身体都一同做出了反应,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大脑空白一片。
青涩单薄的身躯被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
“你没看出来当然是你的问题。”鹿奚颂颤颤巍巍,“你、你干嘛要这样看我?”
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对方吃掉了似的。
隐隐的不安弥漫影响着感官,谢砚阁今晚真是来抓他的......?难道说,他在外造谣的事情被发现了,谢砚阁很生气,所以打算要拿他试问开涮?
可他不就造谣了那一句嘛......
大脑发懵,又变得乱糟糟,鹿奚颂亮亮的眼睛缓缓垂下,睫毛不规律很快速地在扑闪,害怕又紧张。
近在咫尺的手臂挪开了距离,鹿奚颂心脏一动,下一秒谢砚阁开口:“你为什么会进来。”
听到终于问了出来的疑惑,鹿奚颂狠狠松了一口气,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落回了原地,他揉了揉紧张到发烫的脸颊。
太好了,谢砚阁不知道!
负担瞬间消失,鹿奚颂说话也不讲究了,甚至摆出了惯有的撒娇和抱怨,颇有种虚张声势的模样。
“不是你留门让我进来的吗?”鹿奚颂顺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我看见你了,所以就跟上你咯。”
谢砚阁故意试探是不假,他远比鹿奚颂所想的观察时间要早得多,很奇怪,他心生特意放钩等着人过来的想法,倒不是认为鹿奚颂有如何强烈的目的。
鹿奚颂所有的想法、情绪和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导致他心情变化的缘由也能够猜个七七八八。
就算他带着目的性而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很容易就被旁人拿捏在手掌心,说不定被卖了给别人数钱都意识不到。
说不清楚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仿佛在主动和他躲猫猫。也许是因为觉得逗他很好玩。
“嗯?”谢砚阁没想到鹿奚颂的回答是如此,有种明明不占理却硬弄出全世界唯他最大的意思。
呈现一瞬间的茫然,鹿奚颂捕捉到了他的神态变化,死死地抓住这一点,仰着雪白的小脸理不直气也壮,“你就说是不是吧!”
暖光将他的发丝照得柔软又神圣,谢砚阁低低地“嗯”了一声。
以为骄纵到底为止,鹿奚颂继续数落起来,“生病了都不知道休息,自己都不懂得爱惜身体,你看你烧得脸都红了,量温度还要和我生气,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说着说着就变了质,鹿奚颂用着曾经批评大哥的话语,一想到有工作狂只顾着工作,身体完全顾不着了,他就气鼓鼓。
在他还是个小鼻嘎点大背着小书包去幼稚园的宝宝时,都知道生病了要去医院不能拖。
虽然一大半都是父母经常叮嘱的功劳。
“和你说了这么多,你知道错了吧?”灵动的一双眼这会儿又不畏惧了,像个装成熟的小大人似的,边说还边叹上气了。
都是在模仿谁?
发烧的确体感上不舒服,喉咙疼痛,头疼变得尖锐,仿若有人站岗专门敲打着他的脑仁。谢砚阁唇角绷直,清晰下颌线滚落下一颗冷汗。
眉梢压得更低,脸上掠过阴郁,浑身笼罩着低气压,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情好的模样。
鹿奚颂惊愕,又生上气了?怎么比他还能生气啊。
忽然,耳边落下克制的气息,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很低很浅的笑,带着点病态的喑哑。
无论是在家族中还是商海中,多的是无底线奉承与尔虞我诈,他倒是第一回听见有人会这样和他说话,指责他,毫无顾忌站在他的头顶上撒娇撒野。
很新奇的体验,算不上多差。
鹿奚颂脑中陡然崩起的弦瞬间松弛,在他的人生字典中没有收敛和分寸两个词语。
他一个劲儿地往谢砚阁身上凑过去,非要摸上他的额头,证明他有多委屈。
柔软的掌心覆盖在滚烫的额头,鹿奚颂眨着眼睛,“你看你看,你自己摸摸,明明就是很烫。”
谢砚阁没动,眼前,鼻尖上那颗小痣又在晃来晃去,也许是暖气打得太高,或许是病得太重,他的睡意竟然浓烈了起来,头疼不再严重。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毛毯,他没想到,面前的鹿奚颂偷偷溜进来,只是为了给他盖上毛毯。
“你到底怎么弄的,病成这样,眼睛都睁不开了,眼睛闭上,快睡快睡。”触碰谢砚阁薄薄的眼皮,做出了合上的动作,一转眼却摇晃着他又问,“先不要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醒醒。”
折腾来折腾去,鹿奚颂也意识到他未免过于闹腾,手心感受到谢砚阁灼热的呼吸,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立刻变得小声且没有底气,“不、不说也行。”
并没有完全闭上眼睛,谢砚阁能够感受到鹿奚颂的虚影,纯粹又单纯,他真是烧得迷糊了,多余回答鹿奚颂的问题,“风寒。”
“噢。”没有再得寸进尺,鹿奚颂点头,“那你之后小心点不要被传染了哦。”
“也不要传染给我......”说得更小声,鹿奚颂几乎是跳开了。
他不想生病!
谢砚阁眩晕得更厉害,不过除了更困外,并没有带来其他人的副作用,他彻底合上了眼睛,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他向来在陌生人面前睡着,或者说,他警惕心太强,也非常介意他人的接触。
也不需要太多的睡眠时间,即便是生病。
他本打算要像往常一样,忽略发烧疼痛,完全可以熬得过去。
不由自主合上双眼,耳边貌似有鹿奚颂的自言自语,对他来说音量恰好,不受影响。
但突然,手臂的伤口猛地刺痛!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原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里转了几圈,疼得很急很尖锐,耐痛值很高的他也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疼痛。
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眼睛紧闭着,禁不住攥紧了虚拳。
同时传来很重的抽气声,鹿奚颂倒吸了一口凉气,谢砚阁的疼痛似乎都转移到他身上了。
睁开狠戾的眼睛,谢砚阁一句话都没有说,空气变得分外凝重,他拳头收紧,本该睡眼惺忪,却清醒非凡,硬生生被疼醒了。
完了啊。
完了完了。
鹿奚颂内心跑过一万只奔腾的小羊,疯狂吃草,把草全部吃光光,接下来谢砚阁不会要变成发疯的羊,真把他也要吃了吧。
他觉得沙发很软,很好睡,又觉得谢砚阁很好拿捏,说了他几句也不反抗,反常睡着了。一兴奋,坐在沙发上动来动去,一不小心手肘就捣到了谢砚阁的手臂上。
他也没想到谢砚阁藏得那么深,手臂有伤都不知道表现出来。
他哪里会知道谢砚阁手臂受伤了。
垂眼望去,衬衫上很快蔓延开了一块血迹,触目惊心。
鹿奚颂脑中的弦“啪”的绷断了,心中奔腾的小羊开始嚎叫。
第16章 第 16 章
“对不起。”低着头,仿佛谁欺负他了似的,鹿奚颂耳朵都红了,蔓延到颈侧,悄悄地稍微抬起眼皮观察着谢砚阁的表情,瞬间就落了下去。
黑色脑袋压得很低,他依旧在道歉,真的觉得做错了,不像之前那样诡辩。
什么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即便他真不知情,也不是故意的。
分明生性骄纵,习惯用撒娇将事情糊弄过去,三两句话嫌委屈,但此刻却胆子很小似的,怕到收敛起那张永远骄傲的小脸。
可怜兮兮的。
胸口好像被毛茸茸的物质轻轻地挠了挠。伤口疼得依旧剧烈,下颌线滚落的冷汗更多,颈侧**的,手臂上本就明显的青筋更加凸起,严重程度不减反增。
但眼中的阴沉却消散了些。
谢砚阁没想过怪他。
“跑什么?”
越退越往后,鹿奚颂低着头掩耳盗铃,和谢砚阁之间的距离远到像隔着太平洋,“过来。”
听到命令一般,鹿奚颂立刻止住了脚步,怔怔地呆在原地,一脸无错地抬起头,脸上尽是迷茫。
谢砚阁又重复了一遍,“来我这里。”
鹿奚颂指了指自己,“我吗?”
“这里还有谁?”谢砚阁也反问。
鹿奚颂小碎步很缓慢挪了过去,不明白谢砚阁的意图,也不敢大放厥词了,安安静静的,很是老实。
不知为何,虽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谢砚阁不习惯他过分沉静的模样。
衬衫上渗透的血迹更大一团,谢砚阁恢复了神态,没当回事,解开袖扣,近乎残忍地捋了上去。
鹿奚颂都不忍心看,想象着伤口其实是在他的身上,疼得后背全是冷汗,皱着脸,苦巴巴的。
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伤得很重,创口分不清究竟是被什么物体所伤,也许是刀刃。鹿奚颂都要晕血了,双腿并得很紧,像拢紧了翅膀的小雀儿,一动不敢动。
谢砚阁毫无情绪,摸不清楚他的想法,但危险是实实在在存在。
鼻尖沁出微小的汗珠,紧张害怕,一双纤细笔直的腿微微打着颤。
“我看见了,你的伤口。”鹿奚颂不懂他为什么要展露伤口给自己看。
他当然明白很痛,难道是闯了大祸,谢砚阁发怒,让他也割出和他手臂上一样吓人的伤口出来?
互相伤害才能赎罪?
面容表露出惊慌失措,鹿奚颂惊愕地睁大眼睛,立即否定,“不行,不可以,我不行。”
“我这样会死的,失血过多,就真的要死了。”鹿奚颂表露真心,极度诚恳,“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
他最怕死了。比谁都怕。
不懂鹿奚颂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谢砚阁不动声色叹了声很浅的气息,微微扬了扬下巴,“去拿医药箱。”
医药......
医药箱!?
反应过来了,鹿奚颂颇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也不蔫儿了,立刻顺着谢砚阁的视线跑过去,抱着医药箱就往回跑,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喜悦,“医药箱我拿过来了!”
谢砚阁不为所动,也不说话,很多时候全靠着别人去猜。
鹿奚颂脑子一转,怕谢砚阁抢走医药箱似的,一把抱起了被他放在桌上的箱子,很积极,“我来我来。”
态度很积极,却始终没有放下过医药箱,当成挂件似的,眸子亮晶晶,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半晌,他意识到了,物体撞击桌面发出夸张的碰撞声,他硬着头皮取出几件医药用品,按照模糊的印象摸索,时不时望向谢砚阁,意图让他告诉自己到底该如何处理伤口。
再不济,给点提示也行啊。
抿了抿唇,上半身不自觉绷紧,坐得笔直,仿佛在焦躁考试一般,而他别说复习了,连学都没有学过,只能考个大零蛋。
而谢砚阁视而不见,忽略了他小心试探的询问眼神,绝对是故意的。
大坏蛋。
害得他只能考零蛋。
挑着棉球清创,暖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楚,鹿奚颂虚着眼睛,手上毫不客气,一点劲儿都没收戳进了伤口,创伤处倏地冒出了鲜红的血液。
完全没考虑过病患的体会。
手都抖了抖,鹿奚颂屏住呼吸,简直比考试考零蛋还可怕。
谢砚阁沉默的时候最可怖,尤其是眉眼压低,唇线绷直,浑身透露着令人不敢违抗的冷峻。
鹿奚颂回避他直白的目光,头压得更低,眼睛贴得很近,温热的鼻息直往他的手臂上喷洒,痒痒的。
“我也不会啊,真让我给他弄伤口,小气鬼。”力度轻到不能再轻,他有经验了,却依旧没有技巧,只有努力,小声自言自语。
颂不乐又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谢砚阁只听到了一半,无意道:“嗯?”
鹿奚颂立刻不说话了。像被抓住尾巴不敢动弹的小动物,生着闷气。
没忍住继续自言自语,说什么估计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边说边悄咪咪抬眼,去观察谢砚阁的表情。
谢砚阁的手臂转了点幅度,鹿奚颂继续给他清理,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他稍微仰起一点脸颊,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指尖。
淡淡的花果气息萦绕在鼻尖。
嘟囔声更大了,全都落进了谢砚阁的耳中。要不是他知道鹿奚颂的大半性格,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还以为自己不知道。
谢砚阁反问他,“又看什么?”
鹿奚颂皱眉,他扔开棉球,小声但语气很硬,“灯光太暗我看不见,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了,你忍一忍。”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受伤的也是他,但此情此景仿佛他欺负了鹿奚颂一般。狰狞的伤口刺痛着,神经随之猛烈跳动,手背青筋绷起,他耐心道:“到左侧来。”
靠近灯光,鹿奚颂为他处理伤口,姿势变扭,腿都麻了,听到可以站起来,很激动起身,又抱着医药箱吭哧吭哧要跑到另一边。
却没有注意到藏在地上的刺客,脚腕被箱角割到,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细嫩的皮肤。
鹿奚颂:“......”
眉头皱得极深,痛得立刻流下了两颗眼泪,他憋了回去,忍着痛放好医药箱,内心闪过无数个“呜”。
肯定流血了,说不定血肉翻飞了,他忍住胡思乱想,颤颤巍巍掀开裤脚,哆嗦个不停,内心轰鸣一片。
谢砚阁宽大的手撑在沙发上,下意识用了受伤的那只手臂,手指条件反射用力,倏地他收住了力量。
鹿奚颂跟个没事人一样,很快放下了裤脚,安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本以为他会又哭又闹,不哭到房顶被掀翻绝不停下来,但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只是小脸苦哈哈的。
他瘸着一只腿艰难走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开始研究起了绷带要怎么使用。
像换了个灵魂,谢砚阁竟也觉得诧异,转而双手扣在一起,饶有兴味地看向认真和绷带战斗的鹿奚颂。
“先剪开。”谢砚阁提醒。
“哎呀!”鹿奚颂一扔绷带,“我知道我知道,我刚研究出来的,你不要说话了,打扰我思考。”
真是娇气又蛮横。稍不注意就把自己也搞得受伤,再处理下去说不定都要鼻青脸肿了。
谢砚阁安静等候。
动作间,脚腕的伤口露了出来,看上去伤得不浅,稍稍一会儿就已经变得乌青了,足以想象鹿小少爷在内心深处已经哭了多少回。
伤口刺眼,晃在谢砚阁眼底,横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很突兀。
疑惑再升,这是痛得都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下一秒,鹿奚颂放弃似的耷拉着,有气无力道:“你先等等,我为了你都受伤了,我得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才有力气帮你。”
听到这句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鹿奚颂也不管眼前病患的意见如何,自顾自像刚才那样擦掉血迹,一点点的消毒上药,颇有种在用自己身体做实验的感觉。涂抹得乱七八糟,却很执着,痛了就撇撇嘴,连吭声都不知道了。
任谁看了都想直接上手帮他算了。
总在意料之外的时候,鹿奚颂兴冲冲道:“好啦!”
谢砚阁敛起目光中的寒光,他低低地“嗯”一声。
鹿奚颂懂的自懂,颇有种学成归来取得博士学位的架势,拉过谢砚阁的手臂就是干。进步的很快,起码涂抹不再胡乱,乍一看还真有点儿模样。
他习惯性似的,朝着伤口吹了吹气,像无意识的安抚,抬起头时,干净清澈的眼睛中闪着柔和的光,纯粹关心,“下次不要再受伤了。”
平静的广阔大海掀起了几分波澜,海水悠悠地晃荡。
鹿奚颂小声补充,瞄着另一方努努嘴,“最好是不要在我面前受伤,不然又要我辛苦了。”
丝毫噪音都没有,落地窗外璀璨星火,被耀眼灯光映射的北湾静静流淌,催眠极了。
眼皮不受控地闭上,鹿奚颂瞬间惊醒了,迷茫着双眼,分不清今夕是何年,手中的东西尚且没有扔掉,伸手就是从医药箱里随便掏出创可贴,攥在手心里也不动,没过几秒,眼皮又闭上了。
第二回睁眼,双眼更加睡眼朦胧,看上去是困到了极致,手里的创可贴和其他物品也随之滑落,躺在地板上。
秒睡程度夸张到又像在欺负小孩儿了。
在鹿奚颂快要倒在他肩膀的时候,谢砚阁及时把人推开了,手指蜷了蜷,摆正了他肩膀的位置,让他不要再晃来晃去。
清浅的呼吸逐渐绵长,睡着时乖巧极了,平和得过分。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似有若无飘散着,温和地侵入鼻腔,令人不由自主神经放松。
伤口还没有处理完毕,人倒是先睡着了。
做了什么累成这样?
谢砚阁拾起地上的创可贴,刚要离开,倏地被鹿奚颂扯住了袖子。
瞬间警惕,他没太用力,轻松把人的手甩掉了。脚步一顿,他侧过身体。
鹿奚颂迷茫又迟钝地双手揉了揉脸颊,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怎么突然就睡着啦?
还有一件正事没干,是准备做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他终于回想起来了,随意扯过一张纸,找了只笔,鬼画符似的写了几串数字,直接往桌子上一拍,“给你!”
谢砚阁撩起眼皮,鹿奚颂秒睡,抱着抱枕身体侧歪着,如同只是梦游了一下。
定睛一看,是联系号码,谢砚阁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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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和阳光一起刺入眼睛的,是停留在地面上的纸片。鹿奚颂动了动脖子,根本拧不动,整个人像麻花一样睡在沙发上,从昨晚一直睡到了正午。
落枕了!
脖子疼得鹿奚颂恨不得不要头了,双腿一动,脚腕又在疼痛,他甚至怀疑在睡觉的时候有人把他打了一顿。
昨晚的记忆逐渐回到脑中,昏昏涨涨的。环视一圈,分外安静,谢砚阁人呢?这不是他的休息室吗,没把他赶出去,反而是自己离开了。
他心安理得鸠占鹊巢了?
鹿奚颂踩上拖鞋,一脚差点踩到地面上的纸片。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止住了动作,弯腰拾了起来。
怎么是他的联络号码?
回忆终于拼了起来,鹿奚颂想起来了,是他主动写给谢砚阁的。
怔了怔,鹿奚颂的脑回路还没有完全接起来,大脑空白一瞬后,最先袭来的是气愤。
谢砚阁不要他的号码就算了!竟然还随意扔在了地上,还好他及时发现没有一脚踩上去,不然多可怜的纸片哪。
一定是谢砚阁把纸片扔了,总不能是被他翻身吹掉的吧!
起床气本就很重,鹿奚颂气鼓鼓地跺了下脚,纸片飘远了些距离。
鹿奚颂:“......”
不可能!
都怪可恶的谢砚阁。
他都落枕了。
昨晚为了他都受伤了,现在脚腕上乌青得可怕,疼得走路都走不了。
而且昨晚谢砚阁还一直在凶他!
很严厉,不苟言笑,严肃冷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弄死。
亏他刚才还愧疚抢了他的休息室。多余了良心!
鹿奚颂握紧拳头,想到他是书中最该刷好感的对象,拳头又松开了。
不行,还是好气。
鹿奚颂愤怒地伸了个懒腰,他连另一只拖鞋都懒得踩上,赤脚在毛毯上,等到凉意渗透了才想起来需要穿鞋。
坐在床上晃着腿,电话响起,屏幕显示是池临,鹿奚颂接了。
“颂颂,中午了,在干嘛呢?”
鹿奚颂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刚睡醒呢。”
池临笑了一声,声音仿若清风,“好久没见到你了,想问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玩,港城国际赛车场,来吗?”
鹿奚颂双腿不晃了,听到赛车时眼睛一亮,他什么新鲜事物都爱挑战,一玩起来连小命都不顾了,和乖巧的外表反差极大。
“去呀去呀!”鹿奚颂更开心了,问得很积极,“什么时候去?”
“下午,可以吗?”
“嗯嗯嗯!”
鹿奚颂没有任何意见,终于可以玩到赛车了!
内心郁结不久的怒意很快消散,满脑子想的都是在赛车场上驰骋,鹿奚颂好心情哼了近一中午的小曲儿。
照旧是池临去接他,坐在车上,鹿奚颂趴在车窗上兴致冲冲看风景,池临望着他的背影,挤出笑容,“颂颂,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乍然听见,鹿奚颂动作顿住,他崩人设了?崩得还很厉害。
但那又怎样,他根本不在意。
鹿奚颂“呃”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解释,摆摆手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啦。”
池临眸色一暗,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曾经的阴郁蘑菇会变化如此之大吗?也许他之前都是装出来的?或者现在是装的,不管如何,池临对他的恨意加剧,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手指握得更紧,导致方向偏移。
车身迅速晃动,鹿奚颂吓了一跳,睁大眼睛问道:“发生什么了?前面也没有障碍物啊。”
“没有,昨晚没休息好。”池临咬了咬牙齿,笑着说道。
鹿奚颂关注点在别的地方,“你没睡好哦?那待会儿还能和我赛车吗?”
提到此,池临嘴角一扬,面上浮现嗤笑,很快便隐藏了起来,“能啊,当然能,我可是信心满满。”
鹿奚颂绝不服输,又兴奋起来,“那我也是!”
赛车场蜿蜒于山海之中,弯道极具挑战性,举办过诸多赛事,更是诸多豪门明星青睐的地方。
“就我们两个人来玩吗?”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鹿奚颂内心咯噔了下。
然而池临没有回答他,只报以一笑,意味深长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到了赛车场,他迷迷糊糊下车,车门都没关严实,就见到不远处站着谢韧和胡侗他们一群人,正双臂抱胸看热闹一样,用玩味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鹿奚颂当场就炸毛了,他难以置信看向池临,“你把他们叫过来干什么!”
池临安抚他,“先不要生气,我和你解释。上次那件事情是胡侗有错,他一直想和你道歉,但怕你不原谅他,这次过来玩也是他主动提出的,他这人好面子,拉不下脸承认错误,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不要!”鹿奚颂不干了,拽着车门,“我要回去,我不玩了。”
车门却怎么也拉不动,鹿奚颂更来火了,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针对他!
“颂颂,其实我也有一点私心,我最近在忙的公司项目,需要胡家的帮助,我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他要是对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会拦住他的。”说话间,池临拉着鹿奚颂的手臂,让他停止拽车门的动作,把他往另一边拉,“项目顺利完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和我说,我都买给你。”
听到耐心又合理的解释,鹿奚颂抬眼,怒气消了一些,“真的?”
“真的。”
既然如此,池临人也怪不错的,他总不能踹了全书的第二个好人,思来想去,寒风吹过,鹿奚颂决定忍了,反正也就一个下午。
鹿奚颂很勉强道:“好吧。”
池临激动又惊喜,“谢谢颂颂,哥会记得你这份恩情。”
一群人很快走近,为首的胡侗果真如池临所说,不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甚至让鹿奚颂坐下来,给他倒茶。
转性了?鹿奚颂总觉得有诈,他也没敢喝茶,手臂随便一挥,“放那吧。”
无意识一撇,谢韧从后面踏着步子缓慢走来,直瞪着他,不耐烦极了。
自从上几回的不愉快经历,他对鹿奚颂的讨厌程度已经无法用寻常语言来形容,他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
非常可恨!
害得他在谢砚阁面前丢尽了脸,却碍于谢砚阁的威严,他不敢轻举妄动。但在池临近日的介入挑拨下,生性好攻的他难以咽下这口气,非得把仇报了不可!
“鹿奚颂,别来无恙啊。”谢韧长腿一迈,高大的身影将鹿奚颂面前的景象遮了个严严实实,“听说你很爱玩赛车,志趣倒是相投,和我来比一场?”
鹿奚颂吃着别人递过来的零食,没在意到他似的。一看到他鹿奚颂就来火,后悔当时怎么没有把屋里全部的枕头都扔他身上。
“不和你比,你没预约。”
谢韧瞬间收紧拳头,骂人的话堵在牙关,他咬着牙根,眉毛拧在一起,尽量心平气和,“还要预约啊,那我现在预约行吗?”
“不行啊,晚了。”
“鹿奚颂!你今天就还非得和我比了!不然你别想活着走出赛车场。”
“噢。”鹿奚颂不甚在意,“那就不活了吧。”
谢韧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炸了,强硬拉着鹿奚颂让他站起来,“我劝你最好不要磨蹭,我知道你最不想死!况且,你不是很狂吗,说自己赛车很厉害,你坐在这,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
鹿奚颂最讨厌激将法,他拍着桌子站起来,什么人啊,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讨厌死了!
鹿奚颂走路的时候跺脚跺得很响,“比就比,还有,你对我是什么态度!”
谢韧露出得逞的笑容,也不介意让他一次,敷衍弯腰15度,吊儿郎当和他道歉,“对不起,行了吧。”
鹿奚颂根本不想听,他改变主意了,谢韧是狗皮膏药,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他就用能力碾压对方,让他再也不敢用这样恶劣的态度!
要谢韧瞧瞧他真正的实力,总不能老是把他看扁。
“再道歉一声,看看诚意。”鹿奚颂扬了扬下巴。
谢韧捏紧了拳头,他忍到了极点,肺都快被吸入的冷气撑炸,他咬着牙根再次道歉了一声。
有些受用,鹿奚颂暗自小小地窃喜了一番。
却听谢韧毫无铺垫质问道:“你和我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题跳跃太快,鹿奚颂都没反应过来。按照现有的状况来说,谢韧和谢砚阁的关系不深,谢砚阁的**他都不知,况且他先前在谢韧面前都造谣过一次了。
不怕!
但还是心虚,心跳一点点加速,他几乎听不清回答的声音,支支吾吾,“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清楚吗,你耳聋呀......”
突然问他这种问题干嘛!他本来都快忘了的。
谢韧冷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我明明没看出来大哥对你有什么不同,你别是造谣造上瘾了,胆子真大。”
又不是故意的。鹿奚颂努努嘴,他真的不知道书中的谢砚阁还不认识他嘛......
委屈很快转化为生气,内心的小火苗已经在燃烧了,昨晚的记忆瞬间拉回,鹿奚颂头脑一热,全力反驳道:“你不相信就算了,我昨晚就和他待在一起,清者自清......”
最后一个字近乎没发出音来,鹿奚颂手指紧扣着,壮胆似的咳了咳。
生性多疑,谢韧抓住了其中一点,势必要揪出端倪,询问道:“昨天你们在哪?”
“金悦楼。”
“不可能!”
暴跳如雷,谢韧恼火,拼命忍住揪住鹿奚颂领口的想法,“你不可能知道大哥在哪!”
“我都说了昨晚我们待在一块,你看我脚腕上。”掀开裤脚,鹿奚颂抬腿,想一脚杵他眼前,“我受伤了,还是他给我上药的,不过他的技术不太行,我不是很满意。”
越说越挑剔了起来。真中掺假,再怎么样,前半句话是真的!谁会在乎后半句话是真是假呢......
鹿奚颂理直气壮,谢砚阁扔掉号码,都惹毛他了,凭什么不能造谣!分明就是在做平等交易嘛。
脸色铁青,谢韧捕捉到了词语,难以开口却下意识重复,“......技术?”
鹿奚颂没听见他所说的话,只顾着点头,点得很用力,但保持着身姿,头上顶了个小皇冠似的不乱晃动脑袋。
“草!”谢韧暗骂一句,“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
怒火冲天的谢韧摔门进了车内,他就是不相信鹿奚颂和谢砚阁的关系!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任何关系!
绝不可能!
抱着必然的想法,谢韧砸了一拳方向盘。
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谢韧和谢砚阁的关系比预估中的要差得多得多,说点话他就信了。
放心地拍了怕胸口,鹿奚颂小心翼翼环顾四周。
生怕谢砚阁这时惊悚地冒出来,发出严厉的质问。
他已经造谣了第二次,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完全就是多虑了嘛,谢砚阁怎么可能会来,现在世界末日的概率都比他突然来赛车场的几率要大!
没有其他人的存在,鹿奚颂彻底放松了,该说不说,看见谢韧吃瘪的模样令他心情好了不少。
晚一步坐进车里,摸上方向盘,瞬间拉回了鹿奚颂以前的记忆,一言不合就和朋友大晚上出去飙车,出去了也忘记和家里人说一声,掏出手机,全是打给他问他在哪里的电话。
都是又气又心疼,生怕他出了点意外,赛车并非安全的娱乐活动,何况速度激发肾上腺素,冲动起来也可能什么都顾不上,随时随地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鹿奚颂对这些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他就是觉得好玩,后果和可能性他哪一个都不会考虑,很任性,但周围人偏偏宠着他,几乎不对他说重话。
谢韧吹了声口哨,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启动,透过车窗睨了一眼旁边的鹿奚颂,发出不屑的笑声。真是不知好歹,赛车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哪一刻无法控制,连性命都保不了。
赛车场赛道旁的所有人都在围观,喧闹人声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大概都在看热闹,望着赛道不停耳语。
油门的轰鸣声响起,刺耳的声音似乎要撕裂了整片天空,像疾风一般迅速冲了出去,刚起步,两辆车不相上下,谢韧嘴角扬起的角度更甚,丝毫不觉得鹿奚颂会有超过他的任何可能性。
谢韧猛踩油门,速度加快,耳边被夸张的轰鸣充斥,“鹿奚颂,看你以后还敢再嚣张吗?”
很快,鹿奚颂就被他甩在了后面。
“不过如此。”谢韧冷笑。
速度点燃激情,燃烧了所有的理智,整个世界中只剩下不断加速,谢韧疯了一般,不把性命放在眼中。
胜利被牢牢掌控,谢韧心情舒畅,肾上腺素疯狂飙升,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刺激的弯道上蔓延着车轮痕迹,轰鸣声夸张到近似耳聋。
终点近在咫尺!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像骤然的暴怒,乌云覆盖整片天空,不是个好天气。
突如其来的一场罕见暴雨浇湿了整个赛车场,路上打滑,速度过快可能会导致安全问题,而且视线也受到了影响,急转弯时,谢韧没有控制好速度,地面摩擦,发出刺耳无比的声音。
谢韧猛地转动方向盘调整方向,好在及时调整,就在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成功到达终点之时——
他看向了后视镜,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原本被他甩在身后的车疾驰飘过!
两辆车之间的距离极窄,几乎是相贴着而过。
等到谢韧瞪着眼睛打算超速的时候,他却只能看见车尾,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远到快要没有胜算的可能!
谢韧几乎能够描述出,那一瞬间激起的雨珠在他眼前爆裂开来的震撼。
“吗的!”
他破口大骂,拼尽了全力想要追赶。
此时鹿奚颂稳稳地坐在驾驶位上,控制着速度,即便是下雨都没有影响到他。骄傲地弯起嘴角,鹿奚颂哼了一声,早都说了他赛车很强,他从小就抵抗不了任何形式的比赛,胜负欲调动起他所有的兴趣。
暴雨下的更大了,狂风袭来,恶劣的环境无疑让赛车行为更加危险,鹿奚颂恢复了平日的神情,努力分辨着眼前的景象,他全身紧绷,也不敢再不怕天不怕地。
即便他的车技再好,也难免遭遇了打滑,鹿奚颂一瞬间心脏骤停,以为小命就要交代在此了,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
脑海内半秒钟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鹿奚颂紧紧盯着面前的朦胧,死死地抓住方向盘,后背发凉,车辆在剧烈的晃动中勉强稳住。
车体猛地冲过终点,鹿奚颂在一片哗然之中捂着狂跳的心脏。
第18章 第 18 章
车辆缓缓停下,鹿奚颂双腿发软,尚未从惊险中过渡出来。
池临握紧拳头,连装作关心去扶他一把的心情都没有,冷冷地站在一旁,拂开侍应生要给他撑伞的手臂,压低声音不耐烦道:“滚开。”
撑了把伞,鹿奚颂难以避免被雨淋到,浑身湿漉漉的,连眼睫都是,他眨了眨眼睛,水滴顺着流到脸上,衣服黏在身上,原本毛茸茸的黑发被雨水浇得黏在一起。
他颐指气使,随便指了个人道:“拿一条毛巾给我,谢谢。”
被指到的人:“......”
上一回他就莫名其妙被指了!这回连说的话都很相似,那人倔强拒绝,在鹿奚颂重复了一声“快去”之后还是不情不愿但很狗腿拿了条毛巾。
“给你。”说得掷地有声,生怕鹿奚颂听不出来他在生气!
鹿奚颂接下了,一点儿没看对方,敷衍地擦了擦湿透的衣服,手忙脚乱擦头发,嫌弃到想把毛巾扔掉。
那人目瞪口呆,愤怒的情绪消退了不少,怎么会有人擦头发都这么变扭!
他无语得扔开把雨伞扔给别人,冲上去,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鹿奚颂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终于和他对上视线。
难道是想要和他打架?
鹿奚颂又不会打架,何况他心率还是很快,身体状态差。眼看着那人连颈侧都红透了。
想了想,鹿奚颂把手中的毛巾重新还给了他,他不要了,这总行了吧?
那人指着他支支吾吾差点气晕过去,胸腔剧烈起伏。
鹿奚颂:“?”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没想到那人却尽职尽责擦起了头发,手法熟稔,手速像开了十六倍速,很快就将湿透的发尾擦了半干。
“鹿少爷,您还真是个少爷啊,擦头发要像我这样擦,看见了吗?”
耳边嗡嗡嗡的,鹿奚颂听不见他都说了些什么,倒是觉得他挺会擦头发的,安静了片刻,享受着别人的服务,他眼睛眯了眯,什么都不用亲自动手做,这才是常态嘛。
鹿奚颂心情大好,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对方叫什么,于是赐了他一句“谢谢”。
又把对方气得够呛,他怒冲冲扔掉手里的毛巾,大声骂自己,“我真是有病,还给你服务起来了,有事别再找我!”
“还有,我叫蒋秋!”
鹿奚颂不怕气不死他似的,回了句,“噢。”
那人吃了屎一样,脸色憋得通红,觉得屈辱至极!却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
谢韧盯得眼睛发红,从鹿奚颂到达终点起,他全部的关注点都在鹿奚颂身上,呼吸频率很快,肺都快要炸掉一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如此挑战过他!他不相信曾经那个抑郁无比的鹿奚颂竟然能够赢了他。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
谢韧终于耐不住了,他忍了太久太久,鹿奚颂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
“你不可能赢过我!弯道那段你怎么可能超过我!”谢韧指着他的鼻子,充斥着愤懑的声音响彻云霄。
围观的一群人都被他的气势吓得怔住,谁也不敢说话,屏住呼吸,分毫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鹿奚颂看着他气到脖子通红的模样,没来由想笑,“那是我的实力,有什么可能不可能。”
“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谢韧站在暴雨里,哪怕眼前的景象全被雨水模糊掉了,他也能够清晰捕捉到鹿奚颂神情的任何变化,尤其是看见鹿奚颂笑了,他想撕碎整片天空的心都有,“敢不敢再来比一场!这次你肯定要输给我,不会又不敢了吧?”
听到这话,一群少爷们倒吸了一口气,面面相觑,明明他们并没有参与到塞车这件事情当中,但也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都静止了。
大暴雨,黑夜,环境如此恶类的情况下去赛车,先不说谁赢谁输,必定会出意外!意外的程度可大可小,死亡就在一步之遥,谁也不敢去赌。
“谢少,说不定他是作弊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呀,现在再赛车,我们都担心你的安全,您要是出点什么问题,我们怎么交代?”
“是啊,太危险了,明天再继续,您看行吗?”
“安全重要,安全重要啊!”
谢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的眼里只有胜负输赢,鼻子翕动,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依旧问鹿奚颂,“敢不敢比?”
鹿奚颂才不听他的,这招对他已经没用了。他赢了,今天对赛车的兴趣也不剩下多少了,何况他不像谢韧,为了输赢真的连命都不在乎了。
“不比,你喜欢赛车就自己开去。”
“鹿奚颂!”谢韧在他转身之际,用力扯住了他的衣摆,“你再走一个试试,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骤然被拉住衣服,衣领禁锢着脖子,差点把他勒窒息了,鹿奚颂也不是好惹的,转身狠狠瞪着他,用力甩开他的手,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没怎么用劲儿,谢韧却轻飘飘的,差一点被他撂在地上。
原本惊动的众人变得沉默,鹿奚颂是什么身份,他竟然敢把谢韧推倒?
谢韧诡异得笑了一声,笑声吓人,拽住鹿奚颂的手很紧,让他无从逃脱,二话不说几乎是拖拽着他,想要把他往车里拉。
手腕骨快要被捏碎,鹿奚颂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没有人敢上去帮忙,先前那群劝说的人也噤声了,当做看不见一般,默默叹气。
鹿奚颂走得跌跌撞撞,他疼得没法说话,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脸色惨白无比,漆黑的眼珠在黑夜中显得可怜却坚定,他努力甩开谢韧的手,但谢韧像疯了一样,使用了所有的力气,大步流星,直冲着目的地。
“松开......”
语气虚弱,鹿奚颂被暴雨淋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身娇体弱,不能淋雨,刚擦干净的头发又黏在了一块儿,短时间受冻让他的头也晕乎乎的,天旋地转,他拖着千斤重的双腿,无法抵抗。
谢韧不回答,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看来谢韧是铁了心的要弄死他,比个输赢最后安全回归都算是好事,怕就怕在谢韧情绪不稳定,赛车过程中把人车给撞了!
蒋秋很讨厌鹿奚颂,厌烦他骄纵的脾气,但见到对方沾湿的睫毛和湿漉漉的瞳眸时,还是觉得他莫名可怜,语气有些急,“你们就没人去劝劝他们吗?都知道危险,就任由着他们去?”
“不然呢?谁能拦得住他,谁敢拦着他!”
众人纷纷摇头叹气,谁也没有能力和资格去劝谢韧。
“也是惨啊,按照现在的形势,他能捡条命回来都不错了。”
一片唏嘘之中,鹿奚颂被谢韧强制塞进车里,“砰”一声!车门被狠狠关上,鹿奚颂坐在座位上,身上还在隐隐作痛,眼前眩晕。
就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都随时可能会出意外。
谢韧通红的眼睛瞪着他,恶狠狠的,如同恶鬼。
“你不想开也得给我开,鹿奚颂,你听好了,我是绝对不可能输给你的!”
谢韧启动车子,直直地凝视着面前的大道,势在必得,眼中同时燃烧着怒火。
鹿奚颂捂着心脏,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逃不过了,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他开始身体发冷,脸颊发烫,想打开车门下去的力气都没有多少。
心脏不断下沉,四肢变凉,鹿奚颂张开嘴巴竭力呼吸,他软弱无力地陷进座位里,唯一想法是赶紧从车里出去,但很艰难。
裁判已经做好要发号施令的动作,忽然一阵不属于这片地方的剧烈轰鸣声在耳畔响起,耳膜鼓胀,人群中迸发出无尽的讨论声。
鹿奚颂捂着心口,迷迷糊糊的,整个人昏昏沉沉。
谢韧露出了惊恐且惊讶的神奇,第六感告诉他哪里不对,似乎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他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
分秒之间,一辆车疾速冲过,车轮的摩擦声令人心惊!
豪横无比地停在了谢韧赛车的前面。
将他的路全部挡死,架势完全是冲着他而来,不怕死一样,车的侧身和车头几乎快要相撞!
谢韧的眼中闪过一道刺眼无比的亮光,令他看不清楚来者究竟是谁,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他暴怒,猛地用拳头砸了几下方向盘,“你他妈谁!竟敢挡着我的路,你是想死吗?!”
哪里来的傻逼,一个两个都往他脸上贴!
摔了车门,谢韧快步下车,要去敲那人的车窗玻璃,手臂还未抬起,那人自己开了车门,谢韧刚要动手,那人却像没看见他似的,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另一边。
谢韧看见他皱着眉,脸上闪过担忧和无奈,像是在心疼自家孩子似的。
其他人的视线也都随之转移,全都望向了鹿奚颂的车门那边。
飞快打开车门,鹿奚颂缩在座位里,分不清是谁来找他了,眼神迷离,揉了揉眼睛。
林清町瞳孔一缩,怎么一天没见,变得这么可怜了?原本矜贵又爱使唤人的小作精呢?林清町生性情绪平淡,在这一刻却也感受到了生气。
“你到底是谁,说话!”谢韧死死地攥着林清町的手臂,冲着他的下巴就是一拳。
林清町轻巧躲开,不欲和他争斗,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鹿奚颂抱出来确保他的安全再谈其他的。
做什么事情都被阻碍,谢韧直接反压着林清町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动作,恶狠狠地扬了扬眉毛,“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你们兄弟俩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装模作样演兄弟情深的有意思吗?没事来瞎凑什么热闹!”
其他人依稀认出他是林清町,也不由得感慨着。鹿家目前变得可真是复杂啊!
鹿奚颂耳边嗡嗡的,下意识蜷缩起来,抱着自己,哪里都冷,要不是他没有了力气,早都冲下去给谢韧几巴掌,再把他的车撞烂!
闹成一团乱的现场忽然又驶入了一辆商务车,亮白的灯光打在吸睛的车牌上,周围瞬间安静无比,变成小鹌鹑。
谁都以为自己是眼睛出了问题,看错了。
车辆却稳稳停下,司机下车,立刻为后座的人撑起一把黑伞,半个身影藏匿于车体,另一半显露在昏暗之中,鞋底踏在地上,脚步沉稳有力。
即便看不见正脸,但谁都知道那是谁。
只一个模糊的背影就足够让人畏惧。
谢韧自然也看见了,他难以自控地感受到强烈的压迫和压力,这是他活到现在一直都很害怕的人。
第19章 第 19 章
谢韧所有的情绪全都堵在了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憋闷,在谢砚阁面前,他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面蹦,尽力稳住脸上的表情,他狠抓林清町的手臂上力度松了几分。
林清町睨了他一眼,暂时不愿意和他多计较,把虚弱的鹿奚颂从车里抱了出来。
鹿奚颂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很清新,但带着酒吧里沾上的酒气,他紧绷的心情和身体放松了下来,软软糯糯地说道:“放我下来吧,我没事。”
平时半点委屈都不能受的人,这回却说自己没事?
林清町望向别处,坚定道:“不,你有事。”
鹿奚颂:“......”
既然你不嫌累,那你就一直抱着好了,反正累到的又不是我。
鹿奚颂腹诽,殊不知不小心将心声吐露出来,只不过很小声,嘴巴翘得老高。
谢砚阁站在稍远的距离,只一眼,就观察到了鹿奚颂的狼狈,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几近惨白,嘴唇也失去了些许血色,乌黑柔软的碎发泄了气一般,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
随即盯着林清町抱着他的动作,盯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沈叙舟在批评谢韧。
谢韧不再高傲,他低着头,憋屈地听着沈叙舟教训他。
“你想玩赛车可以换一天,下着暴雨,是想让所有人都为你担心吗?谢韧,我一直以为你有分寸,没想到你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沈叙舟教训他的时候,也被心安理得躺在林清町怀里的鹿奚颂吸引了视线。
清瘦的身体看上去轻飘飘的,狂风一吹就能把他吹散了似的,像金贵的易碎品,稍微不慎就会磕碰到。
之前觉得他才是作精,现在竟然觉得他还挺乖的,也就是小脾气多了点儿,爱撒娇。再看从小看到大的谢韧,觉得他这回确实是做得太过分了。
无缘无故针对别人,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比赛车,一点分寸都没有。
“我跟你说没用,你大哥因为你做出的这件事情很生气,他待会要是用手段教育你,我不会帮你的。”沈叙舟说道。
谢韧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大气不敢出,他大哥突然过来是因为自己做出的事情太过分了??
可是谢砚阁不是从来不会管教他吗,就算他把天捅破了个篓子,也和他谢砚阁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会冰冷看着,允许一切发生,任由他自生自灭。
谢砚阁永远站得笔挺,斜飞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转而消匿于深色的外套。他的神情严肃,类似于温情不会在他的身上流露出。
谢砚阁忽然垂眸,和谢韧对上视线,谢韧立刻避开了视线,眼珠乱瞟,一方面觉得谢砚阁不屑于教训他,另一方面又怕谢砚阁真的动怒。
然而等了半会儿,谢砚阁一句话都没有说,刚才那一瞥只是意外。
谢韧望着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谢砚阁的焦点并没有具体的落点,但一直围绕着鹿奚颂那边发散。
谢砚阁是为了鹿奚颂而来。
这可能吗!
心中的想法开始动摇,摇摇欲坠,谢韧双眼通红,眼中都燃烧着怒火。
难道谢砚阁真是为了鹿奚颂过来的!?
一开始从鹿奚颂口中得知他和大哥的关系,谢韧怀疑的成分更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觉得鹿奚颂和大哥之间肯定有点儿什么,哪怕是包养关系。
谢砚阁心思难猜,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和旁人的亲密关系也是正常,这件事是逆鳞,谢韧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谢砚阁头上乱闹。
他一肚子气全往肚子里憋,血液里流淌着的全是不甘心。
他已经很小心了,但不知道是谁透露了今天的活动踪迹,被谢砚阁本人知道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结果。
但他绝对不信谢砚阁会在谁的身上留存过多兴趣,也许他大哥现在是对鹿奚颂稍微起了些好奇,但不可能永远维持状态,他应该是把鹿奚颂当成了玩物。
总有一天,谢砚阁会抛弃鹿奚颂。
等到那个时候,他要把全部的憋闷全都在鹿奚颂身上报复回来!
静默间,沈叙舟有些搞不懂,他皱了皱眉毛,问谢砚阁,“不说些什么?”
鹿奚颂皱着小脸,嘴角向下,叭叭的说着什么,胸腔起伏的程度稍大了一些,看上去情绪激动了一点儿,而抱着他的林清町表情复杂,默默听着鹿奚颂说话,好像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又闹脾气了?
谢砚阁终于肯看向谢韧,不甚在意道:“我说不说不重要。”
沈叙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半个小时前,谢砚阁刚结束会议,沈叙舟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谢韧在和其他人赛车,在谢砚阁面前无意地提了一嘴,谢砚阁的情绪并没有波动,直到沈叙舟自言自语了一句“鹿奚颂又惹他了?”
谢砚阁眼睛微抬,让秘书先去备车。
沈叙舟当然不会认为谢砚阁和鹿奚颂之间有什么关系,自然而然以为他转变心思,是因为谢韧太任性了,谢砚阁看不过去了。
谢韧夹着尾巴做人,夹在谢砚阁和沈叙舟中间,揣测着他们的意思,而稍远处的鹿奚颂一无所知。
他正在认真地和林清町吵架。
“下次不许再一声不吭玩赛车,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要是我没及时赶到怎么办,你就和他比?他是神经病,你不能听他的话。”
“谁要听他的话!”乍然听到最后一句话,鹿奚颂窝火了,他就知道林清町闷了许久,憋不出什么好话,“他对我很差劲,连你也要凶我吗?”
口中被塞了一块软绵绵的棉花糖,林清町哑了火,鹿奚颂那张脸,着实是让人难以说出重话。
他沉默半晌,态度只改善了一点,“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没有凶你,也没有怪你。”
“就是我想的那个意思。”鹿奚颂非要从他的怀里下来,打了主意要和他闹变扭,离林清町三米的距离,看都不看对方,“是他逼迫我的,一开始池临说只是和我一起玩,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过来,要是知道,打死我都不会来的!我那么讨厌他们,你不是知道吗?”
林清町又被噎住了,鹿奚颂讲得很有道理,导致心中燃烧的火全被强制性浇灭了,他反复咀嚼着鹿奚颂所说的话,很罕见设身处地反思着。
鹿奚颂继续滔滔不绝,越说越有理,“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家,一过来就知道管教我,你怎么没看见我的衣服还湿着呢?”
林清町下意识想给他找干净的毛巾。
他分明是那样有逻辑的一个人,纵然其他人再怎样情绪激动和他吵架,他都能够保持十足的冷静用逻辑压制别人,吵到最后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讲些什么了。
然而在鹿奚颂面前,他发现自己的一套逻辑体系崩塌得一干二净,心甘情愿接受了对方的道理逻辑。
鹿奚颂哼一声,背过身去不想看见林清町,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任性过头了,也不会站在他人的角度看问题。
林清町穿着工作制服,大概是得知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之后,放下了所有的工作迅速赶过来的。
那自己也不该对他态度很差吧......而且......
回想林清町的面容,本就细长的双眼眯了眯,充满了危机,面色尤为不善,肯定是被自己惹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
但是,鹿奚颂在心里犯着嘀咕。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清町现在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大,和书中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针对他了甚至还隐约关心他。
他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心吧......
况且他也有迁怒于其他人的意思在,林清町对他没有明显的恶意,却对他发了一大通火。
鹿奚颂觉得他该主动道歉,但他又觉得林清町应该被自己惹怒了,有些不敢和他道歉,正在心里悄咪咪酝酿着,却感觉颈侧触碰到了柔软的东西。
他摸了下,是一条手感很好的毛巾。
接着,他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我确实做错了,不应该对你说严厉的话。”
鹿奚颂以为是听错了,不可思议转过身,林清町很真诚,不像是在开玩笑。
“没关系......”鹿奚颂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一个字都没想出来,林清町就主动靠近了他,“等我一会,我再去找干净的衣服。”
“......”
鹿奚颂还以为脑子是被撞晕了。
林清町主动和他道歉?开玩笑吧,他那么清高的一个人。
林清町离开了,谢砚阁紧绷的唇角线条也松开了几点幅度,他舍得听谢韧和他认错了,只不过听得囫囵吞枣,总共也没听进去几个字。
谢韧在雨里淋着,谢砚阁不让他走,也没人敢主动给他撑伞,狼狈至极。
鹿奚颂吃着林清町临走前递给他的几颗糖果,清爽的橙子味,眼尖,在小声讨论的一群人中瞅见个人,那人穿着讲究精致,身边走着两个人,尽职尽责给他撑伞,不让他淋到一点儿雨丝。
那人目标明确,朝着谢韧的方向走去,鹿奚颂不想看到谢韧,想往另一边瞟去,却注意到了沈叙舟的存在。他这会儿才有功夫关注谢韧那边一群人的事情。
心脏上拴着石头,鹿奚颂呼吸一滞,感觉又要头晕了,因为他看见了很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色衬得他冷漠无比,即使肩膀以上被伞遮住了,他都能认出来那是谁!
熟悉的宽阔肩膀背对着他,他甚至想象出那道令人安心的沉稳香气。
谢砚阁什么时候过来的!
而且他还和谢韧站在一起!!
非常巧合,林清町也走到了他们那边!!!
要是谢韧那张死嘴对谢砚阁本人问了点什么怎么办,那他在外面造谣的内容岂不是现在就被谢砚阁知道了!
谢砚阁不似原书中那样简单,鹿奚颂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原书骗了!可他已经走上了一条难回头的讨好路,人都惹了好几回了,还能怎么办。
要是被谢砚阁知道了,他一定会被弄死的!
鹿奚颂顾不上湿哒哒的衣服,直冲着角落跑去,连伞都不要了,奔跑的速度极快,雪白的小脸都苍白了几分,当务之急先跑吧,就算他们真的说了点什么,他不在现场,而且跑得快,谢砚阁也抓不到他。
鹿奚颂还能为自己的小命争取点机会。
然而好死不死的,他一转头,谢砚阁抬手示意,为他撑伞的保镖挪开了伞面。
他那张夺命阎王一般的面容露了出来。
视线相撞,鹿奚颂背后发凉,他觉得好像被谢砚阁漫不经心的眼神锁住了,导致他忘记了逃跑的动作。
他眼睛微睁,谢砚阁貌似在和他说话。听不见,但口型清晰。
鹿奚颂从来没这么厌恶过自己的超强理解力!
他看出来了,谢砚阁语气不容置喙,在对他说道:“过来。”
第20章 第 20 章
怎么会是谢砚阁,他刚放肆造谣啊啊!
笃定了人不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光速打脸。鹿奚颂吓得要当场晕过去,噶在地上。
他战战兢兢,鬼鬼祟祟挪开视线,避免和谢砚阁对视。
他仰着头望向另一边漆黑的天空,假装没注意到谢砚阁的存在,双手绞在一起小碎步赶紧溜了溜了。
鹿奚颂又不傻,他当然不会去。谢砚阁又没有在他耳边亲自叫他过去,那就代表着谢砚阁根本就没有叫他。鹿奚颂很自信地侧过头,不再管谢砚阁的举动。
但他走路时依然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时不时偷瞄几眼谢砚阁,怕他真过来找自己了 。
心中是天人交战,最终骄纵胆大max版的小颂战胜,他光明正大望向谢砚阁那边。
找就找!他才不怕。
谢砚阁似乎被一个人缠住了。
光是从那人轻快走路的背影,迈着轻快的步子,都能看出他的欣喜。露出大半个侧脸,鹿奚颂依稀认出来了,他是上回在家中泳池遇见的人,名叫鹿绥。
鹿绥带着甜蜜的笑容,很羞赧地走到离谢砚阁不远处的位置,让旁边的两人不用再给他撑伞了,他拿了其中一把,脚步轻盈逐渐靠近谢砚阁。
“谢先生,晚上好,撑我的伞吧......”
站在谢砚阁身旁的保镖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动作,容不下任何陌生人的接近。
方助理是个眼尖的,他的眼镜上沾到了雨水,模糊中也能清楚知道来的这位是个磕碰不得的少爷,穿着分外讲究。
他虚了虚眼睛,终于看出了他是谁。
也是鹿家的。
方识快步走到鹿绥面前,保持着完美的社交距离,稍稍欠身打招呼,“您好,是有什么事情要找谢先生吗?”
“呃......”鹿绥被一堆人拦着,他都没有回过神来,被彻头彻尾泼了盆冷水似的,再看谢砚阁,他望着不知道究竟哪个地方,半点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努力调整状态,鹿绥笑了笑,回应着方识,“你应该是谢先生的助理吧?我有点私事想和他说,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便要跨过方识,鹿绥带着笑容抬脚,又被方识不着痕迹地拦住了。
手臂横亘在鹿绥面前。
“很抱歉,谢先生并没有说认识您,我也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有什么事情还是先告诉我。”
“不认识我?”鹿绥有些破防,用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神色深深地看着方识,“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肯定没说过这种话,你不就是他的助理吗?摆什么架子。”
“......”这种人方识见多了,什么妖魔鬼怪和把戏他都见识过,面不改色,他继续道:“那好吧,我现在就帮您去问问。”
山一样的保镖将鹿绥面前挡了个彻底,鹿绥连谢砚阁的半点身影都见不到了。
没法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耐心,“好吧,那你快点。”
方识小跑着回去,和谢砚阁保持着只有他们俩能听到说话声音的距离,“有位名叫鹿绥的小少爷说找您有私事。”
谢砚阁都没有犹豫过,他淡淡道:“不认识。”
“好的。”方识明白了。
他只能再礼貌地把人请走。
带消息回到原先位置的方识被鹿绥指着鼻子,他不卑不亢,抬了抬眼镜,“话我已经带到了,您自便。”
鹿绥气得扔掉了雨伞,“啪嗒”落在了地上,他很快被大雨淋透,怎么也不会相信谢砚阁说不认识他。
“不可能......”鹿绥自言自语,却没有接近谢砚阁的办法,他隔着保镖和助理的层层距离,望着谢砚阁的一点肩膀,不知道在和谁赌气,“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了,除非让谢先生来见我!”
保镖们不为所动,依旧昂首挺胸,两耳不闻窗外事。
方识摘掉眼镜,擦掉上面的雨水,无奈地看着鹿绥的背影,也没有多管,暴雨不减,反倒愈来愈大,像是要让整个城市倾倒。
方识在适度范围内揣测着谢砚阁的心思,试探着问道:“雨势很大,暂时不会停雨了,您现在要准备回去吗?”
谢砚阁沉默几秒钟,抚平衣袖上不小心存在的褶皱,开口答应了。
“好的,那我现在去让司机准备......”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谢砚阁却截断了他的话,“先等会。”
“?”方识都转身了,只好再转回来,他很少见到谢砚阁会有这样反悔犹豫的情况,发出疑问,“您是想要?”
“让鹿奚颂过来。”
“好的。”下意识回复,方识才反应过来他听到了什么话,口中卡壳,他清了清嗓子,忍住了重新再问一次的冲动,“我立刻就去。”
他在雨中忙忙碌碌,折回来带着两位保镖一同过去,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他们,“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说话,这位少爷很容易生气的,要客客气气地把他请过来。”
保镖们点头。
穿过雨幕,鹿奚颂此时正趴在林清町耳边同他说话,问问题的时候心跳不自禁加速,声线都抖了起来,“你刚去了谢韧那边,有没有听见些什么?”
“没有。”林清町不关心他人的事情,何况谢韧又不是好人,他避而远之都来不及,回答完毕才听出来鹿奚颂话里有话,他自己补充了,“我应该听见什么?”
“没......”鹿奚颂连忙摆手,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他就知道,林清町这个闷葫芦,他能听到什么!
鹿奚颂煞有其事地长叹了一口气,惹得林清町用疑惑且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鹿奚颂毫无芥蒂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摇摇头,装作很惆怅的样子,耳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他感受到了林清町的身体僵了一瞬,刚想要问他搞什么。
一睁眼,看见了方识和两个保镖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
鹿奚颂难以形容这一瞬间的震撼。
他好像被仇家找上门了。
鹿奚颂反应极快,立刻躲到林清町的身后,揪着他的衣服,以为很有气势,实则身体微颤,“你们过来要干什么?”
方识飞快看了眼自己的着装,一切都很合理,没想到鹿奚颂会如此害怕,再一看林清町,他皱着眉毛,很嫌弃。
“是这样,谢先生想要邀请鹿......”
“我不去我不去!”鹿奚颂大叫,探出来的头缩回了林清町的身后,把他的衣服攥得死紧。
他都看见方助理带着两个保镖过来了,这不是向他索命还能是什么??
谢砚阁一定是知道了他在外瞎造谣的内容,来找他算账了。表面上说是要邀请自己过去,指不定是想着什么鬼点子呢。
很可怕的谢砚阁。很坏的谢砚阁!
林清町拍了拍鹿奚颂的肩膀安抚他,“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不要为难他。”
“不是......”方识被他们搞晕了,他到底哪里有在为难的样子呢,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他带着微笑再一次解释,“谢先生找鹿小少爷是有些事情要说,说完我就把他安全送回来,不用担心。”
死亡微笑出现了。
还说会安全送回来......
这谁敢信?
鹿奚颂忍不住双腿打颤,手心渗出了汗,他垂眸,不停扑闪的睫毛遮挡住了无辜单纯的眼睛。
方识觉得肯定是哪里出了误会,他着急解释,语速不自觉加快,“今晚在赛车场的事情,对鹿小少爷造成了伤害,谢先生作为家长,他很过意不去,想要弥补您,提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
鹿奚颂当然不相信,“只是这样......?”
方识坚定无比,近似于承诺,“只是这样。”
鹿奚颂绝不上当,他摇头,“那我也不去。”
职业生涯中很少见过鹿奚颂如此性格的人,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觉得厌烦反而不自觉被他的性格打动。方识分明应该是焦急或者是烦躁的,但他很耐心,甚至唇边带了点笑容。
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方识不断诱哄着,鹿奚颂听着,原本倔强的脾气逐渐熄火了,听得晕乎乎的,睁着单纯的眼睛望着他,半晌问道:“真的吗?”
方识点头。
林清町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真是焦躁,忍住质问的话,总觉得方识是在骗小孩,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忽悠。
一直没说话的林清町把鹿奚颂揪了出来,用警告的口吻看向方识,“麻烦你们先出去一趟,我有些话要和他说,不能被外人听见。”
方识:“......行。”
保镖们时刻谨记,客客气气地出去等待了。
林清町习惯性皱眉,意识到了鹿奚颂不喜欢他这幅表情,稍微松了松眉间,耐着性子同他说话,“我不是说过......”
用这样说话的语气也不对,林清町咳了一下,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我理解......”林清町沉吟,表情却是一点儿都搞不明白,“但是谢先生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和他在一起,你会被为难的,会受到伤害。”
鹿奚颂沉默无比,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接住林清町的话。
果然,自己惹下的事情,全都要自己来圆。
鹿奚颂抿紧嘴唇,很努力思考到底说什么才对,他可不敢直接把事实告诉林清町。他眼睛亮了一下,装作很为难道:“断也是有个期限的,我已经在努力了,很努力很努力。”
林清町觉得他说话时候,生动的表情确实很努力,决定相信他这一回,还想要嘱咐他,嘴巴却被鹿奚颂的手心挡住了。
物理阻隔他继续说下去。
“......”林清町完全没了脾气,“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鹿奚颂在心里呼出了很长的一口气,可算是解决了林清町的麻烦问题。
然而林清町很共情他似的,把他推出去两步远,“既然这样,那我不阻碍你现在去找谢先生了,你去吧。”
“不是......”
刚说完俩字,他又被林清町往外面推了两步。
鹿奚颂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都是一家人,怎么能把他往火海里坑呢?
林清町点点头,“我想通了,我的确应该多站在你的立场理解你的难处。”
“你误会......”
忽然,方识又进来了,他看了眼腕表,做出了邀请的动作,“请问你们讨论好了吗?”
“嗯,去吧。”林清町说道。
方识释怀地笑了笑,“鹿小少爷委屈点,我们尽量不让您淋到雨。”
鹿奚颂耷拉着,有没有问过他本人的意愿啊!
他转过头,观察着保镖,互相看着,保镖礼貌一笑。
怪诡异的,还不如不笑呢......鹿奚颂觉得背后发凉。
一路上鹿奚颂都在转动小脑袋,极大的雨幕蒙蔽了眼前的世界,短短一条路走得很是漫长,鹿奚颂低着头数拍子似的缓慢走路。
伞面上低落下来的雨滴不慎悬挂在发丝上,滑落到了眼睛里,他飞速闭眼,揉了揉。
眼睛被揉得通红,眼睛湿漉漉又水蒙蒙,方识见到时,心脏一咯噔顿住了,难道是哭了?
怎么忽然就哭了?
结果鹿奚颂冲着他天真一笑。
他终于放心了,方识是把他说晕了,但他也成功试探到了,谢砚阁并没有其他的异常表现,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肯定不知道他在外造谣的事儿!
路长得像是没有尽头,今早的事情横亘在内心,鹿奚颂很记仇,害怕的情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生气,还说替谢韧给他道歉呢。
他本人就该给自己道歉!
昨晚为他处理伤口那么努力,脚腕都受伤了,结果谢砚阁一点都不领情,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难讨好的家伙。
堵着气,脚腕上的伤口更疼了,鹿奚颂闷闷不乐,脚步不再轻盈,越走越慢,不情不愿躲在方识的伞下。
心中的怒气不断积攒。
助理为鹿奚颂打开车门,鹿奚颂人还没坐进去,直接主动找谢砚阁算账,不给他先讲话的机会,“你根本不知道谢韧都是怎么针对我的,你为什么很晚了才过来管教他......”
噼里啪啦说了一顿,鹿奚颂的双腿颤抖得更厉害了,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他虽然表现得很嚣张,但他也是很紧张的......
靠得稍近的人都听见了鹿奚颂的声音,也都知道车里坐着谁。
别说是鹿奚颂本人怕了,其他听见他们对话的人也都恐惧。
谁敢和谢砚阁用这种语气说话,字里行间全是指责。
讨论的声音压得很低,八成都觉得鹿奚颂真是很爱作死了。
谢砚阁的眼睛幽黑,下颌线如同本人一样锋利,所有的微表情和情绪都藏匿于昏暗之中,司机屏住呼吸,助理也不说话。
鹿奚颂早知道就先收敛点语气了,他好像有点太过于理直气壮了,他闭上了眼睛,往后退了退。
谢砚阁的声音在黑暗中掷下,“是我管教不周,我的错。”
“??????”
众人像见了鬼一样,全都睁大了双眼,谁能从谢砚阁的口中听到他道歉啊?
鹿奚颂也张着嘴巴,非常不可思议,他双手扣紧,该不会是谢砚阁的缓兵之计......?
谢砚阁说道:“继续说,还有吗?”
一招打得猝不及防,鹿奚颂哪里还敢说,他又往后退了两步,“......没了。”
谢砚阁观察到他退后的动作,还有他微微抖动的双腿,真是矛盾极了。他轻扣了身旁的座位,淡然道:“坐进来。”
谁敢坐?谁敢?
鹿奚颂很是抗拒,但谢砚阁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让鹿奚颂很没出息地坐了进去。
不就是坐在他旁边吗!
当他没坐过似的。
反正他也逃不走了,坐就坐!
然而鹿奚颂保持着很端庄的小学生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看向前方,丝毫余光都不敢给,秒变成怂怂小颂。
车内的光陡然一暗,鹿奚颂试探着瞄了一眼,一片死寂中,谢砚阁看向他的双眼中尽是沉郁,冰冷的气息侵略性十足地将鹿奚颂缠绕起来。
搞什么......怪让人紧张的。
鹿奚颂紧抓着刚换上的衣服,脸上失去了些许血色,无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谢砚阁说什么都像审问,像质问:“确定没有其他话要说了?”
鹿奚颂:“!!!”
不是说好的,谢砚阁什么都不知道吗!
第21章 第 21 章
“......说什么?”装糊涂,但眼神里分明就是有鬼,鹿奚颂歪歪头,紧张到整个身体都飘忽忽的。
谢砚阁惯用的探究手段在他身上根本不奏效,因为他实在是纯粹。
他摸得清鹿奚颂的脾气,却又不知道他情绪的变化点在哪里。
就比如现在,他清楚鹿奚颂有事情瞒着他,但比起知道隐瞒的事情是什么,另一种恶劣的坏心思占据上风。谢砚阁微微转动腕表,他目光沉沉,不回答,也不表态。
搞得鹿奚颂更慌了啊,紧张得头皮发麻,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原本不应该是在生气的吗?不是要站在谢砚阁头上指责他的吗?
怎么突然就局势逆转,他落下风了!
摸不透谢砚阁在想些什么,宛如最不稳定的炸弹,说话很少过脑子的鹿奚颂都得在心里来回纠结。
鹿奚颂黯淡无光的双眸仰望着车顶,仿佛在思考多大的事一样,意识不到自己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有多可怜巴巴的,像受了惊的小动物,被野兽叼回了洞穴里,努力思考该如何逃脱。
随意交叠在一块的手宽大修长,凸起的青筋极具力量感,鹿奚颂挪开眼睛,余光里的光又被遮挡了一些。是谢砚阁稍稍靠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几乎把鹿奚颂整个人都罩住了。
察觉到鹿奚颂微小的动作,他坐得笔直,情绪紧绷,谢砚阁似乎是碰到了很好玩的事情一样,他用着近似于诱哄的语气说道:“什么都可以说,我为你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鹿奚颂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睫毛扑闪着,满眼都是迷茫,怔怔地盯着谢砚阁,小声疑惑:“啊?”
也就是说,谢砚阁的确不知道造谣这事儿?
直直地看着谢砚阁,鹿奚颂最先想要找出破绽,然而谢砚阁微微抬起眉梢,平淡道:“嗯?”
咳了好几声,鹿奚颂终于意识到了,他不小心呛到,拍着胸口。一整个晚上都像坐过山车似的,持续心神不宁。
说得是冠冕堂皇,谢砚阁能主持什么公道?
那昨晚为什么把他的号码给扔了!
大骗子,都是在骗他。
鹿奚颂的把柄并没有被抓到,他又硬气起来了,混杂的情绪揉作一团塞进他的心中,他心情非常不好!
车外漆黑天空笼罩着疯狂的暴雨,反而将鹿奚颂杂乱的内心冲刷得更加乱七八糟,他挪开视线,不想看见谢砚阁了。
唇瓣重重地往下一撇,此时此刻,他谁都不想讨好了!
氛围过于安静,僵持间。
“去叫谢韧。”谢砚阁用命令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方识点头,撑着伞连忙去了。
很快,谢韧也连都不撑一把,几乎是跑着过来了。
谢韧指尖刺入皮肤里,渗出了血迹,血液里流淌着的无名火被暴雨浇得更盛。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如此屈辱过!
输给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冒牌货,还当着那么多少爷公子的面被训斥,哪一点都让他极其不甘心。
听到方识说谢砚阁让他过去,谢韧咯噔一下,心脏骤落,潘多拉魔盒一样。沈叙舟训都训了,难道谢砚阁这会儿才想起来也要训斥他?还是说,谢砚阁终于觉醒了亲情,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拳头松开又攥起,他忐忑不安,不敢有任何忤逆。
一路走到谢砚阁的车旁,隔很远他就捕捉到了后座里除了谢砚阁,还坐着另一个人。
直到走近,他清晰彻底看见了鹿奚颂的脸,脸上瞬间浮现了暴怒,双目圆睁,作势就要把他拉下来,还没有具体的动作,谢砚阁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韧一下子老实了。
谢砚阁抬了抬下巴示意,“人我已经叫过来了。”
鹿奚颂张了张嘴,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无声了片刻,他噘着嘴。
不管谢砚阁把他叫来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脾气上来了,绝不会轻饶了他。
听到这话,谢韧已然觉得不对劲了,刚想要问到底是什么意思,鹿奚颂就指着他,小声但语气很硬,“给我道歉。”
谢韧冷笑了一声,鹿奚颂还不是仗着谢砚阁的威严才敢这样使唤他,但谢砚阁又能分给他几分任性,也就是被耍着玩,鹿奚颂还真当回事了。
他和谢砚阁才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哪怕谢砚阁对他冷淡,也绝不可能太过于为难他。
谢韧很有骨气和鹿奚颂对峙,“绝不可能!这件事情我没有错。”
他就知道谢韧不可能同意的。
鹿奚颂偏过头看了一眼谢砚阁,眼神中带着点质疑。
仿佛在说谢砚阁也不行啊,连家族里随便一个人都治不了。
谢砚阁承接住他的眼神,唇角牵了一下,态度还算客气,“谢韧,给他道歉。”
“大哥......”冲动地脱口而出,谢韧通过这声称呼,似乎是想让谢砚阁回忆起来,他们才应该是亲近的人,“你们说我没有分寸,我认,说我做事像小孩,我也反思了,可是对于鹿奚颂,我觉得我没有任何道歉的理由,我没做错!”
说到最后,谢韧的情绪不可控了起来,他蛮力拉扯着鹿奚颂的胳膊,把他往车外面拖,叫唤着,“有本事你不要在车里躲着!我不管你和我大哥乱说了什么,你先出来和我当面再谈一遍这件事情,我不接受你的污蔑。”
“......”鹿奚颂的手臂都快要被拽得脱臼了,他被拉扯得踉跄,极快的,他被谢韧拉下了车,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鹿奚颂本人都是很懵的。
鹿奚颂差点被推搡倒在雨地里,双手沾满了肮脏的雨水,他甩开谢韧用力过猛的手,“谢韧,你疯了啊,拽我干嘛。”
谢韧双眼通红,鹿奚颂最讨厌有人突然之间对他动手动脚,防御机制让他狠狠地挣扎着,当然不会注意到谢砚阁立即打开了另一扇车门准备绕过来。
谢韧和他较着劲儿,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是你先针对我的!”
鹿奚颂重心不稳,没站好,挣扎之间还是一屁股摔倒在了凌乱不堪的雨地中,干爽的衣服很快湿透,雨水淋着整张小脸,很快变得苍白。
他看不清,不停地揉着眼睛,眼周的皮肤通红一片,可怜兮兮的。
谢砚阁和方识刚到就看见了这一幕,鹿奚颂干脆坐在地上了,他捏了捏细瘦的手腕,拧眉,屁股被摔得很疼,他有一肚子苦想要说出来。
雨水很快浸湿了谢砚阁一丝不苟的着装,他意图伸手拉鹿奚颂站起来,方识先一步将他扶起来了,跑过来的保镖在谢砚阁头顶上撑伞,遮挡住了他眼前的视线。
只能看见鹿奚颂精致易碎的下巴。
鹿奚颂不开心了,眼睛越揉越疼,视野再也不清晰,他碎碎念着,“反正你就要给我道歉。”
方识也忍不住帮腔,“有话可以好好说,谢少,您直接动手,是不是有点不妥了?”
“我动手?我动什么手?”一头雾水,谢韧压根没推他,他露出手臂,“我还没说手臂上全是他给掐的!”
谢砚阁接过保镖手中的伞,脚步凌乱了些,微微弯腰,伞面为鹿奚颂挡住一方暴雨。
方识情绪稳定,此时也忍不住波动,“他身体弱,自然是比不得谢少您。”
“???”谢韧倏地瞪着方识,“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打定了主意认为都是我在欺负他吗?那我还解释什么......”
谢砚阁打断了他的怒言,“你不需要解释。”
谢韧和鹿奚颂一同齐刷刷地看向他。
谢韧轻咳,怒意缓解了一些,他就知道谢砚阁肯定是会向着他的,字里行间都能听出了谢砚阁不耐烦了,鹿奚颂一定要完蛋了。
得意的情绪让心脏不断膨起,他都没有观察到谢砚阁的那把伞是偏向鹿奚颂的。
“从明天起,你不用再去公司了,你的职务暂时会安排其他人来担任。”
宣告结果一般,谢砚阁沉静的目光添上了冷意。
谢韧如坠冰窟,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话,他人都傻了,禁不住发问,“大哥......你刚说什么?”
方识正在鹿奚颂身边转来转去,看他哪里被磕碰到了,平日里就让人挺想关心爱护的,一淋了雨,更是情不自禁想要更加关心他一点。
谢砚阁不会重复第二遍说过的话,没有搭理谢韧,而是转头用询问的目光凝着鹿奚颂。
鹿奚颂在和方识说小话,对视的瞬间,他被定住了一般,谢砚阁狭长的眉眼不沾上任何情绪,就只是望着。
“......”鹿奚颂怔住,颇有种上课聊天被抓住的感觉,迟疑着,“怎么了?”
谢砚阁依旧不说话。
被谢砚阁直白的眼光盯着,如同被扒光了所有的衣服,鹿奚颂也没心思去管现在头顶上是谁给他撑着伞。
鹿奚颂也懒得再搭理他,他还生着他的气呢。
却也没想到,谢砚阁对谢韧的惩罚如此之重,直接给他停职了,很是意外。
但同时,他也被谢砚阁的狠戾吓到,一言不发的模样格外可怕。
过了两秒,谢砚阁结束了垂视,脑海中有关于鹿奚颂丰富的小表情却没有随之消失。
他的声音响在雨夜中,“谢韧,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谢韧沉浸在震惊中,谢砚阁怎么可能会对鹿奚颂上心,心中的想法崩塌着,他独自站在一边,而另一边的鹿奚颂被簇拥着。
鹿奚颂本人东张西望,仿佛置身事外。
谢韧咬着嘴唇,很快咬得出了血,血迹和雨水混合,刻在了下巴上,他心不甘情不愿忍受着所有的屈辱,在众人的注视下,向鹿奚颂郑重鞠躬道歉。
“对不起。”
三个字说得极其有力。
鹿奚颂听得抖了一下,说得不像是道歉,而像是战斗宣言。
谢韧垂下头,怒极反笑,隐匿在群人视线中的嘴角上扬。
鹿奚颂,这回真的想要弄死你了。
道完歉,谢韧不再管任何人,他利落转身,脚步溅起一个又一个激扬的水花。
在谢砚阁朝着自己这边转头的时候,鹿奚颂就是故意不看他,低着头似乎在观察地上的水花,闷闷不乐着,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还在生着闷气。
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谢砚阁低垂着眉眼,对他颇有兴趣,站位也很有意思,恰好能够防止鹿奚颂乱跑。
“你也忘了一件事。”
鹿奚颂感觉耳边炸了一瞬,条件反射浑身一激灵,这句话谢砚阁刚才和谢韧说过,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事儿?
他什么都没做,总不能连同他一起打包处理了吧。
鹿奚颂想法嚣张,却集中了全身的注意力,站姿也不再懒散,变得局促,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仿佛被揪住了后颈,不敢轻易动弹。
微微侧过头,竖着耳边听动静的样子让谢砚阁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长了一瞬,他知道鹿奚颂的小脑瓜一定是想岔到了哪里去。
谢砚阁意味不明道:“没有再怪我了?”
鹿奚颂不说话,显然还在怪他。
谢砚阁继续道:“我不会食言,教训他是我应做之事,现在想好要什么补偿了吗。”
神色恍惚,鹿奚颂湿润的唇瓣启合,犹豫片刻,对着谢砚阁幽幽的样子,怪渗人的,他撇着嘴,眼睛滴流圆,小声赌气道:“......我不要!”
夸张的雨声中夹杂着一声很浅的低笑,无人听到。
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鹿奚颂迟疑望过去,漆黑中他看不清,也不想主动接下,于是弯腰去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上面是谢砚阁的号码。
触碰到了他生气的雷点,鹿奚颂想也没想,“啪”一声打到了谢砚阁的手臂,非常响亮,卡片随即飘散在雨地中,很快被打湿软成一片。
鹿奚颂下意识退后一步,眼睛微微睁大,谢砚阁微微皱起了眉,视线似有若无瞟过手臂。
呼吸一滞,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顺着视线望过去,正是他受伤的位置。
会不会很痛啊......
狰狞的伤口在他眼前回放了几秒,鹿奚颂抖了抖。
肯定很疼......
他没想故意戳人痛处的。
鹿奚颂抿抿唇,又望了望地上被淋得可怜巴巴的名片。
很快,这点儿愧疚硬生生被压了下去。谢砚阁一定是在羞辱他!扔了他的号码还不够,此时还要故意给他联系方式提醒他。
这个谢砚阁,真是太可恶了。
鹿奚颂瞪着他,哼了一声。
方助理大气都不敢出,他一直在盯着地上的名片,纠结到底要不要上前去捡回来啊。可是谢砚阁的神态令人捉摸不透,鹿奚颂似乎在生气。
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太荒谬了。
谢砚阁从来不会给别人他的私人号码,港城圈内只有同他特别交好的人才能拥有。
他主动给出了私人号码,是意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络他。
但鹿奚颂看完一眼直接打地上了,再也不愿分上丝毫眼神,甚至更生气了。
方助理推眼镜,他很不懂,非常不懂。
“方助理。”谢砚阁声线平和,完全没有因为他行为的冒失而动怒。
“噢!”极快答应了,方识走到鹿奚颂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又要给他塞东西,当他是垃圾桶吗!
鹿奚颂拧着眉,手心一凉,不耐烦摊开手心一看,同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不过硬硬的。
“鹿小少爷,是给您的补偿,如果不够,可以说。”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鹿奚颂却莫名觉得卡片非常有分量,他问道:“什么东西?”
方识解释道:“三百万。”
“???”
真的假的?
鹿奚颂立即低头去看,黑色的卡片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谢砚阁送给他三百万啊?
想也没想,鹿奚颂把卡片收紧了,甚至收到了身后,生怕谁把卡片抢走了似的。小脸也不再气鼓鼓的了,情绪变化很快,心情全都往脸上写着。
他扬起一点嘴角,终于肯对谢砚阁说话,“你自愿送给我的,不能收回去哦?”
谢砚阁觉得好笑,语气中掺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指责我了?”
“我没有指责你呀。”嘴一下子就甜起来了,鹿奚颂口袋里揣着卡片,气全消了,眼睛很亮,小心思全都写在了里面,“我刚刚是有点态度不好,那是......是有原因的。”
还不是你的原因,哼。
小财迷。
谢砚阁眼底掠过柔和的情绪,他看着鹿奚颂乱糟糟又湿哒哒的头发,忍住了想为他整理一番的想法。
“谢先生。”
一道声音打破了鹿奚颂的神思,林清町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尽管脚步很稳,但从细枝末节的动作中依稀可见他的着急。
“请问你们聊完了吗,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带他离开了。”
鹿奚颂沉浸在获得三百万的喜悦中,他揉了揉滴到雨水的眼睛,兴致还算不错地对林清町说道:“聊完了聊完了,我们走吧!”
万一谢砚阁变卦,要把这张卡收回去就不妙了。
眼睛红得像哭过,头发也被淋得软趴趴,还在强颜欢笑,林清町一怔,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下沉,他是不是逼鹿奚颂分手逼的太紧了?
也许鹿奚颂对谢砚阁是真心的。
鹿奚颂还在冲他笑,甚至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林清町觉得鹿奚颂肯定是他安慰他,明明鹿奚颂自己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想到此,他对谢砚阁的态度非常不好,连道别的招呼都不想打,直接拽着鹿奚颂的手臂把人带走了。
过了半分钟,鹿奚颂才观察到林清町的头时不时往他的方向转,他停下脚步,回应着他,揣摩着林清町的意思。
林清町蹙眉,欲言又止。
难道说林清町还在生气?鹿奚颂沉思了一会儿,掰着林清町的肩膀,直视着他,颇有意味说道:“对不起喔,我确实不该一声不吭就出来玩危险的东西,以后都和你说,哥你就先原谅我这一次。”
道歉非常流畅,很熟稔是怎么回事。
林清町产生了错觉,觉得鹿奚颂之前应该类似道歉了很多次。
本就愧疚,面对鹿奚颂突如其来的道歉,他更难受了。
“没有。”林清町动作不自然,“你不用向我道歉。”
鹿奚颂早已熟悉道歉的各种方式,他抱着林清町的胳膊摇晃着,“我真的错了。”
林清町重复着,“你没错。”
一段车轱辘话,鹿奚颂都说累了,他耸了耸肩,不说话了,拉着林清町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似乎是在无声道歉。
远处的谢砚阁刚上车,他透过车窗,眼力极好地捕捉到他们之间的每个互动。
即便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大概也能猜到。
没想到鹿奚颂竟然还知道软软地道歉。
车辆刚行驶不远,却见鹿奚颂朝着原来的地方跑了回去,在雨中,他蹲下身,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谢砚阁视线落在他身上,让司机先停下了车。
他对方助理说道:“送一件外套给他。”
话音刚落,林清町赶到了他身边,从包里掏出了一件深黑色的外套,递到了鹿奚颂的怀里。
方识刚要下车,谢砚阁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淡淡说道:“不用了,走吧。
第22章 第 22 章
近午时,鹿奚颂起床的时候难得没有起床气,嘴角上扬,脸上浮现着愉悦的笑容,他发出了很轻很明媚的笑声。
鹿奚颂伸了伸懒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趴着捧脸,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昨晚谢砚阁给他的黑卡。
桌上随意摆放着一张褶皱非常的名片,他昨晚还是捡回来了。
鹿奚颂没注意一翻身,卡片被风流掀翻在地。
全身心都在昨晚谢砚阁送给他的卡片上,昨晚太累了,洗漱完就呼呼大睡了过去。
翻到正面,鹿奚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立刻坐了起来,翻来覆去确认了两遍,确认没错。
他一拳打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谢砚阁好奸诈!给他的竟然是商场的VIP卡!
鹿奚颂气呼呼的,好心情全都没了,他力气很软地又打了几下枕头,边打边说谢砚阁很讨厌,说他是假好人。
起码这几天,他是不会再主动去讨好人了!!
“鹿奚颂,起床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音量很收敛,只敲了一声,也没打算打扰到他。
“噢。”鹿奚颂拖长声音,蹙着眉,没精打采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卡片。
林清町听出了他有气无力的,得到了应允之后进来了,一眼就看见鹿奚颂没骨头似的横挂在床上。
“怎么了,不开心吗?”
鹿奚颂晃了晃脑袋,头顶上一撮头发跟着摇晃,他爬了起来,拖鞋又忘记穿了,赤脚踩在毛毯上。
他不开心!很不开心!!
他决定下午就要把三百万全部花光,以此来消解自己的怒气!
别人借酒消愁,他借钱消愁。
瞬间就想通了,也不和自己计较了,鹿奚颂把林清町推到门边,“我换衣服了,马上就下楼吃饭!”
“不是......”林清町有种被强硬赶出门外的感觉,等他站定,人已经被门隔绝在外了。
搞不懂鹿奚颂突如其来的那些情绪到底是怎样。
望着关上的门,林清町叹了声气下楼了。
吃完饭后,林清町主动把鹿奚颂送到繁华街区。
鹿奚颂下来走了一段,走得腿都酸了。走在喧闹的中心大道上,层层高楼大厦将上方的视线遮挡得只有一方天地。
目的地在金鼎大道66号的铂锐城,地处商政中心,背靠着北湾,特殊的地理位置让它成为整个南港许多名流的购物中心,奢靡矜贵。
进入商场,鹿奚颂反正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正想要随便扫荡一圈,忽然眼前晃过了熟悉的人影。
那人先注意到了鹿奚颂,等鹿奚颂回望的时候,他已经在生气了,自报家门,生怕鹿奚颂叫错了他的名字,甚至是忘记了他的存在。
“我叫蒋秋!我......”
“我知道。”
那人骤然被噎,没想到鹿奚颂竟然说认得他,回答得还那样干脆,他愣愣地点头,小声说道:“你记得啊。”
“上次谢谢你帮我拿了毛巾。”
蒋秋都做好跟人大吵一架的架势了,突然被感谢,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原本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连思考的脑细胞都被换了一波。
他不好意思起来了,摸摸鼻子,扭捏道:“没事,谁让我乐于助人呢。”
“你也是来这里逛的吗?”鹿奚颂问道。
蒋秋:“是啊。”
鹿奚颂很自来熟地莞尔一笑,“那我们一起呀。”
“好呀好呀。”自然而然就顺了他的话。
后知后觉,原本还想在鹿奚颂面前矜持一番的蒋秋:“......^ ^”
鹿奚颂一眼就看中了挂在橱窗里的某奢侈品牌衣服,蒋秋走在他身后,脚步飞快才跟得上。
“这套拿给我看看。”鹿奚颂一指,导购热情地邀请他先到贵宾室等待一下。
蒋秋眉头一皱,愤怒小鸟似的盯着他,也不说话,鹿奚颂往哪他就跟着挡哪边。
鹿奚颂纳闷道:“怎么了?”
“没什么!”蒋秋暴脾气又上来了,跟个火爆辣椒一样,嫌弃自己怎么能这么狗腿,怎么就答应鹿奚颂的邀请了。
但还是跟在人家的身后,生怕跟丢了。
鹿奚颂点头,认为他性格如此,他平日大方,随性问道:“有没有喜欢的,我给你买单。”
这还是他平日里认识的鹿奚颂吗,说话这么客气,嘴这么甜?蒋秋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所有的怒言都憋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你先想想吧,想好了告诉我。”鹿奚颂不当回事,自然也察觉不到他神态的变化,自顾自挑当季新品去了。
导购准备让模特出来给他展示当季的高定新品,鹿奚颂刚坐下,就见贵宾室里来了另一个人。
那人身后跟着两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其他几位导购无比热情地要给他介绍新品。
“鹿奚颂?!”那人声线不再矜持,透露着十足的震惊,要报仇一般飞快踏着步子挡住鹿奚颂面前的路,上下瞟着他,都快贴到他的脸上,“你过来干什么?”
鹿奚颂今天不想和鹿绥计较,免得坏了好心情,他语气还算和善,横跨一步从他面前闪开,“当然是买东西啊。”
听完,鹿绥哼笑一声,嚣张得不可一世,抬抬头让身后的模特现在就展示新品给他看,“过来看就说看嘛,你买得起吗?”
鹿奚颂懒得和他多说话,顺着他的话,“那我就是买不起,你自己逛吧。”
“你给我站住!”什么态度,什么意思!鹿绥压根没想到他从头到尾没在意过自己,这比和他对骂还要令人恼火。
鹿奚颂脚步没停,头都没侧过一下。
“把这件给我包起来。”鹿绥随便指了一件上衣,“快点,就现在。”
导购看见两位穿着和气质都不凡的人吵了起来,纷纷冒出冷汗,想好言相劝但又怕惹到了另一方,那他们的职业生涯直接望不到头了。
“好的,您耐心等一下。”导购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手脚忙乱。
嫌他们的动作太慢,鹿绥等不及,一把扯下了,怒气冲冲走到鹿奚颂面前,把衣服往他脸上一甩,“你不是买不起但是想要吗,赏给你的。”
连称得上是外人身份的蒋秋都看不下去了,念在鹿绥算是一圈公子哥们捧着的对象,他稍微收敛了些严厉,“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你到底在帮着谁说话,谁过分了?”鹿绥得意地双臂抱胸,“我这明明是在维护我们的关系,他买不起,那我赏给他啊,有什么问题?”
导购弯腰站在一旁,焦急耳语着。
落在鹿奚颂怀里的衣服被他扔在了地上,他狠狠地踩了几脚,再捡了起来,学着鹿绥的动作也扔到了他的脸上。
扔的非常精准,鹿绥的口鼻被捂上了一瞬,他惊声尖叫,无措地胡乱扯下了衣服,“鹿奚颂你有病啊!踩过的衣服扔给我。”
鹿奚颂原本心平气和,被鹿绥跋扈针对,他本就很差的脾气被勾了起来,谁还能任性得过他?
鹿绥张口要说话,颈侧蔓延开来的红色很是夸张,刚才被脏衣服裹住脸庞的狼狈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算得上是他顺利人生中的巨大心理阴影!
“你先别说话,等等。”鹿奚颂阻止了他要说话的意思。
鹿绥被他说得脑子迟缓,下意识就闭上了嘴,大脑恢复之后,他看见鹿奚颂在和蒋秋交头接耳,都快要大喊大叫了,又被鹿奚颂突然之间的开口打断了说话思路。
“你是喜欢这几件新品,特意过来取的?”表现出来是疑问,鹿奚颂却没有真要询问的意思,模仿鹿绥的话,对导购说道:“全都拿给他。”
导购极其震惊,全都倒吸凉气,望向对方的目光里带着恍惚,结巴了好几次才成功说出话,“您......您是说?”
生**精打细算的蒋秋此时也没有让鹿奚颂冷静下来,他咬了咬牙,催促着导购,“快去取完送过来。”
导购们不敢忤逆,刚要抬脚,鹿绥大喊着,“我看谁敢去!”
导购们收回了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蒋秋性急,也不存在礼数管制,他见没人敢动手,亲自把那些新品都取了过来,一件件递给鹿奚颂,伸张正义一样说道:“你慢慢扔,反正我不着急。”
再怎么说,他也给鹿奚颂擦过头发。和鹿奚颂过不去,四舍五入就是和他过不去!
鹿奚颂手懒,一件件扔也太麻烦了,怀里一把劈头盖脸全都落到了鹿绥的脸上。
鹿绥视线被遮盖了彻底,两三件衣服挂在他的头上,导致他早上专门让妆造师给他精心设计的发型都搞乱了,狼狈至极,他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挣扎着,不小心踢碎了脚边的装饰物。
“砰”一声,物品碎了,所有的尊严也都被打碎了。
他屈辱地咬着嘴唇,浑身发麻,天旋地转,心情崩溃到想要把这里的东西全部踢碎!
好歹也是平日里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少爷,从小到大,就连少爷圈里的人都心甘情愿让着他,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他抽泣着,跟过来的两人颤抖着手帮他掀开脸上的衣服,猝不及防瞅见了鹿绥脸上清晰流下的泪水。
“我恨你......”抽噎着说话,鹿绥睁眼更加难堪,站在一旁弯腰的导购们都在偷偷抬眼看着他低声讨论。
一定是在悄悄谈论他有多狼狈,有多丑!
鹿绥血液上涌,冲动的情绪飙升,紧紧攥着其中一件衣服,用力拽着鹿奚颂的衣领,“你喜欢用衣服扔人,行啊,你买得起吗?姑妈怎么会留着你这种冒牌货,你应该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喜欢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你也只是在逞强,其实身无分文吧?你求求我,扔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不和你计较,也可以替你买下所有的衣服。”
“让我求你?”鹿奚颂突然说道。
鹿绥认为自己说到了鹿奚颂的心坎,他停止了哭泣,涨红的脸色也恢复了些,“对,不仅要求我,还要听从我的命令。”
鹿奚颂甩开他,刚才差点真被衣领勒死,颈侧被磨出了红痕,“我看你求我还差不多。”
鹿绥脸上的表情僵住,指着他,“几斤几两你就敢这样说话?”
“反正比你厉害。”
鹿奚颂很大方地从拿出卡递给了导购,“给他付款。”
导购双手接下,呼吸停滞一秒钟,只有这家商场的VVVVVVIP才有资格获得消费黑卡。导购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礼貌冲着鹿奚颂笑着,“您稍等!”
处理的时候,导购时不时瞟几眼鹿奚颂精致雪白的一张脸。
如此漂亮好看,还是VVVVVVIP,如果来过,他们一定会记住的,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印象。
“你也真是敢。”
鹿绥笃定了他的卡就是张空卡,就算有点钱,也远远不够买这些衣服。他很快恢复了现如今最好的状态,等着看鹿奚颂出洋相。
导购操作好之后,双手递卡给鹿奚颂,客气道:“您好,已经扣好款了,请问这些衣服......”
刹那间,鹿绥脱口质疑道:“不可能!”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他根本没钱买得起!”鹿绥张口就来,“鹿奚颂,你是不是偷了别人的卡!”
鹿奚颂点头,大方承认了,忍不住添油加醋,“嗯嗯,确实不是我的卡,不过不是我偷来的,是他求着要给我的。”
“哼,你说这话你自己想不想笑,谁要求着给你卡?”鹿绥听笑了,发出嘲弄的笑声,“我倒要听听,是谁求着要给你的卡?”
“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鹿奚颂不屑道。
“我劝你别得意太久。”鹿绥的好奇心被全部勾起,他从鹿奚颂手里很不耐烦拿走了卡,递给导购,“查给我看。”
“好的......”
导购们刚才只顾着赶紧扣款,哪里管得上仔细查看这张卡到底是谁的,被两位小少爷争吵的,好奇心也同样分外浓厚。
“稍等。”
界面上弹出来卡片持有人信息的一瞬间,导购们小声惊呼,全都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了。
到底是谁啊,吓成这样?
鹿绥凑过去看,他瞳孔地震,甚至探头,眼睛都快贴到屏幕上了,手臂上的青筋由于用力而爆起,一直喃喃着:“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张卡竟然是谢砚阁给他的???
“干嘛?”鹿奚颂被他盯到现在,“没看够你再继续看,我有的是时间。”
“你说他求着给你??”鹿绥天都塌了。
池临私下告诉过他,鹿奚颂和谢砚阁之间隐秘的关系,他从来没有一刻相信过,因为他太了解谢砚阁的为人了,他从小仰慕谢砚阁到现在,即便接触不多,但他也知道谢砚阁不会被禁锢于感情之中。
鹿奚颂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和谢砚阁有那样的关系!
直到现在,确切的事实都摆到了他的眼前,他还是不相信,但心中某一块地方已经动摇崩塌,不断下沉,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压到窒息。
“你们都是骗子,串起来了一起骗我!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一刻鹿绥彻底崩溃了,他不能接受,也绝不接受。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想多看见鹿奚颂一眼,都没有注意到着装已然凌乱,头发造型也乱糟糟的,鹿绥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每一步都像是要把整座楼踩塌。
鹿奚颂看见他落魄的背影,不知道他丰富的内心戏,也不知道鹿绥竟然把他在外造谣的事情当真了。
被扔衣服的坏心情不复存在,他骄纵地哼了一声。
“卡是谢先生给你的?”蒋秋也震惊不已。
“对啊。”
“你不是骗他的?”
鹿奚颂瞟他一眼,“我骗他干嘛,我可不喜欢骗人。”
“难道说你们......”平日里不知道分寸的蒋秋也及时闭了嘴。
导购迅速收拾好一地狼藉,要给鹿奚颂郑重赔罪,恭恭敬敬的,生怕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鹿奚颂说不用,拽着蒋秋走了,没把刚发生的事情当回事似的,“耽误了点时间,我们继续去买。”
“你卡里的余额还有多少?”蒋秋真诚发问。
鹿奚颂:“......”
他都忘了这茬,光顾着和鹿绥作对了。
“我不知道。”鹿奚颂眨眨眼睛,很是无辜。
难道他堂堂小颂的借钱消愁计划朴实无华失败了?
“算了。”蒋秋也是该习惯的,他让鹿奚颂掏出黑卡,“再进去一趟,叫他们帮你查查,对了,谢先生......给你的卡,有没有可能是不限额的?”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铂锐城是谢氏集团旗下的,无论你花多少钱,最后都是回到他的口袋,他还计较这些?”
鹿奚颂惊呆了,“我完全不知道,你不早点告诉我。”
“......?”
早点知道,他肯定就多要钱了啊!
谢砚阁不愧是狡诈的商人,补偿一张商场卡就算了,给他的钱最后竟然还是流向了他自己的腰包!他真是一点儿都不会亏本生意。
亏他当时嘴还特甜,轻而易举就原谅了他。
谢砚阁太抠门了,三百万够他花的吗!三千万都不够他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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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鹿奚颂抱着愤怒的一颗心,买了一款手表和其他零碎的东西,花光了最后的几十万。
他伸伸懒腰,觉得很累,真是辛苦自己了。
打了个哈欠,鹿奚颂懒洋洋地走出商场,世界**的,才下过一场冬雨,天色已近漆黑,川流不息,大道上的人成群行走,堵得水泄不通。
蒋秋面色烦躁走在他身旁,鹿奚颂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些发愁,闷头直往前走,没注意到一直停在原地的蒋秋。
“累死了......好累啊。”只提了一会儿包装袋的鹿奚颂走不动了,停下脚步的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一回头,正对上睁着圆眼的蒋秋。
“蒋秋,你怎么不走了,你也和我一样,腿很疼吗?”鹿奚颂眯起一只眼睛问道。
被念到名字时,蒋秋表情松动了一瞬,很快横眉,不耐烦极了,“谁跟你似的,就一娇气小少爷。”
很冲的火气令鹿奚颂没反应过来,“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
天生就娇气能怪他啦?
蒋秋自暴自弃似的蹲在地上,烦得很。他刚才的表现太差了!怎么就自然而然跟个狗腿似的帮着鹿奚颂,他讨厌鹿奚颂的,很讨厌他!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眼前落下阴影,一抬头,鹿奚颂弯着腰,歪着头担忧地望着他,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蒋秋,你没事吧?”
喉咙一哽,蒋秋忘掉了所有的话语,愣愣地和他对视着。
他先前就发现了,鹿奚颂的一双眼睛特别灵动特别亮,现在尤其。
睫毛飞快扑闪,心虚躲闪着,蒋秋偏过头,语气带了点倔强,“不用管我。”
“那不行,你要是出了点事怎么办,附近的医院太远,我也背不动你啊,......所以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蒋秋:“......”
他就知道!
就知道鹿奚颂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一肚子坏心眼,骄纵得要命。
转而气冲冲地继续蹲着,无声对峙着,却见鹿奚颂往他手里塞了精致的包装袋。
“开玩笑的啦,诶呀我们快回去吧,好累了。”鹿奚颂朝他伸手,示意他握住赶紧站起来。
视线在包装袋上流转,蒋秋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形容这一瞬间的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就好像,心里的某一块地方陷了进去。
鬼使神差的,蒋秋借着他手臂的力气磨蹭站起来,另一只抓住包装袋的手指力气收紧。随之而来的是浓烈无比的烦躁,烦到极点了。
他用力甩开鹿奚颂,自顾自向前走。
鹿奚颂怎么会不生气?为什么要扶自己起来,甚至还送了他礼物?
有种错觉,鹿奚颂手中的东西似乎本来就是打算送给自己的。
蒋秋越走越快。
从来没有人会专门给他准备礼物,会安慰他,也没有人能记住他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鹿奚颂反而怔住了,没见过蒋秋这样脾气多变的人,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嫌累,不想拎着了,干错把东西送给了他,但为什么蒋秋紧抓着都快把袋子抓破了。
像是怕谁会抢走了一样。
蒋秋忽然又自己停住了,一直挡着面前的道。
鹿奚颂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结果半天拍不出一个屁来,鹿奚颂没再等了,直接从他旁边绕走了。
蒋秋终于松开了包装袋,双目无神盯着鹿奚颂的背影。
鹿奚颂直接忽视了他?不是都打招呼了,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
难道是自己太过分了,闹来闹去,鹿奚颂被他折腾得也火大了?
反思了几十秒钟,蒋秋觉得他一定是个傻逼,凭什么要反思自己,他都很大度帮了鹿奚颂,都帮他教训了鹿绥,哪里做得不对!
越想越觉得憋屈,蒋秋拽住了鹿奚颂的衣服,阻止他继续向前走。
“你有话要说哦?”
鹿奚颂用两根手指弹走了蒋秋的胳膊,不想让蒋秋再拽他。
蒋秋理直气壮,故意皱着眉,做出很不好惹的样子给他看,冷冷道:“没话。”
“你是看不起我吗?”
向来那么会作的鹿奚颂不提要求了,这很反常,让蒋秋浑身难受,他握紧拳头。看到鹿奚颂出来,本以为他要主动让自己做这做那,结果忽略了他,非常有种准备了很久被鸽的感觉。
鹿奚颂疑惑极了,“我没有啊。”
他都没让蒋秋做什么,怎么就看不起他了?
蒋秋很强硬地戳了戳他的后背,“是不是没人过来接你,我开车带你回去,不上车就算了,我从来不会说第二遍。”
鹿奚颂刚要张嘴,蒋秋一秒钟都等不及,语速很快,“快点给个准话,上不上车啊?我还等着回家。”
鹿奚颂还是很惊讶:“你开车吗?”
“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鹿奚颂沉默两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蒋秋也缄默几秒,熟悉的鹿奚颂终于回来了,他自虐似的松了口气,语气放缓,“将就能。”
跟着他去了停车场,鹿奚颂走得很慢,蒋秋自我恼怒后被迫跟着他的节奏,从来没有走得那样慢过。
停车场里皆是豪车,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蒋秋一指,“就这辆。”
视线中出现了一辆称得上是朴素的大众,车辆前端有被撞到的痕迹,伤痕累累的。怔在原地,鹿奚颂着实没有想到这种车竟然会是蒋秋开的,也算是堂堂正经少爷,就这这种?
鹿奚颂没有动作,他抿了抿唇,目光缓缓移到别处,不管蒋秋的催促。
“少爷,又有哪点让你不满意了?”蒋秋不耐烦着,但他内心的郁闷却消散了,“请您上车?为您开门?”
过了半晌,鹿奚颂悠悠道:“你的车太丑了,我不想坐。”
“哪里丑!就是上回被撞了一次还没来得及送过去修,你有没有点眼光。”蒋秋差点原地晕过去,他闭了很长时间的眼睛,“不坐车,那你要走回去?”
鹿奚颂当场就要反驳,“开玩笑,当然是有人过来接......”
自己停住了,不坐蒋秋的车,他还真没别人来接他,简直是流浪在外无人在意的孩子,鹿奚颂撅了噘嘴。
蒋秋一看他露出那模样,咬了咬牙,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把钥匙,扔到鹿奚颂的怀里,“那辆,总行了吧?”
“不会又是辆破车......”鹿奚颂不开心,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竟然是一辆崭新的法拉利SF90,鹿奚颂眼睛亮了一下,他连忙跑过去,很感兴趣问道:“你的呀?”
“不是。”蒋秋打开车门,把人推了进去,“你别管谁的了,不浪费时间了行吗?”
“哎你不要推我,小气巴拉的,给我开开你的车,我不放心你的车技。”鹿奚颂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位。
蒋秋挡不住他灵活的动作,敲了敲车窗大惊失色,“难道我就放心你的车技了吗?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放心吧,我开车很稳的,一般人我还不带他呢,你不上来我开走了啊?”
倒反天罡,车钥匙明明是他给鹿奚颂的。
蒋秋真怕鹿奚颂能当场把他扔这,转脸就把车开走了,他辩驳的话都没时间说,赶紧上了车。
出了停车场,鹿奚颂开得算正常,蒋秋一直扒着车门,心率提到了160,瑟瑟发抖。
“怕什么,胆小鬼。”摸到新车,鹿奚颂全身的疲惫都消散了,“最多受点伤,不会让你死的。”
蒋秋:“???”
在狭窄的道路上行驶,两旁皆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弯道高低不平,霓虹街灯由于雨水的反射映射在地面上,车辆开得还称得上是安稳,夸张的引擎轰鸣声惹得过路人都看了几眼。
蒋秋发现了不对劲,他声音都发着飘,“你知道要往哪里去吗就乱开,你走的不是正常的路。”
“你也没提前说嘛。”鹿奚颂不甚在意,“急着回家干嘛,我想好了!我们去盘山公路。”
“少爷,你怕不是嫌我命太长,我不想坐你的车兜风啊!”蒋秋想立刻下车,他握得更紧,引擎轰鸣听得他心脏都快要骤停,“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呢。”
“乱说什么话,谁说我不想活了!”鹿奚颂瞅他一眼。
没有比他更想保住小命的人了!
不然他才不要屡次三番主动去讨好谢砚阁呢!
只想了一秒钟,鹿奚颂踩了一脚油门。
蒋秋吓得想要大声哀嚎。
“你要是想活,你去盘山公路干嘛......那里路况多险恶啊,你确定你能开得了吗?”
鹿奚颂望向他,眨了眨眼睛,“路况能有多差,我没去过,很难开吗?”
蒋秋巴不得原地去世算了。
但鹿奚颂的车速依旧很快,远离了闹市区之后,他似乎是飙车上瘾了,一路开到了菲林山脚。
上了盘山路,得亏这条道上车辆不多,但小道狭窄,周边全是葱郁绿树,从窗外看过去还是会提心吊胆。
忽然电话铃响,蒋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震得他魂都要飘走了,他抖着手接听了手机。
“秋啊,我让你去提的车呢,这会儿也该到了吧,你不是说让司机开过来,怎么没见个影呢?”胡侗着急道。
蒋秋感觉都快死过去了,虚弱着道:“你的车......我给别人开了。”
“什么!!”胡侗大声吼着,“算了算了,给别人开......你给谁开了!要不是因为还欠着你人情,你现在就得重新给我买一辆!”
蒋秋没有力气和他道歉,胡侗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鹿奚颂在开。”
“谁!!你说谁!!!”胡侗恨不得摘掉他的耳朵,气得原地起跳,音量分贝超大,“你是说,你把我好不容易求我哥买来的新车给鹿奚颂开了!!?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你给谁开不好,你给他开,你是不是有病!你就是有病,你就是有病!我怎么就没给你送精神病院呢!!”
耳朵快要震聋了,蒋秋正担忧着生命危险,他全程闭眼,没有精力多说,烦得很,“你才有病。”
“反了天了,反了......!”
后面的话一句也听不见了,蒋秋挂断了电话,他捂着胃,虚弱道:“我有点想吐。”
鹿奚颂也被吓了一跳,“你不要吐啊,我已经开得很慢了,那我再慢点,你待会再吐啊,等下......这辆车是谁的?”
他怎么听见电话对面的声音像是胡侗呢!
第24章 第 24 章
在蒋秋要递给他电话的时候,鹿奚颂很大幅度往另一边转头不看,“我才不要接他的电话。”
“那你愿意开他的车是怎么回事?”蒋秋反问道。
“......我哪里愿意了!你给了我钥匙,都不告诉我是谁的,我还问你了,我根本不知道竟然是胡侗的车,早知道开你的破车了!”
蒋秋懵了,耳边噼里啪啦,他条件反射道:“对不起啊。”
大脑空白一片就认错了,蒋秋觉得很不对劲,嘴太快了,他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
被鹿奚颂一打岔,蒋秋大脑短路,不善争辩,单线条思考,电话那头的胡侗大喊大叫,他实话回复:“他不想和你说话。”
“不接电话?谁允许他不接电话的!”电话那头的胡侗不断来回转着圈,急得满头大汗,他真怕鹿奚颂一冲动把他车撞坏了,那他这些天为了买这辆一千多万的车不得不妥协的条件全都白做了!
他咬紧后牙,问蒋秋目前车开到了哪里。
听到位置在盘山公路,胡侗用力把耳边接听的手机扔了老远,剧烈的摔打声让他所有的理智全都散尽。
说是带蒋秋过来欣赏风景,鹿奚颂还真做到了,主要是为了体谅蒋秋虚弱的身体状况,一辆跑车硬是跑到了30迈,慢悠悠像路边散步的老年人,带着蒋秋坐旋转木马。
蒋秋得空喘息,无奈,道出了感恩戴德的模样,“多谢少爷您不杀之恩,老奴给您跪了。”
说完,蒋秋双手抱拳弯了弯腰,鹿奚颂顺势扶了他一把,“别怕,我车技很稳的。”
蒋秋:“......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别松手!”
绕了一圈盘山公路,鹿奚颂从靠近山顶的位置下去,途经数座菲林半山腰的别墅,忽然迎面而来一辆通体橙黄色的跑车,横冲直撞,锁定了目标后加速冲去。
被迫中断打哈欠,鹿奚颂眼睛睁大了一点儿,他当然知道这辆车是冲着他来的,偏头对蒋秋道:“是你认识的人?”
蒋秋更是吓了一大跳,他使劲儿眯眼,看清了车牌号,笃定道:“是胡侗。”
“胡侗??”蒋秋终于反应过来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他的身心.
他也是鬼迷心窍被鹿奚颂一通隐形的激将法搞得直接把钥匙扔给人了。
蒋秋不解道:“你们难道不是都和平和好了吗?”
尚未得到回复,车体一晃,距离窄道最外侧只剩下丁点儿距离,从车窗看过去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半山腰坠下了,蒋秋观察到的一瞬间,惊声大叫,“救命啊!救命!!有没有人管管我!”
胡侗不要命了似的,追赶着鹿奚颂的方向,拼命拦住他的去路。
鹿奚颂转动方向盘,车体随之晃荡,他少见冷静,似乎当成了游戏一般,丝毫没觉得危险。
“蒋秋,快给我拦下他!你把钥匙给他做什么,你到底怎么想的!!”胡侗降下车窗,车辆在他的掌控下转了大半圈,急速刹车,车轮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狭窄的道路宛如赛车道。
蒋秋快晕过去了,他软弱无力扶额,鬼知道当时他怎么想的!
鹿奚颂按照原先的路线一路向下,车速飙得很快,后视镜里胡侗怎么也追不上他,反倒是乱了分寸,无端刹车了好几次。
心中孩童玩闹的乐趣被激起,鹿奚颂开得更快,远远地将胡侗甩在身后。
胡侗咬着下唇,渗出血迹,他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车,猛踩油门,完全不顾是否有驾驭超高速的能力,他把控不好两车之间的距离,几乎车身要相贴擦出危险致命的火花。
胡侗是疯,但他本意是为了报复鹿奚颂,并不想自己也付出代价,他呼吸一紧,血液奔涌,在预料到快要相撞之时,他全身僵住,不知道该作何举动阻止,张大嘴巴一声也吭不出。
“躲开啊快躲开!”蒋秋要崩溃了,他吓得掉下了两颗眼泪。
鹿奚颂望了一眼后视镜,听得见两车追赶间夸张的呼啸风声,他凭着感觉预估距离,迅速往外侧移动距离,只差分毫就要悬挂在几乎无用的护栏边缘。
蒋秋吓得晕死了过去,失去了所有意识,头无力地垂着。
所幸躲开了,鹿奚颂手心出了点汗,他还有功夫察觉到蒋秋晕过去了,有些惊讶,“你真怕成这样啊?”
躲过惊险,胡侗大口喘着气,他脑内都闪过了一长串的遗言,后背全是吓出的冷汗,他技不如人,挫败感油然而升,骤然冲撞掉他大脑内乱七八糟的顾忌和想法。
他不长教训,又是猛踩油门,胡侗暗骂了一句,眉宇间揪作一团,追得很紧,追尾近在咫尺,但胡侗被怒意填满的大脑后知后觉,就算他自损八百撞到了,那撞到的也是他自己的车!
还是他苦费功夫才买到的新车。
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撞自己的新车,这算怎么回事!
胡侗气得牙痒,狠狠搓着牙,痛苦纠结几秒后踩了一脚刹车,响破云霄的摩擦刹车声刺碎了他的自尊,车速慢了下来,他敞开车窗,探出半个头大喊道:“鹿奚颂,你别太过分,抢我的车,你还要不要脸了!”
“谁知道竟然是你的破车!”
蒋秋给他的钥匙,他还以为是蒋秋的车,怎么可能会想到他把胡侗的车钥匙给自己了。
要是知道,他早嫌弃地扔掉车钥匙了。
听出了不屑与嫌弃,胡侗的怒火烧得更旺,但他又没有撞新车的魄力,更没有和鹿奚颂赛车的能力。只能暂时憋屈咽下这口气儿,胸腔剧烈起伏,肺都快炸了。
胡侗整个头都探了出去,完全顾不上个人形象,在公共窄道上大骂,“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迟早弄死你!”
鹿奚颂也不客气,“反正比你嚣张,气死你!”
他熟稔地踩着油门,轰鸣声更为响亮,像一阵风似的和胡侗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
胡侗从后头看着,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开成那样快的速度,他捏了一把汗,心率从来没有降下来过,仿佛在云霄顶端坐过山车,呼吸都要不畅。
他两眼一黑,颤抖着声音,憋红了脸色,脖子上青筋和红色一起蔓延,万分不愿喊道:“开慢点!慢点啊!那是我的车,别开那么快啊!”
鹿奚颂压根听不见他在后面喊的内容,只想赶紧摆脱他,开得更快了,视野范围内并没有其他车辆的存在,但为了照顾已然晕过去的蒋秋,鹿奚颂确认胡侗追不上了他后,降了些速度。
刚要叫人,蒋秋自己醒了,他双目浑浊,这辈子没有经历过如此惊险的事情,他死死地抵在车门上获取轻微的安全感。
蒋秋找回声音:“慢点......再慢点再慢点......”
穿过一段弯道,后视镜内熟悉的车辆出现,胡侗终于追赶上了,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哑着嗓子让鹿奚颂长着点眼睛,别把他新买的爱车撞到了。
过高的车速也快要让胡侗当场晕过去,也快哭了。
风声覆盖掉了所有的人声,鹿奚颂讨厌看见胡侗,想也不想绕了另一条弯道甩开他,突然提起的速度让胡侗无声绝望,心死如灰。
视野盲区,鹿奚颂才注意到这条弯道上出现了另一辆幻影,安稳地行驶而上,鹿奚颂转弯时的速度很快,车轮激起地面上未干的积水,四溅飞散。
正巧在两车相遇时,幻影被溅得好不狼狈,雨水混杂着泥点一拥而上,鹿奚颂也没有料到,来不及反应,车体近乎擦着幻影而过。
客观来看,宛如胜利者的骄傲,是他的结算画面,而那辆幻影只是他的陪衬。
瞥见极具代表性的车牌号,鹿奚颂反应了一瞬,心一惊,完全凭借本能加快速度逃离是非之地。
如此响亮的个位数车牌号,鹿奚颂的后颈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住,精致玻璃弹珠的眼眸转都不转一下。仿若掩耳盗铃,只要他不看不动,他就不知道坐在车里的人是谁。
幻影车内三人,司机正常行驶,无缘无故四面八方被甩了一车的雨水。
后座的人自然是一同看见了,如此嚣张的行为是第一次见,车牌号某种程度是象征,车辆一般主动保持稍远距离,过近距离不合适。
更别说擦着车身而过,故意扬起雨水与泥土,简直是像在**裸的挑衅。
沈叙舟蹭谢砚阁的车,头一次受到此种待遇,似乎是在挑战谢砚阁的权威,他无正经道:“仇家追上你了,是谁啊?”
谢砚阁要回山顶别墅,突然杀出的一辆车也让他着实没有想到,但他沉得住气,称得上是无所谓的态度。
谢砚阁生性多疑,换在平时,不过多时,车主的身份背景他要全都知晓,甚至与车主能够挂钩的人都要知道。他难以信任,掌控欲强,不容纳差错的存在。
沈叙舟纳闷了,都被溅了一头的雨水,谢砚阁像不知道似的,头都不抬一下,多惜时,分秒必争处理工作。
扬了扬眉,沈叙舟收回要说的话,心中笃定谢砚阁必然是暗自记住了对方的车牌,将对方的背景扒个底朝天。
谢砚阁却莫名开口,自言自语一样,“小孩子爱闹,也是正常。”
“?”沈叙舟听到了鬼话,怀疑谢砚阁被夺舍,“刚才是你说话?哪来的小孩儿?”
谢砚阁并不再说,工作时严肃的神情放松了些许。
他几秒前透过降下的车窗看见了那张漂亮面孔。
也敏锐察觉到跑车溅起一地雨水后方向以很小幅度偏移。
脑海自然而然里浮现出鹿奚颂脸上经常一闪而过的慌乱,混杂着骄纵和古灵精怪。
第25章 第 25 章
一路上蒋秋醒了又晕,来来回回面容衰老了上十岁,他虚着眼睛,鹿奚颂把车停在了距离最近的医院,很好心戳了戳蒋秋,“到医院了,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很中气的一声,丢死人了,蒋秋内心复杂,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他因为车速过快吓晕了过去,他的脸还往哪搁!吓到进医院,还要人陪着去医院,脸皮还要吗?
鹿奚颂不清楚他丰富的内心活动,“噢”了声,“车你开回去吧。”
鹿奚颂毫不犹豫下车,他很嫌弃胡侗的车,再待下去心情会差。
车门用力被关上,震得蒋秋耳边嗡嗡,他反应很迟钝,鹿奚颂都走远了才想起来问,“离你家还远,你真要走回去啊!”
鹿奚颂摆了摆手,不要他多管。
鹿小少爷千辛万苦打了辆车回到别墅,累得够呛,一进门林清町坐在远处的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阴森,像很有怨气的恶灵,鹿奚颂吓一跳。
交叠的双手时不时地按着指骨,林清町很不安的样子,在鹿奚颂回来的时候迅速起身。
“逛完了?”林清町脚步一怔,“逛得不开心?”
“没有。”鹿奚颂手心被很轻的包装袋勒红,他一路上拎着手表,整条手臂都很酸,随手把包装袋扔到他手上了,“挺开心的呀。”
想到在商场,虽然平白无故白搭了两百多万,但也算是解气了!
鹿奚颂呼出一口气,都没什么力气深呼了,好累啊。
逛了一整个下午,和别人吵架了,还和胡侗飙车了!
累!
空荡荡的手上多了包装精致的礼物,林清町忘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手机屏幕亮起,是部门上司问他今天为什么破天荒请了半天假。
他自然是没看见,也没空搭理手机。林清町盯着手上的东西,回来时鹿奚颂只拎着一个袋子,还给了自己,难道他逛了一下午回来,只为了给自己买礼物?
这就是他上午所说的要做一件大事?
林清町沉不住气了,他跟随鹿奚颂的脚步上楼,莫名觉得鹿奚颂有心事了,因为他刚叹气了,躲躲藏藏像是不想让人发现的模样。
站在门外刚要打开,忽然意识到鹿奚颂并不一定现在想和他说话,于是等在门外,反复在心中复盘。
门内的鹿奚颂一团乱麻,对其他人的想法一概不知,他甩掉脚上的拖鞋,飞扑到床上趴着,抱着枕头翻滚来翻滚去,折腾到没力气了才安静下来。
林清町想了半天,豁出去了按下门把,恰好看见头闷在枕头里的鹿奚颂,身体微微颤抖。
瞳孔一缩,难道是哭了?
他从小到大没有安慰过任何人,迟钝的大脑滑过某个想法,猛地问出口:“是不是谢砚阁欺负你了?”
“谁欺负我......”鹿奚颂揉了揉眼睛,他还在回味在山道时的盛况呢,猝不及防听见,回想到谢砚阁抠门就给他三百万的事情,不甚走心道:“对啊,他就知道欺负我!”
“真是他?”林清町皱着眉,“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我现在就去找他。”
鹿奚颂跟着用力点头,等他反应过来林清町在说什么的时候,他都快要下楼梯了,鹿奚颂赶紧爬起来,焦急着道:“不是,你回来......你快点回来!”
虽然但是,林清町你不是在给我添堵吗!
鹿奚颂吓得跳下了床,途中踢飞了一只拖鞋,正中林清町的小腿。
他生气归生气,讨好谢砚阁的事情到现在没怎么做成过呢!林清町要再去找他算账,那还得了!!
“和他没有关系,不是他的问题。”语速飞快,鹿奚颂生怕林清町一个箭步冲到谢砚阁家门口,那他直接一键完蛋了。
林清町捡起了飞到他腿上的拖鞋,非常自觉递到了鹿奚颂的脚边,“真的?”
“嗯,真的,嗯嗯,真的!”鹿奚颂脑浆都快晃匀了。
林清町显然不相信,想到在赛车场那晚,鹿奚颂也快哭了的事情,他沉思了片刻,掀开眼帘,“鹿奚颂,我之前对待你和谢先生的关系有些太紧逼了。”
鹿奚颂还想继续说点弥补的话,被林清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脑子短路,他张着嘴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没事,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假装,我知道了,你也许是真心喜欢他的。”
“!!!???”鹿奚颂要说话,林清町就用手势阻止他讲话,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他刚全程好像连谢砚阁这个人都没提过吧?
他怎么在林清町的眼中就那么喜欢谢砚阁了!!
他到底哪里假装了......
鹿奚颂怀疑他新认的哥脑子有病。
“我明白了你的想法,我不会再劝你了。”林清町郑重其事,很多话都深埋在了心里,没有表露出来。
“......其实你不用明白”,鹿奚颂没招了。
他只祈求他不要“帮忙”帮到谢砚阁那里就行。
他究竟是哪一句说错了,让林清町心中的误会越结越大。越解释越乱,林清町轴,鹿奚颂怎么解释都没用,还把自己绕进去了,他干脆不说话了,安静躺在床上当挂件。
林清町看了许久,鹿奚颂一定是生气了,平时叭叭的一张小嘴都不说话了,太老实了。
一定是因为鹿奚颂将这件事情深埋在内心很久的缘故。
内疚遍布全身,高精力高智的林清町竟然罕见觉得无措,他总是在鹿奚颂身上寻求不到解决的切确办法。
半晌,林清町才憋出来话,“待会带你去塘月庭,不是吵嚷着想吃他们家的水蟹煮冬粉和元贝水晶饺吗?”
“真的吗!”鹿奚颂眼睛发光,闪闪发亮,整个人都焕发着生机光彩,嘴角向下撇不愿意诚意,“我哪有吵嚷,我明明就只是说了一句嘛!是你嫌我吵嚷了,是不是是不是。”
被他闹腾的,林清町只能说“是”,还道歉了。
林清町笑了笑,却倏然被鹿奚颂拉着袖子扯走了,鹿奚颂甚至连鞋都没穿好,林清町还得帮忙拿鞋子跟在后面催促他赶紧穿上。
坐在塘月庭的雅阁中,鹿奚颂翻看菜单,用不上几秒钟就把想吃的全都点了,但也只点了那几样。
毕竟林清町手里也没什么钱,他还欠着债呢,每天又要工作又要兼职,累死累活的,不能点太多。
“只有这些?”林清町看他动作迅速,以为他要大展身手,结果却是光打了个响雷,“够你吃的吗。”
鹿奚颂张嘴要说话,林清町自作主张又勾选了很多菜肴:冬瓜盅;鱼子酱挞......
“你发财啦?”鹿奚颂挥挥手臂,让林清町别再点了,他心都快凉透了,“哪来的钱,我可不想刷盘子还债。”
林清町被他奇怪的脑回路逗笑,叫来了服务员,“谁会让你刷盘子,你想刷都不会给你机会。”
“太多了,快删掉一些。”鹿奚颂极其担忧,心里打起了小算盘,默默算着一顿要花多少钱。
林清町垂下眼睛,越接触,越觉得鹿奚颂像变了一个人。典型的嘴硬心软,爱作又爱撒娇,但纯真善良,是他很少能够碰见的类型。
鹿奚颂还在努力算钱,很为难,毕竟他以前从来不会为了钱的事情而发愁。
菜肴上齐,筷子夹着尝了一圈之后,鹿奚颂再也记不得价格的事情了,他嚼东西很慢,脸颊微微鼓起,眼睛一亮又一亮,很满意品尝完之后用公筷也给林清町夹了些。
全都堆在他的碗里,丝毫不觉得哪里诡异,还催促着,“哪里不满意?”
鹿奚颂细嚼慢咽,歪了歪头,“难道你偷偷背着我已经吃过了,不想吃了?你就没有想真心想请我吃饭,你对我真差。”
“......”这就差上了?林清町怕他又要闹小脾气,有些为难夹了一口,还是没忍住吭声,“你不觉得一开始很正常,现在很像狗饭吗。”
“我又没养过狗,怎么知道狗饭什么样。”鹿奚颂凑过去观察,真诚发问,“狗饭就是这样吗?那你给我养一只嘛。”
林清町面无表情夹了一筷子山药堵住了他的嘴,“自己都养不好,还想要养小狗。”
鹿奚颂不满意撅了噘嘴,无声抗议,“小狗是小狗,我是我......”
他只顾着吃喜欢的,冰的刺激的他都要吃,完全没有想过胃能不能受得了的问题,林清町阻拦了他好几次,都把几盘菜端到远处了,鹿奚颂站起来夹走。
“哥,我以前为什么没有看出来你护食。”
林清町还没来得及震惊鹿奚颂突然叫他哥。
下一秒,鹿奚颂捂着胃皱眉,像被用力地攥了一把,绞痛着,鹿奚颂小脸苦作一团,瞬间就变得虚弱了,“......想吐。”
“知道后悔了?下次看你还吃不吃。”林清町平时并不细心,没有注意到鹿奚颂的胃受不了刺激的事情,也有些自责,扶着他,“我带你去吐。”
鹿奚颂猫着腰,痛得他要一命呜呼,冷汗直冒,不仅没有缓解,反而疼痛加剧,胃像在剧烈收缩,他扶着墙有气无力,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眼周都泛了红。
“吐不出来,难受......”
林清町干着急,在懊悔,早知道当时就严厉点不让鹿奚颂继续吃,他焦急着,“试试能不能吐出来,待会我们就去医院。”
鹿奚颂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仰着头,乖巧地点点头。
缓了会儿,鹿奚颂不想吐了,胃也没有那么痛,他疑惑地摸了摸腹部,呆呆道:“好像不疼了?”
林清町道:“你别是疼过劲了。”
鹿奚颂还有精力和他插科打诨,“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胃部的灼烧感在减轻,逐渐恢复了正常,鹿奚颂揉了揉,没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他拽了拽林清町的胳膊,“真不疼了诶!我又好了!”
鹿奚颂欣喜起来,借着林清町的力气靠在墙上,“再也不吃那么多了,好难受呀......”
“你也知道。”林清町知道不能说重话。
哼一声,鹿奚颂活蹦乱跳了,丝毫不记得刚才的胃痛成什么样,他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打算洗洗脸清醒一下。
林清町跟在他身后。
鹿奚颂身子清瘦,脸上挂着水珠,抬起脸的时候像只爱观察世界的小鹿宝宝,纯真又明媚。
眼底掠过暗光,林清町产生了诡异的保护欲,唤醒了兄长各方面的责任心。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现在待在同一个家中都是荒谬的意外,但林清町已经认为他是鹿奚颂的大半个哥哥了。
越想越多,越想越焦虑,林清町的大脑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抿了抿唇,无端想到鹿奚颂先前的那些遭遇,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会被别人欺负。
尤其是心狠手辣的谢砚阁。
但自家弟弟喜欢,能怎么办?
他犹豫着,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没忍住问道:“鹿奚颂,你真就那么喜欢谢先生吗,你还没有回答过我,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鹿奚颂往脸上泼了把水,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滑下,猝不及防,吓得他差点把水全都泼在衣服上,暖黄的灯光流转,他眨了眨眼睛。
林清町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情啊!!
但林清町的神情太过于认真,也窥探不见他的任何恶意,有的只是纯粹的关心。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鹿奚颂觉得他简直是性情大变。
林清町并不像书里的那般冷血绝情,他很坚韧,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很努力地在生活。
也会关心他,误会了他就同他道歉,会因为说了某句不合适的话而愧疚,会理解他。
这和想象中的林清町完全不一样。
鹿奚颂想到他大哥了。
他在林清町身上寻找到了几分大哥的影子。
“哥,我和你说。”鹿奚颂凑到林清町旁边,靠近压低了声音。
豁出去了似的,实在是不想再瞒下去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林清町太能脑补,和他沟通太累!
万一某天他真做出了什么事儿,坏了他原本的计划怎么办啊。
鹿奚颂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磕磕绊绊将全部的事情起因过程都告诉了他,“所以我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嘛。”
鹿奚颂对对手指。
说起来没完,鹿奚颂稍微控制音量,所有的苦楚全都倒了出来,林清町和石化了一样,世界观都重塑架构了,重生两辈子都不会想到是鹿奚颂说的情况。
他也低声,但极其惊愕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什么玩笑!”白说了一大串话,鹿奚颂讲得都累了,他气喘吁吁,“我哪里知道......当时情急之下就说了嘛,你在场的,你也知道有多么危险,那时候你还根本不管我!”
林清町哽住,关于这件事情认真和他道歉。
“你真的没有在骗我?”眉宇紧锁,林清町无比希望鹿奚颂说的确是在骗他。
但鹿奚颂却重重点头,露出很为难的模样。
他知道谢砚阁很危险,鹿奚颂碰上他完全是羊入虎口,没有丝毫玩过他的胜算。最先想着让他们分开,起码鹿奚颂拥有一部分主动权,但事实却是谢砚阁根本不认识他,而鹿奚颂编造了虚假的谣言,并且已经在一小圈中传开了。
这可怎么办?
要是被谢砚阁本人知道了他造谣的内容,怎么办?
他生性凉薄,鹿奚颂对谢砚阁来说不过是见过面的陌生人,捏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何况谢砚阁最讨厌有人碰瓷他,尤其是造谣这种拙劣又无聊的手段。
林清町缄默半晌只说了几个字,“我知道了。”
偌大的洗手间内金碧辉煌,鹿奚颂脸上的水迹半干,林清町看向他的目光复杂,长长地叹气。
“你干嘛,你不要吓我好不好。”鹿奚颂走出洗手间,“搞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
林清町立刻道:“胡说。”
身后,原先安静无比的洗手间内传出了很细微的窸窣声。
随即夹杂着嘲弄又释怀的笑声,全部的话都被那人听进了耳中。
他缓缓推门走出,又是一声诡异的笑。
“鹿奚颂,你还真是胆大,是你先不想活了啊。”转动手指,池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可真是有意思啊!”
他按着屏幕,拨打了电话。
心中泛起不安,说不清从哪里来,鹿奚颂回头东张西望,什么都没有扫到,莫名打了个冷颤,鹿奚颂加快了步伐,跟上还在努力思考光顾着朝前走的林清町,有些埋怨道:“你等等我呀,我跟不上你了!”
所有的雅阁大门都长一个样,鹿奚颂路痴,分不清是从哪间门出来的,他观察着,每个门都看得很仔细,还要兼顾为林清町领路的任务,以防他绊到。
林清町在消化,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是前面这间吗?”鹿奚颂拉住林清町的衣服,一点儿都回忆不起来。
林清町分不了心,他几乎用气音问了其他问题,“在游艇上,你具体对他们说什么了。”
“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很快就离开了。”
“是吗?”鹿奚颂没有印象,当时情况紧急也没管过林清町干什么去了,他很自然重现随口编造的话,“我就说谢砚阁爱我爱得要死,他们就都不敢动我了,谁知道谢砚阁真出现了。”
林清町连忙捂上他的嘴,“小喇叭,你小点声,你是想全世界都听见吗!”
“谁听见了?”鹿奚颂惊愕,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没人呢,你吓唬我,再说了,再怎么样,总不能被谢砚阁本人听见了吧。”
那他简直是寸得没辙了!
林清町仰头,看了眼牌匾,拽着鹿奚颂往前走,“你找错了,不是这间。”
鹿奚颂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好像还真不是,顺着林清町的脚步,完全忽略了正对着的包间大门透了一道很细微的缝隙。
缝隙的对面,站着的人俊朗高挺,眉眼漆黑,着装笔挺,压迫感极强,带着十足的威势,却也从容端雅。
谢砚阁靠门极近,稍微掠下眼睫,外面的任何动静他都能捕捉到,动作停滞了半秒钟,他不动声色合上那条极窄的缝。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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