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哥的白月光[星际]》 第1章 第一章 “就他吧。”银色的权杖敲了敲黄金鸟笼,面前的病弱公子捂着嘴轻咳了两下,对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商贩道。 商贩好险没直接跪下来,眼见着这位雍容华贵的大人伸着手就要给他划钱,他赶忙一个滑铲,捧起鸟笼就往上一递:“不用不用!摄政王大人亲临真是让咱黑市蓬荜生辉啊!” 笼子里的冰蓝色鹦鹉双翅并在胸前,竟有种人样的西子捧心状,而左翅尾部有着一大块被烧灼的黑色印记,一看就有种别样的廉价感。 摄政王一双眸子落在那块黑色上,似是轻轻一笑:“这钱也不是白给你的,我想知道这小东西是不是来自米勒星系的战区?” 脸色一瞬间煞白的商贩终是撑不住腿软。 白皙的指尖微微一弹,金色硬币飞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至商贩面前,摄政王提起鸟笼,脚尖一转,身后的亲卫鱼贯而入。 “你的买命钱可要拿好了。” 韶云归只觉得这个世界魔幻极了,要不然自己怎会变成一只供黑市里买卖的宠物鹦鹉? 要知道昨天的他还是个为了生活当牛做马的劳动社畜,怎么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只鸟? 不等他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一双呆滞的黑豆眼对上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琉璃眼镜,一双如同深海般蓝的眼眸此刻正悄无声息地盯着他,薄唇微微抿紧。 只见摄政王伸着他那过于白皙的手指,穿过笼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翅膀,一言不发。 韶云归眨巴着眼,刚一歪头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后—— 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举起手中的黑色枪管,指上了商贩的脑门,紧接着微微屈指扣动机板—— 缓缓关上的舱门隔绝了他的视线,徒留一声回荡在他耳边的枪响。 韶云归将自己团吧团吧窝在笼子的一角,宽大的翅膀正好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小脑袋里满是自己到底是被拐到了哪个穷乡僻壤,还能使枪的地方。 但转念又想到方才见到的,跟电影里一样科技感满满的星际战舰,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殿下,那个商贩交代是洛希尔的吩咐,说是在战期间米勒战区出现过拟态,所以一切不论是死是活,只要与战争无关的都被要求带回来,直至找出拟态。” 摄政王,洛希尔,拟态? 韶云归抖抖索索的动作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悄悄抬起翅膀往一旁的窗外看去。 ——窗外不同于在蓝星上那般自然鸟语花香的景象,而是一片如同无数钻石般璀璨的星河! 全身的羽毛在看到不远处泛着银光的战舰大炮后瞬间要全体起立般,韶云归本是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自己穿到了前段时间刚看的星际战争小说《拟态》里! 整本小说就围绕着一种名叫“拟态”的生物,该生物被形容成本体为滑不叽叽的流状体,可以变化成各种形态,而在变化后还具备一定变化生物的能力,绝对能称得上“复制粘贴”,最重要的是据说它的晶核存储了宇宙中无数的能量与记忆,这也是为什么拟态如此强大。 但是呢,这种堪称世间bug的生物在作者笔下快要灭绝了,毕竟文中是个人都想要捕捉,亦或者猎杀拟态。 而整本小说的主角是一位以猎捕拟态为生的小青年,在成功遇上拟态后,通过他自己的不懈努力和主角光环,与拟态一族握手言和,一同将帝国发扬光大。 但有主角便有反派。 全书的两个反派此刻一位坐在他的面前,一位出现在对话中。 面前这一位全书最大反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摄政王,大名景迟渊,因理念与主角团相悖,在主角还在同帝国小皇帝商量着如何同拟态求和时,他已经杀到拟态的老巢,准备将拟态全族屠戮殆尽。 结果在主角光环的笼罩下,摄政王被主角开的一枪击中要害,最后被万千千拟态吞噬。 比起摄政王,反派洛希尔身为人臣算得上“温和”一点,他单纯看不起主角那天真的想法,他只想猎捕并研究拟态,以达到自己见不得光的目的,只不过在这个目的达到前倒是先与摄政王起了嫌隙,直接被片成了百八十块。 “哦?”大反派景迟渊的声音将韶云归的思绪拉了回来,只听他道,“看来米勒战区的情况洛希尔比我还要熟悉,那么找他好好聊一下吧。” 不知怎么的,韶云归莫名听出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很快,景迟渊就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亲卫,在种满绿植的草坪上踩出了一条无人敢骂的人行横道。 将笼子递给在书房外的亲卫,他脚底生风般就这么刮进了内室。 很快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在韶云归确定了自己穿书后,他就对摄政王一切行为不会感到太惊讶了,毕竟此人手段之残忍,性情之难测,可是榜上有名的,比起满脑子无穷无尽的恐惧,倒不如趁着他对自己还有点兴趣的模样早早打算。 ……话说金主和老板能够化为一谈吗? 韶云归的思绪还在云游天外,耳旁骤然响起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一位脸上画着精致法老妆,脖子上套着伊丽莎白圈的露肩男子扭着腰身滑步走了过来。 那男子瞥着门前的摄政王亲卫,满脸不耐,可视线又落到了歪着头的韶云归身上,尖着嗓子道:“这是摄政王的哪条狗来见洛希尔大人还带了礼物?” 摄政王亲卫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没一个理他。 这给他气得嘴都歪了,满脑子的火,感觉下一秒这伊丽莎白圈能转起来送他上天。 韶云归是没想到在两位反派都在的情况下,还有人敢直接出手的。 他只知道一眨眼,一条闪着电光的鞭子直直向他这个方向抽来! 好在摄政王不养闲人,拎着笼子的亲卫一甩手腕,一条鞭子瞬间同抽来的缠在一起。 只是零星的电火花终究还是波及到了韶云归,烫的他只能嘎嘎叫着骂娘。 那男子哼笑一声,往回死死拽着鞭子:“你们说,‘皇帝急召洛希尔大人,结果半路被摄政王派人给勾去了’这条消息如何?” 身后稀稀拉拉跟上来的侍卫一个个站定,更是增长了男子的气焰。 “不如何。”气氛逐渐焦灼,但谁也没想到书房门口何时站着个似笑非笑的摄政王本人。 从亲卫手中接回韶云归,景迟渊的眸子先是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他一周,在发现原本冰蓝的羽毛上又有几点泛着烟气的黑点后,笑声忽地溢出嘴角。 其实在他发声之后,原是一片站着的都呼啦啦地跪了下来,就那男子还死撑着,额上却满是冷汗:“哟!摄政王大人日安,没想到这次是您亲自前来啊?” “不安。” 景迟渊两字刚落地,拉着鞭子的亲卫猛地用力一拽,那男子瞬间跪趴在地。 电光火花之间,一柄匕首直直插过他的手掌钉在地上! 眸子里映照着男子扭曲的模样,景迟渊平淡地收回手,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景迟渊!”书房半掩着的门倏地被拉开,满脸横肉的脸竟是比惨叫的更为扭曲,他先是看到院子里的血一愣,然后怒气更甚,“你怎么敢在这动手……” “洛希尔,私自走私战区物件要是没人发现事情就小,但是违抗元帅不得擅入战区的命令事可大着呢。”景迟渊头也没回。 “元帅都已经死了!”洛希尔一怒之下吼出声,但在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跪在地上的一众人恨不得地上有缝就立刻钻进去,这些事情可是他们听不得的! “哦?”景迟渊终于是感兴趣地回望他,“饶是我这么一个摄政王也是刚知晓这个消息,洛希尔看来你比我消息更为灵通啊?” “元帅之死足以动摇帝**队的军心,嘶,洛希尔你这是打算做什么?”他指着一圈缩着脑袋跪在地上的鹌鹑们,笑道,“这么多人可都听见这消息从你嘴里出来的,你打算怎么办?全杀了?” 然后他像是刚看到一般:“且不说他们,海尔姆怎么办?” 被穿透掌心的是小说中小皇帝最喜欢的宠臣,本是偏僻之地的舞者,却在偶遇微服巡访的小皇帝后被带回皇宫养了些许年,就成了现在作威作福的样子。 要是摄政王杀他,小皇帝未必敢说什么,但洛希尔是万万不敢的,他现下可不希望与小皇帝离心。 海尔姆捂着自己的手掌,怨毒的眼神在抬头那一刻强行牵起唇角的笑:“摄政王大人放心……我和我的人今日一句话都没有听到……因为在下被刀刺伤了,连洛希尔大人都没见上面……” 说完他踹上一旁跪着的人:“什么都没听到对吧!” 跪地的忙道:“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韶云归看着以为把怨恨藏得很好的海尔姆,抖动了一下自己的翅膀。 这小子喜欢滥杀无辜,虐杀动物,结局却不是那样的大快人心,他好像并没有报应,反而只是被小皇帝送出了首都星,再没了消息。 此刻,头顶传来景迟渊无所谓的笑声,他留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就走。 任凭洛希尔如何怒喊都没停下脚步。 “盯紧洛希尔。”刚踏上了战舰,景迟渊脸上的笑意全无,“还有,让辰熠亲自去一趟米勒战区,确定元帅的死因。” 说着视线就落在韶云归身上,看得韶云归无端头皮一紧。 辰熠,此人在《拟态》相关的贴吧上被亲昵地称呼为“诚意”,因为不管是骂街还是片人,都会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充满着满满的诚意。 摄政王的毒唯之一。 "这羽翼有些糊了啊……"景迟渊忽然喃喃自语,眉间紧皱,有些苦恼。 韶云归:喂喂!不能这么快喜新厌旧吧! 第2章 第二章 小说中的摄政王不是寻找拟态到处跑,就是领兵去前线杀杀杀,诸般行为看得韶云归都嫌累,心想果真有人能够每天二十四小时掰成两百四十个小时使。 现在他也是跟上这人的节奏了,还时不时被迫练练他的飞行技巧和鸟语四六级,最后歇菜般地躺在景迟渊脑袋上做个忧郁的毛绒挂件。 “殿下,据属下调查,元帅于七日前驾驶机甲坠毁于米勒战区的西北部,听随行的将士说当时突发兽潮,一时不察整个机甲群都被冲散了,元帅下达指令让他们先撤,等他们返回基地就没了元帅的消息。”浮在虚空的电子屏上,一清秀青年汇报着,眼神还时不时瞟着自家殿下头上的毛茸茸。 此人便是将微笑唇焊在脸上的辰熠。 “没了消息就认为人死了?”景迟渊似笑非笑道。 “是啊,那群废物点心发现了坠毁的机甲和满机甲的血迹,就说是被兽潮分食殆尽了。”正说着,辰熠微微挑眉,似是在那头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说,今日陛下前往了深空要塞。” 景迟渊刚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韶云归瞅见时机就毫不客气地先行落在杯沿上,啄了好几口。 眼见着自家殿下没什么反应,辰熠继续道:“近日深空要塞周边的防卫机甲还全数停运了,这可是深空要塞这么多年的第一次啊,您说这群傻白甜要做甚啊?” 韶云归听后,顿时脑补了一出老板外出,公司一群二百五称王的景象,顿时一阵唏嘘。 忽的,训练室的门被敲响,随后进来了个膀大三粗的男子,他的皮肤呈现着小麦色,面容硬朗,只是一道伤疤从左眼划下占据半张脸,露出了一股凶气。 此人名叫庞磊,也是榜上有名的摄政王毒唯之一,为人相较之下更为正义,通常与帝**队打交道。 “殿下,从深空要塞处传来消息,说是今日要给元帅举行葬礼。” 景迟渊的视线落在韶云归探头探脑的身上,闻言脸上的笑容分毫没变:“想要做什么可真是明朗啊!” 语调是轻,但表情莫名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感觉,韶云归警惕地往旁边跳了跳,结果被他轻轻薅住,听他道:“走吧,去凑凑热闹。” *** 被迫出征的韶云归生无可恋地窝在摄政王的毛领子里,任凭人形支架爱走哪走哪。 景迟渊刚下战舰,就望见要塞基地大门紧紧闭着,倏地一笑,挠了挠韶云归的脚丫子,似是自言自语:“你说,门关得这么好,是在防谁呢?” 身边亲卫齐齐上前,门推开的瞬间,率先落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色的浮空照片,上面的男子表情严肃,只是一圈胡子拉碴,显得有些不修篇幅。 视线往下便是被白花包围的机械棺椁,紧接着是围成一圈又一圈前来吊唁的人群。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基地中不少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摄政王的一刹那,他们的表情就像被打翻的颜料盘一般,有震惊的,有悲伤的,有愤怒的,有恨之入骨的,总之来说没有一个欢迎摄政王亲临的。 “……可惜摄政王与元帅理想不同。”人群内圈最为靠近棺椁的一时没察觉到异样,还在低声安慰着趴在遗像前低声啜泣的小皇帝。 只见那小皇帝身着全白服饰,顶着一冠耀眼的皇冠,肩膀一耸一耸的,而海尔姆可比第一眼见的乖巧了许多,蹲在小皇帝身侧,缠满绷带的手轻抚着他的背,语调轻柔:“陛下要保重身体啊,现下帝国除了摄政王大人也只有您了。” “元帅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就是因为怕他那个摄政王吗?”听着句句不离“摄政王”的士兵终是忍不住呛声开口,饶是身侧那些红着眼眶的同伴也没拦住,“元帅是为国捐躯!凭什么因着害怕摄政王,举行这么一场憋屈的葬礼?” 这声就像是沸水进入了油锅般,在人群中赫然炸开! 小皇帝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闻言慌忙站起身,还尽量站得高了些,带着哭腔说:“我……我会和皇叔商议的,争取在战后全国吊唁元帅的……” 他身边的将军也说着好话安慰着周遭怒喊的士兵,效果却是微末。 景迟渊的视线落在自己的侄儿身上,嘴角忽地挂了一下笑,终于抬起步子往人群中央走去。 凡到之处,无人不敢让,即使他们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是想将他焚烧殆尽的火焰。 最后他站在愤懑的人群后,微微举起手中的权杖,猛地敲击地面,发出阵阵嗡鸣声! 当人群的视线全数落在景迟渊身上,场面的气氛像是瞬间凝固般,除了小皇帝控制不住的啜泣声,就再也没了其他。 景迟渊一步步地靠近,直至停在小皇帝面前,用银色的权杖轻轻挑起他的脸蛋,薄唇微启:“陛下可否将方才所言,在臣面前再说一遍?” 威压之大,小皇帝眼眶里的泪珠一晃,噼里啪啦地全掉了下来。 韶云归歪着脑袋,先是看了看面容堪称温和的俊美摄政王,又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圆幼小皇帝,不合时宜地想:帝国已经穷到雇佣童工了吗?这小孩真的能在摄政王面前支棱起来啊? 只见小皇帝的嘴唇微微颤抖,最后像是鼓足勇气般:“皇皇叔,我我想在战争结束之后,给给元帅全国……吊唁……” 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最后声微若蚁语。 “臣也正有此意。”饶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景迟渊在他吐露完所思所想后,居然展颜一笑,面上竟是多了几分欣慰,接着他转身,“元帅鞠躬尽瘁,为国征战数十年,平定多数祸乱,若是隐瞒元帅之事,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只是当下帝国周遭祸乱战起,甚至还有前线溃败之势,为了防止战心逸散,劳烦在场诸位还是不要多嘴了。” 韶云归目瞪口呆,敬仰之情顿时从胸口溢出,恨不得举起手向大反派敬礼。 环视一圈,刚刚各个面色泛红的莫约是熄了火,只是相互看了看,再没说什么。 “元帅确实无人不敬仰,就算是臣也无法幸免。”景迟渊握着亲卫递过来的花,轻轻地放在棺椁上,突然话锋一转,“所以啊,陛下,下次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瞒着臣了。” 只见小皇帝放下擦着眼泪的手绢,乖巧道:“好的,皇叔。” 即使话是这样说的,摄政王同元帅旧部的隔阂也不可能一瞬间消弭,在带着亲卫相继拜完,景迟渊就找了现场一个角落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摸着韶云归的脑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而韶云归总感觉有一股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他这个方向,左瞧瞧,右看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摄政王大人,没想到您也在这啊!” 欢快的女声骤然响起,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女人挽着满头都是汗的中分男子走了过来。 那女人的穿着大概只有颜色符合葬礼服制,其华丽程度似是晚上有一场宴会要参加,而她挽着的人一身燕尾服,头发服帖的搭在头皮上,空着的手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我可听说上一次您和元帅在众位大臣面前大吵一架,甚至差点拔刀相向,轰死对方,我是真没想到您居然还会来参加他的葬礼?” 女人捂着嘴畅所欲言,就连她身旁的男子都没拦住。 景迟渊身边的亲卫道:“公主慎言。” “滚一边去!你算什么东西!我在和摄政王说话!”公主一脸厌恶,吓得身旁的男子直接跪了下来,她余光看见,直接一脚踢在他身上,“没用的东西!你也滚!” 景迟渊的视线都没落在她身上,目光平淡地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么久不见,景迟渊你聋了?” “你还想再被关三十年吗?”景迟渊淡淡道,“我还以为上次能给你长点教训。” 公主嗤笑一声,就这么落座在他对面:“怕什么?成王败寇,大不了我再被你拔了十根指甲,扔在荒星度过残生。” 话音一转,她的语气像是毒蛇一般,黏腻腻的:“只不过,现在那位元帅死了,要是你再与我斗个天昏地暗,谁来保护我的小侄儿?” 景迟渊终于扭头看向她。 公主的视线划过他的脸庞:“看你这样子,怎么有种要死的感觉了?” “这十几年,帝国边域都是海盗和兽潮,想必你的眼线早就告诉你了,”景迟渊眼神不错地盯着她,“而你现在还是满脑子还是争夺皇位。”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哪怕这帝国到我手上就走向灭亡,好歹我还能在王位上坐几天呢!”公主的眼睛不似景迟渊深邃大海般的深蓝,而是带上点红的疯狂,她双手撑在桌案上,“你说我前几天刚从荒星上出来,元帅就死了,这是不是在预示着我的王朝要来了?” 景迟渊看着她疯癫的模样,神情总算是变了,嘴角扯出一抹笑:“你要是这么做了,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还有,我不希望你和元帅死亡这件事有关。” 公主:“有关又会如何?” 景迟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公主先是一顿,然后笑起来,之后笑声越来越癫狂,引得全场人都看过来。 尤其是小皇帝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两只手都不安似的绞在一起,站定在他们不远处,不敢再靠近。 笑得眼泪都出来的公主将手帕按在眼角:“景迟渊!摄政王大人啊!” 周围的人害怕伤及无辜般地缩着头。 “你最好别在半路死了。”公主怜悯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完,转身就走,路过小皇帝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敷衍极了喊了声“陛下安”。 懦弱无能的皇帝,疯癫夺权的公主,风雨飘摇的帝国…… 窝在怀里的韶云归爱怜地摸了摸景迟渊的手背:你不变态谁变态?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公主看起来更像是反派嘞?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望了望周围,好在周围的视线不敢在摄政王这边多加停留,于是他跳上景迟渊的肩膀。 出神的景迟渊被他的动作唤了回来。 韶云归酝酿了一下,但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基地外响起炮火连天的巨大声响,整个基地都为之一震! 第3章 第三章 “快!保护陛下!” 虽说在场大部分为将军士兵,但也不乏有些来凑热闹的皇族官员,此刻他们尖叫着到处奔跑,丝毫没了平常的优雅与从容,凌乱的走位险些将他们的陛下挤出天外人间。 继元帅出征后,深空要塞管事的是一位姓李的上校,不过他真是个没上过战场的酒囊饭袋,一看现场乱成这样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不要乱!快出去看看怎么个事!” 景迟渊眼神一暗,身侧的亲卫将他围在中心,硬是与慌乱的人群强硬隔开。 “殿下!”景迟渊的尾戒亮了起来,辰熠出现在投影上,“有一批不明战舰跃迁至深空要塞周边,并携带重型武器!” “由于深空要塞的防御机制被关闭,现在基地外部分机甲战舰已被摧毁,您要尽快离开!” 闻言,景迟渊立刻下达指令:“外面的机甲战舰能救一架是一架!” 见着周围的亲卫面露担忧和迟疑,他严肃道:“都去!我又不是不行了怕什么!” 不敢再迟疑,摄政王亲卫纷纷冲向基地出口! 韶云归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双脚拽住景迟渊的衣领:“走!” 可景迟渊脚步一转,直直走向中间的棺椁,并安抚他道:“别怕。” 摄政王总是能带给人一种天下无敌的安全感,韶云归伸长脖子,此时想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景迟渊白皙的手指扣住棺椁边缘,猛地一推! 韶云归错愕地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是?开人家棺材这道德吗? 一场不伦不类的葬礼,配着只含一套银色的制服的棺椁,而制服的右侧胸口别着一枚如同星云闪耀的精美胸针。 景迟渊的眸子像是将这套制服细细地看了一遭,伸手就将那枚胸针取了下来。 韶云归目瞪口呆。 “真是太粗心了,怎么能够把他的东西放在这里呢?”他的口吻像是抱怨,扣住胸针的手指却泛着白。 韶云归瞪着眼:这就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该有的待遇吗? 不做多的停留,景迟渊转身疾步向外走去。 基地之外,狂风如同失控的巨兽般嘶吼着,裹挟着砂石和硝烟横冲直撞,头顶的机甲战舰炮火连天,残骸与火光如同支离破碎的流星,落在了身前不远处。 韶云归险些和气流一同奔赴远方,幸好景迟渊在第一时间将他捂进怀里! “殿下!在您十点钟方向的残骸后,还有一架机甲!”辰熠的声音从尾戒中传出。 景迟渊脱去身上厚重的披风,露出披风之下干练的服饰,凌乱的发丝和黑色的衬衣衬得他的脸,白的像是黑夜出现的吸血鬼。 韶云归仰视他,觉得他瘦极了,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 深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远处,深邃且平和。 然后—— 韶云归只觉眼前一花,脸上的风又急了许多—— 景迟渊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病弱,相反,他如同一只苏醒的豹子一般,身形极快! 可再快的,也比不过疾驰而来的飞弹。 但景迟渊脚步不停,甚至转过身面对它! “哐当!”身后熊熊燃烧的残骸被一条机械臂狠狠挥开,机甲上身一转,露出了一排的枪口,下一刻发出的炮弹与其相撞! 炽热的风刮在脸上,景迟渊一个闪身,稳稳地落在了机甲打开的舱门中。 机甲中的操作屏幕早已全部亮起,他将韶云归轻轻地放在副驾驶位上,站在机甲操控的中心:“听得到吗?” “殿下!一切安好!”手下的亲卫一一连上频道,报告自身情况。 景迟渊:“辰熠,你在哪?” “殿下!”一个不属于帝国现存编制机甲的链接申请弹了出来,并成功链接。 辰熠呲牙咧嘴的模样投放在大屏幕上,身后还有一个长相相同的少年干净利落地扭断了敌人的脖子。 “殿下放心!就在您身后!”辰熠操作着战舰,“不是,这什么老古董?” 他的亲弟弟辰曜在镜头里一把推开他的脸,恭敬道:“殿下,这些人不属于帝国,更像是边境外的流浪海盗。” 景迟渊眉间微皱:“一共有多少?” 辰曜:“这老古董连接的目前有十三架战舰,三十五架机甲。” 辰熠补充道:“已经定位到他们跃迁的锚点位置了,即将摧毁锚点!” “给我两架战舰权限,注意战场清理。”景迟渊在驾驶位坐下,然后看见韶云归探头探脑的模样,“做好准备。” 韶云归不明所以:? 辰熠面色一惊:“等等主上,喻楠说过您不能——” 不等他回答,只见景迟渊所在的机甲两侧稳稳地停住了两架重型战舰,炮口缓缓地转动至正前方。 下一刻,炮弹横飞,每一颗都精准无误地击中敌方! 操控的机甲速度极快,就像是飞出枪管的子弹,所过之处火光四射,若非不是连着的频道里提供着摄政王的机甲定位,他们一定会觉得是那群二百五开了自爆! 韶云归也是亲身体验到了一把5D投影般的极速时刻,张开着翅膀恨不得来一场惊心动魄的速度与激情! 仿佛就在下一秒,频道里就传出了:“锚点已击碎。” “已击落战舰十一架,机甲全部,剩余两架战舰成功捕获!” 原本铺天盖地般的敌人就这么全部解决了? 韶云归眨巴着眼睛,有点不可思议。 “殿下?殿下!您感觉怎么样?”辰熠的声音又隔了好久才传出,“喻楠说过您这段时间不能使用精神力的!殿下!” 韶云归闻言立刻回头看向景迟渊! 原本脸色就苍白,比起之前只是唇色又淡了一点,景迟渊闭着眼深呼吸了几下,声音有点冷:“我没事。” 与此同时,远处的宇宙突然出现了好几架纯白色的战舰,大摇大摆地朝他们这边过来。 辰熠大骂:“帝国护卫队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架都打完了才来,他们还是赶紧领了退休金滚蛋吧!” 景迟渊坐在椅子上没动:“辰熠,交接完过来。” 这句话的语调有些硬,却重重地砸在辰熠等人心上,辰熠收起了他吊儿郎当的姿态,依次向下属吩咐。 韶云归听了一耳朵的指令,视线忽地落在了景迟渊低垂的手指上,连着的银链原是防止韶云归跟不上而扣在他脚腕上的,此刻一整条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抬头看向景迟渊,正巧与他凝视的眸子相撞! 景迟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像一座完美的雕像一般。 韶云归往旁边蹦跶了一下,而他的眼珠子就这么跟着他的方向一动。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事不对劲。 于是,韶云归挥动着翅膀落在了景迟渊的膝盖上,跟以前截然不同的是,摄政王本人原是会下一秒就跟撸猫一样薅他,而现在仅仅是视线跟随,其余的动作是一点没有。 鸟语不精,只能道出“迟”的韶云归喊了好几声。 景迟渊闻言慢慢地眨了一下眼。 “啾啾哎!”辰熠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炸开一样,“毛茸茸!听得到吗?听得到吱一声!” 一下子多了好几个称呼的韶云归:“嘎啊!” 辰熠:“哎哎哎!殿下现在怎么样?不好的话嘎一声!” 韶云归:“嘎啊!”瞅着这位雕像先生,这一定不正常吧! 辰熠:“好好好!这都听得懂!殿下慧眼!” 好好好,如此情况下还要吹一波,不愧是摄政王毒唯吗! 辰熠继续道:“马上会有星舰对接!你别让殿下开火嗷!” 韶云归猛地支起头:什么什么? “殿下!十秒后星舰对接!” 听着机械声音道“申请对接”,景迟渊右手突然抬起,而右手操控台上全是按钮。 满脑子“他会开火”的韶云归连忙踩上了他的手背,成功将其压下,不给他一点反抗的空间! “啾啾哎!你分得清颜色吗?” “这跟颜色没有关系!脑残!看一亮一亮的!啾!” 频道里七嘴八舌的声音混着机甲内的机械音,吵得韶云归脑袋混沌起来:“嘎啊!” 其声如洪钟,给全世界给干寂静了。 勉勉强强从刚刚所说的话中提炼出来有用的,韶云归歪着头在那堆按钮中找到了亮着的,一脚踩下去,听着机械音道“正在对接”,松了一口气。 倏的他反应过来,刚刚景迟渊会不会就是想要按这个,抬头看向那深蓝色的眸子,莫名从中看出一点无奈。 心虚的韶云归顶了顶他垂下手背。 第一个从舱门口进来的是身着机械臂的庞磊,但他却停在了离景迟渊三步之外的地方,像是在细细地观察着什么。 韶云归还在奇怪这孩子不就几个小时没见怎么这么生疏,就感觉景迟渊一动。 余光里的庞磊面色一滞,有些紧张。 扑腾落在景迟渊肩膀上的韶云归感觉身下人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一步一顿的,但很快就又变得正常。 庞磊谨慎道:“殿下?” 景迟渊不答,就这么越过他。 战舰里的亲卫站成一排排,都面露担心。 “庞三石!殿下怎么样?”连着频道的辰熠急忙问道。 庞磊扭头直接吩咐道:“定位萃源星!”从他的角度来看,殿下早已是强弩之末,现在还行动自如,待会就不好说了。 正如同他所想,景迟渊步履正常地走至窗边坐台,突然一个趔趄,整个人狠狠地撞向墙壁! 他轻喘着,挥开想要扶上来的亲卫,双手抖着就要解开系在韶云归脚上的银链。 韶云归看着他额上缓缓流下的汗水和那按了好几下都按不开的银链机关,默默地飞到一旁的桌子上,双翅轻轻地覆住他颤抖的双手。 景迟渊呼吸一滞,紧接着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头就这么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韶云归还在感伤自己的多愁善感,结果下一秒抬头看见这幅场景:“嘎啊!”你别是死了吧!不是我干的! 第4章 第四章 喻楠,全帝国最有资质的精神抚慰师兼医学专家,前帝国第一军队的首席医官,现作为摄政王景迟渊的下属,深居摄政王私人的综合型医疗星球。 此刻,他身着白大褂,一双丹凤眼凌冽地落在从他手中夺去胸针的韶云归身上,抿着唇一言不发。 韶云归一身正气地站在病美人头上,张开着翅膀朝他比了比。 他记得很清楚,景迟渊曾在机甲上对他提过的一个请求,那就是永远不要让别人将这胸针夺了去,否则他将会必死无疑。 虽说他笑得灿烂,口中的“必死无疑”实在存疑,但身为金丝雀本雀还是有一定义务帮助的。 因此,韶云归一脸警惕地望着喻楠,这个全文中唯一不是摄政王毒唯的下属。 喻楠见状目瞪口呆,鬓边的卷发险些炸起来:“……这小东西一定是在骂我吧!” 靠在病床上的景迟渊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按捺不住嘴边的笑意,伸手取下韶云归口中的胸针,细细放好,转头看向角落里当蘑菇的辰熠:“深空要塞……” 一句话还没吐露完,就被打断,喻楠冷笑道:“歇歇吧您!还有空操心点别的?头不痛了?眼不花了?人不疯了?” 一连好几问,好险没给景迟渊给砸死,他的睫毛微颤,落在韶云归眼里居然品出了点可怜的意味,遂张开翅膀,对着喻楠“嘎”了一大声! 被吓了一大跳的喻楠:?!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韶云归,又很是不可思议地望了望景迟渊。 后者虽是一愣,但嘴边的笑意愈发明显。 辰熠倒是很有眼力见,开口就是一段文质彬彬的叭叭:“殿下,今日是深空要塞被炸毁的第七十二个系统时,消息传来说是在深空要塞遇袭后的三个系统时后,发生了摧毁要塞的爆炸。好消息是无一伤亡,坏消息是深空要塞中所有深藏的机甲全数被炸毁,包括元帅的那架。” “现在外面世道这么乱了吗?据我所知深空要塞虽说一度被削弱,地理位置也是一打一的,且不说在外环绕着七条星际航线,记得没错的话,先前环绕在外的两个防御性要塞也没来得及撤吧?”喻楠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注射剂,眼疾手快地扎进景迟渊的左臂中。 辰熠打着哈哈道:“阿楠还记得呢!当初你可是军中响当当的一把手啊!” “陛下呢?”景迟渊歇了好一会问。 辰熠:“陛下安全得很,由于您不在,咱小个子陛下好险没被奏折给淹死!” 嘻嘻哈哈没几句,他面色又变得有些阴郁:“只是外头现下风气不好,我已经派辰曜和庞磊去查了。” “又传着什么阴谋论了?”喻楠深知外头那群人什么脾性,“这次是摄政王篡位,还是谋杀?” 真是把该问的都问到点子上了。 景迟渊:“应该不止。” 辰熠脱口而出就是一顿彩虹屁,然后才道:“星际联报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当差的,居然敢把景溯公主也写上,说是‘黎明前的最后之战’还‘试问花落谁家’?堪称左右脑互搏的产物。” 紧接着他继续道:“据说景溯公主已经回到帝都,殿下你知道这件事吗?” 韶云归听了一耳朵,硬是听出了点野史的感觉,此刻倚在景迟渊肩上就差捧一手瓜子嗑了。 “我记得景溯,与你平辈的那位桀骜不驯的公主殿下,对吧?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她怎么样了?还喜欢元帅吗?”喻楠曾跟随过元帅,而帝国公主又爱慕元帅多年,自然有些了解。 景迟渊的笑顿在嘴角,目光带上了些意味不明:“喻楠。” 喻楠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口吻妥协:“我知道,我不该问外面的事情。” 很奇怪。 其实,韶云归一直觉得,喻楠在整本小说中像是为了专门填坑而存在的,描写他的片段简直少得可怜。 虽说他是景迟渊的私人医生,是下属,但如今亲身感觉……总之,他觉得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存在点别的什么,倒是和辰熠他们还算正常,毕竟战舰刚降落萃源星,喻楠就毫不留情地把辰熠他们骂了一顿,最后还是黑着脸和好了。 “首先,亲爱的殿下,我想要提醒您一句,您的精神力虽然在当年是数一数二的,高强度训练与参战不会造成过多伤害,但是您要服老,以及请务必顾及您的精神力枯竭症。”喻楠趁着景迟渊还愿意听,口中的话跟倒出来一样,“相信我,比起巩固您的权利与地位,倒不如赶紧找到一只拟态保命来得强。” 精神力枯竭症。 韶云归瞳孔一缩,他记得这个设定,这是一种精神力过度消耗亦或者被持续抽取、吞噬,最后导致大脑能量耗尽的病症,如今没有能够完全治愈的方式,只能通过避免使用精神力而减缓病症发作。 喻楠:“我可以有效地控制自然因素所导致的精神力枯竭症,但对于您这种非自然因素导致的,我暂时没有太好的应对方式。您自己应当感觉的到,药物以及精神力抚慰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景迟渊沉吟了好一会:“我知道。” “拟态,确实不好找,但是这种生物极其可能会成为您最后的解药了。”喻楠的眸子缓缓从面色苍白的景迟渊脸上移到冰蓝色鹦鹉身上。 此刻的韶云归没在意他的视线,只是没由来地感觉到难过。 景迟渊这人,虽说脾气有点难测,有的时候脑袋还有点病,但他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遇到的人,还包吃,包住,包金币,对他简直包容得没话说。 “他能不能不死?毕竟此等品质的金主的花语名为‘手慢无’。”他的脑子突然跳出个这样的想法,“不就是拟态吗?大不了先跟主角借一借?” “需要我给你一个预期生存期吗?” 闻言,韶云归竖起了他那不存在的小耳朵。 景迟渊却是难得黑了脸,警告道:“喻楠。” 喻楠敲板:“两年,不出两年,殿下您就只能躺着一动不动了。” ***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喻楠说完这句话后,景迟渊身上连的机器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而他本人满头是汗,唇上好不容易有的血色又全数退了下去,痛苦至极。 喻楠脸色一变,赶忙将韶云归扔给辰熠,将他们两个给赶了出去。 韶云归站在辰熠毛茸茸的脑袋上,一身毛有些凌乱,呆呆地望着紧闭的白色房门。 忽的,辰熠手腕上的镯子跳出浮屏,一模一样的脸跟照镜子般出现在对面:“殿下怎么样了?” 辰熠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阿曜,你找个时间和庞磊商量一下,我要去跟进拟态的消息了。” 辰曜:“还是要找吗?几百年间就接连不断的有多支探索舰队前去寻找,带回来的不过是无用的遗体……” “大不了我亲自去流浪。”辰熠嘻嘻哈哈地交待了几句,结束了通讯,随后戳了戳头顶发呆的韶云归,“啾啾,你是继续在这里等待殿下,还是我先将你顶去监护区?” 韶云归低头看向他,余光却被不远处拐角的东西闪了一下眼睛。 恰巧此时,喻楠猛地拉开门,面色十分难看,对着亮着的通讯怒道:“去拿3号试剂!别啰嗦!” 远处还急急忙忙跑来一群白大褂,场面几乎有一瞬的混乱。 趁着这个间隙,韶云归总感觉拐角那里有些古怪,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那飞去,甩开了辰熠高昂的一句“记得回来吃饭嗷!” 这栋私人医疗院随处可见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白,像个极其炫目的迷宫,韶云归在扑腾了几下翅膀后,再度迟疑地回望,就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想着星际世界估摸着随处都有摄像头,他这才毫无顾虑地又跳了几段。 只见远处的门似乎晃动了几下,才归于平静。 好一个蓝星恐怖片高能桥段。 身为资深恐怖电影迷的韶云归有些战栗,再者他不相信在摄政王的地盘,难不成还能让他这个风头正盛的爱宠当场暴毙吗? 他先是落在门上的窗口朝里面望了望,确定是一片漆黑的密闭空间。 然后又尝试着推开门,发现凭借他娇小的身躯根本无法撼动。 就在他苦思着如何是好,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门的下半部分,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是道宠物可以通过的宠物门? 韶云归:?这里还养了宠物? “咻”的一声,宠物门晃动了几下,没了动静。 其实在韶云归进来,第一眼看见福尔马林玻璃罐时,就有点后悔了。 眼前的支架上鳞次栉比地摆放着瓶瓶罐罐,正中间的福尔马林里还漂浮着一团不明物体。 韶云归靠着门,发现身后的宠物门貌似是个单向通道,推了好半晌没个动静,遂大着胆子跳上了实验桌。 实验桌上凌乱地横着几根碎裂的试管,而试管下是已然被腐蚀得黢黑的桌面,旁边的试管架上还交错地插着几根标着“3”的试剂。 3号试剂。 喻楠那张端正的脸此刻在韶云归脑中渐渐扭曲,他蓦地意识到:难不成还真有人敢在摄政王的地盘上谋杀摄政王? “嘭!”身后的福尔马林罐猛地发出声音。 韶云归脖子一僵,像是锈掉的机器一顿一顿地转过头,那团不明物体此刻像是张大了嘴,死死地吸在玻璃壁上,一起一伏。 一种恶寒几乎席卷他的身体,惊得全数鸟毛都要炸开! 第5章 第五章 韶云归惊恐的眸子倒映在福尔马林的玻璃罐上,蠕动的不明物体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般,紧接着“撒开手”,漂浮着不动了。 瞪着那团东西好久,韶云归这才呲牙咧嘴地跷着腿往旁边跳了跳——一个失神踩中了桌上的碎玻璃。 可下一秒,他毛骨悚然地发现,脚上流出的血液像是有了生命般钻回了自己身体,而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出了股阴风,从尾椎骨直直刮上了韶云归的天灵盖,冷得他好半晌没能动弹。 “这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一阵冷颤,脑袋里一片空白,“这到底是什么?我的……脚吗?” “嗒嗒。”轻微的叩击声骤然拉回他的思绪,他茫然地看去,只见一只冰蓝色鹦鹉隔着玻璃壁轻轻地用着鸟喙击打着。 “难不成关在玻璃罐里的,是我吗?”韶云归的脑袋里先是蹦出这么个想法,随后一个激灵,一双豆豆眼险些瞪出眼眶! 那玻璃罐里赫然是半身的冰蓝色鹦鹉! 而剩下的一半依旧是在福尔马林里漂浮的粘稠状物体! “拟态是一种极为趋利避害的生物,它通常会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为最有利于自己生存的形态。” 《拟态》小说的序言上是这样写的。 “……难不成,它是在向我求救吗?” 韶云归只觉得全身上下就像是锈掉了一样,怎么动都带上了点骨骼的扭曲声,视线里的拟态甚至还歪着鸟头对他笑了一下,格外怪异。 他渐渐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也变得和它一样冷腻粘稠,而那名为“危险”的第六感还在不停地跳动着……他下意识拿起了桌上断裂的试管防身。 只见拟态的左翅膀缓缓扭曲,再度重组变化为一只婴儿般大小的手掌,缓缓贴上了玻璃壁,像是在对他挥手。 如果说,拟态确实是在向他求救,那么一定会变化为他最能接受的样子。 先前是鹦鹉也就算了,那现在变得如此诡异,又是为什么? 除非…… 等等…… 只有翅膀,又怎么会有“拿”的动作? 那种来自对自身的恐惧感又来了。 韶云归的身体突然不可控地抖动了一下,他深呼吸着闭了闭眼,随后鼓起勇气打算低头,面前的拟态又一次发生变化—— 它的鸟兽像是气球一样被吹鼓起来,两只豆粒般的眸子也随即胀大,黑色缓缓向中间聚集,边缘褪色为白,很快半张已然化为扭曲的人脸—— 韶云归此刻竟也觉得自己的视野在扭曲,在变化——相对应的,玻璃罐里的变化却在此刻戛然停止,半鸟半人的脸此刻紧贴着玻璃罐,而倒映在玻璃上的,是一张他极为熟悉的脸。 韶云归。 当他的脚底触碰到冰冷的地面,这才骤然清醒,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莫名变出的前世身体,只觉得毛骨悚立。 “拟态……”韶云归喃喃自语。 “拟……态……”玻璃罐里闷闷地传出些发音怪异的声响。 “我是拟态。”韶云归心想,他手中的试管脱力滑下,在地面上碎裂开来,“我……是拟态?” “吱呀——”身后的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头顶的灯也在一瞬间亮起—— 霎时回首,喻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面前,他甚至还锁上了门,拉上了帘,一副“今天只有一人能出去”的模样。 *** 桌上的凌乱被规整地收起,韶云归此刻乖巧地坐在实验桌上,身上披着白大褂,任由喻楠帮着擦拭他湿漉的头发。 他盯着额头上垂下来的银色发丝,感叹着这种全银的头发实在是太潮了。 “拟态这种生物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清理体内的废液,而自身也会以最为便捷的方式帮助排出体外。”喻楠的手法堪称理发界的托尼,干练但温柔,很快就将韶云归清理干净了。 “……你对拟态很熟悉。”韶云归的口吻是那样的确定,他还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吐槽着简直比他这个穿书的还熟悉。 喻楠:“不熟悉的话,就不会建议景迟渊去寻找拟态了。” 韶云归吹着自己额上的头发:“但你拥有一只拟态,却还让他去碰运气。” 喻楠叠起毛巾,指着罐里又开始变化的那团拟态:“你说它吗?它只是没有思想的……一部分活性躯体,除了发散一定的物质信息,就再没别的用处了。” 看着韶云归不相信的表情,他甚至套上手套,直接从福尔马林中将其抱出,递在他面前:“拟态是一种有智慧的生物,而且有相当严格的血脉等级体系。举个例子,一只拟态体内存在的‘血液’越多,它就足以压制其他相对较少的拟态。质变也是一样的道理,‘血脉’越纯净越‘高贵’。但部分没有思想的活性躯体是不一样的,它会本能地攀附比它强的拟态,直到被吞噬,被同化。” 而眼前的拟态正慢慢地伸出扭曲的肢体,不停地够向韶云归,却在下一秒被喻楠毫不留情地扔回罐里。 喻楠:“它不是完整的,但你是完整的。” “……那我,一只拟态,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闻言,喻楠先是一笑:“你已经替我选择了,不是吗?如果我对你有什么别样的想法,即使你不记得自己的生物种族,你的生物本能就已经足以杀死我了。” 韶云归撑着下巴,紫红色的眸子像是撒满了星星般,此刻静静地注视着他:“我的……本能?” 修长的手指捻起耳边的青绿色耳坠,喻楠道:“当然,还有种可能——拟态的本能虽是无意识地吞噬,但具有智慧的拟态会避免同类吞噬而散发无形的物质信息。我的耳坠就能够发散这种物质信息,这就有可能是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对我动手。” “而这种物质信息同样也可能是你突然能够变换形态的诱因,而无论如何你都会遵循着你的本能从病房找到这里来。” 此刻的喻楠落在韶云归眼里,是一个眼睛亮得惊人的科学狂人——他对拟态这种生物的了解程度或许比执笔的作者都要深。 韶云归倏地伸手拉住喻楠的衣领,猛地拉近,近乎耳语般:“你怎么不怕我这失忆是演的?为的就是让你放下戒心,弄死你呢?” 青绿色的耳坠一晃,折射的光落在韶云归的眸子里仿佛染成了蓝灰色,喻楠嘴唇轻启:“没有拟态会选择依靠着人类生存,毕竟人类在拟态那边的风评实在是差,说是‘天敌’都算夸的了。” 他话锋一转:“而你不一样,你不仅选择了景迟渊,还愿意保护他……唯一比较可惜的是,现在的你救不了他。” 韶云归面色平静:“为什么?” “某种拟态能够释放一种治愈性物质,而现在的你都没有我了解你自身,甚至连简单地变形都做不到,你还能做什么呢?”喻楠扯着嘴角,语调嘲讽,“没有治愈性物质,就做不出能克制景迟渊精神力枯竭症的3号试剂,我除了让他再去碰碰运气,我也做不了什么。” “那现在你给他注射的3号试剂是什么?” 喻楠侧头,望向玻璃罐里的拟态残躯:“那部分活性躯体,是我活生生从拟态身上取下的,具有释放治愈性物质的能力,但它不久前开始逐步丧失功效,导致3号试剂无法继续研制。” 他一双丹凤眼缓缓望向他:“说来,我现在唯一比较好奇的是,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要救景迟渊呢?” *** 喻楠举着手臂上的韶云归,帮助他跳上了景迟渊的床头,随后缓缓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将黑夜隔绝在暖灯之外。 “他还要过段时间才会苏醒。” 病床上的景迟渊安静地闭着双眼,乌黑的发丝衬着他的脸苍白又脆弱,一点也没了原文中残暴嗜血的摄政王模样。 “你为什么要救他呢?”喻楠的话仿佛还环绕在耳边。 韶云归乌黑的豆豆眼像是流光一转,紫红色顺势显露了出来,随后又归于平静。 “景迟渊是小说《拟态》中的大反派摄政王,而我只是只鹦鹉……不,现在是原著里吊炸天的拟态了。” 韶云归用着鸟喙挠了挠冰蓝色的翅膀,只觉得小小的脑子不够用了。 喻楠说,景迟渊在没有3号试剂的情况下,不使用精神力至多能撑两年。 但小说中的景迟渊至少制衡了主角十五年,要不是他找到了拟态的大本营,准备来个诛九族的操作,估计就连主角都摸不到他的脚后跟,更别说重伤他了。 那景迟渊做了什么,让他又多撑了十多年呢? 还是—— 韶云归转头看向调整仪器的喻楠。 还是说喻楠隐瞒了什么? ……这星际世界真是太不友好了。 韶云归有些忧郁地心想。 先给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傻鸟身份,现在又给了个稀世生物拟态的隐藏身份。 这是嫌他死得还不够快吗? 第6章 第六章 “我亲爱的殿下,希望以后您不要再有事没事地赶来见我了,我一向不太喜欢不遵循医嘱的人。”这是即将离开萃源星,喻楠站在即将起飞的战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的韶云归还在担惊受怕着他会不会跟摄政王说点什么,但喻楠那个炮仗在得知景迟渊苏醒,以及他苏醒后决定立即离开时,彻底炸了。 简直可以说,要不是辰曜那张冰冻三尺的脸和手上横着的冰冷刀刃,喻楠起码还能撵着景迟渊三里地。 “你觉得喻楠这个人怎么样?”景迟渊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星空,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人知道他在问谁,但摄政王的毒唯会发力,而摄政王的第一毒唯·辰曜首当其冲:“工作狂,脾气差,不说人话。” 韶云归:。 辰曜是摄政王麾下最为忠心的存在,与他亲哥并称“毒辣双壁”,“毒”在于辰熠一张毒嘴足以舌战群儒,精准赠送每人一个高血压,而“辣”在于辰曜倾向能动手绝不哔哔,堪称辣手摧人的最高境界。 平常的他也鲜少回别人的话,但摄政王绝对不是“别人”,接起话头来比谁都快。 “总感觉他挺讨人喜欢的,不是吗?”景迟渊摸着下巴,喃喃自语般。 辰曜一把按掉闪烁的通讯:“是蛮讨人厌的。” 景迟渊看着他手腕上复而亮起的通讯,挥手让他去一旁处理。 待他走远了些,景迟渊戳着韶云归的脚丫子,语调不明:“我看你也是蛮想念喻楠的。” 韶云归:?!造谣星际不犯法吗? “想当初辰熠他们刚见面没几天就称兄道弟了,而你和喻楠呆了一段也有些……亲近了?”他继续自言自语,深海般的眸子满是不解。 韶云归呆滞,满脑子的“要不变个人形,辟个谣”,随后一个激灵赶紧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外,毕竟他拿不准景迟渊到底对拟态是个什么态度……不过都准备诛人九族了,想必也是有个什么不解之仇? 不过……他真的跟喻楠不算亲近啊喂! 喻楠简直就像是个一到关键剧情就会自动开始对话的NPC,虽然解释了不少,但是疑问更多了啊喂! 景迟渊看着他激动地比划着,视线缓缓落在了他的左翅膀上,原是一大块黑色焦斑的地方俨然消失的像是从没有过,反而是出厂设置般的一片极其漂亮的羽翼。 等了好半晌,也没见着个反应,韶云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骤然僵住。 他的大脑像是放空了一般,脑中唯一循环的是一句:原来拟态变化为上一次变化的形态,不是简单的“撤回”操作吗? 紧接着的是:完蛋啦!窝的人生好像又要重开啦! 景迟渊轻轻摸了摸他的翅膀:“喻楠帮你治好了?” 韶云归思路顿时被打开,连忙点着头“嘎”道。 摄政王大人双手环胸,歪着头,视线沉沉的,也不知道信没信。 “殿下。”辰熠的投影人像自远处而来,站在距离他们一步之外,屈身行了一礼,“深空要塞周边区域已然被帝国护卫队全数封锁,据消息传来说深空要塞是自内而外地发生爆炸,但被动的防卫系统并没有标识任何可疑的危险,属下怀疑是有人拿了密钥,开启了深空要塞的自毁程序。” “再者,属下前几日去米勒战区调查元帅之事,在返回途中,遇到了一群自称为商贩,但携带了重型武器的商舰部队,行为实在可疑。”辰熠还特地指了指他的亲弟,“等到属下以安全检查为由,在他们的商舰上见到属下亲爱的弟弟,属下就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没想到他们居然直奔着轰炸深空要塞去的。” 辰曜补充道:“属下按照着黑市那商贩所说的搜寻范围走了一趟,遇上了那群走私贩。只是,他们似乎是临时组建而成的,属下轻而易举就混进去了。而他们接收到的指令,仅仅是将商舰开到指定的传送锚点,没想到刚传送,所有商舰就不受控制,紧接着就是对深空要塞的轰炸。” “是啊是啊!那老古董好险没电死属下,硬是多接了好几根线,这才夺回了控制权。”辰熠赶忙点头,抚摸着胸口,一副受惊了的样子。 手指摩擦着银色权杖,景迟渊闻言眸子微微下垂,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给我准备一架星舰。” 辰熠大愕:“殿下,喻楠说您不能使用精神力的!” “放心,我暂时没兴趣再见喻楠爱卿。”景迟渊嗤笑一声,“不过,这次你们都不用跟着。” “可是……” 景迟渊先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辰熠,抬了抬下巴:“让我猜猜,辰大爱卿想必又背着本王做了点别的事情了吧?” 辰熠一秒八百个动作,哈了好几句默默地尬住了。 紧接着摄政王大人又转向辰曜:“你和庞磊,一个负责洛希尔的黑市走私,一个关注深空要塞的爆炸案,剩下的亲卫也是各忙各的。” “本王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要什么保姆?” 不知那个记忆块部分被他这句话给炸了出来,韶云归猛然忆起,摄政王身份是吊炸天的大,但是论年纪,他好像确实是最小的。 韶云归:哇塞。 景迟渊丝毫不觉,看着他们担心的模样,于是信口拈来一句:“当然,用得到精神力的地方,我的爱宠也是可以的。” 韶云归先是满鸟脸的“你在说什么胡话”,紧接着一身鸟毛都要炸起来了! 不仅是小说中曾提到过拟态最喜欢食用精神力高的生物,而它的本身也是使用精神力的好手! 喻楠也在对话最后几句话提及,如果韶云归想要保持变形状态,一定要避免接触拟态以及拟态释放物,还有一点就是他不确定是否所有拟态都会使用精神力,但是照他现在的这个样子,使用精神力存在一定可能会导致变形的失控。 再者,星际是存在着高精神力的生物,但并不是所有生物都会使用。 而他现在作为一只从黑市里买出来的廉价傻鸟,到底应不应该会此事实在存疑。 ……还是说,景迟渊知道了什么?! 韶云归不由自主地往后挪动了一下脚跟,瑟瑟发抖。 下一秒,辰姓两兄弟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前者亮晶晶的,透露着“毛茸茸赛高”的意思,后者冷冰冰的,满脸“就这?能行?” 韶云归被这一褒一贬地也是成功激起了血性,满脑子的不管金主说什么,他都将点头应下,在所不辞! 景迟渊嘴角带笑,双指并拢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来,给保姆们表演一下?” 气质昂扬的韶云归骤然一僵:张口就来?还没开发呢! 暗戳戳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越发多了,而头上还顶着六只大灯泡,韶云归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歪着头打算装傻。 却不料景迟渊像是那根本不嫌事大的,修长的指尖在空中转了好几圈,韶云归生怕他点到驾驶员,让他当场表演个星际版的速度与激情。 下一刻,不知金主大人从哪里摸出个飘着无规则沙砾般的观赏性沙漏,摆在他面前,紧接着金主大人大手一挥,叫着辰曜先行展示。 辰熠新奇道:“豁!殿下您从哪摸出个观赏性的精神力测试仪?” 话音未落,在辰曜集中的操控下,那些沙砾逐渐形成一阵高速的小型龙卷风,接着板着他那满脸不信的少年脸,向傻鸟摆出了个“请”的姿势。 韶云归也不知怎地从景迟渊眼里看出了点鼓励,他转头看着散落开来的沙砾,歪着脑袋试图理解到使用精神力的精髓。 本来就秉着试试就试试,不曾想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般,沙漏中的沙砾竟往中间全数聚集起来,缓缓地形成了一个绕中的星云样式,数量逐层递减地缓慢流转着。 “豁!”辰熠眼睛亮得跟个LED般,“上等!精细!要是稳定性极佳,也不是不行!” 就冲着他这句话,景迟渊直接敲板,将其他有异议地伸手一巴掌拍断,领着韶云归走向备用星舰。 只是走得再快,也没能将辰曜那满是疑惑的“殿下当年也是这样的吧……”彻底甩去。 韶云归原本挺直的胸板,在听了这一耳朵后彻底断了,以为是一瓶子水,结果到头来是半瓶子晃荡。 景迟渊挠了挠生无可恋的傻鸟,侧头对着跟过来的辰熠道:“没必要在手里的事情上多浪费时间,当然了,我劝不住你们。记得随时待命。” 辰熠笑道:“是,您要小心。” 星舰缓缓行至轨道,景迟渊坐在主操控位上,调整着参数,而韶云归立在一旁伸着脑袋,眼神不住地瞟向操作台,欲言又止。 “放心,用不到精神力,可以手动操作。”金主大人像是成功耍到了人一般,心情实在不错,伸手毫不留情地将操作杆推到底。 韶云归闻言眼皮不住地跳了跳,当场就想变手朝他比个中指。 高速行驶的星舰很快消失在茫茫宇宙里,辰熠抬头望天的影像也一帧一帧地消失在空气中。 第7章 第七章 韶云归翘着腿,整个人趴在休眠舱的透明盖上,紫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里面沉睡的景迟渊,神态很是无聊。 由于景迟渊实在是虚弱,在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除了陪他进食和少数聊天的时间,大多数都是躺在休眠舱里沉睡。 而正巧利用了这段时间,韶云归已然成功掌握了拟态变形这一能力。 不过,唯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小说中所说拟态能够变为任何形态生存,这其实并不完全符实。 本以为是简简单单的“复制粘贴”,在多次实践后确实能够变为他想象中诸多的蓝星动物,却无法变成景迟渊等的人模样,所以“任何”这一结论就被彻底推翻了。 韶云归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变出穿书前的样子,却无法复制他人的模样。 此刻,他颇为苦恼地盯着双眼紧闭的摄政王大人:难不成是版权问题? 毕竟他还想着变成景迟渊的模样统治世界玩呢。 “我并不知道,你选择景迟渊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但比起其他人,这确实是最优解。” 脑中不由想起喻楠对他此行为的评价,这人简直就是个谜语人,说一半留一半的。 本是打算苟命到大结局的韶云归无声叹了口气,心想这苟命怕是苟不成了,原身是拟态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倒还不如抱紧摄政王的大腿,帮着他渡过难关来的实在。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主角—— 拟态这种种族只有在一致对外的情况下,才略显团结。 就像是喻楠说的本能吞噬,拟态这种bug型生物据小说里提及还存在着一定性的自相残杀,可以比作是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否则“鸡蛋”会攻击“鸡蛋”。 而主角那边的拟态朋友大概率会讲究一句“先来后到”,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去加入他们那个大家庭的吧? 复而叹了口气的韶云归拿着手中的精神力检测仪,看着旋转的星云样式,目光有些放空。 很快,星云逐渐聚集为密集的圆形,在他回神的一刹那骤然分崩离析地散开。 要不是怕在这茫茫宇宙中迷路,韶云归还真想取消星舰的“自动驾驶”,玩一把精神力操控的激情。 “好无聊啊……”将套着深蓝尾戒的手举在冰冷的灯光下,他发现原是景迟渊小指戴得服帖的,到他这儿竟是要中指才套得住。 ……景迟渊对待爱宠是真的好啊,连自己的个人终端都舍得给着玩。 这跟把自己的浏览器记录放在阳光之下有什么区别? 韶云归找了个靠近景迟渊的角落一缩,轻轻点开了个人终端,避开私人账号,毫无目的地翻着。 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一段视频弹在他眼前,开始自动播放—— 视频的开头有些摇晃,只能分辨出是在一片阳光灿烂,绿意盎然的地方,暖洋洋的,不过很快,镜头就稳定地落在一少年身上。 只见,那少年背对着镜头,手上举着一只冰蓝色鹦鹉,而另一只手上的麻绳已然拴在鹦鹉的脚上,一副马上要将其当风筝放的模样。 “小迟渊!蓝宝已经上年纪了!不能再给你当大力流星锤了!”苍老的声音从拍摄镜头外传来。 韶云归的视线原是紧盯着视频中的鹦鹉,闻言手一抖,两眼一黑没想到这是大反派的童年社死视频?! 但可畏的好奇心战胜了怕死心,他伸着脖子看了沉睡的景迟渊一眼,团吧团吧又窝着继续看。 “可是外祖父,”小景迟渊回头,小小的脸蛋跟玉雕一般,眼睛亮亮的,“昨天甩完,蓝宝精神还不错的。” “那是蓝宝吗你就甩!想必他都去哪个角落里吐了吧!你这小子不要每天精神力和失重训练完,就喜欢甩着别人玩!” 好一个从小的混世魔王。 韶云归撑着下巴,看着视频里笑容灿烂,天真无邪的小景迟渊,咂舌着感叹着世事无常,没想到小说里却长成了个遇神杀神的煞神。 他的指尖点开列表,上下滑动发现还有一连串的视频,只是还不等他抉择,脚下的星舰猛地一颤,警报骤然响起! “警告!警告!已被追踪弹锁定!” 韶云归一个趔趄,还好化作一摊水般缓冲了,这才站稳。 他茫然地看向景迟渊,终于在信息滑出右耳朵时抓住了重点,极快地站定在操作台旁。 按照景迟渊之前聊天时,跟他唠过操作台上的星舰系统,韶云归成功发现在他们身后的远处不知何时竟然凭空多了三架机甲! 随着警报声报出“是否解除自动驾驶”,韶云归瞪大了双眼:怎么?真就让我这个新手操作吗? 但是……他转过头望向休眠舱,景迟渊的精神状态让他实在担忧,每次的苏醒像是被噩梦魇住后的解脱,再者他还有精神力枯竭症,不能胡乱使用精神力…… “说不定我的本能可以呢?”韶云归深吸一口气,在主操作位上坐下,伸手划去“自动驾驶”的标识,像是操控精神力测试仪般,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集中,然后闭眼—— 在他的精神力笼罩范围内,一切细微都像是放大了一般,先是像景迟渊的心跳,宇宙中漂浮的尘埃,以及进入范围,正准备发射导弹的机甲。 “当精神力布成一张网时,精神网就形成了,而那个时候想要夺取他人手下的操控,就像是与他人扳手腕一般,得看谁强了。”聊天时,景迟渊用着投影,在宇宙地图上画出了一张网,随后握拳骤然捏紧,“如果遇到实力不相上下的……简单的来说,就是硬碰硬之下,看谁不要命了。” ……景迟渊这个人就像是未雨绸缪一样,竟料到了此刻会有一劫吗? 韶云归只觉得心跳快得很,在精神网中的他感觉那几架机甲仿佛在自己的手中,微微一握就能将其捏碎。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韶云归的视角里,原本紧追不舍的机甲瞬间熄了火一般,未能发射出去的导弹瞬间自爆,在无垠的宇宙中放起了别样的烟花。 可总有落网之鱼—— 两枚导弹紧追不舍,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韶云归也是一把将速度拉到极致,在宇宙中漂起移来! 当行进路上的陨石群进入他的精神网范围时,就像是石子落进水中单单泛起一丝水花,精神全然集中在导弹上的韶云归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等到来到陨石群前他才猛地操控着侧身躲避! 导弹没这灵敏性,一颗就这么直冲冲地撞上了陨石,爆炸开来! 韶云归根本不敢松气,因为还有一颗即将咬上他的屁股! 而他面前还漂着一群无规则挡路的陨石,与其稍稍一眼花跟陨石来个脸贴脸,倒不如被导弹啃! 他只觉自己的神经都在战栗,精神高度集中下耳鸣声全然盖过了自己的呼吸声,紧接着眼前一黑!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紧追的导弹和精神力所覆盖范围内的陨石都消失了—— 韶云归猛地断开精神力连接,按下了“自动”按钮,快速将自己缩在操作位上,死死地按住心脏猛烈跳动的部位,他痛得一时没能发声。 等到微微缓解,他的视线落在变得黢黑的左肩膀处,摸上去竟然有种火烧的感觉。 “正在调整航线——” 看着左臂如同能量光一闪而过,霎时复原的场景,韶云归蓦地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没落到地,与机械播报声“定位目的地失败”一同响起的,是身后休眠舱打开的声音。 韶云归几乎是在下一秒整个身体瞬间缩水,变作了冰蓝色鹦鹉,乱七八糟地朝休眠舱方向飞去。 景迟渊这次的反应可比以往的大多了,只见他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休眠舱的把手,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眼睛里全是迷茫。 半长的头发贴着满是冷汗的额角,他的眸子缓缓聚焦,落在了叼着尾戒的韶云归身上。 韶云归:……总不能,是我的技术太差了吧? 颇为心虚的他歪着脑袋,尾戒里的童年视频就这么水灵灵地跳了出来—— “外祖父?为什么不让我开机甲?”小景迟渊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苍老的声音有些虚着道:“野路子太狠了……小迟渊啊!外祖父只是老了,不是你拉的猪啊……” 此情此景,竟然意外的符合,只是被野路子吓吐的变为了景迟渊本人。 景迟渊缓慢地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像是刚把飞出去的魂给拽回来了一般:“……航线一切正常吗?” 韶云归原地来回跳了跳,眼睛一闭心一横,张开鸟嘴就是:“正常!正常!” 面如菜色的景迟渊挣扎着在主操控位上坐下,语调疑惑:“……嗯?目的地,消失了?……嗯?防追踪系统怎么关闭了?” 听到后面半句话的韶云归险些崴脚,一个激动居然忘记了星际文里的普遍设定! 这么高科技怎么会没有防追踪导弹的系统呢?! 追悔莫及的他恨不得以头抢地,这下把金主开吐了也只能不承认到底了! 景迟渊调出系统面板,窗口弹出了一个红色曲线图,他一手摸着韶云归,一手查看着感叹道:“米勒战区还真有拟态啊?” 身体缓缓僵硬的韶云归:? “拟态检测峰值竟然达到了顶峰?就在七分钟前?” 韶云归:星际文你是真不讲武德啊! 第8章 第八章 “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了?”米勒战区前线基地最高指挥官的私人休息室里迎来了不速之客,那位最高指挥官有些无奈地笑着,“这位……迟先生,来也不知道先给我递个信什么的……” 景迟渊看着他被血液浸满上身的躯体,眼神都没动一下,拿起手边的茶壶就给自己续了一杯:“前段时间辰熠也来过一趟,我跟他目的相同。” 最高指挥官龇牙咧嘴地将黏在伤口上的布料撕下来,闲聊:“怎么?还怕我不跟阿熠讲实话?居然还让您亲自跑这一趟?” “米勒战区大部分都是荒漠,我实在是怕你的鱼脑缺水,给我报点闹笑话的消息。”景迟渊抿了口茶。 最高指挥官闻言:“景迟渊你敢不敢舔一舔你自己的嘴,看看会不会被毒死!是!这破地方缺水缺的要死!要是没发生元帅那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轮不到我!” 说着,面前的这男人将自己的床整个掀起,露出了下面的一池清水,蹦了下去,很快一条漂亮的鱼尾掀起水花,他趴在池边满脸舒适:“那群老不死的还想害死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景迟渊的表情淡然,倒是悄咪咪藏在房间书架上的韶云归张大着鸟喙:人鱼?! “元帅的坠落地点是我亲自去勘察的,那几个和元帅一路的也被审过好几次了,没有太大出入。我上报的结论是‘不能排除遇险’,谁知道居然没几天就传出元帅人没了的消息啊?” “那群王八羔子没脑子,你应该是知道这小元帅有多厉害的吧?” 景迟渊:“帝都有人传回消息说,米勒战区存在拟态的活动轨迹。” 最高指挥官看着他的神情,抬起头思考了一下:“如果真的存在,我身为人鱼没道理感觉不到啊?” 韶云归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长长的鱼尾,心里尖叫着“见到活人鱼啦!” 耳边传来最高指挥官的继续询问:“冲着你这句话,你是怀疑存在搞事的拟态?要不我安排战舰在米勒战区投放针对拟态的诱变药剂?保证碰到就变成一坨一坨的,跑都跑不了!” 韶云归虎躯一震:卧槽!针对拟态的杀虫剂? “暂时不用。”景迟渊摩擦着手指,“你知道米勒战区还有走私犯在活跃吗?” “这个倒是刚知道,”最高指挥官从终端上调出监控,弹放在他面前的是几间牢房里嗷嗷叫的走私犯,“过去几天抓了六个窝点,只是什么都不肯说。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他们连命都不管就来。” 景迟渊:“据我得知的消息,他们就是奉命来捕捉拟态的。” 最高指挥官瞪大双眼:“哈?开什么玩笑,总不能是……” 景迟渊将茶杯倒满,伸手朝空中挥了挥,韶云归见着在招呼自己,扬起翅膀就落在他肩膀上,弯着身子浅啄了几口水。 等他再次抬眼,面前的人鱼兄眼眶里的玻璃珠差点没掉下来:“哈?” 景迟渊理了理他的羽翼,语调肯定道:“不是。这群走私犯还在米勒战区的边缘通过特定的锚点,传送至深空要塞进行了轰炸。” 最高指挥官呆呆道:“哦哦哦……那还真有拟态在……” “接下去就麻烦你关注战区里多方的动向了。”景迟渊伸手在耳后按了一下,俊朗的面部被全息伪装技术变为一张更为人畜无害的脸,“给我安排一架机甲,我要去元帅机体坠落的地方看一下。” 韶云归见着也跟着他的举动点了点脚腕上的高科技,把自己变为一只不起眼的壁虎。 最高指挥官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好,嘶,等等为什么……” 景迟渊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收起鱼尾巴,穿上制服的最高指挥官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以前在学院遇到你就是这臭脾气,现在居然更臭了!跟上跟上!” 机坪上众多机甲即将起飞,最高指挥官的淡蓝色头发随着狂风乱飞着,他操控着一架机甲,扯着嗓子喊:“迟嘞!你操控吗?” 景迟渊在这黄沙糊脸的情况下,捂着嘴不说话。 “坐标已经调好了!只是要劳烦您亲自操控一下!以防万一碰到不长眼的海盗!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上战场,你的脑子应该没秀逗掉吧!” 韶云归感觉再聊下去,他怕是先要上西天了,于是乎直接凝聚精神,从人鱼兄的手上夺去操作权限,双脚用力拖着景迟渊让他赶紧上去。 最高指挥官很是错愕地张大了嘴,嘴里很快就塞满了乱飞的长发。 景迟渊登上机甲,朝他挥了挥手—— 机甲像是弹射般,很快就驶向天际。 机甲中的景迟渊轻轻撩动自己的头发,成功抖下了满脑子的沙,韶云归也不遑多让,连鼻孔里都塞得不通气了,气的他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好受了一点。 等他回过神来,景迟渊早已双手扶在操控位上,薄唇紧抿。 现在看着他这张虚拟出来的脸莫名透出了一种委屈的感觉,韶云归只觉得狠狠怜爱了,于是乎跳在他面前,轻声细语地“嘎”着。 “元帅机甲坠毁的地区位于前方山脉之后,前几天刚有兽潮经过,也不知能留下点什么。”景迟渊喃喃自语地在操控位上坐下。 韶云归悄无声息地将权限下放,调至手动操作状态。 景迟渊调整着参数,放大着地图查看着:“……你为什么要挑在那个地方强行降落呢?” 韶云归望着外面的无数黄沙,只觉这战场的条件实在恶劣,要不是人类有着高科技,除了本地土著民,怕是只有拟态这种变态的生物才能在这里存活吧? 之前还听说着海盗和兽潮此刻也在这地方上肆虐? 这到底是个什么好地方? 机甲很快就翻越山脉,露出了更为惨烈的另一面—— 黄沙漫天之下,无数机甲残骸没入黄土,还有不明的血迹残骸遍布沙地。 景迟渊推动着操作杆,在没有合适降落地点的情况下,将韶云归拎至操作台,道:“你待会不必跟下去,我马上回来。” 在此等恶劣的条件下,连机甲都只能艰难地在空中保持平衡,景迟渊就这么下去不就是送死吗? 韶云归“嘎”着想说点什么,景迟渊点了点操作台上的按钮:“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就按下这个按钮,机甲就会开启保护屏障。” 他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心:“不用担心我,要是我真的遇到了什么,也是对方倒霉。” 话音刚落,他就打开了舱门,迎着黄沙从空中一跃而下。 要不是顾及着机甲此刻微妙平衡的参数,韶云归恨不得将操控权拿下,好在意识到自己是个新手要少莽撞一点,再者黄土中缓慢前行的景迟渊暂时没有遇到危险,他就只是集中精力观察着。 只见景迟渊在一架沾满黄沙的机甲前停下,伸手擦了擦机甲表面,像是确定般钻进残骸,身影暂时消失不见了。 韶云归在这种环境下竟没由来地感觉到焦躁,一瞬就变化为人形,撑在操作台上伸着脖子往外看。 无果,他只能祈祷景迟渊遵循医嘱,没有展开他的精神力。 于是下一刻,韶云归将自己的精神力往他的方向拓展,左臂上诡异的烧灼感又燃了起来。 “呜——”突然,尖锐的叫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同样声音。 韶云归一惊,心道:不会这么背吧? 往四周拓展的精神网里,他只觉得有许多小点突然冒出,缓缓也变成网状,待他从窗外望出,只见土中有些残骸居然开始剧烈抖动,很快扭曲的骨骼头颅从沙底拔出,就像是没有皮囊的地狱恶犬此刻对着他的方向虎视眈眈。 韶云归紫红色的眸子猛地一缩,手掌缓缓抬起,机甲炮弹已然全数上膛对着最近的怪物。 ……所以,这就是兽潮的兽吗? 好几只扭曲着彼此,像是要将对方扭断般,向他的方向缓缓靠近—— 而不远处的山坡上又翻出了另一种皮包骨头,四肢修长的尖刺头怪物—— 韶云归只觉这破地方不仅没好东西,危机倒是四伏! 他的本能告诉着他去吞噬,那么这群生物肯定存在着精神力,但是如果数量再多起来,说不定能够影响到他对机甲的操控! ……景迟渊还没出来。 太阳穴一突一突的,韶云归总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泥巴一样缓缓变软滴落,脑中不由记起那位人鱼兄所说的能使拟态变成一坨一坨的什么药剂。 拟态确实没有天敌,但星际中确实存在能使拟态丧失能力的物质—— 难不成这群怪物也会释放?! 麻烦大了。 韶云归没有犹豫,直接精神力操控机甲,刚接手时没能控制好平衡,由着机甲在空中倒转了好几个圈,炮弹却在下一秒瞄准发射! 无数怪物像是潮水般向着他这个方向袭去—— 韶云归只知道要将他们引开,至少离景迟渊远一些,再远一些—— 机甲飞得越来越高,即将行至山脉顶端时,一只怪物飞速从山脉上飞身而下,冲着机甲方向扑来,哪怕下肢已然被炮弹炸碎,锋利的爪子像子弹一样穿透了机甲的防护玻璃—— 直直向着韶云归刺去! 第9章 第九章 映在紫红色眸子里的一切仿佛被时间暂停了般,沾满黄沙的利爪将要刺中韶云归的胸膛—— 韶云归余光却注意到自己左臂上复而出现的焦黑斑块正逐渐发亮—— 随后眼前一花——骤然在空中产生了能使大地震三震的剧烈爆炸! 离得近的怪物甚至都没有残渣留下,半个山头也在一刹那被瞬间移平了! 爆炸后的黑烟里,有道身影飞速穿过,在空中留下一道黑灰色的行迹,朝着大地以完美的抛物线落下! 跟怪物一样,同样经历过爆炸的韶云归飞在空中,百思不得其解着为什么自己毫发无伤,但很快他就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 他无法再变化为其他生物了! 也就是说,此刻他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止着自己坠落! 难道自己要成为拟态史上第一个摔死的吗? 韶云归双臂环胸,任由疾风划过自己的脸庞—— 渐渐有些缺氧的情况下,韶云归竟然觉得周身有着与自己一同坠落的“流星”? 重影看的他直犯恶心,但他还是努力瞧着,竟然是燃着火的机体残骸! 这算什么? 临终前的陪葬吗?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韶云归是这样打趣自己的。 *** 等着三魂六魄遨游了一遍九天,韶云归挣扎着睁开眼,茫然地盯着漏风的机甲残骸顶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韶云归的第一反应是:我没死? 第二反应:拟态这身这么硬的吗? 柔软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角,韶云归扬起紫红色的眸子往头上一瞧——正巧对上了景迟渊毫无伪装的俊脸,他正垂着眸子,面容平静地给他擦着脸。 韶云归目光呆滞地“嘎”了一声,这才惊觉声音不对,伸手摸了摸脸,两眼发直:完蛋了。 景迟渊见他醒了,淡淡地收回手,继续当着他那默不作声的人形靠背。 全身僵硬的韶云归眨巴眨巴眼,迟疑地伸出手挥了挥,发出蓝星的友好问候:“嗨?” 他那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金主此刻沉默寡言,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请问,您是?”发问的韶云归面色镇定,其实心里慌得一批,万千思绪过脑他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韶云归。”景迟渊的声音意外的沙哑,却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韶云归勉强拽住了险些被吓飞的魂魄,“……你认识,我?” 景迟渊的目光不知为何透露出一股悲伤,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认识。” 似是看着他震惊的模样,“你是多年以前的帝国第一军队,失踪已久的首席指挥官。” 韶云归:阿巴阿巴……这又是什么听起来吊炸天的身份啊喂? “帝国统一的第一战,你凭借过硬的实力,一战成名。却在最后几战前,突然失踪了。不过好在元帅力挽狂澜,替你他这个下属清扫了一切。”景迟渊讲着这首席指挥官的过往经历,下一刻话锋一转,“很多人都说你死了,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这段话非但没勾起韶云归的一点记忆,反而又多出了许多疑问,他现在可不能像傻鸟时期一样嘎嘎装傻了:“……那个,我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你信吗?” 好半晌,景迟渊无端笑了一下:“信。” 韶云归瞅着他神色莫辨的脸:……真的假的? 景迟渊语调平静:“那么你好,韶云归,我是景迟渊。” 韶云归干巴巴道:“你好,景迟渊,我是韶云归。” 两人就这么一低头,一抬头地相互凝视了会,韶云归终于感觉到了尴尬,猛地坐起来,打哈哈道:“那那那我们现在应该?” 景迟渊缓缓起身,侧头望向风沙漫卷的外面:“你所效忠的元帅在前段时间失踪了,机体残骸就在这一片区域内,而我现在正寻找着那架机甲的智能终端。” 韶云归大概理解了一下就是飞机的黑匣子,他歪着头:“……这里经历过兽潮,真的还找得到吗?” “你的观察还是那么细致,连经历过兽潮都能看出来。”景迟渊看着突然一秒钟八百个动作的他,笑了一下,“元帅的机甲和普通的处理系统不同,只要能找到机体的操作台就一定能找到终端。” “现在唯一比较麻烦的是,隐匿在这里的兽潮被唤醒了,一旦暴露位置大概就离死不远了。” 韶云归眼皮跳了跳,听着他继续道:“我开来的机甲刚刚发生了爆炸,得麻烦韶首席你陪我走走了。” 自己造的因,无论多苦的果,韶云归高低得尝尝,至少不能让他这体弱多病的金主大人曝尸荒野吧? 光线昏暗下,景迟渊的面色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灰败,他从残骸的缝隙中谨慎地屏气往外看。 韶云归还在感叹着幸好自己反应快,给自己变了一身作战服,不然光溜溜的像什么话! 此刻他趴在另一边,紫红色的眸子左瞧瞧,右看看。 “走,外面暂时安全。”景迟渊率先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韶云归紧随其后,狂风之凛冽,吹的他满头银发亮闪闪地乱舞,好在伸手扶上了一旁的残骸这才没有被刮飞。 在心里直骂娘的韶云归脸都快被吹歪了,他艰难地眨巴这眼,看着一旁沙中的深坑,感叹着天时地人和,竟然帮他把坑都挖好了。 面前递过来一只手,景迟渊深海般的眼眸落进他的眼中,示意他握上。 早就习惯被摄政王供着的韶云归自然而然地伸手,被摄政王稳稳地握住手腕。 “‘我’的消失,他会难过吗?”韶云归的脑中突然蹦出这么一个想法,他盯着他的后脑勺,“他这只爱闯祸的鹦鹉突然开走他的机甲去‘自杀’了,他是会生气,不解,还是伤心呢?” 他疯狂摇了摇脑袋,警告着自己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视线胡乱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无数残骸上。 一阵妖风袭过般,远处的沙地被吹散了表面的散沙,露出了带着翅膀印记的银色机甲。 电光火石之间,韶云归骤然想起在自己坠落时见到的也是这样标识的机甲残骸……想必都是基地批发的不足为疑。 突然,景迟渊一个伸手,将他一把捞了过去! 韶云归不明所以,他悄悄地跟着景迟渊往外伸头,发现从这个角度往方才的那个方向望去,竟有几个身影从沙地里搬出了什么东西。 景迟渊眼力极佳:“看来有人比我先行一步找到元帅的机甲残骸,韶首席,能劳烦您把他们的战舰权限给夺了吗?” 实践不过四五次的韶云归叹了口气,心道:别把这种事情说的这么轻巧啊喂! 下一秒,他双眼微凝,巨大的精神网铺天盖地地往面前拓展,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摸到战舰边缘。 本是打算着徐徐图之,只觉周身的风仿佛停了一瞬,头顶残骸上的尘土落在韶云归的鼻子上—— “卧槽!搞什么呢?”远处的几道人影刚踏上战舰,战舰就凌空而起,机械手臂一手抓着运出来的东西,一手抓起没来及上去的人,直直朝着韶云归他们的方向飞来! 景迟渊几乎是在下一秒就一手托起韶云归,将他往开启舱门的战舰上一扔,而韶云归在拉上把手后,转身向景迟渊伸出手! 风沙中,远处的山脉像是在朝他们的方向快速移近,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无尽的兽潮! 韶云归死死地抓住景迟渊的手腕,操控着战舰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地面—— 沙地上的怪物踩上彼此,堆起兽墙,尽力向景迟渊扑去—— 这凌冽狂风似是将韶云归的衣摆给吹散了,在景迟渊的身后化作细长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将靠近的怪物绞杀! 眸子中的紫光渐盛,韶云归被尽力拉上来的景迟渊抱了个满怀,双双倒在战舰冰冷的地面上,而身后的舱门缓缓关上,战舰飞速驶向天际。 后脑勺被大手稳稳托住,鼻尖满是景迟渊身上的气味,韶云归拽着他衣角的手缓缓松开,脑袋脱力靠在他的颈间。 而景迟渊屈腿半跪在他的腿间,另一手轻轻地握在他的腰间。 两人黑白的头发交织着,一时没个动静。 “……我真的草了!什么情况?怎么连舱门都打不开了?”通往驾驶室的舱门被狠狠砸了几下,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 韶云归通过精神网感知到,驾驶室内有一群人妄图和他的精神力掰手腕,现在是掰手腕无果,打算直接物理破门,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鬼。 身上的景迟渊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怀疑是精神力枯竭症又影响到他了,有些担心地问:“景迟渊!景迟渊你怎么样?” “……放心。”景迟渊动作吃力地撑起身子,他的眸子与他的错开,“抱歉。” 韶云归看着他冒汗的额角,皱着眉:“哪里疼?” 淡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景迟渊摇着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草!有人吗?” 韶云归心情本就不大美丽,无数污言秽语还从身旁的门后传来,吵的他额角一突一突的。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景迟渊肩上的沙尘,轻声道:“等我一下。” 转身来到门前,操控着系统开关走了进去。 关门前的身影映在景迟渊悄无声息睁开的眸子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 第10章 第十章 完美地捆完战舰驾驶室内的最后一个人,韶云归感叹着自己的潜力可真不错,而面前这些小卡拉米是真的菜。 他歪着头,漂亮的脸蛋上挂着一抹笑,落在被捆的人眼里,却又一种恶魔来到人间的美。 尖叫声不绝于耳,他指尖竖在红唇前:“小嘴巴,闭起来,好吗?” 见着所有人立马闭嘴,疯狂点头,出了气的韶云归开开心心地蹦着去扶他的摄政王大人。 面对着景迟渊又开启伪装的脸庞,韶云归顿了一下,一手毫无压力地将他捞在背上:“你的身份在这里暴露有多危险?” 景迟渊笑了:“大概是,能让多架超星际重型战舰,移平米勒战区那么危险吧?你要是还记得,就知道以前的我得罪过多少人了。” 将他扶着坐在副驾驶位上,捏起衣角擦了擦他额角上的汗,韶云归开起玩笑:“都这么记仇吗?那想要追你的人想必能绕星球一周吧?” “追你的人能绕整个帝国好几周呢。”景迟渊语调不明地笑着,抬手调着战舰的目的地方位。 韶云归呆滞了一会,心想这不得到时候让景迟渊也给他个伪装的高科技,还是自己多变几张脸? 且不说自己现在连个傻鸟都变不出来,更别说他除了变自己就没成功过,遂放弃后者。 “稍等,”韶云归感觉到战舰外的机械手上有另样的动静,对着景迟渊道,“我去外面处理一下。这些人捆得死死的,但你也要注意安全。” 随后,他阴森森地恐吓了一番被捆的,这才点着头满意地往后走去。 等离开景迟渊的视线,他才猛地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将自己带入了他口中的首席指挥官,还能够三下五除二地将那群不明人士各个暴打了一顿,难不成是身份带来的buff吗? ……他确实想怀疑小说里真有和他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的炮灰,但概率会不会实在是太小了? 而且身份既是生物拟态,又在人类主力军里混到了头儿,这也太寸了吧? 身体倒是越用越好使了,韶云归摸着下巴,按照精神网里扫过的战舰3D图走至开放的尾舱,饶有兴致地看着在风中飙高音的两位。 “你他妈啊!是谁啊!”空中快要甩成面条般的喊得早已破音。 韶云归笑得灿烂,双手举在唇前:“你好!打劫!” 脾气暴躁的:“大姐你妈啊!老子是男的!” 话音未落,就被身旁的另一位空出手痛击脑壳:“他他妈在说!打劫!” 骂骂咧咧的继续扯着嗓子:“老子是海盗啊!怎么还有人敢打老子的劫!” 韶云归瞅了瞅,眼见着没有危险,他继续贫道:“亲爱的海盗先生!偷啥呢!跟我分享分享呗!” 机械手里毫不客气地伸出星际友好手势。 看着他们宁死不屈的样子,韶云归好脾气地操控着另一条机械手臂靠近,任由他们继续自由飞翔。 他的视线落在被机械手紧紧箍住的机械箱上,伸手准备在亮着的操作面板上随意按按,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可以开啊啊啊啊!”两个海盗唱出了交响乐的感觉。 按了按耳膜的韶云归回以友好手势,伸出手指没有犹豫地按下。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机械箱体缓缓褪色变为透明,露出了被关在里面的东西——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黏稠液体的生物。 那生物像是被突然的光刺激到了,竟捂着脑袋又朝角落里缩了缩。 “我说啊,”韶云归笑了一下,紧接着目光不明地望向那两个海盗,“运气可真好啊,居然真让你们抓到拟态了?” 真是有种捅了拟态窝的感觉了。 韶云归面上表情不变,额角却在疯狂跳动,在心里吐槽道:“整篇小说中只出现了主角团里的拟态,而我呢?先是喻楠那里的部分拟态,再是自己本身是个拟态,现在又出现了个陌生拟态!” 没错,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箱子里关着的,百分之两百是他的同类——一样可以扭曲成泥土的流状身体,一样的怕生人,一样的……避免同类相残而释放的物质,总之看什么就想吃什么的韶云归是第一次没了胃口,此刻无言地看着自己的同类。 “你他妈找死别带上我们啊!” 找死?什么意思? 韶云归歪着转头,看向自己的同类,有些意外地与指缝中露出的眸子对上。 那是一双死气沉沉的墨绿色眸子,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 “卧槽!你怎么不提醒得早一点!要是是这货操控着战舰,现在被这拟态精神操控了怎么办!” 精神操控? 没有任何感觉的韶云归对着同类眨巴眨巴眼,迟疑地举起手:“嗨?” “卧槽!你看他都开始对着空气发癫了!” 背景音满是癫狂和崩溃。 就在韶云归打算手动闭他们的麦时,头顶的广播响起景迟渊的声音:“韶首席,马上就要抵达前线基地了,回来吧。” 闻言,韶云归向监控的方向抛了个媚眼,复而才反应过来不是傻鸟了,也不知道有没有ooc,一时尴尬地顿住了。 “你看看!那癫公开始对空气敬礼了!” 是风太大,还是听不见摄政王讲话?! 韶云归看着呼呼狂风摇了摇头,按下尾舱的关闭按钮,等到视线又落在同类身上时,他沉默了一会,将机械箱子恢复原样。 *** “哎呀我去!这才走了多久啊,就给我抢回了一架海盗的战舰?迟啊,你真是宝刀未老啊!”最高指挥官手放在眉眼上,仰头看着这架比前线基地机甲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战舰,感叹道。 景迟渊看着越围越多的士兵,侧着头问他:“既然是我抢来的,我处理,有问题吗?” 最高指挥官闻言眯起眼:“……你以前不大大方方的吗?难不成这次真让你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景迟渊笑了,不置可否。 最高指挥官:“按照前线军法,是不可以这么算的,甚至私吞还要军法处置……但是呢,这个法还是要看在摄政王大人的面子才能成法的,所以请吧。” 他挥退了待命的士兵,随后伸着脑袋往里看,“我应该算自己人吧?让我看看什么好东西,难不成是拟态吗——” “闭上你的嘴,太吵了。” 最高指挥官猛地头皮一紧,下意识往景迟渊身后一藏。 韶云归坐在驾驶位上撑着下巴,举起拳头敲了敲话最多的海盗,转头看向另一个:“来来来,你说怎么个事?” 在降落前,韶云归就把尾舱里的事情告诉了景迟渊,后者倒是没太意外。 看着他有些恹恹的,韶云归便自告奋勇着说帮他审问,于是有了现在这个场面。 “谁,什么时候,对谁下达什么指令,做什么,你们总能挑个回答吧?”韶云归看着面前突然又变作哑巴们的海盗,满眼的“废物点心”,“真是不配合啊,要不我开着战舰带你们再去天上溜溜?” “那个……”最高指挥官突然插嘴,成功将韶云归的注意吸引过来,“要不,我来?” 景迟渊悄无声息地猛踩他的脚。 最高指挥官抱着脚嗷嗷叫。 “不好意思,我失败啦。”已然不管ooc,仗着失忆疯狂浪的韶云归躺在椅子上,无奈地叹气。 景迟渊笑着安慰道:“没事,把这烦心事交给这位帝国专业训狗,不,审讯师。” “景……迟渊!我要告你诽谤!训什么狗!训,训……”最高指挥官骂骂咧咧,却在韶云归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低。 “这位是前帝国第一军队的专业审讯师,现前线最高指挥官之一的辛澈,亲近的人喜欢称呼他为‘训狗师’。”景迟渊不理会发牢骚的旧友,向着韶云归道,“他是你曾经的战友。” 突然多了个人鱼战友的韶云归挑起眉,客气道:“你好你好。” 看着完全不能在韶云归面前支棱起来的辛澈,景迟渊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他曾经因为作风问题,被你训过一顿,从此在你面前就是只胆小的小人鱼了。” 辛澈恨不得捣他一拳,但在韶云归的视线下实在没这个胆子,遂一手拎一个海盗,直直向战舰外丢去,最后扒拉着舱门:“那个两位,我就先行告退了……老大,我告辞了!” 韶云归看着他一溜烟没了,有些吃惊于这人都当上高官了,居然还这么怕前上司:“‘我’以前这么恐怖的吗?”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的景迟渊嘴角含笑,摇了摇头,提及到另外一件事:“那只拟态呢?” 韶云归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机械箱子:“在这,那群海盗似乎很害怕他,说什么他会精神操控。” 景迟渊眸子一动,问:“我……有一旧友,曾经遇到过通过对视精神操控的人形拟态……你没和他对视吧?” 和他对视老久,就差上演“情深深”的韶云归丝毫不昧着良心:“没有!” ……拟态这身可真是太好!泥塑身躯,刀枪不入,还能抵抗精神攻击,这算是迟来的穿书奖励吗? 第11章 第十一章 “请输入密钥指令。” 重刑犯区域的灯光有些昏暗,韶云归的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他伸出手在其中一间的操作面板上按了几下。 厚重的门顷刻间就缓缓打开。 辛澈忙于前线战事,而景迟渊也帮得上忙,两人白日里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但他却派不上什么用场,整日无所事事。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变身失败后,韶云归终于是没招了,只身来到关着拟态的区域,打算见一见**“说明书”,解解惑。 好在辛澈遵守约定,关押拟态的牢房除了景迟渊和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有开门密钥了,现在倒是方便他了。 “我不建议你一个人去见拟态,”景迟渊看着拟态的箱子搬进牢房时,是这样说的,“人类历史上所记载的拟态不过三五十,能力不尽相同。这次这只,不知道危不危险。” “历史上的那些拟态还活着吗?”韶云归问。 景迟渊眸子深沉,摇了摇头:“准确来说,在成功捕捉到**拟态后,还没等到研究,它们集体‘自杀’了。” 韶云归控制不住地眼皮一跳。 “总之,这种情况不再是个例后,人类就想方设法和拟态建立沟通,只是还有不少人为了遗体而去非法捕捉。”景迟渊的语气平静。 韶云归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问道:“……你对拟态是什么看法?” 无端笑了一下的景迟渊双手环胸,说出了一段令人费解的话:“只要它们不带走我的星星,拟态如何与我无关。” 头顶的感应灯亮起,韶云归一步一步地走过牢房的走廊。 看来小说中的摄政王大概就是被“夺去了星星”,要不然拟态怎么会被抄家呢? ……只是景迟渊所说的“星星”究竟是什么? 是摄政王的私人星球吗? 要是被人鸠占鹊巢夺了栋大别墅,那他也高低诛诛人九族。 一片漆黑的房间突然灯光大亮—— 韶云归被晃了一下眼,耳边是一串窸窸窣窣,滑过墙的黏腻声音。 拟态存在自相残杀的可能,本能也会代替拟态的思考做出选择—— 至少现在的韶云归没感觉到危险。 冰冷的灯光照进紫红色的眸子里,他先是往房间正中心的机械箱子里看去,除了黏在壁上的拟态粘液,空无一物。 随后又抬头环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了角落被粘液糊住的监控上。 最后才落在了墙壁上蠕动的同类身上。 “有兴趣聊一聊吗?” 墙壁上的同类闻言先是一顿,紧接着一只墨绿色的眼睛从蠕动的皮肉底下浮上来,朝着他转了一下又一下。 韶云归在他面前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也没有带武器:“请问怎么称呼?” 同类发出了几声咕噜声。 恕他无能,作为一个新人拟态,他是真不知道如何切换至与同类交流的频道。 “……你好?”恨不得说一句“请打开麦克风交流”的韶云归眨巴眼朝他挥了挥手。 同类的身体逐渐向地上爬下,而上半身蠕动着,扭曲着变化为第一次见面的人形模样,这次倒是没再遮着脸,露出了他那张并不似完整人形的脸——下巴处像是泥巴一样稀烂地往下滴着粘液。 曾经尝试过变为他人形象的韶云归表示,再怎么磕碜,也只是扭曲不成人样,而不会糊成这样。 同类的双手托起将要掉下的下巴,像是捏着橡皮泥将自己塑造了一下:“……你……好。” 惊喜于同类愿意交流的韶云归在他面前蹲下,指着他未能成形的下半身和嘴,问:“你这是……水量过多,太稀了?” 毕竟从总体看来,这位同类的身躯实在不如韶云归精细,头发黏糊糊地粘在一起,眼睛和鼻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导致面部别样的扭曲。 话音未落,同类的眼睛不知为何亮了起来,竟透露着一股兴奋的感觉,双手作双脚般,滴滴答答地快速向韶云归爬来! ……有点诡异啊喂! 韶云归只觉一阵恶寒,赶忙转身一跳落在机械箱子上,伸出手掌对外:“等等等等,兄弟,你让我感到有点害怕。” 拟态会释放避免相残的物质,那他请问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韶云归试图理解面前同类想要表达什么,但很明显失败了,此刻惆怅地蹲在箱子上。 同类嘶嘶哈哈了一阵,竟又变为原体,黏糊糊地上了墙,最后趴在监控上不动了。 韶云归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举措,满脸呆滞,心里却在想:这“说明书”怎么看上去烂烂的?还能使吗? 下一刻,房间的灯突然一闪,嗝屁了。 韶云归:? 只见黑暗中,监控方向的那个角落诡异地散发起亮光,缓缓地形成好几段扭曲的回路筋脉—— 韶云归这才判断出那不就是他的同类吗?! 他现在正在吸收着电量给自己充电吗?! 只听“咔嚓”一下,闪着光的同类也在一瞬间熄了灯,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由于韶云归曾在喻楠那间恐怖实验室里意外触发自己切换夜视的能力,现下也是手到擒来,单单只是眨巴一下眼,房间便清晰地出现在他眼里。 但仅仅是这一眼,他就后悔了—— 只见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正撒着他那黏糊糊的四肢,飞速向他扑来! 卧槽!真是见鬼了! 韶云归猛地一个闪身,差之毫秒地躲过,开始在小小的牢房里表演着二人转! 霎时,一阵嗡鸣声响起,牢房再度亮起—— 韶云归此刻也是看清了墙上地上稀稀拉拉的一片粘液! 那些粘液的表面伸出无数细小的绒毛般,在下一秒齐齐向着韶云归袭来! 简直是躲无可躲! 韶云归先是将同类的小屁孩身体一脚踢开,随后望着这堪称“十方绞杀阵”的诡异场景,脑中飞速划过好几道方法,但无一例外地都解决不了现在的困境! 精神力也无法作用在粘液上,而上次意外触发的爆炸他也不晓得是什么原理—— 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粘液即将贴上自己! 身后牢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那些粘液和自己的主人一样,一闻到生人的气息般瞬间掉落在地上,飞速黏上本体,手脚并用般滚进了机械箱子,还体贴地给自己关上了盖子。 韶云归:……? 他转头看向门口,景迟渊披着一身绛紫披风,眼神很冷,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后盖得板直的机械“棺材”。 韶云归:豁!感谢生人勿近·摄政王啊! 紧接着,景迟渊的视线缓缓落在韶云归妄图装可爱的脸上:“韶首席,来活了,劳烦您出出力。” 韶首席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待关上牢房的门后,深怕被问来干啥的他几步凑近:“来什么活嘞?话说人鱼兄训狗训得怎么样嘞?” “人鱼兄?”景迟渊将这几个字在口中嚼了一遍。 一时把心里的话秃噜出去的韶云归打着哈哈,比划着:“他这么大一坨哈哈哈!” 景迟渊笑了声,答:“辛澈审了一遍,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比较意外的是海盗的战舰队突然在基地的大气层部署,打算直接和我们硬碰硬了。” 当离开监牢,抬头向天际望去,乌压压的黑影占据了大半黄色天空。 “我出于某些原因,暂时使用不了精神力,所以我想恳请韶首席您捎我一趟。” 闻言,韶云归侧头看向他:“打算先去哪?” 景迟渊缓缓抬起手,指着所有黑点之上的虚影:“先去那里,海盗的指挥舰。” 打算擒贼先擒王了? 韶云归难得感觉到少年的热血心性,紫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可以。” 听着耳边景迟渊的轻笑,他有些不解:“怎么了?” 景迟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有多难,都说‘可以’。” 完全打算硬碰硬的韶云归:?“我”以前这么凶吗? 辛澈站在被打劫回来的海盗战舰上不住地摇头观望,在看见他们俩后忙着招手。 韶云归拉了拉景迟渊的袖子:“和他一起?” 景迟渊:“是啊,和人鱼兄一起。” 韶云归:……? 瞅着他俩表情有点奇怪的人鱼辛澈有种恶寒:? “怎么样?”景迟渊瞥了辛澈一眼,“这架战舰还可以连上海盗的指挥舰吗?” 辛澈:“已经连上了,只不过让我感到奇怪,因为按照通讯里显示连接的机甲战舰,有几个是我以往经常见的‘老朋友’,但他们关系并不好,看起来这群海盗似乎是临时组建的。” 韶云归展开精神网,调控着战舰,听着扭头:“临时组建?” “是的!老大!”条件反射,改不回来的辛澈以一个标准的军姿站立。 景迟渊坐在副驾驶位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这年头海盗就业前景挺好啊。” 白皙的指尖在几个通讯上点了点:“这几个我也认识,开装甲车挺遛,但是太空机甲,呵。” “什么垃圾都能当海盗了?” 辛澈举着大拇指,赞扬摄政王,转头对着手腕上的基地通讯道:“准备上了,各位注意安全,按照计划来!” 随着他话音刚落,仅收听的海盗通讯也响了起来:“那群兵蛋子动了!” “哇哇哇!要不是听说这里有拟态,老子就没打算来!” “妈的!拟态谁先到手就归谁!” “拟态,你们未必拿得到。据我所知这基地可有几个难啃的硬骨头,特别是新来的。”一阵诡异的电子音在通讯中响起,“你们可要注意安全啊。” 第12章 第十二章 韶云归站在海盗指挥舰的走廊里,望着窗外战火纷飞中突然被投放下,散发出白烟的炮弹,紫红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他伸手按了按颈间的通讯,发现对面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景迟渊?辛澈?” “……等……变……”通讯没能吐出几个字,就咔吧一下报废了。 韶云归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头顶上的灯一闪一闪的,瞬间汗毛直立。 几分钟前。 三人在听到海盗通讯中那道诡异的电子音后,辛澈率先发出疑惑:“新来的硬骨头?现在的海盗会未卜先知了?” 韶云归操控着战舰混在横冲直撞的机甲和导弹中,准确无误地穿过混乱,很快就将战舰抬到了太空中的海盗指挥舰附近:“动手吗?” 景迟渊和辛澈还在想着哪里出了纰漏,闻言双双转头看向满脸期待的韶云归。 景迟渊向他招了招手,待他靠近,在他的颈间贴上了一枚小圆片:“这是伪装和通讯,要是出了意外,按着用这个联系。” 韶云归点头。 辛澈撇着脑袋,观察着被不少机甲围着的海盗指挥舰:“我怎么总感觉这群傻帽这么变扭呢?” “一群歪瓜裂枣围着一架超星际重型战舰,我也看上去别扭。”景迟渊的眸子往外看去。 辛澈闻言,发现还真是:“集体找揍?帝**队落在他们眼里就这么看不起吗?” “甚至还开着‘后备箱’。”韶云归看着大开的尾舱,和稀稀拉拉的防御机甲,挑起眉。 “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辛澈摸着下巴,“你们两位有什么打算吗?” 景迟渊沉思,韶云归则表示动手没有问题。 “机甲申请尾舱对接中——” 机械播报音突然响起。 通过精神网探去的韶云归看见了一架机甲正在朝他们的方向驶来,有些疑惑:“操控机甲的只有一人。” 辛澈同样不解:“这群人开打了都,搞什么鬼?老大,先让他进来,我去看看怎么个事?” 韶云归却将他拦了下来。 景迟渊询问道:“怎么了?” 韶云归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但他的本能告诉他,他必须要去看看。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转头笑着对他们道:“我去看看,不用担心我。” 辛澈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但景迟渊直接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韶云归难得强硬了一次:“不用,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将通讯和监控都开着。” 就在景迟渊迟疑的这一瞬,脚步极快的他就打开了驾驶室的舱门,向尾舱走去。 透过尾舱的隔离门往后看去,一架银白的机甲颤颤巍巍地落在了战舰内,而在尾舱关闭,机甲的舱门开启后,就没了动静。 韶云归谨慎地打开门,右手还拎着一把经过武器库顺来的脉冲枪。 “老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辛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提前将战舰权限交于辛澈的韶云归紧握脉冲枪,而身下的衣摆已然准备好,一旦有不明状况就出手。 此刻,他站在半开的机甲前,往里看去—— 比起视觉来得更为快的,是拟态感知到的同类释放的物质。 机甲内黑漆漆的,目光细细扫过却是空无一人,只有操作台上亮着的微弱光线。 看上去没什么危险。 可就在下一秒,韶云归凭借着本能后退几步,抬头往机甲上方看去! 尖锐的长刺丝毫未偏地刺穿了他刚刚呆的位置! 一只与米勒战区山脉沙地中的骨骼状怪物别无二致地立在机甲之上—— 但只有韶云归知道,这是拟态! “韶云归!攻击他的头部!”景迟渊飞快出声。 拟态自相残杀,应该会攻击哪? 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韶云归下意识听从了景迟渊的指示,举起脉冲枪对着它的脑袋就是一枪! 仅仅是脑袋陷下去一块的拟态摇动着满是尖刺的尾部,阴冷地盯着韶云归。 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瞬,韶云归只感觉是自己眨了一下眼,尾舱的舱壁上就响起了一圈刺耳的声响。 ——尾舱整个被齐整地切割下来! 温度,氧气指标,气压齐齐跳水降低! ……拟态能在太空中生存吗? 这会不会太逆天了? 韶云归被突然扑过来的拟态撞得眼冒金星,下一瞬他们俩就像是太空二人转般,滚得不知将要前往何方! ……按照科学原理,毫无保护的人类在太空环境下会在瞬间嗝屁。 而韶云归生理上不是人。 但心理上是人的韶云归只感觉自己呼吸不了,近乎是憋着仅剩的一口气般,和面前要自己命的同类在茫茫宇宙中撕扯着,直到后背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他竟然直接被“快递”送到了海盗指挥舰大开的尾舱! 这他妈的不是在扯淡吗?! 韶云归只觉一股怒火从尾椎骨烧到了天灵盖,逐渐模糊的视野里自己的指尖烧得黢黑。 而被他死死抓住的拟态似是痛苦地胡乱甩着自己的触手! 也不知碰到了什么,不远处尾舱的隔离门被打开,无数器械从舱门里滚落出来! 韶云归背后的衣摆化作触手死死地抓住门把手,而他本人直接一鼓作气,一脚踹在拟态脸上,将它送进了太空! “嗬咳咳咳!”伸手艰难将舱门关闭的韶云归咳得惊天动地,两眼直直发黑。 而颈间的通讯在此刻再度响起—— 辛澈的声音叫得快变形了:“老大——!你说说话啊——!死鬼老大——!” 眼前直发黑的韶云归倒在地上歇了好一会,这才哑着声音:“……闭嘴,吵死了。” 辛澈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鹅一般没了声响,倒是景迟渊的声音传来:“韶云归!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你在哪?” 原来是刚刚发生的太突然了,导致他们两人都没能反应过来,要不是景迟渊眼尖,几枚从下面来的炮弹足以将被“阉割”的战舰给轰碎了。 等到再次稳住时,韶云归和那怪物都不见了身影。 “……我应该已经在海盗指挥舰上了。”韶云归靠着化形的衣摆,这才将自己疲软的身体支撑起来。 景迟渊:“好,我马上过来!保持联系!” 韶云归猛猛吸了一大口氧气,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紧接着警惕地抬头,望着毫无动静的走廊。 之前遇到的拟态看来是运气好,遇到的是脾气好的,这次的给他都快干懵了。 捏了捏后颈的韶云归忽地停下脚步,连上了自己先前的思路—— 人类不能再太空中存活,那他现在还活着,怎么跟景迟渊和辛澈解释? 抬头望天的韶云归叹了一口气:活人微死,可千万别问啊。 接着便是投放起白烟炮弹和突然歇菜的通讯,连着他脸上的伪装都被动关上了。 韶云归很是谨慎地往驾驶室方向走去,临近了才听到了点人响。 “先检查一下,待会舱内要过一遍诱变药剂。”随着人声越来越响,脚步声也停在不远处。 不好。 韶云归左右看了看,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可耳边的脚步声越近,他不由地想要是自己还可以变的话—— 霎时,视线扭曲,身体凌空—— 两个海盗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骂骂咧咧地谈话。 “你觉得这破地方会有拟态吗?就算有拟态,它又怎么会上这指挥舰?还用得着给舱里打什么抑制拟态的诱变剂啊?” “听他们的吧,反正那个什么药剂对人体没有危害,算了算了。” 栖在壁灯上,化作蝴蝶的韶云归满脸震惊:什么什么? 刚演完太空武打片,现在就要面对天敌“杀虫剂”了吗? “刚刚有拟态和不明人士在尾舱缠斗,舱内人员注意安全。” 头顶的广播连续播报了两次。 韶云归:!!! 这么寸的吗?! 那两个海盗闻言面色一变,齐齐掏出腰边的枪。 韶云归僵着翅膀,一动不敢动。 俩海盗就这么背靠着背,执着枪,转着圈走完了这一路。 韶云归趁着他们的视觉盲区,一溜烟地飞进了头顶的管道。 按照缓缓拓宽的精神网,韶云归在管道里七绕八拐,准确地避过了即将关上的区域,停在了驾驶室的通风口。 视野中,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把玩着一颗白色的晶石,听着通讯内各方的吵闹声,身旁甚至还放着轻快的小音乐,好不快活。 他的身边还站着个银色头发的少年,而那少年的手臂扭曲着,死死扎进一旁的接电口。 哈哈哈,又是拟态。 命苦的韶云归看着这个动作,不由想起监狱里的那位也是通过吸收电,然后……然后就变成小孩了? 怎么?拟态吸电,返老还童? 他眸子一动,落在触手接触的接电口上。 “等等。”诡异的电子音又响起,那个少年转头,准确无误地落在通风口的方向,嘴上一动,“有东西进来了。” 韶云归措不及防与那男孩水晶般的眸子对上,不可置信地往旁边跳了跳,而那眸子也跟着他的动作移了移。 卧槽!没蒙啊?! 驾驶位上的闻言,也转过头,只是这位并不是同类,瞪大了眼睛找了一圈,笑道:“什么东西啊?别是刚刚监控里的那个拟态吧?” 韶云归:不好意思,是监控里的不明人士·拟态哦。 第13章 第十三章 “在那里。”少年的手指一指,指尖瞬间化作无数触手,向着韶云归的方向卷去! 只见一只银白色的蝴蝶灵活地在其间穿梭。 但,下一秒,就被一枪打碎了翅膀! 见着蝴蝶的碎片缓缓落在不远处的架子上,收起枪的男子在驾驶位上翘起腿:“这下解决了。” 少年开口即是诡异的电子音,像是老旧的播音机:“不。” 他话音未落,架子上的银白碎片似是刮起龙卷风,逐片拼接成了一只隼。 整个场面只能说,真的装得跟个仙风道骨的鬼一般。 韶·隼·云归扇动了一下翅膀,张开鸟喙:“都是同类,何必如此呢?” 少年:“同源同根不同系,谈不上‘同类’。” 他身旁的男子举起手中的水晶,透过它看向韶云归:“这只,我好像没见过吧?” 少年:“我也没有。” 听这话语,总感觉拟态大家族是不是还不定时办个什么家庭聚会,来看看又死了哪些死鬼。 韶云归飞着落在离驾驶位还有点距离的操作台上,歪着脑袋:“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捕捉拟态啊。”那男子似是感觉很有意思,倒是没再掏出枪,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你是我见过的第一只不怕人的拟态。” 韶云归没把这段不是人话的听进耳朵,转身看向少年。 “你不是这个地方的拟态。”少年说话是这样的肯定,“尾舱里的另一个也不是。” 韶云归:“你也不是。” 少年:“你也是为了这片区域新诞生的拟态而来的吗?” 话说得太快,他身旁男子没拦住,抱怨道:“不是!小祖宗!不要什么都跟外人说啊!” 不过,他话锋一转,对着韶云归:“嘶,说到这个,你这拟态倒是和他们不一样,说话不是大漏勺,反而倒是像狡猾的人类。” 哇塞,又要点亮星际新物种的图册了吗? 还有什么……新诞生的拟态? 韶云归面上不显,装得八风不动:“为什么要攻击人类基地?” 男人这下捏住了少年的嘴:“既然像人类,那么遵循一下人类的社交礼仪吧?你问一句,我问一句。” 作为大反派的爱宠,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小反派韶云归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他。 “战火,对于新生拟态来说,是最好的养分,能够塑造更强的拟态。”少年捏着男子的麻筋,挣脱开来,像个NPC一板一眼继续道。 原来拟态不开口就是互殴,一开口就万事秃噜啊? 意外地接受良好,韶云归:“但是你们还投放诱变药剂。” 少年:“为了保护人类不被新生拟态吞噬的手段。” 身旁的男子缓了过来,从腰上摸出枪,再次对准了韶云归:“卧槽……本来没想让你知道这么多的,劳烦您死一死了。” “……我第一次见到,为了保护拟态的势力。”韶云归不知怎么的,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少年按下枪口:“……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我的前辈。” 他本像是个机器人,这下笑得有点人样了,可说出的话不是人话:“对不起,为了拟态,劳烦您奉献一下吧。” 原本以为驾驶室内有拟态,那么诱变药剂就不会在这空间释放,没想到下一秒竟然从天花板散出白烟! 韶云归有些错愕地看着往舱门走去的两人,刚想跟上去,却不曾想在碰到白烟的一刹那就像是碰到硫酸般溶解,只能往后躲开。 但那少年毫发无伤,甚至在关门的瞬间,悲悯地回望了一眼韶云归。 “开始倒计时——” 操作台上的电子屏幕亮起了半个小时,正逐渐减少的倒计时。 韶云归化作人形,查看了一番,这才发现这群保护拟态的势力也是个疯子! 竟然想让这架重型战舰直接以全速冲向底下的星球! 他从玻璃往外看去,星球上炮火连天,还有许多的人在此而战—— 那两个人只说了保护人类不被拟态吞噬,而不会管星球爆炸导致的伤亡。 这场不可逆的倒计时落在韶云归眼里,他不由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身后的白烟逐渐逼近,他本是想尝试击碎面前的玻璃,但在看到一旁监控里向着驾驶室赶来的景迟渊顿住了。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 韶云归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大概会在景迟渊到这之前,自己就会被白烟彻底溶解,生死未知。 ……既然生与死是百分之五十的选择,那用着这副外星生物的身体疯一把又如何? 韶云归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指尖插进接电口! 一瞬间的电流竟然让他感到身体被撕裂开来,却意外地充满了力量! 紫红色的眼眸在望向白烟时,身体骤然往舱门方向冲去—— “呲呲——” 身体在碰到白烟后,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呲啦声—— 无尽的痛觉疯狂侵蚀着韶云归的神经,身体在慢慢溶解—— 霎时,眼前的门猛地被拉开,他看着景迟渊错愕的神情和张开的薄唇,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紧接着,韶云归就被景迟渊死死抱住! 神智模糊的韶云归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稀稀拉拉地往下滴着,而身下的景迟渊抱着他飞速远离着白烟。 他尽最后的力气拉住景迟渊的衣领,在他的耳边道:“半小时,倒计时……战舰会冲向星球……” 景迟渊按住他的头:“知道了,阿归你要保持清醒,听到了没有?” 已然听不见的韶云归在心里唾骂自己说好要苟命苟到大结局,结果现在却有要死的感觉,他蓦地感觉鼻尖一酸:“景迟渊,我好痛啊……” “景……迟渊……” 韶云归在意识游离的最后一刻,只感觉到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最后堕入无尽的黑暗。 *** 很久以前就听说,人在死亡前会有走马灯。 而韶云归望着一望无际地白色,将自己团吧团吧,闭上了眼。 不想纠结为什么自己没有。 好快啊……就像是已经过了半辈子一样…… 然后又死了…… 也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机会再睁开眼……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上轻轻落下手掌。 韶云归懵懵地抬起头,只看见一团即将熄灭的光亮人影单膝跪在他身前,脸再模糊也感觉到在笑着:“累了?累了就歇歇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人会用一种堪称难过的语调对他说,也不知为什么……似乎感觉没那么痛了…… “韶云归,”那团人影轻轻地喊他的名字,“我有的时候还是会后悔……” 韶云归总感觉它在哭,不由地伸出手。 “时间太长了,长到根本看不见结局……时间太短了,短到没法在你的生命里留下点什么。” 那团人影在呜咽:“我总觉得我在害你……” 伸出的手一开始没能抓住逐渐散去的光影,韶云归眼前没由来地一阵模糊,他拼命地伸手握去—— 一只手轻柔但强硬地回握住了他——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睁开双眼的韶云归与眼底满是血丝的景迟渊对视上了。 “但是我也一直在庆幸,总有人会一如既往,坚定地选择你。” 耳边的呜咽声逐渐变为轻语,而韶云归紫红色的眸子落在了被景迟渊握住的手上,而那只手看起来磕碜极了,像是被人揉了半天,也没能搓细的橡皮泥。 他想笑,但嘴角控制不住地下撇。 景迟渊终于松了口气,他轻轻地低头抵在韶云归的肩膀上,握着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 躺了一天一夜的韶云归这才有力地把自己又搓回了那个精致青年。 环视了一圈房间的他意识到,这是摄政王日常出行的那架星舰,而他现在待在摄政王的私人房间内——大概率是摄政王亲卫都到场了。 视线不由地往窗外看去,那颗载有前线基地的黄褐色星球已然还在太空中慢慢悠悠地转着。 “看来拦下了。”韶云归趴在玻璃上,眼睛亮亮的,随后又低下头。 “景迟渊……他知道我是拟态了……” 韶云归疯狂挠着头,有些崩溃:“但是这小子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啊喂!” 难不成他一开始就知道,还看着自己像只傻鸟一样,每天战战兢兢地逗他开心吗?! 有勇气和拟态对掏的韶云归实在没胆量去问金主,生怕金主给出的答案会让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了。 他“噔噔噔”倒退几步,“啪叽”倒在摄政王的大床上,拱来拱去。 像是要把自己在傻鸟时期干的蠢事,几倍还回来一般。 “景迟渊。”韶云归的脑袋里忽地浮出了他刚苏醒时见到的摄政王,他眼中的情绪是如此明显,这才借低头掩去。 “我……很重要吗?” 感觉这辈子只在星际待了没几天,穿书前的记忆居然消失的只剩模糊的剪影,韶云归挑挑拣拣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 而他现在呢? 有了身份加成,凭空多了好多朋友,战友,甚至是景迟渊—— 这些能是“我”的吗? 盯着空中一点直发呆的韶云归鼻尖一动,他猛地竖起来:拟态。 脑子里刚冒出“没完了吧”,随后又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是那只机械箱子里的? 韶云归悄悄地推开房门,左右瞧了瞧,没见着什么人,跟个泥鳅一样往同类气味的方向滑去。 第14章 第十四章 小说的结尾说,摄政王死于拟态吞噬。 之前只能说上一句荒谬,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且不说摄政王麾下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科学狂人喻楠,就连摄政王自己似乎都对拟态这种生物有些了解。 那他又怎会潦草地死于拟态呢? 韶云归缓缓经过走廊,在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守在关着拟态的房间外的只有两个人,本对于韶·拟态·云归来说,原是件很简单的事,要是这两位不姓辰的话。 资深毛绒控辰姓哥哥哭唧唧:“不是吧!我不就一次没跟着殿下吗?我家殿下这么大一只爱宠怎么就没了?!” 满脸嫌弃的辰姓弟弟冷冰冰:“别哭了,大不了下去把那群都炸了。” “嗷!你说的!”辰熠抱住辰曜的腿,口中骂骂咧咧,“辛澈那个没品的海鲜还说不是大事!我迟早有一天把他炖了!” 默默听着的韶云归满脸呆滞,思考着如果想要见着同类,该如何突破防线。 “这拟态怎么蔫不唧唧的?”辰熠扒拉着辰曜的裤腿,看着一旁的实时监控,“这么给喻楠带过去,不被他骂死啊?” 辰曜同样皱着眉,空着的手死死地拉住他的裤子。 下一刻,两人像是心灵感应般,同时向身后的走廊看去。 不好! 一阵恶寒瞬间惊得韶云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向两兄弟的方向冲去—— 在走廊的灯光下,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笑脸人,细看之下才惊觉那黏糊糊的肥大衣服竟在灵活地扭曲着,下一秒化成尖刺向他们射去! 辰曜反应极快地抽出一柄刀,一把挥开冲着辰熠面门而来的尖刺,脱手就将刀直直地扔向那笑脸人! 只见,那柄刀死死地扎进笑脸人的身躯,像是气球碰到了尖刺,瞬间炸裂分散出无数粘块! 这招韶云归可熟了,之前找他亲热的同类就是这么使的! 当尖刺冒出的刹那,他将两兄弟扑倒,挡在他们前面! “不是!兄弟你又谁……”辰熠将自己的弟弟按在身后,瞪着大眼道,“不对!你是……” “叫人来!”韶云归望着面前跟他从太空打了一架,又追到这里的拟态,心下已然确定了一件事—— 它的目标是他,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单挑,大概率是将他与那只拟态同类的气味给搞错了。 果不其然,当韶云归出现的一刹那,那分裂的肢体缓缓聚集,一只巨大的眼睛冒出死死地盯着他。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够让这只拟态追他到个天涯海角? 对面的拟态叽里咕噜了几句话。 韶云归直觉不是什么好话,肘了肘辰熠:“打个商量,实在听不懂在说什么,要不把里面那只放出来给翻译翻译?” 辰熠:“不是?你当着是什么好东西吗?!” 无意被重伤的韶云归额角直跳,警惕着对面的拟态。 在拟态面前,身为拟态比起人类有一条先天的优势,那就是发生危险前,总能够先行做出反应! 辰姓两兄弟虽是反应极快地挡下突如其来的尖刺,甚至辰熠还能做出攻击之势,准备上前劈去—— 却在下一秒被韶云归拦腰抱住,向他哥那扔去! 下一刻一根长刺贯穿他的肩膀,插进一旁的舱门里! “嗡——”拟态身后的舱门被突然打开,辛澈和景迟渊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辛澈的淡蓝色眸子亮得惊人,下身缓缓变作鱼尾,向着拟态冲过去! 试问人鱼和拟态哪个更强? 韶云归握着贯穿自己的尖刺,呆在全场最VIP的位置上看着这副激烈的场景,除了很疼也没什么缺点了。 紧接着,他感觉冰冰凉凉的粘稠感慢慢爬上了自己的手臂,低头一看,是那位颇为热情的哥们。 他竟然顺着被贯穿的缝隙,从房间里爬了出来,正趴在他的伤口上蠕动着。 “嗷——”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辛澈的面上都爬上了鳞片,一手执着一根针管,速度极快地扎进拟态的身体! 拟态惨叫着,无数触手扭曲地卷扫着! “别碰!”景迟渊见着其他人想要帮着辛澈按住扭动的拟态,急忙喊道,“都退开!” 辛澈龇牙咧嘴,甚至还有功夫跟景迟渊开玩笑:“卧槽!这简直比过年的猪都难按!” 景迟渊厉声道:“别贫!你上次被你家老大揍了,涂药的时候,你比它还难按!” 话音未落,突然出现的韶云归直接按住了拟态最大的那根触手,一把塞进了它大张的嘴巴里,一双眼眸里紫光亮得吓人。 紧接着,他速度极快地撕扯下其他触手,以同样步骤,似乎是想让拟态吃自己撑死。 他被贯穿的肩膀已然变得完好,在他脑袋上蠕动的拟态瞪出了好几只墨绿的眼睛,死死地与那只大眼对视。 随着时间流逝,被死死按住的拟态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黏在地上变成了一滩烂泥。 辛澈喘着气,鱼尾缓缓退为双腿,面露惊恐地看着韶云归动作利落地从烂泥中掏出了一颗橙色的晶核,随手扔给了头上的拟态。 他甚至还仔细地扒拉了好一会,这才抬头看见了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的辛澈。 突然热起的血液像是终于冷了,理智回归的韶云归眨巴眼:? 还不等他开口,就被面色难看的景迟渊提了起来,仔细地看了一圈,最后还轻轻地在他肩膀破洞的地方碰了碰。 漂亮衣服上身没多久,就报废了一肩,韶云归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看他。 景迟渊深呼吸了几口气,对着他脑袋上妄图做装饰的拟态,道:“回去。” 韶云归震惊地看着它黏上天花板,听话地向着专门装着拟态的玻璃容器爬进,甚至贴心地帮助亲卫关上盖子。 “那个……殿下,地上这滩?”辰熠拿着铁棍剔了剔黏在地板上的。 辛澈觑着顶上两位的神情,自告奋勇:“我来指挥,我来指挥!” 景迟渊将韶云归端到离他远的一边,而韶云归也鼻子极灵地问到了辛澈身上一股令他身躯颤抖的味道——感觉是诱变药剂的变版。 难怪那只拟态不仅没有吞噬他,反而还疯狂尖叫。 “等等!殿下,他究竟是……”辰熠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惊恐未散的辛澈按住,见他表情难看,无法子只能踹了他一脚,一步三回头地老实去铲地了。 “处理干净。”景迟渊对着身旁的亲卫道,随后看了韶云归一眼示意跟上。 难得热血了一把的韶云归老老实实地跟着,一头张扬的银发都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要是景迟渊问他伤怎么样,那就说被同类的哥们给治愈了,而不是被自己吞噬了…… 要是景迟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就说疑问太多求助同类,却意外碰到敌手,而不是想冲动地上去和拟态再战三百回合…… 要是…… 万千思绪过脑,韶云归CPU都快烧了,饶是没想到景迟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带着他换了套衣服。 终于是眼见着摄政王大人薄唇微起,有些煎熬的韶云归蠢蠢欲动。 景迟渊:“醒来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韶云归:……哈? 一瞬间,坐着过山车般的心跳只听“啪叽”一声,好半晌没个回应。 景迟渊见着他有些呆滞的表情,眉间微皱,确是一副费解的神态,他的指尖不住地敲击着身旁的桌案,却没有催他。 要是换作其他人,摄政王大人早就开始“喷毒液”了。 作为他曾经的爱宠,韶云归是知道摄政王大人其实没多少耐心,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有这耐心,还不如多发发善心,赶紧送谁谁谁去死。 “果然是很包容啊。”韶云归不着边际地想。 景迟渊像是看穿了他在神游天外,倏地叹了口气,没再问一句,然后打开舱门缓缓走了出去。 但这口气不知怎么地落在韶云归心间,让他的心不可控地颤了颤。 走出了一段的景迟渊察觉身后的人没跟上他的脚步,转身这才发现他似乎是僵住了:“韶云归?” 耳边一阵嗡鸣的韶云归看着他一起一合的唇畔,突然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耳边,痛苦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与此同时,刚把地上的拟态残液给清理干净的辛澈瞳孔猛地一缩,落在了装着拟态的透明容器,发现拟态正死死地贴着一边,表面上泛起了细细的针丝—— 几乎是下一秒,韶云归和拟态一同望向窗外的那颗巨大的黄褐色星球—— “战争要结束了。”耳边的诡异语言一字一顿地在韶云归的脑海里变为能令他理解的语调。 “战争要结束了……”他喃喃自语,伸手握在了景迟渊扶来的手臂上,“战争要结束了……” 另一边,辛澈贴着耳朵听着嘶嘶作响的拟态,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紧接着他的通讯响了起来,顾不上为什么同在星舰上,几步个路还要通讯,他赶忙接起来,只听: “战争要结束了……养分……足够了……” “快!叫基地里的人都撤出来!快啊!”心底直发毛的辛澈转而连上基地的通讯,大声喊道。 眼见着,地面一架架战舰机甲腾空而起,却还有很多身影在大地上奔跑—— 下一秒—— 只见那黄褐色的星球表面突然出现了散发出黄色光芒的裂缝,耀眼万分,令人无法直视—— 却在一眨眼之后,只剩茫茫繁星宇宙,而那颗星球像是从来也没存在过。 同辛澈链接的通讯里传来了他副手迷茫的嗓音:“辛指挥官……基地,消失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哗啦!” 冰冷的水从脸上缓缓流下,韶云归撑在镜子前,面色十分难看。 恶心……实在是恶心…… 一颗极大的红色肉球在眼前不断地蠕动,上面布满了褐色的青筋和粘稠的液体,婴儿般大小的触手疯狂抽动着,背后似是嵌在了一片模糊的石壁上。 当然这不是最恶心的,其最在于他耳边有种声音,在对着这团东西喊“母亲”。 这是在他被未知影响,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后,大脑浮现出的景象。 而他的本能也在告诉他,那是“母亲”。 ……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由于前世是个孤儿,那么此刻的本能究竟是属于人的,还是拟态的? 韶云归自嘲般地想。 还有那最后一幕,虽说在脑中飞得极快,但他还是看清楚了—— 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家别院前,一道人影背对着他,脑袋上倒是跟顶着个黄金圣光环一样,而几乎是一刹那像是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一双金灿灿的眸子朝他的方向望去—— 切断交汇目光的韶云归靠在景迟渊的肩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据米勒战区各方指挥官传来消息,所有的兽潮和海盗在主星消失的前后,全数撤退了。”辛澈在接受完手底下那群的狂轰乱炸后,直接越级,上报给了帝国官数一数二的摄政王,“我已经安排了部分军队留守,以防万一反扑。这是米勒战区统计的所有伤亡人数,和参与的海盗,兽潮资料。” “主星产生的异变正在处理,我认为是拟态吞噬了主星。” 景迟渊坐在主位上,周身都是信得过的亲卫,示意辛澈先接通他手腕上闪成迪斯科球的通讯。 韶云归靠在一旁的舱门口,头顶的银发还在往下滴着水,脑中正在风暴。 先不提“母亲”,最后那顶着圣光的人影,在他的印象里极其符合一种名叫“主角”的存在,毕竟那圣光像极了小说中常写的“主角光环”。 难不成这是穿书的福利,这一幕为的就是告诉他主角要开始走主线了吗? 有关主角的小说开头是怎么写来着的? “……他生活在一颗帝国的边境星球,那儿刚经历过战争,就连帝国的军队都还没撤干净。” 韶云归眼神一动,听着最高指挥官和摄政王的布置,只觉像极了小说的开头。 紫红色的眼眸只是定定地盯着景迟渊,好半晌才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总体来说,变成人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太磨人了,韶云归恨不得再变回那只傻鸟,无忧无虑地呆在摄政王肩上。 ……不行。 戛然而止的战争,藏于暗处的势力,身份不明的拟态——怎么看都像是在为主线开展而做准备,而这一切的一切又把他死死地卡在里面。 窗外的星星太过耀眼,像是他脑中纷乱的思绪,韶云归不禁叹气,十分头痛。 不是没想过询问他那同类,只是将他扔给他的拟态晶核吞噬了之后,这家伙就像是冬眠了一般,怎么吵都没个动静。 “拟态自相残杀,是因为同类十分美味?”韶云归可疑地看着愈发“生机勃勃”的同类以及他身上狂舞的小触手,深度剖析着为何自己下意识扔给他,而不是自己享用。 判断了半天,莫约感觉是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小零食。 韶云归:真可惜。 “……指挥官?” 韶云归的手指贴着玻璃,企图通过精神链接,叫醒自己沉睡自己的同类。 “韶指挥官……” “韶指挥官!”脚步声停在身侧,这才拉回了韶云归的注意。 只见一个酷似NPC的男子站在他面前,正半蹲着朝他挥手,迎面而来的浓烈气味将韶云归直接轰成了面瘫。 韶云归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他脸上,然后又环视了一圈,最后直接拎起身旁装着同类的玻璃容器。 男子:? 蓦地笑了一声,阴恻恻的声音随之响起:“请问,你们是葫芦娃救爷爷吗?没完了?” 男子看着即将落在头上的玻璃容器,猛地后退好几步:!!! 扭头看见疾步向着他们方向走来的亲卫,没砸到的韶云归脱手往人怀里一扔,摸着人腰上的脉冲枪就要给面前的男子来上一枪。 男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了?!” 尾音到最后是别样的尖锐声响。 “等等!”景迟渊的声音在下一刻传来,不知何时他们竟都看向这个方向。 韶云归扣动机板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面上的似笑非笑同摄政王学了个十成十,令人见着胆寒。 男子似是没眼力见,嗓音恢复了点:“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 韶云归脸上那表面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毫不留情地将枪口抵上他的额头。 男子的话语跟着个挑衅一般:“你是知道的,脉冲枪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是有用的,甚至有的【我们】会将它的攻击变作【我们】的【养料】。” 其中晦涩的发音落在韶云归耳中缓缓凝聚成了“我们、养料”的字样。 第一次跟太空拟态互殴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韶云归怎会不知道? 男子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只是来带你回家的。” 他这句话落地,还是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 韶云归确定了,他出现在这里绝对是摄政王授意的——这只拟态和摄政王是一伙的。 ……为什么呢? 他一双紫红色眸子里静静地盛着他这张人脸,语调平静:“为什么?” 男子的眼里满是狂热:“因为新生拟态的诞生,需要回应【母亲】的呼唤,而所有拟态都会因此见到【母亲】——” “——可是没有人知道【母亲】在哪!但,我发现原本你竟然产生了回应!你一定知道【母亲】在哪对不对?我们跟着你一定能够回家!” 身后景迟渊的脚步缓缓靠近,余光中的亲卫每个人都按在武器上。 韶云归看着他这副神情,歪着头,问:“请问,我是谁?” 男子神情一滞:“你?你是【迷途的星星】……” 又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发音。 下一刻,机板骤然被扣动! 男子的身躯被震碎,但很快又聚合起来,他的双手死死地托着下巴,一阵茫然的惊魂未定。 韶云归语调没有起伏,问:“我是谁?” 男子眸子里的镇定仿佛在一瞬间被粉碎,竟露出了丝丝恐惧:“你……你是【我们】……” 随后,他的身躯再度被脉冲枪击碎! 听着猛然在身旁停下的脚步声,韶云归问:“我,是谁?” 看着他那恐惧盛满眸子的神情,他轻声:“这个问题很难吗?那你们怎么能够确定能跟着我回‘家’?” 原本像是闪着无数星星的眸子里一片死寂。 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按在枪管上,景迟渊:“先把枪放下。” 他一靠近,原本理智还在苦苦挣扎的韶云归只觉胸口一阵钝痛,怒火根本控制不住地烧至大脑—— 枪是没放下,反而转了个方向,对准了景迟渊。 辛澈在身旁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扒拉着景迟渊,想将他拉至身后,嘴里还在不停叭叭叭:“我就说要是你不愿意带了,就让他跟我走!叫什么他的同类啊!” “嘭。” 韶云归脑中紧紧绷着的弦终于还是断了。 [你为什么要救景迟渊呢?] 上辈子的韶云归这个人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爱上书中人。 明明几张书页翻完,这个人的辉煌也就走完了…… 为什么会爱上呢? ……只不过那时也没人告诉他,他会有这么一段荒唐的穿书经历。 那他荒唐地对书中人产生点不一样的感情又何妨呢? ……可现在呢? 说到底,到底他只是“外来人”,只是夺舍了一副受人在意的身躯,替这人又站在了在意他的人面前,感受在意他的人那无声之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磅礴感情。 景迟渊这人的泪可真烫啊……烫得他理智全无。 从小的韶云归就被当作皮球从这家踢到那家,长大了之后也难以建立稳定的关系,平生最恨被抛弃,难得见着个本能愿意亲近的……现下就算再恨,他也做不出替人享受他人感情的事。 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给彻底浇尽,徒留剩下一片废墟。 紧绷的肩膀猛地一松,韶云归倏地松手,枪落在地上转了几下没了声响。 凝固的氛围突然被打破了,所有人看着他缓缓蹲下,对着面前的那滩男子,道:“我帮不了你这个忙,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家’在哪呢?非常抱歉,抱歉还攻击了你。” “……没关系,我们能感觉到您身上被同伴攻击的气味。” 男子张开的嘴这次却发出女人的声音:“我们流浪的太久了,找不到家也不急于一时的,我替我们跟您说声抱歉,【迷途的星星】啊。” “您的人类和人鱼朋友很友好,愿意帮助我们,我们这些已然残躯的拟态。” 彻底冷静下来的韶云归这才发现,面前拟态的气味之所以重,是因为混合了很多种不同的气味。 接着听它继续道:“我们是一群接受过人类帮助,也愿意帮助人类的拟态,只可惜我们帮助不了这位人类,毕竟我们都不是【月亮】,用人类的话来说,我们都不具备‘治愈’。” “回家,也是为了‘治愈’,所以我们才会如此心急地渴求您,带我们回家。” 看着那滩男人化作流状体,身上长出了很多只不同颜色的眼睛,韶云归眉眼微垂。 “我可以感知到您,很难过。”细小的触手轻轻碰着他的手背,“还十分的困惑。” 身后的景迟渊一脚踢开黏在身上的人鱼,轻声开口:“请帮帮他吧。” 闻言,韶云归一愣。 更多的触手攀上他的手腕,随后就呆在那缓缓蠕动:“人类啊,请给【迷途的星星】和我们一点时间吧。” 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哥曾按照这拟态的记忆,找过很多地方,也没找着个具有治愈能力的拟态。”辰曜跟在韶云归身后,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最后站定在舱室关门前,对着他轻语地恳求,“如果是您的话,我想请您……帮帮殿下……求求您。” 韶云归一身低气压,随意拐了处无人的舱室,站在即将关上的舱门口,最后与辰曜的视线一瞬地交锋,而后者乖顺地低下了头。 “【星星】……” “韶指挥官……” “回家……” 手腕上的拟态身上不断地冒出不同颜色的眼睛,口中疯狂念叨着。 最后,还是一只带着温柔的青色眼睛占据了主位:“……【迷途的星星】。” 它似乎是看出了韶云归的不解,最后还是切换回了人类语调:“请问吧,希望我们能够帮到您。” 韶云归:“你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它:“我们感知到您的存在,而您的人类朋友寻求我们的帮助,为您解惑。”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石子突然落在水中,溅起的水花缓缓消失。 事发突然,根本没想好从哪开始问的韶云归想到哪句挑哪句:“你们为什么要称呼我为‘迷途的星星’?”他还模仿了一下他们的发音。 它:“原来【迷途的星星】是这样的意思啊,那位大人知道的【星,月,日】,是您教与的他吧?我们在他的身上曾闻到过您的气味。” 看着韶云归迷茫的神情,它道:“按照人类的话来说,拟态最顶尖的三股势力【星,月,日】,分别可以理解为探索者,医者,将士,而【迷途的星星】只会指您,意味着‘脱离【母亲】的探索者’。” “这是所有拟态的共识,当初您彻底脱离【母亲】后,【母亲】曾将您的‘气味’告知所有拟态,希望您能回家。只是,您似乎通过某种能力,隐匿了气味,直到现在才出现。” 搞了半天,原来头顶着个通缉令啊? 韶云归试图理解:“所以,【母亲】是主宰,其他的所有拟态都是附庸,而‘我’背叛了【母亲】,于是就有拟态来追杀‘我’,对吗?” 它:“您很聪明。” 韶云归:“只是一颗‘星星’的背叛,这么兴师动众吗?” 它:“【星星】是【母亲】之下最受尊敬的,【星星】教会了【我们】很多。而您是【母亲】最喜欢的【星星】。” 晦涩发音中的【我们】,大概指的是所有拟态。 原来是这样。 ……就好比眼珠子掉了,难道还不知道捡吗? “我们听说您,失忆?”它突然问道,触手慢慢地从他手腕上剥离,“我们并不能理解‘失忆’。” 韶云归:“为什么?” 它:“【我们】的晶核储存着自诞生的所有记忆,而您的晶核同诞生之初一样完整。” 韶云归喉咙有些干涩:“……那会不会有某个存在代替了‘我’的可能?” 那团拟态蓦地停止蠕动,无数只眼睛此刻都睁大地看着他。 指甲不自觉死死掐进掌心,随后是一阵伤口愈合的痒意,周而复始。 韶云归揉着眉心,心想自己还是太着急了。 “您就是您。”它忽地开口,“如果发生某种变化,晶核就一定会变化,而您的‘气味’也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们并不理解您的疑问。” 它:“我们可以试图理解人类所说的‘失忆’,意味着失去记忆……但我们认为,您更像是【……】”后面几声的语调实在是晦涩难懂。 “意味着,您的记忆是混乱的,甚至还可能重组为一段您认为正确的记忆。这种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其危险,且需要规避的。” 韶云归迷茫:? 它:“【星星】曾在很久以前教会【我们】,要将吞噬的记忆和自身的记忆所区分开来,否则【记忆融合……】” 韶云归问:“拟态的吞噬还包括记忆?” 它:“是的,拟态可以选择吞噬记忆。随着记忆的越来越多,【星星】教会【我们】要去除【废物】,只需要学会【生存】。如果不去除【废物】,就会跟【先辈】一样,【认可】后变成【废物】。” 这段文字堪称加密信息,即使韶云归多念叨几遍,将其转化为人类语言,他也不明白究竟什么意思。 这就好似密码和密码本的关系——每个拟态都自带密码本,能够解开每道同类传来的信息密码。 可好巧不巧,韶云归正好“遗失”了。 它看着他的神态,拍板定论:“您应当就是【……】,您认为自己是人类,但其实自己是【星星】。” 也就是说,面前的拟态已然确定了,他就是他。 韶云归眼睛直发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漏听了哪个步骤,不然怎么会直接得出结论。 眼见着对面的“教授”还要再讲点什么,他打断:“那你们知道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它:“【月亮】可以帮助您。” “‘月亮’。”韶云归不由想起喻楠那实验室里的拟态残躯。 它:“【月亮】受【太阳】庇佑,我们无法准确地寻找到【月亮】的踪迹。但是您不一样,这次只是【太阳的坠落】,也许下次会有【月,日】一起找到您。” 原来,自己还能作为诱饵,钓同类吗? 韶云归想了想,发现这方法可行。 “那如何区别‘星,月,日’呢?” 拟态的表面伸出许多绒毛,指着每一只眼睛:“颜色代表着晶核。”绒毛又指着他的眼睛,“【星星】在眼睛里。” 总是觉得拟态塑造的眼睛很特别,原来如此。 韶云归歪着脑袋:“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少年,他作为拟态,但似乎做到了创造拟态,这可能吗?难道这不算脱离‘母亲’吗?” 它:“您是说刚才的新生拟态吧。他只是带走了【母亲的孢子】,通过【外力改变】,直接让【太阳降生】,这并不算【脱离母亲】,您是唯一一个【脱离母亲】的。” 韶云归:“……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它:“也许,为了【生存】。” ……人类为了生存寻找拟态,拟态为了生存毁灭人类? 韶云归一时也没了话,靠在玻璃前,望着茫茫宇宙。 那团拟态见着他发呆的神情:“您还在困惑。” 韶云归:“可能是疑问生疑问,感觉在问下去,我能被疑问给压死吧。” 它:“可我感知这些并不是最让您情绪起伏大的,最困惑的,而是关于那位人类。【迷途的星星】,那位人类也是同样地担心您。” 韶云归僵住,随后脖子像是没上油的发条,“咔咔”两声才看向它:“拟态的能力是这么使的吗?” 它:“我并没有【太阳】存在的某种窥探人心记忆的能力,但我能感知到您的情绪。” “您想【吞噬】他,但您又不想【吞噬】他。”它扭曲着身躯,支起来看着他,“因为【不认可】您自己吗?” “这样您会变成【废物】的,【迷途的星星】。” 又是“废物”? 韶云归沉吟了好一会:“你们的说法实在让我困惑。” 它:“【……】” 好了,这下彻底的加密了。 韶云归看着它不断发出“嘶嚓”的声响,垂着眸子想:“也就是说现在存在着可能我就是‘我’,只是因为记忆的混乱导致认知存在障碍?”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穿书来的‘外来人’。” 他倏地一愣,突然发现有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只剩下所谓的“小说《拟态》”了。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自从“穿书”,他能够回忆上辈子的相关,也只有“小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变作上辈子的样子? ——只是,这副样子,真的是上辈子的吗? “拟态无法变作他人模样,对吗?”韶云归突然开口问道。 它:“除非您将人类吞噬,【窃取为回路】。” 韶云归有些混乱,语调十分快:“也就是说,我这副样子可能是吞噬了人类,对吗?所以我会获得他的记忆,成为他?对吗?” 拟态团了几下,扭出了不解的神态:“您就是您,您的【回路】没有【窃取的存在】,【从星星的回路成为人类】。” 脑袋直突突的韶云归被一堆难以理解的词汇砸了一脑袋,“啪叽”倒在地上,恨不得就地化作一滩扶不起的烂泥。 “人类的书籍中常有问道,”它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很显然被另一只顶了号,“‘我’是谁?‘我’为何而存在?【我们】也在这条道路上——” “【迷途的星星】都被念叨晕了!”窸窸窣窣的不同声音响起,嘈杂的像是个闹市。 拟态蠕动着:“总之,您同那位人类一样,需要【月亮】的帮助,更多的只有【月亮】能够帮您了。” 韶云归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过载的脑袋试图冷却:“……那位人类的病症,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它伸出触手:“那位人类的精神网上附着着同伴的【残渣】,正在被慢慢吞噬。” “……什么?” 它的身上伸出一只触手,而触手上顶着一只粉色的眼睛:“我所遇见的,正常的精神网干净如宇宙星河,但那位人类的却在被【黑洞】吞噬,很快那位人类就会变成【太阳的养料】。” 韶云归:“你是说,有一只‘太阳’势力的拟态对他‘下毒’?” 触手点了点头:“说到这个,要是没看错的话,您的精神网也被【太阳】侵蚀过,只是【太阳】不及您强大,您的精神网恢复得很【健康】。” 那只青色的眼睛也伸过来:“或许您记忆的混乱,就是因为【太阳】与您【碰撞】导致的。” “……你们可不可以通过吞噬我的部分,读取我的记忆?” 触手们纷纷往后仰:“您很强大,【我们】都会被您吞噬,只是您在【克制】,所以【我们】才能【接近】。” “【太阳】可以吞噬【我们】,但前提是【太阳足够】。” 也就是说,也许有不自量力的“太阳”曾妄图吞噬他,只是造成了皮毛的伤害,但顺道把他肘击成了“智障”? 然后同一势力的同伴还马不停蹄地去给摄政王“下了毒”? 韶云归:……这么有实力的吗? 第17章 第十七章 整理了一下脑中思路,发现全是死结,要是想捋清的话,就必须逮一只“月亮”势力的拟态。 韶云归猛地拉开门,不巧落入视野的第一眼,就是靠在走廊里闭眼假寐的景迟渊。 脑中骤然跳出自己因为自认为的“被辜负”而举枪对着人家,而之前人家对自己能有多好就有多好,此刻脚趾恨不得抠出一架星舰,就地一溜烟地逃跑。 可景迟渊没给他这个机会,听见声音的他睁眼看向他:“还在生气吗?” 韶云归咬着后槽牙:“……怎么会生气呢——” 景迟渊:“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把你送走的打算,抱歉,这件事确实是我先斩后奏了。” 韶云归只觉一股名为“羞愧”的新鲜情绪从脚趾贯穿到大脑:……妈的!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头顶的那团拟态似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拽着他的呆毛问:“【迷途的星星】,您现在的这种情绪是什么?” 韶云归:…………………… 看着他这副想骂又骂不出的模样,景迟渊眼角微弯:“聊得怎么样了?” 后槽牙险些没被韶云归咬碎,他强行提起唇角露出个笑,却没想到被头上的拟态团抢了个先,它们似乎很喜欢景迟渊这个人类,有几条触手甚至还给他比了爱心:“【迷途的星星】的【记忆融合】,需要【月亮】将其【分离】。” 景迟渊听着拟态式发音,居然能够听出来一点:“记忆?也需要治愈型拟态?” 韶云归:“它的意思是我的记忆混乱,将无数碎片记忆重组变为现在的记忆,导致有些认知障碍。” 景迟渊听后眼眸低垂:“这些对你造成影响吗?” 韶云归扒拉着黏在他脑门上的拟态:“当然,就比如它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景迟渊等了好一会,见着他生龙活虎地将拟态拉成面条,也没等来别的话,微微松了口气般:“你接下去打算做什么?” “……等吧。”韶云归苦恼地歪着头,“我暂时还没学会如何定位同类,只能请他们先来杀我,我再顺手把‘月亮’抢了。” 他随后顿了一下,“顺道帮你也抢一只,算是我刚刚冒犯你的赔礼。” 景迟渊听着他略带歉意的语调,突然问:“我的精神力枯竭症,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韶云归一个趔趄。 景迟渊从他的漂亮脸蛋移到他头上的拟态:“你告诉他的?” 拟态团倒是伸出几条触手,使劲点了几下。 景迟渊双手环胸:“既然知道了,劳烦把我算在你的计划里,毕竟我的精神力就算是在被吞噬的情况下也算得上前几,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拟态诱饵了。” 一个拟态通缉令上的“背叛者”,一个拟态食物列表的“佼佼者”,单拎出来一个都能够让一堆拟态掉着哈喇子,长着腿跑来吧? 韶云归眨巴眨巴眼:“人类是很脆弱的。” 景迟渊:“这不是有你吗?” 啊……瞧这话说的…… 韶云归看着他那张令人心动的脸,只觉得在此情此景之下,能够拒绝的不是真男人。 突然,头顶的银发被轻轻一拽,头顶的拟态伸出触手歪着,看着他:“【迷途的星星】,你终于开心了吗?” 猛地回神的韶云归眼神直发直:美色误人,美色误人,怎么拟态都逃不过美色啊? 景迟渊现在的眼神落在已然清醒的韶云归眼里,他愿称为“看狗都深情”。 “请问,你们还要看多久?需要我亲自再给你们唱出戏吗?”景迟渊幽幽开口,视线直直射向不远处舱门边叠叠乐的头。 辛澈和亲卫们虎躯一震。 景迟渊:“还要我来请你们吗?” 随后一堆人噼里啪啦地“滚”了过来。 景迟渊看向韶云归头顶的拟态:“接下去我们要回帝都星,现在送你们回去?” 拟态:“劳烦了,亲爱的人类朋友。” 说着,它们缓缓爬进了亲卫手中的玻璃容器,最后还朝韶云归挥了挥触手:“【迷途的星星】,人类有句老话,有缘再见。” 韶云归挑着眉,望着被一群亲卫捧走的拟态:“它们懂得还挺多。” 辛澈站在上司和前上司的中间,伸着个人鱼脑袋:“老大,您知道的最多。” 当韶云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后,他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当然啦,老大您现在大脑‘上锁’啦……” 景迟渊:“说重点。” 辛澈:“嗷嗷嗷!刚刚从帝都传来消息,说是小皇帝打算搞个什么什么吊唁?真是皇位坐久了,闲出屁来了。” 韶云归突然“啊”了一声,轻轻肘了肘景迟渊:“是不是帝国元帅的葬礼?” 辛澈呆着眼:“元帅?哪个元帅?” 他眨了眨眼,被景迟渊狠狠踩了一脚,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等等等!不对啊!不管怎么说,谁能证明元帅死了啊?!这么兴师动众,万一人活着回来不就尴尬了吗?!” 韶云归想了想元帅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遗照前:那确实很尴尬了。 景迟渊:“帝都传了多少人回去?” 辛澈:“除了几个镇压的,基本上全叫回去了,我那边有信传来说是可能要有军权变动。” “不过我就好奇了,一半军权在你手上,另一半在踪迹不明,被他们定性‘死了’的元帅手上,而元帅手下那群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家小皇帝敢动谁的?这小孩怎么年纪越大,越叛逆呢?” 景迟渊低眸看着眼睛亮亮的韶云归:“得看是受谁忽悠了。” 谁敢忽悠帝国小皇帝呢? 韶云归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怎么看都觉得是洛希尔那老贼。 那小说,不,现在可以怀疑是记忆——带了点预言感觉的记忆——洛希尔被摄政王片了的始末好像就是从军权变动开始的。 预言式记忆…… 以及那个带着“主角光环”样式的人影。 韶云归摸着下巴:这到底是记忆碎片,还是说他吞噬了什么别的,能够预言的东西? 再换种可能性,因为先见到了“母亲”,那之后的会不会见到的是,某只人形拟态? 头顶圣光……难不成是“太阳”? 韶云归:“太阳”这么炫酷的吗?——难怪一射一个准。 “在想什么呢?”景迟渊将手轻轻地搭在他肩上,低声询问。 骂骂咧咧的辛澈也看了过来,随后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 韶云归侧着头:“那是不是计划得往后延一延了?” 辛澈:“什么什么计划?老大,你咋不带我玩?” 景迟渊一把将鱼脸推开,眼睛里满是笑意:“是得先往后移一下了,多谢考虑到我,毕竟我是个脆弱的人类,需要您的保护。” 这话说的韶云归只觉脑袋上插了根竹蜻蜓:好嘛好嘛。 *** 辛澈还要将摄政王的指令布置下去,就提前向他们告辞,而拟态被亲卫送回了摄政王给它们准备的秘密场所。 韶云归撑着下巴,坐在原是摄政王爱宠的专位靠窗口,望着宇宙星云,突然开口道:“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辰熠站在他身后,甚至他的身后还窝着个辰曜。 辰熠迟疑了一下:“你……您真的是韶首席吗?” 韶云归:果真是摄政王手下的得力干将,一针见血。 “此话怎么说?”因为他也不确定哈哈哈。 辰熠:“您跟我以前见到的差距有点大……但是您现在失忆了对吧?” 韶云归笑而不语,倒是辰曜拉了拉他哥的袖子。 辰熠:“……在偶像面前扭扭捏捏的,不怕被笑话?” 辰曜随即一脚踹开了他哥,眼睛亮亮地看着韶云归。 辰曜这人设真的很割裂,原是冷面无情拔刀杀手,现在变成乖乖可爱小迷弟了? 等等!他不是摄政王毒唯吗? 怎么?还身兼多个毒唯吗? 韶云归有些意外,他转头看了眼在忙的景迟渊,低声问:“正好,两位,恕我直言,我现在实在好奇以前的事。” 说到这个,那兄弟俩可来劲了,一个劲地说着当初的韶首席是多么多么一个牛逼的面瘫,曾孤身一人干掉了多少多少人,给他天花乱坠就地吹成了一个战神。 等到景迟渊抽空往韶云归的方向看去,只见后者圆着眼,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而他身旁的一个手脚并用,唾沫横飞,另一个频频点头,点成了个自动打桩机。 景迟渊摸着下巴,只觉是大型保健品忽悠现场,于是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 不曾想就在辰熠歇着喘口气的刹那,一语惊死路边狗的辰曜开口道:“当初殿下还专门跑遍帝国各个花市,专门找了一捧星云花,去找您……” 景迟渊额角一跳,幽幽道:“追忆往昔,还不带上我?” 辰熠连忙捏住自家弟弟的嘴,嘻嘻哈哈:“殿下好!这些往昔是上了滤镜的,我们这不怕你听了尴尬嘛!” 景迟渊扭头看向韶云归:“尴尬吗?” 韶云归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感觉厉害得可以去讨个龙椅坐坐了。” 闻言,景迟渊失笑。 韶云归歪着脑袋:“你这是忙完了?” 景迟渊跟他一样歪了一下脑袋:“算是吧,到时候到了帝都星,我会卸下点担子,跟你跟进计划,毕竟后者更重要点。” 第18章 第十八章 到底是谁在说摄政王是个阴郁残暴手段残忍性情难测的反派大BOSS啊?! 韶云归看着眼前眉眼弯弯性情温和笑容恬静的大帅哥景迟渊,只觉得这记忆碎片纯纯误人子弟。 听着身侧飞速离去的脚步声,韶云归回神地摇了摇脑袋,发现但凡他和景迟渊一起,除非有要事,否则周边都没个别人。 他摸着下巴,思绪天马行空:难不成以前和景迟渊交谈的,都是不方便别人知道的事吗?比如……篡位? 景迟渊看着他的神情,摩擦着指尖:“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怎么不来问我?” 他看向韶云归的眼睛,就像是深海将他彻底包围的深邃和认真。 骤然想起上次他问的那句“醒来为什么不先找我”,韶云归只觉一脑门子官司。 上次是运气好,“突发恶疾”给避开了,现在是怎么躲都躲不了了。 韶云归斟酌了好一会,感觉怎么说都有些矫情。 “我总感觉你在躲我。”景迟渊突然开口,“是‘记忆’里的‘我’,不够好吗?” 韶云归闻言一愣,下意识道:“好,十分好……” 景迟渊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比如?”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呼百应,万人跟随,拔刀见血,唯我独尊—— 无数成语掠过脑子,只是在韶云归脑子中浮现的是童年视频中的小景迟渊,所给他带来的感觉。 “比如……比如肆意张扬。”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回答的景迟渊也是少见的怔愣了一下。 随后他失笑道:“哪里来的结论?” 韶云归倒是老实:“就是感觉。” 景迟渊低垂着眸子:“拟态说的,你其实并没有相信,对吗?” 韶云归靠在玻璃上,银色的头发显得蔫不兮兮的:“也没有吧,拟态这种生物好像只会讲真话,我只是不太相信我的‘记忆’吧。” “有的‘记忆’确实会欺骗。”景迟渊侧头,视线轻轻地落在他身上,“没关系的,有我在。” 看着景迟渊这副贴心的模样,韶云归冷不丁道:“但是我的本能相信你。” 在看到景迟渊又一次被惊到愣神的模样,韶云归晃着脑袋,高兴地嘻嘻。 晃到一半,韶云归突然想起个事:“这次回帝都星,我方便出面吗?” 回过神来的景迟渊:“没关系,你可以继续站在我肩上。” 呲着大牙的韶云归突然被死去的回忆攻击,顿时不嘻嘻了。 虽然韶云归知道他这个身份简直比失踪的元帅都敏感——毕竟人没了个把年了,但他一怒之下直接变作冰蓝色鹦鹉,张开翅膀嘎嘎叫,试图表达他的不满。 “殿下。”辰熠站在三米开外,瞄了眼眼熟的毛茸茸,瞬间将将要掉出的眼珠子给闭了回去,“前方有携带重型武器的星舰,是景溯公主,已经拦下了。” 景迟渊:“嗯?有交流的意向吗?” 辰熠点了点头,随后韶云归落在景迟渊肩膀上,随他们一同走向操作台。 一屏巨大的浮空蓝幕弹在众人眼前,只见通讯对面的美艳女人一身干练的服饰,美眸微抬,烈焰红唇轻启:“哟,这不是我那病秧子弟弟吗?怎么?刚从哪玩完回来啊?” 景迟渊打量着她这身装扮:“你是知道的,帝都星系周边不允许出现战舰机甲,以及携带武器的星舰。” 景溯闻言冷笑一声:“是吗?规矩太多了,我可记不住。至于我们俩关系还没好到寒暄的地步吧?俗话说得好,‘好狗不挡道’!” 此刻,帝都星系边缘锚点处,帝国摄政王与帝国公主的星舰群剑拔弩张,各个星舰上的激光大炮缓缓移动瞄准,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轰碎化作宇宙尘埃。 景迟渊却是丝毫不觉气氛般,温和道:“这是刚从他那边祭奠回来,就着急着篡位了?” 景溯按着额角,一双美眸眯起,嫌恶道:“景迟渊,你这什么恶心语气?” 景迟渊:“你想打,我可以奉陪。但是上次见面得急,没来得及问,我想知道元帅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景溯:“……我都去参加深空要塞的荒唐葬礼了,什么谁不谁的?” 景迟渊蓦地笑了一下,语调似是有些怀念,但带尽了阴阳怪气:“我们一脉相承的人嫌狗憎,景溯你是一点不记得了?那场葬礼可都是不请自来的吧?谁给你递的信趁早撂了吧?到时候我们还能——” 他的话顿了一下,“算了,以后的事也说不准,到时候说不定真落你手里了。” 景溯阴沉着脸:“你还挺怀旧,难怪肩膀上那只傻鸟我眼熟得很,原来是照着当年外祖父的那只老鸟特地又找了一只?” 韶云归还缩着头,听这姐弟俩互骂,猝不及防听了这一耳朵,骤然想起视频里小景迟渊拴的那只鹦鹉。 “难不成,我在受伤后变成鹦鹉,还有说法?”他歪着脑袋想着。 景迟渊闻言眼眉都上挑了。 景溯:“……我这句话哪点给你讲高兴了?” 景迟渊抬手在操作台上点了几下,下一刻大炮武器全数对准了对面的主舰:“确实高兴,你要是能跟我再说道点别的,我会更高兴。” 景溯和景迟渊几乎是在同一秒,如出一辙地轻启唇畔:“动手。” 韶云归:要不说你们一脉相承呢?!一脉相承,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大反派! 下一刻,炮火轰天破空震响! *** 几颗冰块叮呤当啷地落进玻璃杯中,红色的酒液缓缓盛满整个杯口,景溯跷着腿窝在沙发里,抿了一口酒:“你不着急回去交差吗?” 景迟渊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靠在吧台边:“你都不着急回去篡位,我急什么?” 如此岁月静好的贫嘴场面,韶云归眨巴着眼,很是懵。 他咋记得不是开始对轰了吗? 然后——然后他就站在景迟渊的肩上,被他带上了另一艘小型星舰,还以为要去秘密行动,结果就落在了不知哪颗星球上的破烂酒馆旁。 再然后,景溯就推开了破烂酒馆的门,毫不客气地越过景迟渊,挑起红酒就开始品鉴。 景溯斜着一双美眸:“到时候打坏一架机甲,你赔我十架,知道了吗?” 景迟渊举起杯子,隔空敬了敬。 “幸亏我有个头疼的毛病,不然每次见你我这亲爱的弟弟还得多杀几个眼线。”景溯撑着额角,眉头紧紧蹙起。 景迟渊:“有这时间废话,还不如去见见喻楠。” 景溯:“见他那个讨厌鬼做什么?讨气受?你今天也是,张狂的像以前那个讨债鬼的你。” 话音刚落,她紧接着道:“说吧,什么事非得见面谈?要是问谁给我递的信,那就算了。你们这帮子死的死,没的没,一个都指望不上,还不如我亲自动手。” 景迟渊挑起嘴角:“深空要塞的事都算你头上了,帮你顺道解决些垃圾,到时候我走得至少少点牵挂不是吗?” 景溯的红唇刚贴上杯壁,猛地一顿:“咱们老景家的祖坟是不是选歪了啊?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托孤此等恶习?先是死老头将他亲爱的废物孙子托给你。怎么?现在你要将哪个废物托给我了?” “你这就想得太多了,我没那么容易死。”景迟渊摸了摸韶云归的羽翼,“皇位上的现在动了拿军权的心思,往好了说是终于开始动脑子了,我唯一比较担心的是走歪路。现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到时候把我手上的军权交给你,但凡他走歪了,你给他踹回去就好。” 玻璃杯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景溯觑着他的神情,问:“怎么?韶云归真死了?你打算给他去报仇,然后殉情了?” 享受着摄政王按摩服务的韶云归猛地直起腰:什么什么?! “也是,老景家一堆死脑筋。”景溯无端笑了一下,“赶紧的吧!我看着你们俩就来气,快去死吧!” 景迟渊也是被她打了个猝不及防,他嘴角的笑缓缓被拉直,好半晌才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 修长的手指戳了戳韶云归。 韶云归眨巴眼:? 景迟渊:“自己人。” 景溯看他一副死样子,冷笑:“哪里来的自己人——” “人”字音还没出,韶云归落在景迟渊身后,一瞬间化作人形,踱着步走了出来。 韶云归侧头,对着景迟渊用着气音道:“你最好和我介绍一下这是……” “咔嚓——” 玻璃杯应声碎裂,景溯一双艳丽的红眸微微张大。 “前帝国第一军队的机械师,景溯。”景迟渊同样向他侧头,道,“这点跟你关系大点。” 景溯回过神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我算是他妈?” 韶云归:……? 景溯语调不明:“你居然没死啊?果真是杀不死的拟态啊。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呢。” 只是这话听出了股可惜和挑衅的味道。 景迟渊继续在他耳边:“当初的帝国第一军队,是她一手建成的,不过叫她声‘妈’,还是不必了。” 韶云归恍然大悟。 景溯的表情逐渐变得冷硬,轻声地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证明你们没那么废物?还是说,又打算背着我去拯救世界了?” 景迟渊:“我只是想,你大概也想再见见他吧。” 连眼上的妆容都盖不住景溯骤然红了的眼眶:“……景迟渊,我最恨你这副什么都知道的嘴脸。” “你敢说,当初他俩出事的时候,你没跟我一样疯吗?一个是我有着辉煌理想的爱人,一个是我养大成人的孩子……” “我真的好恨你们啊。”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这两位一脉相承的大反派显然没有讲故事的天分,倒是颇会相互挖苦。 一头雾水的韶云归等他们讲完之后,好歹是拼凑出了大概事情的始末。 现在的一切都关乎于几十年前一个他们共同的故人。 他是景溯青梅竹马的爱人,也是景溯创建帝国第一军队的初衷,毕竟她的爱人忠于世界和平的伟大理想。 没等到景溯扫平阻碍再招揽他,他就凭借着对理想的追求,从底层爬至高位,破格加入了帝国第一军队,甚至给帝国第一军队带来了日后的首席指挥官,一个战斗天赋极高的孩子,韶云归。 景溯一开始只是舍不得将韶云归便宜别人,直到他在战场上宁愿暴露拟态身份,也要救下当初刚建立成的军队数人,这才有了些改观。 可惜,美好的战斗时光并没有持续很久。 某天,韶云归和那个人出了趟谁也不知道的任务,两个人就再没完整地回来。 而在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皇室原本不足以支撑亲密关系的血脉联系顷刻就断了。 一个是那个人的爱人,一个跟韶云归有故,景溯和景迟渊相互猜疑对方,随后惊天动地对着对方就是一炮,吓得小皇帝还以为是公主殿下要篡位。 结果,两个大反派打完一架,气也出了,也没得出个所以然,随后捏着鼻子打算合作,而景迟渊摄政王的身份总有不便的,景溯便借着机会,“流放”去了。 到现在他俩一出现在外人面前,不是“你挖苦我,就是我捅死你”,说不好到底是演戏,还是真情投入。 景迟渊最后总结道:“看上去我们确实做了很多事,但其实有关于当年的事还是一无所知。” 景溯按着额角:“闭嘴吧,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抬起红眸,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所以,什么叫‘失忆’?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 景迟渊把热好的牛奶往乖巧坐在高脚凳上的韶云归手里一塞:“他在米勒战区遭遇拟态袭击,记忆板块有些混乱了。” 景溯给气笑了:“也就是说,你把人带回来了,却没办法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迟渊平淡地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在恳求您,在我跟他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劳烦您先管一管帝国。” 景溯阴冷的视线定在他脸上许久,道:“你还记得这次回去参加的是谁的葬礼吧?当初我们俩打得天昏地暗,可是元帅将我们那小侄儿护好的。现在元帅刚死,亲爱的摄政王拍拍屁股打算走人了,然后就把帝国交给我这个‘反贼’,这合适吗?” 景迟渊歪头:“为什么不合适?我跟你在他们眼里是没有区别的,都是恶人还有必要分个高低贵贱,谁一谁二吗?” 景溯:“景迟渊你跟谁学的这个撒娇动作!恶心死了!” 韶云归原是听得有点意思,不自觉地歪着脑袋,闻言僵住。 景溯的眼神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冷笑:“我说呢,这要死要活的小寡夫怎么突然这么有人气了?敢情上次见面你就已经撂他手里了,是吧?” 复而扭过头,隔空点了点景迟渊:“军权要给就给吧,主要我看不惯你俩双宿双飞,但更看不过去的,是你这个倒霉鬼实在是可怜得很!” 景迟渊:…… 韶云归:?! 景迟渊挑起嘴边假笑:“既然您都选择挑担了,告诉我谁给你传的信,我顺手帮你做掉去。” “皇家人,由你出手确实合适。只是递信来得实在及时,就算现在算计着把轰炸深空要塞的锅扣我脑袋上,也要等到被榨干了利用价值再杀。”景溯敲着侧脸,“不过现在透露给你也无妨,顺道你也防着点。别动手就行,手上几个别的眼线可没这小八音盒子好玩。” 景迟渊:“海尔姆?” 景溯拍了拍手。 韶云归:……? 那二百五能成事,那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就能原地火箭升天! 景溯欣赏着自己新上的指甲:“看上去像傻子,也确实是个傻的,以为跳场舞就能入我的眼了?哼,也就咱老景家的废物会上心了——只不过,嘴确实挺严,背后人一点底都没漏。” “……你这是做什么?” 待久了,韶云归总觉的鼻尖有股熟悉的味道,他先是侧头靠近景迟渊闻了一下,后又悄悄地拧巴出一条触手微微靠近景溯,不曾想景溯竟然直接上手捏住。 景溯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听起来居然有些温柔:“景迟渊又给你出了点什么坏主意?” 韶云归皱着眉,抬手又握住了景迟渊的。 景溯眯着眼:“你们俩要这样就给我滚远点好吗?” 韶云归:“……请问,你身边有拟态吗?” 景溯闻言笑了:“你这种稀有生物,有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见着个残肢断臂,而我也就养过你这么只拟态。” “不对。”韶云归脸色不太好,他感觉鼻尖的气味极有侵略性,这是他从未在遇见的同类身上闻见过的,“你身上拟态的气味,比景迟渊身上的还要重。” 景迟渊闻言眉头紧锁,而景溯挑起眉看向前者:“你这病秧子样儿,别告诉我是拟态做的手脚。按照道理你身上不是沾满了韶云归的气味吗?居然还有拟态敢动你?” 景迟渊八风不动,倒是韶云归猛地抬起脑袋:“……什么叫作沾满我的气味?” 景溯轻轻捂住嘴,爱莫能助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好吧好吧,是我多嘴了。只不过,比起我身上有拟态的气味,我更好奇你又是怎么回事?” 景迟渊:“恰恰相反,我更好奇你怎么回事?” 两人把问题跟皮球一样一踢一踢的,身后的狐狸尾巴疯狂地摇着。 韶云归莫名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又像是要打起来,赶忙一手按住一个:“你们等等等……” 突然,脑中闯进一句“到底是谁给的胆子,敢挡在两个大反派之间的?” 答案是,这两个大反派给的。 韶云归是真没想到都给按住了。 景溯盘着他果冻般的触手:“说吧,云归大师,何解啊?” 半吊子的云归大师沉吟半晌,慢吞吞道:“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 景溯:“料到了——” 韶云归转过头,问景迟渊:“要不,再多打一只?” 景溯皱着眉:“你们俩又打算手牵手去哪浪了?” 景迟渊:“放心,外出打个拟态,又不是开着个破烂摇摇车勇闯天涯。” 景溯:……? 景迟渊没再挖苦:“我和他都受了不明势力拟态的暗算,现在再加上个你……” “到时候你看帝国小心点,我再拨点人给你。” 景溯的指尖敲击着桌案,手腕上的通讯突然跳了出来。 紧接着,景迟渊的也响起。 “看来愉快的家庭悠闲谈话时光不多了,”景迟渊率先掐断,“催命的来了。” 景溯起身:“我手底下那些废物还以为我在哪个角落歇着,倒是先把损伤战况发来了。” 她朝着景迟渊挥了挥,“发你了,记得赔。再者,你要拨点人给我的话,我要庞磊,他算是那个人的学徒,我用得惯。” *** 透过星舰的玻璃朝下看去,已然是一片繁华之景的帝都星。 景迟渊将伪装圆片贴在韶云归的脖颈上:“待会在帝都不要离我太远,遇到人不想理的不用理,找事的打回去,保护好自己,安全就好。” 韶云归按住了他想要帮他打开伪装的手,抬起紫红色的眸子看着他。 景迟渊的脊背挺得很直,此刻微微低头:“怎么了?” 韶云归:“当初你选的星云花,是什么样子的?” 景迟渊失笑:“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 韶云归声音很轻:“景迟渊,景溯她为什么说你可怜?” 景迟渊嘴角的笑一顿,随后意缓缓退去,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因为她心善,一直在可怜别人。” 他的眼眸没有躲闪,一直与韶云归对视着:“早知道见一面就够了,怎么感觉聊个天还把你聊难过了?” 韶云归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偏过头。 景迟渊像是料到了他这个反应,伸手帮他打开伪装,细细地看着伪装的那张全然不同的普通脸旁,轻轻地整理着他的衣领。 脚下的星舰在缓缓降落,隐约能听见远处的交谈声。 景迟渊的指尖摩擦着银色权杖上的纹路,却意外听到身边人极轻但十分肯定的语调—— “因为你在难过,所以我才难过。” 他错愕地转头看向韶云归,视线感觉能透过层层伪装,看清那张漂亮的脸,他几乎能想象到那张脸上名为“悲悯”的神态。 韶云归此刻眼睛看向窗外,身姿挺拔,一身正装穿出了即将上场杀敌的飒爽感,身影已然和当年那个气宇轩昂的首席指挥官重合。 “景迟渊,你只告诉过我,我的名字,曾是什么身份,与他人的羁绊在哪,却字字不提你与我。” 韶云归感受着即将落地的震动,声音轻得像风:“你对我的所有,意味着你隐瞒的事情还有很多……我脑子一片空白,情绪却轻而易举地被你牵动,这让我感觉到——失控,和不爽。” 第20章 第二十章 摄政王不管出现在哪,都会是人群中的焦点。 景迟渊几乎是刚下星舰,明里暗里就投来了数不尽的目光。 更别说,几个系统时前,与景溯在太空中交锋的消息,早早地被传回了帝都星。 此刻的两位主人公,一位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着元帅手下的将领交谈,另一位刚下星舰就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韶云归一扫全场,不需要动脑就能理解着这群看戏的在想什么,无非不是“他俩不会又要打起来了吧?” 他的嘴角上挂着温和的笑,可额角的青筋却微微暴起,一想到在星舰上景迟渊的一反常态,就连视线都了收回去,而就在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亲卫排排站定在身后,舱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韶云归只觉此时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摄政王大人,日安。”穿得跟个铁桶一般的眯眯眼见景迟渊出现,就赶忙从景溯身边跑来问安,那小小的眼睛转了转,最后落在了他身边韶云归的身上,“太久不见大人了,没想到大人身边这是又多了个得力干将?” 景迟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半晌才像是想起来是谁:“是挺久不见了,覃中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没兴趣交涉的韶云归走到一旁栏杆处,望着下方一座有着纪念像的广场,微微偏头又看向了远处的机械感中不乏霸气的皇宫。 他记得他的记忆中所说:“帝都的纪念广场上挺立着一尊先皇执剑的雕像,从雕像面前往后看去,正巧是一片金碧煌辉的皇宫。” 可眼前所见与记忆并不相符,先不说皇宫一半并不金灿灿,而且那座雕像明明是一双手高捧的青年人模样——此刻这青年人的脖子上还挂着鲜艳的花环,周围满广场的群众都捧着鲜花,默立在雕像前。 所以,帝都的广场上纪念的是“死去”的元帅。 “这位哥哥……”韶云归离那群贵族和士兵有些距离,这让举着花的平民孩子还以为也是想要去广场吊唁的人,“请选一朵花吧,韶元帅喜欢鲜艳的颜色。” 韶? 韶云归有些愣神,眸子低垂看着孩子怀里捧着的诸多不同品种的花朵,缓缓伸手点着一朵花瓣透明,其间流动着类似星云般花纹的花朵。 孩子:“哥哥好眼光!这是珍贵的,人工培养的星云花,我在来的路上偶然遇到的。” 韶云归是见过星云花的图片,虽说面前的只是人工培养的,但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他伸手露出左手食指上景迟渊给他准备的个人终端,轻轻地碰上孩子的:“我就要这朵了。” 孩子听着钱到账的声音,赶忙将其间的唯一一朵星云花轻轻交于他,迈着小步子走了。 “人工养殖的星云花比起自然的差了很多品相,只可惜星云花生长的星球已经化为宇宙尘埃了。”辰熠跟在他身后,“这朵脱离了养殖液,很快就会枯萎的。” 韶云归轻轻地捏着花柄,看着雕像的背影,突然道:“我下去一趟。” 不等辰熠回话,他就转身走下台阶,越靠近中心雕像,周身的抽噎声越多—— 直到那尊雕像完整地呈现在他面前—— 那是不同于深空要塞浮空屏上不修边幅的面容,青年露出的五官硬朗,面容平静,一身正装半坐在高台之上,双手高高捧起,像是要将天空捧在手间。 韶云归紫红色的眸子盯着那高台边刻着的名人名言,脑中的某根弦动了一下,眼前仿佛划过几道模糊的画面,最后依旧归于平静与空白。 “我想创造个不必别离的世界,接所有的星星回家。” 陌生的世界,同样的姓氏,熟悉的感觉…… 韶云归抬头,看向上方将手搭在栏杆上,视线不明的景迟渊,心道:“哪有这么多巧合。看来不过是很多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 等到他俯身一拜,转身离去,身后雕像下方的星云花随风摇曳着花瓣,星云花纹的颜色慢慢地亮了一下。 *** 景迟渊紧盯着韶云归渐渐靠近的身影,身侧响起景溯的声音:“看什么呢?” 这两煞神同时在场,旁人一般退避三舍,生怕他俩对轰伤及无辜,更别说这次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帮凶神恶煞的手下了。 景溯的视线先是缱绻地落在雕像上,而后才看见慢吞吞的韶云归:“你跟他讲过他没?” 景迟渊目光沉沉。 景溯见他这反应,哂笑道:“小吝啬鬼,我还以为你愿意带韶云归来见我,是有些长进的……果然人是一点没变啊。要是当初是你先遇到的他,我是不是都没机会认识他了?” 韶云归的脚步声渐近,景迟渊收回视线,侧头轻声对她道:“是我先遇见的他,你不记得了吗?” 景溯双手环胸,歪着头:“只可惜,你运气没有阿回好,不是吗?” 这俩一旦碰头,空气中总有股激烈的电火花焦味,韶云归站定在辰熠身侧,只觉这帮子亲卫实在是有眼力得紧,距离不多不少,正好是既可以弹射起步,进行保护,又听不清自家头头在聊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他的视线从天南溜达到地北,从不认识的大胡子将领,溜达到摆着一副“你高攀不起”样子的辛澈指挥官身上。 “辛澈?”韶云归眸子定定地盯在辛澈身上,心想,“这小子心眼也不少,但凭借着‘前上司’的光环,说不定能问出点所以然来?” 就在韶云归思考着可行性时,浑然不知景迟渊正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景溯揶揄:“你是不是惹到他了?一天到晚瞻前顾后,算天算地算人,把自己都算出了股死人味,难怪现在他都不喜欢黏着你了。” 景迟渊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了一下,右手捂住薄唇,闷声剧烈咳嗽。 景溯大愕:“干什么干什么?景迟渊!你别碰瓷啊!” 韶云归反应速度比常人都快,一眨眼他就站在了景迟渊跟前,轻轻扶住他的胳膊,眉间微皱。 景迟渊轻喘了几下,拇指轻轻擦去唇角的血色,低垂的眸子一动:“没事。” 景溯:“……瞧你这样子,要不然我还是去把另一半军权给收了吧?省得不在你手上,你还要操心。” 景迟渊:“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军权会被分开。” 景溯:“这倒是。死老头子为了防你夺了他心爱大儿子的皇位,就差把你扔进军里自生自灭了……要不然帝国版图还能再扩大个几倍。” 她紧接着低声道:“你为了死老头子的承诺,护着幼帝,不贪军权,我可没这道义。” 景迟渊一张脸白极了,透出股冷硬的感觉:“没这么简单。” 两大反派就算嘴上说着“体己话”,面上还是有股“我准备算计你啦,你准备受死吧”的感觉。 这导致一步一脚印过来的小皇帝战战兢兢的,只敢站在十步开外,先扯着嗓子喊一声“皇叔”和“姑姑”。 景溯无声叹了口气,红唇到先扬了起来:“哟,今天家庭聚餐吗?人这么齐?” 老景家的嫡系就场面上的这三个,可此刻也没人敢接这公主殿下的话。 景溯:“陛下啊,你也该找人给你皇叔看看了,这幅身体啊,啧啧啧,要是他哪天驾鹤西去了,你怎么办啊?” 典型的威胁性话语。 就在恐吓的过程中,韶云归一边撑着景迟渊,一边目光从小皇帝身上,过到身后的海尔姆及侍卫身上,暂时并没有感知到其他拟态的存在。 他曾在知晓景迟渊被下毒后,暗中感知过所有亲卫,并排除了他们的嫌疑,此后便严重怀疑是皇宫中人。 景迟渊笑了几下,胸腔的震动拉回了韶云归的注意:“多谢关心,小病而已,犯不着让你们担心。” “今天来得晚了,没能赶上陛下的悼念词,看着广场上群众的反应想必是抚慰到位,振奋人心了。” 景溯:“嚯?还有这过程?到时候把录像发我一份。” 这两位,前者是同元帅共事过一段时间,又变成了政敌,后者是被前一位和元帅压着打过,此刻这番话也得亏不在群众面前,不然场面怕是难以控制。 小皇帝眼皮子直跳,唯唯诺诺道:“不敢当,不敢当……” 景迟渊:“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让着这么多守在边外的将士们都回来了。” 小皇帝低着脑袋:“皇叔,我们去皇宫殿里谈吧?” 景溯饶有兴致:“我虽是算得上不请自来,但好歹还是有点身份的,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带上我玩?” 小皇帝:“……姑姑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家人。” 景溯拉着小皇帝走在前头问这问那的,全然没了要篡位的姿态,像是要将没了多年的长辈姿态给捞回了一样,结果整的小皇帝频频回头看向摄政王,一副“找妈妈”的模样。 韶云归感觉到肩上人的吃力,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景迟渊只觉喉间一股腥甜:“……有点疼。” 韶云归:“我让辰熠去找喻楠——” 手腕被景迟渊轻轻圈住,掩在大袄下,他深海般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他:“找喻楠没用,阿归。”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平常“韶云归”,“韶指挥官”,“韶首席”的一圈正式称呼已经熟悉了个遍,现在突然出现了个“阿归”,这让韶云归一时有点宕机。 此刻,身边一圈子的暗流涌动死死地锁着摄政王的一举一动—— 摄政王本人明面上只是身体不适,而他身体抱恙乃是众所周知,由身边的亲卫搀扶着也不算稀罕事。 但暗地里的摄政王突然憋出了句“疼”,韶姓亲卫眉间不自觉一跳,感觉自己像是被其他亲卫同化了一般,恨不得将医疗星整个儿给搬过来。 景迟渊薄唇微动:“找喻楠无用,就好似人病了找兽医并没用,他说我这只是心病。” 拟态“下毒”导致的精神力枯竭症已经够棘手的了,怎么现在又多出个心病了? 这又是哪个王八羔子弄得? 韶云归已然敲定记忆里那凶牙舞爪的摄政王杀杀杀,一定归因于有很多人要害他! 要不然怎么可能“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韶云归伪装下的紫红色瞳眸亮得惊人:“又是谁扎你小人了?我去办了他!” 景迟渊闻言胸腔猛地震动,吓得韶云归还以为他又要呕血,没想到竟是控制不住地笑意,大概是久居高位,摄政王大人就算是笑,也有一种“马上有人要倒霉”的感觉。 他抬手轻咳两声,声音轻如蚁语,却准确无误地落入韶云归耳中:“阿归,你究竟是迟钝,还是装傻不敢认呢?” 果然有人要倒霉。 倒霉的韶云归险些一个趔趄将身上的摄政王大人给扔出去,又听见身旁的人接着悠悠道:“你已经想好了,在景迟渊这儿套不出话,就去找辛澈那条见你就怂的小人鱼吧?” 难道是老景家反派见面后负负得正了?要不然景迟渊这突然“开闸”的嘴是怎么个回事? 韶云归只想要捂脸:……景迟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阿归,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没有人会让你察觉到分毫。”景迟渊此刻笑得像个大BOSS。 但紧接着,他:“……对于我来说,我们的故事太少,而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要不……你问问我?” 韶云归只恨纪念广场到皇宫的道路太短,面前的老狐狸难得露出让人摸的尾巴,还没来得及动手,面前的高官贵族都停了下来,抬着头准备聆听小皇帝的“圣旨”。 只见小皇帝站在王座之前,头顶上的皇冠在璀璨的灯光之下熠熠生辉,此刻白净的小孩才有了些皇族该有的威严感。 王座之下,由多数将领士兵隔开的一条“旷世银河”——一边是以洛希尔为首的大臣与皇帝亲信,一边是由景迟渊和景溯为首的皇族亲贵。 景溯歪着脑袋偏向景迟渊,本是想试图通过血脉感应传达点什么,后又意识到老景家的血脉风轻轻一吹就能断,随即开口就是“嘲讽”:“哟,病秧子弟弟,难得和你站在一起啊!” 景迟渊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滑过周身的每一个人,闻言岿然不动。 景溯也是习惯了“高处不胜寒”,说的话不是每个人都敢接,毒蛇般地目光扫过身后许久不见的亲朋好友,成功把一群人的脸都吓绿了。 韶云归站在摄政王身侧,因着相貌平平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关注,而他的视线落在了中间那帮子人中最鹤立鸡群的两位——大胡子和另一身体瘦长的将领身上。 他能很明确地感受到他俩身上细微的,他的气味—— 难不成他以前和他们有故? “诸位……”小皇帝的声音拉回了韶云归分散的注意,“今日我们齐聚于此,共同缅怀着为着国家与人民献出生命的韶元帅,他一生征战,功勋卓著,他的离去是我们巨大的损失!” “哇……”景溯揉了揉被他这番话肉麻出来的鸡皮疙瘩,“这是哪个前朝老古董给他准备的演讲词?” 说完,她和景迟渊的视线齐齐落在另一边为首的洛希尔身上。 小皇帝张开双臂:“然而,韶元帅虽逝,但他所留下的精神和对国家的责任不能随之消散,而且我们都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边外的那群星际海盗与无尽的兽潮只是暂时的消失,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度回来!” “元帅手中所掌握着帝国一半的军权,让帝国在这危险重重的宇宙立足数十年,这是他对帝国的忠诚,也是他对皇权的信任。如今,这部分军权虽散落于各位将领和皇族手中,但这亦是元帅与帝国对你们的信任。” “然而,我希望的是,我们能够将军权集中起来,共同为国家的未来努力,因为只有团结,我们才能建立更为强大的帝国!” 也不知道哪句话说到了部分人心坎里,韶云归从他们面部就看出来蠢蠢欲动的附和。 景溯接着连声“哇”,景迟渊依旧没什么别的反应。 那眯眯眼的覃中将率先站了出来:“陛下!我们跟随元帅多年,深知军权的重要性。我们愿意听从陛下安排!将军权集中起来,建立更为强大的帝国!” 然后场面就像是一呼百应的炮仗堆,噼里啪啦地一个接着一个地响。 景溯:“……哇,看来咱家小侄子有备而来?不会来铲你的吧?摄政王大人?” 景迟渊终于给了她点回应:“你有没有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 韶云归闻言就差变出六只眼睛,八只耳朵了。 小皇帝怕是见着气氛已经到这了,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洛希尔,而后者微微点头,他道:“如今帝国元帅一职空悬,但帝国不可一日无帅,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我遍观帝国济济人才,发现唯有一人可担此重任!早年先皇在世,我帝国风云际会,周边势力环伺,然而帝国之威未减,疆土日益扩张——” “要不是为了辅佐我这幼帝,以稳定帝国之朝局,否则凭他卓越的军事才能,必定能率领我帝国千万,将帝国版图大幅扩张,彼时我帝国之威名必然能够响彻整个宇宙!” 景溯听完是难得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从牙缝中憋出一句:“究竟是谁疯了?” 韶云归瞪大眼睛,也是听出了小皇帝的未尽之言—— 记忆中的军权变动可没这么多花样啊?! 小皇帝双眼望向景迟渊:“正巧,军权的另一半在皇叔您手上,要不就让军权合一吧?” 人群中大部分人先是呼吸一滞,随后哗然! 洛希尔也就在这时站了出来:“诸位听老夫一言!虽然老夫一直不认可摄政王殿下的所为,但也是看着摄政王殿下长大的。如今帝国无帅,而他的本事确是唯一可以担任起来的!”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砸向摄政王,而摄政王本人面上没一点错愕,反而还是意料之内的一片淡然。 可大部分注意都在他身上的韶云归并没有错过话音刚落下来时,他眼里闪过的那丝意外。 “陛下比起先皇来,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景溯一句话打破了微微凝固的氛围,她笑得很假,“看得出来您很是信任您的皇叔。” 小皇帝:“都奉献于帝国,姑姑,我也信任您。” 景溯嗤笑一声。 韶云归现在只想伸手握住景迟渊,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尽管摄政王周围的人再多,冰冷的灯光仿佛只照在他身上,将他隔离成一座孤岛—— 或者更为准确地来说,是一尊信徒等待着回应的神祇。 景迟渊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小皇帝那张稚嫩但认真的脸上:“这是陛下所愿?” 小皇帝:“这是众望所归。” 景迟渊意味不明地一笑,视线凌厉地扫过在场所有人:“众望所归?”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大胡子将领站了出来:“陛下三思——” 小皇帝却不容置疑地打断道:“不知诸位是否记得,五十三年前的那场帝都险些沦陷的战役?” “那一仗打得格外漂亮,虽然以引爆一颗星球为代价,但歼灭了当时海盗的主力军舰队,而剩下的逃窜鼠蚁几乎在下一刻全都被精神网扫下!现如今他们都被关在帝国监狱中服役!” 他五指张开,托于景迟渊面前:“景迟渊,全帝国拥有最强精神力的人类,那场战役由他终结!” 洛希尔看着周边不可置信的将领们,接着道:“五十三年前的那场战役中,因引爆星球而死,是帝国战功赫赫的前上将司御穹,同时他也是摄政王殿下的外祖!因此摄政王殿下并未将此事宣扬!” 那场战役,曾是帝国历史上星际海盗颠覆帝国统治的最近一次,关乎着当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听闻此后,在场大部分人看向摄政王的眼里少了些戒备,多了些敬畏。 小皇帝此刻眼睛亮亮地看着景迟渊:“皇叔!众望所归啊!” 景迟渊原是定在虚空某一点的眸子聚集起来,一贯的笑容此刻淡得很:“既然是陛下所言,那臣——定不负使命。” 这件事在外人面前,可以说是皆大欢喜,毕竟帝国元帅之位后继有人,还是根对于帝国之外星际海盗眼中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可对于—— 韶云归有些迷茫:“为什么?” 景溯脸色同样的难看:“你知道帝国精神力排在景迟渊之下的,有谁吗?” “去掉已经成为一把黄土的,首当其冲就是洛希尔这偏激老头子家族里的少将图恩·洛希尔。” “也就是说,如果景迟渊不接这烫手的山芋,那么军权多半会落到洛希尔手上。”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斯特·洛希尔,在韶云归“预言性”记忆中,此人因着摄政王远在边域,消息闭塞,在背地里研究着拟态残体,用着万万人进行**实验。 这位洛希尔也就是后来事情败露后,被景迟渊片了的大坏蛋。 而图恩·洛希尔在经过景溯简短的科普后,是一个只为胜利,不管士兵存亡的主。 韶云归等人在高台之下,眼睁睁地看着摄政王接手了象征帝**权的白银权杖,而尽管高台之下仍有少数不服,但已成定局。 他心中隐隐的不安在触碰到手中冰冷的银色权杖时,微微有些安慰。 ……毕竟,这象征着摄政王身份的权杖看起来可比那劳什子的军权权杖精致得多了。 韶云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始终跟随着从一级一级台阶上走下来的景迟渊,几次微张的唇畔最终还是合上。 “【……】” 随着景迟渊越靠越近,那种拟态式的语调越来越清晰,直至他停在韶云归面前。 而后者的注意缓缓落在了那柄在灯光下泛着寒光的白银权杖上。 “【……侵蚀……吞噬……】” “【精神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韶云归甚至还觉得那抹银色正在以极小的波动扭曲蠕动着。 景溯带上点讥讽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哟,这不是我刚升职的病秧子弟弟吗?既然当上元帅了,是不是该把摄政王的位子空出来给我坐坐了?” 身后的一群皇族亲贵不是窃窃私语,就是忙说着“恭喜啊”“众望所归啊”。 “【……帝国……意义……】” “【星星……不想……】” 韶云归耳边嘈杂的语调愈发地响起来,他不由偏头闭眼,抵抗了一下,等到再次回神,周边安静得连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手各边都是冰凉的触感,但几乎是一瞬间,韶云归自左手就有一种奇异的果腹感。 他看着左手那眼生的白银权杖,下一秒反应极快地将右手的银色权杖塞进了摄政王的手中。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时,景溯摸着下巴率先开口:“果然摄政王手底下的一个比一个有想法啊?” 此话的意味满是“果然都是造反的料啊。” 韶云归扯出个腼腆的笑:“属下看着这白银权杖重得很,殿下还是注重身体的好。” 旁人也是没有能力,能亲手摸过这柄军权权杖,此刻个个都觑着摄政王的表情,恭维着他这些手下一个赛一个得贴心。 那些皇族:“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谁,曾在哪儿高就啊?” “被摄政王殿下挑上,如今还代替了辰统领的位子,想必有什么绝顶本领吧?” 韶云归左手跟个吸盘一样死死地黏在了白银权杖上,只能空着右手连忙摆了摆:本人不过区区一只拟态,除了吃,哪有什么本领? 结果右手刚落下,就下意识地握住权杖—— 这下好了,两手都不得空了,仿佛拄着杆,准备来一组高调的体操表演似的。 还不等韶云归向景迟渊投去求救的表情,后者先是抬手,手中握着他那金丝边的手帕,掩在毫无血色的唇边。 景溯眼皮一跳:“都快别讲了,摄政王都快被你们念叨死了。” 血色浸透了雪白的手帕,只听身后传来有序的脚步声,转头这才发现是辰曜辰统领,冷着的一张脸硬生生将周围人群驱散,带着一帮亲卫给摄政王围了一圈又一圈,并将主子“强行”带走了。 “怎么又吐血了?”站在庭外空中走廊边,韶云归担心地看着坐在一旁的景迟渊身上,要不是空不出手—— “不是这权杖能不能不要像鬼一样缠着我啊!”他有些崩溃地心道,“不要再吃了!我也没饿着自己啊!?” 景迟渊倒是颇为淡定地从辰曜递来的盒子中取出根针管,对着自己的小臂就打了进去,随后拭去血渍,抬起幽深的眸子看着他:“没事,倒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韶云归环视了一圈摄政王亲卫乌压压的黑色后脑勺,随后极其丝滑地将手臂合了起来,伸出一条新手臂,他颇为苦恼地看着死活“不肯放手”的白银权杖:“我现在好饱啊。” 景迟渊:? 韶云归拼命地甩了甩,险些砸到自己脑门:“这玩意表层覆盖了拟态……分泌物之类的,等我试着吞噬完,再还给你嗷。” 闻言,景迟渊轻轻地拉住他的后领,严肃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乱吃东西?” 韶云归眨巴着大眼,丝毫不挣扎:“我暂时没找到哪里关‘自动拾取’这个按键嘞……” 突然,一幅过气的黑白照相卷一般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面容清癯的白发老者匍匐在地,身后一根长长的尖刺将他的左腿狠狠钉在燃着火的焦土上,他的眼里却是亮得跟有星星在闪一样:“没有人能够摘下长明星,你也不过是太阳的余晖……长明星,是我们人类的长明星。” 随后是视角边的一声叹息。 韶云归莫名听出来,这种叹息不带有任何情感,反而像是怪物拙劣模仿下的呼气声。 “……阿归?阿归!”景迟渊的面容在他的眼中有些重影,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景迟渊看着他按着额角的动作:“你感觉怎么样?” “……我好像看见了某只拟态的记忆片段。”韶云归想试着再提取出点记忆,脸却被景迟渊捧在面前,骤然和这张百看不厌,俊美无铸的脸对上,他只觉心跳又要叛逃去外星。 韶云归:……? 景迟渊顶着一张极其淡漠的脸,嘴里却是直接丢下了个重磅炸弹:“在你刚成为人的第二十九年,因为强行吸收了一只同类,缠着我的脖子整整一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你清醒,结果给我脖子上留下了一圈红点,因此我被景溯笑了两年。” 紧接着他眯着眼:“你确定这次吸收后,没有任何副作用?” 韶云归的视线随着他的话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青筋暴起的脖子上,竟觉得别样的可口。 “打住。”在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想法后,空着的那只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景迟渊:“……别告诉我,副作用已经开始了。” 韶云归激灵了一下,“哪能啊”三字还没吐出来,眼前骤然一黑。 *** “好温暖啊……”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韶云归感觉自己像是被白云包裹住,正舒适地晒在太阳浴下——随后猛地抬起“头”。 只见,面前一只黏糊糊的同类正在向他“轰着”绿油油的“冲击波”。 随即,他伸出同样黏糊糊地小胳膊,直直地戳上同类的“脑门”。 “拟态的疗愈,跟3号试剂的效果差不了多少。”喻楠的声音从玻璃箱外传来,“不让你进去,是因为你每次一碰到3号试剂就睡死过去,这经历你是一点不记啊?摄政王大人?放心,我还不至于谋害韶云归,想当年我可是为了他,‘阉’了我家那只……” 韶云归闻言,快速环视一圈,这才觉得这玻璃箱子实在眼熟——这不是关着那位热情哥们的“牢房”吗?! 那此刻在自己面前比心的—— 韶云归猛地吸了口气—— 没错!就是热情哥! 热情哥见他生龙活虎的,呲呲啦啦说了一大堆,但韶云归一个字也没听懂。 他眨巴着他那绿油油的眼睛,朝他比了个心。 韶云归:……拟态族群的打招呼不会就是比心吧哥们? 他眼睁睁地看着热情哥伸出他的触手,“啪叽”一声按在了玻璃箱中的按钮上,瞬间响起了撕心裂肺的“乌拉乌拉”警报声。 脚步声渐近,等到喻楠和景迟渊的脸出现在玻璃箱外时,韶云归将自己摊成了个饼。 喻楠转头看向热情哥:“……他这是?” 热情哥向他疯狂比心。 在景迟渊的注视下,韶云归随即一个大跳粘在玻璃箱盖上——从未变回过原形的他有种别样的窘迫感。 景迟渊只能看见他露出来的些许脚丫子,沉默了一会:“阿归,什么样的你我都见过。” 韶云归憋着口气,发现自己除了这滩“烂泥”,什么也变不了,无奈之下只能缩在角落给外面的人比了个心。 喻楠打开盖子将热情哥抱了出来,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我家这位又耗尽了,本就说韶云归没什么事,不过就睡一段时间,还是你的病比较严重……结果全世界关注着你的病,就你自己不上心,又得等一段时间咯。” 景迟渊连一点目光都没分给他,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缩在箱角的韶云归。 而韶云归伸出一根触手:? 喻楠丝毫不嫌事大,颇为嫌弃道:“你们俩夫夫真有意思。” 景迟渊转过头看他,眼神有点冷。 韶云归伸出弯成问号的黏糊糊脑袋:? 喻楠:“得了,他现在一切指标正常,摄政王大人您可以带着他远征了。不过记得给他喂点储能电源之类,或者你要是舍得对他开几炮激光炮也不是不行。” 韶云归想起自己唯一一次直接接触战舰接电口的经历,有些蔫吧。 随后,箱子外的景迟渊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截散发着光芒的储能罐,在韶云归的上方摇了摇,有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感觉。 韶云归感觉他貌似听到了一声很响的“咕噜”声—— 从他“肚子”里传出来的。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韶云归终究是因为饿肚子而克服了容貌焦虑,此刻黏糊糊一滩粘在景迟渊的手上,啃着那管子“小零食”。 真是吃多了摄政王准备的佳肴,回归了拟态不正常饮食,竟然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喻楠一手抵在热情哥脑袋上,骂骂咧咧:“你虎啊!他能吃不代表你能吃!” 疑似流了一地的“哈喇子”的热情哥目光炯炯地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韶云归,闻言比了个心。 此等温馨的人类和非人类家庭聚会终究被敲门进来的辰熠打断。 辰熠迈着左腿,刚看到这场面,恨不得脚尖地点就这么转着出去,最后败在了摄政王大人询问的目光下。 辰熠:“……殿下,帝国西北边域传来最新消息,有一整队超星际重型战舰正对着帝国边境线已经超过七十四个系统时,而新顶上的指挥官是个二百五,因慌得下达‘击落’的指令,现在人已经被同队的医疗官‘击落’了,正躺在医疗舱数月亮。他们在等待您的指令。” 喻楠稀奇道:“这年头星际海盗都这么富裕了吗?” 景迟渊托着韶云归:“未必是星际海盗,之前在米勒战区,曾遇到过操控着超星际重型战舰撞向主星的拟态。”随后扭头对着辰熠道,“叫他们做好防御工作,一个系统时后出发。” 喻楠长了见识:“嚯!这年头拟态都这么生猛了吗?” 生猛的拟态之一,韶云归刚吞下“小零食”,此刻全身正布灵布灵地闪着光,跟个手捧迪斯科球一样。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每爬过景迟渊的一寸皮肤,这男人白皙的手背上就会留下可疑的红色吸盘印子,于是狗狗祟祟地躺平了。 而在听到“战舰”“撞向主星”“拟态”,就跟触碰到违禁词似的,他又猛地抬起脑袋:“呲呲呲!” 热情哥愉快地扬起脑袋:“哔哔哔!” 不知怎地,韶云归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听得懂一点热情哥的语调了,他在叭叭:“【星星是最甜蜜厉害的!】” 听着他念叨的过程中,也不知是大脑中的哪个部分被打开了一条缝,韶云归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幅——他打了个响指,背后的星球倏地应声爆炸,面上表情是一点没有,却摆着个极其嚣张的pose——的画面。 韶云归:……屁股蛋子妹走光吗? 随后他唾弃道:好装! 唯一不可否认的是,他能感觉得到,此等装货就是他自己。 感觉到精力充沛的韶云归一个扭身,等脚落地之后,已然变成人形,摸着下巴紧盯着热情哥:“这是‘月亮’?” 喻楠还特地往他面前递了递:“准确来说,是‘残缺的月亮’。” 韶云归身体还软趴趴的,此刻被景迟渊微微揽着:? 喻楠挑眉:“还记得福尔马林里的那团具有治愈性的拟态残体器官吗?他的。” 韶云归想起隐隐约约听到的那一句“阉掉的”,默默地往景迟渊怀里靠了靠。 景迟渊给足了安全感:“别怕。” 脸色骤然绿了的喻楠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跳:“由于一整个被我切了下来,他有点‘分泌失调’,目前体内的治愈性物质是存一点,漏半点。” “而他之前体内所含有的其实并不足以治愈景迟渊的病症,但正巧你又吃饱了撑着,睡得死,景迟渊担心得要命就……” “你们俩能不能注意场合,不要搂搂抱抱?!” 韶云归眨巴着眼,慢吞吞道:“我刚刚应该没听错,你叫我们‘夫夫’对吧……夫夫抱抱怎么了?”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脸上倒是一副“你能拿我这么办”的表情。 喻楠:“……真是活久见了!以前的你多么呆的一只拟态,现在脑子动得倒挺快?!” 韶云归继续慢吞吞:“也不呆吧,还会在星球爆炸的一瞬间耍帅呢……” 景迟渊闻言,略微地想了一下:“你指的是辛澈刚加入帝国第一军队,专门拍宣传照的那次吗?” 接着他顿了一下,“你是记起了点什么了?” 韶云归摸着下巴:“一点画面……什么宣传照要轰炸星球?” 景迟渊:“辛澈特地挑在即将爆发的超新星之前,打算给你露一手拍照技术,结果你倒是吸收了逸散的能量,差点给他‘露了一手’。” 他转过头问喻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喻楠:“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拟态的治愈性物质对韶云归起了作用,还有一种就是吞噬了同类的能量,顺道‘阅读’了同类记忆,毕竟当年这事,这货也在现场。”说着还掂了掂热情哥。 “我们对拟态的开发实在不足,甚至多数还是来自曾经韶云归的口中,具体的还得问问拟态本态。” 拟态本态一号——热情哥像个弱智儿童一样吮吸着喻楠的指尖,拟态本态二号——韶云归失忆,像个人类一样天天“哇塞”自己的“牛逼”。 目前情况可以说得上是两眼一抹黑,全凭感觉走。 韶云归闻言,对第一种可能性表示肯定,他复而凑近了点热情哥:“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凑满足以治愈景迟渊的量?” 喻楠:“未知。我并未研究透拟态的构造,但至少3号试剂还是有做出来的把握的。” “边境线那边怎么说?是拟态吗?”韶云归听后转头望向在门边探头探脑的辰熠,“……等等,我睡了多久?不是刚回来,还当上了元帅吗?怎么又要出远门了?” 景迟渊:“不清楚,不好说,七天,是的,因为一群饭桶。” 真的是一句不漏,严谨至极啊! 出远门什么的韶云归是无所谓,他倒是十分担心面容白皙的景迟渊:“你真的可以吗?” 喻楠插上话:“可以可以,他太可以了!你还记得——估计不记得了——最开始的医嘱是‘严禁劳伤费神,不得使用精神力’,然后就变成‘不得过度’和‘不得使用’,再然后现在就只剩下‘不得使用’了!” “你现在居然敢怀疑景迟渊不行?!” 看得出来此喻医生被不听医嘱的病人逼疯已久了。 韶云归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我自有判断。 说着握上了景迟渊的手腕。 好半晌,韶云归放下手:好吧,根本没有判断。 景迟渊失笑:“没事,死不了。” 韶云归表示怀疑,他点了点热情哥,又指了指景迟渊。 热情哥瞧了瞧前者,又瞧了瞧后者,小触手弯成了“OK”的样子。 韶云归看着他这副流口水的样子,有些怀疑其可信程度。 或许是怀疑的眼神太过明显,景迟渊提醒道:“这位曾是你以前最为忠诚的——用人类的话来讲——‘信徒’,治愈能力曾数一数二的‘月亮’,他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韶云归将“不会害我”这四个字嚼了嚼,对着喻楠:“那你为什么要将他阉割?而且还是因为我?” 喻楠喃喃了一句“真敏锐啊”,随后转头看向景迟渊:“这个只能你给他解释了,我怕我解释完会连同我手上这位一起被轰碎了。” 韶云归:?“什么轰不轰碎的?” 喻楠抱着热情哥耸了耸肩膀。 景迟渊眼尾微弯:“不是什么大事,别听他胡言乱语。”接着他眉眼微垂,“阿归,你可否问一问……” 韶云归挑眉。 “劳烦你问问他,当初……元帅为什么会驾驶机甲降落在米勒主星的那片黄沙之地。” 拍了拍胸的韶云归转过头,戳了戳热情哥。 热情哥显然是听懂了,但语言中枢拖了后腿:“【……救。】” “就?救……”韶云归听得有些吃力,“救谁?” 热情哥先是指了指自己,后又指向景迟渊。 韶云归试图理解了一下,转头看向景迟渊:“当初元帅失踪的时候,你在米勒主星上吗?” 也不知是不是头顶的白炽灯亮得过于冰冷,竟然照得景迟渊一张脸格外白:“……我并不在。” 直觉告诉韶云归这事不对劲:“怎么了?” 景迟渊侧头,竟给他了一种不愿意回答的感觉,但很快他像是强迫着自己,取下尾戒上的个人终端递给他:“……那天,元帅给我发过一条信息。” 随着他话音落下,浮空屏上跳出了一行小字:“有事,速归,拟” 赫然是一句没有写完的信息。 韶云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点能让摄政王忽的惨白了脸:“元帅也是谜语人啊?” 景迟渊薄唇抿得很紧。 热情哥:“【星星救,太阳……】” 韶云归眼眸一动:“‘星星’?说的我吗?那天我也在场?” 还有“太阳”。 顺着思路想去,大概是元帅因着某种和景迟渊有关的原因,在米勒主星又顺道救下了热情哥,还遇见了韶云归他自己……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叙旧,就被突然出现的“太阳”拟态给攻击了? 苦恼的韶云归歪着头,突然道:“那位韶元帅,你好像从来没和我具体讲过,对吗?” 虽说景迟渊脸上表情一点没动,但是韶云归很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以及极深的抗拒。 热情哥还在一边当着背景音,叭叭着:“【星星回,星,回……】” 很奇怪。 不仅仅是景迟渊,韶云归听着热情哥口中全然不同的两种发音,心中忽地涌起一股不明的恐慌感。 热情哥:“【星星,星回,回家。】” 韶云归蓦地一顿,也不知从哪来的确信,口中突然吐出一个极其陌生的名字:“韶……星回?”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俗话说得好,“穿书”首当其冲的,就是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和自己都可能存在关系的人。 哪怕只有一个姓。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韶云归失神地道出“韶星回”的名字后,在门外侯着的辰熠大着胆子往屋里提醒了一句“殿下,时间差不多了,战舰队都准备好了”。 涣散的紫红色瞳眸闻言猛地聚焦,他这才发现景迟渊看向他的眸子里像是盛着无尽的风暴,但很快他便垂下眸子,伸手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们走吧。” 就连喻楠也只是抱着热情哥,从他身旁慢吞吞地经过,提醒着景迟渊一些必要事宜,就送他们出了门。 这个名字,莫非是个禁忌? 韶云归老老实实地跟在景迟渊身后,盯着摄政王大人完美的后脑勺,不知怎地看出来了点委屈。 再结合他刚想起“韶星回”这么一号陌生人的时候,心海中仿佛被扔下一块大砖头般,久久不能平静—— 韶云归眼睛发直:卧槽……我不会是渣男吧?! 不会不止谈过帝国摄政王,还谈过帝国元帅吧?! “我以前辣么小一只拟态这么牛逼的吗?”韶云归心思天马行空,虽是显然狗屁不通,“不能够吧?!总不能拿了个‘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剧本吧?” 就这么想着,一个没注意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韶云归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他捂着鼻子,眼睛却在转身的景迟渊脸上来回扫着:他爹的!怎么越看越有其事呢?! 那突然而来的恐慌感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三个人的故事……变成他俩牵手成功了? 景迟渊看着他不断变化的神态,突然伸手。 韶云归:?! 脑袋里突然涌现出霸道总裁壁咚的场景。 虽说一阵恶寒,但莫名有些期待。 谁知景迟渊只是轻轻抚过韶云归的眉眼,淡淡道:“韶星回是韶星回,他可以是曾经的战友,可靠的伙伴,景溯的爱人……但你就是你,韶云归。” 韶云归眨巴着眼,哈哈了几句自己想多了,虽不知道这突然而来的一大段是想表达点什么,但是他忽地抓到了个重点。 “韶星回,是景溯的爱人?” 看着面前人点头,韶云归有些疑惑,毕竟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景溯似乎对元帅有一种淡淡的恨意,提及死亡的时候也是一种“大仇得报”的悲伤感觉,全然没有她提及爱人和看向纪念雕像那时的温柔与缱绻。 很割裂。 景迟渊站在已然升起的战舰走廊上,手指不住地摩擦着银色权杖:“景溯对元帅的感情很复杂,就比如长官对下属的,母亲对孩子的,爱人对爱人的……我和你说过的,她很心善。” 韶云归也是没想到以前的景溯竟是如此:“……没有恨吗?” 景迟渊顿了一下:“也有,恨元帅独自承受,恨元帅不告而别,恨元帅宁可死在外边,却不愿吐露分毫……”他倏地住了嘴。 韶云归紫红色的眸子里映照着他的模样,他嘴里的话转了个弯:“但是恨,比不过爱,所以恨并不重要。” 走廊里的气氛有一瞬的凝固。 “你恨我吗?”韶云归突然开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个问题,毕竟在过往种种中,景迟渊不止救过他一次。 可是……景迟渊刚刚垂着眼眸的神态,轻柔的语调,不像是在阐述,反而是在表达—— 这句问话宛如蚊语,话虽短却不断地刺激着景迟渊的神经。 面前银发的少年还是当年的模样,可情感却已不如当年那般的纯粹。 恨吗? 怎么不恨呢? 恨不得毁掉一切—— 但是满天的星星就像是他的星星一样—— 景迟渊就这么与他无声地对峙着,最后轻声喃喃:“恨并不重要。” 韶云归感觉得到面前人的挣扎,其实在很久以前刚意识到景迟渊喜欢原身的时候,他就觉得景迟渊就像是原身留下的遗物,平淡地仿佛要将自己克制到死,可情感却仿佛顺着骨缝一丝丝流露了出来,让他察觉,让他嫉妒,让他发狂。 而在他知道自己就是原身后,这个男人还想着“岿然不动”,宛若一尊雕像死守着曾经,情感什么的分毫不提,却仍摆出一副“你问,我就答”的模样。 景迟渊对待他,就像是拼命地控制住即将断线的风筝,每一句的回答都是曾经,都是他人与自己有着关系的纽带,仿佛如此他就会留恋,会怀念,最后就不会飞走一般。 可这看似什么都回答的表面下,却透着一股食髓的痛苦。 就像是现在。 韶云归突然双手拽着他的衣领,猛地凑近,额头几乎相抵:“恨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大概是从来没人敢如此动作,景迟渊常年淡漠的眸子此刻微微睁大。 韶云归:“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要不是你说韶星回是景溯的爱人,我都以为你我他能够演一出三人行。” 景迟渊错愕:“你在胡说什么……” 韶云归:“我们都坦诚一点吧,景迟渊,他们说的当年,你寻遍整个帝国寻找到一束已然绝迹的星云花,打算给谁,又为了什么?”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畔在微微颤抖,他继续道,“你一直在回避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窗外的光照在了景迟渊不受控抖动着的眼睫上。 “你一直在谈曾经,但这个曾经里的你太少了,为什么?”韶云归能感觉到景迟渊垂落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庞,后者脸上迷茫的表情实在是不常见,“你还记得我拿着枪对着你的那次吗?我为什么生气你知道吗?” 景迟渊白皙的手指握住了青筋暴起的手腕,迟疑道:“因为,我没提前告诉你,有关于拟态团的事。” “是因为我在嫉妒。”韶云归眼里似水波粼粼,“我嫉妒活在你曾经记忆里的我。” “以至于我现在还在嫉妒,因为你什么都不说。” 所有人或多或少地吐露出点似乎是人尽皆知的事,辰姓兄弟口中的“星云花”,景溯口中的“小寡夫”,喻楠口中的“夫夫”,这难道不够明显吗?! 还有景迟渊这若即无离,一直即即即即即即的态度,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不是吗?! 景迟渊的眸子有一瞬的失神,他的手指感受着韶云归皮肤下的搏动,干涩道:“……不要什么都跟外人说。” 韶云归:“你算外人吗?” 景迟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韶云归恨恨道:“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必须回答我!” 看着面前一起一合的红唇,景迟渊脑子里只剩下一句“太近了”,此刻巧舌如簧的摄政王大人的嘴早已罢工,只剩两颗眼珠子不错地盯着面前的人。 等韶云归的情绪都喷发完了,眼前的男人竟只是抿着薄唇,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深知摄政王有不听不爱听的话的恶习,他炸毛般道:“景迟渊!” 下一刻,景迟渊的额头轻轻抵上他的:“……你说,你是从一颗长满星云花的星球里‘出生’的,曾经的我跑遍了全帝国也只能找到七朵自然生长的星云花,为了跟你……求爱。” 话音未落,猝不及防的韶云归只觉耳畔突然一热。 “可是年轻气盛,鲜少考虑后果,眼界过于短浅……” 喃喃声还没停下,韶云归继续炸毛:“你后悔了?!” 景迟渊笑了,但额角青筋微起:“如果是因为我,才导致你变成现在这样……我想,我应该是后悔的。” “如果是现在的我,必然不会让你沦落到如此……不过说这么多已经没有用了,该付出代价的人终将付出代价,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宇宙中转动的星球挡住了太阳的余晖,一个克制且冰凉的吻落在了景迟渊的嘴角。 景迟渊整个人都僵住了。 说摄政王肆意张扬从来都不是假话。 很久以前就看不惯景迟渊黯然神伤的模样,这次韶云归整了个出其不意,心道:都求过爱了,难不成还能被片成个一百零八片?!还怕这吗?! 眼前的景迟渊双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这是以前是个人都没法想象的娇羞模样。 但下一瞬,他的脸骤然黑了下来,指尖微微颤抖,握着他手腕的却没丝毫用力,他咬牙切齿道:“这是谁教你的?!” 韶云归闻言:?!前谈恋爱还没到这地步吗?! 拟态这类生物说简单了,就是活到老——老不了,反正一直在学习,但要是曾经的景迟渊还没教过他亲嘴,那他的记忆是从哪里知道的?! “狗记忆害我不浅!”韶云归瞳孔地震,心底跟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直响,饶是脑神经拧成了麻花,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自暴自弃道:“就是无师自通,你相信吗?” 景迟渊双眸微眯,很显然是不相信的模样,他的手指微微挑起韶云归的脸颊:“是吗。”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景迟渊大概是顾及韶云归身上的“失忆”BUFF,也习惯着来日方长,索性也没太为难他,只是颇为留恋地轻抚几下他的红唇。 韶云归紫红色的眸子此刻有些亮,脑中有股声音在疯狂叫嚣着“吃掉他,他好香”,最后还是死死地掐了下大腿根,这才克制住本能。 景迟渊的胸腔震动了一下,韶云归疑惑地抬头,发现他唇角带笑,再顺着他视线看去,自己的手背上竟然冒出了好几根小触手,正开心地拧巴着贴上景迟渊的手。 韶云归冷着脸,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死鬼干甚?! 下一刻,景迟渊却做了个令他万分意外的举措——他温柔但强硬地执起他的手,缓缓低下头,一个带着温度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只见手背上的触手下一瞬就害羞地钻了回去。 韶云归瞳孔地震,他突然想起一件他经常会遗忘的事——他现在是个非人类来着……景迟渊居然对伴侣是非人类这种事,接受得这么自然吗? 他眼皮直跳,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抠出这么句话:“曾经,你知道我拟态的身份,是在告白前,还是告白后?” 景迟渊面露疑惑:“我与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只小小的拟态团。” 他将尾戒摘了下来,放在他手掌心上:“我以为你会看完的。” 看完什么? 摄政王的童年黑历史吗? 韶云归没想到这货这么早就在布局了,一时想穿回去敲一敲那时过于谨慎的自己! 他理直气壮:“我是一只有素质的拟态!从来不看他人的个人**!” 景迟渊失笑:“看吧,我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一个系统时后,景迟渊站在战舰操作台前,处理着接连不断的通讯,毕竟现在的他身兼多职,可比过去要更为繁忙,谁叫帝都皇位上的是个小废物呢? 韶云归窝在不远处的窗台上,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不断扒拉着某人的童年黑历史。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失忆后变化的鹦鹉,跟景迟渊童年中所存在的那只名为“蓝宝”鹦鹉一模一样。 甚至是一开始左翼上的大片焦斑,也是分毫不差。 韶云归歪着脑袋:还真有说法? 难怪当初景迟渊能在黑市一眼就认出他。 然后,他就发现这十段视频中,有八段都是他的受苦记录,其中不亚于被小景迟渊当做炮弹“放飞”,亦或者被小景迟渊央求着当滑翔翼耍着玩。 感情他当初只是点开了冰山一角! 韶云归:……果然带小孩是个苦差事。 指尖点开下一段视频,饶有兴致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淡然含笑的灰眸对上—— 面容清癯的老者小心翼翼地摸着他那白花花的,编成麻花的胡子,眼睛亮得惊人:“记录一下,今天的阿归很乖,没有啃我的小花园,还学会了人类编麻花的技能……” “外祖父!”镜头一转,只见满脑袋翘着辫子的小景迟渊木着脸从门口走了进来,肩上还蹲着一只明显粗糙且小了一号的鹦鹉,正兴致勃勃地叼着其中一根小辫子,“外祖父,您下次还是教点别的吧?” 外祖父。 景迟渊的外祖父……司御穹——和他记忆碎片里那个被“太阳”杀死的老者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不,或许就是同一个人…… [长明星,是人类的长明星。] 就像是抓住了那块军权权杖上同类的记忆碎片般,韶云归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甚至都感觉能够闻到那股硝烟味。 在“太阳”的视角下,司御穹在笑……在笑什么呢? [你找不到他的,他从未迷途,他是我们人类的长明星!] ……“太阳”在找“迷途的星星”,“太阳”同时知晓司御穹一定知道“迷途的星星”在哪。 在哪呢? 记忆碎片里没有吗? ……不。 拟态不会在意没有生命体征的活物。 所以“太阳”以为那只年迈的鹦鹉早已死去……但“太阳”视角里鹦鹉的左翼并没有黑色焦斑。 韶云归眼前一花,有一时的窒息,不知怎么的,他貌似突然懂了拟态能够变为某些动物形态的条件—— 有关于本能,吞噬。 他猛地按住自己的嘴,有些反胃—— 视频从记录开始到记录结束,按照星际时间转换大概有个四五年,而他为了生存将一同生活的鹦鹉给吞噬了…… 思绪不由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那他这幅样子真的不会是吞噬了某人吗? ……不,拟态团说过,他没有“窃取”的存在。 ……不,或许是他自身太过强大,毕竟在记忆碎片里可是连“太阳”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万一是拟态团看走眼了—— 韶云归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险些给自己扇回原形:别自己吓自己,有什么疑问先抓一只“月亮”回来! 浮空屏上老者的笑容与小景迟渊扯动嘴角的脸浮现在他面前,韶云归灵机一动,悄悄地滑到一个亲卫身旁:“你好,请问军权权杖现在在哪?” 上次怕是没吃完就晕碳晕死过去了,再吃吃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亲卫板着脸,可布灵布灵,不停眨动的眼睛出卖了他的激动,闻言有些迷茫:“应该在帝都星殿下的宅邸里供着吧?” 韶云归:……可恶,失算了。 “果然还是得抓个同僚来得靠谱啊。”他在心里盘算着,虽然他总有种忘记什么事的感觉,但面上已然是一片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模样。 亲卫小心翼翼:“您若是想要,先得和殿下讲一声,军权权杖是由其他亲卫把守的。” 韶云归心里“哈”了一声,想着一根破拐杖还要着什么把守? 电光火石之间,他瞳孔猛缩,被这无心的一句话骤然点醒:小皇帝就算再废物,帝都星其他的总不能疏于防备,那么之前军权权杖就算不是被重兵把守,但估计也是少不了的——那么,它表面覆盖的那层拟态怎么说? “帝都星已经被拟态入侵”这一想法刚出土就被韶云归掐死,他的视线落在了笑着让人跪安的景迟渊身上,心想怕是若有其事,亲爱的伴侣早就连着帝都星一起解决了。 果然有些事情就不该自己操心。 看,都出现幻觉了。 韶云归眨了眨眼,目光中窗外飘着的人正在向他友好挥手—— 他极为冷静地搓了把脸,一手按在同样目瞪口呆的亲卫身上,问:“这不是我的幻觉吧?” 再三确认了后,他转过头:“景迟渊!外面有脏东西!” *** “哎呀呀,你们人类可真粗鲁啊。”自愿被捆了好几道的男子被请上了硬板凳,一双莹绿色的眼睛不住地转动,最后落在了肩上有一只鹦鹉的景迟渊身上,“想必是这个人类最强吧?” 他顿了一下,可疑地吸溜了一下:“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韶云归张大着鸟喙,激情开麦:“嘎!会说话吗?还要请你吗?” 男子像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素质的,面露感激的神态:“【母亲】!终于有不正常的人类了!” 韶云归:?他是知道人类的风评在拟态那头差得不能再差了,没想到如今能被赞赏一句“不正常”?! “依照人类取名和参考,我叫泥巴。” 韶云归挑眉,韶云归瞪眼,韶云归百思不得其解。 而周围的亲卫额角一跳,生怕这个“泥巴”原地表演个“扔泥巴”。 泥巴兴高采烈般继续道:“亮闪闪果然说的没错,这次的人类不一样!” 景迟渊探究的目光收了回来,唇角微扬:“请问你这是打算?” 泥巴摇头晃脑:“亮闪闪让我来交涉,我们的同伴走丢了,可是人类一直在防备我们,我们只能寻求好心的人类帮助!幸好遇到了你们!” 韶云归的视线从他跟泥巴一样滴滴嗒嗒的手臂上缓缓移到脸上。 景迟渊抚摸着他的羽翼:“你口中的‘亮闪闪’又是哪位?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当面交涉的。” 泥巴:“亮闪闪和亮晶晶不喜欢人类,但是我喜欢人类!所以他们把我直接发射过来啦!” 景迟渊:“……作为极其珍贵的拟态,他们不怕你被我们人类捉了吗?” 泥巴嘴边的笑像是粘在脸上,眉毛先皱了起来:“可是……我之前见过的人类没有你感觉上去的好吃。” 闻言,紫红色的眸子瞬间盯住他,韶云归进入了一级警备状态,满脸的“你敢吃,我先吃了你”。 景迟渊倒是没多大反应:“为什么需要人类帮忙寻找?你们拟态不是有更简单便捷的方法吗?” 泥巴:“可是亮闪闪说,上次的动静太大,已经被人类,不对,一条鱼盯上了……啊,这个好像不能说的。” 景迟渊:“也就是说,你们的目的是寻找那只吞噬了米勒主星的拟态?” 泥巴:“你们人类知道的还挺多的……这句能不能说,亮闪闪也没告诉我啊……” 这大漏勺可真漏啊。 “那个亮闪闪还是亮晶晶的,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韶云归凑在景迟渊耳边用着气音道,“就是上次拿着‘杀虫剂’死命喷我的拟态,他长得可亮闪闪的了,到时候我抓给你看。”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一束刺眼的白光劈开漆黑的舱室,缩在角落里的泥巴缓缓地抬起脑袋,看向舱门缓缓打开的方向。 但很快,冷冰冰的门板再度将光源彻底隔绝在外,只留室内两只能够夜视的拟态大眼瞪小眼。 泥巴缓慢地蠕动了一下,随后呆呆地将从手腕上滑下的绳索往脖子上一套:“你好……” 韶云归细细地观察着他,耳边通讯里景迟渊的声音分毫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中:“如果有异动,保护自己安全。” 为了防止拟态通过任何手段汲取能量,韶云归特地嘱咐着将这间舱室里的所有能源都断开,毕竟不管什么情况下,拟态都能活的下来。 泥巴见面前漂亮的少年就这么看着自己:“亮闪闪说,人类有了病,就会想要找到我们。你有病吗?” 好半晌,韶云归才道:“……我有病,你能治吗?” 泥巴的脑袋歪了一下,一不小心掉了下去,用手再度接起:“我可以试一试。” 他们就像是平常的医患问诊一样,韶云归敢席地而坐,将手递了出去,泥巴也敢伸出黏糊糊的手,准备来个“诊脉”。 耳边景迟渊的声音充满了警告:“阿归!” 韶云归垂着眸子,看着即将触碰到的指尖,感觉颇有一种世纪名画的感觉。 他突然出声:“我们之间相互触碰,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爆炸之类的吧?” 泥巴的动作缓慢地顿住了,似乎在用他那不足以思考人类复杂心理活动的脑子思考着。 韶云归无端笑了一下,主打一个出其不意,直接握住! 无数猜想在下一刻全都灰飞烟灭,意料之外的无事发生。 可韶云归却错愕地睁大眸子,喃喃着:“妙手回春啊,大夫……我都不饿了……” 拟态此等身份给他带来最大的烦恼就是无时无刻的饥饿感,只不过较弱的时候他早已习惯着忽略——而此刻,他的本能虽依旧在无声叫嚣着吞噬,但感觉越来越轻,直至沉寂。 此刻,无休止的吞噬停止了。 泥巴莹绿色的眼睛眨了眨,捏着韶云归的手动了动:“啊……我好像也是哎……” 本是身负使命——其实是自己的小算盘,打算扣扣搜搜,悄无声息地从同类身上吃点碎渣渣,窥探一下记忆——结果别说人家根本不掉渣,自己也没了吃的**,韶云归看着交叠的双手,想法“咻”地飞出星系:“景迟渊的手蛮好看的,梳毛的时候挺舒服的……” “韶云归?”景迟渊的声音跟个索命的一样,“离他远一点。” 骤然回神的韶云归有些心虚,刚想松开的手被倏地握紧。 他顿了一下,再次望向泥巴的目光里带上了点杀意:“你……” 没想到泥巴率先尖叫道:“松开!松开!” 韶云归:……?! 到底是谁在扒拉着谁?! 看得出来双方都很懵,一方眼里的满是不解和惊恐,另一方眼里杀意未退,有些诧异,统一地都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韶云归从几个角度试了试,没什么效果,眼睁睁地看着对面扭成了麻花:“……你有什么感觉吗?” 泥巴叫着叫着,停了:“好像没有……” 指尖从口袋里挑出一截手套,韶云归叼着给空着的那只手带上。 果不其然,泥巴无助地打算高喊:“亮闪闪——” 瞬间,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猛地捂住他的嘴! 就跟打地鼠一样,嘴变到哪,韶云归就扇到哪,近乎打出了残影! 他确实不知道拟态究竟是如何做到不见面,却能够相互传达信息的,但并不妨碍他此刻的虚心求学:“请问,如何能够连接到拟态专属的交流频道?” 泥巴被揍得“鼻青脸肿”,扭出了种原地出道的感觉:“呜呜呜!亮闪闪——呜!” 看着他这副样子,韶云归的手顿了一下,反思着是不是把自己带入了拟态前辈的身份,才会如此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莫名情绪:“劳烦自己思考一下,不要总求着别人。” 他感觉的出来,手底下挨揍的可比上次见到的少年强得多,居然没一点主心骨。 难不成……他动作不停地按着嘴,眼睛却盯在滴滴答答的部分肢体上。 他刚刚就在怀疑这位也是“残缺的”,照这么看来有点像“缺脑子”。 泥巴带着哭腔:“你不好吃!” 懂了。 韶云归:“我把外面那个好吃的人类舔一圈,你还会觉得好吃吗?” 泥巴:“不好吃!” 连着通讯的景迟渊可疑地顿了一下:“需要帮忙吗?” 韶云归:“不用,我怕你们来了,被他无差别吞服,现在场面可以控制。” 泥巴哭得倒是真情实意,只是大概被打怕了,声音小了不少:“你这人类好粗鲁!我要亮闪闪!” 见过韶云归的拟态就没一个像他一样认不出来的。 银发随着动作晃动着,紫红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一滩烂泥,不知哪来的愤怒,迫使他将手指插进泥巴的脑袋,直直拎了起来。 一瞬间,韶云归面上突然一片空白——实则自我仿佛进入了一张庞大的精神网中般,而其间的每一个节点都在发出不停的拟态式发音,那枚巨大的红色肉球根植在这精神网之下—— 泥巴:“【停下!这是……错的!这不是……!!!】” 韶云归也想停下,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竟在一步步地靠近红色肉球,直到他看见了肉球上突然睁开的一双悲悯的莹绿色眼睛—— “【泥巴!断开!】” 诡异的机械音骤然在脑中炸开! 等到韶云归摸着钝痛的后脑回过神时,他发现泥巴早已糊上对面的墙壁,而自己在另一头,后背隐隐作痛。 他们俩终于摆脱了黏在一起的命运—— 以被发现为代价。 “【泥巴?!你怎么样?!】” 但值得的是,韶云归本人似乎被动连接上了他们的内定频道。 泥巴嘶嘶哈哈:“【亮闪闪……疼……】” 亮闪闪:“【我明明感觉到是太阳,太阳怎么会攻击你?】” 泥巴:“【人类,好粗鲁……黏在一起……】” 亮闪闪:“【你别怕,我马上就让战舰过去——】” “你好,请允许我打断一下,”韶云归揉着脖子,一字一顿道,“非帝国公民越过边界线即为挑衅,格杀勿论。” “所以,我想请你们考虑一下,接下去到底该不该动。” 脑中不管是泥巴的,还是亮闪闪的诡异音调一时都没了声响。 诡异的电子音好一会才异常干涩,带着点不可置信地响起:“【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明明只有母亲才能……】” 韶云归没管接下去根本听不懂的发音,起身往着泥巴方向走去,脑中随之响起疯狂的尖叫。 他伸手将同类从墙上撕了下来,团成个球,拍了拍脑袋,道了声谢,然后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亮闪闪没听见回话,全是同伴的尖叫,道:“【你敢动泥巴,我杀了你。】” 韶云归嗤笑:“初次见面,是我命大,你没能杀了我,朋友你要不再想想?” “我们俩之间已经隔了一条命了,友好点?” 主驾驶舱的门在面前缓缓打开,景迟渊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韶云归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景迟渊向驾驶的亲卫点了头,战舰群向着对面缓缓驶去,各种武器早已准备好。 亮闪闪:“……原来是你啊,前辈?” 韶云归靠着景迟渊坐下,荡着腿:“你亲爱的同伴现在在我手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打开通讯,让我们的人类好好聊一聊?,要么——” 声音逐渐变得阴测测的:“我先吃了他,再去找你饱餐一顿。” 亮闪闪静默了一瞬,耳语一般:“【我以为前辈早已脱离了原始的行列,没想到啊……】” 下一瞬,系统屏幕上一条“未知通讯申请链接”弹了出来。 韶云归朝景迟渊点头,正打算虚心求教着如何“关闭”脑中链接,就听亮闪闪道:“我很好奇,前辈你是如何从高浓度的抑制拟态诱变剂下活下来的?” 瞧瞧这话说的,颇有种厚此薄彼的意思啊。 韶云归挑起眉:“你不也没事吗?” 他“啊”了一声:“我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可以交流这些……小秘密吧?” “我们本无意跟你们人类交流……”话音未落,浮空屏上一道人像显现了出来,原是嘴角擒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但在看到景迟渊的下一秒倏地僵住。 韶云归感觉到空气中的不寻常,略带疑惑的视线朝景迟渊看去。 对面的人收起了混不吝的模样,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景迟渊:“好久不见啊,七殿下。” 景迟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银色权杖,感觉到韶云归的视线后,笑着看向他,挑起眉,似是在问“什么事”,全然不顾对方若有若无的杀意。 “怎么?七殿下现在什么官啊,竟连以前的兄弟都不屑理一下了吗?” 景迟渊闻言,总算是看向他:“你现在身在帝国边境之外,要算也只算得上海盗,司亮。” “司亮?好久远的名字,可我更喜欢现在的名字……既然七殿下你都说我是海盗了,那么初次见面,我是海盗‘亮晶晶’。”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在成功连上海盗头子亮晶晶后,打算卸磨杀驴的韶云归正摸索着脑中链接的“关闭按钮”,毕竟泥巴委委屈屈的哼哼唧唧近乎能够将他的脑浆摇匀了。 谁知仿佛感应到他的思想般,亮闪闪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对于【我们】来说,在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连接】是由更为强大的一方所建立……至于【强制链接】,原是只有【母亲】才能做到的。” “前辈,你是不知道吗?” 韶云归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跳,他是知道万万不能将自己失忆的事广为传之,否则前来挑衅的同类只会多而不会少。 到时候族群里的通缉令揭榜也会变得颇有盼头了哈哈哈。 他在脑中语调故作轻快道:“哪能啊?连接着,不过是担心你的人类耍花招而已。” 面前通讯里的亮晶晶似乎是硬想扯出个笑,厌恶之余还得好声好气着道:“我们的家人走失在周边区域,原本只想找个好心人帮忙——不过现如今看来,倒不如说是帮你们省下了一个大麻烦,七殿下。” 原以为“亮晶晶”“亮闪闪”都是同类,韶云归有些意外地瞅着这张认识景迟渊的人脸,摸着下巴:司亮?七殿下? 景迟渊下巴微抬:“你们还算不上大麻烦,亮六日。” 亮晶晶的笑终是没能提起来,冷硬着脸:“七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取点招猫逗狗的小名字。” 他眯起双眼:“对于您来说我们确实算不上麻烦,但是我们的家人可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 “所谓的家人,应当是那只新诞生的拟态吧?”韶云归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开口。 比起亮闪闪的一句“果然是前辈”,亮晶晶明显对于他的突然插话感到不满:“七殿下,现在什么人都敢插您的嘴了吗?” 无端被波及的韶云归脑袋上,仿佛浮起了一个“井”字,脑中的亮闪闪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般:“您确实与我见到的拟态有所不同……” 左右来不及听的韶云归抬手按住额角,只觉脑袋里乱哄哄的,嘴角执起一抹冷淡的笑:“室友劳烦安静一下,否则会发生点什么,我也保证不了。” 韶云归的另一只手被景迟渊轻轻握住,后者歪着脑袋,神态担忧地看着他。 前者缓缓呼出一口气:“……没事,脑袋里突然多了俩‘一根绳上的蚂蚱’,有点不习惯,但是目前可以忍受。” “‘一根绳上的蚂蚱’?七殿下你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个拟态来了?”亮晶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当年司御穹死在拟态手上这事,你介怀了?” “果然冷血。” 韶云归闻言目光一凛。 而景迟渊并没有被冒犯到的不满,反而语调里满是调侃似的:“瞧你这话说的,我好歹算他老人家半路捡回去养的,你一个从小养到大的现在不也加入了拟态的大家庭,为了拟态葬送了一颗前线星球,还改了个过于童真的名字吗?” 双方一时势均力敌,相信一旦谈不拢,就会给彼此喂几个热乎的炮弹。 韶云归眼神直发直,感叹着:……摄政王身边聚集的,怎么不是二百五,就是大反派啊? 他真的对景某人狠狠地怜爱了。 亮晶晶盛满厌烦的眸子垂下,冷冷道:“还是先解决问题吧,七殿下。再叙旧下去,恐怕今天能活下几个就不好说了,不是吗?” 景迟渊:“说实话,我其实并不相信,你会为了只拟态费这么多功夫。” 亮晶晶:“因为这将会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能够改变一切的力量。” 同时,像是触碰到什么关键词一样,亮闪闪激昂的声音在韶云归的脑中响起:“您应该能够感受到我们新生的伙伴,它将会达到【我们】无法比拟,跟【光】一样强大的【存在】!” 其实当时什么也没感觉到的韶云归:“……既然如此,你们怎么会放任它离家出走的?” 亮闪闪:“因为它感觉到了【光】,它去寻找【光】了。” “【光】……【救救我们】……”此刻,泥巴的呜咽声也变得清晰,“【光】……” 韶云归和景迟渊交换了一下疑惑的眼神,后者对着通讯道:“这其实跟我们关系不大吧?说白了,我在这里将你就地斩杀,恐怕也影响不了什么。” 亮晶晶闻言,嗤笑道:“七殿下,谨慎如你,如今居然也说得出这种话……无妨,你大可以试一试,看到时候你的拟态能不能救下你。” 也不知是不是师出同门,几乎在下一刻双方意识到再多的也是套不出来了,竟在同一时刻挂断通讯。 景迟渊示意手下亲卫调出拟态检测,并向边域基地发去命令。 韶云归见他似乎有了点想法,跷着腿,漫不经心地在脑海中问:“布灵布灵?你先前说,你感觉到了【太阳】?” 亮闪闪:“我叫‘亮闪闪’。是的,我没有出过错。” 韶云归:“但是在我的感知范围内,除了你们两位,没有其他同类了。” 亮闪闪没了声响,只剩泥巴一直在喊着“【光】”。 虚心求教的韶云归:“还有,请问你们想要赶超的【光】,又是哪位同僚?” 亮闪闪的声音变得鬼魅起来:“前辈,就连您也不知道【光】吗?” 被拟态团科普过,拟态的记忆是从诞生才开始的,就像是亮闪闪这种比他小了不知道几个辈分的不认识他,显然是当初颁发通缉令的时候还没“出生”。 韶云归完全不心虚,张口就来:“你一直叫我‘前辈,前辈’的,我也没比你多前多少。” 也不知道亮闪闪信没信,他倒是老实道:“……【光】,是比【母亲】更早的【存在】,但也是【母亲的不可说】。” “这也是我怀疑【母亲】的开始。” 原以为拟态就像是蚁群那样的超个体社会,没想到居然还有凌驾在上的存在。 还有【母亲的不可说】? 韶云归:怀疑什么呢?……难不成【母亲】,不是【母亲】? 亮闪闪:“我曾意外【被天空所注视】,是【天空】让我以星球为养料【孵化同伴】,以寻找【光】。” “为什么要寻找【光】?” 亮闪闪:“我不知道,但是泥巴说,这是对的……泥巴,是不会错的。” 又一次明白了和同类多聊天只会徒增烦恼,韶云归的目光转向宇宙逐渐放空,窗外的星云璀璨地落入了他的眸子,撒下了无数星星。 似乎是灵光一现,他倏地展开了精神网,笼罩在自己之上。 一瞬间,就连泥巴的哼哼声都消失了。 他试探道:“布灵布灵?” 脑中没有回应。 终于感到自己的**有了保障的韶云归几乎要热泪盈眶,就差飞上去给摄政王大人一个亲吻。 总是能轻而易举捕捉到他情绪的景迟渊安排完事情,转头看向满眼亮晶晶的他:? 韶云归凑近:“我把他们踹下线了,接下去怎么说?需要我去把那只引出来吗?” 作为一只能够吸引同类的拟态,他早已做好觉悟。 景迟渊:“已经派人去探查了,不必着急。” 韶云归:“那个灵布灵布……司亮,是你的熟人吗?” 景迟渊迟疑了一瞬。 韶云归以为这是他的伤心事,刚想说“不必为难”,就听他道:“半生不熟。司亮是我外祖父最年长的孙辈,外祖父在世的时候他也时常不见踪影,更别说外祖父葬礼后,人就彻底消失了。” “总之来说,我跟他的感情都比不上跟景溯的。” 小可怜。 韶云归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爱怜地想要摸一摸景迟渊的脑袋。 景迟渊:“你那边怎么说?” 韶云归“害”了声:“神神叨叨的,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要说威胁吧,还没有我们逮到的那只威胁大。” “整件事确实透露古怪,按照我对司亮的了解,他想要找到的那只拟态很重要,但是应该不止这个缘由。”景迟渊的指尖敲打着银色权杖,“他似乎在等。” 韶云归:“他身边的拟态说,原本是感觉到‘太阳’,这才让泥巴过来交涉……他们或许在等一只特定的拟态,只是出了点差错,这才碰到了我们。” 景迟渊沉吟,眼前的浮屏上却突然跳出一个红点,紧接着在红点的三点钟方向又跳出来一个,而后者正以极快地速度去往前者的方向。 “殿下,探查到两个拟态检测的高峰!” 好一个买一送一啊?! 景迟渊指尖一挑,实时画面弹了出来: 根据画面锁定,一只正处于太空飘浮的陨石群中,还有一只正驾驶着机甲快速靠近。 眼神愣愣地看着那架机甲,韶云归摸着下巴:“有种老熟人的感觉,上次暗算我的也开着这么一架机甲,对吧?” 景迟渊扭头:“上次那只为什么会攻击你?” 韶云归:“好像是族群里的通缉令吧?……大概?”其实他也很好奇,只是可惜没问到,上一只直接被他连带晶核都扒拉出来了。 这次又来了只,那么—— “要不,这次我友好点,再去问问?”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物理直接求得答案这项举措被摄政王大人ban掉后,韶云归乖乖地趴在窗户边,紫红色的眸子注视着远处渐渐靠近的陨石群。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亲卫十分有眼力见地停在了一步外,将浮空屏调出来给他看:“韶大人,请问这是正常的吗?” 屏幕里的泥巴原是缩在角落里,口中念叨着“亮晶晶”“亮闪闪”,结果在他们检测到其他两只拟态的同时,他的身躯竟突然分裂成许多小块,不动了。 韶云归:……? 这幅场景闻所未闻,虽说看着像极了装死,但是泥巴此拟态平滑的脑回路真的能拐到这如此复杂的道路上吗? 他精神集中,将裹在身上的精神网散开一些,脑中也没有传来泥巴的一点声音。 韶云归:……不会真死了吧? 一想到亮闪闪那帮子海盗还挺看重泥巴的,并不想多惹麻烦的韶云归直起身子,对着亲卫道:“我去看看。” 将精神网覆盖至整个战舰,韶云归这才放心地走到关押着泥巴的舱室前,还很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见监控里的散块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这才开门抬脚跨了进去。 在准确地找到含有拟态晶核的那块“泥巴”后,刚伸出的手猛地收了回去,待戴上手套后这才友好地戳了戳:“死透了?” 脑中连同呓语一同传来:“【光】……救救【我们】,【天空】……好疼……” 一只莹绿色的眼睛微微颤抖着,竟落下一滴泪来。 突然有一种从尾椎骨往上的恐惧感般,韶云归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余光中发现竟然每块散块上都浮出了一只含泪的眼睛,绿得五颜六色的。 他下意识用力地擦了擦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是受了什么影响,竟然连颜色都要分不清楚了。 “【光已经消散了,我们将不记得光,光也将不记得我们。】” “【不,光一定会救我们!】” “【光早已抛弃了我们!】” 无数的散块像是在吵架一样地疯狂蠕动。 这幅样子落入韶云归眼里,只觉像极了那团无数拟态组成的拟态团—— 拟态团信仰着【迷途的星星】,而这团信仰着【光】。 虽然暂时不能确认,为什么明明只有一股气息的泥巴竟然成分如此复杂,但是……他怎么一天到晚遇到的都是碎块成团的啊! 韶云归沉默地聆听了一会:“……现在是什么情况?到点祷告?集体对着信仰哭诉?” “【无知……】” “【愚钝……】” 嚯。 友好地问个话,还能被一通骂。 韶云归抬脚毫不客气地踢了踢一旁硬得跟个石头一样的散块:“虽然说毫无食欲,但是你还是再不说点有用的,我也不是不能梗着咽下去。” 泥巴缓缓地爬上另一块的身上,张开自己的小触手,一副“不许”的样子。 韶云归的冷笑还没提起来,他自带的拟态“检测雷达”突然亮起了微弱但无疑的一大片—— 地上散落的突然化成水一般聚集起来,泥巴面色难看,伸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好吵,【好吵】……” 韶云归闭上眼,将自身的拟态感知通过精神网扩至到最大—— 他看见了不远处的那片陨石群,不,那不是陨石群—— 泥巴喃喃道:“【当初的光,就是被无知,愚钝之辈所分食……】” 韶云归呆了一瞬,下一秒夺门而出! “景迟渊!”他火急火燎地飞奔而至,“让舰队远离陨石群!所有人断开精神网!” 那群根本就是伪装成陨石的拟态群! 按照泥巴的说法,它们集体呆在这里,大概率就是为了吃掉新诞生的那只拟态! 要是再有几只注意到了人类战舰,到时候恐怕就是场巨大的灾难! 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否接手过摄政王亲卫的事务,至少这群亲卫在自家头子下达命令之前,就齐齐依照命令停下了战舰,并改为了手动。 景迟渊同样丝毫不操心他的指令是否正确,此刻偏着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韶云归盯着浮空屏上闪烁的两个红点:“这里存在的拟态数量,足以能够定性为‘兽潮’了。” 手指轻轻将整个陨石群圈了起来,直直指向其中的红点:“它们在等待着,准备狩猎。” 景迟渊听后,动作先是微微凝滞,随后道:“那看来有必要通知一下域外的海盗,他们的家人可能急需一场体面的葬礼了。” 韶云归侧头,目光像是能够穿透层层金属墙壁,望向泥巴—— 他现在似乎有点懂了为什么海盗大家庭会这么看重这么一个“小呆瓜”了。 泥巴所含有的能量足以证明他不弱,而他方才的种种表现与外边的“陨石群”有一种别样的“共鸣”,以及那些意味模糊的话语…… 和韶云归的“预言性”记忆竟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感觉。 还有拟态群中被那群海盗所寻找的,被无数拟态此刻垂涎的“大杀器”…… 看上去这帮海盗好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前提条件—— 阴谋的气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韶云归向着景迟渊的方向偏着脑袋:“如果,我是说如果,司亮能不能被‘招安’?” 景迟渊笑了一下,语调是漫不经心的轻柔:“如果我跟他一般是个该溜子,在得知一群帝**跟个废物一样,守不住他们曾经的上将,还将自己的无能美化,不除掉帝国我一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韶云归这时才深刻理解了景迟渊此等哪哪都没个好脸色之徒,为何会被先帝提上摄政王之位,敢情是未卜先知的胆小鬼行为啊。 先不提外星物种,此“星际文”里就没一个蠢货。 韶云归心道:“果然还是得先下手为强。” 景迟渊几乎在一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思想一般:“想把它拿下?” 在感知范围内,以那只新生拟态为中心,周边根本没有可入侵的缺口,且不说还有另外机甲上虎视眈眈的不明拟态……韶云归忽地睁大眸子,他记得在很久以前,也似乎有过类似一堆的陨石群,他当时是怎么避过的呢? 好像……在高强度使用精神网后短暂失去意识,陨石群就集体消失了。 “我记得,你说的辛澈给我拍照的那次,当初我吸收了超新星爆发的能量,是自发性发生了爆炸吗?”韶云归突然开口问。 景迟渊闻言有些惊讶:“你想起来了?” 见着他求知的双眼,他微微扶额,“算是你的攻击手段,破坏性的程度是可以达到超新星爆发的标准,当然这可能是你控制之下的效果。” 这下彻底有信心,并把自己也定性为“大杀器”的韶云归挺起腰板:“既然是拟态家庭聚会,按理我也应该去参与一下,顺道看能不能顺回来几只‘月亮’。” 景迟渊满脸的意料之内,深蓝色的眸子里盛满笑意:“好,我跟你一起去。” 韶云归:?! “不行,人类太脆弱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迟渊轻但不可质疑地打断:“驳回。你曾经就说过,你的人类是唯一可以随你作战的。” 被噎住的韶云归瞪着眼:“……你没骗我吧?再说了你现在身体不好。” 景迟渊调出架机甲,眼尾微弯:“虽说这么说会有些无礼,但是元帅这个位子在当年不算我的时候,才会落到别人手里。” 当初的先帝大概就是猜准了景迟渊这个人,才用道德和血脉将他捆成了小皇帝身侧的摄政王吧…… “再说了,不使用精神力,在机甲格斗方面我还没碰到过对手。”景迟渊细数着每点韶云归无法再度反驳的理由,“结合着你曾教与我的拟态弱点,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韶云归欲言又止,止后欲言,最后憋出了一句:“我以前这么的谨慎吗?” 景迟渊笑着侧手,示意着“请”。 韶云归看向周边的亲卫,试图让这个易碎美人好好待着:“就算不让我独自去,这不是还有很多人选……” 景迟渊眯眼:“他们有别的事要做,比如将某些跨入帝国边域的域外海盗全数捉拿。” 好半天没见着辰姓两兄弟这时礼貌地冒了头:“殿下,已经全部锁定了。” 景迟渊点头,随后看向韶云归:“韶指挥官,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无话可说的韶云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一副“你赢了”的模样。 景迟渊扭头吩咐:“那群海盗要是有拿不下的,就处理掉。帝国通讯在我回来之前转至五号。” 随后,韶云归跟在景迟渊身后进入机甲,问:“帝国要事是交给别人处理了?能相信吗?” 景迟渊悠悠道:“我在你眼里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吗?” 韶云归眨巴眼。 景迟渊无端笑了下:“……暂时移交,不必担心,至少帝国那群无头苍蝇能有个指向。” 说着,他抬手调试着机甲参数。 景迟渊…… 如果他不必是摄政王…… 大概会是引领帝**队的元帅吧? 不,也可能是银河该溜子。 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就突然冒出了这么几句话。 紫红色的眸子微闪,下一刻韶云归遵从内心,伸手轻轻从背后抱住景迟渊。 景迟渊身体先是一顿,随后伸手覆盖住他的手背;“怎么了?” “好香啊”这个想法破开重重伤感而出,韶云归毫不客气地给了自己一下,“噔噔噔”溜开道:“有感而发,夫夫抱抱是不收钱的,对吧?”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所以……” “你没有任何计划,就打算直接上手,见招拆招?” 听得出来景迟渊这问的已经足够得委婉了,平淡地就好似从来不会向人喷毒液一样。 自知理亏的韶云归被问得像是矮了几寸,弱弱道:“又不是专门去送人头的哈哈哈……” 在摄政王大人淡淡的目光之下,他再也“哈”不下去了。 景迟渊按了按额角,操控着机甲打算先刹个车,手却被韶云归轻但不容抗拒地握住,他眨着紫红色的眸子,看起来乖极了:“我的人类,请别担心。” 出乎他的意料,深蓝色的瞳眸竟没有一点动容,景迟渊幽幽道:“有什么比较新颖的理由吗?不是当面好话,然后一声不吭去送死的那种。” 眼睛巴巴地眨了好几下,韶云归没想到自己以前竟是个惯犯,也明白了在此等情况下美色对于景某人是一点用都没有,甚至还存在着几率被反噬。 沉默了几秒,他扬起笑来:“听你这话,我以前想必也没少干,你看我这不是一点事没有吗?到时候你躲远点,我摸到那拟态就回来。” 下一刻,手腕被猛地攥住,韶云归另一手下意识撑在操作台上,将景迟渊整个人强势地圈起来般,可用劲的是怀里那人。 景迟渊抬起他俊美无俦的脸庞,笑容是十分温和的,距离是极尽暧昧的,但话是让温度骤降的:“我想过,趁你连自己都不记得,把你关起来,什么麻烦都找不到我们,你只能一直看着我,直到百年之后……” “可是你没给我选择。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你会不记得一切所以走得干脆,你知道我一定会找你所以变成了那只鹦鹉……你知道我永远对你无可奈何。” “他的心跳跳得太快了。”话还没过耳朵,韶云归垂着眼,看着握着他的手青筋暴起,却没有一点禁锢的感觉,反而很是担心他会不会在下一秒吐血。 等话遛进了脑子了,他这才慢慢地品出了点恨。 “阿归,我永远不会拦着你,”景迟渊额前的乌发垂在一旁,竟有些乖巧,眼尾竟有些微微泛红,“就一点,别再把我隔绝在外。我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可以吗?别再给我经历一遍的机会了,好吗?” [但是恨,比不过爱,所以恨并不重要。] 恨不重要,但不代表没有恨。 韶云归看着明明是掌控一切的景迟渊,此刻却像是用尽全力地哀求般,手指不自觉地缓缓蜷缩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别人硬塞了一把刀,然后哭着求不要捅一般。 ……荒诞,但足以让人心疼。 莫名有些焦躁,韶云归伸手轻轻抚摸着他泛红的眼尾,喉咙有些干涩:“我没有把你隔绝在外……” 但是平心而论,目前来说是真没东西能明确地弄死他啊! 但景迟渊呢? 别看他“duang”这么一大个,精神力见过的拟态都流口水,但他是病美人一个啊!且不说他被拟态“下毒”针对,他还有心病啊喂! 韶云归想要仰天叹气,但眸中的美色实在误人:“……请问摄政王大人有何高见?” 病美人泫然欲泣:“我以前听你说,要是身上沾染了强大拟态的气息,平常拟态是根本不敢靠近的……” 想到景迟渊精神网上沾染的拟态残渣,韶云归凑近,以至于埋进他的脖颈中,这才闻到点臭臭的气味。 他一顿,自言自语:“真是一种让人不爽的味道啊。” 景迟渊低语:“据我所知,粘在我精神网上的是一只比较强的拟态,所以就算我深入拟态群,它们也未必敢对我动手。” 表达完自己的观点,他貌似低低地“嘤”了声:“我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完全不敢相信景迟渊撒娇的韶云归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严重怀疑刚刚的那声“嘤”是自己给他的滤镜,随后赶忙表达忠心:“怎么会!喜欢的喜欢的!” 虽然气息这点他实在感觉不到威慑在哪,对他的观点保留意见,但是实在架不住盛世美颜和擅自给他加的撒娇滤镜,只能接受此人靠近混乱中心微微得近一点,以及绝对不要使用精神力。 勉强达成共识的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谁知通讯里杀出了几句“殿下,准备交手”“韶大,舱室的那只拟态似乎在交流”。 景迟渊伸手轻抚韶云归的脸,很快就把手收回,但比他更快的是韶云归俯身的动作。 总喜欢出其不意的某人蹦蹦跳跳地闪到一旁靠着墙,在接上通讯的前一秒轻语:“景迟渊,想吻就吻,我没意见。” 随后他清了清嗓:“喂喂喂?听得见吗?把泥巴说的传过来。” 景迟渊眸子暗得很,只不过在下一秒就调整好机甲频道:“战况随时播报。” 简单地听完了泥巴的音频,韶云归简单翻译:“‘家人,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半路开香槟,看来很有自信。” 他伸手在景迟渊肩上拍了拍:“我争取速战速决,你千万注意安全。” 看着景迟渊点头,在离开前韶云归扒着门,认真道:“景迟渊,虽然不记得了,但‘我’和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承诺我永远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啊,我的人类,请不要哭泣了。” 抒发完内心转身就走的韶云归感觉自己装了波大的,但就是很高兴,哼着小曲道:“千万要躲好啊~家人们~我来啦~” *** 第二次直接亲临太空的韶云归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皮肤有一瞬地干瘪发黑,但很快就恢复如初,此刻甚至还隐隐地散发着光芒。 除了动作有点慢,生存什么的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拟态的生存比想象的还要简单,现在却把日子过成了‘人人喊打’,甚至在‘预言性’记忆里近乎灭绝?”万千思虑过脑,韶云归看着越来越近的“陨石群”,“难不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绝杀武器’?” 指尖扣住机甲的凹槽处,他轻轻地敲了几下,示意景迟渊差不多可以停下,随后安静地待在停滞的机甲上,观察了一会他伪装的同类。 很奇怪,反应极弱。 韶云归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这群半死不活的真有能力分食那只新生拟态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韶云归甩出他的长触手,捞了块“陨石”,近距离瞅了瞅:“微活,硬硬的口感一定很差。” 危险系数暂时为零,但他很快变得有些忧郁,心道:“这些玩意的眼睛在哪?能不能扒拉给我看看长啥样啊?” 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单手吊在机甲前,大拇指指了指,打算深入勘探敌情,随后借力扒拉着同类往着感知到生命力较强的地方而去。 余光不远处炮火一闪一闪的,韶云归感叹着海盗的坚持不懈,心下暗自决定要给半路开香槟的高傲之徒一个小教训。 挡路的硬邦邦同类越来越多,韶云归背后伸出好几根触手疯狂地开路,直到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作“豁然开朗”—— 由成千上百只硬邦邦组成的大平台上趴着一大团蠕动着的拟态,它伸出的小触手上握着几个带着“牙印”的同类。 韶云归“挂”在几个硬邦邦上,摸着下巴,目光有些呆滞,他先是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对面那只:“好大……好像不占优势啊?” 实践出真知。 韶云归缓缓落在平台上,先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带上了手套,继而背后的触手向着新生拟态的方向扔去一只硬邦邦—— 速度慢,但在那团身上弹了一下,就被新长出来的触手圈住。 韶云归心道:“好像被无视了啊?” 瞅着小山似的同类,他停在一个可以反应的距离外,思考后又伸出个触手先是戳了戳硬邦邦,再度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赶上了好时候,新生拟态一个大张嘴,将手里的全吞了进去! 韶云归缓缓鼓了个掌,下一刻将自己身上的精神网集中伸去—— “好饿……还是好饿……” 孩子般的语调在韶云归的脑袋里响了起来,连接建立得异常轻松。 韶云归记录:“牙口好,消化也好。” 而后他在脑中开口:“请问,可以交流一下吗?” “家人。” 新生拟态咀嚼的动作一顿,宽大的后背上睁开了一条缝——只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家人……?” 能明显感觉到在被“看”的韶云归深深地皱起眉来:“对,家人。” 话音未落,他的左脸颊突然被划伤般,鲜红的血迹在太空中散开,但很快又聚集恢复。 他蓦地一笑:“原来,家人也是饲料吗?” 他感知得没错,在提及“家人”那一瞬间的能量暴涨和胃口大增不是错觉。 “亮闪闪看来你们被骗了啊?”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往身后缓慢退开几步。 还不等他再试试,另外的“客人”已然而至—— 还是那副骨骼状怪物的模样,它缓慢地摇动着尾巴,视线停留在韶云归身上的明显比新生拟态的要多出好几倍。 韶云归:不会“通缉令”的优先级别这么高吧? 伸出的触手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家人……” 脑中的孩童音还在叭叭着,甚至能量波动愈发强烈,但比起这只满脑子只有吃的,那只虎视眈眈的显然更有想法,危险级别自然会更高一点。 韶云归等待着,眼睁睁地看着它的骨骼身躯上缓缓出现裂痕,而后一道强光从内而外,顺着缝隙而出—— “卧槽!它自爆了!” 意识到这点的韶云归猛地操控触手在自己面前形成一道防御网—— 吸收到能量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寻思着这人头也不是这么送个法,随后瞳孔骤缩—— 感知之内,所有拟态的生命力都在急剧上升,换句更好理解的说法,他周身的同类——都苏醒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自爆的同类是什么全能大补汤药吗?! 还是什么新种的猫薄荷?! 成千上百只眼睛此刻在漆黑中同一时间睁开,像是无数耀眼的星星一样—— 与此同时,韶云归的脑海宛若瞬间沸腾,无数声音在他耳边倏地炸开! 尖啸的,低语的,嗡诡的混杂在一起,整得他几欲呕吐。 结果就是这么一愣神,整条左臂被贪吃鬼一口咬下! 猛然的疼痛感瞬间将韶云归的三魂六魄给拉了回来,背后的触手狠狠地抽了同类一巴掌,夺回了那条逐渐硬实的断臂,只觉趁手得可以直接拿去干仗了。 眼下敌人的数量从简简单单的一只变为了千百只,棘手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吃抹干净。 脚下的平台算是稳当,只不过周边的拟态群缓慢地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状,将韶云归和那只新生拟态团团围住。 身体将断臂接了回去,韶云归还是没能理解同类自爆的因为所以然,沉思的模样和对面那只呆愣的颇有种马上就要唱双簧的即视感。 直到—— 脑海中感知的拟态群数量正以极其微弱但无疑的速度减少—— 等等。 减少? 韶云归错愕地看着漩涡中的拟态相互啃食着彼此,顺手将准备啃到他身上的一拳轰飞了出去—— “卧槽!都不是自己人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新生拟态呆愣愣地将触手升高,像是想再捞几只打打牙祭,结果触手就在下一秒就被啃得坑坑洼洼。 场面一时可观性拉满,韶云归欣赏着,顺手见缝插针地也捞了几只,扒拉着人家的眼皮看了看。 挑了几只比较像“月亮”的,扇了好几巴掌,等气息微弱,确定晕厥后,团吧团吧塞给了后背的触手。 最后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新生拟态身上,他思考着在如何不被啃成筛子的情况下将其一并带离。 虽说拟态式发音晦涩难懂,但韶云归已然听出了个“饿”的大概,他是知道拟态存在概率吞噬同类,但如此情况下实在说不准到最后能留下几个“果腹者”。 这场面,好像“养蛊”啊。 这两字刚从脑子里冒出,韶云归是越看越像。 他们现在就像是在一个大罐子里,相互啃噬着,得出最后的“胜利者”。 “量变引起质变吗?有点意思。”韶云归漫不经心地想着,虽然这幅场景最初让他有一瞬的慌,但很快就是一片空洞的平静。 这就是能够引发星球爆炸般的“大杀器”的感觉吗? “要不……试试?” 他想。 说试就试。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大招键在哪,但万变不离其宗,拟态的本质就是“Ctrl V”,那么想象超新星爆发—— ……等了好半晌,依旧无事发生。 周身翻滚着,相互当做小零食的同类仿佛摆出了无数滚动的“……”弹幕般,无声地嘲笑着他。 敌人不会像是电视剧一样等待你变身成功。 韶云归一脚一个,疯狂肘击着张嘴的同类,大脑疯狂转动,试图从之前成功的爆炸中吸取经验。 但很显然他失败了,因为之前的他不是失去意识,就是眼前一花。 目前唯一能得出的共性,就是生命受到威胁。 深刻记着自己答应过景迟渊不会作死的韶云归沉默了一瞬,看了看流口水的同类,又看了看无助弱小的自己。 怎么看现在整个大规模爆炸都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这样做一定会被景迟渊骂死的吧?”韶云归心想。 他的精神网扩张,直到感知到景迟渊所在的机甲,自言自语:“嗯,很安全的距离。” 又踟蹰着聆听了一会各式各样的“饿”,韶云归撇着嘴打算来个“慷慨赴义”,试试水。 结果,比他先动手的,是那只新生拟态。 只见对方将啃得歪七扭八的触手缩了回来,缓缓将自己团成最小,然后—— 无数尖刺从它的体内瞬间刺出! 韶云归反应极快地躲过,但架不住会拐弯啊! 躲无可躲之下,正巧被刺了个对穿! 此刻,方圆百里绕着转的拟态几乎都被固定在了原地,少数躲过一劫的攀附在尖刺上疯狂进食。 胸口被刺穿的伤口正在源源不断地进行着吞噬与被吞噬,左脑告诉着自己“要死了要死了”,右脑告诉着“吼吼吃吼吼吃”。 韶云归一时被左右脑互搏弄得判断不出“到底死不死”这个深奥的问题。 紫红色的眸子在他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竟在慢慢黯淡,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全身的血管像是被尖刺长满,一动就是疼痛万分。 韶云归这才感觉到有点大事不妙,甚至能察觉到自己吞噬的本能在衰退,就跟碰到泥巴那样,但对方却愈来愈强—— 眼睑微微下垂,忍着痛操控着背后的触手极快地扇醒了手上的同类,并举到脸上:“你好,清醒了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疑似“月亮”的拟态迟缓地眨了下眼。 韶云归:“如果你是月亮的话,请帮帮我吧,不然我这颗星星要熄灭了。” 既然“星星”的存在是拟态族群中备受尊敬的,那么什么无理的要求都会被满足的吧? 拟态那弯弯如月的瞳眸散发着幽蓝的光:“【饿……】” 上道的韶云归撕裂着自己的手臂,强硬地掰断了身侧的尖刺,塞进它的嘴里:“劳烦请快一点。” 说着,脸色已经微微泛白,同时他竟感觉到了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烧灼感。 这本不是个好征兆,但在此等状况下却好得不能再好了——追溯到上次出现烧灼感,记得没错他不仅炸了一架机甲,还移平了半座山头,上上次他灭了一整堆陨石群。 此刻,天时地利人……人快不行了。 韶云归忽然指尖一凉,那只“月亮”的触手竟化作几根巨大的针头,钉进了他的指缝中! 另一股疼痛感席卷全身,韶云归只觉体内有两股不同的疼痛像是要一决高下,而体内深处愈演愈烈的烧灼感也在同时凑这个热闹。 “大夫,”眼眸中的紫色渐亮,韶云归伸手握住胸口的尖刺,“我好像,要爆炸了,你要不拉紧点?” 话音未落,难得一次没晕过去的韶云归第一次亲身经历什么叫作“可比超新星爆发的爆炸程度”,眼前的时间在瞬间变得极缓,先是红色迸发而出,覆盖完后最终变为蓝色,而后—— 能量波触碰到的一切全数被吞噬—— 最后,只剩韶云归坦坦荡荡地在宇宙中飘飘悠悠。 光滑的脊背缓缓肿起几个大包,随后碎裂化作触手,每只手都拎着一只半死不活的拟态。 随后,韶云归冷静地变出一身得体的服饰,这才检查着他手上“俘辱”的安危。 说实在的,在把能救的同类都塞进体内,还得克制着本能吞噬的每分每秒,他都感觉自己开始消化自己了,现在饿得慌。 “拟态雷达”依旧灵敏地一动,竟有一只活的拟态距离他极近! 韶云归挑眉,错愕地看向不远处漆黑中擦出的一点光亮—— 一颗极小的肉团竟然在爆炸中存活了下来,甚至状态良好地伸展了一下小手脚?! 韶云归伸出手掌,将比他手掌还小的新生拟态缓缓握住:卧槽,这就是新生的高级物种吗?其他的都就此湮灭了,它倒像是刚打了个盹。 他颇有兴致地扒拉了一下它,忽地感觉到右肩上突然的冰凉触感。 刚刚引发了一场大爆炸的韶云归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此刻倒想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 挑衅的紫红眸倏地和沉沉的深蓝瞳对上,后者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可遮住下半张脸,眼睛里却是能够冰冻三尺般。 前者:……吾命休矣。 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脖子“咔嚓”一声,韶云归眨巴着眼,讨好地拎起身后那堆同类,莫名感觉自己像极了外出打猎的丈夫负伤回来,美貌的妻子冷眼相对—— 他伸出手指在机甲罩子上勾勒着爱心的形状,向他抛了个媚眼后,反应极快地向着尾部缓缓飘去。 完美落地后,韶云归先是从尾舱的墙壁中拉出数个拟态箱,一个一个地塞进去,最后在放下新生拟态的一瞬间顿住了。 身后的舱门缓缓打开,脚步声渐近,一件带着温度的长袄轻轻地披上他的肩头。 景迟渊的阴影将韶云归整个人都罩住,气息格外得强烈。 化作的服饰缓缓融进皮肤,修复了裂开的部分,韶云归将长袄裹紧,带着笑转身:“嗨,我打猎回来啦。” 景迟渊眼眸微垂,视线落在了他白皙的脚背上。 韶云归踩着冰冷的地面,有些挂不住笑地缓缓缩了一下脚丫子。 下一刻,景迟渊叹了口气,脸上的冷意顷刻散去,他伸手将韶云归拦腰抱起。 韶云归:“哎哎哎!我能走!” 景迟渊不容置疑:“呆着。” 韶云归瞬间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地盯着他的下巴,随后悄咪咪地靠进他的颈弯中。 景迟渊:“不要撒娇。” 韶云归饿得慌,面前的人又舍不得吃,只能闻闻味充充饥,闻言委屈巴巴地拽着衣领,埋在颈弯里不说话。 “殿下?殿下,刚刚产生的那场爆炸是否波及您?殿下!” 主驾驶室里的通讯传来辰熠担心的声音。 景迟渊将韶云归稳稳地放在驾驶位上,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手:“坐好。” 说完这才回答通讯:“小事,结果如何?” 韶云归听着辰熠道出的“海盗全数抓获,但拟态未能成功”,不得已松开手,下一秒几罐子“小零食”就落入怀中。 他看着景迟渊熟练的架势,在无声中知晓了自己又是个惯犯。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殿下,您是去拟态老家进货了么?” 当亲卫们目睹了一整面墙半死不活的拟态时,辰熠发出了如此感慨。 景迟渊看着乖巧进食的韶云归,漫不经心:“算是抄家了。” 说着,他扭头问:“亮不亮的那群海盗呢?” 感情是全算计着给人挖坑了,完全不记得人名字啊?! 师出同门般的了解,这让景迟渊与亮晶晶交流完后就意识到他必然会暗中跟上来,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如此,摄政王直接给他来了手“请君入瓮”。 同一时间抄了两家,摄政王大人的心情总算是好上了一点。 辰熠调出地图:“阿曜抓着人正在返航的途中,只是可惜了那只拟态夺门而出,至今下落不明。” 专业对口的韶云归刚打算举手,下一刻就被景迟渊凌厉的眼神扫了下去。 但他是什么人?! 韶云归自以为“人老实话不多”,并能够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中随意切换。 此刻已然不是“老实”的他了! 悄咪咪用着拟态感知扫了一圈最大范围,除了身侧的这群拟态,唯一还在散发着光和热的只剩下泥巴了,一无所获的韶云归挑起眉,有点不敢相信亮闪闪会放弃家人,拍拍屁股溜走了。 余光中,极其淡的星光轨迹缓缓划过漆黑—— 灵光一现的韶云归扭头问:“关在舱室里的那只拟态有什么异动吗?” 身侧的亲卫:“一切正常,韶大人。” 思考了一会,他紧接着弱弱地举起手:“那个……” 景迟渊挑眉看他。 韶云归乖乖:“我想去检查一下泥巴,可以嘛?” 这项举措在警惕的摄政王大人的接受范围内,他从一旁的箱子里多拿出了几罐子储能罐,像极了孩子出游给准备零食的大家长。 景大家长矜贵地点头:“注意安全。” 韶姓小孩乖乖地接在怀里,赤着脚噼里啪啦地溜向泥巴的舱室。 *** “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成功抵达的韶云归在团成一团的泥巴面前毫不客气地席地而坐,撑着自己的下巴,手掌中心正咀嚼着储能罐。 泥巴将自己团得很紧,不说话。 见他如此,韶云归自顾自道:“好消息在于,你马上就能和家人们相聚了,高兴不?” “当然了,也别高兴得太早。坏消息呢,你们所期待的新家人,”他特地顿了一下,笑道:“我吃掉了。” 闻言,泥巴抖了一下:“【不可能……】” 紫红色的眸子亮亮的,韶云归歪着脑袋:“为什么不可能?” 泥巴忽地抬起脑袋,莹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韶云归继续问:“你难道没闻到我身上,你们新家人的味道吗?” 泥巴盯了许久,又把自己的脑袋一埋。 韶云归摊手:“好吧好吧,看上去你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那换个话题吧!让我想想……” 眼尾微弯:“比如,拟态是否有能力能够免疫抑制拟态的诱变药剂?” “我想,你应该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吧?亮闪闪。” 埋在臂弯里的眼睛猛地闪了闪,荧绿缓缓褪去,露出一双透明水晶似的眼眸,“泥巴”闷闷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首先,我并不认为存在拟态对诱变剂有着完全的免疫。”韶云归的指尖缓缓地敲打着脸庞,“其次,说来惭愧,我复刻过好几次你离开时的行进轨迹,发现了很有趣的一点,在于你与亮晶晶之间距离的骤然缩短。” “我还以为是痛出幻觉了,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不猜对了吗?会瞬间移动的布灵布灵?” “泥巴”的样子逐渐褪去,少年的面庞显现出来,目光淡淡地看着韶云归。 而韶云归的视线落在了他胸口处蠕动的肉团,要是没感知错的话,那是生命力渐弱的泥巴:“家人,是饲料吗?” 亮闪闪狠狠地皱眉:“请不要侮辱‘家人’这个词。” 手指隔空点了点,韶云归友好提醒:“可是,泥巴好像快要死掉了。” 亮闪闪:“这不是拜您所赐的吗?” 韶云归不明所以:? 亮闪闪:“您的攻击摧毁了周边所有的拟态,而余波也同样重伤了泥巴。” 韶云归并不接受道德绑架:“那你怎么没事?” 亮闪闪:“他将我裹于内部,我才……” 没有道德的韶云归:“哦,因为你,他才快死了。” 亮闪闪张了张嘴,显然是辩不过他。 韶云归抬着手,示意他继续想要说点就说点什么。 而亮闪闪仅仅是握紧了拳头。 “没别的了?那么继续我们的话题吧。”笑容像是焊死在嘴角,韶云归很是温和,“当然了,如果你想要和我打一架,便以挟持我,请随意。” 这已经是**裸的威胁了。 亮闪闪无法子,一手紧紧地握在泥巴身上,道:“……是,我的能力是能够随意移到有‘印记’的家人身边,而上次我的家人已经在抑制剂范围外,所以我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韶云归:“你是什么时候瞬移到这艘战舰上的?来做什么?” 亮闪闪:“在逃离您的手下后。为的是带离泥巴。” 的确,是个聪明人就会像他这么做,毕竟另外的那个灵布灵布的处境可比不上这儿的。 韶云归:“泥巴为什么这么重要?因为他会预言?” 胸口蠕动得越来越缓慢,亮闪闪明显焦躁了起来,脸色因为给泥巴输送能量而变得透明:“您可不可以……” 韶云归笑道:“请先回答我。” 不是所有的拟态都和亮闪闪、泥巴一样,有着“家人”的概念。 拟态族群说得好听一点是个“大家庭”,但其实亲缘感极弱,大概除了同一个“母亲”,就再也没别的什么关系了。 比起相互帮忙,不相互啃就算得上关系好了。 与拟态接触的越多,愈发觉得同类就是口感不同的小零食,而韶云归是至少不啃的,还颇有耐心地交流,他可觉得自己好脾气极了。 亮闪闪强迫着将自己的视线从他手上的储能罐上撕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里再也没了淡然:“因为泥巴……【在母亲之上。】” 意料之外的答案,韶云归想到曾提及到的【光】,挑着眉看着他怀里的“小傻子”。 亮闪闪:“【母亲之上的存在】,能够看到所有的拟态。” “【他是有能力杀死母亲的存在。】” 真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 韶云归撑着脑袋,将怀里的储能罐抛给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俩。 亮闪闪几乎在接到的下一秒,赶忙塞给了泥巴。 看着这副友爱的画面,韶云归:“你的名字,是亮晶晶取得吧?” 亮闪闪:“‘名字’,是只有人类拥有的。” 韶云归:“你为什么选择亮晶晶成为‘家人’?” 亮闪闪:“亮晶晶说,‘因为缘分’。” 韶云归感叹着这把“诱拐百年小孩”说得如此富丽堂皇的理由,真心实意地笑了。 结果猝不及防被亮闪闪问道:“您又为什么选择那个人类?” 韶云归“啊”了好一会,最后郑重道:“因为缘分。” *** “韶大人,需要帮忙吗?” 韶云归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搭在亮闪闪肩上,对着警惕的亲卫们道:“交给我就好。摄政王大人呢?劳烦领个路谢谢。” 说完,他凑在亮闪闪耳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应该不会想给我加餐,对吧?” 被迫的亮闪闪托着泥巴,闻言偏过头,像极了被强迫的小媳妇。 可落在韶某人眼里,他俩就是个双拼冰淇淋的存在。 关着海盗的审讯室舱门在面前缓缓打开,率先传出的就是灵布灵布嚣张至极的“你要不还是把我杀了吧?” 而辰曜还真像个人形虎头铡,此刻一柄冰冷的刀刃就横在亮晶晶脖子上,等着命令就把手下的狗头砍下。 景迟渊双手环胸,站在坐着的亮晶晶面前,不仅是个头,气势也高了不止一头。 淡漠的眼神在回头看见韶云归的一刹那变得温和,继而看到他胳肢窝里的亮闪闪后,挑起疑问的眉头。 亮晶晶同样看到门口的两人,再没了死拽的腔调,尖着嗓子道:“你谁啊!把手给我撒开!” 韶云归摸着下巴,拍着亮闪闪的肩膀:“这就是缘分哥?” 亮闪闪:“……他叫亮晶晶。” 被莫名扣了个“缘分哥”外号的亮晶晶:“不是,你谁啊?!” 韶云归:“我是谁并不重要,而且就算我现在不撒手,你能耐我何?” 亮晶晶彻底炸毛,却在下一刻听他慢悠悠接着道:“好好说话,不然骂一句我啃他俩一口。” 闻言亮晶晶猛地一顿,抬起头看向景迟渊:“这就是你的拟态?你还真是忘本!” 景迟渊毫无反应,但韶云归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这算一句。” 亮晶晶大惊:“卧槽!我没骂啊!” 韶云归背后倏地伸出触手,比划着亮闪闪,像是在思考着从哪下口比较好。 景迟渊见状,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骤然被“不要乱吃东西”的记忆砸到脑门的韶云归曲着触手比着心:“只是威胁一下,他们闻着可没你香。” 在亮晶晶记忆里,上一个如此骚扰景迟渊的,坟头都不知道在哪了,他幸灾乐祸地等着景迟渊大发雷霆将那个不要命的给片了,没想到景迟渊居然只是叹了口气,望向他的眸子里倒是有着点杀意。 亮晶晶:景迟渊!你哒哒滴变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所以,五十三年未见,景迟渊你被上身了?” 亮晶晶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只觉自己是见了鬼,要不然这多年未见的兄弟怎么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韶云归看着个人终端上闪烁着来自“喻楠”的通讯,想必对面是知道了抄了小半艘战舰的“月亮”,这位科学狂人已经彻底疯狂。 于是他侧头无声地问着景迟渊,然而后者却率先挂掉,回了一句“等着”。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喻楠的暴怒了,恶寒得连身体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一时连亮闪闪也投来了惊惧不解的目光。 景迟渊看向亮晶晶:“难为你还记得多久没见……难不成做了流浪狗还天天数星星,数月亮,盼着日子?” 亮晶晶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如释重负般:“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啊,说实话我有些怀念了。” 韶云归悄悄歪头,盯着某人淡淡的唇畔,可疑地咽了一下口水。 亮闪闪眼力极佳:“前辈,你是饿了吗?亮晶晶做饭很好吃的,你要试试吗?” 闻言,景迟渊大概猜到了韶云归脑袋里在想什么,面上净是无奈,倒是亮晶晶扯着嗓子:“亮闪闪!你到底在推销什么啊?!” 韶云归按着亮闪闪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敲打着:“你倒不怕我一高兴,把你的人类吃了?” 亮闪闪:“您不仅不吃人类,就连同类都没吃过吧?” 他倒是见多识广得堪比那团拟态团了。 韶云归颇为赞赏,转着头对着亮晶晶道:“海盗先生,你倒是会挑。” 亮闪闪老实道:“是泥巴告诉我的。” 韶云归挑着眉,笑嘻嘻地建议:“要不你们跟着我算了?到时候我有一顿都饿不了你们。” 亮晶晶大怒:“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别想!” 过于聒噪,辰曜皱着眉,在景迟渊的默许下,刀口又往前了点。 不过亮晶晶倒是个汉子,面色不改地继续向着韶云归骂骂咧咧着“把手撒开”云云。 景迟渊一掌轻轻地按在韶云归脑袋上,目光落在眨着眼的亮闪闪身上:“你带他们来,打算做什么?” 韶云归蹭了蹭他的手掌:“当然是以防万一海盗先生不讲实话啊,毕竟亮闪闪可老实了,什么都回答!” 亮晶晶目瞪口呆地看向亮闪闪,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般:“……我不是教过你不要什么话都往外秃噜吗?” 亮闪闪依旧老实:“虽说前辈的行为饱受诟病,但是没有杀意的,亮晶晶。” 韶云归接着“嗯嗯”:“你看,你们之前毫不留情打算要我的命,我现在却是如此和蔼,怕什么呢?” 亮晶晶伸手抵着脖子上的刀口,脖子“咔哒”一声转地极快,看着景迟渊道:“你教出来的拟态,嘴巴也厉害,狡猾的要命。” 景迟渊漫不经心:“我没教过他什么,这都是他自己学的。” 亮晶晶:“你当我傻啊?不是所有的拟态都和老爷子的那只一样亲人,拟态之间的交流哪会复杂得像我们人类一样,好坏参半呢?” 景迟渊:“你倒还记得老爷子养过拟态。” 亮晶晶笑着翘起二郎腿:“不怕你知道,这么多年我都在找老爷子养的那只拟态,毕竟这是我们唯一可以了解到老爷子身死那时候的途径了。” 听后,韶云归脸上的笑容缓缓一顿,景迟渊幽幽道:“然后呢?” 亮晶晶的声音阴恻恻的:“好声好气地问完,送它见鬼去。” “毕竟我可不像你一样相信老爷子口中,‘长明星’的那种说法。” 紧接着,他斜眼觑着景迟渊:“我倒是因为这个忙了这么好几些年,没怎么关注表弟你如今身居何职,在给帝国当着什么样的狗。” 景迟渊一双深蓝色的眸子盯着他,先评价了句“那你是挺废物的。” 成功把对面的脸给气绿了,慢悠悠道:“前段时间刚揽了个不小的活,这不来抓你了吗?” 亮晶晶尖锐道:“抓我干什么?!我又没犯法!揽了个什么狗屁活,不去宰那群亡命之徒,来砍我了?!” 韶云归倒是觉得新鲜:“海盗还分个三六九等?” 亮晶晶继续尖锐:“你的拟态就是牛逼嗷!连‘三六九等’都会用了?!” 接着,“这不废话吗?老子除了是海盗,就是个良民!” 没管他的哔哔叭叭,景迟渊对着韶云归轻声细语:“有的海盗为了生计奔波,有的烧杀抢略,有的跟他一样纯闲的。” 韶云归“哇塞”了一句,问亮闪闪:“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衬着亮晶晶的尖叫,亮闪闪像是有了人的无奈表情:“每天就饿了吃,吃了睡,找找同类……” 韶云归:哇塞,那生活挺充实。 他向景迟渊微微靠近,同样耳语:“这海盗真有这么纯良?” 景迟渊:“未必。” 韶云归迟疑了一下,揽着亮闪闪逐渐靠近:“你好,灵布灵布。” 亮晶晶看起来想要向他吐口吐沫,像极了二流痞子。 韶云归:“我和我的人类呢,都觉得你还是没说点实话。要不打个商量,你说点靠谱的,我告诉你点秘密?” 景迟渊皱着眉,被他安抚地拦下。 亮晶晶冷笑:“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做交易了。你能有什么秘密?” 韶云归:“比如,‘长明星,是人类的长明星’。” 亮晶晶一愣,讥讽的笑就差撅着嘴戳向景迟渊:“你真是什么话都敢对着外人说了……” 话音未落,他竟然从景迟渊脸上看出了点名为“愕然”的陌生情绪。 脖子又是“咔咔”两声,他的笑僵在嘴角,眯着眼细细打量着韶云归:“你到底是什么人?!” 韶云归偏头问亮闪闪:“你如何能判断,你的人类想要找到的拟态的?” 亮闪闪答:“按照亮晶晶所述的拟态是极为年轻的,而泥巴可以【筛选】。” 韶云归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又问道:“你大概多大了?” 亮闪闪:“用人类的时间算,大概三百。” 闻言,韶云归给了亮晶晶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猜错年纪了,好可惜。” 亮晶晶的牙口咯嘣作响:“景迟渊你倒霉这么多年,居然运气这么好地找到了老爷子养的这只拟态,难不成早就知道了当年发生了什么?” 韶云归食指竖在唇前:“在你回答之前,我们有权保持沉默。” “……景迟渊你是有什么把柄在这拟态的手上吗?你这种极度的控制狂居然允许让别人左右?”亮晶晶沉默了好一会,语调不明地问。 景迟渊冷冷地看着他,诠释了“沉默”的真谛。 而韶云归听后下意识偏了偏头。 亮晶晶似乎这凝固的氛围里闻到了点什么,他的嘴角扯了扯:“好吧好吧,你们想要听到点什么样的答案?” 两人依旧眼不是眼,鼻不是鼻地盯着他。 亮晶晶额头的青筋猛地浮起,像是出现了一个极为形象的“井”字:“好吧好吧!我说我准备了这么些年,其实最终打算去宰了拟态之母,你们相信吗?” 韶云归瞥着他:“你的家人泥巴不是能干这事吗?还要新生拟态作甚?” 亮晶晶不可思议:“卧槽!亮闪闪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韶云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示意“你继续编,看你能编出什么样的花”。 亮晶晶终于是崩溃了,抓着头发,道:“新生的拟态是去炸外围保护的,哎!亮闪闪你怎么这没解释啊?!我要是将来掉头,多半是被你这说一半留一半给害的!” 此刻,景迟渊在韶云归耳边点评道:“现在有点真诚了。” 韶云归若有所思。 亮闪闪接收到亮晶晶面目狰狞的表情,面上是生动的无语,道:“前辈应该是知道的啊……” 眼见韶云归疑惑的视线,他沉默了一会:“前辈你……【母亲】周身有层【保护】,【我们】是无法破除的。” 韶云归:“一般拟态做不到,所以你们‘制造’了一只能突破‘母亲’防御机制的新生拟态?” “我以为泥巴作为‘母亲’之上的存在,应当不会有此等烦恼……难不成,是因为不完整?” 亮闪闪:“您居然知道?” “我们遇见泥巴的时候,他已经【不完整】了,这就导致他无法【突破保护】。于是如果想要杀死【母亲】,按照【太阳】所说的,就必须【不属于母亲】。” 韶云归:“来自‘母亲’的孢子,又怎么算得上不属于它?” 亮闪闪:“不,不一样。泥巴和‘太阳’都说【不属于】。” 身旁的景迟渊微微低头看向亮晶晶:“你这么相信那只让你们废了这么多功夫,结果一场空的拟态?” 亮晶晶:“都是为了杀死那个鬼东西。再说了,什么叫作‘一场空’?” 韶云归“啊”了一声:“原来没跟你说吗?你们的家人,我吃了啊。” 亮晶晶半信半疑,他一时也判断不出这只狡猾的拟态说的是真是假,直到亮闪闪道出了一句“家人的气息确实消失了。” 他猛地闭了闭眼:“……老子的五十来年,真他妈的是死在你手上了。” 景迟渊没管他,继续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杀死拟态之母?既然想要杀死拟态之母,又为什么会相信由拟态之母所生的拟态?” 亮晶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紧接着向他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这世界上原来真会有你不知道的东西,也有你收不了的人心。” “原来,韶星回没告诉你……原来他就没相信过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想要杀死“母亲”的未知“太阳”,曾联手过却与摄政王并无信任的元帅韶星回……事情越发得扑朔迷离。 可令人更为意外的是,景迟渊似乎对韶星回不信任他的这件事,并无一丝一毫的惊愕,反倒是轻描淡写地问:“你和韶星回居然有联系?” 亮晶晶:“当然,我这么多年流浪在帝国边域都没事,可离不开他的帮助啊。” “不过说到韶星回这个人,要是我问你他是怎么死的,恐怕你也是不知道的。” 韶云归有些错愕:“元帅不是失踪……” “我知道。” 话倏地被打断,景迟渊低垂着眸子,仿佛连一丝光亮都照不进去般,俊美的脸上多了层难散的阴郁。 亮晶晶这下倒是很讶然:“三十多年前韶星回的死你居然知道?按照你的性情也确实不会跟他人提及。”说着,侧过头挑逗着辰曜,“小亲卫,你知道吗?” 辰曜看着他的眼神纯纯看死人,像是一座雕像不语。 韶星回……死在三十多年前? 那后来的元帅“韶星回”是谁? 韶云归瞳孔骤缩,他猛地想起,且不说元帅失踪一事不少人都默认亦或者说是希望人死了,而即使景迟渊的态度一直只是失踪,却也从未找过……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心脏跳得有些快:这到底是…… 闻言,景迟渊淡漠地看着亮晶晶:“既然你能知道人究竟死没死,看来韶星回死之前联系过你。” 亮晶晶笑了:“就算是这样——我可是听说他死后,仍有跟他一模一样的人给帝国当牛做马?所以啊,我好奇得很,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死了的?” 景迟渊不答,转而问他:“他当时跟你讲了什么?” 亮晶晶想要凑近他,却被辰曜死死按住,脸上的挑衅愈发显眼:“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而你还没回答我……” 景迟渊面容平静,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带上黑色手套:“司亮,不要激怒我。” “阶下囚,就应该有阶下囚的觉悟。” 他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语调忽地变得温柔:“阿归,把他们带出去。” 紫红色的眸子盯着某位不敢直视他的人,韶云归深呼吸一口气,打心底明白着他的目的是支走自己。 冰冷的白光打在面对着韶云归那边的脸上,景迟渊嘴角微起,柔和至极:“听话。” 亮闪闪有些不安地想要上前,但被韶云归强硬地揽住:“人类有人类的解决方法,我们走吧。” 说着,他领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的舱门缓缓合上,将一切隔绝在外。 “那个人类会伤害亮晶晶的。” 亮闪闪轻微地挣扎着,但在感觉到了韶云归非同寻常的情绪后,抿着唇:“前辈……” 韶云归在成功地将自己的脑袋揉成了凌乱的鸟窝后,随口胡扯道:“放心,人类被规则束缚着,至少人类不会像我们一样,一言不合就开始相互啃食。” “你们不必过多担心。” ……反倒是他现在烦得要命。 韶云归频频叹气,轻声地嘟囔着:“真是被宠坏了。” 自记忆开始,景迟渊万事还从没将他排除在外过…… 此刻他恨不得有一双透视眼,能看到门后究竟在发生什么。 到底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或许他早该意识到的,其实从景溯割裂的态度,就能判断出韶星回和后来的元帅不是同一个人的。 可是再说了,景迟渊之前不是说一无所知吗?现在怎么又知道了? 各种思绪极快得似流星在脑中划过,结果却是一点不剩。 亮闪闪见韶云归眉头皱得很紧,似乎是很想替他减轻点负担般:“前辈,你其实不必过于防备我,我并没有任何杀伤性。” 闻言,韶云归的眸子从他认真的脸上,落到了胸口嗦着手指的泥巴上:“这件事我保留意见。” 亮闪闪:“虽然我们对人类的诸般作为颇有意见,但是比起相互伤害,我更偏向于敬而远之。” “而且,人类并不好吃。” 眉毛高高挑起,韶云归很是意外:“你们还吃过人?” 心道:“人都敢吃,还敢说没杀伤性?!” 亮闪闪:“我称呼您一声‘前辈’,并非在于你我之间相差的年岁,而是在于你并非因为【窃取】,就能【成为人类】。” “一般的【我们】想要成为人类,比起见不到头的岁月,更倾向于【窃取人类的回路,替代人类】……而我为了成为人类,这才吃掉了一个死去的少年。” 他话音一转:“至于泥巴,它胆子小,和您是一样的,所以您不必担心我们会伤害您的同伴。” 泥巴转着花手,叽里咕噜地又说了点什么。 韶云归眨了眨眼:“这又是有什么高见啊?” 亮闪闪一双水晶般的眸子猛地盯着他的眼睛:“泥巴说……【自噬】?真的有【会自噬的存在】吗?” 韶云归一手掐着泥巴的小触手,一手捏着亮闪闪的脸:“在我一时兴起,把你们俩吞进肚子前,给我解释清楚,好吗?” 亮闪闪对于他的动作没有丝毫不适:“泥巴说感知到您有过【自噬】。【自噬】存在于拟态最为古老的记忆中,据说【当岁月足够漫长,拟态就会开始自噬】。但我还没遇见过此类【存在】。” “泥巴作为最为古老的拟态之一,据它所言【自噬】就是一种将自己重塑的过程,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步就是消除记忆。所以前辈您是不记得很多事情了,对吗?” 韶云归一顿:“开什么玩笑?我只不过是受到了未知‘太阳’的攻击,才导致的记忆混乱……” 亮闪闪:“泥巴并不这么认为,而它所说的从来没错过。” 韶云归冷笑:“那只是你们所认为的,我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我都清楚。” 面上虽满是不屑,但心脏却鼓动如雷,因为他根本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此事过于玄乎——“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关心的是,你们所联系的那只‘太阳’究竟在布一个什么样的局。” 亮闪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配合他转移话题般:“我们的目标相同,才会走上同一条道路,都是为了【杀死母亲】。” 韶云归:“所以为什么要杀死‘母亲’?” “无法确认前辈您是否记得……”亮闪闪低垂着眸子,竟有种低落的感觉,“【母亲曾经操控我们吞噬一切,然后作为养料,供奉于母亲……最后还是‘月亮’唤醒了我们。】” 他沉默了一会:“是‘太阳’找到的我们,并让我确认了【母亲早已背叛我们】。” “【母亲隐瞒了其他更为古老的存在,因为母亲想要成为那些古老的存在。】” 所以,就要以一整个族群为口粮吗? 那很有想法了。 韶云归摸着下巴:“那只‘太阳’就是为此想要杀死‘母亲’?而你们是为了脱离‘母亲’的控制,才与‘太阳’联手?” 见着亮闪闪点头,他继续道,“你们之间怎么联系的?” 亮闪闪:“【太阳】帮助我们切断了【母亲的联系】,同时也切断了【我们的联系】,所以只能由【太阳】找到我们。” “也就是说,‘太阳’把所有困难与危险交给了你们,就等着结果……你们就这么相信‘太阳’?” 亮闪闪:“【星,月,日是我们的领袖。】” 所以拟态会天然地信任【星,月,日】。 韶云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揽着他向尾舱走去:“那你知道,你们都是新生拟态的养料吗?” 话音未落,他向着尾舱门外的亲卫点头,伸手打开了舱门。 数以计百的拟态箱瞬间出现在眼前。 韶云归轻声细语道:“非常抱歉冒用了你们的身份,可正因为这身份,我差点死在你们新家人的手上,而这些同类是我尽力救下的。” 大概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多的同类,亮闪闪一时无言地呆愣着。 韶云归:“你们运气很好,如果是你们先接触到新生拟态,恐怕我们就见不到了。” “养蛊做法下诞生的‘太阳’究竟是为了对付‘母亲’,还是别的什么,你真的能确定吗?” 整间舱室的电源在一瞬间断开,只剩下拟态箱散发出的微光。 韶云归松开了桎梏着亮闪闪的手,走到了只“月亮”前:“你说因为是‘领袖’所以信任,那它们也是吗?” 亮闪闪:“……是。” “那它们知道‘太阳’是想让它们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韶云归低语,指尖被“月亮”缓缓缠住,他竟感觉到了恐惧与愤怒。 “哦?它们不知道。可如此大规模,难不成‘太阳’控制了这一整群拟态?” 虽说亮闪闪与其他拟态的链接被切断,但近距离还是能够细微地感知到同类,此刻的他面上一片空白:“【太阳】……” 韶云归:“你所跟随的‘领袖’跟‘母亲’有什么区别呢?”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而亮闪闪你为了家人的诞生,牺牲了一整个人类星球,你又和它们有什么区别呢?” 泥巴伸着触手爬上了亮闪闪的脑袋,眨巴着眼看着满舱室的同类,嘶嘶地像是在哀鸣般。 亮闪闪:“……不可能,亮晶晶说‘太阳’是可以信任的啊……” 韶云归:“亮晶晶只是个人类,他又是如何能确信‘太阳’是可以信任的呢??” 亮闪闪抬起头,愣愣道:“亮晶晶信任的那个人类说【星星】也信任……【不,不止是星星,还有迷途的星星】。”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景迟渊说,韶星回是自己曾经的战友,可靠的伙伴。 亮闪闪说,韶星回身边的【星星】,还有自己,都信任着未知的“太阳”。 而现在这未知的“太阳”,似乎要与他为敌? 在看出身旁的亮闪闪陷入了混乱与深思,并不打算打扰他的韶云归轻轻地点了点“月亮”:“我的同伴说,你们可以帮到我,我失去了曾经的记忆,所以‘月亮’请帮帮我吧。” 话音刚落,他的指尖就与“月亮”的触手融合起来,脑中响起了声温和的声音:“【星星啊,我并没有感知到你需要被治愈……而且,即使你愿意接纳我,但你仍然将我隔绝在外,这意味着倘若存在着更深层的伤痕,我是无法探知,甚至治愈的。】” 韶云归眸子一动,听着它继续道:“【星星,你并不信任我,所以如果能帮助到你的,只有你所信任的。】” “月亮”缓缓将触手缩回:“【很感谢你救下我们,也由衷地希望我们能够帮助到你……以及你的人类同伴。】” 很显然死马当不了活马医。 韶云归悬着的心终于是“啪叽”落地,眉眼浮上层阴郁:要信任的?试问想要在千万拟态中碰到认识的,这是要多好的狗屎运? 他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轻语:“请问,这里有多少‘月亮’?” “月亮”:“【原是按照太阳的指示,有十位月亮伴行……现在只剩下四位了。星星啊,我感知到它们的生命渐弱,能否让我去治愈它们?】” 韶云归伸手,让它攀上自己的肩头,按照它触手所指的方向走去。 所经之处,拟态式发音无不在赞美着“星星”,仿佛是一群狂热的信徒。 韶云归总觉得自己像是再为【星,月,日】所丧失的民心进行弥补,他将手中的“月亮”举得高了些,看着他布灵布灵地给同伴治疗着:“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亮”:“【新生太阳的诞生需要月亮,按照太阳给的指示,我们提前到达,为了防止能量逸散,暂时沉睡等待着太阳的唤醒。】” “【没有想到的是,同类的能量波动带有精神操控,让我们在苏醒的一瞬间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 韶云归“啊”了一声,表达了愤懑。 “月亮”:“【至于星星你因为将所有隔绝在外,所以并没有对你造成影响,再次感谢你的搭救。】” 韶云归暗中感叹: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大杀器”啊!难怪自己怎么样都不慌。 所以,这件事情本是“月亮”按照“太阳”的指示,来给新生拟态“接生”。 却被“太阳”反倒作为养料,喂给了新生拟态。 真是飞来横祸啊。 “月亮”散发着的布灵布灵光束缓缓变弱:“【星星啊,恐怕我们需要回到母亲那里,我们的能量快要消耗殆尽了。】” 韶云归举着它的手一顿,紫红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它。 “月亮”绿灰色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据韶云归所感知到的,除了手上这只勉强健康,其他的即使被治愈,也在逐渐虚弱,如果再久一点,恐怕这里的拟态半数都会死去……“月亮”并没有撒谎。 要是在一般的“星星”面前,恐怕这是项十分合理的理由—— 毕竟回家找妈妈是万物之常情。 韶云归歪着脑袋,细细地思考着该不该放。 就是这么一思考,他才骤然忆起,有关于寻找拟态,也单单只是为了治病。 “可以,但我想先请你帮个忙,一个你应该能帮到的忙。” *** “哗啦——” 被清水稀释过的血水顺着惨白的手背滑落,景迟渊毫无意识地反复揉搓着指尖,直至感觉到了痛觉。 深蓝色的眼眸动了一下,轻轻执起一旁叠好的手绢,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这次,还能用什么理由呢?还能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留得再久一点呢?” 景迟渊心想。 他将手绢叠好,露出了角上歪歪扭扭缝着的几根歪线。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处,指尖不住地泛白,喉咙中的痒意终是克制不住了,这才捂着嘴偏头咳出。 “……好疼。” 景迟渊看着手掌心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想着,“好恶心。” “景迟渊呢?” 门外忽地响起了韶云归的问话声:“还在审问亮晶晶吗?” 景迟渊眼眸微垂,嘴角漫上抹笑,心道:“再叫叫我吧……我那拥有伟大理想的爱人。” 辰熠的声音响起:“殿下有点累了,应该在休息,需要我帮您去问问吗?” 韶云归好半晌没有出声。 等了许久的景迟渊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只见那人满眼猩红,唇角下压,心道:“好丑……他不会喜欢的。” 修长的手指按在嘴角处,缓缓上拉,脑子里不断响着:“他喜欢我笑。” “他睡了?”韶云归的声音变得低了些,“我进去看看。” 辰熠迟疑:“您要不再等等?” 闻言,迈着步子的景迟渊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厚重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整个人坐在床边定定地呆了会,心道:“真是不择手段啊,景迟渊。” 这么想着,自己却缓缓躺下,闭上了眼。 几乎在下一刻,舱门缓缓打开,伴随着极轻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侧。 景迟渊闭着眼,心却跳得极快。 温热的指腹轻抚他的额间,韶云归的声音宛若蚁语:“景迟渊?” 见他没什么反应,韶云归轻轻扯起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握上了他的手腕。 “不妙啊。”景迟渊心想,所有都是可控的,但心跳不行。 韶云归在发现他脉搏有些不正常后,赶忙戳了戳脑袋上的“月亮”,在脑中问:“这种状态下,可以治疗吗?” “月亮”细致地观察了番,道:“【你可以引导他展开精神网,治愈的过程中必须是在完全信任的情况下。】” 引导展开精神网? 不明所以的韶云归眼睛直发直:这什么意思? “月亮”:“【拟态在食用精神力高的生物时,就会进行引导,以便进食顺利。】” 它将大概的步骤阐述了一遍。 韶云归:拟态还真是食物链顶端啊? 突然被灌输了食用守则,他看向景迟渊的目光里带上了迟疑,毕竟他一直觉得景迟渊很香,万一一不小心将人吃了…… 在心里狠狠地唾骂了自己一遍:吃个屁! 浑然不知道韶云归在天人交战的景迟渊等了许久,竟真的感觉到了一丝困意,紧绷的神经在靠近着这人的情况下总会不自觉放松下来。 “不行啊。”景迟渊心想,“要是这是最后的温馨时刻怎么办呢?” “但醒了万一就是最后通牒……算了,大不了到时候把该杀的,不该杀的都杀了,这样他就不会有麻烦了。” 他放空了会大脑,倏地感觉到韶云归的指尖轻但强硬地扣进了他的指缝,紧接着便感知到精神网被轻柔嵌入的感觉。 韶云归见着他的指尖一动,屏气凝神,在脑中问:“他会醒来吗?” “月亮”:“【当星星你嵌入到一定程度后,食物就会陷入麻痹,甚至进入沉睡状态。】” 韶云归:啊……难怪便于进食。 并不知道韶云归想做什么的景迟渊将自己的呼吸放缓,顺着他的力道轻轻地延展着自己的精神网。 毕竟,上一个想跟自己的精神力扳手腕的,灰都不知道去哪了。 “精神网大,工程量就是不一样啊。”麻溜办公的韶云归暗自感叹着,鼻尖萦绕着景迟渊的香味,喉咙不禁动了一下。 眼神一瞬地飘忽,落在了床头的几罐能量罐上。 韶云归:。 料事如神啊,景大师。 听着韶云归咀嚼的声音,景迟渊觉得全身有股飘飘然的感觉,紧接着是无数的困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失去意识前,心道:“要是把我吃了,也好……不要,再离开我了……” 指尖再有微微的紧握感后慢慢放松,眸中景迟渊微皱的眉头也在同时缓缓松开,韶云归心想:“成功了?” “月亮”提醒:“【此刻你与他精神网相连,剔除的过程可能会有疼痛感,星星。】” 韶云归闻言点头。 在将自己的精神网同景迟渊的嵌合后,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蠕动的拟态残渣在啃食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他都有些难抑,心想:真不知道景迟渊是怎么忍受的。 下一刻,像是有刀尖缓缓地划过,冰冷之后留下绵延的痛感,继而就是治愈的温和。 韶云归额间冒出了些冷汗,他眼尖地看见景迟渊的嘴角泛出丝丝血迹,指腹轻轻地抚上他的嘴角:“很快的,别怕。” 随着拟态残渣被一一清除,韶云归疼得脸都木了,眼尾可疑地泛着红,随后缓缓低头,埋进景迟渊的胸口。 等“月亮”收起“神通”,它歪着触手,有些疑惑地问:“【星星,你怎么了?】” 韶云归闷闷道:“无伤大雅……你这是结束了?” “月亮”:“【已经全数清除,我也将精神网上残留的伤痕全数治愈。】” 说着,它从嘴里扣出了一小块肉团:“【星星,你需要这些吗?】” 探知完景迟渊变得完好无损的精神网后,韶云归缓缓收起他的。 抬头的一瞬间,闻到了股奇怪的拟态气味,他伸手接过:“多谢。” 话落便将指尖插入拟态肉团中,眼前仿佛缓缓浮现出闪着光点的太空地图。 有了“下毒者”的残渣,能够寻觅到踪迹…… 这下有人要倒霉喽。 首先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眠未醒、画画画画、今天就吃七分饱~ 苦更到现在才真正意义上注意到这个框框~Orz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为什么没有宝宝多多聊天(暴风哭泣)(螺旋飞升哭泣)(啪叽落地跪得板正) 在看的宝宝可以多多评论在评论区跟我互动嘛~Orz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眼睫微颤,深蓝色的眸子缓缓睁开,景迟渊有些愣愣地盯着空中的某点,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长年像一座大山压制在精神网上的闷痛骤然消失不见,这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梦中梦。 眼睛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直至视线在触及桌上倒着的空罐子后,他猛地坐起身! 门口守着的辰曜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无聊地看着窗外数着星星,紧接着就听到身旁舱门被打开的声响。 他寻声望去,就看见自家殿下发丝凌乱,薄唇紧抿,穿着层单衣就这么走了出来,甚至步伐都有一瞬的慌乱。 从没见过景迟渊这样的辰曜担忧道:“殿下?您还好吗?” “韶云归呢?” 景迟渊的声音直发冷。 辰曜:“韶大人在尾舱……” 得到准确答案的景迟渊一秒没迟疑地迈开步子,走得极快—— 尾舱的门刚刚打开,内里传出了句“……待他醒来,就可以离开了。” 是韶云归。 此时,他手捧着个蠕动的拟态,身旁还站着目光灼灼的亮闪闪和发着呆的泥巴。 听到开门声,几只拟态齐齐转头向景迟渊看来。 “月亮”:“【星星,看上去你的人类很健康,感知的也一切正常。另外提醒你一句,请千万保护好你的人类,毕竟他闻起来确实很香。】” 而亮闪闪的视线很快又落回了韶云归身上,身侧泥巴呆呆地看着他们,嗦着自己的触手。 紫红色的眸子静静地盯了景迟渊一会,韶云归侧头,回话道:“的确。麻烦你多呆了这几日,日后倘若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顺着这些人类的气息。” “月亮”:“【迷途的星星,你如传闻一般的仁慈,很高兴能见到你一面。】” “【也同样感谢你,让我相信还存在着可以信任的人类。】” 景迟渊听着晦涩难懂的发音,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圈周围,发现所有的拟态箱都不再发亮。 辰熠在他身旁轻声补充道:“殿下,韶大人说您的病症已经治愈,我们便按照他的指令,将这些拟态都放了。” 景迟渊“嗯”了声,没有丝毫意外:“无妨,做得好。” 韶云归将“月亮”放入拟态箱,按下按钮后向外的箱壁缓缓打开,通向着漆黑的太空:“有缘再见。” “月亮”朝他摇了摇触手,扭着身子“咻”地飘入了太空。 目光随着“月亮”的消失,他缓缓转过身,再度看向景迟渊,同时也偏着脑袋:“亮闪闪,你不去陪一会亮晶晶吗?” 亮闪闪听话地点了点头,将泥巴团成团,往脑袋上一放:“前辈,那我待会再来找你。” 辰熠颇为灵敏地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他麻溜地跟在亮闪闪身后,对着自家殿下:“那殿下放心交给我,我看着他们去!” 很快,整间舱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韶云归踱着步子,悠悠靠近,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景迟渊盯着他的脸,成功将韶云归看矮了寸般,这才开口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韶云归低着头,踢着自己的脚后跟:“那就好……如果还有什么不适的话,得等‘月亮’恢复,我再呼唤它来了。” 景迟渊语调轻柔:“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韶云归继续道:“另外,这次的‘月亮’并没有能力治愈我,可能还要另想办法,不过不算什么大事。” 景迟渊点头:“只要你没事,其他都不是问题,记忆并不着急。”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寂静。 韶云归盯着景迟渊的脚尖,歪着脑袋,思考着到底要不要问问有什么隐瞒他的事,但又觉得干发脾气讨人厌。 而景迟渊的心在这阵沉默中越来越沉,心想着果然被讨厌了,脑中飞速过着要取哪些人头,能够替韶云归解决掉所有存在的后顾之忧。 忽的,一只白皙的手掌摊开在他面前,韶云归凝聚着力量,铸成一幅星图:“有个好消息,就是我吞噬了附着在你精神网上的拟态残渣,曾定位到了那只‘下毒者’的踪迹。” 紫红色的眸子极为认真地看着他:“景迟渊,我们一起去找到它吧。” 语调像极了“我们一起去弄死它吧!” 看着景迟渊略微呆滞的神情,韶云归的脑中不知为何突然忆起,曾在蓝星网络帖子中风靡一时的一个问题:“你能接受他的死亡,还是他不爱你?” 那时的他还弃之以鼻,心想着怎样闲得蛋疼的人才会问出如此无聊的问题——这大概其实是只单身狗对天比中指的最后倔强。 不过现在,他好像能够回答了。 ……他不能接受景迟渊的死亡——所以景迟渊就算有什么事瞒着他,只要人不死的话,也就什么都没关系吧。 韶云归漫不经心地想着:“毕竟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景迟渊伸手将他的手轻轻地裹了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徒留一句:“要什么理由,我只要他。” 薄唇微起,轻语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韶云归装作不在意地“哈哈哈”:“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吗?要真是什么大事,你哪不会不告诉我啊?” 饶是没想到,景迟渊抬眸就是一句:“对于你来说,是大事。” “哈”到一半的韶云归卡壳,红唇微微抿起,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开口:“……是大事,但是你不告诉我?” 景迟渊低眸,声音轻地仿佛能被风吹走一样:“告诉了你,你肯定要走。” 疑惑的韶云归不过脑子,随口接道:“你不想我走,就把我腿打断啊?” 话音未落,景迟渊的眉眼下压,一张白皙的脸冷硬至极,竟然透出了股阴森的感觉。 后知后觉的韶云归连忙闭了嘴,但依旧心思活络:算了,打断也没用,毕竟还能再长,且长滴可快哩。 景迟渊扬起的嘴角都有种有人要倒霉的感觉:“我刚刚有点耳鸣,阿归,你说什么?” 韶云归佯装大愕:“难不成是治愈没到位?我去找……” 被猛地拉进,景迟渊的气息扑面而来,韶云归仿佛预见了般,莫名有些期待,寻思着是不是要被强制爱了—— 结果完美的俊脸骤然停在他眼前:“……我要亲你了。” 韶云归眨巴眼,只觉被美色迷了眼,把一切抛之脑后:“……都说了亲嘴不需要打报告。” ——银发与黑丝极致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按在韶云归颈后的手背青筋暴起,韶云归的手死死地绞着景迟渊的衣摆。 他竟然感到景迟渊有一种将要引颈就戮,和盘托出的错觉。 ……或许,并不是错觉。 许久,景迟渊抵着他的额头缓缓松开,韶云归轻喘着,用着气音道:“不是……我以前让你这么操心吗?” 面前的人胸口微颤,景迟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一声不吭专办大事,干得很漂亮,我也只是白操心而已。” “……所以啊,我不拦你了。” 景迟渊刚刚拉开了些距离,衣领又被韶云归攥住,后者将他拉近道:“你不要一直一副仿佛我随时都会抛妻弃子的模样,景迟渊,这不应该是你最担心的事情啊。” 随后他歪着脑袋,在心中纠正:哪里来的子?这破嘴竟胡扯。 面前的人闻言轻笑,却带上了点苦涩:“我拥有伟大理想的爱人啊。” 韶云归总感觉这形容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好像是景溯形容韶星回的词,而后接着听到:“拟态最基础的变化基于被吞噬的生物,而我一直不希望你变作他人的模样……” 韶云归皱着眉:“的确,我做不到的……” 景迟渊:“不,你做到了。” 他抚摸着他的眼尾:“我嫉妒韶星回,因为你变作了他的模样回到帝国,做着你本不喜欢的,却又心甘情愿的帝国元帅事务,以至于还跟我制衡。” “我并不知道你们的打算,但是,我是真的恨他带走了你,而且与此同时,你也选择了你们共同的理想。” 韶云归满脸空白,他搭在景迟渊胳膊上的手一松,按在自己的耳边,扯着笑道:“不是,耳鸣怎么会传染呢?” 他企图理解着:“……你说,我代替了韶星回,还替他当了很多年的元帅?所以这次失踪的元帅,其实是我?” 这说的通吗? 韶云归猛然想起,景姓姐弟曾述说的那个干巴巴的回忆提到过的,他和韶星回两人就再没完整地回来—— 韶星回的皮囊,韶云归的底子……敢情是这么一个不完整法啊?! 韶云归举手在前:“等等等等……退一万步来讲,也就是说——我吃了韶星回?” 景迟渊理着他的银发:“并没有,你还将他的尸体带回来了,至于此刻被景溯埋在哪个犄角旮旯,就不得而知了。下次你可以去问问,毕竟她是不会让我见的,但你不一定。” 韶云归愣愣道:“哦哦哦等等等……不对啊?!不吃那我怎么能够变成他的模样?这说不通啊?!” 景迟渊的手一顿,语调平淡:“这也是我很好奇,以及嫉妒的点。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吞噬我,变作我的样子——” “我会很满足的。” 见他极其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模样,韶云归将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冷酷拒绝:“不,你不想。” 内心此刻登时像是有无数羊驼奔过,留下了无数槽点:啊啊啊啊啊啊啊以前的韶云归啊!你好像快要把你的人类给养死了啊喂!? 哈喽有人吗有宝们再看吗[爆哭][爆哭][爆哭] Orz跪求评论收藏~[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嗒,嗒,嗒——” 指尖敲打着个人终端,韶云归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低垂着眸子将自己塞进了驾驶室的窗边小角落里,头顶仿佛顶着片黑云。 他丧气地想着:变成了他人模样,还代替着他人生活好几十年,这事想想还好,实际真做了终究还是恐怖了些。 以至于他现在都不敢看元帅韶星回的照片。 韶云归的指尖不住地卷着自己的发梢。 他以前就从景姓姐弟口中了解到,曾与韶星回存在着同样不为人知的理想,还为着这理想离家出走,最后东拼西凑着回来。 回来之后呢,自己就替着韶星回打了三十几年黑工。 而认出自己的,原是仅有景姓姐弟,可现在知晓着韶星回死前还联系过亮晶晶……说不定曾在韶星回身边的那群拟态也都知道—— 如此算下来,知道皮下是韶云归的人还真不少,如果被人算计,到底算谁头上那还真不好判断。 韶云归眉头紧锁,想来想去一人一拟态能手牵手浪迹天涯的伟大理想,不外乎就是为了两族握手言和。 问题就在于这他妈的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搞的连最亲近的人都不得而知? 他当时就这么问出了口,而景迟渊给他的回答是:“有过些猜想,但都没有被证实,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不过他就为了这破事拉你去死,我更恨他了。” 韶云归:。 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恨的味道其实淡得很。 于是韶云归伸长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记忆什么的交给我,我再想想办法。” 话音一转,“亮晶晶有说点什么重要的吗?” 景迟渊:“他的嘴比较硬,撬了一下真假不知,大概还是得从他的拟态下手。” 由于韶云归的脑子乱乱的,也就没第一时间去找亮闪闪谈谈心,倒是先要了张他所变成的韶星回模样的照片,蹲在角落里画着圈圈。 再说到韶星回此人,他只在葬礼上搂过一眼他的照片……还在纪念广场的雕像下献过花,但说实话感触其实并不深刻—— 可是话又说回来,听说他扮演的韶星回足以以假乱真,景姓姐弟还是从细微才察觉出来的—— 再退一步来讲,拟态此类生物并不存在名字的说法,而自己的姓氏却诡异地跟着韶星回—— 这事绝对不对劲。 无妨,所谓“实践出真知”,既然他曾变作过韶星回的模样,想必在失忆的情况下也是能够的。 屏气凝神的韶云归一个深呼吸,点开了个人终端—— 一张双人合照的投影骤然落入他的眼帘。 照片里笑容灿烂的韶星回一手比着剪刀手,另一只手揽着面无表情的韶云归,站在漫天星光之下。 韶云归的眉头慢慢皱起,他反复地从不同角度观察着。 这张照片本是日常至极,但是,他心里总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总感觉……哪里错了。 他再仔细地琢磨了会,毫无头绪,索性便开始对照着,打算来个“大变活人”—— 可无论如何,他的样貌没有一丝一毫地改变。 韶云归盯着自己的手臂,一瞬想着变作鹦鹉,下一刻便被无数羽翼覆盖。 “我并不能变作韶星回的模样。”他心想,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曾尝试过变作他人但失败的无力感,脑中思绪万千,“这跟景迟渊讲的有出入,难不成我真的还有什么秘密,现下连自己都给防住了?” 韶云归:这“人形防盗锁”还真是千防万防自己都防啊! 突然,余光注意到许久未用的个人终端上弹出一条延迟的消息,显示名为“喻楠”。 韶云归突然一阵恶寒,紧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无数条来自“喻楠”的消息喷涌而出,仿佛化作一根大力金刚手指直直戳向他的脑门。 猛然发觉放走拟态一事还未跟着科学狂人发个消息,此时哪怕有个免死金牌都难免被问候。 韶云归:完蛋喽。 他伸着脑袋,望向远处正在与边域基地通讯的景迟渊,视死如归般点开了“喻楠”的消息,而最近的两条是: “景溯失踪,庞磊失联。” “见到此信,速回通讯。” 韶云归瞳眸骤然睁大,反手就将通讯拍了出去。 喻楠冷静的声音即刻传来:“韶云归?你看到消息了?” 韶云归:“消息哪里来的?确定了吗?这件事告诉景迟渊了吗?” 说着就要站起身,向着景迟渊方向走去。 喻楠:“你想好了,是否要告诉景迟渊。” 这一句话就将韶云归钉在原地:“你什么意思?”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喻楠那边传来玻璃碰撞的声响,他似乎还在不慌不忙地整理着他那糟糕的桌面,“景溯公主曾私下跟我提到,要是她有不测,率先通知到你。” “而我相较信任的也只有你。至于景迟渊,我只是欠他的,他能不能信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我只是希望你慎重。” 韶云归语调变得冰冷:“那我为何要相信你呢?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是不被允许与外界交流的吧?那消息又是怎么来的呢?” 喻楠似是一声轻笑:“庞磊在失联前的一个系统时,曾私下给我发送了一段音频,背景音似乎有拟态发音。” 话音未落,韶云归就收到了他所说的,耳边听他继续道:“如你所说,我确实不能联系外界,但景迟渊允许我使用曾经帝国第一军队的特定通讯,此刻我已经联系不上景溯了。而这件事情同样也是凭借着音频分析出来的,你不妨先听一听。” “毕竟我与景溯虽说不熟,但好歹共事一场,人要是真死了,我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感触。” 韶云归将个人终端按在耳边,点开了那段音频: “三石,你和他有遇到过这副场面吗?”景溯的声音不急不缓的。 庞磊的声音随后传出:“公主殿下放心,我不会让您出事的。” 景溯笑道:“不过几架海盗机甲,怕什么。” “三石,把它们都打下来,我的收藏好久没换新的了。” 随着庞磊的脚步声渐远,景溯似乎是坐了下来:“嗯?记录开始了?” 她清了清嗓子:“现在时间为……哎呦,不管了,总而言之,我景溯迎面遇上了边外海盗,打算全杀了。防止亲爱的摄政王大人瞎掰扯,特地在此记录一下。” 忽的,有段不明的电流声,紧接着景溯的声音变得模糊:“居然还有不请自来的……” 音频再往后,竟是以一团的拟态式发音结尾。 喻楠估摸着他听完后,说道:“我家阿情说,那拟态发音有几句不完整的是‘星星,该回家了’‘将这些人类带回去’。” 韶云归:“阿情?这又是哪位?” 喻楠:“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只被你从米勒星捞回来的,记起来了吗?” 韶云归“啊”了声:“热情哥?” 喻楠嗤笑:“我还真好奇,他比你小多了,你老是叫他哥作甚?” 韶云归:。 偷偷摸摸取的外号,没想到偏偏人家就叫这个。 等等。 “星星”? 韶云归眉头一挑,他调着音频,复而听了好几遍:“【星星……回家……人类,星星……带回去……】” 他喃喃自语:“进化了?没道理啊?” 拟态啥时候改吃人了?亮闪闪不是说人不好吃吗? 韶云归摸着下巴,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景溯为什么会要求第一个联系我?” 喻楠:“一般涉及到拟态的,大多都会联系首席你,当然这次再加上点我的猜测,是为了防着景迟渊。” 韶云归虚心求教:“此话怎讲?” 喻楠:“景迟渊此人掌控欲很强,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到?” 他似乎仔细地听着韶云归的反应,随后接着:“曾经的他还玩过囚禁,对,囚禁你,对此景溯差点扛着螺丝刀把他片了。” 韶云归大惊:“什么?!” 喻楠像是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看来景迟渊现在确实有些长进了——曾经他性情扭曲到将你困在他的摄政王府多日,不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你又放出来了……不过我愿称此事为你的纵容,毕竟你没有任何反抗,不然他早就被你啃了。” 韶云归听后目瞪口呆。 喻楠随后解释道:“景溯大概就是在防他这种心理,如果是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再者,你现在的个人终端除了景迟渊和他手下的我们,其他人怕是都屏蔽了。” “景溯她大概怕死得悄无声息,所以要先借我联系你吧?” 闻言,若有所思的韶云归抓住了他突然想起的一点,突然道:“所以,热情被阉割掉一部分,到底是因为什么?照你这么说,景迟渊估计是不想让我知道,那么劳烦你先告知我一下。” 喻楠可疑地闭了嘴,一声不吭。 “装聋作哑可不是你的风格啊?”韶云归慢条斯理道。 喻楠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是从牙缝里嚼出来了一句:“……热情已经受到惩罚,你可不能再动手了。” 韶云归眉头微皱,心道:什么事这么严重,居然还动上手了? 口上语调轻快:“行。” 喻楠:“……景迟渊被拟态残渣侵蚀这事,负责下手的就是热情。” 韶云归嘴角的笑骤然一僵。 喻楠见他没发声,特地补充:“之前你生气的时候我没好意思提,说实在的我认为此事景迟渊多半存在自愿的可能,他惯会受点小伤博博你的同情,恐怕这次是玩脱了……” 韶云归额上慢慢地浮出了青筋,声音阴冷:“这么大的事,喻爱卿是怎么做到只字不提的?我到时候跟你们算账。” “挂了。” 嗨~还有人看嘛~有人看嘛~人看嘛~看嘛~(回音版)(叼着玫瑰花)(转着圈闪亮登场)(踩上机甲)(发射玫瑰花大炮)(被花瓣掩埋)(咔吧一声)(消失不见)(躺板板)(想起没有宝宝们的评论收藏)(飞快蹿出)(痛哭流涕)(仰天长啸)(激情呼唤)[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守财奴再气,也是舍不得摔玉瓶的。 韶云归眼皮直跳,强迫着自己将怒火咽下,毕竟人命关天。 很快,他顺了顺气,站定在通讯镜头外。 景迟渊在挂断通讯的下一秒,缓缓转头向他看来,嘴角还起了一丝柔和的微笑。 “景迟渊这人虽说不会害你,但是他心思重,你还是多加小心吧。”喻楠结束通讯前小心的警告仿佛还在耳边。 紫红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景迟渊,他语调平静道:“景溯失踪了。” 闻言,景迟渊微不可查地一顿:“嗯,庞磊也联系不上了。” 韶云归:“有什么打算?” 景迟渊调着他的个人终端,一副显示着红点的星图投了出来:“景溯曾要求在她的骨骼上安装追踪器,此刻也是派上用场了。现下我打算分出一路,带人亲自去一趟。” 说着,他向韶云归摊出手:“把你的个人终端给我,我给你开放权限。” 没有迟疑,韶云归将手上的个人终端交与他:“喻楠可以信任,对吗?” 景迟渊的眼睑微颤:“嗯,他不会害你。” 韶云归缓缓走到他身边,轻语:“我比较意外的是他会越过你,直接联系我,你觉得呢?” “除了你和辛澈,我跟帝国第一军队其他人的关系都算不上好,喻楠也只是暂时为我办事,他记得你就好。”景迟渊并不在意。 一句轻描淡写的“暂时为我办事”,浑然不知背后欠的是摄政王大人矜贵的性命。 光打在韶云归一侧平淡无波的脸上,而另一侧隐在暗中,回道:“嗯,知道了。” 视线复而落在星图上:“你听听喻楠发的音频,听着景溯他们像是被拟态带走的。” 看着闪烁着红点的位置,韶云归感到一阵眼熟,他摊出掌心,一颗肉球从皮下浮了出来,还不等他指尖插进,脑中传来亮闪闪的声音:“前辈,我感觉到了很淡的【太阳的气息】。” 扫了周边一圈,并没感知到新同类的韶云归低头看着手掌心中的肉球,在脑中回道:“等会去找你。” 心下有了些许猜测,耳边听着景迟渊道:“景溯身上的拟态气息会不会是诱因?” 韶云归歪着脑袋:“她身上的气息侵略性很强,不过并不能排除可能。” 交谈间,驾驶室的舱门倏地被打开,亲卫迈着步子站定在两人身旁,道:“殿下,那个海盗想要见韶大人,说是该兑现诺言了。” 两人齐齐想起有关于“长明星”的那个话题,景迟渊侧头问:“你是记起来……” 韶云归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军权权杖上的拟态附着物,我将它吞噬后浮现出了记忆,只是十分短暂。” “但是用来应付亮晶晶,应当是足够了。” 说完,他看向亲卫:“带我去吧。” 景迟渊看着他转身,随后垂下眼眸:“注意安全。” *** 等到韶云归见到了亮晶晶,他才真正理解了景迟渊口中所谓的“嘴硬但撬了一下”,完全是物理意义上的。 亮晶晶捧着他那裂开的嘴角,一见韶云归进门,就开始“哎呦哎呦”地喊疼:“你看看!景迟渊多么粗鲁!你也半斤八两!明明我什么都说了,一个漠视动粗,一个不守承诺!” 韶云归双手环胸:“你很生龙活虎了。” 亮晶晶满眼鄙视地看着他。 叹了口气,韶云归无奈地摇了摇头,背后伸出条触手弯在身下充当起了椅子,他翘起二郎腿:“好吧,鉴于你有诚意,虽说有些空心,但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让我想想……我记得那日,机甲遍天,战火纷飞。而我受到了股不明能量的影响,导致自身失去了控制的能力。在司老将军将我藏匿起来之后,一只‘太阳’随后出现,它逼问着司老将军我的下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它引爆了星球离去。” “对此,我深感抱歉。”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下半句话,亮晶晶抬头,问:“没了?” 韶云归点头:“没了。” 亮晶晶沉默了一会,再开口就是:“你他妈玩我呢?真当我好骗?那我问你当天司御穹说过什么?” 这可真问到点子上了。 于是,韶云归一字不落地复述道:“‘没有人能够摘下长明星,你也不过是太阳的余晖……长明星,是我们人类的长明星。’” 看着亮晶晶的眼睛骤然睁大,他心下了然,想必是他最信任的“太阳”告诉了他点什么能使他信服的。 亮晶晶讽刺的笑渐渐消失在脸上,拳头缓缓握紧:“……那你还记得那只‘太阳’的气味吗?” 说着,他猛地拍了下大腿,“对!你既然这么厉害,一定记得它的气息!带我去找它!” 在触碰到韶云归冰冷的视线后,他猛然一怔,耳边随即响起:“你不是已经见过它了吗?” 亮晶晶呆滞:“……你说什么?” 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自己脸的韶云归勾起一抹笑:“原来跟你牵线的那只‘太阳’没告诉你这件事吗?” 亮晶晶:“你他妈在说什么……” “我是真的胡说,还是那只拟态没告诉你?”韶云归慢条斯理地打断他,“海盗先生,你看上去可没那么好骗啊?” 蓝色的眼睛死死地锁住韶云归,亮晶晶冷笑出声:“果然……景迟渊养出来的东西果真跟他一模一样,单单一张嘴就能够颠倒黑白。” 韶云归抬起眸子,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究竟是我颠倒黑白,还是它对你有所隐瞒?它甚至都打算献祭亮闪闪,我猜,你应该是不知道吧?” “当然了,也有可能你是知情的,但你在亮闪闪和所想实现的理想之间,选择了后者。” “倘若如此,你还不如让亮闪闪跟着我,我至少不会将他们物化。” 身上的锁链刺啦作响,亮晶晶猛地靠近,裂开的嘴角渗出血液:“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不相信你,我一点都不相信你!” 韶云归望着盛满杀意的眼眸,淡笑道:“要不把亮闪闪喊来,让他说说,‘太阳’究竟是不是想要你们这群家人的性命?” 他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们省麻烦,到头来还是我们给你们去掉了这个大麻烦。” “被人当作猎物这么久,却毫无察觉,海盗先生,你的心不是一般大啊?” 亮晶晶的指甲死死嵌进肉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猎物?我早该想到的,他连帝国的摄政王都敢下手……不,韶星回说他可以相信的……” “摄政王?”韶云归抓住了他自言自语中的点,“‘太阳’还对摄政王下手了?” “奥……也就是说,你们还打算颠覆帝国?” 亮晶晶偏头看向角落里闪烁的监控:“你的这些无端猜测,不怕担上诽谤罪吗?” 韶云归嗤笑:“诽谤与否,得看你了。” “谋杀和反叛可比诽谤有看头啊。” 也不知是不是无奈,亮晶晶扶额:“景迟渊到底教了你多少东西?” 韶云归摊手:“教了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会用,不是吗?” 亮晶晶闭上了眼,靠坐在墙边:“……你说的我不认。” 韶云归卷着自己额前垂下的碎发:“这些你认不认,其实也不重要。只要我去问了亮闪闪,确定了跟你牵线的‘太阳’,与打算毒杀摄政王的是同一只,你也难逃一死。” 说完,触手将他托起来,他整理了一下服饰,打算迈步离开。 亮晶晶突然开口:“……你怎么能够确定呢?” 韶云归侧头,指尖夹着颗肉球:“这是从摄政王身上取得的拟态残渣,亮闪闪既然见过‘太阳’,那必然是记得它的气味吧?” 亮闪闪的眼睛像是粘在了那颗肉球上,蓝色的眼眸忽地移到韶云归脸上:“你说的有漏洞,你在诡辩。” “说了半天,你只能证明‘太阳’存在着杀亮闪闪,杀摄政王,甚至杀我的可能性,但对于司御穹的死你毫无证据,跟他毫无牵连。” “就凭这些,你却还想从我嘴里套出点东西?” 韶云归敲击着侧脸,笑了一声,眉头高高扬起:“你不会真以为我没有吧?” 那根军权权杖现在还稳稳地架在摄政王府中,表层一定还存在着拟态附着物,到时候亮闪闪见了一闻便知。 亮晶晶静静地看着他:“你似乎比‘太阳’还要聪明,还要更像人类,倒不如你放了我,跟我们一起。”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这种无聊的想法?” 亮晶晶:“你受得了景迟渊的无端猜忌吗?他作为先皇最不受宠的儿子,现如今顶上有座摄政王的大佛,皇帝也轮不到他,不知今日的他究竟扭曲到了何种地步?你真的不怕吗?” 好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 竟连景迟渊是摄政王都不知道吗? 韶云归挑眉:“瞧你这话说得光明正大的。监控就摆在那呢!不怕面皮被一整个揭下来吗?” 亮晶晶笑道:“他大概很在意你吧?要不然不会对你态度如此特殊。你猜,他现在是想冲进来宰了我呢?还是等我把他真正的面目揭下来,再任你评判呢?” “他就是个胆小鬼,别看一副淡然模样,本质上就是个情感漠然的怪物,他只能模仿他人对他的态度,复而对待他人,其实他什么都不在乎。” “只要他人有一点偏离的风吹草动,他就能够冷淡地手起刀落,然后嘭——” “人头落地,一切关系都能轻而易举地结束。” 扯淡小剧场: 坐在监控前的景迟渊眨巴着眼,听着身后响起的脚步声,缓缓回头,眼尾泛着可疑的红:“嘤。” 韶云归眼皮疯狂跳动。 景迟渊疯狂嘤嘤嘤:“被你发现了嘤嘤~” 冷静的韶云归猛地给了自己狠狠一巴掌,成功给白日做梦的自己扇回了现实。 等到揉着脸走至驾驶室,摄政王大人的背后,倏地意识到这个场面眼熟的很。 韶云归:……擦,别吧? (跪求评论收藏[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 韶云归叹出一口气,紧接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居然还想着策反我?不怕一个坑摔两次摔死啊?” 亮晶晶咧嘴笑道:“跟头摔多了,才能长记性,对吧?景迟渊?” 他挑衅地看向监控,而监控的红点只是冷冰冰地闪烁着。 “你有这空闲,还不如去好好了解一下外界信息,别什么都从拟态那里听——亦或者俩耳朵都闭上了。”韶云归双手环胸,“现在的你天真得简直不可思议,别被骗了还要赞扬人家厉害。” 看着亮晶晶疑惑的神情,韶云归嗤笑,道:“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在谁的战舰上吧?” 亮晶晶反问:“难道不是帝国七殿下的吗?” 韶云归扶着额头,无奈:“消息闭塞到如此,你也不必挑拨我和景迟渊之间的关系了。” 亮晶晶十指相扣:“你难不成还想说人都是会变的?而我所说的不过是多年前的?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存在于血脉里的某些东西,可是无法改变的。” “就像你,拟态本身不存在情感这一说,但现在的你像极了人类,而且我感知到你,在生气?” “你在生什么气呢?” 亮晶晶的指尖指向监控,仿佛下一刻能指到了摄政王大人的鼻子上:“你在生景迟渊的气?那看上去不用我挑拨,你们都足以分崩离析了。” 韶云归单手拎起他,另一只手将沾上的血迹随意擦在亮晶晶身上:“不用你操心,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得很。” “呵……当关系出现裂缝的时刻,景迟渊最擅长的就是掩盖一切,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然后等到一个阈值——”亮晶晶蛊惑人心般念叨着,指尖划过韶云归的漂亮脸蛋,“而你是什么样的呢?纵容着自己养的人类?毕竟你感觉不到情感……还是说你已经有了人类的情感,要跟你的人类要死要活了?” “打断一下,感情分析大师。”韶云归将他掼在墙上,“现在不是谈情感的时间段吧?罪名还没扣头上,你这是飘了?” 被牵动到伤口的亮晶晶:“草……我这不是关心关心我亲爱的表弟吗?” 韶云归:“关心?你能有多关心他?” 亮晶晶侃侃而谈着曾经多好多好的回忆,似乎什么都记得一般。 “别装了。”韶云归听着他口中的曾经,只觉得虚伪至极,“要是真的关心,你会不知道这曾经的七殿下如今官居何职吗?要是真的在意,你会在他手底下的人面前尽情地诋毁他吗?” 亮晶晶握住他的手腕:“只有在了解到他真面目还不叛他而去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我这是在帮他。” 韶云归冷冷道:“所以身为至亲,你恨他,叛他而去。” 亮晶晶的嘴唇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手下越发用力,此刻真是恨透了掐着他的是一只刀枪不入的拟态:“是!我就是恨他!因为他的到来,我的祖父就没安生过!说不定祖父就是因他而死!他就算再聪明,也掩盖不了他就是个怪物!祖父替他准备好了一切,然后呢?现在全都付之一炬!我不想管他的任何事,我不想知道,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为了他而死!” “你看我现在的脸,你敢说他把我当作至亲吗?你敢说他真的有感情吗?!” 韶云归听着他一顿混乱的怨恨,冷笑一声:“我都觉得下手轻了。” 亮晶晶的眼睛充满血色,错愕地看向他,控制不住般地大笑出声。 睫毛微微颤抖,韶云归猛地收回手,仍由亮晶晶砸落在地:“如果,你真的没害他,你身上的伤我会全权负责,但是……倘若你参与了,我不会放过你。” “你也不必告诉我,你口中所谓的景迟渊的真面目,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哈哈哈……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你猜你会不会是下一个替他赴死的人?”亮晶晶吃痛,但笑得癫狂,颈间系着的水晶项链不经意露了出来。 在韶云归眼中,水晶周边散发着一股同亮闪闪别无二致的能量。 他一直以为是亮晶晶和亮闪闪待久了,身上才会有这么浓郁的拟态气味,现在看来,这才是重点。 身后的触手轻轻卷起水晶,其余的将想要反抗的亮晶晶按住,此刻他端详着这颗水晶,心想:“这难不成是亮闪闪晶核的一部分?但是亮闪闪身上并没有‘不完整’的感觉。” 亮晶晶异常急切:“还给我!你他妈快还给我!” 这副样子可真新鲜啊。 韶云归将水晶扯下来,道:“阶下囚,就应该有阶下囚的觉悟。” 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将水晶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亮闪闪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进了韶云归的脑子:“前辈,我感知到你抢了亮晶晶脖子上的【初核】。” 【初核】? 韶云归将水晶照在灯光之下,漫不经心地回答亮闪闪的话:“我有点好奇,你多担待一下吧?毕竟我什么都不记得。” 亮闪闪停顿了一下,好声好气道:“这是我的【初核】,也就是在【我们】真正形成完整的【回路】,形成新的晶核后,所摒弃的【初态晶核】。” 韶云归歪着脑袋,问:“漂亮的分泌物?无用的装饰品?” 亮闪闪:“不止,【初核】在运用得当的情况下,可以杀死【我们】。” 闻言,韶云归一顿,随后问:“这么重要的的东西你会给一个人类?” “因为信任?” 亮闪闪一时无言,但很快就给出答案:“也许,因为缘分。” 缘分,没道理。 韶云归慢慢呼出一口气,在亮晶晶骂骂咧咧的话语中,给他整理着带上:“千万别弄丢了。” 亮晶晶惊愕地连话都卡在喉咙里,成功给自己咳了个半死不活。 角落的监控随着韶云归走出舱门的动作缓缓动了一下,很快又钉回了亮晶晶身上。 *** 仅用一秒,迈出门的韶云归就判断出下一站该走向何方,脚尖一转,就跨入了黑漆漆的隔壁。 他的目光先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关闭的监控上,再环视了一圈堆满空罐子的房间,只看见了坐在其间的亮闪闪,问:“泥巴呢?” 话音未落,亮闪闪的头发就齐齐竖了起来,凝聚成了泥巴邋里邋遢的模样,它歪着脑袋,向他挥了挥触手。 韶云归在他们面前曲腿坐下:“泥巴的这种特性,我还没从其他同类身上见过。” 亮闪闪:“只有泥巴可以随意融于任何的【我们】,这就是它不同于【我们】的能力。” 接着,他语调一转,“前辈,你似乎和亮晶晶交谈得不顺?” 这声“前辈”,可比之前略带讽刺的,听得要尊敬多了。 韶云归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所有拟态在形成【回路】之后,都会摒弃【初核】,既然【初核】作为弱点,为什么不直接销毁?” 亮闪闪一顿:“【初核】,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救治【我们】……比如晶核碎裂,【初核】是可以再次代替的。” “大多数的【我们】会选择【藏匿】,但也存在比较偏激的【我们】会选择销毁。” 韶云归撑着下巴:“也就是说,【初核】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拟态的分身,难怪你能敏锐地感觉到【初核】被我拿了。” 亮闪闪点头。 “我感觉不到,说明我的【初核】要么被我毁掉了,要么已经代替了我的晶核……” 泥巴叽里呱啦,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音调:“【初核,可以治愈,自噬。】” 韶云归听后看向它,紫红色的眸子仿佛有星星划落,但很快,他将手里握着的肉球递至亮闪闪面前:“闻闻?” 亮闪闪微微靠近:“是【太阳】的气味……” 韶云归:“看来当初的你认错,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亮闪闪歪着脑袋,疑惑道:“但是比我一开始感知到的要淡?” 他有些苦恼:“其实我刚见到前辈你的时候,还以为【太阳】被你吞噬了。” 捏着肉球的手一顿,韶云归抬眸:“你的意思是,刚见面的我身上就有它的味道?” 亮闪闪此刻也不能确定了:“很奇怪,现在除了这个,你身上并没有了。” “如果,我在刚吞噬某只拟态的时间段里,别的拟态能够感知到被吃掉的吗?” 亮闪闪:“可以的,前辈,只是这段时间很短暂。” 那多半是那柄军权权杖了。 “亮晶晶啊,亮晶晶……全都是证据啊。”韶云归的嘴角勾出抹讽刺的笑。 他沉思了一会,继而道:“我的一位人类朋友被拟态带走了,现在我必须去一趟。如果我要求你跟着我,但不会带上亮晶晶,你愿意吗?” 亮闪闪听后一愣:“请问,这是【命令】吗?【迷途的星星】。” 韶云归盯着他:“不是,只是询问。” 亮闪闪小心翼翼道:“我并不想离开亮晶晶,前辈……” 泥巴在两人交谈时,鬼鬼祟祟地靠近韶云归,并扒拉上了他的衣摆,被带着手套的手指抵住,头顶传来声音:“你要是想跟我一辈子,尽管黏上来。” 泥巴委委屈屈地趴在他膝盖上不动了。 韶云归的视线再次落在亮闪闪身上:“不愿意就算了,省得这次碰到【太阳】,新仇旧恨也不知道是你先算,还是我先算。” 亮闪闪的眼睛缓缓睁大:“前辈,你打算去见【太阳】了吗?【星,日之间纷争不断】,我觉得你还是在考虑一下吧?” 无聊揉着泥巴脑袋的韶云归有些惊讶地挑眉:“【星星】和【太阳】的关系这么紧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在亮闪闪的解释中,韶云归了解到主战派的【太阳】与主和派的【星星】之间的关系本就摇摇欲坠,最后在针对人类一事上彻底分崩离析。 而来自【天空】,这位拟态最为古老的存在的命令,本应当优先于【太阳】,只是因为并不相悖,所以亮闪闪便一手两抓。 听后,韶云归歪着脑袋,问道:“你知道有多少【星,月,日】支持着这位【太阳】吗?” 亮闪闪摇头:“至少我和【太阳】见面的时候,从未见到过别的同类。” 看来关系确实恶劣……就连原本韶星回那头的【星星】也都不在了吗? 韶云归皱着眉:“……你们当初是怎么遇上这只【太阳】的?” 亮闪闪眨巴眼,思索片刻,道:“是我们遇到泥巴的那天……大概是二十五年前。那时的泥巴刚【离开母亲】,受了很重的伤,一路上都在【求救】。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太阳】就已经在了,然后在【太阳】见到了亮晶晶之后,就将泥巴交付给我们了。” “之后再联系,便是关于孵化【孢子】了。” 原来一开始,【太阳】竟是奔着泥巴去的? 韶云归漫不经心地揉着泥巴的脑门:“……那你知道亮晶晶和其他人类有什么往来交流吗?” 亮闪闪摇头:“我是不见其他人类的。” 也是。 第一眼就拽得二五八万的,韶云归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货必然一无所知,但是他总感觉自己还是遗漏了点什么,眸子随意地落在空中的某一点,发着呆。 亮闪闪见他这幅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讲。” 亮闪闪:“【天空】对于像我一样的【我们】,与人类成为家人这件事,感到不解,【天空还认为这是非必要的举措】,你觉得呢?” 豁。 又是典型的“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吗? 韶云归偏过头:“这位前辈家住何方?管得挺宽啊?” 深知拟态纯纯死脑筋,他接着道:“不必管它,做你认为正确的……至少在我这里,跟人类交涉远远比跟同类来得轻松。” 毕竟同类也就一巴掌的事,人类的话能用巴掌解决的可过于少了。 话音刚落,就连泥巴都举起小触手,拍了拍亮闪闪。 这下,仿佛被两位前辈的魄力加身,亮闪闪一脸正气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怒怼名为【天空】的前辈。 说到前辈…… 紫红色的眸子落在了开心撒泼的泥巴身上,韶云归心想这个拟态老祖宗可千万不能丢,日后必有大用。 这么看来,亮晶晶此人要是不能招安,也得老老实实地被关着——这下就得看他是不是想没苦硬吃了。 想到这,韶云归的视线又落回了亮闪闪的脸上:“亮闪闪,和你聊天很愉快。那么在结束这愉快的聊天前,我想对你下达命令。” 闻言,亮闪闪将他的额头露了出来,轻轻凑近,一副虔诚至极的模样。 本能顷刻告诉着韶云归,将自身能量凝聚于指尖,抵上他的额心,向着他的晶核注入—— 但他只是抬起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劳烦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劝服你的人类亮晶晶,倘若亮晶晶想要跑,你和泥巴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听明白了吗?” 亮闪闪捂着脑袋,面上有些呆滞:“前辈,【命令没有限制到我……】” 能够看到亮闪闪此刻的晶核上捆着好几道的韶云归:“再给你多加几条【限制】,到时候你都分不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另外,【太阳】和【天空】的【限制】期限到什么时候?” 亮闪闪:“十五年。” 十五。 对于韶云归来说,这个数字实在是不吉利。 在他的“预言性记忆”中,十五年后,景迟渊死于拟态。 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时间充足得很,够他把【太阳】什么的,都拉出来暴打一顿了。 韶云归起身,拍了拍衣摆,将泥巴扔进他怀里:“命令记好了,要是偷偷跑了,你和【我们】最后重逢的地方,必然是我的肚子里。” 亮闪闪乖乖:“好的,前辈。” 目前看来,【星星】这个身份还是很好用的。 心满意足的韶云归打开舱门,对着门口刚到的辰曜,轻声道:“倘若它们要见亮晶晶,让它们去,其他时候看好它们,你们注意安全。” 辰曜低头:“是。” 随后轻声道:“韶大人,殿下有事找你商量。” 闻言,韶云归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走廊尽头,静静盯着他们方向的监控上,但很快就收了回来:“知道了。” *** 景迟渊的私人舱室内静悄悄的,等到韶云归站定在景迟渊身后,后者还保持着撑着下巴,望向星空的姿态,细看之下连瞳孔都是没有聚焦的。 眸子划过被修长的手指捻着的个人终端,韶云归轻言:“是出什么事了吗?” 景迟渊眼睫一颤,回过神来:“多个边域基地传来消息,说域外海盗有不明大规模动向。” 真是凑巧了。 韶云归直皱眉:“那景溯那边我负责。毕竟要是碰上了棘手的拟态,怕是会与边域基地失联,你还是在这坐镇比较好。” 非常合理的布置。 但景迟渊揉着眉心:“不行。” 韶云归的手按在他肩上,见他面色实在有些苍白:“你身为元帅,比起担心我,域外的那群更值得你关注……” “我说不行!”景迟渊打断他,他的唇有些不可控制般地颤抖,紧接着抿了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口吻的强硬,道,“抱歉,我只是有点……” 下一刻,他被轻轻地圈入怀抱,韶云归的下巴搁置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不要怕,我还没有傻到什么坑都会跳。” “同样,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因为别人的疯言疯语,而改变对你的看法,对自己多点信心——我的人类我知道。” 靠在他怀里的景迟渊握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摩擦着:“你都知道……如果我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呢?要不你还是……” 怎么会一样呢? 韶云归预判道:“别再想着我把你吃掉,融为一体什么的。” “你跟他说的不一样,至少在我这里,你热情地就差把我关起来了——” 话音刚落,脑袋瞬间浮现出喻楠所说的,他嘴角无声动了两下,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两大耳光。 令他意外的是,景迟渊自个也突然提到了这件事:“我之前做过的,阿归,只是你不记得了……但是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你所提及的,可让我心动得多,所以我放弃了。” 韶云归歪着脑袋:“什么心动的?” “你承诺过我,百年之后,你我将不分彼此,化作漫游银河宇宙的第一束光。” 豁! 这就是拟态式的表白吗?! 活久见的韶云归抿嘴感叹了一下曾经自己的骚包:“你看,如此真心袒露,你又怕什么呢?” 景迟渊双手环住他的腰:“是啊,好话讲完了,人就没影了,再见面就是他人模样了。” 韶云归:。 我好像那个提了裤子就走的人渣。 “……既然摄政王大人您都说到这了,有何指示直说吧。” 沉默了半晌,韶某人盯着将头埋进自己胸口,疑似吸猫的景某人,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 景迟渊一头微乱的乌发蹭着他:“我的提议是,韶元帅你留下,我去救景溯……” 话尾还未落地,他的脸就被韶云归微微掐住,被强硬地抬了起来:“驳回。” 景迟渊的发尾落在他的手背上,勾起痒意,而深蓝色的眸子里满是认真:“我的提议很合理,第一,你有管理军队的天赋;第二,那只拟态的目标本来就是我;第三,景溯曾要求过我,倘若她落入敌手,我就算是死,也必须将她带回来。” 韶云归凑近他:“第一,即使我有天赋,那也是失忆前的事情了;第二,那是拟态,无论如何我对上胜算更大;第三,确实无法反驳,但作为夫夫,我救还是你救差别不大,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条条件件,皆有反驳的点。 在韶云归的眼里,两人僵持不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吃干抹净,这才来得放心。 没想到的是,景迟渊在时间流逝之下,竟先移开了视线,脸上是一抹诡异的红晕:“……咳,靠得有点近了。” 原本以为两人必有其一屈服于对方淫威之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他妈的在走神?! 还有你小子到底在想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脸红?! 韶云归低头看了看衣着得体的自己:嗯,穿得好看极了,没有任何能够浮想联翩的地方。 他心道:所以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景迟渊又轻轻地咳了两声:“……你前科太多,我实在放心不下,而帝国必须有人坐镇。” 手掌先是贴上了景迟渊的脑门,韶云归才道:“怎么看都是你最合适吧?且不说我暂且变不了韶星回的模样,我此刻出现跟‘诈尸’有什么区别?肯定会被怀疑成拟态的吧?” 也不知道那点能让景迟渊的眼睛一亮,随后又低垂下来。 “再者,我相信你也考虑到了‘韶星回’已死这点,你不会还没放弃‘让我吞噬你’的这种想法吧?我亲爱的人类?” 看样子被他戳中了心思,但景迟渊依旧一副“能奈我何”的模样。 韶云归恨恨地张嘴,一口轻咬在他的腮帮子上:“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就这么说定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早年见到的景迟渊还是一副邪魅狂狷,唯我独尊,“我要你死,你不得不死”的吊炸天模样,而现如今在韶云归面前的,分明就是个“我自愿屈服”“你别不要我,不然我会盯着你永远”的嘤嘤怪。 站在机甲前,第N次承诺着自己肯定不会背着他去送死的韶云归轻抚着景迟渊泛红的眼尾和脸上还未消下去的牙印,将两人的个人终端了一碰:“我问过了,这个可以双向看到对方的行动轨迹,有必要的时候还有实时摄像头。” 可景迟渊看都没看一眼,低垂着眼,好不可怜。 抬眼环视一周,眼见着周边的亲卫没一个敢往他们方向看,韶云归这才踮脚揉着他的脑袋:“我很快就会回来,把心放在肚子里……这话之前的我说没说过?” 景迟渊点头。 真是草了,真的没招了。 死嘴竟说点重复的人渣话语。 景迟渊哑着嗓开口:“等我把那群都处理完,我就去找你。” 韶云归卷着他的乌发:“来找我之前,记得先联系到我。如果通讯联系不到,你就找亮闪闪,他目前是可以相信的。” “他虽然对于亮晶晶的人际关系知晓甚微,但对‘星,月,日’的忠诚度还是有所保障的。” 就像是个出远门的老妈子对着呆在家中的小孩一一嘱咐,韶云归给景小朋友逼逼赖赖了许多,直到胸口被别上了一枚精美的胸针。 韶云归:? 爷是去打架的,不是去参加晚会的。 景迟渊细心地给他摆正:“保护好自己安全……这个,会在最危险的时候,帮助到你。” 韶云归:哇,又是什么厉害的神器? 仔细一看——卧槽,这不是从葬礼棺材里扒拉出来的那枚吗? 韶云归谨慎地问道:“这是韶星回没用到的……”保命神器吗? 景迟渊:“这是你的东西。” “本来是已经送给我了,但被韶星回借了去,随着他的消失,最后不知道怎么又出现在了那具棺材里。” “我本来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它,没想到真是如此,总算是将它找回来了。” 韶云归一愣:“……既然我给你了,你又还给我是个怎么事?” 景迟渊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轻轻在他的鼻梁上落下一吻:“我等你。” 前科太多,导致韶云归现在无论怎么听都有种“你去外面偷吃,记得回家就好,我会一直等你”的感觉。 他恨恨地拉拢景迟渊的外袍:“好不容易给你治好的身子,可别等我回来了又不好了!听到没有?” 景迟渊闷笑,总算是没有再愁眉苦脸:“好。” 真是整得像是一副生离死别,谁知道只是出个差,见见老乡啊? 韶云归站在机甲上向他挥手,开启了失忆后自己的第一次远行。 只是这旅程还未开始几秒,他就与驾驶室里的辰姓哥哥眨巴着眼对视。 辰熠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嗨!韶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飞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刚分别时的场景,熟的、不熟的亲卫每张脸都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没见到这货原来是早就在这等着他了啊? 韶云归警惕:“辰大人你这是?” 辰熠急忙“哎哎哎”:“不敢当不敢当,韶大人客气了!” “殿下担心您,这才让我跟着。害,再说了,人类的玩意有的时候我也玩不利索,韶大人您就当作带了个便捷式的人类机械百科全书吧?” 好歹不是景迟渊亲自偷偷摸摸地跟过来。 勉强接受的韶云归挑着眉:“行,不过还得劳烦辰大人您多担待了。” 辰熠继续“哎哎哎”:“不敢当不敢当……” 韶云归冷不丁道:“要是碰到了拟态,辰大人您要么跑快一点,要么待在原地,等着被我吞了。” 辰熠猛地僵住。 韶云归拉长语调:“这样安全一点,当然了您也可以选择回去,啊——现在也回不去了,辰大人。” 脚下的机甲在他的精神力控制下飞得极快。 辰熠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永远效忠于帝国。” 不愧是摄政王身边的大统领,如此的高觉悟,如此的临危不惧。 韶云归拍了拍他的肩:“没别人了吧?不然得在我胃里滚成一团了。” 辰熠连连摇头。 韶云归笑道:“那就好——放心,不到迫不得已,你还是有人身自由的。” 见韶云归的神色没有抗拒,辰熠老实巴交地接管了机甲。 觑了前者好半晌,辰熠这才开口问:“韶大人?” 正通过肉球感知着具体位置的韶云归头也不抬:“说。” 辰熠小心翼翼:“您和殿下不吵架了?” 韶云归瞬间抬头:吵架? “什么吵架?” 这玩意怎么没人提? 还是说……这是喻楠那件事的续集? 辰熠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刚想开口说“不不不,我记错了……” 结果韶云归先他一步开口道:“你先说,我看看是不是我了解到的——你也不想我和你家殿下因为旧账再吵一架吧?” 辰熠百般不愿,深怕到时候被殿下知道了片成个百八十块,可现在只得在韶某人一双大炮般的眸子下屈服,缓缓道来—— 那是他们两个姓韶的失踪前夕,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不对劲时,青年时期的景迟渊不知为何快步走进了指挥部,一张俊脸冷得像是能掉冰碴子,下达命令道:“去查韶星回人现在在哪?我要知道他的全部行动轨迹!” 在摄政王盛怒期间,还敢上去细问的,也只有辰熠辰统领:“殿下,韶元帅这是?” 景迟渊额角青筋暴起:“查到人在哪,调出战舰直接轰!出了人命算我的!” 辰曜大声应道:“是!” 辰熠一把推开他弟弟的脸:“是什么是!?殿下,是韶首席出事了吗?” 闻言,深蓝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的脸,景迟渊的嘴角挂起抹诡异的笑:“阿归只是和我吵架了,但是韶星回这人,我要宰了他。” 最后即使找到了韶星回元帅最后降落的点,也再没找到韶星回和韶云归了…… 听完,韶云归感叹道:“你家殿下当年真是年轻气盛啊。” 辰熠默默点头:“说实在的,当初我还以为您和元帅私奔了呢……所以这事您是知道的,对吧?” 满脸的“你们吵完可不能再吵了嗷”。 区区不才在下,一无所知。 韶云归摆出个讳莫如深的神情:“放心,辰大人,等空了我会和你家殿下把一笔一笔账算清的。” 辰熠一张脸麻透了,深知自己大概要糟。 *** “过会要进虫洞了,辰熠说会暂时失联,先跟你报备一声。” 行驶了一个系统时,总算是快要到了,韶云归连上景迟渊的通讯,“你那边怎么样?” 景迟渊的声音十分温和:“一切都好,放心吧。” 韶云归咬着储能罐,声音模糊:“那就好……好好把你身体养好,等我回去,我们把账都算一下。” 他不知道的是,通话另一头的景迟渊此刻眼神有些涣散,指尖死死地扣在医疗舱的边缘,胸口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稳:“什么账?” 韶云归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当然是……你和我之间的情账。” “你记得提醒我嗷。” “……好啊。”眼前直发黑的景迟渊闷笑着答应,“我这边要处理些事物,你多加小心。” 能跟他煲上电话粥实属不易,见好就收的韶云归“嗯嗯”两声,挂断后看向辰熠:“开始吧。” 随着机甲缓缓深入,在一阵晃动后,机甲内的物品都漂浮了起来,连着灯光都一闪一闪的。 韶云归身后的触手死死地扒拉着四周,整个人四平八稳的,甚至还顺手捞了好几罐子小零食。 眼神却是不住地在观察着周边。 据辰熠所说,抵达目的地的路竟然要经过这个地方,属实有些奇怪,毕竟虫洞内部的未知变化太多,通常是不会选择经过的。 韶云归靠近着窗口,脑中一时“刺啦”般地响了声亮闪闪的声音。 一声“前辈”没头没尾,紧接着又熄了火。 再“拨通”过去,已是“无人接听”。 韶云归:这倒霉孩子搞啥呢?难不成亮晶晶要被景迟渊打死了? 不过,虫洞还能影响拟态之间的特殊联系是真没想到。 韶云归摩擦着下巴,看着坐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的辰熠,感叹着:不愧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如此颠簸都能够稳如泰山,真是—— “噗嗤。” 韶云归双眸睁大,看着从背后破开他胸口的漆黑尖刺。 疼痛感蔓延全身的同时,通过吞噬,他这才看清了本体竟是顺着灯光未照到的地方而来,源头是—— 辰熠。 手掌刚握上尖刺,打算来个“你竟敢刺我,看我不咬死你”的韶云归猛然发现,吞噬的本能似乎被什么抵制在外,就连自己的肢体也在丧失控制。 就在此等危急的情况之下,他的心底竟然先调侃了一下自己:第一次自己出门,就阴沟里翻船,会不会太寸了点? “咔擦。” 余光里,“辰熠”的脖子瞬间一百八十度扭曲,死死地看向他。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时候代替的辰熠呢? 思绪终于走向正道,韶云归虚弱地刚想开口,只听机甲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下一秒顷刻碎裂! 根本想不到的是,虫洞竟然慢慢化作了蠕动的肉壁,像极了拟态之母的那片巢穴! 这究竟是虫洞,还是拟态老巢?! 韶云归:卧槽……该不会……一键回城了吧? 眼睁睁地看着从“辰熠”身上长出的无数触手缓缓伸向他,这是韶云归第一次感觉到了“打不过”“好像要死了哎”。 他勉强扯出抹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关那个人类的事,他现在在哪?” “辰熠”的脖子伸得老长,扭曲地绕了他一周,才停在他面前:“【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那些小零食呢?】” 还在看的宝宝们可以在评论区互动哦[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眼看着触手就要黏哒哒地爬上自己的脸颊,韶云归冷冷道:“猜猜看,你会不会在下一刻失去这条触手。” “辰熠”听后怪笑了一声。 韶云归是无法动弹,但不妨碍他嘴硬到似乎马上就能咬下他面前蠕动的触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恐吓起了作用,触手竟缓缓地缩了回去,但下一秒连带着他,整个躯体扒着肉壁往着深处而去。 “难不成这是陷进?毕竟这地离景溯所显示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呢……”思绪在看到肉壁上可疑的明显肉块后,“咔吧”一下裂开了。 “卧槽,不会被吃了吧?” 韶云归惊悚地想道。 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心道:“不,如果真的被啃成了好多块,没道理追踪器不会被消化。” ——那这算什么? 见到BOSS路上必要的刷怪笼?莫名其妙的拦路虎? ——话说,这货到底什么时候上的机甲,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拟态这个大家庭的构成终究还是复杂了点……这他妈又是哪个开山祖师爷? 无数思绪蜂拥而至,只不过很快,他们就抵达了一颗半身大小,拴在整个肉壁中央的肉球面前。 韶云归眨巴眼:这不会就是……【母亲】? 可是,眼前的肉球没有一丝一毫地反应,反倒是缠在它身上的触手颇有活力地蠕动着。 等等……这感觉跟上次那”惊鸿一瞥”完全不一样。 韶云归只觉一整只拟态都不好了,这面前的分明就是一团由无数不明肉块组成起来的死物! ……哈哈哈。 这只拟态是打算再造个【母亲】吗?! “额滴亲娘嘞。”韶云归只觉荒谬之极。 拟态终究还是太权威了一点。 在普遍都尊崇着【母亲】的拟态中,出现了一只想要杀【母亲】的还不够,现在又出现了一只疑似想要直接造出【母亲】的?! ……只能说是这一脉相承的自相残杀实在是有看点。 “【你不害怕吗?】”“辰熠”的脑袋飘着他上方,疑惑地看着他。 正深度剖析着拟态大家族变态思想的韶云归根本没空害怕,闻言恨不得鼻孔朝天对着它,不过如今深知不能过度嚣张,于是他谨慎道:“我应该害怕吗?” “辰熠”面孔上的五官突然变得扭曲尖锐,这让韶云归莫名品出一种“你好嚣张”的感觉。 韶云归:。 “辰熠”:“【等把你吃了,与这化作一起,杰作就完成了!】” 妈的,哪里来的神经病?! 韶云归大感不妙,奈何自己被牢牢禁锢着,只剩一张硬嘴□□着:“您要不再考虑考虑?吃了我容易消化不良。” “辰熠”尖锐道:“【你在撒谎!】” 韶云归不遑多让:“那你试试看会不会烫嘴啊?!” 不就比谁嗓门大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震慑住了,“辰熠”真就没动他,只是阴测测地扭动着脖子望着他。 “……喂,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乱吃东西——你这是又去哪捡到的破烂儿?” 陌生的声音传来,韶云归只觉得这1 1的配队熟悉得很,不会又是人类&拟态…… 望过去的紫红色眸子倏地睁大,与他的视线骤然一撞的是仙风道骨,人模人样的……拟态。 一步一步走在伸着的触手上,从远处而来的人形拟态很快就走到了韶云归面前:“你这是从哪儿捡回来的?” 韶云归鼻尖一动:又来了个打不过的——但会使用人类语言? “【你好啊,星星?】” 人形拟态笑嘻嘻地看着他,身后“辰熠”的面孔仍然扭曲着,好一副“天使与魔鬼”的场面。 韶云归的嘴角咧不出个善笑:“请问,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人形拟态的眼睛亮得如同湛蓝的天空般剔透:“称呼我为‘九霄’就好。” “这是你自己起的吗?” “要不然呢?” 拟态之间朴实无华到连对【星,月,日】的尊称都如出一辙。 这导致韶云归一直在思考如何分辨,而目前只能猜测大概是通过语气加以区分。 至于亮闪闪,泥巴都是由人类所起——亮闪闪还说过:“名字,是只有人类才有的。” 韶云归疑惑地歪着脑袋:“看来前辈曾在人类社会里溜达过?” 九霄掐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帮他看骨般,闻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们活了太久太久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吗?” 那现在的乐子呢? 把各式各样的生物尸体融为一体做实验吗? 韶云归此刻恨不得跟他爆了。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问道:“那在我死之前,能否问前辈个问题?” 九霄饶有兴致,颇为怜悯般:“说吧。” 韶云归身后长出的小触手拎着那颗残渣肉球:“我想问问,近来这只拟态是否经过这个地方?” 九霄修长的手指接过,看都不看扔给了后面的“辰熠”,然而他口中的“看看”两字还没落地,就十分嫌弃地推开“辰熠”那张脸:“好丑,换回来。” 随后,他又转过头,对着韶云归道:“但凡经过这里的,都化作了杰作的一部分。” 身后“辰熠”的脸如同泥水融化,然后再度聚合,模样最后变得跟九霄一模一样:“【没有吃过。】” 九霄耸了耸肩,示意“看来有缘无分”。 九霄这拟态,一定在人类社会待过很久。 韶云归如是想。 毕竟亮闪闪跟着亮晶晶二三十年,也只是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再精细的,列如人类的细微表情和下意识的肢体动作,是一点没学到精髓。 但,九霄有。 与韶云归站在一起,怕是一时也分不出到底谁更像人类。 韶云归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抬着下巴:“这位怎么称呼呢?” 九霄:“九霄。” “前辈,这实在是难以分辨,不是吗?” 九霄的掌心按在了韶云归的胸口:“是吗。那你可以叫他【九霄】。” 这有什么区别吗?! 没来得及反驳的韶云归突然全身一震,胸口被触碰的地方泛起丝丝痒意—— 这应当只在伤口愈合的时候才有的感觉! 可是下一秒—— 胸针在毫无预兆的一刹那,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波! 瞬间就摧毁了遏制在韶云归身上的所有禁锢,连带着那两位九霄都被轰出去了老远! 双脚终于落地的韶云归并没有赤诚相待的打算,几乎在衣服消失的下一秒,就给自己套上层新的。 他伸手握住还在发烫的胸针,将它塞进了身后的触手。 紧接着,抬头看向落在肉球上的九霄:“这下舒服多了,不是吗?前辈?” 【九霄】的触手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垂落着,而九霄将自己掉落的脑袋接起来后,将双手放在断裂处,散发出了阵阵金光,下一秒,两人身上的伤口全然消失。 哇。 对面是治愈型**师。 这个判断一出,韶云归就知道这要么是一场持久的耗蓝战,要么就要凭借口舌,辩他个十天半个月。 “前辈,在开打之前可否把跟我一同前来的人类先吐出来?”韶云归友好地喊着,“要不然待会只能把你们打吐出来了!” 九霄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下一瞬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震动! 韶云归叹了口气,指尖化作尖刺,比划着自己,打算开始爆炸式启动。 下一刻—— 沾满不明液体的辰熠被大口吐在了他面前,半永久性板正的发型此刻像是被舔了一样炸开,整个人呕了又呕。 韶云归看着这大变活人,高声道:“谢谢!” 辰熠好不容易把自己的魂拉了回来,就看见韶大人伸着触手对着他比划着,连忙“嗷嗷嗷”:“等等等等!韶大人我没事!可以自己跑!” 见他生龙活虎,说明这片区域目前还是适合人类生存的。 对着空气模拟了一番的韶云归点头,深知倘若危险来临,自己的反应足够将他吞入体内,索性暂且随他去了。 让他意外的是,这位明明强得离谱的前辈,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呢? 抬头的一瞬间,就和九霄探究的眼神撞了一撞。 他似乎对他和人类之间的交流很是感兴趣。 而他身旁的【九霄】在九霄和韶云归身上来回切换,区别在于看向后者的眼神中带着极强的杀意。 九霄一步直接跨了下来:“我感知到,你遗忘了所有。” 韶云归挑起了“果然如此”的眉毛:“您认识我?” 九霄修长的手指划过【九霄】的触手,上面一闪而过碎裂的痕迹:“能对我们造成伤害的,【星星】,只有你了。” 他摸着下巴:“纵然你被那群东西称呼为【迷途的星星】,嘶……你叫什么来着?” 哈。 碰上了个知晓【母亲】通缉令的吗? 很不巧还是以前打过架的? “我姓韶,韶云归。” 九霄“啊”了声:“韶……很有意思。” “怎么?前辈是见过姓韶的?” 九霄:“很久以前吧,并不重要。” 韶云归见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那这位九霄前辈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他侧着身子将辰熠挡在身后,以防对面的直接暴起。 “我改变主意了。”九霄一个弹指,将身后混合为一团的死物顷刻分食殆尽,“我打算帮你找到这只小东西。” 从没见过不是死脑筋的拟态,韶云归警惕道:“您是要拿什么交换吗?” 九霄一愣:“哦?哦……还要交换啊?” 【九霄】:“【吃了他。】” 哥们,这个不接受哈! 韶云归脸上带笑,横在胸口的指尖已然有些许烧灼感。 九霄将【九霄】拦下:“不,没必要自讨苦吃。” 语调一转,“韶,云归,既然要遵循人类的礼仪进行交换,那么我希望你在结束一切之后,放弃人类,回来。” 评论评论评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收藏收藏收藏[加油][加油][加油] 宝宝宝宝宝宝[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