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我的仇人Omega》 第1章 第 1 章 苏家包下了本市最豪华酒店之一的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映照着觥筹交错间的虚伪寒暄与利益交换。这是苏家一年一度的家宴,与其说是家族团聚,不如说是展示人脉、拓展生意的舞台。 苏临月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蓝色缎面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出尘。她端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站在略显偏僻的廊柱旁,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苏临月本不愿来,但父亲苏明远罕见地沉下脸,母亲柳美凤更是连续几天电话轰炸。 “临月,你是苏家长女,这种场合必须出席!” “整天就知道泡在实验室里,人情往来一点也不懂!怎么给弟弟妹妹做榜样?” “今天有不少重要客人,你给我好好表现,别板着一张脸!” 最终,她还是来了。并非被说服,而是不想再无休止地纠缠。她只想露个面,找个机会提前离开。另一边,弟弟苏临风穿着骚包的亮片西装,正和一个Alpha 小姐调笑,看到她,投来一个讥诮的眼神。妹妹苏临云则一身低调的黑色小礼裙,低着头跟在苏父身后,看到她时,露出腼腆微笑,点头示意。 苏临月微微蹙眉,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异样。父母似乎格外关注她,时不时就看她一眼,却又在她看回去时迅速移开视线。宴至中途,她感到些许闷热,也更觉无趣,便悄然离席,想到酒店楼上的空中花园透透气。 走出宴会厅,步入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苏临月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带着痛苦喘息的低吟。医生的本能让她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走廊尽头的休息区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极性感的女人,墨黑的长发有些凌乱,遮住了部分脸颊。她穿着昂贵的红色定制礼服,但此刻领口却被自己扯得有些松散,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她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白皙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苏临月的脚步顿住,“小姐,需要帮助吗?” 那女人猛地抬起头,氤氲着水汽的眼眸涣散失焦。紧接而来的是一股异常强大且极不稳定的信息素,冰冷、暴烈,如同极地冰原上燃起的烈焰,带着痛苦挣扎的灼热感,几乎要撕裂周遭的一切平静。 是一个Omega,正处于极其危险的易感期巅峰! 医生的本能让她立刻警觉起来,苏临月目光锐利地扫向四周,没有其他人。Omega在公共场合失控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尤其是等级不低的Omega。 苏临月几乎没有犹豫,快步上前。作为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医生,救死扶伤是刻入骨髓的本能。而且,她是a级Alpha,天性强大且冷清自持,对自己的控制力有着近乎傲慢的自信。苏临月相信自己的意志力足以抵御任何Omega信息素的影响,哪怕对方是顶级的。 “这位小姐,你需要帮助。”苏临月的声音冷静而专业,她小心地释放出一点点清冷温和的信息素,试图像安抚受惊的动物一样,缓和对方狂暴的状态。 “滚开!”女人声音沙哑虚弱,带着深深的凌厉与戒备。 苏临月没有后退。她的信息素似乎起了一点作用,那暴烈的冰原烈酒气息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仿佛被柔和的月辉短暂地笼罩了一下。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介入是必要且有效的。 “我是医生。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必须立刻回房间使用抑制剂或联系你的医生。”苏临月保持着安全距离,语气不容置疑,试图用理性穿透对方被本能和痛苦淹没的神智。 女人似乎艰难地捕捉到了“医生”这个词,涣散的眼神凝聚了一瞬,报出一个房间号。 苏临月上前,小心地避开敏感部位,搀扶起她。当她的手臂接触到对方滚烫的肌肤时,两人俱是一震。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Omega的体温高得吓人,细腻的皮肤下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而苏临月微凉的指尖和身上散发出的带着一丝绿意盎然的凉意,如同清苦药汁的信息素,对此刻的Omega而言,如同沙漠中的甘泉,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女人几乎是无意识地瘫软在苏临月怀里,鼻尖蹭过她颈侧的肌肤,贪婪地呼吸着那能缓解她无边痛苦的清凉气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苏临月的锁骨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苏临月身体微微一僵。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柔软与热度,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烈酒信息素疯狂地冲击着她的感官,试图撬开她冷静自持的外壳。苏临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泛起的那一丝陌生涟漪,告诉自己这只是医生对病人的专业接触。 她半抱半扶地将女人带向电梯,走向顶层的总统套房。一路上,Omega几乎完全依靠着她,滚烫的脸颊无意识地贴着她微凉的颈窝,发出细碎而痛苦的呜咽。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无意识的磨蹭,都将那烈酒的气息更深地烙印进苏临月的感知里。 那股辛辣、霸道的信息素,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蛮横地划破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烈度,想要征服一切。想要包裹、吞噬空气的清苦和甘甜。一半是燎原的火,一半是幽深的冰,两种极致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无声地碰撞、交织。 苏临月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失控,喉咙微微发干。她从未与哪个Omega如此近距离接触,更从未感受过如此具有侵略性和……诱惑力的信息素。 终于进入房间,苏临月将女人安置在床上。她正准备抽身去找抑制剂,却发现情况陡然恶化。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有些不对劲,某种无形的催化剂仿佛被激活,Omega的信息素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库,轰然爆发。 “唔……” 女人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鸣,身体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礼服,眼神彻底陷入狂乱。那暴躁的烈酒信息素不再是浪潮,而是变成了毁灭性的风暴,充满了霸道的攻击性,疯狂地冲击着苏临月的理智防线。 苏临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震得后退一步,额角渗出细汗。她的Alpha本能被这同等级、甚至更胜一筹的Omega信息素疯狂挑衅,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她的信息素仿佛被激怒,又像是被吸引,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浓郁,试图去压制、去安抚、去……征服那暴烈的存在。 两种顶级信息素在房间里激烈地对抗、纠缠,形成一种令人窒息又极度兴奋的张力。 空气变得粘稠而滚烫。 “抑制剂……”Omega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她伸出颤抖的手,精准地抓住了苏临月的手腕,滚烫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苏临月晃过神来,忍住不看女人情动又压抑的模样,迅速在房间里里翻找,幸运地发现了一支便携式抑制剂。她没有多想,立刻对准Omega的手臂注射下去。 然而,预想中的平静并未到来。Omega的身体反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更加痛苦尖利的哀鸣,仿佛那支抑制剂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她眼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疯狂与痛苦。她开始用指甲狠狠抓挠自己的手臂和脖颈,留下道道红痕,仿佛要将那灼烧她五脏六腑的痛苦从体内剥离出来。 “别这样。”苏临月心惊肉跳,身为医生的本能让她立刻上前阻止。她试图抓住Omega自残的双手,却被对方惊人的力气猛地甩开。苏临月怔住了,她低估了眼前这个Omega的等级,也错判了她的症状,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易感期!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局势瞬间颠倒。 Omega猛地发力,借助身体的本能和失控状态下爆发的力量,竟一下子将措手不及的苏临月反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墨色的长发垂落,扫过苏临月的脸颊,带着烈酒的芬芳与热意。 Omega坐在她腰间,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某种陌生的渴望而剧烈颤抖着。她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身下的Alpha,那双迷蒙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极痛苦的挣扎,仿佛残存的意志在努力辨认、在发出警告。 “你是谁。” 苏临月被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清醒和近乎实质的压迫感震慑住了。S级Omega对A级Alpha的天然等级压制,在此刻显露无疑,即使对方处于如此狼狈的境地。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全身的感官都被对方浓郁到令人窒息的信息素和滚烫的体温所俘获。 而在Omega问出那句话的瞬间,也因为苏临月近距离的存在、因为她身上那完美契合、疯狂叫嚣着要靠近的清苦又甘甜的信息素,而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的桎梏。 短暂的清醒如同火花般熄灭,更深的疯狂将她拉进深渊。 她不等苏临月回答,猛地俯下身,带着一种掠夺的野性,一口咬在了苏临月颈侧的Alpha腺体上! “唔…”苏临月猝不及防,痛哼出声。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Omega主动咬破Alpha的腺体进行临时标记,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这更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抢夺。 然而,疼痛之后,极致的感官风暴席卷而来。 是腺体被咬破后,自身信息素被疯狂引动、抽吸、与对方那暴烈冰原烈酒信息素的彻底交融。 清苦的草本气息仿佛被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烈酒之中,瞬间被点燃、被蒸发、又被那浓烈的酒液裹挟着,旋转着升腾,交织成一种前所未有、令人神魂战栗的致命气息。 苏临月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然后又彻底酥软。所有的冷静、理智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绝对匹配的信息素、和对方S级Omega的天然压制面前,不堪一击。 她感觉自己像一艘被抛入惊涛骇浪的小船,只能随着对方的信息素浪潮起伏沉沦。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甘甜而辛辣,冰冷又灼热,疯狂地刺激着每一个毛孔,唤醒最原始的**。 Omega贪婪地汲取着那能平息她体内地狱之火的清凉源泉,牙齿深陷,仿佛要将这个Alpha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她的身体不再仅仅是痛苦地颤抖,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求和磨蹭。 苏临月的手无力地抬起,最初是想推开身上的人,最终却变成了徒劳地攥紧了身下昂贵的床单,指节泛白。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溢出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细碎声音。她的身体背叛了她的意志,可悲地、诚实地回应着那致命的吸引和标记。 这是一个错误,一个可怕且失控的错误。但她的身体和本能却在疯狂叫嚣着更多。 意识模糊间,她感到礼服肩带被粗暴地拉下,滚烫的唇瓣烙印在她的锁骨、肩头……所到之处,仿佛点燃一簇簇火焰。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了。信息素的交融已经让界限变得模糊,只剩下最原始的吸引与索取。 房间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信息素激烈碰撞又缠绵交融的无声音乐。 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让苏临月在彻底迷失前,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偏过头,循着本能,也轻轻咬破了Omega后颈那不断散发出诱人酒香的腺体,完成了最后的、双向的临时标记。 清苦的甘草与灼烧的烈酒终于彻底融合,达到了一种微醺而和谐的平衡。 Omega发出一声极度满足的、长长的喟叹,彻底软倒在苏临月身上,陷入了深沉的、被安抚的睡眠之中。 苏临月躺在那里,浑身脱力,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颈侧两处腺体都在隐隐作痛,空气中弥漫着纵情后的暧昧与混乱气息。 但除此之外,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在那场疯狂的信息素漩涡里,失控地发生了。 她不仅标记了一个陌生的Omega,更被对方标记了。 信息素设定:苦艾与甘草和52度的白酒 哈哈哈哈哈 注:女a无挂件 作者锐评:老苏不是不行,只是容易被推倒【狗头】 开文大吉!求收藏!求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凌耀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中醒来的。 折磨她数年的信息素依赖症伴随的灼热和神经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安宁与满足。她甚至慵懒地不想立刻睁开眼。 然后,她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 她自己的冰原烈酒,以及另一股清新、沉稳,如同月下草本的信息素。两者亲密地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闻起来,是清醒的迷醉,是温暖的清凉,是苦涩尽头无尽的回甘。 记忆瞬间回笼。昨晚的失控,那抹突然出现的、让她渴望到发疯的清凉气息,还有…… 一个陌生Alpha的临时标记。 她猛地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布满暧昧红痕的肌肤,提醒着凌耀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交融信息素味道,更是铁证如山。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冰冷,仿佛淬了寒毒。 不是意外。 那杯酒……房间里的熏香……还有那个恰好出现、信息素与她完美契合到诡异的Alpha。 这一切根本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局! 她的信息素依赖症,经过长达数年的痛苦治疗和尝试各种创新药,最近好不容易有了稳定转好的迹象,她甚至开始减少对特定人工信息素的依赖,看到了彻底摆脱这该死的病症的曙光。 可现在,全毁了! 一次临时标记,完全打破了她体内艰难的平衡。那陌生Alpha的信息素像最霸道的毒药,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御,在她最脆弱的地方打下了烙印。她现在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对本该起效的创新药产生了强烈的排斥,而对那股清冷甘甜的渴望,却如同野草般疯长! 她之前所有的忍耐、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努力,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呵。”凌耀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杀意。 不管幕后是谁,她一定会把这个人揪出来,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床铺另一侧,空无一人。只有床单上些许褶皱和一抹不属于她的淡雅香气,证明着昨夜另一个人存在过。然后,凌耀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张便签纸。 压在一个水晶烟灰缸下,字迹清秀工整,带着一种学术性的简洁: “你好,见您已安稳入睡,我便先行离开。我名苏临月,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昨夜之事……实属意外,但亦有我的责任。若您身体仍有不适,或需商讨后续,请务必联系我。我的号码是:13XXXXXXXXX。 ——苏临月” “苏、临、月。”凌耀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 医生?市中心医院? 她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心腹的号码,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查一个人,市中心医院,医生,叫苏临月。a级Alpha。我要她所有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凌耀捏着那张便签,反复看着那串数字和那句“商讨后续”。 商讨后续?是商讨如何对她负责,还是商讨……如何向她背后的人汇报成果? 这个苏临月,演技倒是不错。留下联系方式,是欲擒故纵,还是算准了她会因为信息素依赖而主动找上门? 凌耀的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不管你是哪边的棋子,既然落在了我手里…… 三天后。 苏临月坐在医院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医学文献,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三天了。整整三天,那个Omega,没有打来一个电话,没有发来一条信息。可那天Omega失控的样子不像是普通易感期,更像是信息素依赖症…患有信息素依赖症的Omega/Alpha对信息素的需求远远高于普通人,往往是等级越高需求越高,发病时的痛苦也愈难以忍受。而且患者在易感期使用抑制剂也是无效的,反而会加重痛苦,只有匹配度超过90%以上的信息素才能缓解症状。当然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该病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治疗,可以根据特调的人工信息素加创新药控制病情。只不过……她们俩契合度这么高,又…… 短时间内,她应该接受不了人工信息素吧? 苏临月就是想到这些,才对对方的不主动联系感到意外,信息素匹配度高于90%的伴侣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就算是为了治病,也该联系她啊。仿佛那一晚惊心动魄的纠缠,只是她一个人的荒唐梦境。 可是颈侧腺体上已经淡化却依旧存在的咬痕,以及偶尔回想起那极致暧昧与失控时身体残留的战栗感,都在清晰地告诉苏临月,那不是梦。 她是个保守且责任感极强的人。Alpha的教养和医生的职业道德,都让她无法将那样亲密的关系视为一夜风流。既然发生了,哪怕是在那种失控的情况下,她也觉得应该有一个正式的了结和交代。 谈一谈,了解对方的情况,如果……如果各方面合适,或许应该考虑更长远的关系,比如……结婚。虽然这想法听起来有些老派甚至荒谬,但这是苏临月认知里最负责任的处理方式。 可是,对方的不联系,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心头那一点点因信息素契合而滋生出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期待,只剩下尴尬和莫名的失望。 纷乱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屏幕上跳跃着“母亲”两个字。 苏临月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平静:“妈,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柳美凤异常兴奋甚至有些尖锐的声音:“临月啊!你在哪儿呢?赶紧回家!立刻!马上!有天大的好事,快点回来!” “妈,我在上班,有什么好事不能电话里说?”苏临月蹙眉,母亲口中的“好事”往往与她无关,甚至可能是麻烦。 “哎呀!上班有什么要紧的!快回来!是真正天大的喜事!你爸爸和弟弟妹妹都在家等着你呢!快点啊!”柳美凤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喜悦,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苏临月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头疑云更甚。她收拾好东西,等到了下班时间,怀着满腹疑惑开车回了苏家。 一进苏家别墅的门,她就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 客厅里,父亲苏明远罕见地这个时间点在家,正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志得意满。母亲柳美凤则穿着她最贵的那件真丝旗袍,脸上堆满了笑容,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弟弟苏临风穿着花里胡哨的居家服,歪在沙发上打游戏,看到她进来,掀了掀眼皮,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咱们家的功臣回来了?可以啊大姐,不声不响干了票大的,真是我们苏家引以为傲的Alpha。” 妹妹苏临云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金融杂志,闻言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无比甜美真诚的笑容:“姐姐回来了?恭喜姐姐。” 恭喜? 苏临月被这阵仗搞得更加莫名其妙,她站在客厅中央,眉头紧锁:“爸,妈,到底什么事?我医院还有事。” 柳美凤迫不及待地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傻孩子!还上什么班啊!以后你可是凌家的少奶奶了,哪还需要去闻那些消毒水的味道!” “凌家?什么凌家少奶奶?”苏临月一头雾水,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还能是哪个凌家。”柳美凤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自然是那个顶级豪门凌家!你结婚的对象,可是凌董事长的宝贝孙女凌耀小姐!” “轰——”地一声,苏临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凌家?凌耀? 她要结婚?这怎么可能?她甚至不认识凌耀! “什么?”苏临月难以置信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干涩,“凌家怎么会……我们苏家……”她下意识地觉得这简直荒谬绝伦!苏家和凌家,一个是三流小企业,一个是盘踞顶端的巨鳄,门第之差如同天堑!凌家怎么可能突然要把备受宠爱的小辈嫁给苏家?还是以联姻的方式下嫁? 柳美凤没注意到女儿的震惊和抗拒,兀自沉浸在狂喜中:“怎么不可能!这可是凌家老夫人亲自派人来提的,说是凌耀小姐的意思。哎呀,我就说我们临月是有大福气的,以后我们苏家可就全靠你了!” “是啊大姐,”苏临风酸溜溜地接口,“没想到你平时装得清高,手段倒是厉害,直接拿下了凌家大小姐。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拉拔一下你可怜的弟弟妹妹啊。” 苏临云也柔声笑道:“姐姐和凌小姐真是天作之合呢。想必是那天家宴上一见钟情了吧?真是段良缘。” 家宴?一见钟情?难道是那个Omega? 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苏临月脑子浮现。 这难道不是巧合?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声音因愤怒而冰冷颤抖:“我拒绝!这桩婚事,我绝不答应。” 客厅里的欢声笑语瞬间戛然而止。 柳美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没听清:“临月,你、你说什么?” 苏临风也愣住了,游戏都不打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临月。 苏临云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和欣喜,但很快低下了头,仿佛感受了屋内逐渐变质的氛围,压抑的让她尽量降低存在感。 “我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苏临月斩钉截铁地重复,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家人,“我不会和凌耀结婚。” “胡闹!”苏明远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脸上的志在必得瞬间被阴沉取代,“苏临月!这岂是你能任性拒绝的事情!这是凌家的意思,凌老夫人亲自开的口,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柳美凤也急了,用力掐着苏临月的胳膊:“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凌耀啊!那是凌耀!和她结婚,我们苏家就能一步登天!你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不稀罕!”苏临月用力甩开母亲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那天晚上是不是你们设计的,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攀龙附凤的工具吗?!” 苏明远眼神阴沉地盯着她,语气冰冷而残酷:“我们做了什么?难道不是你自已做的好事?”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苏临月,目光带着压迫和讥讽:“苏临月,你自己标记了凌家大小姐,现在想提起裤子不认账,做个不负责任的Alpha吗?凌家没有追究你冒犯之罪,反而愿意下嫁,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苏临月瞬间语塞,脸色变得苍白。 标记……是的,那是事实。 Alpha本能里的责任感和那晚残留的、对凌耀信息素的微妙记忆,让她在这一刻竟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 看着父亲阴沉的脸,母亲焦急又贪婪的眼神,弟弟幸灾乐祸的嘴脸,再想到那个冰冷强势、仿佛藏着无数危险的Omega……苏临月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无力。 苏临月:想要谈对象,合适的话就结婚。 凌耀:好,结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连日的阴雨终于停歇,傍晚的天空透出一种被雨水洗刷后的澄净灰蓝色。苏临月揉了揉略显酸涩的脖颈,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线条流畅、价格不菲的黑色迈巴赫便无声地滑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里面。但苏临月的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她下意识地想绕开,车门却“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身材高大、气息沉稳的Beta女司机。 “苏小姐,请上车。”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临月蹙眉,正要严词拒绝,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一半。一张精致却略显苍白的侧脸映入眼帘,墨色的发丝垂落,更衬得肌肤有种透明的脆弱感,唯有那紧抿的唇瓣和下颌线,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硬。 是凌耀,那个Omega。 她似乎比那晚更清瘦了些,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依旧冰冷锐利,如同浸了寒霜的刀锋。 苏临月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会来这里? 视线交汇的瞬间,苏临月清晰地看到凌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一股极其微弱、却被刻意压抑着的冰冷烈酒信息素,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丝丝缕缕地从车窗缝隙中逸散出来。 她又犯病了,苏临月立刻意识到。 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医者的责任心和对那晚事件的复杂情绪,让她沉默地弯下腰,钻进了车内。 车门在她身后关上,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车内空间宽敞,冷气开得很足,带着淡淡的皮革和草药味道。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那逐渐浓郁起来的、属于凌耀的冰冷烈酒信息素,以及……她自己那开始不受控制微微躁动的腺体。 苏临月尽量贴着另一侧的车门坐下,与凌耀保持着最远的距离。两人一人一端,中间仿佛隔着无形的墙。沉默在车内蔓延,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细微的风声。空气却愈加浓稠,两种顶级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试探、然后如同干柴遇烈火般,饥渴难耐地开始交融。 清冷的草本带着一丝苦涩试图安抚那暴烈的冰原烈酒,而烈酒则贪婪地缠绕、汲取着那能平息它痛苦的甘甜。它们像是分离已久的恋人,无视主人冰冷的意志,极致缠绵地交织在一起,暧昧得令人脸红心跳,与车内两人形同陌路的姿态形成尖锐对比。 苏临月的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腺体在慢慢发烫,心跳在加速,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靠近对方的冲动在血管里蠢蠢欲动。她不得不紧紧攥住手心,用指甲掐痛自己来维持清醒。 凌耀似乎也不好受。她的呼吸比刚才急促了些许,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依旧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厌恶,仿佛在厌弃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冰冷且不带一丝感情,宛如那夜意识模糊时间她“你是谁”一样,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把抑制贴拿掉。” 苏临月身体一僵。拿掉抑制贴?也对,她有信息素依赖症,不然此刻她们两不会见面。 犹豫了片刻,苏临月还是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摸索到后颈,轻轻揭下了那枚抑制贴。 瞬间。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清新洁净的草本信息素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与那早已等候多时的冰原烈酒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嗯……”凌耀几乎是立刻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喟叹,身体细微地颤抖了一下,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瞬,但随即又拧得更紧,仿佛在抵抗这源自生理的舒适感。 苏临月同样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拉扯着她,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向凌耀那边倾过去。车内狭小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与危险的漩涡,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无法呼吸。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额头的汗更多了。 相比于信息素近乎疯狂的熟稔与亲密,她们两人却依旧僵硬地各坐一端,宛如最陌生的陌生人。 沉默再次降临,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信息素疯狂交缠的无声音乐。 苏临月感到无比难堪和窘迫,这种身体与意志完全割裂的感觉让她几乎崩溃。她必须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发疯的局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尽管带着细微的颤抖:“凌小姐……关于那晚……标记的事……” “我很抱歉。那并非我的本意,我……我不是有心的。” 回应她的,是凌耀一声极轻、却充满了讥讽和冰冷的:“呵。” 仿佛在嘲笑她的虚伪和苍白无力。 苏临月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窘迫得无地自容。她知道这解释很无力,在苏家眼巴巴想把她送进凌家后,在那晚发生了所有之后。她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语气急切了几分,试图撇清关系:“还有,不管苏家是什么意思,那都绝对不是我的意愿!我从来没有……没有那种想法!” 凌耀终于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落在她因急切和羞窘而泛红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审问般的压迫感:“什么想法。” 四个字,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苏临月被问得一噎,面对凌耀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她尴尬又紧张,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 “就……攀附豪门……利用……利用那种关系……” 凌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锐利得让苏临月几乎想要逃离。 她移开视线,不敢再与她对视,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语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不管你信不信,我对高攀凌家没有半点兴趣。但……但那晚的事情,确实是我的责任。如果你需要……我会配合你进行治疗。直到……直到你的情况稳定。”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负责任,也是最能保全双方体面的方式。她愿意弥补,愿意负责,但绝不是在这样一种被算计、充满利益交换的关系里。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敏锐地感觉到凌耀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更冷了。 “治疗?”凌耀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声音低沉下去,目光幽暗,仿佛触及了什么极其不悦的禁区。车内那暧昧交融的信息素都仿佛随之凝滞了一瞬。 苏临月的心提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良久,凌耀才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决绝:“好。那就按你说的负责。” 苏临月刚刚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谈判成功了。 却听到凌耀接下来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我们去登记结婚。” “什么?”苏临月猛地抬起头,眼睛因震惊而睁大,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结……结婚?!为什么?只有这一种方法吗?”她想象中的负责是提供信息素支持,是配合治疗,绝不是用婚姻这种形式把自己彻底绑死!这和她被苏家当棋子送出去有什么区别? 凌耀看着她震惊失措的样子,眼底的冰冷更深了几分,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怎么?苏医生刚才不是信誓旦旦说要负责?现在又想反悔了?” “我不是要反悔。”苏临月急了,“可是负责不一定非要结婚啊,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 “你不想负责?”凌耀打断她,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而压迫,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她敢说一个“不”字,就会立刻将她撕碎。 “不是不是…”苏临月被她看得心慌意乱,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我们……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基础,这样的婚姻太荒谬了!” “感情?”凌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致嘲讽的弧度,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声。“呵。” 这笑声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苏临月的脸上。 是啊……感情?她们之间有什么感情?有的只是一夜荒唐和信息素的可悲吸引。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她一个占尽便宜的Alpha,却来谈感情,显得多么可笑又虚伪!她刚才那些所谓的负责和道歉,在凌耀看来,恐怕就是欲拒还迎的矫情吧? 苏临月瞬间哑口无言,脸颊火辣辣地烧,所有的理由在现实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她颓然地低下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信息素还在不知疲倦地痴缠交融,诉说着身体最原始的渴望与契合。良久,凌耀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似乎缓和了一丝丝,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像是最后的通牒和……施舍? “等我病好了,”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侧脸线条冷硬,“我们可以离婚。” 这是她最大的退让。一个明确的期限,一个看似自由的承诺。 苏临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明白了,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凌耀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愿,她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能完全控制住她这个“药”的理由。婚姻,无疑是最合法、最牢固的那把枷锁。 “好。” 凌耀闻言,眼底最后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也彻底敛去,只剩下冰封的平静和一丝冷酷的决断。既然她不是完全无辜,那就别怪她将她彻底锁在身边,物尽其用了。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目的地明确——民政局。 苏临月:我可以配合治疗! 凌耀:她一定想害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登记后。 黑色的迈巴赫没有驶向苏家,也没有开往市中心医院,而是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着城市远郊驶去。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繁华都市变为郁郁葱葱的山林,最后在一片戒备森严、环境清幽至极的别墅区深处停下。 苏临月看着车窗外那栋如同现代艺术馆般、却透着冰冷隔离感的巨大别墅,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凌小姐,这是…?”她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凌耀没有回答,推门下车。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除了穿着制服、态度恭敬的佣人,还有两位身材高大、气息沉稳锐利的女Beta保镖,她们的眼神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苏临月。 “带她进去。”凌耀丢下这句话,甚至没有回头看苏临月一眼,便径直穿过挑高的大门,消失在别墅内部。 “苏小姐,请。”其中一位保镖上前一步,语气平板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苏临月在判断反抗的可能性,虽然她是a级Alpha,有天然的基因优势,但眼前的保镖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很显然苏临月的运动能力一般,她没有把Alpha的优势发挥在武术之类的领域上。 意识到不可能战胜后,苏临月僵硬地跟着保镖走进别墅。内部装修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线条冷硬,色调以黑白灰为主,昂贵的艺术品点缀其间,却毫无生活气息。她被带到一个宽敞的客厅,视野很好,能望见远处的山景,但窗户明显是特制的,无法完全打开,而且……她瞥了一眼,外面隐约可见巡逻的保镖。 “凌小姐呢?我要见她!”苏临月终于无法再维持冷静,她转身想去找凌耀问清楚,却被那位女Beta保镖抬手拦在了门口。 “凌总有事处理。苏小姐请安心在此休息。”保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安心?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是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苏临月试图推开她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臂如同铁铸,纹丝不动。 “让我出去!我要回家!”她提高了声音,带着愤怒和一丝恐慌。 就在这时,凌耀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家居服,柔软的丝质面料却丝毫未能软化她周身冰冷的气质。她缓步走来,目光如同看着一只误入陷阱、徒劳挣扎的猎物。 “回家?”凌耀在几步外停下,唇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讥诮,“回哪个家,苏家?” 她一步步逼近,强大的S级Omega信息素带着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虽然因为抑制贴的存在并不浓郁,却依旧让苏临月感到呼吸困难。“苏临月,需要我提醒你吗?”凌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从我们在结婚证上签字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法律上的配偶。” “你,属于我。” 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苏临月的脸颊,苏临月猛地偏头躲开。 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凌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幽冷。 “不属于苏家,更不属于其他任何人。”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绝对的占有和掌控欲,“明白吗?” “你混蛋!”屈辱感和愤怒彻底淹没了苏临月,她口不择言地骂了出来,“你这是囚禁!我要报警!”说着,她下意识地就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然而,她的手刚动,旁边的保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利落地从她外套口袋里搜出了手机,恭敬地递给了凌耀。 凌耀接过那只普通的手机,在指尖把玩了一下,眼神里满是轻蔑,随手就像丢垃圾一样扔给了旁边的佣人。 “报警?”她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温度,“你可以试试,看有没有警察会受理凌家的家事。” 她上前一步,几乎与苏临月鼻尖相对,那双冰冷的眼眸死死锁住她,声音压低,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听着,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栋别墅一步。” “不要妄想逃跑或者联系外界。”她的目光扫过苏临月苍白却倔强的脸,“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她不再给苏临月任何反驳或质问的机会,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渐行渐远的背影,冰冷而决绝。 苏临月僵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 很快,一位年纪稍长的Beta女佣走上前来,态度谦恭却疏离:“苏小姐,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日常用品一应俱全,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按铃吩咐。请随我来。” 苏临月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被佣人引着去了那个为她准备的“房间”。确实如佣人所说,一切用品都是最好的,衣帽间里挂满了符合她尺码的崭新衣物,梳妆台上摆着顶级品牌的护肤品。但这极致的奢华,却更像是一个华丽的金丝雀鸟笼。 一连三天。 苏临月再也没见过凌耀。 她试图和佣人沟通,得到的只有礼貌而冰冷的“不清楚”、“凌小姐吩咐了,请您安心休息”。她试图走出别墅大门,每次都被不知从何处立刻出现的保镖“请”回。她检查过所有窗户,都无法完全打开。信号被屏蔽,电话线被切断,网络无法连接。她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恐惧和焦虑与日俱增。 第三天深夜,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驱使着苏临月。她借着月光,利用床单拧成的粗糙绳索,从二楼卫生间的窄窗艰难地爬了出去,重重摔在草地上。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朝着别墅外围的铁艺大门狂奔。 然而,当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时,却发现门外是一片漆黑寂静的山野,除了风声和虫鸣,什么都没有。没有路灯,没有车辆,更没有人家。冰冷的铁门紧闭着,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就在她望着这片荒芜感到彻骨寒意时,身后亮起了刺目的探照灯。 熟悉的女Beta保镖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苏小姐,夜凉露重,请回去吧。” 那一刻,苏临月才真正地、彻底地意识到——她真的被囚禁了。凌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玩笑。她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插翅难逃。 她被“请”回了房间,这一次,窗户被从外面彻底封死。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 又不知过了几天的一个深夜。 苏临月在睡梦中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悸,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她不安地辗转,却被后颈腺体传来的一阵尖锐刺痛猛地惊醒。 “啊。”她痛呼出声,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一张美丽却异常危险的脸庞近在咫尺。凌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坐在她的床边,墨色的长发垂落,几缕扫过苏临月的脸颊,带着夜风的微凉和……那股她既恐惧又莫名渴望的、失控边缘的冰冷烈酒信息素。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勾勒出凌耀略显苍白的脸颊和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翻滚着痛苦、疯狂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掠夺欲。苏临月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那个荒唐的酒店夜晚的梦境里。 但随着腺体被牙齿不轻不重研磨的刺痛感再次传来,随着那浓郁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烈酒信息素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她瞬间清醒了。 不是梦! 凌耀又发病了。而且这次,她直接找到了她的房间,她的床上! “放开我!”苏临月又惊又怒,奋力挣扎起来,双手推拒着凌耀的肩膀。对方的体温高得吓人,信息素里充满了暴戾和不稳定的因素。 然而,她的反抗在处于易感期巅峰、且等级压制她的S级Omega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凌耀轻而易举地就用一只手钳制住了她两只手腕,按在了枕头上。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混沌而偏执,完全被本能和痛苦所支配。 “别动…”凌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苏临月的耳廓,带着一种痛苦的命令,“给我……” 清苦的草本信息素因为主人的惊恐和反抗而变得有些浓郁,却反而更加刺激了那渴望安抚的暴烈酒香。两种信息素在极近的距离内疯狂地交锋、碰撞,却又因为极高的契合度而扭曲地缠绕在一起,散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气息。 苏临月感到自己的身体可耻地开始发软,发热。腺体在对方的齿间微微颤抖,竟然分泌出更多信息素,仿佛在主动迎合对方的索取。一种源自生理本能的、深切的渴望从心底滋生,让她既恐惧又羞愧。 “凌耀!你放开!你不能这样!”她偏过头,躲避着对方灼热的呼吸,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你这是强” 话未说完,凌耀的吻已经粗暴地落在了她的颈侧,带着啃咬的力度,留下湿热的触感和细微的痛感。这不是温存,而是标记,是掠夺,是单方面的发泄和索取。 苏临月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一方面是生理上的压制和信息素带来的致命吸引,另一方面是心理上的巨大屈辱和愤怒。 她恨!恨这个女人的霸道专横!恨她的不明事理!恨她将自己像囚犯一样关在这里!更恨自己身体这可悲的、无法抗拒的反应!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一个顶级的、有病的Omega,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吗?!就因为她那可笑的信息素依赖症,自己就要沦为她的解药和玩物吗?! 苏临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恨意。 她不是软柿子,不是可以任她凌耀随意拿捏、予取予求的! 凌耀需要她的信息素不是吗?需要她的安抚不是吗? 好!她给她! 苏临月忽然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头,主动迎上凌耀那充满掠夺意味的目光。她的眼神冰冷,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和恨意。 在凌耀略微怔愣的瞬间,苏临月猛地抬起头,主动咬上了凌耀近在咫尺的唇瓣! 这不是亲吻,更像是报复性的啃咬,带着血腥味。 凌耀吃痛,闷哼一声,混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而苏临月的手也趁机挣脱了部分束缚,她没有推开凌耀,反而将凌耀狠狠拉进了怀中。她的手如同灵活却带着毒刺的藤蔓,带着冰冷的恨意和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在凌耀的脊背和后颈处用力地揉按、刮擦,动作粗暴,毫无温柔可言,仿佛要将自己的恨意通过指尖传递进去。 同时,她不再压抑自己那清冷草本的信息素,反而以一种近乎对抗的、尖锐的方式,主动地、大量地释放出来,疯狂地冲击、包裹、刺激着凌耀那本就暴烈不堪的冰原烈酒。 这不是安抚,这是挑衅!是另一种形式的求、欢! “嗯啊…”凌耀的身体猛地绷紧,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极度刺激的呜咽。苏临月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恨意的缠绵,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加剧了她信息素的混乱和痛苦,又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般的极致刺激。 两种顶级信息素以前所未有的激烈方式疯狂交锋、吞噬、融合。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交织的致命味道。 凌耀的眼睛红得吓人,她似乎被苏临月的反抗和这种带着恨意的“给予”彻底激怒了,也更加兴奋。她的掠夺变得更加凶狠,仿佛要将身下这个胆敢反抗她的Alpha彻底撕碎、吞吃入腹。 在彻底沉沦于这场疯狂的信息素风暴和身体对抗的前一秒,凌耀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苏临月那双充满恨意却同样被**染上水光的眼睛,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最后一丝清醒的警告: “敢永久标记,你就死定了…” 苏临月回以一声冰冷的、带着哭腔的嗤笑:“放心…绝不会。”永远不会。 她才不会和这个冷酷、霸道、囚禁她的疯子永久绑定! 但下一刻,所有的理智和恨意都被更汹涌的感官浪潮彻底淹没。床单被攥紧,压抑的喘息与呜咽在黑暗中交织。 这不再是一场单方面的索取。而成了一场充满恨意、对抗、却又在生理上极致契合的,共沉沦。 月光冰冷地洒在地板上,映照着一室狼藉与疯狂。 明明是Alpha却总是被推倒的老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凌耀书房光洁如镜的红木地板上,却驱不散室内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凌耀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几份需要她过目的子公司项目文件。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专注,仿佛昨夜那个被易感期折磨得失控的人不是她。 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保镖队长薇薇安身姿笔挺地站在桌前,一丝不苟地汇报着苏临月近期的状况。 “苏小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里看书,或者花园散步。”薇薇安的声音平稳无波,“用餐不太规律,佣人送去的食物有时原封不动退回。” “还有,苏小姐她…向佣人要了不少酒。” 凌耀翻阅文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但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薇薇安迟疑了片刻,尽量用客观的词语描述:“老板,苏小姐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情绪有些不稳定,有时会长时间发呆,有时会暴怒。”在尝试逃跑一百多次后,苏临月似乎终于放弃了,但身体和情绪状态也一天不如一天。 凌耀终于从文件上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薇薇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思考了几秒后,“问问她,想要什么。除了外出,尽量满足。” “是。”薇薇安点头,随即又略显迟疑地问,“那…酒还要继续供应吗?” 凌耀蹙了蹙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带着一丝不耐烦挥了挥手:“随便她。爱喝就让她喝,喝不死就行。”她的语气冷漠得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的损耗。 “明白了。”薇薇安不再多言,躬身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门轻轻合上。 镜头拉近,才会发现凌耀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正放在膝盖上,手背上贴着白色的医用胶带,一根细小的输液管连接着旁边支架上悬挂着的半袋营养液。她刚才一直在单手批阅文件。 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的女Beta医生,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输液管的流速。她是凌家的家庭医生,也是凌耀信息素依赖症的主治医师,算是看着凌耀长大的,说话比其他佣人或下属多了几分随意。 “我说小耀,就算你现在急需她的信息素治疗,也不能这么乱来啊。你看看你这数据!”她指了指旁边一台小型监测仪上的波形图,“就算你们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9%,但这种一次性过度交换,对身体的负担和损害是极大的!你等级高,底子好,勉强还能扛一扛,她那个小身板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秦悦越说越气:“听说还是个医学博士呢!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简直是胡闹!” 听到秦悦的抱怨,凌耀冷哼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回文件上,但耳根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泛红。她身上那些被苏临月带着恨意留下的斑驳痕迹还在隐隐作痛。 那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后果? 她当然知道。 她不过是……在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向她发泄怒气,表达反抗罢了。 不过,这种不计自身健康代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倒是让凌耀感到一丝意外。这不像是一个精心培养的、别有企图的棋子会做出来的事。反而更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无计可施的人,绝望之下徒劳的反扑。 这让她心底那丝“苏临月或许也是受害者”的怀疑,又微弱地动了一下。 但很快,这丝动摇就被更深的疑虑覆盖。她患有信息素依赖症这件事,苏家绝无可能知道!所以,背后一定还有更高层次的人,利用了苏家,利用了苏临月这颗棋子。 会是谁?凌凛?凌啸?还是…… “不过话说回来,看这几次治疗后的数据,你的症状确实稳定多了,波动幅度小了很多。唉,天然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效果,确实不是人造合成品能比的。”她叹了口气,又开始唠叨:“但你还是得多休息,少忧思!你看看你,哪有Omega易感期刚过没多久就埋头工作的?老夫人那边可是特意打电话给我,千叮万嘱让我盯着你好好养病呢!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不急在这一时。” 凌耀的目光在文件上快速扫过,语气平淡:“趁着现在感觉好点,多处理一些,有备无患。” 她心里清楚,手腕强硬的外婆因为她和苏临月仓促结婚的事情,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外婆认为她冲动、不计后果,玷污了凌家的声誉。加上她这次旧病复发,原本计划好的、让她去集团子公司担任CEO进行历练的安排,又被无限期搁置了。公司里那些早就对她不满的叔姨和元老,此刻恐怕正在暗中看笑话,甚至蠢蠢欲动吧。 秦悦无奈地摇摇头:“行吧行吧,说不过你这个工作狂。药水快滴完了,我帮你拔针。” 处理完输液针头,秦悦收拾着医疗用品。凌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忽然抬眸问道:“秦姨,以现在的治疗进度,你预估……我大概需要多久可以临床康复?可以彻底不再依赖她的信息素?” 秦悦动作一顿,推了推眼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要看后续情况和你们……呃,信息素交流的频率和强度。如果一切顺利,配合新的脱敏药,最快可能一年左右能基本稳定,对特定信息素的依赖度会大大降低。但要说彻底摆脱、恢复到完全不需要辅助药物的状态,保守估计,可能还需要两三年甚至更久,进行巩固和脱敏。” “太慢了。”凌耀蹙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这还慢?”秦悦瞪大了眼睛,“我的大小姐诶!你忘了之前用那些顶尖的人工合成信息素和治疗方案,折腾了五六年,效果如何?这次要不是阴差阳错……咳,找到和你匹配度这么高的Alpha,你们又……这么努力折腾,你想恢复到现在的状态,至少还得再熬一两年!” 提到长达六年的痛苦治疗最终功亏一篑,凌耀眼底瞬间翻涌起浓烈的恨意,指尖狠狠攥紧了文件边缘,几乎要将其捏碎。 那晚……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利用苏家,毁了她多年的努力!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再抬眸看向秦悦时,眼底已恢复了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知道了,秦姨。我这暂时没事了,你去忙吧。” 秦悦点点头,提起医疗箱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被凌耀叫住。 凌耀的目光依旧看着文件,语气随意,“有空帮我去看看那个Alpha的身体状况。”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依旧冷淡:“别让她真把自己作死了。” “好。” 与此同时,别墅另一端的书房。 这里与凌耀那边整洁冰冷、充满秩序感的书房截然不同。书籍杂乱地堆放在地毯上、沙发上,甚至窗台上。几张摊开的医学期刊和文学小说混在一起,页角卷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颓丧的气息。 几个空了的红酒瓶东倒西歪地靠在桌脚和垃圾桶边。 苏临月蜷缩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居家服,长发随意地拢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显得有些狼狈。她手里端着一杯还剩小半的红酒,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山景。 她的膝盖上摊开着一本书——加缪的《局外人》。书页停留在那句著名的:“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真是讽刺。苏临月想,她现在何尝不是一个“局外人”?被剥夺了工作、社交、自由,困在这华丽的牢笼里,与整个世界隔绝。而审判她的,是那个名叫凌耀的、冷酷**的Omega。 三个月了。 她被囚禁在这座奢华却冰冷的别墅里,整整三个月了。 除了偶尔被凌耀“传召”、进行那令人屈辱的“信息素治疗”之外,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像现在这样,在酒精和书本的麻痹中浑浑噩噩地度过。 她从一个前途光明的医学博士,沦落为一个豪门禁脔,一个随时提供信息素的性、爱工具。 她怎么就会沦落至此? 她想不通。恨意如同毒藤,日夜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恨苏家的凉薄与算计,将她像礼物一样打包送出。 她更恨凌耀! 恨她的霸道、她的多疑、她的冷酷、她将她视为所有物的践踏! 就在她思绪混乱之际,端着酒杯的右手忽然不受控制地、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杯中深红色的酒液荡漾出危险的涟漪。 苏临月猛地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只曾经稳如磐石、能进行最精密手术操作的手。 颤抖? “啊!!”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痛苦和愤怒的低吼,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犹如她那早已破碎的尊严。现在连她作为医生的清醒和骄傲,也被酒精一点点侵蚀、毁灭。她像一头发疯的困兽,猛地站起身,将面前书桌上所有的东西——堆积如山的书本、散落的纸张、剩下的半瓶红酒、笔筒……全部狠狠地扫落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巨响在房间里回荡。 第6章 第 6 章 宿醉带来的头痛和手部细微的颤抖,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沉溺在自暴自弃中的苏临月。她看着镜中那个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浑身酒气的女人,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恶。 这不是她。她不能这样毁了自己。 苏临月打开冷水,用力扑打在脸上,刺骨的冰凉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让她更加清醒。她仔细地将长发束起,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尽管眼底还有疲惫,但那份属于学者的清冷和倔强似乎又回来了一些。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保镖队长薇薇安,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苏小姐,凌总吩咐我来询问您,除了日常用品,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语气是公式化的恭敬,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临月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需要?我需要手机,需要自由出入,你们给吗?” 她本以为会得到冷漠的拒绝或者无视。 然而,薇薇安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关于手机,凌总已经吩咐了。您可以暂时使用您原来的手机。”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只苏临月熟悉的手机,递了过来。 苏临月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手机,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薇薇安:“她…同意了?”凌耀的良心回来了? “是的。”薇薇安语气不变,但补充道,“不过,手机只能在白天使用,每晚睡前需要交给我们保管。并且,我们会定期检查里面的通讯记录和内容。这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苏临月瞬间了然。呵,什么给她手机,不过是换了一种更“文明”的监视方式而已。确保安全是假,监视她是否向外传递消息、或者与“幕后之人”联系才是真。她心底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希望瞬间破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讽刺。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激烈反驳。 “我知道了。”苏临月选择了妥协。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无谓的抗争只会消耗自己。有手机,总比彻底与世隔绝好。 拿到手机后,她迫不及待地开机。一连串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示蜂拥而至,她深吸一口气,点开查看。 越看,她的心越冷。很多已读信息,都是以她的口吻回复的。 向医院辞职的邮件是“她”发的,理由冠冕堂皇“因个人原因,需照顾家庭”。朋友和同事发来的关心和疑问,都被“她”用“谢谢关心,我很好”、“新婚生活比较忙碌”等话术一一敷衍过去。母亲柳美凤打来的几个电话,有几次显示“已接通”,通话时间不长。苏临月几乎能想象到,那几次接通,电话那头的人绝不是自己,而是凌耀。以母亲那欺软怕硬的性格,面对凌耀,恐怕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质疑什么了。 只有妹妹苏临云,断断续续发来了很多条信息。 “姐姐,你突然辞职了?怎么回事?” “姐姐,你还好吗?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爸爸妈妈都很想你,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他们的气?” “姐姐,在凌家过得习惯吗?凌小姐她对你好吗?” “姐姐,看到回复我一下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这些信息,大部分也都得到了“她”程式化的回复:“我很好,不用担心”、“工作累了想休息”、“凌耀她…对我很好”、“过段时间就回去”看着这些被精心编织的、看似平静和谐的假象,苏临月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和空虚。 她失去了热爱的工作,而外界甚至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她为何离开。她没有什么深交到必须时刻联系的朋友,她的消失,似乎对这个世界毫无影响。她的家人更关心她能否带来利益,弟弟只会冷嘲热讽,父亲冷漠置身事外……唯一真正担心她的妹妹,却力量微薄,甚至被轻易蒙骗。 现在,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价值是什么?难道只剩下成为凌耀的“药引”,被圈养在豪华笼子里榨干她仅存的剩余价值。 不、不,她苏临月有自己的人生。等她和凌耀离婚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鬼使神差地,她拨通了妹妹苏临云的电话。 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那头传来苏临云急切又带着欣喜的声音:“姐姐?是你吗姐姐!” “嗯,是我。”听到妹妹熟悉的声音,苏临月鼻尖微微一酸,但很快忍住。 “姐姐,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怎么连医院的工作都辞了?是不是凌家逼你的?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苏临云的声音很快从欣喜转为浓浓的担忧。 苏临月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没有,别瞎想。是我自己觉得医院工作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她不想让妹妹担心,更知道妹妹知道了真相也无力改变什么,只会徒增烦恼。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不太相信,但又不敢追问,只好小声问:“那…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我们都很想你。” 苏临月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回家?那个家,她还回得去吗?就算回去了,又能如何? 她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再过段时间吧。等我空一点。” 挂断电话后,那种想要冲破牢笼、呼吸一口自由空气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她不是要逃跑,她只是需要证明自己还和外界存在着联系,还需要一点点真实的、不被监控的慰藉。 她找到薇薇安,提出了要求:“我要回苏家一趟,拿点我以前的东西。” 薇薇安没有立刻拒绝,只是表示:“我需要请示凌总。” 过了一会儿,薇薇安回来,传达凌耀的指示:“凌总同意了。下午我可以陪您回去。不过,我必须全程陪同您。” 苏临月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快。她知道,这已经是凌耀最大的让步了。监视下的放风,也是放风。 下午,苏家别墅外。 车子刚停稳,苏母柳美凤、弟弟苏临风、妹妹苏临云已经等在了门口。 看到苏临月从奢华的迈巴赫上下来,身后还跟着身材高大气质冷硬的女保镖薇薇安,苏临风心里的嫉妒都要溢出来了。他扯着嘴角,阴阳怪气地开口:“哟,姐姐好大的派头啊!回个娘家还得豪车保镖接送,不愧是娶了豪门千金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哈!” 柳美凤脸上堆着笑,假意责怪儿子:“临风,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临月现在身份不同了,自然要讲究些。”她嘴上说着责怪,眼神里却满是得意和炫耀,仿佛长女攀上高枝是她多大的功劳似的。她热情地想上前拉苏临月的手,却被苏临月不动声色地避开。 苏临云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看着苏临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姐姐,你瘦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看看你姐姐这气色,这穿戴,都是顶尖的!凌家那是泼天的富贵,天天锦衣玉食伺候着,怎么可能瘦了!小赔钱货,不会说话就闭嘴!晦气!” “行了,我回来找点以前的学术资料和笔记,拿完就走。”苏临月直接打断了柳美凤的谩骂,她大步略过母亲的身体,走到苏临云面前,摸了摸妹妹的头,“学习还顺利吗?” “嗯,很快就能毕业了。” 柳美凤听到苏临月很快就走,连忙挽留:“哎呀,难得回来一趟,着急回去干什么。你爸爸还没下班呢,他可是特意交代了,让你一定留下吃晚饭,他可想你了…” “凌耀离不开我,我必须按时回去。” 果然,一听到凌耀的名字,柳美凤瞬间就蔫了,讪讪地闭了嘴,不敢再强留。 苏临风在一旁又酸溜溜地小声嘀咕:“装什么装,不就是入赘豪门当了个小白脸吗?等凌大小姐玩腻了,看你还怎么嚣张,还不是得乖乖滚回苏家…” 苏临月直接无视了他,径直走向自己以前在家住的房间。薇薇安紧随其后。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那令人烦躁的虚伪喧嚣。苏临月的房间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她走到书桌前,开始翻找一些她工作的笔记、未完成的论文草稿以及一些专业书籍。她的动作很快,目标明确。 薇薇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但并没有干涉她的翻找。 离开苏家后,苏临月并没有立刻要求回去。她让薇薇安开车去了市区的一个大型公园。 深秋的公园,层林尽染,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虽然身后跟着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影子”,但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看着周围散步、嬉笑的人群,听着孩子们的欢闹声,苏临月感觉胸口那团积压了三个月的郁气,似乎稍稍消散了一些。 她沿着湖边慢慢走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份短暂而有限的“自由”。薇薇安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沉默地跟着,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回到凌家别墅时,天色已近黄昏。 让苏临月有些意外的是,凌耀竟然坐在一楼的客厅里。她似乎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膝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过苏临月,最后落在她手里抱着的那个装着书籍和资料的纸箱上。 “回来了。”凌耀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嗯。”苏临月下意识应了一声。 凌耀对旁边的薇薇安使了个眼色。薇薇安立刻上前,对苏临月道:“苏小姐,抱歉,需要检查一下您带回来的物品。” 苏临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尽管早有预料,但这种毫不掩饰的、如同防贼一样的举动,还是让她感到极大的屈辱。 她看着凌耀那张冰冷完美的脸,压抑的怒火和讥讽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凌耀,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你?” 这是她被软禁这三个多月来,和凌耀数次充满屈辱和压迫的“治疗”接触中,最直观的感受。这个女人,喜怒无常,情绪极其不稳定,这也许是信息素依赖症和治疗药物的副作用,但更可怕的是她那深入骨髓的多疑和谨慎。那种对周围一切都不信任、都要掌控在手中的偏执,简直病态!她苏临月从来没想过要害她,更没想过利用她凌家大小姐的身份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可凌耀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过度应激的疯子! 凌耀抬眸,那双冰冷的眼睛直视着苏临月,对于她的讽刺似乎毫不在意,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更令人心寒的警告:“我只是不想看到任何多余的东西出现在我的地方。” “你知道的,苏医生。多余的动作,只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这时,薇薇安已经快速且专业地检查完了纸箱里的所有物品。她拿起几本厚重的医学专著翻了翻,又检查了一下那些泛黄的笔记和论文草稿,甚至仔细查看了纸箱本身。 “凌总,检查完了。”薇薇安汇报道,“都是一些学术资料和论文手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物品。” 凌耀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苏临月身上,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上位者的施舍和警告:“很好。记住,不要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乖乖配合我的治疗,我好的越快,你离你想要的自由也就越近。” 苏临月心底冷笑,没有掩去眸中的讥诮,“明白,凌总。”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期。 苏临月不再酗酒,也不再整日颓废发呆。她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阅读和研究中。那些被她带回来的旧笔记和未完成的论文,成了她精神上的避难所。她重新捡起了之前的某个研究课题,开始查阅资料,整理思路,甚至让薇薇安买了些实验器材、药品和小白鼠,搭建了一个简易实验室,然后开始了研究。 她表现得异常顺从。每次凌耀“需要”她时,她不再像最初那样激烈反抗或带着恨意回应,而是变得沉默而配合,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执行任务的机器。只是每次结束后,她会立刻回到房间,洗掉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浓重的信息素味道。 她偶尔会向薇薇安提出去公园散步的请求,次数不多,且每次都规规矩矩,按时返回。 凌耀对她的这种转变乐见其成。一个安静、顺从、有事可做、不会整天想着反抗和逃跑的“药”,显然更符合她的需求。加之秦悦医生定期汇报,她的病情在好转,易感期和信息素趋于稳定,对Alpha信息素的依赖也在慢慢减少,这让凌耀心情不错,连带着对苏临月的戒备心,在不知不觉中,稍稍放松了一丝丝。 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一个专心“治病”,一个专注“学术”,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苏临月:凌耀,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你? 凌耀:难道不是吗。 苏临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被软禁的日子似乎不再那么难熬,甚至因为有了期盼而变得有了色彩。苏临月开始习惯别墅里安静到近乎凝滞的空气,习惯佣人们无声的服务和高跟鞋偶尔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当薇薇安面无表情地通知她“您妹妹苏临云小姐来访”时,苏临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凌耀最厌恶Alpha的气息,怎么会允许只是B级但同样是Alpha的苏临云进来? 尽管疑惑,见到许久未见的妹妹,苏临月仍是开心的。苏临云似乎刚结束毕业答辩,脸上带着轻松和喜悦,一来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顺利毕业的好消息。 “姐姐,我毕业了!”苏临云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好,有想好去哪工作吗?” “嗯…我想思考清楚再打算。”苏临云低下头,仿佛为给不了苏临月答案而懊恼。 “好,不急。”苏临月知道妹妹虽然看起来懦弱内向,但是个有主意、有能力的人,比她那刁蛮无脑的弟弟不知道好多少倍。 “姐姐,我以后一定会赚很多钱的!”苏临云抬起头,盯着苏临月如墨般的眼睛,郑重说道:“让你做你想做的事。” “哈哈,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不用操心我。”苏临月温柔的摸了摸苏临云的脑袋,或许她是个亲情淡漠的人,但妹妹能有这份心,还是让她感到欣慰。所以她是真心为苏临云感到高兴,心中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苏临月甚至难得有兴致地拉着妹妹参观了她那小小的实验室,尽管设备简陋,但她讲解起自己的课题时,眼中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看,我现在在研究这个,很有意思的…”苏临月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让妹妹放心,“所以我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还能做自己喜欢的研究,你别担心。” 苏临云好奇地打量着那些仪器和笼子里的小白鼠,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又扬起笑容:“姐姐你真厉害!不过。”她压低声音,担忧地看了看门口,“凌小姐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苏临月摇摇头,避重就轻,“她…很少管我。” 但苏临云眼尖的看到了苏临月脖间淡淡的咬痕,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抚摸痕迹,却被苏临月不自然的躲开了。 “姐姐,你受伤了。” 苏临月耳尖泛红,如果这算伤的话,那凌耀可比她伤的重的多。 “姐姐,你喜欢凌小姐吗?”意识到那是什么痕迹后,苏临云眼神一暗,她盯着苏临月的脸,希望能得到坚定的否定,然而苏临月却避开了话题。 “临云,既然毕业了,找到工作后,就尽快搬出来自己住吧。家里能少待就少待,不用委曲求全。”苏临月深知母亲的偏心和弟弟的刁蛮。没有她的庇护,苏临云在苏家不好过。 苏临云乖巧地点点头,眼神却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声道:“我知道的,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送走妹妹后,苏临月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妹妹的来访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她不禁想到凌耀允许这次探望的行为,这算不算……一种微弱的善意释放?这个念头让她有些恍惚。或许她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有冰冷和对抗?或许她可以尝试缓和一下? 这个想法在她心中盘旋了几日。她甚至难得地关注起书房那边的动静,凌耀似乎又开始忙碌了,经常在书房待到深夜。 这天下午,苏临月刚从实验室出来,经过书房时,听到里面似乎有文件落地的声音。她脚步顿了一秒,犹豫着是否要借感谢允许妹妹来访的理由,去敲开那扇门,进行一场或许徒劳的尝试。 就在她踌躇之际,书房里突然传来更大一声闷响,像是有人重重撞到了什么,苏临月的心猛地一提,医生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犹豫和隔阂,她几乎是立刻推开了书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只见凌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一手死死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昂贵的老板椅扶手外,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微微痉挛。她脚边的地毯上,躺着一支已经空了的注射器。 “凌耀!”苏临月惊呼一声,立刻冲上前去。她捡起地上的注射器,看清标签——是一种国外最新研发的、用于信息素依赖症辅助脱敏治疗的强效药物。她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药物引起的严重不良反应。顾不上考虑两人微妙的敌对关系,苏临月蹲下身,专业的素养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伸手探向凌耀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的冷汗,手指熟练地搭上她颈侧的脉搏,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感知动脉搏动。 “凌耀!听得到我说话吗?哪里不舒服?胸口痛?呼吸困难?”苏临月语速很快,但清晰冷静,试图引导凌耀描述症状,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帮助她调整呼吸,“深呼吸,尽量放松,别紧张…” 她的触碰和专业的态度,似乎在极度的痛苦中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凌耀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了一瞬,落在苏临月写满焦急和严肃的脸上。然而,这丝脆弱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随着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过去,凌耀的意识稍微回笼,她猛地挥开了苏临月的手,动作带着极大的抗拒和厌恶,声音嘶哑却冰冷:“别碰我!” 几乎是同时,书房门被大力推开,薇薇安带着两名佣人迅速赶来。 “小姐!”薇薇安脸色凝重,将凌耀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却又效率极高地将凌耀抱了出去。苏临月想跟上去,脚步在门口时,又停下了。 书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苏临月一个人站在原地,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凌耀皮肤冰冷湿滑的触感和被她挥开时的力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凌耀那极不稳定、带着痛苦气息的信息素味道。 苏临月看着走廊尽头消失的人群,心底那一丝因本能反应而升起的担忧,慢慢冷却下来,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凌耀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有忠心耿耿的下属,而她苏临月,或许连担心的资格都没有,甚至会被视为一种冒犯。 她默默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纷扰。苏临月并没有立刻继续之前的研究,而是坐在桌前,拿出一个隐藏得很好的私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迅速而详细地记录下了刚才观察到的情况。 另一边,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内。 凌耀已经缓了过来,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各种监测仪器显示她的生命体征已基本恢复正常。她靠在床头,眼神冰冷地看着窗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秦悦看着刚出来的几项血液检测初步报告,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奇怪…药的用量是我精确计算过的,之前几次注射反应都很平稳,这次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剧烈的排斥反应?小耀,你最近身体有没有感觉其他异样?或者接触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其他药物?或者……”她顿了顿,谨慎地问,“有没有接触其他Alpha的信息素?哪怕是极微量的?” 凌耀没有立刻回答秦悦的问题,她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仿佛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秦悦,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秦姨,你上次提过,苏临月在她那个实验室里,捣鼓的是神经类药物相关的实验,对吗?” 秦悦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是啊。研究方向是利用特定激素类药物精准刺激大脑皮层特定区域,理论上可以影响情绪甚至控制行为模式,可以用于神经类疾病的治疗。目前还停留在动物实验阶段,算是神经药理学里比较前沿的领域了。做得好的话,发表顶尖期刊论文是没问题的。”她客观地评价道,甚至带着一丝对后辈的欣赏,但随即更加疑惑,“不过这跟你的症状有什么关系?你的反应明显是信息素层面的强烈排斥,倒像是短时间内接触了匹配度极低甚至相冲的其他Alpha信息素。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工作接触了其他……” “算了。”凌耀突然打断了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应该只是意外,不是什么大事。秦姨,这次的事情不用特意跟外婆汇报。” 秦悦看着她的表情,将信将疑,但还是点头:“好吧。不过小耀,你得听我一句劝。在使用脱敏类药物的敏感期,你的身体对非匹配Alpha信息素的排斥会达到顶峰。匹配度高的信息素对你有多大的安抚作用,其他Alpha的信息素对你就有多强的伤害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当是为了治疗能顺利进行,这段时间务必尽量避免接触其他Alpha,工作再忙也得注意!” 她下意识地认为,凌耀可能是忙于公司事务,不可避免地接触了某些商业伙伴中的Alpha,从而引发了这次意外。 凌耀听着秦姨的叮嘱,面上不置可否,心底却已翻起了巨浪。 其他Alpha? 凌耀猛的想起,那个看似人畜无害、跑来探望姐姐的苏临云,一个b级Alpha,但她并没有和苏临云接触过,而且苏临云走后,管家应该对别墅进行过清理,他们知道她讨厌Alpha的味道。 但联合她在书房看到的小白鼠,凌耀眼色一暗,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回到别墅后,凌耀第一件事就是让薇薇安调取了近半个月,尤其是苏临云来访那天的全部监控录像。 她坐在书房巨大的屏幕前,面色冰寒,一帧一帧地仔细查看。 画面快速播放,大部分时间都是日常琐碎。直到苏临云的身影出现。 第8章 第 8 章 一开始,她跟着苏临月参观实验室,看起来乖巧又好奇。然而,在苏临月低头记录数据的某个间隙,监控捕捉到苏临云的目光死死盯在某处,待苏临月回过头,两人又愉快的交谈了起来。随后,趁着苏临月去给她拿饮料的短暂空档,苏临云快速的翻找了实验室的抽屉。而后两个人又在实验室待了会,又去了趟花园。 离开时,借口上厕所却状似无意地走错路,踱步到凌耀书房门口,手指似乎极其快速地在门把手上方某个视觉死角拂过,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凌耀的目光死死盯住苏临云的小动作,她几乎可以肯定,凶手就是苏临云,她利用了实验室的小白鼠,将肮脏的信息素带到了她的书房。但最重要的问题是,谁指使的苏临云? 苏临月吗?还是另有其人。 到底是同谋?还是被利用的傻瓜? 再回想起苏家家宴的事情,那件事凌耀已经调查的七七八八了,帮苏家牵线搭桥的人是凌薇,她的小姨。对于小姨总是处心积虑的给她介绍合适的Alpha,想要把她早早的嫁出去,这点凌耀并不意外。而小姨找上苏家,应该是在暗网看到了苏临月的信息素资料,和她匹配度如此高的Alpha信息素,并不常见,小姨自然不会放过,顺着暗网发布的信息,花点金钱和手段就能查到苏临月的身份。 但疑点是谁在暗网发布的任务“找和该信息素高度匹配的omega信息素”。不太可能是苏临月自己,凌耀早看过苏临月的资料,算得上清清白白且前途光明,而且以苏家长女的身份,苏临月没有动机去暗网找和自己信息素匹配高的omega,苏临月又没有信息素病,也不缺钱。 至于那晚房间的熏香是保洁按照工作要求更换的,而熏香什么时候被人偷梁换柱了,她是一问三不知,已经被酒店用工作疏忽大意的理由给辞退了。凌耀也派人暗中监视过保洁员一段时间,并无异常。 而她酒里的药是酒店招的临时工下的,结合酒店监控,凌耀委托了私家侦探将人找到了。那人很快承认了,收了钱办了脏事,但不清楚给谁办事,凌耀把人丢尽了监狱。 到底是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给她做局?不可能是凌薇。凌薇是想给她介绍苏家长女,但那晚凌薇还没开口,凌耀就感到了身体异常离开了,而走廊上的“偶遇”,据苏临月交待是她出来透气,偶然发现她的,不是有人特意暗示。而凌薇对于她的突然消失,确实给她打了不少电话,对于她和苏临月结婚也感到惊讶和意外。所以凌耀可以排除凌薇的嫌疑,给她下药的另有其人。 但苏临月的入局到底是意外,还是背后有人,凌耀一直不能确定。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和交锋,凌耀心里的天平有过动摇,苏临月似乎真的不知情、也确实没有足够的动机。 她尝试过相信她。 但看到眼前这本记录着她详细病情的笔记本,脆弱的信任崩塌了,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凌耀的理智。 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研究自己!她怎么可能对妹妹在自己实验室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被欺骗、被窥探、甚至被背叛的感觉让她几乎发疯! “薇薇安!”她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带人去把苏临月那个实验室,给我砸了!彻底砸干净!所有东西,一件不留!” “……”薇薇安迟疑了片刻,见凌耀神色冰冷,眸子里阴郁犹如浓墨,只能应下,“好。” 实验室里,苏临月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小白鼠对最新一组药物的反应,笔下飞快记录着数据。突然,实验室门被猛地撞开!薇薇安带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佣人闯了进来,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你们干什么?”苏临月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护在她的实验台前。 薇薇安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那两个佣人立刻上前,粗暴地推开苏临月,开始疯狂地打砸! 玻璃器皿被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实验仪器被推倒、砸烂!小白鼠的笼子被踢翻,受惊的小动物四处逃窜!她的手稿、数据记录、辛苦翻译的文献……被毫不留情地撕碎、践踏! “住手!你们疯了!快住手!”苏临月目眦欲裂,冲上去想阻止,却被薇薇安轻易地拦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心血、她的精神寄托、她熬了无数个夜才得到的一点成果,在短短几分钟内化为乌有。 为什么? 凭什么! 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让她浑身发抖,她猛地推开薇薇安,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冲向了凌耀的书房! 甚至连门都没敲,她直接闯了进去! 凌耀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脸上是一片冰封的怒焰。 “凌耀,你发什么神经!为什么让人砸我的实验室?!”苏临月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而颤抖,眼眶通红。 凌耀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眼神里的冰冷和讥诮几乎要溢出来:“你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苏临月完全懵了:“我干什么了?我一直在做我的实验!我干什么了值得你这样?!” “还在装?”凌耀嗤笑一声,从书桌上拿起那本苏临月藏起来的笔记本,狠狠摔在了她的脸上! 笔记本的硬角砸得苏临月脸颊生疼,掉落在她脚边,摊开的那一页正好是她刚刚记录的、关于凌耀今天药物反应的情况。 苏临月低头看着那本笔记,瞬间明白了凌耀愤怒的来源。她急忙试图解释:“这个…笔记本我可以解释,我只是想收集一些临床数据。” “信息素依赖症在国内几乎没有公开的治疗案例。作为医学工作者,我对你的治疗方案感兴趣,这有错吗?!” 苏临月没有说谎。信息素依赖症是罕见的、几乎只在顶层阶层中流传的“贵族病”(因为患病率高人群是顶级a/o,而这类人往往非富即贵)普通医院根本没有实际案例参考,苏临月也从未见过接触过相关病例,更何况凌耀的治疗方案是结合国内外最高端创新药,保证治疗效果的同时将对患者的伤害降到最低,可以说说是集前沿医疗技术于一体的、活生生的、极具研究价值的实例。苏临月怎么可能不好奇。所以她偷偷记录、甚至旁敲侧击的请教秦姨,探讨凌耀的病情和治疗方案。而秦姨只当她关心凌耀身体健康,或同为医学从业者的好奇,并未太过防备。 “仅仅感兴趣?”凌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目光如刀,“我说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仅仅感兴趣不需要暗中记录我每一次用药反应,更不需要让你的好妹妹,利用你的小白鼠,来给我下料。” 苏临月如遭雷击,彻底愣住了:“下料?你什么意思?这跟临云有什么关系?!” “继续装。”凌耀的耐心耗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极度失望和被背叛的尖锐,“苏临月,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不要把我的仁慈,当成你出卖我的机会。我说过你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人,不要企图背叛我,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苏临月的心彻底冷了,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没有,我什么时候想害你了!凌耀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凌耀不仅防备她、不信任她,更怀疑她随时可能陷害她! 看着凌耀那张写满“你继续编”的冰冷脸庞,苏临月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席卷了她。她深吸一口气,拳头捏得死紧,又无力地松开,声音变得沙哑而疲惫:“好…好……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不好奇了,我不再记录任何关于你病情的东西,行了吗?” 她可以不要凌耀的信任,但她无法忍受的是她的研究被毁。 “可你砸我实验室干什么?我那个课题跟你的病毫无关系,那是我自己的研究,我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无关?”凌耀的讥笑声更加刺耳,“希望你下次想害我之前,动动脑子,计划周密一点。别再用这种自作聪明、漏洞百出的手段。” “到底谁tm想害你了?!” “凌耀!你简直不可理喻!”苏临月的理智彻底崩断,愤怒和委屈达到了顶点,“你想发疯冲我来!你折磨我!羞辱我!我都认了!可你不能毁我的心血!你不能毁我的实验我的论文!”对于一个科研工作者而言,成果被恶意毁坏,远比□□上的折磨更令人痛彻心扉。她宁愿凌耀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怒火发泄在床笫之间。 凌耀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眼神却越发冰冷,没有丝毫动容。她只觉得她在演戏,在维护她那可笑的研究成果和背后的阴谋。 “带她回房间。”凌耀失去所有耐心,对门口的薇薇安冷冷下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离开房间一步。把她那里所有纸笔、电子设备,全部收走!” “凌耀!你混蛋!”苏临月挣扎着,却被薇薇安和另一个保镖毫不留情地架住了胳膊,强行拖离了书房。 她的哭喊和怒骂声渐渐远去。 书房内,重新恢复死寂。 凌耀坐在办公椅上,胸口微微起伏,看着地上那本摊开的、写满了她最私密病情的笔记本,眼神复杂难辨。愤怒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而苏临月被粗暴地扔回房间,反锁起来。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光,整个人蜷缩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这一次,不是悲伤,而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信任彻底粉碎,只剩下冰冷的囚牢和看似无法化解的仇怨。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虚幻的平静,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狰狞的、绝望的底色。 时间在绝对的空寂中失去了意义。 苏临月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没有窗户的客房,剥夺了昼夜交替的感知。没有人跟她说话,只有定时送来的、精致却冰冷的餐食,和薇薇安例行公事般的、沉默的巡视。 最初是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灼烧着苏临月的理智。她捶过门,嘶吼过,换来的是更深的寂静和门外保镖加重看守的细微脚步声。 然后愤怒渐渐燃尽,剩下的是冰冷的绝望和无边无际的空洞。她蜷缩在角落,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上单调的光源。大脑因为缺乏外界刺激而变得迟钝、恍惚。那些曾经烂熟于心的医学公式、实验数据,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凌耀冰冷的脸、被砸毁的实验室碎片…这些画面无序地闪现、纠缠,构成一场醒着的噩梦。 精神像一根被过度拉伸的弦,在彻底崩断的边缘摇摇欲坠。 直到某一天,房门被打开了。 刺眼的光线涌入,让习惯了昏暗的苏临月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薇薇安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样子:“苏小姐,凌总要见您。” 苏临月反应迟钝地抬起头,眼神空洞,过了好几秒,才仿佛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她慢慢地、僵硬地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而麻木。她没有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褶皱的衣物,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跟着薇薇安走了出去。 还是那间书房。冰冷、奢华,弥漫着淡淡的雪松与皮革的味道,如同它主人的气息。 凌耀坐在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光影在她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掌控一切的、冰冷的神祇。她看着苏临月被带进来,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眼神涣散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极快地,几乎捕捉不到地,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忍?但下一秒,那情绪就被更深沉的冰冷覆盖,消失无踪。 “知道错了吗?” ———— 凌:你想害我,你就是想害我! 苏:不是,你有病啊! 凌:我本来就有病。 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 凌耀开口,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的审判意味。仿佛将苏临月关起来,剥夺她的一切,只是一种必要的、甚至带着仁慈色彩的惩罚,而现在,是给予她认错和屈服的机会。 苏临月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凌耀,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或者听到了,但已经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她的灵魂好像还被困在那间漆黑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凌耀看着她这副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不喜欢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无论是激烈的反抗,还是这种死寂般的麻木。她移开视线,仿佛在陈述一项既定的恩赐:“以后,你的活动范围可以恢复到整个别墅。想出门,让薇薇安跟着。但是,”她的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禁令,“不能再碰任何研究,也不允许有任何访客。” “别再做多余的事情。其他的,吃喝玩乐,随便你,需要什么跟佣人说。” 她说着,注意到苏临月依旧毫无反应,甚至眼神都没有聚焦。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朝着苏临月走近了两步,微微挑眉,带着一丝探究和逼迫:“怎么?对这个安排,你还是有意见?” 就在凌耀靠近的瞬间,异变陡生。那个一直像丢了魂一样的苏临月,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她的动作快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暴起。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贴近凌耀,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书桌上那支精致的、笔尖锐利的昂贵钢笔。 冰冷的金属笔尖精准而狠戾地抵在了凌耀纤细脆弱的脖颈大动脉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小姐!别冲动!放下武器!”薇薇安大惊失色,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肌肉绷紧,却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刺激到苏临月。 凌耀也彻底愣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脖颈皮肤上传来的、冰冷坚硬的触感和那毫不留情的按压力度,似乎下一秒就要刺破她的皮肤。 她……她想杀了自己? 这个念头让凌耀的心脏猛地一缩。 然而,预想中的刺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苏临月贴近她耳畔的、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扭曲的平静:“这才叫…想要害你。” 薇薇安试图缓慢靠近,声音极力保持平稳,带着安抚:“苏小姐,请您冷静!放下武器,任何问题都可以谈,请不要伤害凌耀!” 苏临月抬眸,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血丝和骇人的凶狠,死死盯住薇薇安:“滚开!”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凌耀不得不微微仰起头,颈部线条绷紧,“别忘了,我是医生。我知道扎哪里,她必死无疑。”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诅咒,让薇薇安的动作瞬间僵住。她不敢再冒险前进,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极其隐蔽地做出了一个手势,仿佛在摸索某种隐藏的、可以瞬间制敌的武器。她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苏临月,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一击制胜的破绽。 书房里的空气凝固到了极点,充满了火药味,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被挟持的凌耀却突然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薇薇安,你出去。” “什么?”薇薇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种时候让她出去?! “出去。”凌耀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小姐这太危险了!”薇薇安急道。 “没事,让她一个人和我谈谈。”凌耀平静的目光落在薇安安担忧的眸上。 “她是医生,她不会杀人。”凌耀的语气太过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薇薇安内心挣扎万分,但看着凌耀坚决的眼神,最终只能咬牙,一步步退出了书房,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书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冰冷的钢笔依旧抵在致命的脖颈上,两人身体紧贴,姿势暧昧而危险。 “你就这么确定…我下不了手吗?凌耀。”苏临月的声音贴在凌耀的耳廓,呼吸温热,却带着森然的寒意。 凌耀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鼓,但声音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如你所说,你是医生,救人是你的天职。”她顿了顿,“你若真想要我的命,机会很多,不必用这种最蠢的办法。”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轻轻戳破了苏临月强撑的疯狂外壳。 抵在脖颈上的钢笔力道骤然一松,随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临月维持着从背后禁锢着凌耀的姿势,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脑袋无力地垂落在凌耀的肩上。先前那骇人的凶狠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委屈。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像受伤幼兽的呜咽,破碎地响在凌耀的耳边: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凌耀…为什么凌耀…” 听到这近乎崩溃的质问,凌耀的脸上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有不耐,有恼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还有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困惑。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推开她。 “我说过…”凌耀的声音干涩,“等我病好了,我会放你自由。也会…”她似乎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给你补偿。” “补偿?”苏临月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发出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嗤笑。钱?地位?凌耀除了这些冰冷的东西,还能给她什么?她的梦想、她的骄傲、她的灵魂,早已在这场可笑的婚姻中被碾得粉碎。 凌耀似乎误解了她的嗤笑,以为是嫌筹码不够,继续用一种近乎商业谈判的、冰冷的语气加码:“你想要什么。重新回医院工作?当苏家的掌门人?或者顶级学术成果?我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耳垂传来一阵湿热而滚烫的触感。凌耀的身体猛地一僵,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一股战栗般的酥麻感就从耳垂瞬间窜遍全身。 苏临月在…吻她? 不,那更像是啃咬,带着惩罚和宣泄的意味,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却精准地撩拨起了她身体最原始的反应。 “苏临月,你…你在干什么?”凌耀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慌乱和颤抖,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绵软无力。 而苏临月,仿佛被打开了某个危险的开关。禁锢着她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滑落,灵巧地探入她熨帖整齐的衬衫下摆,微凉的手指带着灼人的热度,在她细腻的腰侧肌肤上肆意游走、揉按,带着一种近乎报复性的挑逗,四处点火。 “苏临月你疯了,放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凌耀想用力推开身后的人,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在快速流失,身体深处甚至可耻地涌起一股熟悉的、汹涌的渴望。 “苏临月…放开”怎么回事?! 凌耀猛地意识到,空气中充满了那清冷洁净的草本信息素,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极其浓郁、极具侵略性,如同无形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而她自己的信息素,竟然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并非出于痛苦,而是如同被引诱般,急切地、饥渴地与之交融、回应。 什么时候,她的抑制贴什么时候掉了?而且现在根本不是她的易感期!她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苏临月撩拨起来?!这不对劲。感受到压在自己背后的身体越来越烫,呼吸越来越灼热急促,凌耀混乱的大脑突然闪过一个被她忽略已久的念头。 “苏临月…你…”凌耀艰难地喘息着,试图保持清醒,“你在易感期?” 是了!她从未关心过苏临月的易感期。每次都是她自己需要时,便强行索取,凌耀完全忽略了,Alpha也会有汹涌难耐的易感期。而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对处于易感期的Alpha来说,同样是无法抗拒的毒药和甘霖,更何况她们的信息素……那么契合,那么熟悉。 苏临月没有回答。或者说,她的行动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凌耀每声微弱的反抗和质问,在此刻被**主导的苏临月听来,更像是欲拒还迎的催化剂。信息素早已彻底失控,疯狂地交织、碰撞,散发出令人意乱情迷的暧昧气息。两具身体对彼此都太过熟悉,每一个敏感点,每一次能带来战栗的触碰,都早已在无数次被迫的亲密中刻入本能。 “苏临月…你会后悔的……” 凌耀最后的警告听起来虚弱无力,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呻吟。 而此时的苏临月,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仇恨、委屈、绝望、被长期压抑的**…… 所有激烈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扭曲的宣泄口。她不要补偿,不要自由,她要将眼前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女人,一同拖入**的深渊。她要抓住这疯狂而失控的时刻,抓住这唯一还能由她主导、还能让她感受到“控制”的东西。 是的,她只是医生,只知道如何救人。但此刻,她也知道如何让身下这个冷酷的Omega彻底沉沦。 书房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信息素疯狂交融的、无声的轰鸣。理性的高墙彻底坍塌,只剩下本能驱使下的、爱恨交织的疯狂纠缠。 门口的薇薇安:好好好,年轻人都是这么玩的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人生第一次,苏临月渡过了一个没有抑制剂、完全依靠本能和一个Omega信息素安抚的易感期。 意识从混沌的深海缓缓浮起,首先感知到的是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洁净感。然后是脖颈后方腺体传来的、干涩而尖锐的疼痛,仿佛被过度榨取后留下的空虚和灼烧感。 她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纯白的天花板,手背上打着点滴,冰凉的药液正一点点输入血管。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秦悦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如释重负和习惯性的唠叨,“都说了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克制!控制!你说你一个Alpha,易感期再怎么难受,也不能这么胡来啊!又是腺体竭力又是高烧不退的,怎么,是觉得过了今天没明天了?” 易感期的记忆如同被打碎的玻璃,闪烁着混乱而炙热的片段在她脑中拼凑。她记得自己如何用钢笔抵着凌耀,记得那冰冷皮肤下急促的脉搏,记得耳边凌耀强作镇定的声音……更记得之后发生的、更加疯狂而混乱的纠缠。 她似乎看到了凌耀在她身下哭泣、哀求她放过的画面,那双总是盛满冰冷和傲慢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脆弱得惊人。这画面奇异地带给她一种扭曲的快意和……回味。 代价嘛,就是她现在这副空空如也、仿佛被掏空了的身体。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极淡、近乎虚无的弧度。 “你还笑!”秦悦看到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带着责怪和真切的担忧,“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苏临月缓缓转过头,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凌耀呢?” “她好着呢!”秦悦没好气地回道,下意识地以为是凌耀为了治疗需求而强行索求无度,“别忘了她是S级Omega,你只是个A级Alpha!就算是为了满足她的治疗需求,也不是以这样掏空你自己为代价的!这对你的身体根基损伤很大!你们年轻人真是……太乱来了!” 秦悦自动脑补了剧情,絮絮叨叨地数落着,话语里是对两人不知节制的无奈。 苏临月没有再解释,只是沉默地闭上了眼睛。解释毫无意义,也不会有人相信。接下来的几天,她在医院静养,凌耀没有出现。出院回到别墅后,她也没有见到凌耀。 苏临月本以为,在她做出了那样堪称“弑主”的疯狂举动后,等待她的将是更变本加厉的惩罚和禁锢。然而,什么都没有。凌耀仿佛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如果不是那些无处不在的监视和依旧被禁止的研究及访客规定提醒着她的话。 凌耀在用一种比惩罚更让她难受的方式对待她——无视。 她像空气一样存在于这栋华丽的牢笼里。凌耀的承诺以一种讽刺的方式实现了:她可以在别墅内随意活动,可以骑马,可以运动,可以料理花园,可以让司机送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公园、商场……只要薇薇安跟着。 她试图假装自己就是一个被圈养起来的、无所事事的富家闲散人员,努力扮演着麻木和顺从。但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却越积越深,像一团阴燃的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尤其当她敏锐地察觉到,凌耀的信息素变得越来越平稳,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程度也越来越轻时,她清楚地知道——凌耀快要痊愈了。 她快要,不需要她了。 这个认知让那团阴燃的火苗猛地蹿高,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书房内。 “凌总,苏小姐近几日的行动轨迹一如既往,没有见特别的人,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薇薇安例行公事地汇报着。 “嗯。”凌耀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随着治疗接近尾声,她悬了多年的心终于即将安稳落地。那次惊心动魄的挟持事件后,苏临月确实安分了不少,除了…… 凌耀的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自己后颈的腺体。每逢苏临月的易感期,那个女人就会借着酒劲,精准地找到她,不由分说地进行标记和索取,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和……报复性的占有。 凌耀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用这种耗尽自身信息素的方式,加快她痊愈的进度尽快地摆脱她的控制。或者仅仅是为了在最后的时间里,留下更多难以磨灭的印记?无所谓。凌耀冷漠地想。 苏临月这般“费力”,客观上加快了她最后阶段的治疗速度,让她更快地摆脱这该死的信息素依赖。尽快结束这段扭曲的关系,于她们,都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治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最新的检测报告显示,她的信息素水平已经趋于稳定,对特定信息素的依赖度降到了安全阈值以下。 她终于……要摆脱这该死的病了。 于是,苏临月得到了那个早有预感的通知:明天,她就可以离开这座别墅,彻底恢复自由。 听到这个消息时,苏临月正在给一株玫瑰修剪枝叶。她的手顿了顿,然后平静地回了句:“知道了。” 她的反应过于平淡,甚至没有抬起头。连一旁的薇薇安都感到有些意外。 “苏小姐,您不是一直都很想…离开吗?” 苏临月这才抬起眼,阳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却勾着一抹轻飘飘的笑,笑意未达眼底:“是啊。终于如我所愿了。” 是啊,她终于可以离开了。可她为什么不开心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闷闷地疼。是因为最终也没能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一起拉下地狱吗?是因为除了易感期时那短暂而疯狂的沉沦,清醒时分,她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冷漠,疏离,甚至互相厌恶吗? 别想了,苏临月。她对自己说。 明天之后,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回到医院,回到手术台,回到她原本的人生轨道上去。你应该开心。 第二日,清晨。 苏临月没有带走别墅里的任何东西,她拒绝了薇薇安安排的车辆。 “有人来接我。”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她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扇困了她许久的、沉重华丽的别墅大门。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站在门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栋如同巨大牢笼的建筑,目光复杂难辨。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决绝地转过头,再也没有回头。 她沿着私家车道,一步步走向远处的国道,一步步走向她原来的人生。 书房里。 凌耀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她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那个渐渐变小、变得越来越模糊的背影上。 薇薇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低声汇报:“小姐,苏小姐坚持不让送。需要派人暗中跟随一段时间吗?” “不用了。”凌耀顿了顿,像是强调,又像是说服自己:“随她吧。我答应过…放她自由的。” 薇薇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苏小姐她…其实是个好人。”她试图为苏临月说句话,暗示或许不该这样轻易放手。 凌耀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一个好用的、匹配度高的Alpha确实难得,即使病好了,留在身边也能让易感期更舒适。但是…… 她不需要。 凌耀不需要一个Alpha来左右她的信息素,控制她的情绪,让她产生不该有的依赖和…动摇。最重要的是,苏临月恨她,不是吗? “薇薇安,外婆答应我进董事会了。” “我拿到原属于我母亲的那5%的股份了。” 她看着窗外那个几乎要消失不见的黑点,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国道上,车流渐多。 苏临月一个人沿着路边走着,眼神空洞,宛如行尸走肉。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 医学院毕业典礼上,她穿着学位服,笑容灿烂,对未来充满憧憬;父亲得知她放弃进入家族企业、执意要去医院当医生时的震怒咆哮;年幼的弟弟闯了祸总是躲在她身后,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角;还有她一次次站出来,维护那个总是被母亲忽视、被弟弟欺负的小妹……还有那晚苏家家宴,初遇凌耀惊鸿一瞥的心跳加速…以及后来无数个夜晚,恨意与**交织的缠绵,那双冰冷眼眸里偶尔闪过的、让她心悸的脆弱…… 这些记忆碎片疯狂涌现,交织碰撞。 她用力地甩头,试图将那些关于凌耀的画面狠狠摒除脑后。结束了,都结束了。她要忘记这一切,忘记这段不堪回首的囚禁。彻底回归原本属于她苏临月的人生轨迹。 就在她终于近乎说服自己,即将踏上那条看似通往“正常”未来的时—— 一辆失控的大型货车,如同脱缰的野兽,带着刺耳的刹车失灵声和橡胶摩擦地面的焦糊味,猛地冲出了车道,朝着路边毫无防备的她,狠狠撞来。 剧烈的撞击声淹没了一切思绪。 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有一丝解脱,有巨大的不甘,或许……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道路上瞬间蔓延开的、刺目的鲜红,和远处别墅书房里,那个站在窗前、对此一无所知、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窒痛的背影。 作者:嘻嘻,女主噶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太平间里的空气凝滞而冰冷,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气息。光线惨白,均匀地洒落在每一个角落,照得金属柜门和地面泛着森然的光。 凌耀从未想过,她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苏临月。 那张脸依旧清丽,甚至因为死亡的降临而褪去了所有情绪,显出一种近乎剔透的平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鼻梁挺直,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她生前总带着一种冷清又温润的气质,像一块上好的暖玉,此刻却只剩下玉石本身的冰冷和坚硬,再无半分生机。 凌耀站在一旁,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却像是被钉在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她从未如此仔细地、长久地注视过苏临月。原来她的眉峰是这样的弧度,原来她眼角有一颗极淡的小痣,原来她的唇形…在不说话、不冷笑的时候,是这般柔软的模样。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刺穿了凌耀惯常的冰冷外壳,让她心脏疼的厉害。 就在这时,旁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破了这死寂的凝望。 “姐姐!!” 苏临云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脸色惨白,眼睛肿得像核桃,她看到停尸床上的苏临月,整个人几乎崩溃,踉跄着扑过去,却被工作人员拦住。她猛地转过头,通红的、盈满了无尽恨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凌耀,声音因极致的悲痛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姐姐!” “临云!胡说什么!”苏明远脸色一变,急忙呵斥,试图维持场面。 然而苏临云仿佛根本没听见,她挣脱开工作人员,一步一步朝着凌耀逼近,眼中燃烧着毁灭的火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为什么?!我姐姐她已经答应你了,她说了会跟你离婚,她什么都不要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非要逼死她不可!” 薇薇安立刻上前一步,如同一堵坚实的墙,挡在了情绪失控的苏临云和凌耀之间,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苏家三小姐,请你冷静。注意你的言辞。” 见状,苏明远又急又气,对着旁边只知道捂着脸哭哭啼啼的柳美凤低吼:“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拉回来!别让她胡说八道冲撞了凌总!” 柳美凤被吼得一抖,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喃喃自语,“我可怜的女儿啊…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怎么就没了……早知道、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还不如不高攀…不享这个福啊……” 苏父见她指望不上,又瞪向一旁眼睛发红的苏临风:“临风!去把你妹妹拉回来!” 苏临风猛地抬头,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愤愤地骂了一句:“草!没那个富贵命就别逞强啊!笨蛋!短命鬼!”说完,竟直接冲出了太平间。 苏明远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上前,用力箍住还在张牙舞爪的苏临云,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警察都已经定性了是意外交通事故。你朝凌总发什么疯!还不快道歉!” 他又急忙转向凌耀,脸上挤出讨好的、卑微的笑容:“凌总,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她是伤心过度,胡言乱语,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凌耀却仿佛没有听到苏父的道歉,她的目光从毫无生气的苏临月脸上移开,缓缓扫过状若疯癫的苏临云、哭哭啼啼的柳美凤、以及满脸算计惶恐的苏明远,最后重新落回那具冰冷的身体上。 她开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在这冰冷的空间里掷地有声:“遗体,我要带走。” 苏明远愣住了,脸上的悲伤变得尴尬又为难:“凌总,这…不合规矩吧?临月她毕竟是我们苏家的长女,按理说,应该葬入我们苏氏的家族墓群。”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凌耀打断他,眼神冰冷锐利,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不可以!绝对不行!”苏临云尖叫起来,挣扎着想要扑过来,“你不能带走我姐姐,凭什么?!她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柳美凤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哭喊声更大了:“不行!我不同意!我的女儿啊……活着被你凌家摆布,死了难道还不能回家吗?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凌耀对苏家母女的哭闹置若罔闻,她的目光只锁定在苏父脸上,那目光里带着冰冷的审视:“想好你的条件。”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苏明远耳中,“想好了,再通知我。” 苏明远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听懂了。凌耀不是在抢夺遗体,她是在用他无法拒绝的利益,来交换苏临月的归属权。 一瞬间,权衡利弊几乎成了他的本能。女儿的遗体与凌家可能给出的、足以让苏家更上一层楼的巨大利益……他的犹豫仅仅持续了几秒。 凌耀不再看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再也不会睁开眼的脸庞,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冰冷和喧嚣。薇薇安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苏临云绝望的哭喊和柳美凤更加凄厉的嚎哭,以及苏父低声的、试图安抚却又苍白无力的劝解。 两天后。凌家私人墓园。 这里地势较高,俯瞰着整座城市,却又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天空是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家为苏临月举办的葬礼,凌耀没有出席。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真正的她,在这里。 一座新立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冰冷、光滑,上面只简洁地刻着“苏临月”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没有称呼,没有挽联。 凌耀独自一人站在墓碑前,一身黑色大衣更衬得她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冷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却写满疲惫的额头。她手里拎着一瓶酒,是苏临月在别墅里最常喝的烈酒。 凌耀缓缓蹲下身,拧开瓶盖,将澄澈烈性的液体缓缓倾倒在冰冷的墓碑前。酒液渗入泥土,散发出浓烈辛辣的气息,仿佛试图用这种灼热的方式,温暖地底的那份冰冷。 “为什么。” 她开口,声音低哑,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像是在问墓碑下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是在用这种方式…” “报复我吗?” “我把你强行留在这里,葬在凌家的地方,你会更……恨我吧。” 她顿了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比哭还难看。 “无所谓。你本来就恨我。” “谁让我们还没离婚呢。”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一种无奈的羁绊。 沉默了片刻,她的声音更低了些,几乎变成了呢喃,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临月,那天的事……我调查清楚了。”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你应该生气的,应该恨我的。” “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我…” “是我害了你。” 最后这句话,轻得如同叹息,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行湿热的、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苏临月。” 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泥土和酒味的空气,转身,看向旁边并排而立的另一座墓碑。 那座墓碑明显更久远一些,上面并排刻着两个名字:凌韵、林漫漫。 那是她的母亲,和母亲的伴侣,她另一位母亲。 凌耀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却也更加哀伤。她看着墓碑上母亲们温柔的照片,轻声说道,像是祈求,又像是托付:“妈妈,母亲…” “请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她。” “她是……我的妻子。” 风更大了,吹得她大衣下摆猎猎作响,吹得松柏呜咽不止。空旷的墓园里,只剩下凌耀一个活人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寂,那么无依无靠。她终究,还是把她永远地“囚禁”在了身边。 以这种最绝望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伴随着一阵阵钝痛袭击着后脑勺。 入目是泛黄、有些剥落的天花板,一盏最简单的白色吸顶灯,灯罩边缘积着灰。苏临月躺在地板上,一股廉价的木质地板清洁剂混合着淡淡霉味涌入鼻腔。撑着发软无力的身体坐起来,脑袋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抽痛,让苏临月忍不住闷哼出声。下意识地抬手摸向痛处,指尖触到的是已经凝结、有些扎手的血痂,以及周围肿胀的皮肉。 她没死? 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虚浮,侧目看到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苏临月对着镜子,眼中的诧异愈加明显。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皮肤是缺乏精心保养的微黄,但底子不错,五官清秀,甚至带着点未脱的稚气。眼睛很大,是那种乖巧的杏眼,此刻却写满了茫然和疲惫。头发是简单的黑色齐肩发,有些毛躁。最醒目的是额头靠近发际线处那块已经结痂的伤口,周围还带着发黑的血迹。 问题是,这不是她的脸。 苏临月怔怔地看着镜中人,恍惚间,一些破碎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带来一阵更强烈的晕眩和恶心感。她扶住洗手池边缘,才勉强站稳。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林月初,25岁。某年月初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故而取名月初。 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女性Beta,普通、平凡,像路边最不起眼的小草。成年后离开孤儿院,独自在这座城市挣扎求生。上过技校,打过零工,端过盘子,现在……记忆显示,因好心替同事顶包,反被倒打一耙,丢了工作。 梦想是存够钱,去国外读一个正经大学,圆一个上学梦。国内的大学她考不上,自知不是读书的料,但就是向往校园。很简单,甚至有些卑微的梦想。 记忆里的林月初,是个乐天派,热心肠。在孤儿院时是照顾弟弟妹妹的大姐姐,出了社会,依旧学不会拒绝和防备,不是帮这个同事代班,就是帮那个邻居搬东西,仿佛天生就不知道“自私”两个字怎么写。 然后……她死了。 死因荒唐得令人发笑,在狭小逼仄的卫生间里洗澡时,脚底打滑,脑门重重磕在水泥门槛的边缘……就这么磕死了。 苏临月消化着这些信息,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好人没好报吗?她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额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虚弱和刚刚经历过的死亡。失血带来的晕眩感仍未完全消退。苏临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摸索着走出卫生间,打量起这个小小的栖身之所。 一个标准的单间出租屋,可能不到二十平米。一张单人床,一套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简易书桌椅,一个小衣柜,墙角堆着几个摞起来的纸箱,就是全部家具。地板是旧的复合板,墙壁有些地方渗水留下了黄色的污渍。唯一的好处是带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晾着几件洗得发白的廉价衣物。 整个空间收拾得还算整洁,但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清贫和拮据的气息。这对于从小生活优渥、后来即便被囚禁也是身处豪华别墅的苏临月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体验。 苏临月在房间里找到一个小小的医药箱,熟练地给自己额头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清洗和包扎。做完这一切,体力几乎耗尽。她瘫倒在那张并不舒服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细微的裂纹,任由那些属于林月初的记忆碎片继续在脑中融合。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苏临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苏临月是被一阵有节奏的、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头痛减轻了些,但身体依旧酸软。苏临月警惕地蹙起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苏临月的心猛地一沉。警察?为什么会有警察来找她?难道林月初还犯过事……还是说她的重生,引起了什么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记忆里那个平凡却乐观的女孩,然后打开了门。 “你好,是林月初女士吗?”为首的警察出示了证件,语气公事公办。 “是我。”苏临月小声回答,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警察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认识这个人吗?他是你的邻居,张建军。”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普通、看起来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确实是住在她隔壁的那个Beta。林月初的记忆里,因为他有点跛脚,乐于助人的林月初还主动帮他买过几次烟、丢过垃圾。 “认识。”苏临月老实点头,“是张叔叔,他怎么了?” 警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核对信息:“根据登记,你住在这已经两年了,没错吧?最近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他?” 苏临月依循着记忆,一一回答了警察的问题,表示自己刚失业,最近没太注意邻居,也没见过什么生人。 警察记录了一下,最后叮嘱道:“如果看到他回来,或者有任何他的消息,请立刻通知我们。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他递过来一张纸条。 苏临月接过纸条,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警察先生,请问……他是犯什么事了吗?” 警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但最终还是只是公式化地回答:“暂时不便透露。你配合我们工作就好。”说完,便和同事转身离开了。 关上门,苏临月背靠着门板,心跳有些快。警察的突然到访让她感到不安。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甚至有些可怜的跛脚邻居,能犯什么事? 她透过猫眼又看了一眼对面那扇紧闭的、看起来和其他房门毫无二致的铁门,以及门口堆放的几个空酒瓶和垃圾袋。杂乱,落魄,和她现在所处的环境一样,透着底层生活的痕迹。 应该……不关她的事吧? 甩开这点不安,苏临月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状。 苏临月走到那张旧书桌前,打开了那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开机速度很慢,运行起来嗡嗡作响。她熟练地打开浏览器,犹豫了片刻,在搜索栏输入了四个字——凌氏集团。 页面跳转,加载缓慢。苏临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手指微微收紧。 当熟悉的集团Logo和庞大商业帝国的介绍页面出现在屏幕上时,她猛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是原来的世界。时间……苏临月快速浏览日历日期,距离她“死亡”的那天,仅仅过去了一天。 她真的死而复生了。或者说,灵魂以另一种方式,在同一个世界、几乎相同的时间点,代替另一个人“活”了过来。 苏临月深吸一口气,开始更加详细地查阅凌氏集团的资料,仿佛要确认每一个细节。 凌氏集团产业涵盖高端地产、医疗仪器、金融投资、奢侈品零售等。总部位于本市核心CBD,拥有数栋摩天大楼。集团董事长凌华,74岁,S级女Alpha,持股33%,是集团最大股东,也是凌氏实际掌舵人。现在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由其长女凌凛(49岁,a级Alpha,持股8%)担任集团ceo,负责一切业务。二女凌韵,已故。三女凌薇(40岁,a级omega,持股5%)负责旗下医疗器械领域业务,同时担任集团cfo。四子凌潇(36岁,a级Alpha,持股3%)负责旗下奢侈品零售等业务,同时担任集团coo。幼女凌瑶(20岁,A级omega,未持股)还在上学。 看着对应的人物照片和文字介绍,苏临月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生活的脸。是的,这些人她都见过,在凌家家宴上。实际上在一年多的婚姻里,苏临月只参加过一次凌家家宴,与其中大部分人话都没说过,但苏临月能记得每个人的样貌,因为他们的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着鄙夷、不屑还有探究……更何况他们的个人特征也都十分明显。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凌耀”两个字上。 凌耀,凌家长孙,26岁,现任集团子公司“曜科生物科技”总裁,s级omega,持股5%,是凌家小辈中唯一持有股份且在集团总部担任高管职位的,简介里罗列着她的毕业院校、获得的奖项、以及带领曜科取得的业绩,冰冷而光鲜。 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苏临月冷笑了一声,终于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她也是无意中知道,凌耀的外婆凌华因为顾及凌耀的病,有些不赞同凌耀过多参与集团的工作,即使凌华一直将凌耀当成继承人之一培养。 蓝底照片里的凌耀眼神锐利,下颌微抬,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傲和霸道。透过照片,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美丽却充满怀疑和审视的眼睛,苏临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变得困难。 她的死亡……那场突如其来的、诡异的车祸…… 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她的脑海,让她浑身发冷。 她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是因为她知道了太多凌家的秘密?还是因为她这个“药引”已经失去了价值,所以要被彻底清理掉,以绝后患?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仇恨的浇灌下疯狂滋长。 她看着屏幕上凌耀的名字和照片,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低语: “凌耀。” “最好不是你。” “否则…就算拼尽一切,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苏临月:v我50聆听我的复仇大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中。公墓一角,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葬礼。 林月初穿着一身廉价的黑色连衣裙,撑着一把老旧的黑色雨伞,站在远离人群的小坡上,隔着雨幕,静静地望着下方那片黑压压的伞群和中央那张被放大的、她自己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苏临月,穿着白大褂,笑容清浅温和,带着书卷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那是她刚进入医院时拍的证件照,也是苏家能找到的、最符合“苏家长女”身份的体面照片。 接着,她看到了哭的哭天抢地的母亲、眼睛红肿的弟弟和疲惫不堪的父亲。 真是讽刺。林月初想,不就是他们将她“送”上凌耀的床,达到所谓的高攀。如今她死了,他们伤心的应该是高攀之路断了吧。 她没有看到凌耀。 呵。林月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果然是无情的女人,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吗?也是,对于一颗已经失去价值的棋子,凌大小姐又怎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唯有妹妹。有一瞬间,她看着悲痛欲绝的临云,内心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冲下去,告诉妹妹真相,告诉她苏临月还“活着”。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出去只会被当成疯子。更何况,对于苏家其他人,她的父亲、母亲、弟弟,在他们毫不犹豫地将她当做换取利益的筹码推向凌耀时,她苏临月与苏家的情分,就已经断了。苏家从这桩婚姻中得到的好处,足够偿还那点所谓的养育之恩了。 然而这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尤其是一个充满疑点的死亡。为什么偏偏是那时候,偏偏是她即将重获自由的时候,她必须调查清楚。 而这一切的起点和终点,都指向那个名字——凌耀。 雨渐渐大了,葬礼的人群开始散去。林月初最后看了一眼那块新立的墓碑,上面刻着“苏临月”三个字。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苏临月。你的冤屈和仇恨,由我来继承。 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屋,林月初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首要任务是生存。她很快适应了林月初这个身份带来的清贫,精打细算每一分钱,吃最便宜的便当,乘坐公共交通。同时,她必须维持“热心肠”的人设,这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街坊邻里时不时会吆喝她搭把手,毫无边界感的打趣她“今天怎么不伺候小野猫了”。林月初心里厌烦,但面上还是挤出热情的、天真的笑容。上辈子的笑容加起来都没成为林月初几天内笑得多。 表情在笑,内心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的核心目标,从未改变:接近凌耀,调查真相,复仇。 林月初打开那台卡顿的笔记本电脑,桌面上命名为“复仇方案1.0”PPT尤为显眼,她毫不犹豫的点开,等待软件响应。 第一页,标题:《关于死亡调查及向凌耀复仇的可行性分析》 她一本正经地开始敲打键盘: 一、目标分析: 姓名:凌耀 身份:凌家长孙女(二房)、凌氏集团董事、曜科生物科技总裁 性格特点:多疑、冷酷、控制欲强、缺乏安全感(疑似被害妄想症)、厌恶所有Alpha、易感期期间尤为敏感、工作狂;喜欢黑色、灰色,讨厌红色;喜甜、可以接受苦,不喜欢酸口; 弱点:信息素依赖症(已痊愈、后遗症未知)、家族内部斗争压力、胃病、害怕打雷、睡眠不好(多梦、且有服用助眠类药物)、耳垂腰腹等敏感点…… 二、我方现状(SWOT分析): 优势(S):熟知凌耀性格、生活习惯、部分凌家信息;拥有医学博士知识储备;意志坚定,仇恨值满格。 劣势(W):现身份为社会底层Beta,无学历、无背景、无财力;身体素质普通;缺乏直接接近凌耀的渠道。 机会(O):凌耀公司有招聘需求;凌家内部可能存在可利用的矛盾。 威胁(T):接近过程中可能遭遇未知风险;现有身份限制极大。 三、潜在接近途径评估: A.应聘曜科生物科技职位(首选):需伪造或提升学历?风险高,初筛难通过。 B.制造“意外”相遇(如英雄救美):可行性低,风险极高,且无法控制结果。 C.通过凌耀身边人迂回接近(如贿赂佣人、保镖):资金不足,且易暴露。 D.利用凌耀的爱好或生活习惯蹲点:效率低下,且容易被安保清除。 四、初步行动计划: 阶段一:尝试投递简历至曜科生物科技,目标岗位:总裁办公室助理(要求女性Beta,28岁以下)。 阶段二:若简历石沉大海,则考虑其他方案(如尝试接触凌家其他人物、如凌薇?风险需重新评估)。 阶段三:…… 看着屏幕上这份写得像学术报告一样的“复仇PPT”,林月初自己都觉得有些滑稽。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具有建设性的事情了。严肃、逻辑、计划,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她对抗当前无力感的方式。因为投递简历的过程比她想象的更令人沮丧,即使她绞尽脑汁美化了简历(将一些短期零工包装成“项目经验”,强调“吃苦耐劳”、“学习能力强”),但“高中毕业”这一硬伤,像一道天堑,让她毫无底气和信心,恐怕连hr的初筛都过不了吧。 难道真的要去公司门口蹲守?她脑海里浮现出前世被薇薇安轻易制服的画面,以林月初现在这副Beta身体,恐怕还没靠近三米之内就被按在地上了。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复仇计划PPT做得再漂亮,无法接近目标,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文明”方式,开始认真考虑一些更极端、更冒险的念头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到了林月初那台老旧的手机上。 “您好,是林月初女士吗?这里是曜科生物科技人力资源部。现邀请您于明天上午十点前来参加总裁办公室助理岗位的初试……” 林月初握着手机,愣住了。通过了?居然通过了? 面试过程乏善可陈。面试官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表情严肃、眼神犀利的女性Beta,自我介绍叫严溪,是总裁特助。问题很常规,关于沟通能力、抗压能力、办公软件熟练度及个人性格等。林月初凭借着网上查阅的标准答案,勉强应对。 “好了,林小姐,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严溪的语气公事公办,看不出喜怒。 林月初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出租屋,几乎不抱希望。 然而,两天后,她竟然真的收到了录用通知!职位是“总裁办公室行政助理”。 惊喜过后,是更大的疑惑。以林月初的简历,怎么可能被录用?难道连老天都在帮她? 入职第一天。 林月初被带到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的一个开放式办公区角落,带她熟悉环境的正是面试官严溪。 “你的工位在这里。”严溪指着一个堆满杂物、看起来像是临时清理出来的小桌子,“你的主要工作是协助我处理总裁办公室的日常行政事务,包括但不限于文件打印、收发快递、会议室预订、办公用品申领、资料归档整理等。” 严溪语速很快,条理清晰,像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指令发布机器。“凌总日程由我直接负责,你没有权限接触。重要文件不得经手。见到凌总必须避让,无事不得进入总裁办公室内间。明白了吗?” 林月初点点头。她明白了。所谓“总裁办公室行政助理”,其实就是打杂的,是总裁特助的助理……离核心权力中心十万八千里,离凌耀更是海北天南。 严溪交代完,便回到自己宽敞独立的办公室隔间,留下林月初对着一堆待整理的陈旧文件。 一整天,她都在和各种琐碎的事务打交道:帮同事复印资料、清点库存的文具、接听一些无关紧要的转接电话。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始终紧闭,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下班时,林月初看着那扇门,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她今天连凌耀的面都没见过! 第14章 第 14 章 入职曜科生物科技已经快一个月了,林月初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无关紧要的“工具人”。她的工位在开放办公区最不起眼的角落,紧挨着打印机和饮水机,每天伴随着“嗡嗡”的打印声和接水的人流。工作内容更是单调到令人发指:复印、扫描、装订文件;登记、分发、清点办公用品;接听转接来的无关紧要电话;帮整个楼层订下午茶,还得记住每个人的口味偏好,还好换了芯子的林月初记忆力不差。林月初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份堪称“惨淡”的简历能被筛中了。这个岗位,根本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和创造力,它只需要无限的耐心、不出错的细心,以及足够的“隐形”。学历高了、能力强的,反而可能觉得屈才,干不长久。 又是一天加班。据说公司有个紧急项目,核心团队都在连轴转,连带着他们这些边缘辅助人员也得跟着耗着。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疲惫的气息。 “月初,帮忙去楼下咖啡店买几杯咖啡上来吧,还是老规矩。”一位同事递过来一张写满订单的纸条。 林月初接过纸条,应了一声。这已经是今晚第三轮跑腿了。她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方向,严溪的工位空着,可能去开会或处理别的事情了。那扇不透明的玻璃门依旧紧闭,但门缝底下透出的灯光显示里面的人还在工作。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林月初知道这很冒险,但按部就班地打杂,猴年马月才能接触到凌耀?她必须创造机会。 深吸一口气,林月初先按照清单买好了所有人的咖啡,然后特意多买了一杯黄油拿铁,按照记忆中凌耀的口味。送完其他咖啡后,端着最后一杯咖啡,林月初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她的手心有些出汗,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模仿着怯生生的样子,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清冷、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不容置疑的声音:“进。” 林月初推门而入。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凌耀。 办公室比她想象的要简洁,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凌耀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蹙,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柔和的灯光打在她侧脸上,勾勒出专注而精致的轮廓。桌上堆着几摞文件,旁边还放着一个几乎没动过的三明治。 和她记忆中那个易感期失控、或是清醒时冷漠防备的凌耀有些不同。眼前的凌耀,更像一个沉浸在工作中的、认真而严谨的管理者,奇异地让林月初感到一种陌生的…吸引力?呸!是警惕!林月初赶紧在心底狠狠纠正自己这荒谬的念头。她是来复仇的,不是来欣赏仇人工作状态的。 凌耀没有抬头,“什么事?” 林月初心脏狂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细弱蚊蝇:“凌、凌总…我是办公室新来的林月初。我帮大家买咖啡,顺便…也给您带了一杯。” 凌耀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月初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显然,她没料到会是这个新来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助理。 林月初紧张地低着头,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仿佛能闻到空气中那缕熟悉的、极淡的冰冷烈酒信息素,即使林月初已经不是alpha,依然让她肾上腺素飙升。 恨意、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交织在一起。 就在林月初以为会被直接赶出去时,凌耀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重新回到闪烁的屏幕,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放桌上吧。” 就这么简单?林月初有些意外。她以为凌耀会像以前一样,冷声拒绝任何不必要的靠近。 她端着咖啡,慢慢走近那张巨大的办公桌。越是靠近,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越是清晰,搅得她心绪不宁,但林月初是beta,根本不可能闻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应该是凌耀身上的香水味。林月初死死盯着凌耀衣领下白皙的后颈,隐形式抑制贴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她不可能再受信息素影响。 在即将把咖啡放在桌角的瞬间,林月初脚下一滑,手不小心一歪。 “哗啦!” 温热的咖啡大部分泼洒在了光洁的桌面上,深色的液体迅速蔓延,浸湿了几份文件,还有少许溅到了凌耀的白色衬衣袖口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凌总!我不是故意的!”林月初立刻惊慌失措地道歉,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想去擦,却又显得笨手笨脚,差点把更多东西碰到地上。她完美演绎了一个因紧张而犯错的小助理形象。 林月初已经做好了承受凌耀怒火的准备。按照她对凌耀的了解,这种低级错误足以让她冷嘲热讽甚至直接滚蛋。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凌耀只是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和袖口的污渍,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但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没事。” 她站起身,绕过桌子,看都没看一脸“惶恐”的林月初,径直走向办公室自带的休息间,淡淡地丢下一句:“收拾一下。” 林月初愣住了。 就这么……完了?没有发火?没有冰冷的眼神?这简直不像她认识的凌耀。难道这人上班和下班是两副面孔?还是说…她对Beta的容忍度真的就这么高?自己都表现得这么蠢了,居然都没引起她的注意? 林月初一边机械地用纸巾吸着桌上的咖啡渍,心思却飞快转动。 凌耀很快从休息间出来,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丝质衬衫,更衬得她气质清冷。她看到林月初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脏掉的纸巾,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但语气依旧克制:“怎么还没走?这里不需要你了。” 林月初心一横,继续扮演小白兔,怯生生地提议:“凌总,您换下来的衣服…要不我拿回去帮您洗干净再送回来?我、我保证洗干净!” 凌耀似乎被她的单纯和执着给无语到了,竟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几乎听不见。“不用。没其他工作就下班吧。”她挥了挥手,像打发一只不小心闯进来的小动物。 林月初僵在那里,内心抓狂:为什么脾气变这么好了?这都不生气?难道非要把咖啡泼她脸上才行吗?! 见林月初还不动,凌耀以为她是害怕被追究,刚想再说一句“下次注意”安抚一下,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严溪快步走了进来。 “凌总,XX科技的张总那边回复了,他们明晚…”严溪话说到一半,看到办公室里的林月初和桌上的狼藉以及凌耀换过的上衣,敏锐地停下了话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看向林月初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询问和不悦。 凌耀却直接打断了她,问道:“张总那边怎么说?” 严溪立刻收敛情绪,专业地汇报:“张总明晚临时有空,可以约在云顶会所谈那个生物材料合作项目。” 凌耀几乎没有思考,果断下令:“好,定下来。你跟我一起去。” “是。”严溪应下,记在心里。她转身,目光再次落到林月初身上,“你还有事要汇报?” 她哪里有资格向凌耀汇报工作。听出顶头上司语气中的不满,林月初再想纠缠凌耀也得立马放弃。跟着严溪走出总裁办公室,回到公共办公区后,严溪转身警告林月初。 “小林,凌总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以后送东西这类小事,除非是重要文件,交待清楚后马上离开。凌总的脾气…一般。”最后三个字,带着明显的提醒意味。 林月初连忙点头,像只受惊的兔子:“对、对不起严特助,我下次不会了!” 严溪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月初,她总感觉这个人…有点奇怪。“凌总对工作要求严格,最讨厌不必要的失误和打扰。不过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次算了,以后注意。没事你就先下班吧。”严溪语气缓和了些,罢了,左右不是她该关心的事,她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忙呢! “谢谢严特助,我知道了。”林月初乖巧地应着,心里却翻腾着不一样的念头:脾气一般?她看凌耀工作起来,脾气好了不止一二点!难道凌耀信息素依赖症治好了连带着坏脾气也改善了? 第二日夜晚,云顶会所兰亭包间的灯光柔和而奢华,映照着精致的餐具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桌前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一边享受美食,一边高谈几千万的项目。一旁的侍应生戴着口罩,低眉顺眼地站在包厢角落,不动声色的提供服务。 然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位脑满肠张、开口就是一股油腻感的张总,放下酒杯,肥胖的脸上堆起故作关切的笑容:“凌总年轻有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听说,您前段时间家里…”他拖长了语调,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哎,真是天妒红颜啊。苏家那孩子,说起来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多好的一个Alpha,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