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中捞假装失忆的男朋友》 第1章 “天堂”旅游车 黑,浓稠的黑,吞噬一切的黑。 仿佛天地不再存在,四周一片荒芜。 江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三分钟,又或许三个小时甚至三天,他就那样走着,漫不经心。 突然,一道强光从远处直射而来,他下意识地抬手,眯起双眼。 等终于适应了这光的强度,他才发现,那是一道门,一道似乎通往光明的门。 江言站在原地仔细端详了一会那门,那是个很普通的门,一个简易的把手孤零零地挂着,陷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 他也不动,眼神就落在那处,差点没把门盯出个洞来。 “——啪嗒——” 似乎是终于受不了江言的目光,那道门缓缓自动打开来,好像长了腿一样,直直朝着江言一点点逼近。 江言神色不变,就那么盯着它,不为所动。 随着门的步步逼近,那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刺眼,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不知名声音,再次睁开眼,江言发觉自己正处身于一个巨大的雕塑面前。 那是一块巨大的畸形石体,表面密密麻麻地嵌满了眼睛——成千上万颗凸起的眼球,大小不一,有的大睁着,瞳孔扩张成幽深的黑洞。 那些黑洞并非静止,而是像在缓慢蠕动,仿佛石体内部有什么东西正透过它们向外窥视。稍一凝视,便觉得那些黑暗的孔洞深处,有粘稠的暗流在翻涌。 而有的,却是紧紧闭着,隔绝了一切窥探。 “嘿!小孩......” 那声音的腔调懒洋洋地,带着一丝可以隐藏的涩意,声线微哑,江言扭头去看。 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身高腿长,穿着一件浅色的外套,戴着一个白色口罩,和一顶暖黄色的棒球帽,只漏出一双月牙眼,好像一直带着丝丝笑意,但这笑却不达眼底。 江言看到那人向他招了招手,随后朝他走来。那男人大长腿一迈,几步就到了江言的跟前。 “小孩,喊你呢?” 微凉的嗓音传入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江言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耳尖,眼神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口罩上。 “别叫我小孩。” 男人抬手似乎想捏江言的脸,却被他偏头躲了过去。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伸出手,“好吧,小朋友,我是本次旅游团的导游凌召,叫我小召导游就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听到这个名字,江言的眼皮微不可查的颤了颤,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并没有握上去的打算。 关照个屁,初次个毛线球…… 他冷哼一声,又迅速扫了一眼面前人的口罩,“叫我江言。” 小召导游被呛了一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伸手一指,说出口的话含了点笑意和诱惑。 “快上车吧,就差你了。” 江言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见那里不知何时规规矩矩地停了一辆旅游车。 他敛眸想了一下,余光却仍落在某人身上,随即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凌召带路。 这是一辆很常规的旅游车,车身上有着漆喷的“天堂旅游”四个大字,“天堂”二字还特意的加粗加黑,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江言眼都没瞥一下的就上了车。 到了车上才发现,这辆车的座位不多,而且排列杂乱,像是一整个车祸现场,但神奇的是,那些座位就那么固定在车上,安安稳稳。 那些座位上坐满了游客,只余前排的两个位子。 看到他上车,那些游客开始三三两两地小声谈论起来,眼神不住地瞟向车门旁的这两人,丝毫没有对自己座位的奇怪。 江言面无表情的脸裂开一瞬,扭头丝滑就走。 “小朋友,你干嘛去?” 他垂眸看着面前漫不经心伸过来挡住他的手,手指细长白皙,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手腕处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上面挂着一个平安的红色配饰,更衬得他皮肤莹白。 看着那条银链子,他眼神空白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 “我要下车。” 凌召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笑,他只是看着江言,一字一顿道,“上了我这车就没有再下去的道理,除非……”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车内的人,“你们到了目的地……”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莫名带着一丝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他将手伸向唯二的空座位,对着江言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弯了眸子,“请选一个吧。” 江言看着紧挨着的两个座位:“……” 这有选的必要吗。 他冷哼一声,迈着大长腿走了过去。 凌召紧随其后,看着他坐稳,扭头对司机高声道:“人齐了,可以开车了。” 这话一出,车子瞬间启动,车内的人也好似刚刚刷新成功一般,活了过来,之前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起来。 “导游专门下去就是为了接他?也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嘛......” “谁知道呢?估计是这人长得可爱,导游就吃这一款吧。” “噗——报个旅游团还看可不可爱?谁家规定的,要我看,估计只是导游家里的某位亲戚罢了......。” "......" 江言:“……” 说话就这么不知道避着人么。 他索性扭头看向外面,权当听不见。 窗外雾蒙蒙的,完全看不清前路,整个地方只有这两旅游车和那个奇怪的雕像比较清楚,其余的,全部淹没在了白雾之中。 还站在一旁的凌召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谈论,却只是看向坐着的江言并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窗外,随即收回了目光坐了下来。 感受到一旁的动静,江言也收回了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抱臂靠在了椅背上闭眼睡觉。 凌召的视线飘过去,似乎很轻地叹息了一声,与之而来的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一定要活着。” 这话很轻,轻到不仔细去听就完全不存在,可却精准地滑入了江言的耳中。 他耳朵动了动,却眼都没睁,无声地往另一边缩了缩,抗拒的意思很明显了。 凌召看他这个态度,也不再说什么,转而闭目养神起来。 江言侧头看去,那人的脸被口罩挡了大半,月牙般的眸子闭了起来,这个时候的他蓦地显得有些孤寂和遥远。 他抿了抿唇,收回了目光,再次闭上了眼。 在他闭上双眼之后,这辆旅游车猛地倒转了方向,向着他之前看到的雕塑冲去,直直地冲进了其中一个眼球。 黑暗瞬间袭来,四处却寂静无风,车子平平稳稳地开着。 车里的旅客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依然在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只是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后,消失于荒寂之中。 凌召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看去,轻声道,“祝你好运,江言小朋友。” 江言的眼皮子颤了颤,却并没有醒过来。 凌召静静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转瞬消失在位置上。 等到江言再次清醒过来时,旅游车已经平稳地停在了一个古镇的门口。 他默不作声地下了车,看着他那一车的旅客全部进了镇子,也不见导游的身影,转头一看,旅游车已经驶出了二里地。 江言:“……” 好速度。 他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巨大的木牌坐落在路的旁边。 那木牌斜插在泥土里,像是被人刻意遗忘。灰尘之下,隐约可见几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渍渗进了木纹。 它的边缘布满不规则的坑洞,有些深得几乎穿透,仿佛曾被无数指甲抓挠过。最诡异的是,当风吹过时,那些孔洞里竟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呼吸。 上面用红色的漆料写着“长生”二字,又似乎是血,红色的痕迹流淌下来,无端带着些诡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天堂”旅游车 第2章 初遇队友 “唔,这就到了?” 一道模糊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嘟囔了一句什么,江言没听清。 他扭头往后看去,只见那辆旅游车又回来了。 啊,不,不对,不是先前的那辆旅游车,是另外一辆,这辆车上漆喷的不是“天堂旅游”四字,而是“地狱一日游”。 江言:“……” 这名字......真别致。 这辆车的旅客比他刚刚坐的要多,大概二三十个人,导游也没有不负责任的丢下游客不管,而是带着人直接入了镇子,旅游车也没走,就在那停着。 处处都显现出了他搭上的有多不负责。 等那些人走完,江言才看到旅游车旁边还有四五个人,他扭头看看那个导游,又转过头来看看这些人。 显然,他们被导游抛弃了。 先前说话的是个留着短发的人,分不清男女,长着一张圆脸,眼睛很大,唇角上扬,好像一直笑着。 而他旁边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带着一副金框眼镜,长相斯斯文文的。 看着两人走进,江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又站住了。 “哇,你好好看呀,好可爱,气质好独特,我是童时,你叫什么呀?” 还是先前说话的那人,声音更清晰了些,挺脆的。 江言瞥了一眼他旁边的男人,言简意赅,“江言。” 却不想,那人的语气更夸张了。 “哇塞塞,这气势好足,妥妥的大佬,我要抱大腿……” 童时说着,想去抱个大腿,在快碰到江言的时候,却生生拐了个弯,转而抱住了他身旁的男人。 江言愣了一下,才发现是那个男人把童时拽了回去。 “抱大腿?……” 江言斟酌了一下用词。 “你不知道吗?这个地方……唔唔唔。” 童时还没说完,就被他旁边的男人捂住了嘴。 那男人推了推金框眼镜,开口道,“我是宋野,这个地方是我们进的副本,你……不知道吗?” “副本?……”江言有瞬间的了然,但他很快恢复过来,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 在他点头的那瞬间,他看到童时的眼睛更亮了,他犹豫片刻,“……你先放开他?” 宋野冲他抱歉一笑,“他就这样,你别理他。” 童时好不容易挣脱开了宋野的束缚,听到他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说的跟你多了解我一样。” 随后看向江言,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是个大佬,就像小说里的男主一样,对……”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疯狂点头,“对,就是男主,跟着男主,这把我绝对稳了。” 江言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精神病。 也确实,此时的童时眼眸中闪烁着兴奋和发现宝藏的光芒,疯狂的摇着宋野的手臂。 一旁的宋野面色无奈,却任由他发挥。 “你们……参加过……副本?” 宋野安抚住乱动的童时,点了点头,“我们之前参加过一次,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江言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这话不对,但他不做评价。 刚好这时,剩下的那一堆人也走了过来。 “你们都是新进来的吧?” 为首的是一个手臂上纹着一条龙的花臂大哥,声音粗狂却好像又带着一丝轻蔑。 “啊?” 童时懵了一下,随即附和道,“对对对,我们是第一次来,这位大哥,你们?” 闻言,江言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不在意的移开了脸,看向花臂大哥。 花臂大哥闻言冷哼一声,“我过了两关了,这是我的第三关。”说着,他盯着童时,弯下腰,凑近他,一字一顿,面露阴狠,“记住,要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说完,不待他反应过来,就直接带人进了镇里。 在那群人的身后,宋野以为童时被吓住了,刚想拉他,便见他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呕——” “他早上吃了什么,嘴巴里怎么这么臭,——呕——” 他再次猛地抬手扇了扇,似乎不过瘾,又在那里扭着身子,学着那个花臂大哥的话,“想要活命,就得听我的,咦~” 学完,他好像浑身受不了似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恶心地呕了一声。 宋野:“……”早该想到的,他就多余担心他。 江言:“……”什么画风。 童时呕完,看着这两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不满道,“干嘛啊,没见过神经病啊。” 江言:“……” 宋野:“……” 他两出奇地步调一致,向小镇里走去。 身后的童时不满地跟上,嘴里嘟囔着他们不懂情趣。 随着最后的童时也踏入小镇,他们身后的路被一片青灰色的雾给掩盖住。 浓稠的雾气如一道腐烂的帷幕,将古镇紧紧裹住。那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在雾中游荡,仿佛无数溺死在岁月里的幽魂,正用空洞的眼窝窥视着这座被遗忘的孤镇。 每当夜风掠过,雾气便翻涌如活物,黑影也随之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尖啸。 虽然早有准备,但童时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他猛地窜到宋野身后,向外看去,不到一秒,又收回了目光。 江言看着那雾气,又看了看面前的古镇,丝丝蔼蔼的日光透过雾气穿透下来,透着一股青白色的死亡气息。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对这些并不在意。 “哎,你们是来旅游的吧?” 苍老的声音好似贴着耳根响起,三人转头就对上一张挤满视野的脸。皮肤像受潮的宣纸,每道皱纹里都渗出樟脑丸的气味。 “要买东西吗?”她咧开嘴,牙床上还黏着糯米粒。 江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表演。 宋野伸手揽住童时。 唯有童时僵硬地摇头,眼神不知道放哪,放哪都吓人。 那老婆婆似乎无趣地往后退了几步,声音轻幽,“要买东西的话记得来找我哦,不要找他们那些人,那些人死贵,还是我这里最便宜了。” 老婆婆看着他们,笑眯眯地开口道,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扭头笑道,“买东西记得来找我啊。” 童时浑身僵硬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偏偏江言开口道:“那我们该去哪找你?” 老婆婆听到他这话,似乎笑的更开心了,“城西最后一家的小卖部就是我开的,随时欢迎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童时总感觉那个老婆婆好像年轻了一点。 江言抬头看了看日光,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右拐走了。 童时看着江言的背影,僵硬的身体恢复了些许知觉,忙拉着宋野追了上去。 “江大佬,等等我们啊。” 第3章 奇怪的小镇 宋野被他拉了个踉跄,看着江言,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只是盯着童时抓着他衣袖的手出了会神。 他们一路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小镇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奇怪……” 童时抓着宋野的手臂,在他身后探头探脑。 听到他说话,宋野下意识低头看他,“怎么了?” 童时对着路边随手一指,“你不觉得奇怪吗?在外面卖东西的这些人都是老人,没有一个年轻人。” 江言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人还是有点东西的。 宋野却只是轻声道,“早发现了。” “哎,我说你们咋那么慢呐?到时候跟不上我们的大部队,可别哭爹喊娘地来求我们虎哥。” 童时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一道声音便横插进来。 三人同时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之前的那花臂大哥身后跟着个的一个瘦小的男人,那他口中的虎哥,显然就是那花臂大哥了。 童时望了望江言和宋野,两人均面无表情。 他内心叹了一口气,从宋野身后窜了出来,“哪有哪有,我们跟着虎哥的,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那人听了他的话,下意识地朝虎哥看了一眼,随后才接过话茬,“叫我阿文就行。” 童时点点头,“我是幺幺,” 又伸手指着宋野,“他叫老二”,随后又冲那群人眨了眨眼,道,“那位是老大,我们都喊大哥的。” 阿文:“……”这介绍显然没把虎哥当大哥啊。 他下意识地朝虎哥望去,却见他的虎哥只是盯着那个老二的手…… 上的白线,完全对这个介绍不在意。 他一梗,开口喊道;“虎哥……” 虎哥被他喊的骤然回神,略带不满的看向他,“怎么?有事?” 阿文心里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讷讷地摇了摇头,没了话说。 童时暗中冲宋野竖了个大拇指。 宋野摇摇头,将手上的白线理好。 江言看着这两人,终于找到了那种割裂的感觉的原因。 他说呢,为什么感觉这个童时时而警惕,时而发疯,直愣愣的,原来是有个兜事的人啊。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叫宋野的应该是个催眠师,还是个很厉害的催眠师。 有这大腿不好好抱,为什么非要抱他的大腿,难不成真是因为他身上所谓的气质?他存疑。 那边宋野催眠好了虎哥,没有停留,跟到了童时身边,冲他咬耳朵,“怎么?我不是大哥了?” 童时学他,用气音回答,“我们要抱大腿嘛。” 宋野低头看他,又扫了一眼江言,没在说什么,却暗戳戳地离童时又近了些。 江言不理那两个人,对自己莫名其妙当了个大哥也没什么想法。绕过那群人,往前走去。 这条街上,卖东西的,游逛的,到处都是人。但奇怪的是,从进入镇子里,游逛的那些人似乎都是之前坐旅游车进来玩的游客,除此以外,一个镇子上的本地人都没有。 “大娘,问个事?” 卖滋粑糕的那个老婆婆闻言看向江言,突然裂开嘴笑了,嘴角快要连上眼角,血液从嘴角滑落到地上,不多时便形成了一股细细的小血溪。 “想问事?先买个滋粑糕吧。” 江言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又看了看老婆婆的嘴角,真实评价道,“血挺厚的。” 老婆婆:“……” 他又扫了一眼老婆婆卖的滋粑糕,只见篮子里放着的是一个个不知名的黑色小团块,上面蠕动着的是一个个白色的蛆,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黑虫和小飞虫。 看他望向滋粑糕,老婆婆又来劲了,热情介绍道,“看呐,多新鲜呐,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江言:“……”像刚从粪坑里挖出来的。 “不买便不能问了么?” 话音刚落,那老婆婆瞬间就变了脸色,咧着的嘴也收了回去,红色的血液终于不再流淌。 “不买问什么问?去去去,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江言:“……” 这真的是个旅游的地方吗? 显然不是。 这真的会有人买吗? 显然不会。 …… “呼,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江言正欲询问下一个老人,耳边却传来一个喊声,他应声望去,只见是刚才那个导游。 他看着那导游朝童时他们走过去,心想,原来被导游抛弃的只有他自己。 他不欲再看,耳边却传来了某人莫名的声音,“某个小朋友伤心了呀。” 江言:“……” 凌召看着他,蓦地笑了一下。 江言冷眼望去,“笑什么?” 凌召似乎笑的更欢了,摆了摆手,“没什么。” 看见他又想去问东问西,解释道,“这镇子里的人古怪得很,你不买东西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江言的脚步生生止住,心说,不早说。 面上却不显,“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但是,作为导游,我可以帮你答疑解惑呢。” 凌召话锋一转,歪头看向他。 江言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它还是在那,仿佛在正上空从未动过。 “江大佬……” 童时的话音在看到凌召的时候生生止住,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莫名不敢造次。 江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凌召,只见他露出的那双眼睛似乎冲他弯了一下,只一下,转瞬即逝,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移开目光,问道,“怎么了?” 童时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脆,只是弱弱问了一句,“我们要去住的地方了,大佬你去不去?” 江言看了看另一边的导游,“住的地方?” “对”,童时胡乱的点了点头,“就那个导游说的给我们找的,你去不去,你不去我们也不去了。” 凌召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就抱臂站在一旁,站的松松散散的,浑身都透着懒洋洋。 见江言看他,姿势不变,说出的话却透着一股不负责任,“看我干嘛,我可没有房子给你们住,我只是来看看,” 说到这,他换了个姿势,似乎想拍江言的头,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个小朋友。” 童时看着他们,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不由得冒出个想法,他们是cp? 江言无语地甩开肩膀上的手,朝童时走了几步,示意他带路。 童时“哦哦”两声,转身朝宋野他们走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奇怪的小镇 第4章 住处 那导游带他们去往住处。 江言看向一旁跟着他们的凌召,冷声道,“你跟来干什么?” 凌召无辜的看了他一眼,“我跟前面那个是同事。” 江言:”……” 同事,人家有住的地方你没有。 虽然他没说话,但他把话都表演在了脸上。 凌召看着他的表情倏地笑了,月牙眸弯了弯,转瞬即逝。 也并不过多解释,只是跟着他们走。 走在前面的童时:“……” 两位请锁死,钥匙我先吞了。 小镇不大,但布局毫无规律,大大小小相似的道路贯穿其中。 那导游带着他们左拐右绕,才终于到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墙皮早已脱落,漏出斑驳的墙面,头顶的招牌上是手写的“阴阳客栈”,歪歪扭扭的斜挂在那,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一样。 江言看了眼日头,却发现太阳的位置从始至终的从未变过,可时间还在流逝。 “你们一共七、七”那导游要说的话卡了一下壳,看向人群后面跟着的凌召,“七”了半天,才蹦出来后半句,“八个人……” 闻言,江言侧头看了一眼凌召,只见他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歪头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江言:“……” 他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人。 “但很可惜,你们只有四间房……”那导游说着,环视了一下众人的脸色,又看了看凌召,掏出来四把钥匙,“你们自己分配吧。” 话落,将钥匙塞进离他最近的童时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架势,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童时看着手中的钥匙,有一瞬间的静默。 他举了举钥匙,环顾了下四周,“怎么分配?” 那个自称“阿文”的男人上前一把夺过其中的两把钥匙,剩下的两把被童时眼疾手快地篡紧,没让他夺走。 “阿文哥,你这是做什么?” 童时脸上带笑,眼中却带着冷意。 阿文不屑一顾,甩了甩手中的钥匙,“当然是孝敬给我们虎哥了,你是什么人,我们虎哥又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童时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虎哥伸手在阿文脑袋上一拍,只听见他说,“你又是什么身份?就敢上手去抢?” 阿文一愣,满是委屈地看着自己大哥。 他明明都是为了他。 虎哥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伸手赶他,“去去去,一边去,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说着,又抢过阿文手中的钥匙,冲童时笑的一脸谄媚,“给,全都是你们的,我们?我们睡大街上就行了。” 童时暗道宋野的催眠真好用,面上却是一副老大的做派,“那倒不用,来,分你们一间房。” 虎哥一僵,没想到童时是真的不客气。 只是童时的老大还没做够,就被宋野给接过了话茬, “我们八个人,两人一间刚刚好。” 童时一噎,瞪了宋野一眼,却也没有再无理取闹,他看向存在感很弱的那两人,顺手一指,“那我要跟那个小姐姐一个房间。” 被指到的人一脸懵,看着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我吗?” 童时一脸肯定,“就是你。” 话音刚落,他便被宋野一把揪住领子,只听宋野的声音很冷。 “你个大男人,要跟人家小姑娘一屋?” 童时一听这话,瞬间炸毛:“我?我个大男人!?我哪里像……”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毛瞬间被抚平,语气平静道,“对,我是个大男人,不能跟小姐姐一个屋。” 仔细去听,那声音里似乎还带了点淡淡的死感。 宋野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将童时手里剩余的钥匙扔给江言,拖着他上了楼。 …… 江言接过钥匙,扫了一眼身旁的凌召,“怎么?你不跟你同事走吗?” 凌召老实在在,话却不老实,“我同事给我安排的住的地方就在这。” 江言:“……” 他抽出一把钥匙,随手将剩余的钥匙丢给虎哥他们,看向凌召。 “那真是委屈了您了。” 凌召谦虚道:“不委屈不委屈。” 江言被呛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 “小朋友生气了?” 看他默不作声,凌召似乎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轻点了点江言的手臂,小声道。 江言瞥了一眼他的手指,细长精致,那摸温热的触感透过那点直直传到他心口。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这人,真是一贯的作风。 没有理会凌召,江言抬脚往楼上走去,那背影冷淡又似乎带着点不满。 凌召笑了一下,紧跟其后。 几人都走了之后,虎哥几人仿佛才真正放松了一点,不知为什么,跟那几个人待在一起,总是让他们神经紧绷。 虎哥看了眼手中的钥匙,目光逐渐聚焦。 “靠,怎么就剩两把钥匙了?!” 阿文闻言,幽怨的望了一眼自家老大,小声道,“原本可能还是一把不剩的……” “你说什么?!” 虎哥的脑子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只记得他刚刚好像有些混沌,糊里糊涂地就把别人当成了老大。 靠,怎么可能,这里一堆新人,哪来的人敢当他的老大,不想活了?! 但手里仅剩的两把钥匙又不是作假,他陷入了沉思。 随手扔了一把钥匙给剩余的几人,“你们三住一间房吧。” 话落,拿了自己的钥匙上了楼。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看着那把钥匙,也上了楼。 刚刚被童时指到的那姑娘内心叹了口气,心想还不如同意跟刚刚那个小伙子一间房,起码,看起来人品不会太差。至于这两人……看来往后都睡不好了…… 童时被宋野拽进房间,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被宋野扶了一下。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宋野,直觉告诉他宋野生气了,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好像是在他提出跟小姐姐同住之后。 他犹豫了一下,戳了戳宋野的手背,“你怎么了?” 宋野闭了闭眼,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懊恼。 “没事。” 他冷声道。 “哦。” 童时淡淡地点了点头,不欲多说。 却听见宋野来了下文,“你为什么想跟那个人一个房间?” 童时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算了。”宋野闭了闭眼,转头又嘀咕了一句,“反正也不重要了,你在我这。” “什么?”童时光听见了他那句“算了”,后面的一个字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宋野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 第5章 幻境 而另一边,凌召紧跟着江言,险险进了房间。 “小朋友……” 他刚开了个口,就被江言冷声打断,“别叫我小朋友。” 这个称呼只有某个人能叫,既然不承认,便没有叫的必要了。 凌召一愣,半晌才道,“成吧。” “那这位……江小言同学,你生气了吗?” 江言垂眸看地,“你很关心?” “对,我很关心。” 江言一愣,抬头对上凌召认真的目光。 “没有。” 他抿了抿唇,说了句没有,便不再多言,转而打量起房间来。 这是个很传统的旅馆,靠墙放了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床对面是个复古式的半开门衣柜,里面放了一些被子之类的物品,靠进门的右手侧,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洗手间,里面上厕所洗澡设施一应俱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整个房间异常的干净,不见一丝灰尘。 江言盯着床看了一会,向窗边走去。 这里的窗户正对着客栈门口,他垂眸,看见虎哥一行人出了客栈,不知道往哪去了。 楼下的街道空空荡荡的,先前的游客和卖东西的小商贩统统不见了踪迹,就像这座小镇从未有人生活过一般。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童时大大咧咧的喊声。 “江大佬,还有那位大佬,我们出去逛一圈找找线索吧。” 凌召看了一眼窗户边上的江言,转身过去将门打开。 “我叫凌召。” 童时敲门的手一顿,莫名有些尴尬,“嗯嗯啊啊”地应道,“奥奥,好的,凌大佬。” 然后,迎接他的便是一阵的沉默。 童时:“……” “那,凌大佬,我们出去不?”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 刚追上来的宋野扫了一眼凌召,目光冷飕飕的。 凌召似无奈地笑了一下,并无言语,只是看向赶过来的江言。 宋野拉过童时,低声问道,“你何必这么卑微?” 童时“哎呀”一声,冲他挤挤眼,“你知道的,我的直觉有多准,跟着他们准没错。” 宋野沉默了下去,半响又道,“我也可以保护你的,跟着我也没错的。” 声音里带着些许莫名的委屈。 童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却被凌召给打断了。 “所以,你们来敲门还是为了让我们看你们......”他顿了一下,好像在斟酌用词,“打情骂俏?” 童时一惊,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出去吧。” 刚到门口的江言听了凌召这句话,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忽然弯了下眉眼,可惜转瞬即逝,没有一个人看到。 四人刚出门,就发现外面的天阴了下来,阴风阵阵,风雨欲来。 太阳彻底不见了踪影,只有残存的太阳光从云雾中穿透下来,为这个小镇争取着最后的亮光。 “奇怪,那些人呢?” 童时在宋野身后探头探脑,突然惊呼一声。 “那——”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一个破旧的老屋,二楼一个窗户窗帘随风而动,一个人脸若隐若现,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几人。 “他——他,不是人。”童时终于把这口气顺了下去,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说完,却发现另外三人没有丝毫动静,他僵硬地将目光转移过去,那三人正死死地注视着他。 ...... 另一边,江言正面对着两个人,这两人身形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一人戴了口罩和帽子,而另一人面上空无一物。 “你这是——给我安了张脸?” 凌召微挑眉看向他,眸子中似乎满是疑惑,但仔细看去,却能看到掩藏不住的笑意。 江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才冷声反驳,“他不是你。” 凌召一愣,顺势接话,“那需要我摘个口罩吗?” 江言随意挥手将另一人打散,闻言只是瞥了他一眼,“我没失忆。” 凌召鲜少从他这里感受到这样的直白,看向那消散的雾气,“他对你很重要吗?这么果断?” 江言摸了摸手腕处的手表,却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假的终究是假的。” 说着,他朝先前看到的虎哥等人的去处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凌召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手指动了动,终究是没按上去。 这跟之前的小镇没什么区别,只有一点不同——雾气更浓了,而且已经不满足于停留在古镇之外,开始逐渐向镇中心蔓延。 “啊~~噫~~噫~~” “月昏昏,风瑟瑟,荒冢新泥犹未干……” “儿啊儿啊莫惊怕,娘亲怀中血尚暖……” 尖尖细细的女声从雾气深处传出,带着颤音,如泣如诉,直抵大脑。 下一秒,无数儿童的声音混合着传来,如同梦呓,一字一顿。 “娘亲……为何……这般冷……” “爹爹……笑……好陌生……” 女声和童声相应,随着他们声音越来越大,雾气中逐渐显现出一个个身影。 “曾道是,舍身饲亲恩情重…” “原不过,贪生怕死诓儿命!” 女声的声音逐渐凄厉,声音越来越尖,越来越细! 儿童的声音此刻再也不负天真,反而透漏些许诡异的绝望。 “梨膏糖,甜又香,不及血肉宴席长—” “长生酒,红又稠,原是骨血亲娘酿—” 江言看着雾气中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急,随后,直直冲他向面前。 那道身影并没有实体,仿若雾气形成,唯有一张惨白的脸清晰可见,似笑非笑,满脸裂纹,眼窝处是黑洞洞的血洞。 只见她轻轻冲江言吹了一口气。 一道声音随着这口气传入江言的脑海。 “你……想长生吗?” 江言面无表情,薄唇轻启,“关你屁事。” 那鬼影:“……” 江言似乎听到了侧后方某人的轻笑声。 心道,有什么好笑的。 那鬼影不死心,继续开口:“你想长生吗?……” 这回,伴随着的还有无数的童声:“哥哥,来陪我们玩呀~~哥哥。” 江大佬不为所动,“我没有兄弟姐妹。” 童声:“……” 雾气像被江言冷散了,逐渐向小镇外蔓延,那一道道身影也越缩越小。 但那鬼影仍做着最后的挣扎,“你……想……长……生……吗……” 随着雾气的消散,逐渐没了声息。 江言眼疾手快拿着不知何时从何处捞来的瓶子,将其中一个身影倒装了进去,迅速盖上瓶盖。 那身影有一瞬间的懵逼。 第6章 招招和来来 随后,是疯狂的尖叫,声音穿透力极强,在瓶子里横冲直撞,不顾一切地想要出去。 本应纯真的童声越来越尖细,穿透力越来越强。 凌召和江言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 “江言小同学,你既捉了宠物,能不能管管它,让它别叫了……” 江言:“……你以为我不想吗……” 他轻皱了下眉头,放下一只手轻轻晃了晃瓶身,冷声道:“别叫了,再叫也不会放你出来的。” 那身影:“……” 它似乎被那话给镇住了,在瓶子里缩成了小小一团,瑟瑟发抖。 此时,雾气已然全部退去,像是发现少了谁,发出了最后的尖啸,可似乎因为某些东西的限制,让他们无法再次进入镇子。 江言完全不管那远处的尖啸,只是伸出食指轻敲了敲瓶身, “会说话吗?” “……” “别装,刚刚不还在唱歌。” 唱、唱歌?那身影陡然一僵,他们那哪里是唱歌! 它幽怨地看了眼江言,默默地将自己缩的更小了。 江言想了想,抓着瓶身就想再次摇晃,却被一道弱小的声音给打断了。 “……别……别晃了,要吐了……” 这声音不同于之前的尖细,反而带着点稚嫩与无助。 江言望向瓶身,只见那一团身影逐渐分裂成了两个,一大一小,刚刚开口说话的是大的那个。 他显然没料到,轻微愣了一下,“你们……” “我叫招娣,那个是我妹妹来娣……” “招……招招,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听到这个称呼,凌召和那两个身影均是一愣。 “……你这是……趁机占我便宜……?” 江言扫了一眼凌召,采用了经典话术,“……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凌召轻笑一声,手指微蜷,想给凌召一个脑瓜崩,却被他侧身躲过。 “……我……我们……是这个镇子里的人,因为一场长生宴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招招不想这个时候说话,她感觉那两人之间互动融不进去她,但她看了眼太阳,已经要没时间了。 “……长生宴?那是什么?” 招招抿了抿唇,小声道,“你们能不能先带我们去屋里,在外面,一会太阳出来了,我们受不了,会消散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生怕面前的两位大佬不满。 江言扫了眼日头,先前被遮挡住的太阳确实有隐隐要出来的迹象。 他两当即打道回府。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失踪的某些人,低眸看向瓶子,“太阳出来,对于我们有什么影响吗?” 招招想了想,刚想摇头,却被一旁的来来抢了先。 她的声音更小,但信息量却很足,“被太阳直射的人会像我们一样消失……”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但是他们不会像我们一样会直接消散,而是被吸收……” 一旁的招招震惊的看着她,一是她妹妹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二是她妹妹说的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 “小妹,你……” 她的话还未问完,就被心有灵犀的来来知道了意思,她抿了抿唇,“……之前的时候,你都在沉睡……” 听了这话,招招的身影明显黯淡了一点,随后又被来来的话安慰道。 “不过,姐姐,看这个样子,你以后也不会沉睡了,可以陪着我了……” 招招的身影亮了亮,跟来来抱在了一起。 “——咳——”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那些人……?” 两人还未叙完姐妹情,就被凌召的轻咳打断。 来来看了眼太阳,轻声道,“还有一个时辰。” “……” 闻言,江言将瓶子递给凌召,“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找他们。” 凌召接过瓶子,却只是道,”一起吧……” 说着,他将瓶子往衣兜里一塞,抬头轻点示意江言带路。 江言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四周,闭眼选了一个地方闷头就走。 凌召歪头看了看那个方向,“……那是我们来的路,直觉他们应该不会回去……” 江言的步伐猛地停住,转头看他,面无表情道,“你来?” 凌召无辜脸:“我不知道他们会在哪……” 招招和来来:“……” 这么浪费时间合适吗? 江言无语,垂眸看了看腕上的表,指针早已停止了运转。 他思考了一瞬,突然问道,“西边在哪……?” 凌召看了眼他的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向右边,“……那。” 江言抬脚就走。 此时,头顶的雾气已渐渐消散,隐隐有退居二线的趋势,厚厚的乌云镶上了金边,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而此时的宋野刚刚找到童时。 他看见童时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原地狂奔,头顶上缓缓冒了几个问号。 他几步上前,拦住原地狂奔的童时,“你……” 话还未说完,便被童时抱了个满怀。 “阿野……你终于来看我了……” 那声音似梦呓,却都是满满的委屈。 “……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你了,你去哪里了呀?” 宋野身子一僵,伸手想要回抱他,却又在半途中放了下来。 他比童时高了一个头左右,低头便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发顶。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轻哄道,“我何时离开过你?……” 但他的话并未得到回音,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抓住他的双臂,只见童时的双眼和嘴角早已流出鲜红的血液,无比的刺眼。 他瞬间慌了,轻颤着手试了试童时鼻息,才松了半口气。 他提着半口气,将童时一整个抱起,冲向了西街。 …… 江言到达西街的时候,乌云隐隐漏了半个身子,阳光已经快要直射出来,他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西街的最后一家小卖部。 这个小卖部的装修并不比之前的旅馆好,甚至还有些更加破旧,像是留存在年代里的古老物件,莫名有些哀伤的气息。 他在这里见到了昏迷的童时和守着他的宋野。 他两三步上前,抿唇道:“……这是……?” 宋野扫了一眼,低声道,“陷入梦魇了……” 他顿了顿,又迟疑的看向那两人,“……你们……?” 江言顿了顿,“恰好路过……” 之前在整条街上没看见过一个人的宋野:“……” “你们也来买东西啦?……” 第7章 来处 那声音透着一股古怪,似老非老,清泉般的调子裂了道缝,夹杂着枯叶沙沙。 众人应声望去,恰巧此时天光乍亮,乌云彻底消失,太阳暴露出来。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 衰老的、苍白的、布满皱纹与斑点的脸皮一点点脱落,还未落地,便在空中融化,露出底部腥红的血肉,而新生的皮肤正以诡异的速度从各个地方往那半张脸处蔓延。 所有人都被这一诡异的现象给镇住了。 直到那个新生的、看似充满活力的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又重复了一句,“你们是来买东西的么?” “……我们……进来看看……你是?” 江言看了眼屋外,阳光懒洋洋的洒落,仿佛不是危险求生的副本世界,而是某个午后的现实世界,温暖而又纯粹。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那少女眉眼弯弯,仿佛刚刚的现象只是一场幻觉,“我是这家小卖部的老板,叫我小桃就好。” “这位......小桃......姑娘,你这里都有些什么?” 江言扫视了一眼屋内,并未看到很多东西,入目的仅是一些小吃零食,除此以外,也就个小卖部的招牌可以显示出这是个卖东西的地方了。 “卖什么?......”小桃的眼眸扫了一眼那边床榻上梦魇的童时,弯眸轻声道:“比如,救她的方法......” 江言和凌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边的童时紧皱着眉头,双手无意识地抓着什么,深陷梦魇,嘴里似乎还喊着什么,但只是口型,没有声音。 一旁的宋野正温柔的安抚着他,他看出来了他的口型,喊得正是他的名字,阿野。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深想,就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 闻言,宋野抬眸看了小桃一眼,又低头继续安抚童时。 江言收回目光,又看向小桃,抿了抿唇,“代价?” 小桃依旧笑得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使人一惊,“十年阳寿。” 江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回小桃的脸色变了,她讶异道,“你不惊讶?” “......你都返老还童了,还有什么可惊讶的?”江言掀起眼皮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宋野,随后沉默了。 小桃听到“返老还童”四个字时,明显一僵,可她随即又笑了开来,“所以,两位帅哥,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吗?” 她的笑容充满了邪性与危险,仿若他们不买东西便是犯了天条。 宋野安抚好童时,推了推眼镜,“我们是一个队的,就相当于一个整体,一个整体买一件东西就行了,我买了便相当于他们买了......” 小桃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她歪了歪头,似乎带着某种莫名的天真,“那照你的意思,你买东西付出的代价也是你们一起的吗?” 宋野低头看了眼童时,摇了摇头,“没必要。” 小桃似乎更迷茫了,她看了看宋野,又看了看江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转身去了后屋。 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太阳出来的时候,不要在外面。” …… 小桃进了后院,前厅除了童时时不时的嘤咛声,再无别的声音。 直到,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们……能出来了吗?” 宋野闻声望去,就见凌召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翻出来一个瓶子。 那瓶子里有两团缩小的似墨水般的身影。 看见他望去,凌召微挑了挑眉,将瓶子递给江言。 “他们是招招和来来。” 江言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接过瓶子,看向她们,“现在继续说吧……” 按照招招的叙述,长生镇一直以来都是个重男轻女的小镇子,但它本来不叫长生镇,而是向南镇,意为想着男孩,向着男孩。 长生镇这个名字是在长生宴之后新改的。 从小到大,招招和来来接受的都是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她们从小就在打骂中长大。 但她们有个好妈妈,她们的妈妈不是镇子里的人,而是她们喊全叔的一个人从外面带来的,被她们爸爸买了下来。 起初,那个从外面来的女人没有一刻不想逃离,可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直到,她怀孕了…… 她放弃了,她妥协了,她一心期待着肚子里小生命的到来,虽然她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虽然她们来了也是受苦,虽然她也不希望她们能够来到世上,但她希望她们可以原谅她的自私,这是她最后的精神支柱了…… 当然,这些招招并不知道,全都是听镇子里的人说的,大人、小孩都在说,所以,她从小就在议论声中长大,从小就懂事,知道帮妈妈分担。 但命运对她妈妈并不好,因为生了她这个女孩,她妈妈在家里成了一个罪人,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直到再次怀孕…… 可是,她生下来了来来,同样是个女孩…… 命运,彻底固定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是原来的她了。 …… 来来五岁的时候,招招七岁,那一年,不知是哪个神仙发了怒,全镇的粮食都被大水给冲没了。 她们镇子一直都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因此,被大水冲走的粮食是他们全部的命脉。 招招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影愈发颤抖,晃晃悠悠,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来来感受到她的情绪,默默抓住了她的手,靠近了她,给予她力量。 “……先休息会吧……” 江言垂手把瓶子放在桌上,轻声道。 但是瓶子里的招招却像是清醒了过来,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大哥哥,我要说出真相,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话从一个七岁的小娃娃嘴里说出来,显得莫名的可笑,却又是那么的招人心疼。 江言沉默了一会,“请继续吧……” 那一年,灾荒年代,处处都没有粮食,她们镇从来都是与世隔绝,政府也不会来管他们。 他们日日望着山外头,祈祷着哪路神仙能来救救他们。 可是,根本就没有神仙,也根本就没有人来救他们。 于是,镇长去镇子里的祠堂做了最后一次尝试——祭告祖先,寻求明路。 招招和来来永远都记得那一日,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是某个不公的人在哀鸣,后来,她们才知道,原来那首哀曲是唱给她们听的。 第8章 长生宴 “我找到办法啦!我们有救了!” 一听这话,在祠堂外等着的人瞬间围了上去。 “什么办法?”年龄最大的全叔急急上前两步,一脸焦急。 他儿子集结了一群村子里的年轻人出山找路子去了,有了办法,他儿子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其余人也不甘示弱,这几天大家都饿得要死要活的,一听到解决办法,各个激动不已。 镇长手拿着一纸羊皮卷,抬手压了压嘈杂的人群,扫视了一眼,“办法是有,但代价挺大......” “代价?什么代价,我们才不管!” “对,我们不管,我们只要活着。” “镇长,你尽管说,代价我们出。” 镇长等人群静了片刻,才道,“办法就是——长生!” 一语惊起千层浪,这话丢入人群,就像一个鱼雷炸翻了鱼群。 “长生?!”所有人都满脸错愕地看向镇长,不明就里。 “我们现在尚没有粮食,那长生又如何......” “是呀,长生又怎能救我们?我们......”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一脸精明的全叔给打断,“镇长这么笃定,难道长生可以不吃不喝?”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全叔,但全叔只是死死地盯着镇长,等着他的回答。 镇长缓缓点了点头,“不愧是我们村资历最老的人,全叔你说的没错,长生不仅可以让我们寿命增加,还可以让我们不吃不喝地活下去。” “但是,”他没等人群作出反应,就立刻接上话茬,语气一沉,“长生的代价不小,需要......”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至亲之人的血肉!” “——哐当——” 话音刚落,人群彻底呆立,仿佛时间静止了一番。只残留着木盆落地的声音。 可他们从不是什么大善人,仅是呆楞了一瞬,便瞬间反应过来,一个个伸长脑袋去看,开始叽叽喳喳。 “镇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只要一家献祭一个女孩就可以了?” 问话的人神情认真,彷佛理所当然,只是在询问一件小事。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镇长。 镇长慢慢下了祠堂的台阶,一边走,一边缓缓摇头,“不止,不止啊......” 见他下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留出中间的过道。 “那镇长你说,具体什么代价?一个女孩不行,那就两个女孩。” 镇长没有翻看手中的羊皮卷,彷佛已经把内容全部背了下来,边走边摇头晃脑道, “昔秦皇寻长生之法,未果。但那都是谣传,只是秦皇为了防止有人惦记长生之术故意传出的。这羊皮纸上说了,长生者,需饮长生酒,食长生宴。” 说到这,他脚步停了下来,转身望向身后跟着的那群人,“这长生酒,需要骨血亲娘的鲜血酿上七七四十九天,而这长生宴,需要血脉相连的血亲的骨血所制,这骨血还必须是十岁未满的孩童。” 人群愈发沉默,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那没有亲娘的怎么办?” 这声音中似乎带着点无法察觉的癫狂。 镇长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那就两个血亲的骨血......” “那我们何时开始酿造长生酒?” 这声音明明很轻,却像沉重的石头一样,坠入心湖。 众人已无暇顾及是谁说出口的了,纷纷应和道,“对,要不就今天吧。” 镇长抬头看了眼天,此时乌压压的黑云遮满了天空,太阳被死死地挡在后面,不露出一丝光亮,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那就今天吧......” 几句话,草草决定了几乎半个镇子的人的生死。 那一晚,几乎每家都有亲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埋在树底下的酒坛子。 这坛子埋了七七四十九天,开坛之时便是长生宴开席之日。 ...... “多久了?” “什么——?”招招下意识地看向说话的江言。 江言低垂着眼眸看着地面,轻声道,“我是说......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招招双眼迷茫了一下,“多、多久了?” 她痛苦的扶着脑袋,随后摇了摇头,“我、我也记不清了,很久了,很久了......” 来来见不得她难受,飘到她的上空轻轻给她揉着脑袋,虽然没什么用,但招招还是感觉舒服了一点,她牵住妹妹的手,笑了一下。 “所以说,这个副本通关的诀窍就在这个长生宴里了。”宋野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眼神却落在一旁的童时身上。 江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室内一片静默。 “不、不要!” 童时猛地坐起来,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好似在找着什么东西。 宋野连忙戴上眼镜,一把抱住他,轻轻拍着他,像哄孩子似的轻声道,“不怕啊不怕......” 童时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他一把抓住宋野的双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他们在吃人血馒头!” 宋野沉默了一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我知道,放心,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知道的?” 闻言,童时抬头,像是才发现那两人一样,一惊,“两位大佬,你们怎么在这?” 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惊恐道,“我经历了,我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参加了一个宴席,叫什么长生宴......” 听着他的话,江言皱了皱眉,迟疑道,“你......” 宋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解释道,“他向来感知力强,一般副本中的梦都是真实发生的。” 这回不止江言了,就连凌召都一脸诧异地看向童时。 童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惊恐淡去了几分,“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 说着,他看向瓶子,转移了话题,“......你们?” “我抓的。”江言扫了一眼屋外,把瓶子拿起,“可以回去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外面太阳已经再次隐蔽在乌云里,雾气再次蔓延,有着进镇地趋势,却像是忌惮着什么,一点一点地试探。 “你们要走了吗?” 说话的是一个从后屋出现的人,她看着比之前更年轻了,但眼眸中却是满满的疲惫,她状似无辜的笑着。 第9章 深夜来客 没有人理她,唯有童时歪了歪头,一脸疑惑,“你是?” 女孩看着他笑了,“你醒了啊,有没有做一个好梦?” 她这话在众人耳中显得无比讽刺。 童时惊的往后仰了一下,被宋野一把接住。 宋野的眼神冷了下来,扫向女孩“你做的?” 女孩伸出食指放在嘴上,轻“嘘”了一声,“相信我,这不是坏事。” 随后看向童时,“记住哦,一定要一觉睡到大天亮。” 说着,不带他们反应,又关上了后屋的门。 众人:“……” 江言随即要往外走,可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刚好撞上跟着他的凌召怀里。 凌召垂眸看他,“你这是在……投怀送抱?” 江言觑了他一眼,没说话,指尖在身侧蜷了蜷,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童时他们道,“被阳光照到会消散。”说着,不待他们反应,便往外走去。 童时愣了一秒,随即发出尖叫,“我靠,大佬是不是给我提供线索了,这是不是表明他接受我们做队友了!” 宋野:“……” “明明他说的线索我也知道……” 童时没有理会他,抓起他就追着江言而去。 到了旅馆,虎哥几人正在收拾残局。 “我靠,虎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一进门,就发现虎哥几人伤的伤,惨的惨,阿文甚至没了一只胳膊,可那胳膊又不像是被直接砍断的。 虎哥看了他们一眼,只闭目养神,不说话。 阿文惨白着一张脸,出口语气微弱,“被太阳晒伤了。” “被,被太阳……晒伤了?” 童时满头问号,难道不是太阳直射到就会直接消散?怎么还会存在晒伤一说。 阿文勉强笑了一下,忌惮的看了眼虎哥,“对。” 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刚刚巧到了一家商店,阿文是最后一个进门的,留在外面的肌肤被太阳一照就消散了。 他当时呆愣了一瞬,被队里的那个小姑娘拉了一把才得以保全性命。 ”你们队里的另外一个人呢?你们遇到了什么?” 听到这话,阿文有些震惊地看向江言,自从他们遇到,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看阿文没有回答,江言皱了皱眉,解释道,“我记得你们队里之前还有个小姑娘?” 阿文点了点头,刚要回答,就被虎哥抢了先。 “那家伙贪生怕死,自己跑了。” 阿文猛地回头,却见虎哥半是威胁半是无所谓地等了他一眼。 他瞬间闭了嘴,不敢说话了。 “这话听着更像形容你自己。” 江言丝毫不留情面的抨击了一句,随即就要上楼。 虎哥追着挡在他面前,一脸狠恶,“你找死?!” 江言半掀眼皮觑了他一眼,明明是个娃娃脸的少年,却让虎哥不由得后退半步,让开了路。 虎哥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可那是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很强的直觉。 他瞪向大厅里还剩着的人,“看什么看!” 说着,走向童时,“你们也出去一天了,找到什么线索?” “你又有什么线索?拿来交换我就告诉你。” 童时丝毫不退让,抬头就这么看着他,宋野默默站在童时半步之前,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提供线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 虎哥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锤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敲上去。 童时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膛,挤眉弄眼道,“哎呦,我好怕怕哦。” 说着,又冲虎哥做了个鬼脸,拉起宋野就跑上了楼。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虎哥沉默地看了眼自己手中拎着的大锤,又看了眼墙上大写的“禁止斗殴!”,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怒瞪阿文两人,“你们两个,明天找机会,用他们来试试水。” 说着,转手,大锤消失,他也回房去了。 阿文旁边的男人阿青颤颤巍巍地看着他,“阿文哥,我们……怎么办?” 阿文目光沉沉地看着虎哥消失的背影,“他有道具,我们斗不过他,暂时先听他的,如果失败,就全推他身上。” 阿青瑟瑟地点了点头,扶着阿文也上了楼。 夜晚,长生镇响起婴儿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声音凄厉而空洞。 童时皱了皱眉,刚要睁眼,便被宋野捂住了耳朵。 “不要醒……” 他像梦呓一般,轻声道。 童时不自在的动了动,听话地没有睁眼。 而另一边,江言已经坐了起来。 他皱眉看向窗外,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他沉默了一会,刚要下床,睡在另一头的凌召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嘛去?”他用气音道。 江言垂眸看着抓他的那只手,半晌才道,“去外面看看。” 凌召也坐起来,盘腿看他,但抓着他的手却没松开,“一觉睡到大天亮,你忘了?” 江言挣了挣手腕,没挣开,索性放弃,闻言看向凌召,“不出去永远找不到出路。” 这人似乎铁了心的掩盖面容,连睡觉都带着口罩。 他又盯着凌召看了一会,抿唇道:“你继续睡吧。” 凌召伸手朝窗外一指,“你确定我能睡得着?” “那你放开我,我出去看看。” “那倒不用你亲自去了,他们来了……” 江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刚刚还黑着的窗户上无端出现了无数个血手印,这些手印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变成了一个个个小脚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江言:“……” 偏偏此时凌召还不放过他,笑道:“要说声你好吗?” 江言:“……” 说个屁。 他看着那血脚印一点一点靠近,眼看着就要上床。 “不许上床。” 江言冷声开口,没有丝毫的慌张与错乱。 血脚印:“……” 它们停顿了一瞬,继续往前。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江言抓起床头的瓶子直接拧开了瓶盖。 那两团雾气人影还未从瓶子里钻出来,那血脚印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慌乱地在房间里乱跑。 直到房间里布满了红色痕迹,才顺着窗户缝隙一点一点的钻出去。 可谓,从哪来的到哪去。 面对着一地鲜血的江言和凌召:“……” 凌召伸手戳了戳江言的手背,“你造的孽,你去清理。” 江言反手抓住凌召的手,一手将瓶子里的雾气甩出,毫不客气地指挥招招和来来,“你们两去……” 招招和来来:“……” 她们不敢不去,只能委委屈屈地去当一个擦地抹布。 等她们把的擦干净的时候,两团身影成功变成了两团血雾。 她们委屈地缩回了瓶子里,半天没了动静。 第10章 祠堂 江言又把她们放回了瓶子,随手揣兜里。 凌召也顺势下了床,站在他身旁。 江言走出几步,才发现不对。 他的手还牵着凌召的手…… 他往下扫了一眼,想要松开手,却发现凌召抓他抓的起劲。 他举起手,盯着凌召的眼睛,“怎么?不打算放开了?” 凌召弯眸笑了一下,晃了晃手,“怎么办呢?就是不想松开了呢。” 江言:“……” 他默然无语,明明是某人突然走的,现在却这样一副姿态…… “那就抓着吧。” 江言像是放弃了挣扎,放下手,打算往前走。 一步,走不动…… 再走,还是不动…… 江言:“……” “怎么?你不出去为什么不松开?” 凌召状似无辜,伸出另一只没被牵着的手,指了指脚下,“没办法呀,被拴住了。” 江言顺着他的手往下一看,他的双脚被明晃晃的鲜血覆盖,不知是不是灯光的作用,那血脚印一闪一闪的,似乎在瑟瑟发抖。 江言:“……” 没长嘴?不会说? 他刚要再次拿出瓶子,那血脚印似乎知道了他的意图,从凌召脚上退了下来,慢慢形成了几个字。 “不要,帮你。” 那血字歪歪扭扭的,尽显慌乱。 江言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眼,慢慢开口,“你们有什么用?” 那血脚印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形成了几个字。 “吓人。” 那“人”字的最后一捺都抖成了波浪线。 江言和凌召:“……”那很吓人了。 江言轻哼一声,问道:“你们怎么没跑?” 这回的血脚印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形成了几个字,因为字多,显得字很小。 “他们坏,杀人,我们怕,伪装。” 江言懂了,这就是群弱鸡,不会杀人却又要融入群体。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门子疯了,竟觉得这血脚印莫名有些可爱。 可能是跟那个神经病待的时间长了吧。 他默默地想着。 另一个房间的童时莫名觉得鼻子有点痒,但他动了动鼻子,没敢醒。 “那你们继续上他身吧。” 江言吐出这几个字,转身就走。 这回没了阻力,可凌召看着自己外套上艳红的花,差点没气笑。 “……” 但他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大度的选择了原谅。 旅馆外面,月光被雾气滤得只剩了一层薄纱,在青石板上照出幽幽绿光。 鲜红的血脚印隐隐有消失的痕迹,从他们的窗台直直而下,沿着一条弯弯的小路去往不知处。 江言看着快要消失的脚印,幽幽看了一眼凌召,那意思很明显了——都怪你耽误时间。 凌召看他看他,只扫了一眼身上的鲜红痕迹,那意思更明显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带路的。 招招和来来:“……”二位大佬真会打哑谜。 江言顺着血脚印,走向那条小道。 “怕吗?” 凌召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带着口罩的闷响,像羽毛扫过。 江言不自觉地摸了摸另一些的耳垂,低声道,“你要是怕的话,可以先回去。” 凌召笑了一下,抓着他的手去更紧了,“我回去了,你回不来了怎么办?” 江言:“……” 他选择沉默赶路。 这路歪歪扭扭的,带着一股想要将人绕晕的气势,江言不时的扫向两边,似乎在记着什么。 不多时,他们便追上了血脚印。 察觉到被他们追上的血脚印:“……” 能不能放过他们,到底谁会没事去捉外面的东西来对付他们,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天才江言看着面前的血脚印,缓缓放慢了脚步。 而血脚印却走的更快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会留下来的痕迹,像逃命似得往前狂奔,不一会,便走出了二里地。 血痕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尾巴,像被踩住的红绸子。 跟着他们,江言成功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老旧的屋子,但比小镇里房屋修缮的都要好,木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映着月光泛出冷光,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匾额,隐约能认出“向南祠堂”四个字。 “祠堂……?长生的根源?” 江言盯着那块牌匾,喃喃道。 那血脚印像是逃回了根据地,疯狂地涌入祠堂。 江言上前一推,那木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随着门的打开,几点灰尘扬起,门内的景象彻底暴露出来。 门内不像大门那么斑驳,没有一丝灰尘,干净得透着股刻意。 院子里挂着条条白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边缘扫过墙皮,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江言牵着凌召的手穿过白幡,布料擦过手臂时带着冰凉的触感,像被无形的手指勾了一下。 正堂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看见供桌上摆着几十个牌位,牌位前的烛火明明灭灭,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被白幡剪得支离破碎。 等两人进去,才发现,他们看到的牌位仅是冰山一角。 那屋内摆着至少上百个牌位,不仅正面,连侧面都是,摆在最中间的排位,上面赫然写着, “江言之灵位”。 江言猛的站住脚,死死的盯着那个牌位,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一旁的凌召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遮在江言面前,轻声道:“别看,是幻境……” 江言感受着眼前的这只手,温热的触感贴在皮肤上,他不由颤了颤眼皮。 凌召感受到手下人的动静,没有动,扫了一眼面前的牌位。 一刹那,烛火瞬熄,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江言偏开头,黑暗似乎助长了他的勇气,他另一只手抬起抓住眼前的那只手,放到嘴边,一触即离。 凌召的指尖猛地蜷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似的,耳根却在黑暗里悄悄泛起热意。 江言放开他的两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摸黑将一支蜡烛给点燃。 暖黄的烛光在室内乍然亮起,江言偏头看向凌召,他还站在那个位置,只是歪头看他,口罩遮住了他的表情,江言一时分辨不清他的情绪。 他垂下眸子,把那个牌位拿到手里,就着烛火点燃了。 火苗舔舐着木质边缘,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乌黑的牌身在火光中蜷曲、焦黑,那些刺目的字迹很快被火焰吞噬。 江言捏着牌位的手指被灼得发烫,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直到那小块木头彻底化为灰烬,才缓缓松开手。 那灰烬缓缓落下,被门外的风一吹,纷纷扬扬。 江言隔着这漫天的灰烬,与凌召对视,娃娃脸上忽然漾开点笑,眉眼弯得像浸了月光,没等凌召看清又敛了回去。 “假的而已,烧了就行。” 凌召:“……” 小朋友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随即,江言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屋内转了起来。 凌召却不打算放过他,两三步追上他,抓起他刚刚拿牌位的手,却意外发现毫发无损。 他挑了挑眉,指腹摩挲过他被灼过的指尖,明明没伤,却像摸到了烫人的温度,“这就是你的底气?” 江言扫了一眼那只手,抽了回来,“假的怕什么?” 凌召却有点生气,“那如果是真的呢?” 闻言,江言冷声反驳:“管你什么事?” 说着,不待凌召回应,又挤出了一句,”我又不是傻子。” 凌召被气笑了,却又拿他没办法。 小朋友干脆改名叫小刺猬得了,一身的刺,也不怕扎着自己。 …… 两人围着这个屋子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容纳着上百个牌位的祠堂只有一个正门,四周的墙壁像是把人圈在了屋子里。 “这个院子,不像祠堂,倒像一个禁锢……” 江言看了眼门外,若有所思道。 这时,之前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像被掐断的弦,陡然转成苍老的嘶吼,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混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从镇子四面八方钻进来。 但两人丝毫不受这声音的影响。 江言扫了眼门外的天色,“我们该回去了……” 凌召向外偏了偏头,示意他带路。 江言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表盘,迈步向外走去。 出了院门,他才发现外面的景象与夜晚完全不同。 那也就是说,他记了一晚上的路线,完全白记了…… 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跟在后面的凌召看到他的表情,笑了,那笑声闷在口罩里,像是个柠檬,让江言牙酸的很。 他冷着脸,迈开步伐就要往外走。 凌召一把拉住他,说出口的话还带着隐隐的笑意,“认得路么,就往前冲?” 江言想反驳,但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开口。 心想,不认路不还是找到你了。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只是默默地跟在凌召后面。 等两人回到旅馆,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太阳在雾气后面散发着微弱的光,却足以使整个小镇变亮。 “大佬,你们去哪了?” 两人刚到旅馆门口,就看见童时猛猛冲过来,要不是有宋野拉着,就要撞上大门了。 看着面前关上的门,童时讪讪的停住脚步,小心地看了眼门外的凌召,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江言。 他把门推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大佬请进。” 第11章 镇长 凌召心安理得的进了,江言……江言紧随其后。 看着桌上的早餐,童时自觉解释道,“刚刚我们的导游送来的……” 闻言,江言下意识的看向凌召。 凌召;“我脸上没花,看我干嘛?” 江言:“……” 为什么看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他收回目光,找了个地方坐下。 剩下的人紧随其后。 “所以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就是长生镇的由来,和一些线索。” 江言拿了个面包,边慢条斯理的撕掉包装边说。 “等等,长生镇的由来是什么?” 童时一脸震惊的望着他两,又扭头看向宋野,“你也知道?” 宋野假装思考了一瞬,缓缓点了点头。 童时一脸难过地哀嚎一声,“你们太坏了,怎么不带我一起玩。嘤嘤嘤……” 江言:“……”果然还是神经病。 凌召:“……”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宋野:“……”他就知道。 “就是你做的梦……” 宋野在童时耳边解释了一句。 “哦”童时似乎尴尬地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江言:“大佬,您继续。” 尴尬?那是不存在的! 江言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按照我们现在所得到的信息,镇长是长生宴的主导者,所以,下一步,我们先去找镇长。”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坐在另一桌的虎哥听到他们谈论,对着阿文使了个眼色。 阿文和阿青对视一眼,默默走到童时身旁,“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多份力。” 童时看了眼坐在那看似老实在在的虎哥,冲阿文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 其余三人都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两个人的加入。 “那么,问题来了……”童时扫视了一圈,“村长家在哪?” “去西街,”江言顿了顿,“问小桃……” 说完,他还看了童时一眼,生怕这个神经病无理取闹。 童时:“……看我干嘛。” …… 几人说走就走,凌召双手插兜,跟在江言后面,“你知道西街怎么走吗?” 江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知道。” 凌召笑了笑,不再言语。 江言只是不知道西在哪,不代表不知道去过一次的西街在哪。 只是, “江大佬……我们这是再往北走……” 童时弱弱的提醒了一句,随后缩在了宋野身后。 在他看来,这样质疑大佬是不对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但是,他真的不想多走路。 想带他们去之前抓雾气的地方再去西街的江言:“……” “我知道……”他紧绷着一张脸,“我先去一个地方有事。” 至于什么事,总不会有人问。 “什么事比去镇长家还重要?” “……”江言的脸绿了,千算万算没算到拆他台的会是旁边这个货。 江言一言不发,闷头带路。 童时缩在宋野身后,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嘀咕道:“我就不该问,多走几步其实也没什么……” 宋野往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是你的错……” 话未说完,童时便跳到一旁,一本正经的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禁止摸我的头,我会长不高的!” 他一脸严肃,却逗得宋野想笑,但他拼命忍住了,点了点头:“嗯,下次一定。” 童时:“……”那就是下次还敢了。 他故作凶狠地挥了挥拳头,“没有下次了!” 宋野胡乱地点了点头,拉着他去追江言的步伐。 跟在这两对身后的阿文和阿青:“……” 他们还不如被虎哥打死。 江言的步伐很快,不一会便到了西街的那家小卖部。 刚进小卖部,他们就发现这个地方比昨天看到的东西还要少,而在结账的桌子里边,正坐着那天在镇门口拦着他们的老婆婆。 老婆婆应声望去,“……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她说的很慢,像是一个字接着一个字蹦出来的。 江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奔主题:“你们镇长家在哪?” 谁知,下一秒,老婆婆便变了脸色,“呸”了一声道:“我们这哪有什么镇长,不存在的。” 说着,又做贼似的望了眼外面,虽然外面一个人没有,但她还是往前凑了凑身体,压低声音道:“记住,镇长是禁忌,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提了,不要提了……” 江言几人面面相觑。 “那你们……”江言斟酌下说法,换了个词,“镇子里还有禁忌吗?” “禁忌?”那老婆婆似乎冷笑了一下,“那多了去了……比如,“ 她把声音压的更低了,“头顶的太阳就是……” 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众人:“……” “还有别的吗?比如什么地方?” 童时从宋野身后探出个脑袋,小声道。 那老婆婆看了她一眼,语气更加阴森,“有啊,东边的祠堂就是。我可劝你一句,那地方可不能去,尤其是晚上。” 昨晚几乎在那待了半夜的江言和凌召:“……” 说着,老婆婆似乎才看见凌召衣服上艳红的花,脸上阴森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地是一脸惊恐,“你看到他们了?你看到他们了!” 她不断的往前伸着身子,像是要随时冲出来,众人不由后退几步。 老婆婆脸上的苍老显得更加怪异了,爬满脸的皱纹折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沟壑,随着她的表情显得愈发恐怖。 江言不由皱了皱眉,“小桃……婆婆,你很怕他们?” 听到这个称呼,老婆婆往前伸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机械地转头看向江言,“我不是小桃。” 这几个字她说的认真又刻意,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江言顿了顿,她太割裂了,明明先前还丝毫不惧怕地在他们面前展现了一番返老还童,现在却又极力否认。 他的目光落在小桃的脸上,只重复了一句,“你很怕他们?” “不”小桃缩回身子,只一个劲地呢喃着,“你们不该见到的,不该见到的……” 突然,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地盯向对面六人,声音尖利而刻薄:“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为什么要醒?!” “都怪你们!他们要出来了!他们要来了!” 说着,她从桌子上翻过来,双手伸直冲向众人。 一众人反应迅速,扭头就跑。 童时一边吓的吱哇乱叫,一边猛猛往前冲,“她怎么突然就疯了!她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听了这话,江言下意识地撇了眼凌召。 这人跑起来不紧不慢的,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却意外的速度很快,紧紧跟在江言身旁。 看到江言看他,还有心思冲他笑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道,“都是你的锅……” 童时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狂奔的途中还不忘往后看一眼,随即,差点哭出声,“我、我、我靠,她快追上来了!” 他这话一出,没一个人敢回头,全都奋力狂奔。 阿文和阿青脸都白了,阿文丢了一只胳膊的伤还没好,而阿青一直都在照拂着他。 听了这话,根本不敢回头,可两人根本跑不快,只好一头扎进一个大开着门的房子。 前面的几人抽空往后看了几眼,却发现那老婆婆看都没看那两人一眼,只一个劲的追着他们狂奔。 童时更疯了,“啊啊啊啊啊,她怎么光追我们啊!” 虽然去追那两个人更不应该,但是,她到底为什么要追人啊! 宋野一边扶着跑的兵荒马乱的童时,一边喊道,“我们往东去,去祠堂!” 在他说出口之前,江言已经往那个方向冲了,只是他不知道东在哪边,只能按照记忆里的路,从旅馆那边绕过去。 身后的人追的愈发紧了,江言一个踉跄,被路上凸起的石砖绊了一下,他猛地跪倒在地。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就势一滚,撞开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大门。 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一股混合着艾草和霉味的冷风扑面而来 另外三人一愣,也直直冲了进去。 凌召扶稳刚刚站起来的江言,指尖擦过他被石子划破的膝盖,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下。 两人站稳扭头,却发现老婆婆不追了。 她就站在门外,双脚仿佛被钉在了那条无形的界限之外,先前所有的疯狂和狰狞都凝固了,取而代之地是一种深切的、几乎刻入骨髓的恐惧。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所在的这座宅院,干瘦的身体微微颤抖,非但不敢再前进半步,反而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招致灭顶之灾。 察觉到此的宋野一把拉住狂奔的童时。 童时被这阻力拉了个踉跄,撞进宋野怀里,他刚要抬头质问,也察觉到了后面没人,诧异的探出头:“她怎么不追了……” 言罢,他从宋野怀中退了出来,也不讲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嘀咕道:“我体测八百米要是有这速度,还愁不破纪录?” 一旁的宋野没听清他说什么,蹲下身子,“什么?” 童时摇了摇头,没说话。 门口的老婆婆后退着,喉咙里咕哝出来了几句,“你们逃不掉了……没救了……没救了……” 说着,转身就跑,那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童时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疑惑看向三人,“她刚刚说什么?” 三人摇头,打量起这个院子来。 第12章 半纸羊皮卷 这个院子比老婆婆的小卖部要大得多,却荒得厉害。 半人高的杂草从青石板缝里钻出来,缠得人下脚都难,墙角爬满了枯黄的藤蔓,把半扇窗棂都吞了进去。 正屋的木门虚掩着,门轴锈得厉害,被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 而正对着屋门的台阶下面,端端正正地跪着一具白骨。 那白骨的头微微低着,仿佛在做着一场漫长没有终点的忏悔。 半人高的杂草自觉的围在他周围,像是一种守护,更像是一种禁锢。 童时不由后退一步,喃喃道,“这个骨头,是活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童时扫视了一圈,最后跟江言对上视线,“江大佬,相信我。” 江言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两三步走到白骨的后面。 凌召紧随其后,凑到他耳边道,“怎么?来道声你好?” 江言感觉那热气顺着耳朵直抵心脏,他不自觉的动了动,抿唇道,“不,杀了它。” 那神经病不是说他是活的吗,杀了不就不活了。 凌召:“……”小朋友什么时候戾气这么重了。 白骨:“……”当着他的面密谋?好胆子。 奈何白骨根本动不了,只能幽幽开口:“你们是何人?” 四人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白骨:“……” “不知道一直盯着人看是种不礼貌的行为吗?” 童时歪了歪头,状作疑惑,“你是人吗?” 白骨:“……” 众人没有管他,越过他,直接进了正屋。 那屋子上全是蜘蛛网,一进门,便被灰尘扬了满脸,四人动作一致地把手放脸面前扇了扇,咳嗽了几声。 等终于适应了这满屋的灰尘,四人才打量起这个屋子。 这个屋子很明显经历了时间的沉淀,正对着门口的八仙桌腿已经朽了半截,桌角缺了一块,露出里面暗沉的木茬。 这桌子上摆着几个布满灰尘的牌位,牌位前的贡品早已**,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江言扫了眼那些牌位,又看了看那些贡品。 这个屋子里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这里,不像祠堂,却又祭拜着牌位……” 江言的指尖划过八仙桌朽坏的边缘,灰尘在指腹积了薄薄一层。 童时看了看那**的祭品,上面一丝灰尘都没有,他伸手戳了戳那放祭品的碗,“用**的祭品祭祀,祖先会高兴么?” 凌召凑到江言身边,拿起那个牌位,用一角在桌面上轻敲了敲,看着牌子上的“先祖”二字,“这是镇子里的祠堂?……” 江言扫了眼外面的白骨,“更像是把原本祠堂里的牌位特意放在了这,那外面那个是镇长?” “镇长?”宋野推了推眼镜,“镇长要跪的不该是被他们害了的人吗?” 江言摇了摇头,“所以,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童时三两步走下台阶,走到白骨旁边,“这位……白骨先生?” 他歪了歪头,笑出两个梨涡,“你是镇长吗?” 宋野怕白骨突然暴起,追着童时将他拉至身后。 童时没管,依旧笑眯眯的看着白骨。 “我是不是镇长有什么区别吗?” 白骨的声音依旧幽幽,自带一种阴森感,却没了先前第一句话的气势。 “那是自然……”江言和凌召站在了白骨的另一边,四人对白骨几乎形成一个半包围状态, 白骨:“……” 他又动不了,这是想干嘛。 “有什么区别?” 江言垂眸看他,半蹲下来,“这关乎着你的以后……”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白骨感受到一股股凉气与寒意。 凌召下意识的想要扶一把他,刚伸出手又迅速收了回去。 “我……” 江言直起身,低头看他,冷声威胁,“我劝你一定要说实话……” “我是,我是镇长。” 虽然白骨不能动,但童时莫名想到他疯狂点头的样子,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关于长生,你知道多少?”江言慢条斯理地理着腕上的表带。 “……你想知道什么?”白骨的声音带了点颤音,顿了顿,又大着胆子说:“你把周围的草帮我清理了,我什么都告诉你。” 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顾忌的了,为什么要害怕这几个人。 江言理表带的动作一顿,看了眼周围,漫不经心道:“拿火来,把他烧了……” 凌召站在他身后,呼出的热气都打在他的耳朵上,像是不经意间地提醒了一句,“这镇子每天都在循环,这火……” 江言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斜眼瞪向凌召,“你好好说话,别靠我这么近。” 凌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无辜笑了一下。 童时没有管那两个大佬,一脸兴奋,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打火机,连连点头,“那这火烧也得每天循环,我懂,我都懂,我这就来。” 那白骨明明动不了,看不出来什么,在场的人却都能感受到他的害怕。 白骨流着虚汗,暗恨自己动不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 “晚了。” 江言冷冷扫了他一眼,伸手拿过童时手里的打火机,一把将他点着了。 “啊——” 白骨痛苦的声音响彻天际,但他却丝毫动不了,甚至不能顺应自己的心理反应痛苦挣扎。 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中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烧尽。 小镇外围的雾气却好像隐隐约约带着点莫名的兴奋。 白骨在惨烈的火焰中烧成了灰烬,但这火甚至没有伤到周围半人高的草分毫。 “看!那是什么?” 童时眼尖的发现那些白骨燃烧后的灰烬下漏出了点什么东西。 他上前几步,蹲下身,把那东西抽了出来。 那是——半纸羊皮卷。 众人围着这半纸羊皮卷看了起来,大致意思和招招来来故事里的镇长说的差不多,但这只有一半,只说了长生酒酿造的方法。 此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有人正踮着脚,往这边窥探。 “谁?!谁在外面?” 童时一声大喊,其余三人应声朝外面看去。 未关的大门外探出来了两个脑袋。 “阿文?” 宋野的声音略带疑惑,他们之前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门后的两个脑袋往后缩了缩,又探了出来。 阿文讪讪一笑,“刚刚那婆婆不是来追你们了吗?我们跟在她后面出来了,她返回去的时候,又躲了会……” 其实他们一点也不敢回去,虎哥这个时候还在旅馆等他们的消息,他们冒然回去,绝对没好果子吃,还不如跟着他们。 江言几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便不再管他们了。 “我们还得找到剩下的那半纸羊皮卷,或许那上面会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阿文看那几人根本不理他们,也不敢进去了,只是和阿青在门口等着他们出来。 宋野接过江言的话,“按那个老婆婆所说,镇长是禁忌,这有一半的羊皮卷,那么,另一半应当就该在另一个禁忌的地方……” “东街的祠堂!” 童时脱口而出。 就这样,他们确定了下一个目的地——东街祠堂。 “不对,还有个问题……” 一行人正要出发,童时突然想起来什么。 “今天的太阳什么时候出来?我们还有时间过去吗?我可不想凭空消散。” 随着他的话,众人抬头望天,令人闻之丧胆的太阳正老老实实地处在乌云和青雾之上,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今天是月圆之夜,太阳不会出来的……” “月圆之夜?” 童时嘀咕着重复了这一句,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是谁在说话!” 他像做贼似的左顾右盼,寻找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 “那个——”江言从口袋里掏出瓶子,伸到童时面前,“是她们。” 童时瞪大一双眼,看着那瓶子里的雾气身影,指了指瓶子,又指了指外面,说话都结巴了,“她、她们……?” 他昨天就好奇了,但一直都没有时间问。 江言无奈的点了点头,“就是你想得那样,”说着,他顿了一下,“她们自愿来辅助我们的。” 招招和来来:“……” 你确定我们是自!愿!的!? 但她们不敢说,只能委委屈屈的点了头。 童时的那口气终于顺了下去,看似是接受了,实则是没话了,不禁感慨了一句,“大佬不愧是大佬。” 阿文和阿青听不太清他们在讨论什么,但江言手里拿着的东西,他们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瞪大了眼珠子,对视一眼。 这个被他们称作大哥的人连那吃人的雾气都敢抓,那他们是哪来的胆子拿人家当试验品? 要说他们之前还有些犹豫,现在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始终跟随这几人。 所以,虎哥突然就成了孤身一人,还是一个不信邪,没什么实力,却又热衷于拿大佬当试验品的孤家寡人。 知道了今天太阳不会出来了,几人就放心的出了门。 大家下意识的把江言当领导者,都跟在他后头赶路。 真路痴江言:“……” 但他不会承认,既然他们想跟着他,那他绕点远路也没关系吧,谁让他们不带路的。 暗自甩锅成功的江言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半纸羊皮卷 第13章 白天的祠堂 于是,几人默默地跟着大佬绕了远路,肯定地觉得大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该说不说,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而作为全场唯一知情者的凌召就这么跟着,一言不发地看着江言绕路。 这回他们还没到祠堂前,就远远的看到了那个建筑。 那是个标志性的建筑,比周围的房子都要高一半,坐立在房子中间,颇有一番鹤立鸡群的意味。 它的牌子倒是没变,“向南祠堂”四个大字比夜晚看得更清晰一些,也少了一种阴森感。 木门上稳稳当当地挂着一把锁,拒绝所有的窥探。 “这门原来是半夜迎客,要不,我们晚上再来?” 凌召偏头看向江言,丝毫也不诚恳地建议道。 江言:“……” “来都来了,还真要回去吗?” 童时嘀嘀咕咕,凑上前仔仔细细地研究起了那把锁。 那锁和普通的锁没有什么区别,但那上面有着若有若无的点点血迹,与这干净的祠堂显得无比出入。 江言垂眸去看凌召衣衫上的花,“到你们家了,你们去开门……”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全场的寂静中显得异常响亮。 于是,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凌召。 谁的家?这位大佬?! 无故被注视的凌召:“……” 他扫视了一圈,注视他的人纷纷低下头去,莫名不敢看他,只有江言还在盯着他……的衣服。 凌召被气笑了,“它们晚上才苏醒,你怎么喊……” 听了这话,江言才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向他,满眼的遗憾与可惜。 “没用的东西……”他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在说那些血脚印,还是在说凌召这个不务正业的导游。 “我来吧……”宋野不知道从哪里捞出来个铁丝,上前两步蹲在木门前,指尖灵巧地在锁孔里拨弄。 铁丝与锁芯摩擦发出细碎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童时凑过去看,突然“咦”了一声:“这锁孔里好像有东西。” 宋野顿了顿,用铁丝勾出一小撮暗红的粉末,凑近闻了闻,脸色微变:“是血痂,干了很久了。” “——咔哒——” 锁开了。 宋野率先进入,江言紧随其后,发现这院子的干净程度和昨晚没什么区别,院子里的白幡不见了踪影,漏出了不见一丝杂草的青石板。 “这祠堂,白天和夜晚差得有点大啊……” 江言轻轻磨着自己的下巴。 “夜晚?夜晚是什么样的?” 童时正在扫视院子,听到这话,下意识转头看向江大佬。 “夜晚……”江言顿了顿,“院子里挂满了白幡……” “白幡?”宋野看着空无一物的院子,喃喃道,“倒像是在举办丧事……” “丧事?超度亡魂?” 童时下意识接话。 江言摇了摇头,“也有可能不是,我们先进去吧。” 几人进了屋内,这里面的样子倒是和昨晚差不多。 “这么多!”童时惊呼一声,上百的牌位在供桌上稳稳当当地放着,面前的贡品散发着新鲜的清甜。 “这两边差距也太大了吧?”童时看着那贡品,不由想起先前那个贡品。 “所以,在痛很祖先么?” 江言看着那一丝不染的牌位,上面的名字都没有标明身份,也没有立牌之人。 烛火在白天散发着微弱的光,不起照明的作用,更像是为那些牌位指明方向。 “这地方挺……”宋野思考了一下,才道,“挺封闭的。” “你说,那组先是不是压抑的太久了,才想出这个长生的恶毒方法?” 童时看了眼门外,表情半认真的问道。 宋野无奈敲了一下童时的额头,“别闹。” 看着两人之间的动作,江言微微有些愣神,他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凌召,回了神。 “说正事,”他清了清嗓子,“另外半纸羊皮卷应该也需要什么触发。” “我们火烧了白骨,得到了前一半,难不成,我们还要火烧祠堂?” 童时思考了一个建议,话音一落,却见周围的人都无语地看着他。 他撇了撇嘴,“提个建议嘛,干嘛都这个表情……” “应该是这里和那边的情况不同……”阿文不想让他们把自己当成一个没用的废物,也不想当一个累赘,决定不再当透明,在他们面前刷刷存在感,颤颤巍巍的开口, “两边待遇差距太大了,应该方法也不同……” 其余的人都认可的点了点头,阿文暗自松了一口气,半靠在阿青身上。 “触发点应该是可疑之处,那就只有……”江言的目光落在院子里,接上了后半句,“……消失的那些白幡了……” 他思考了一瞬,“招招,月圆之夜有什么特殊的吗?” 招招的声音透过瓶子和他的衣兜,显得声音更小了,像是来自四面八方。 “月圆之夜,魂归故里,白幡为路,血债血偿。” 她的声音幽幽,又带了点失真,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血债血偿?”江言目光一凝,“之前小桃说的‘他们要回来了’的‘他们’指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更像是……”凌召目光下落,落在了自己衣衫上那片艳红的花,“它们,毕竟……”他抬头,目光与江言对上,又下意识地偏开,“她看到这个才发疯。” 江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那半纸羊皮卷估计也会在这里。”宋野拉住童时,冷静地接过了话。 “啊——”童时小声叫了一下,“那我们岂不是要等到晚上……”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敢想象晚上的这个祠堂会是个什么样子。 宋野安抚似的用尾指挠了挠他的手心,低声道:“别怕。” 江言看了眼屋内的牌位,沉默地选择了院子里,他找了个地方,背倚在墙上,双腿微曲,目光落在那屋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召三两步跟了上来,看他这幅样子,不由轻笑,“小朋友怎么如此苦大仇深的?” 江言骤然回神,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莫名觉得那口罩碍眼的紧。 他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地面,声音有些闷,“我没有……” “这可不像……”凌召指尖动了动,却没有抬起来。 江言突然想再大胆一回,他抬起头,直直看向凌召的眼睛,“我只是在好奇,为什么会有人消失的如此干脆利落。” 凌召一愣,下意识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良久,还是江言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啧”了一声,偏开视线,“算了,当我没问。” “可能那人也有苦衷吧……”与此同时,凌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直抵大脑。 江言下意识要再次看去,却生生止住了,闷闷地“哦”了一声。 或许真有什么苦衷吧,世界、大义……总归不是他。 他闭上眼睛,压了压酸涩,就没再睁开。 凌召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还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闭了嘴,靠在了江言的旁边。 童时远远看向那两个大佬,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吵架了?他歪了歪头,没有过多思考,转头看向宋野,“你说,这里晚上会不会很黑啊……” 宋野看了眼屋内的蜡烛,“不一定……” 童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喃喃道,“希望这蜡烛不会熄灭的好。” 说着,拉着宋野也找了地方准备休息。 阿文和阿青看看这边的一对,又看看那边的一对,默默的选择了看似更好接近的童时和宋野。 “阿文哥,我们今晚不回去,虎哥会不会……”阿青一脸的愁容。 阿文猛的顿住脚步,看向阿青,语气严肃:“你记住,从此往后,我们的大哥就是这几位,虎哥那边就别管了……”他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未知,没有人给他做炮灰,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阿文扫了眼自己的胳膊,又想到他把那个小姑娘推进浓雾的样子,表情愈加阴狠。 阿青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好、好的,阿文哥。” 看到两人过来,童时扫了一眼就没理会,只是把头靠在宋野的肩膀上,静静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 “小朋友,醒醒……” 江言迷迷糊糊地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他下一秒就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发现天已经黑了。 院子里的白幡已经出现了,无风自动。 白幡遮挡了视线,他看不见其余人的情况,只有耳边的这个人存在感极强。 他垂眸,与地上的血脚印面面相觑。 江言:“……” 血脚印:“……” 不待他反应,血脚印猛地冲向门外,那样子,不像是去杀人,更像是去逃命。 “小朋友威力真大。”凌召眸子浅笑,半开玩笑似的鼓了鼓掌,却没发出声音。 江言无语地扫了他一眼,往前走了。 他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一边靠着墙的四人。 宋野正在慢条斯理地理着手上的白线,一旁的童时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阿文和阿青则在他们的不远处抱团取暖。 第14章 再见雾气 宋野见他们过来,迅速为手中的动作收了个尾,转头轻拍了拍童时的脑袋,轻声道:“起来了......别怕。” 童时哆哆嗦嗦地抓着他起来,愣是没敢抬眼,畏畏缩缩道:“外面、黑不黑......” 宋野扫了眼院子里的白幡,默然片刻,又看了看屋子里的烛火,“微黑。” 童时:“......” 黑就黑,不黑就不黑,神他么微黑。 他悄咪咪抬了下眼,就看到成片成片的白幡在夜色的掩映下随风而动,像一个个白影无声地窥探着他。 他猛地把头扎在宋野的胳膊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它、它......这些白幡怎么还会动的?好像鬼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目睹一切的江言和凌召:“......” 宋野无声的望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看向童时,“别怕,伤不到你......” 童时没抬头,声音却比之前强硬了些许,“不用管我,我会跟着你们的,先找线索......” 宋野任由他抱着胳膊,跟上江言和凌召的步伐,向祠堂内走去。 阿文和阿青互相搀扶着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的白幡,也哆哆嗦嗦地跟了上去。 祠堂内,场景和江言那日见过的差不多,只是没了假的牌位,中间空出来一大块,放着一个铁盆,里面是正烧着的纸钱。 火苗一闪一闪的,像是随时要熄灭。 江言盯着那个火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没说话。 凌召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眼神虚虚的落在这边,像是在盯着火盆,更像是在盯着江言的侧脸。 宋野右手被童时死死抱着,左手虚虚围在他旁边,护着他。 阿文和阿青站在宋野身后,畏头畏脑地探头像里看。 童时等了半天没等到丝毫动静,只有宋野身上温热的触感才让他觉得不是孤身一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跳越来越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上用的力气愈发加大,他慢慢地抬起头。 恰好此时,火苗熄灭,仅有的烛火只能照亮那一片空间,丝丝蔼蔼的青灰色雾气从各个牌位底部窜出来,绕着牌位上升,逐渐到了空中…… 童时瞬间呆愣在原地,忘记了反应,此时,单纯的恐惧已经无法形容他了…… 江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雾气升腾,指尖不自觉的碰了碰口袋里的瓶子。 他低眸看去,瓶子里空无一物,但瓶盖却完完好好的盖着。 他刚想抬头扫视一圈,下巴就被一个人给攥住,强硬地改变了方向。 “小朋友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面前的人轻笑,月牙眸中全是温柔,仔细看去,眼底深处毫无笑意,手腕上的银链反衬着烛火的微光,射进江言的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莫名不想睁开。 但他睁开了眼,眼眸中一片冰冷,“怎么?上回没模仿够?这会儿还来?” 那人放开他的下巴,笑的更欢了,凑上前去,似乎满满恶意地开口:“模仿?你确定我是模仿吗?”说着,他伸出指尖在江言的心口绕圈,很轻的开口,“这不是你自己内心的映射吗?还是说,你在怕什么?” 江言后退一步,冷笑开口,“关你屁事。” 那人:“……” 那人退后一步,“小朋友也太不给面子了……” 江言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别用他的脸跟我说话。” 那身影顿了一下,随即变换了身形,变成了一个怀着孕的年轻女人。 “你——”江言顿了顿,“是之前那个雾气?” 那女人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还真是……不一样。” 江言没理她这话,目光在她的大肚子上停留了一瞬,又瞬间别过了头。 “你——也是因为——长生吗?” 那女人似乎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幽幽。 她的身影似乎愈加凝实了。 “长生——长生啊——” 她的声音绵长,带着点来自远方的叹息。 江言无声的望着她,那女人猛地抬眼看来,声音凄厉,“你想长生吗!?——” 江言:“……” 他索性不在看那女人,转头看了看四周。 整个寂静的祠堂只余他一人,站在烛火之中,微弱的烛光闪烁,却仍顽强的不肯熄灭。 他顿了顿,转身去了祠堂外面。 那女人幽幽的飘在江言身边,不死心地一句接着一句地问,“你想长生吗?” 江言一概不理,往外走去,刚到大门口,那女人猛地停住了,改变了说辞,“再往前走一步,你就不得不长生了,你确定还要往前吗?” 江言步子未停,只是道:“那我就去试试这所谓的长生。” 那女人:“……” 她停在了门口,看着江言走出,幽幽叹出一句,“希望你能解救我们吧……” 外面早已被雾气缠绕,看不清院子里的景象,那雾气之中似乎有着一个个身影,静静地凝望着这边。 江言步子没停,直直走入雾气之中。 他渐渐靠近了那一个个影子。 白幡之上,显现出一个个人像,那些人个个被开膛破肚,挖去五官,场面血腥又恐怖,像是地狱。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沉默。 江言目不斜视,直直的走向其中最大的一个白幡。 那白幡之上,不再是一个个人像,而是一副场景—— 一群人围在一个屋子面前。 江言步伐顿住,下一秒,一道光淹没了他的身影。 …… “哎,快听,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希望有用……” 声音吵吵闹闹,江言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跟一群人围在祠堂之前。 这时候的祠堂跟之前看到的没什么区别,一群人围在紧闭的大门之前,对那门望眼欲穿。 江言不动声色地潜伏在人群之中。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随之而来的是镇长兴奋的喊声。 江言眸光闪了闪,他这是,回到了当年。 这些人决定了今晚酿造长生酒之后,便各回各家了。 看见江言还愣在原地,一个穿着破布衣衫大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娃子,还愣着干啥?还不回家酿酒去?难不成你想饿死?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们也得活着不是……” 江言没有听他的喋喋不休,只是扫了一眼拍他的手,沉默在原地。 那人看他一副呆愣的样子,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娘不在了,没事,到时候四叔分给你点酒,也能管点用不是……” 他这话,显得有情有义无情,有情吧,要分给他酒,无情吧,那酒是亲人酿的。 江言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半步。 四叔:“……” “算了算了,你先跟我回家吧……” 说着,他拽着江言向自家走去。 到了这位所谓的四叔的家,他才发现,这人家里是真的人口众多,大大小小的人至少有十几位。他这才清除,分给他点酒的底气。 四叔看了他一眼,“你们家就你跟你妹两个人,你先用她酿个长生酒,至于其他的,四叔替你想想办法,我不能让大哥断了根啊……” 江言抿了抿唇,刚抬头就看见一个女孩跑了过来,直直冲向他,嘴里无声的喊着两个字——大佬。 第15章 火烧祠堂 江言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童时却生生在他面前三步之余止住了步伐。 四叔一脸怒色地攥住童时的手腕,“毛毛躁躁地干什么!把你哥撞坏了怎么办?!” 江言上前几步,想将他解救出来。 但他还未伸手,四叔就随手一甩,童时踉跄地摔在地上,双腿蹭到地面上的石子,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四叔没再看她一眼,只是扭头看向江言,声音阴冷,“别心软,心软了,你也活不了。” 说罢,又看了看院子里的一堆人,用眼神挑选着向他们走去。 江言同情地看向地上的童时,半弯下腰,“你还好吗?” 童时扭身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被刮蹭出来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他低头看了一眼,抹了把眼泪,闷声道:“没事……” 说着,扭头看向四叔,“这人怎么这么凶……” 江言轻叹一声,“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童时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灰尘,声音沉闷,“知道,我梦到过。” “那——”江言有些迟疑。 “我全部都经历了,只是梦里没有你们……”童时直直地看向江言。 江言一时无话,良久,“先回家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童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带路。 江言看看他走路难受的样子,手指动了动,叹了口气,上前道:“我扶你吧……” 童时轻摇了下头,“我自己可以……” 江言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两人一路无话,只是在家门口碰到了一个人。 宋野没有想到,在这里刚找到童时,最先迎接他的是童时的眼泪。 他一时怔住,任由童时抱着他告状。 “呜呜呜,那个死老头子摔我,疼死了,呜呜呜,他怎么能那么凶啊……” 宋野一听,皱着眉检查了他的身体,看到膝盖上的擦伤时,瞬间冷了神色,一把把他抱起,向房子里走去。 童时有一瞬间的懵逼,哭声和哀嚎声都停了,还打了个哭嗝。 “我倒也没残废……”他弱弱说了一句。 宋野拧眉看他,没说话。 跟在两人后面的江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等童时上好药,他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看向江言,“对不起啊,江大佬,我实在没忍住,没有排斥你的意思,只是突然没忍住……” 江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给他顺气的宋野身上,“理解。” “如你们所见,我们回到了当年,跟我梦里差不多……” 童时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说的话也轻轻的。 “今晚镇子里会酿造长生酒,”他顿了一下,督了旁边的宋野一眼,后面的话想糊弄过去,匆匆从嘴里囫囵出来,“我也是。” 但这话丝毫不差地进入了宋野的耳朵,宋野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眼神却很冷。 “四十九天之后,开坛之时,便是开宴之日。” 江言安抚道:“放心,那只是梦。” 童时点点头,他现在就没慌过。 “镇子上的每家人都酿了长生酒,这其中,辈分最大的是全叔家的儿媳妇,最可恨的是,她还怀着宝宝……” 童时的声音愈发愤慨。 听到这话,江言想到了为首的那个雾气。 “我们首先必须阻止镇子里的人酿造长生酒……” 童时没有在介绍镇子,而是扫了眼外面的天色,换了个话。 江言垂眸沉思,“这个镇子里目前看来一共有四种不同的人,外围的雾气、卖东西的老人、祠堂的血脚印,还有那具跪着的白骨,所以,我们所看到的仅仅是表象,那个所谓的长生宴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童时蓦地瞪大双眼,“大佬,你不准备救她们了吗?” 闻言,江言扫了他一眼,颇为无语。 “现在看来,转折点应该在剩下的那半纸羊皮卷上。” 宋野突然插入了话,安抚似的拍了拍童时的肩膀。 “但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救下他们。” 江言没接话,只是看向两人,“这里只有我们吗?” 宋野推了推眼镜,“应该不会,我们当时都在祠堂。” 童时却道:“但我在村子里没见到他们,”看那两人看他,他又补充道,“我之前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此话一出,宋野猛地扭头看他,那意思不言而喻——转了一圈没找到他? 童时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看到你了,只是刚要跟你打招呼,我就被那个死老头子拖回家了……” 宋野:“……”他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所以,那个故事里还有在外面的人吗?” 江言只是看了眼外面,蓦然开口。 童时歪头思考了一瞬,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在梦里,我早一个月来到了这里,也只是大概认识了一下村子里的人,我今天就不存在了,从那以后我浑浑噩噩地,只知道被做了长生酒的人,也只知道他们喝人血,吃人肉……” “照我们的分析应该是有的,不然分不出来那么多种人。” 说着,江言起身,低头看了眼童时,“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们出去看看。” 童时急急站起来,跺了跺脚,“我也可以走路,我又不是残废了,我也要出去。” 江言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宋野。 宋野看了看童时上好药的双腿,抿了抿唇。 看他的样子,童时急急补充一句,“我对这村子熟,我在梦里都经历过了。” 宋野轻叹了口气,“可以出去,但必须跟着我们。” 几人出了家门,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而酿造长生酒的时间是在半夜,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言扭头看向童时:“这镇子的粮仓在哪?” 但还未等童时回应,他又改了说法,“算了,还是去祠堂吧。” 说着,抬脚向祠堂走去。 童时挠挠头,双手扶着宋野跟了上去。 几人没多久就走到了祠堂,看着门上挂着的铁锁,宋野熟门熟路打开。 这时侯的祠堂没有满院子的白幡,只是在正堂的正门口台阶下方放着几个蒲团,正堂里摆着十几个牌位,远远没有之前看到的上百个。 进入正堂,有个通往后屋的偏门,此时大开着。 他们没有过多去看,江言站在那祖先的牌位之前,静静看着,忽然偏头看向童时,明明脸上面无表情,却无端让他感受到一股寒意。 “做为一切的源头,把这里烧了不过分吧?” 童时愣愣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反应了过来,眼神逐渐兴奋,“火烧祠堂吗?那这样,他们肯定都会来救火,那就酿不了酒了,江大佬好主意!” 说着,他也不顾腿上的伤,“嗷”地一声就去找放火的东西了。 宋野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江言没有跟着他们,只是闭眼想了一下,循着记忆的方向向镇长家走去,他打算去找找那羊皮卷,看看后半段究竟写了什么,才会导致后来那种混乱又平衡的局面。 只是,第三次经过同一个路口时,他认命了。 当初只是被小桃追着无意间进去的,他根本没特意去记,所以,理所当然地,他迷路了。 他摸了摸手上的腕表,无声地叹了口气。 江言抬头看了眼,黑黑的天空没有一丝月光和星光,没有可以给他指明方向的。 他没有原路返回,打算一条道走到底去碰碰运气。 黑色的夜空之下,江言逐渐远离光亮,影子蛰伏在他的脚下,像是蓄发的野兽,随时准备吃人。 江言好像又回到最初,仿佛之前经历的都是幻觉。 但他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沉寂的村子就被打破了平静。 “祠堂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祠堂怎么会着火?!” “……” 江言好像已经走到了镇子的边缘,他转身,看见一处火光冲天,前面的屋子冲出三三两两的人冲向那处,没人在意处于黑暗之中的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上前拉住一个小孩,“你别去救火了,镇长让我来叫你,他有事找你。” 被他拉住的小孩抬头望了望已经黑透了的天,又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江言,决定相信他二哥不走心的谎言。 “好吧,二哥,我去找镇长,你去救火吧。” 说着,转身就跑,却被江言一把拉住。 那小孩疑惑回头,就见他二哥隐在黑暗之中,开口有些阴森:“镇长让我跟着一起。” 那小孩:“……”一起就一起嘛,干嘛吓他,大晚上的,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毫不自知吓人的江言就这么跟着临时抓来的小向导走到了镇长家。 那小孩刚要进门,又双叒叕被江言拉住。 他似乎有些生无可恋,转过身就听见他信任的二哥毫无愧疚感的说:“镇长应该去救火了,你也去吧。” 工具人小孩:“……”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江言,似乎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江言只是推了推他,示意他去救火,并不过多解释。 那小孩像个机器人前进,似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身体顺应江言的动作前行。 利用完工具人小孩的江言毫无愧疚之心地潜入了镇长家。 第16章 凌召来了 大火在众人的努力下渐渐熄灭,所有人都站在祠堂面前,看着这一片废墟狼藉默然无语。 这场火放得是毫不留情,烧毁了几乎所有的牌位。 镇长看着这里面,脸色阴沉。 “这是祖先发了怒吧……” 这话还没接上后半句,童时就被四叔猛地往后一拽,“吧”字直接响彻天际。 四叔:“……” 镇长面带怒色地看了过来,扫视了一圈围着的镇民,冷声道:“怕什么?!难不成你们想饿死?!” 说着,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扫过全场,最终钉在四叔和童时身上。 他猛地一把揪住四叔的衣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她怎么会知道!?二小子呢?” 四叔连忙谄媚地笑了一下:“这小丫头片子应该是偷听到,二娃子我也没看到啊,可能不小心睡过去了吧,年轻人嘛……” 镇长盯着他看了一会,甩开他,又看向那些满脸害怕的镇民,冷哼道:“你们怕了?” 全叔收回盯着废墟的目光,“不是怕了,而是这火起来的莫名其妙,万一真是祖先发了怒呢?” 说着,他对上镇长的目光,“长生是真的吗?” 镇长的脸色很难看,似乎还带着些计划被打破后的怒色,“全叔,你也不信我了吗?” 全叔轻叹了口气,“不是不信,是不敢,这次还只是祠堂,万一下次就是全镇了呢?” 周围的人听着镇长和全叔一来一往的对话,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听了这话,脸上纷纷露出惊恐和后怕,彼此交换着惶惑不安的眼神,窃窃私语开始附和全叔。 “是啊,是啊,下次万一死的就是我们了吗?” “长生真的有用吗?现在祠堂都没了!” “镇长真的找到长生的办法了吗?万一是骗我们的呢?” “……” 听到自己的权威被质疑,镇长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终于是受不了了,低吼道:“够了!” 吼声吓得镇民们一哆嗦,瞬间鸦雀无声。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半是惊恐半是迷茫的看着镇长。 镇长猛地转过身,张开双臂,面向所有镇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某种狂热的煽动性 “祠堂被烧说明什么?这说明长生肯定是真的啊!不然,这种逆天命的行为哪是那么容易的!” 说着,他又直直看向童时,伸手直指向他,指尖因激动而颤抖着,“难不成大家就被这小贱人一句话给带偏了?这怎么会是祖先发了怒,分明是祖先替我们挡了灾!这小贱人一句话就带偏了祖先的意思!” “你们是信她,还是信我?!” 这群被饥饿和恐惧支配了大脑的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听风就是雨。 童时刚要开口反驳,就被四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脚,捂上了她的嘴,嘴里小声怒骂道:“小贱人,你闭嘴吧,以后有你喊的!” 宋野见状,连忙上手揽过童时,扫了一眼已经被明显煽动情绪的镇民,高声道:“既如此,今晚计划怕是不能执行了,明晚吧。” 闻言,童时震惊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没说话。 人群渐渐散了,四叔走之前,看向被宋野护在怀里的童时,恶狠狠道:“小贱人,管好你的嘴!” 镇长扫了一眼他们,没有多说,只是看着童时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恶毒。 童时:“……” 他就说了一句话,怎么感觉就被全镇人记恨上了。 宋野扶着童时,满满无奈道:“再继续想想办法吧?那些镇民已经完全被洗脑了,说再多也没用……” 童时闷闷地点了点头,情绪有些低落,抬头看了眼,“江大佬呢?” …… 时间回到江言刚进镇长家的时候。 刚进门就对上了一群被捆着绑着的人。 江言:“……” “二小子,你咋来了?!”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婆婆被麻绳捆在院子中央的一棵大树上,面色痛苦。 “你这是?” 江言没有回答她的话,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上手给她松绑。 却没想到那老婆婆一脸惊恐地浑身颤抖,“别,别解!他回来会杀了我的……” 江言的动作一顿,没再坚持下去,低声道:“为什么?” 那老婆婆涕泪横流,满眼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在地,“都是我的错啊,我老了,不中用了,在这里还要占用粮食……” 江言抬头看了眼院子里被绑着的其他人,轻声道:“不是你们的错……” “镇长让我来拿他的羊皮卷,你知道在哪吗?” “羊皮卷?!”那老婆婆一脸疑惑地想了一下,“没看到他拿过什么羊皮卷啊……” 江言眼眸一沉,看来这羊皮卷镇长没给任何一人看过,那看来他的方向没错。 他扫了一眼老婆婆红肿的手腕,上前松了松绳子,“这样你也好受些……” 言罢,他转身出了镇长家,看着外面的路,抿了抿唇,进入了夜色。 他走了没多久,就碰上了来找他的童时和宋野。 他诧异道:“你们……” 童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直觉。” 顿了顿,又道:“他们计划推迟到明晚了。” 江言看了眼乌黑黑的天空,“时间够了……” 听着江言这笃定的语气,童时莫名更加放松了些,“那我们回去睡觉吧……” 江言:“……”倒也不必如此放松。 宋野:“……”那人给的安全感就这么强吗? “羊皮卷没在镇长家。” 童时好像歪头感觉了一下,随后说道,“大佬找东西下次可以带我,我找东西超准的,杀人放火也可以,我是最忠实的狗腿子!” 江言和宋野:“……” 看到他两的表情,童时笑了一下,“直觉告诉我,羊皮卷现在就在镇长家。” 江言和宋野对视一眼,“——在镇长身上——” “那羊皮卷上绝对有秘密,不然他也不会随身携带。” 宋野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 江言点点头,“那上面恐怕不是他说出来的那样。” 他看了一眼镇长家的方向,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明天找个机会,把他家点了。” 童时:“???” 大佬好像总喜欢烧东西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答:当然是随时准备了! 宋野看着童时略带兴奋的表情:“……” 自己好像跟错组织了。 …… “小朋友,你现在怎么这么暴力?” 江言耳朵动了动,就看到一群人披着夜色而来,他冷声反驳:“你以前认识我吗?” 凌召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这么晚还不去睡觉,这是在专门等我吗?” 江言冷眼看他,“想得挺美。” 凌召被他呛到,也不生气,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些人:“粮食搬回粮仓,藏严实点,明天给全镇一个惊喜。” 看到那三人看过来,阿文和阿青自觉解释道:“这位大佬带我们找的,连夜赶回来的……” 看着那些粮食被搬走,童时略带遗憾,“那我们明天岂不是不能放火了?” 江言看了他一眼:“不影响。” 阿文却一脸震惊地看向童时,手指抖啊抖地指向他,“你,你是幺幺?!” 童时有一瞬间的懵,随后想起来了自己的自我介绍,无所谓地点头,“啊,对,我是。” 但阿文却更震惊了,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童时随意应付的话卡了一下壳,表情也僵住了,“我,不能是女的吗?” 阿青一脸麻木地拍了拍阿文的肩,指了指他完好无损的胳膊:“看看这个,你的胳膊都能长回来,他是男是女还有什么可稀奇的?” “哦,也是。”阿文看了眼自己失而复得的胳膊,感慨道:“还是有胳膊好啊……” 童时暗自松了口气,江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凌召的目光在童时和宋野之间转了个来回,月牙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但他什么也没说。 宋野却看着童时这时的装扮,陷入了思考。 凌召凑到了江言跟前,冲他的耳朵呼出了口热气,“许久未见,小朋友,有没有想我?” 江言:“……” 什么许久,也就一天不到。 他只觉得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羽毛尖烫了一下,不自觉地猛地偏了偏头,整个耳朵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他动了动耳朵,微微偏头看向凌召,“怎么?你想我想你?” 他这个角度,向下刚刚好可以看到凌召近在咫尺的脸庞,即便戴着口罩,他也能想象那口罩之下的熟悉,这让他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后退几步,试图用冷漠掩盖瞬间的慌乱。 他舔了舔嘴唇,再次冷声道:“没有。” 说吧,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凌召看着他那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目睹了全程的众人:“……” 童时微瞪圆了双眼,双手捂嘴,小声对宋野道:“……哇塞” 宋野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镜片,往后拉一把童时,“他们好像走反了……” 阿文和阿青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随后同步地抬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第17章 镇长家烧没啦 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青灰色的天光吝啬地洒落,镇子却已彻底苏醒。而祠堂的废墟失去了夜色的遮掩,在惨淡的晨光下彻底暴露无遗。 焦黑的断木像枯死的骸骨般支棱着,残垣断壁上挂着湿冷的露水,仿佛连砖石都在一夜之间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片废墟,仿佛能从那些焦炭里看出命运的答案。 几只漆黑的乌鸦落在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杈上,歪着头,用猩红的小眼睛沉默地打量着这群失魂落魄的人,偶尔发出一声嘶哑的啼叫,划破死寂,令人心惊肉跳。 镇长站在废墟前,他的背影在废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僵硬。昨晚的狂热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他身后的镇民们则像一群被惊扰的鸦雀,挤作一团,眼神涣散,脸上交织着未褪的恐惧和新生的茫然。 这片残败的废墟,像一座巨大的、刚刚揭幕的墓碑,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预示着今天注定不会平静。 “那些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吧?” 镇长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这些镇民。 那些镇民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但要是没有昨天这场大火,她们是不该知道的。 镇长看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把她们都绑好,今晚必须行动,不然,祖宗也替我们挡不了灾!” 镇民们麻木地点头,直到…… “快看那边啊,那边这么这么大的烟?!” 所有人悚然一惊,顺着这话往四周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地方烟气腾天,灰白色的烟气冉冉升起,镇长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那个地方—— 是他家! 转头看向那群呆立的镇民,低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救火啊!” 说着,他像一头被抢走了猎物的猛兽,疯狂地向家的方向冲去。 一股疑云瞬间从他心底腾起,难不成,真的被那个小贱人说中了? 可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那个羊皮卷明明就是从祠堂后边找到的,偏偏在他祭祖的时候掉出来,绝对是祖先给他的提示。 他坚定了这个想法,向家中跑得更快了。 然而,镇民们却不这么想,愈发觉得昨晚童时的说法更对一点,这次是镇长,那下次岂不是就是他们自己了...... 这个想法在他们心中愈发根深蒂固,这种无声的恐惧比火势蔓延的更快,所以,他们救火显得愈加漫不经心。 等火势停下来的时候,镇长家几乎都被烧光了。 看着比祠堂还要荒唐的废墟,镇长的脸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然而,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她们人呢?!” 他的脚步近乎慌乱,踉踉跄跄地在院子里搜寻着,还不忘转头冲着镇民怒吼,声音嘶哑破裂,“别愣着!快找人!” 然而,没有一个人行动,他们沉默地看着镇长一点一点的翻找,终于全叔开口了,声音沉痛,“这么大的火,她们走不了,应该是不在了......” 镇长猛地停下翻找的动作,眼睛直射全叔,语气疯癫,“不可能,不可能......长生还指望着她们呢......” 但他终究还是颓废的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一片狼藉,眼中没有亲人逝世的悲伤,只有一种极致的功亏一篑的愤恨和茫然。 他呆坐了几秒,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偏执的恨意,转头看向江言家住的地方,低声呢喃,“都怪那个小贱人,都是她的乌鸦嘴!对!都怪她!” 那群镇民没有听清他说什么,看着他突然起身,状若疯癫地往一个方向冲去,面面相觑着跟了上去。 江言几人根本不知道镇长他们来了,他们正安慰着镇长的家眷。 老婆婆呆愣愣的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另一些女眷和孩子围坐在她身边,低低地啜泣着。 童时眼中飘过几丝懊恼,悄悄地戳了戳宋野的手背,低声呢喃,“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宋野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看着他眼中的迷茫,一字一顿道:“没有,她们在那里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童时直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呆呆地点了点头,“也对……” 听着他们对话的江言耳朵动了动,看向那群还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内心轻叹了口气。 一旁的凌召状似无意地碰了碰他垂着的手背,声音沉闷,“你早就想到了?” 江言没说话,只是低眸看着挨得极近的两只手,动了动手指。 而就在这时,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了镇长那嘶哑、疯狂、恨意滔天的怒吼声—— “滚出来!那个乌鸦嘴的小贱人!给我滚出来!你毁了长生……你毁了全镇的希望!我要你偿命!” 屋内的平静瞬间被砸得粉碎。 江言率先走了出去,冷冷地看向发狂的镇长,“什么全镇的希望?!你敢把羊皮卷交出来让大家看看么?!” 镇长看见他出来,正要扑向他,陡然听到他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被揭穿的后怕和震惊,转瞬即逝,却被江言捕捉的一清二楚。 江言冷笑,“我猜你不敢!” 他的声音不大,砸在镇长心上却让他瞬间脸色阴沉。 “二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把那个小贱人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你们家就在你这断了根吧!” 他的语气阴森而恐怖,试图用以往的淫威进行最后的恐吓。 但江言波澜不惊,“你后边的人真的还听你的吗?” 他凑到镇长耳边,声音很轻,“接连两天的大火,大家还信你吗?”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镇长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回头,看到的再不是以往那些唯唯诺诺、盲目跟从的脸孔,而是一张张写满怀疑、恐惧与审视的面孔。 他们沉默地站着,却没有一个人像过去那样出声附和他,甚至有人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股曾经支撑他权威的狂热信仰,在一夜之间,已然随着祠堂和他家的灰烬,凉透了。 镇长向镇民逼近一步,高声道:“你们不想长生了吗!?没有长生,我们都得饿死!” 镇民没有因为他的前进而后退,反而因他话语中暴露的绝望而更加沉默。那沉默像一堵冰冷的墙,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他们只是看着他,沉默,眼神里只剩下麻木、怀疑。 江言冷眼看着,如同在看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拙劣表演。 “哇哦~跳梁小丑~”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宋野无奈地往后拉了拉童时,对上镇长想要杀人的目光。 他推了推眼镜,“长生本来就不存在 ,之前大家不过是被你洗脑了,只是现在清醒了罢了。” “你们一个个都懂什么!” 镇长像是被这话给刺激到了大脑,血红的眼睛扫视了一圈,“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的愚昧迟早会让你们饿死!” “谁说的?” 凌召漫不经心地从屋内走了出来,似乎笑了笑,“你们没发现我们回来了么?” 言罢,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哦,也对,你们一大早就出去了,没看到也正常。” 除了之前这一屋子的人,所有人都看向凌召,全叔激动地上前几步,”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召的身子一僵,嘴角抽了抽,走到江言身旁,没有理他。 全叔也不在意,激动道:“你们找到吃的了?!” 阿文和阿青跟在凌召身后走出,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看向镇长,“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看了一出好戏……” 没有人理会他这句话,全都被他点头的动作给镇住了,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他们饿了太久了,这久违的粮食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现在,终于到了。 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愿望。 镇长看着他们,满眼的不可置信与愤恨,“你们怎么可能回来的那么快?!” 凌召微挑了挑眉,没说话,看向江言。 江言朝着镇长逼近一步,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一字一顿道:“敢给我们看一下羊皮卷吗?!” 镇长下意识的眼神往下瞟了一下,又往后扫了一眼围着的镇民,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讪笑道:“这羊皮卷我该还给老祖宗了,你们也没有看了的必要吧……” 童时“噗嗤”一声乐了,伸手往祠堂的方向一指,认真道:“你要烧给他们吗?还是你亲自下去送给他们?” 镇长脸上的笑一僵,看了一眼江言和他身旁的凌召,咬牙切齿道:“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最起码还是镇长!” 童时好像更乐了,幸灾乐祸道:“你是镇长,祠堂和你家都被烧了,你还有脸当镇长呐。” 听了这话,镇长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镇民们。 他们眼中充斥着对粮食的喜悦,再次看向他时,却有着满满的质疑和惊惧。 于是,镇长知道了,自己彻底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镇长家烧没啦 第18章 羊皮卷是空白的 他颓唐的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还是嘶哑的,自言自语道:“没了......都没了......” 说着,他双目赤红地看着江言几人,突然冷笑一声,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纸羊皮卷,竟癫狂地团成一团,张开嘴就 江言几人脸色一变,童时猛地冲向前去,死死地扒着他的手,一旁的宋野默契的上前,却被离镇长更近的阿文抢了先。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手死死掐住镇长的下颌迫使他张嘴,另一手两指探入,硬生生将那团湿漉漉的纸团从镇长的喉咙深处抠了出来! 童时松开镇长,转头去看阿文手里的东西。 得了自由的镇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短刀,脸色阴狠,“都怪你!小贱人,去死吧!” 童时的直觉刚刚好救了他一命,他下意识地偏了下身子,短刀擦着他的手臂而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嘶”的一声跳到一旁,宋野的拳头也到了。 他一拳打到镇长的脸上,镇长被他一拳打倒在地,手里的短刀落在地上,他却双目赤红到滴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嗬嗬”了半天,冒出来了一句,“你们也活不下去的......”随即,头一歪,彻底僵直在地上。 场面有一瞬间的死寂,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童时被这变故搞懵了,捂着出血的胳膊,也顾不上疼了,愣愣地看着宋野,咂舌道;"你这么厉害吗?一拳干死人......" 宋野冲过来护着他进屋去找药,闻言,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你想试试?” 童时瞪了他一眼,“你敢?!” 江言两三步走到镇长跟前,看了看,对童时道:“他是中毒死的,应该是自己服了毒药......” 童时“哦哦”了两声,刚要说什么,就被宋野推搡着进了屋。 阿文将手中湿漉黏腻、还沾着胃液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展开一看,脸上的表情从紧张期待瞬间变成了错愕和茫然。 “这……这上面……怎么是空白的?” 江言瞥了一眼他手里那团糟污的羊皮卷,眼神冰冷,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倒是凌召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虽然戴着口罩,却还是象征性地用手在鼻前扇了扇风,慢悠悠地对江言说:“啧啧,这镇长口味还挺别致……” 江言:“......”戴着口罩能闻到什么。 手里还拿着东西的阿文:“.......”大佬阴阳的是镇长不是他是吧,是的吧...... 那群围观着的镇民:“......”镇长还尸骨未寒呢,这孩子咋竟说大实话。 阿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手里那团污糟的东西扔了出去! 下一秒,周围的镇民、废墟、乃至整个长生镇,都像是水中倒影般剧烈地晃动起来。 天光大作,周围的场景像被打碎的琉璃一样迸裂成无数闪烁的颗粒,簌簌消散,迅速露出了它本来的样貌——那家祠堂! 空间的剧烈转换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 阿文骤然失去了一只胳膊,险些站不稳,幸亏一旁的阿青扶住了他。 他看着自己的胳膊,有瞬间的恍惚,随即苦笑一声,“果然,是假的......” 但他经历了这么多,早已适应良好,一抬头,却呆住了。 只见,凌召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随即非常自然地将整个额角抵靠在了江言的肩膀上,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支撑不倒的支点。 他的声音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小朋友,借靠一下。” 江言面无表情地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冷声道:“别装。” 凌召没起身,笑意却从他的肩膀处传来,“小朋友太敏锐了也不好呀……” 江言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一瞬间的动容,却被他隐忍了下来,表情冷了,“起来!” 凌召姿势不变,却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小朋友,你好凶呀……” 江言把他拉开了点距离,声音微哑,“我只对男朋友不凶,你是吗?” 凌召有一瞬间的愣神,可他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同时也转移了话题,“院子里的白幡都没了......” 江言盯着他看了许久,眼中似乎闪过一抹莫名的委屈,转瞬即逝,他没有再继续追问,转头看向院子里,果然,院子里干干净净的,空无一物,之前满院子的白幡都不见了踪迹。 阿文呆呆地看着他们,扭头冲一旁的阿青道:“大佬刚刚是不是说男朋友......?” 阿青同样呆滞地回望他,喃喃道:“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他犹疑了半天,又蹦出来个“吧”字。 “他们是一对啊,我早就看出来了......” 两人被童时幽幽却又带着点兴奋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就见他一整个人都趴在宋野身上,那脖子比他们深得还长。 阿文阿青:“......” 他两沉默了一会,默默给这两位让了条道。 童时猛地从宋野身上跳了下来,哥俩好似的拍了一下阿青的肩膀,一脸兴奋,“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磕?” 阿青扶着阿文,僵硬地点了点头。 一脸激动的童时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宋野一把拉过,“你很崇尚这种爱情吗?” 童时没有听出来宋野语气中的不对劲,一个劲得点头,附和道:“对呀对呀,虽然我性取向笔直笔直的,但不妨碍我磕cp呀......” 一旁的宋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这话给噎了一下似的,重复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确认,“性、性取向笔直?笔直的......?” 童时听到他这话里的不确定和古怪,终于舍得从CP脑里分出一丝注意力,一脸狐疑地扭头看向他,“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眼神清澈又坦荡,写满了纯粹的困惑。 宋野眼里的光暗了一下,开口时声音带了点稍微的委屈,他摇了摇头,拉着童时的手愈发紧了,“没事。” 童时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过多思考,再次看向江言那边,却发现那两人已经过来了。 江言没有理会他们之前奇怪的氛围,只是道:“这个院子里全都空了……” 童时一脸惊诧地忘了忘四周,刚刚他光顾着磕cp了,还真没注意。 “哇……真的啥都没了……”他喃喃道,下意识地往宋野身边靠了靠。 这种彻底的“空”,比之前布满白幡的诡异更让人心里发毛。 这个院子从里到外,空空荡荡的,毫无一点人气。然而,这天还黑着,圆圆的月亮从云层中显露出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童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外面的雾气都没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微微震惊和一丝不可置信,他继而转头看了眼紧闭着的大门,喃喃道:“不该结束了吗?” 阿文被阿青扶着,看着晴朗的夜空,踌躇着上前去开门,脸上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喜色,嘴里还念叨着:“终于结束了……” 他的手刚刚搭上门,江言突然厉声喊道:“别开!” 然而,他终究是晚了一步,那门被这一力量轻轻一推便开了。 江言的脸色一变,猛跑几步,将阿文和阿青同时往后一扯。 门外,一截漆黑干枯、指甲尖长如利刃的手臂,以一种违反生理结构的极度扭曲姿态,悄无声息地顺着门缝疾刺而入! 那枯槁的指尖堪堪擦过阿文和阿青的脸庞。 阿文和阿青的脸都吓白了。 那枯手的攻击落空,丝毫没有停留,缩回了门外,但危机尚未解除。 那更像是一种蓄力,“——砰——”,果不其然,那先前只开了一条缝的门脆弱不堪地被击碎,崩坏的碎片和木屑四溅,里面的人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靠——什么东西!” 童时躲过飞到眼前的碎片,在看到门外那个庞然大物时猛地瞪大双眼,他拽过一旁的宋野,又冲另外几人喊道:“去屋内!” 江言一个利落地转身将手里拽着的两个人顺势推了进去,又侧身躲过枯手的袭击,在枯手的下一波进攻的间隙扫了一眼门外,跟着凌召进了门,并顺势带上门,挡住了外面的攻击。 劫后余生的阿文和阿青没了支撑,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颤抖,“不应该结束了吗?外面那是什么东西?” 江言背靠在门上,往后扫了一眼,冷静道:“没有结束,毕竟我们还有一半的羊皮卷没找到。” 闻言,凌召挑眉望了他一眼,离他又近了点,但没有说话。 童时挂在宋野的胳膊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没事,最起码暂时安全了,还有时间想办法......” 宋野安抚性的抓住童时的手,扫了眼门外,“那是什么东西?” 第19章 真相? 他这话投出去,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丝回响。 没有人知道外面那是什么,也没人敢去想,那东西好像只是为了将他们困在这祠堂里。 江言离开靠着的门,在室内搜寻了起来,这个屋子里所有的牌位都不见了,连同之前的供桌也消失了,只剩下墙壁上孤零零的几支蜡烛在燃烧,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照亮着这一方过于空旷的天地。 他没有停留,慢慢摸索着墙壁。 其余人看着他的动作,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佬在找什么?” 童时拽着宋野,微歪了歪头,先前的惊恐已消散半分,这话刚问出去,他又自己给接上了。 “这个屋子里一定有线索是不是?!” 说着,他一手抓着宋野一手在室内搜寻起来。 宋野被他抓的无奈,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捂住他的眼,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别思考,凭直觉往哪边走。” 童时:“......”把他当什么了?人形导航仪吗? 但他抱怨归抱怨,还是乖乖地细细摸索起来。 江言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站定在一个地方,手指在墙壁的一块砖缝处细细摸索着。 凌召就靠在门上,没有动作,目光时而落在墙上的蜡烛,时而落在江言身上,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瘫坐在地上的阿文和阿青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相互搀扶着起身,却差点没再次瘫软地摔倒在地。 就在他们相互挣扎的时候,童时已经摸索到了江大佬所在的那一处地方,他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宋野就放下了捂住他眼睛的手,转而握住他的手,跟江言一样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童时:“......”用完就丢真是好样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观察起来这面墙,这墙位于正对着大门的角落里,偏上一点的位置点着一根蜡烛,火苗摇摇烁烁,其余与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 江言看见他们过来,瞥了一眼,把最佳位置让给了他们,目光落在墙壁某处,细细思索着什么。 然而,他们搜寻半天,一无所获,童时懊恼地把头仰放在宋野的身上,“完全没有思路,好难找啊......” 宋野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哪有那么好找?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啊......” 这话根本没说完,“啊”字僵在了半空中,拍童时脑袋的动作也顿住了。 童时察觉不对,扭头去看他,却看到江大佬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按了一下,只听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从墙内传来,三人面前的墙壁“咔擦”一声,缓缓地、带着沉重的摩擦声一分为二,许许多多的白灰从半空中落下,呛得人只想咳嗽。 他双眼瞪圆,嘴巴形成了个“O”形,呆呆地看着宋野,“神?” 宋野:“......” 随即,童时像是反应了过来,手想指向江言,却在他冷淡的目光下硬生生地改为拍宋野的肩膀,说出口的话却是对着江言,因为震惊和吃灰而有些结巴,“所以,江大佬,你、你早就、找到了?!” 闻言,江言看着他的目光转向刚刚开启的通道,极其冷淡地地“嗯”了一声,脸上毫无刚刚袖手旁观看戏的愧疚。 童时:“......”大佬不愧是大佬,看戏都看得如此理直气壮。 宋野:“......”这么爱看戏吗? “噗——”不知何时悄然跟上来的凌召忍不住轻笑出声,看向江言,眉眼弯弯,语带戏谑,“小朋友的恶趣味真大......” 江言偏头冷睨了他一眼,嗤道:“比不上你。” 话音未落,他不再耽搁,直接往那通道里走去,不多时,黑暗便吞没了他的身影。 凌召眼底的笑意微敛,三两步跟了上去,紧随着江言消失在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颤颤巍巍凑过来的阿文和阿青看他们进去,对视一眼,也摸索着跟了上去。 童时面色正经起来,吞了吞口水·,犹犹豫豫道:“一定、必须、肯定、非要进去吗......?” 宋野歪头看他,“你也可以在这等我们回来。” 童时一把拽着宋野步入了黑暗,大喊道:“不可能的,你们别想丢下我,谁知道你们还会不会回来了!” 那声音之中还带着一点点的颤抖和微微的视死如归。 宋野反手抓紧了童时的手,沉声道:“别怕,不会丢下你的。” 这黑暗并没有持续很久,但在绝对的黑暗之中人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每一秒都仿佛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童时感觉自己拉着宋野冲了一个世纪才重新见到光明,但实际上可能只有十几秒。 他猛地刹住脚步,因为冲得太急,差一点一头撞上前方站定的江言和凌召的后背。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因不适应光线而微微眯起。 江言无声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片大片的空地上凌乱地摆放着几十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是尸山血海,人体的各种组织、毛发、皮肤被切成了一片又一片、一块又一块,像是方便吞咽下去,暗红近黑的血液渗透了桌子,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几乎淹没了地面。 而在这场血腥盛宴的最上方,只有一张桌子,那张桌子更加恐怖,深褐色的、几乎发黑的厚重血垢层层叠叠,几乎糊满了整张桌子,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桌上地下密密麻麻地散落着被啃噬过的碎肉和骨头茬子。 而在那张主桌面前,一具白骨静静地坐在那里,空洞洞的骷髅头望着下方的一片狼藉。 整个空间死寂的可怕,只有血滴偶尔落地的“滴答”声,以及他们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长生宴...... 这就是长生宴。 不是为了全镇人的生死,而是为了满足一个存在的、永无止境的贪婪**。 “——嗬嗬——” 带着癫狂又激动的声音响起,这笑声响彻天际,阴森感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众生献祭,一主得享!这话果然没错,哈哈哈,一群大傻子,活该被我献祭!” 白骨的下颌骨开合着,那疯狂的笑声和话语,正是从那里发出! “这便是长生宴的最终真相么?” 江言闭了闭眼,轻轻呢喃着。 凌召的手无声地探了过来,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指,指尖微凉,却带来一丝坚定的安慰。 “呜——”,童时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整个人剧烈颤抖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悲痛,他双腿一软,几乎摊在了宋野的怀里。 宋野默默地伸手接住他,镜片的反光导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周身都围绕着一种极大的悲哀和怒意。 阿文和阿青早已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地冲击,再一次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惊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一个众生献祭,一主得享!” 江言讽刺地勾了下唇角,几步走到骷髅跟前,向下俯视着他,脸上是极致的冰冷。 “你们是谁?——” 那骷髅的声音中带着惊疑不定,随后又转化为得意的猖狂,“你们是来救那些蠢货的么?不过,可惜啊,你们来晚了一步......” 童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捏紧拳头上前,怒喝道:“你在得意什么?!玩弄生命!残害至亲!你这种渣滓也配谈长生?!你迟早会遭报应的!一定会的!” “报应?”那骷髅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词,它缓缓地、发出“喀嚓…喀嚓…”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将空洞的头颅转向激动不已的童时。 “我都长生了,还在乎什么报应?”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的快意。 “长生?!”江言嗤笑一声,“就凭你这副丝毫血肉不剩、无法示人的白骨架子吗?!” “这算哪门子的长生!” 这句话直指那骷髅的最痛处。 “——你闭嘴!!!” 那骷髅像是被瞬间激怒到了极点,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几乎能撕裂耳膜的咆哮! 它周身那沉寂的死亡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起来,空洞眼窝中的似乎有幽火疯狂跳动,几乎要喷薄而出! “喀啦啦——!” 它猛地从那张被血垢糊满的主桌上站了起来!白骨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你懂什么?!蝼蚁!你们一群蝼蚁!你懂什么是永恒?!什么是超脱?!” 它的声音变得尖利而扭曲,充满了被戳穿痛处后的歇斯底里: “血肉皮囊终会腐朽!唯有白骨永恒不灭!这才是……这才是真正的……” 它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它看到,江言在他失控的怒吼中,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小步。 江言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了然。 “真正的什么?”江言的声音平稳得可怕,步步紧逼,“真正的诅咒?真正的囚笼?” “你所谓的永恒……就是永远被困在这幅白骨身子里,对吗?” 第20章 另外半纸羊皮卷 白骨被他的一通质问给气得浑身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他伸出一根森白的指骨,对着江言“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童时胸中的那股怒气总算平复了下去,看见那骷髅吃瘪,笑了,“还是我们家江大佬厉害……” 此话一出,除了那还在怒气中的白骨,都转过头来看他。 童时:“……” 他讪讪一笑,对着凌召伸出双手在虚空处推了推,满脸尴尬道:“您家的,您家的……” 江言:“……” 他额角青筋直跳,对自己突然变成了是谁“家养”的感到无语,索性选择了继续盯着那白骨。 那白骨似乎平息了怒气,看向江言几人,“你们不会真以为我生气了吧?” 他伸出的白色指骨在这方天地之间扫了一圈,得意道:“他们那一群蠢货,愚昧又贪婪,听风就是雨,还想长生?!” “但我不一样!我付出了代价!我接受这种形态的永存!这样的长生有何不好?白骨永不消融!” 他拼命地伸头去“看”江言几人,骨头被他强硬地摩擦着,那空洞的眼窝深处似乎是个无尽的漩涡,想要吞噬一切。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说着,“哐当”一声,他们过来的通道被一道暗红色的布满苔藓的石门给堵住了。 “太、太诡异了……” 童时望着那个方向,满目震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紧靠宋野。 江言却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那个门,完全不在乎那个发狂的白骨,只是看着虚空中,“请我们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随着他的话落下,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白骨还保持着大笑的姿势,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滑稽又可笑。 “呀——” 一道极其轻微、软糯又带着悠长尾音的呢喃,仿佛贴在所有人心尖上响起。 “被发现了呀……”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方向,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尾椎骨处蔓延到全身,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在他们目光汇聚的虚空处,空气开始扭曲、波动,像是一滴浓墨滴入清水。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地、由淡转浓地显现出来。 “以受害者的身份演的这出戏,好玩吗?” 江言目光平静,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呵——” 那身影轻笑了一声,歪头看着江言,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好哦……” 它的语调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但其中冰冷的含义却让童时几人头皮发麻。 那道人影缓缓下落,她立在白骨身旁,欣赏般地一点点地抚摸着它。 随即,一掌推出! 那具坚硬的白骨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炸裂! 无数锋利的、边缘闪烁着寒光的骨片,如同被强弓弩机射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铺天盖地地直射向江言几人! “我靠!”童时被吓的魂飞魄散,慌不迭地四处躲避,一旁的宋野伸手将他护在身下,如利剑般的碎片插入他们身旁的地上,直接没入。 阿文和阿青脸色惨白如纸,连惊叫都发不出,只能连滚带爬地躲避,一块碎片擦着阿青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线,射在他身后的桌子上,那桌子直接一分为二。 他两看着那桌子,默默咽了咽口水,一股味道从他们的□□直冲口鼻。 然而,在这片混乱之中,江言丝毫未动,甚至又往前前进了一步,凌召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完全没有担忧。 “你这样,招招和来来知道吗?” 那身影飘到了江言眼前,“招招和来来?”她轻轻吐了口气,眼神落在某处虚空,“真是好名字啊……可惜,她们再也看不到了……” 闻言,江言表情一顿,眼中闪过片刻的茫然,“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 那身影像是被他的茫然彻底取悦,又像是被无尽的痛苦吞噬,骤然爆发出一种歇斯底里的大笑,异常刺耳和癫狂。 笑了几声,它又猛地刹住,所有的情绪瞬间抽离,回归到一种死寂的、令人胆寒的平静。它“看”回江言,声音轻柔却如同毒蛇吐信: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 “饥荒年代,易子而食……她们……早就不在了!” 这几句话镇住了所有人,所有人都震惊且茫然地看向她。 一片死寂。 那人看他们被震住了,似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大笑了起来。 “他们不是爱吃爱喝吗?那我就让他们一次性吃个够!喝个够!他们也合该尝尝这滋味!” 江言抬头看她,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那那些被吃掉的人也是你的报复对象吗?她们不无辜吗?” 那道身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点点地飘过每一张桌子。 “无辜?!她们每个人都不无辜!我逃了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是她们!凭什么!” 说着,她阴森森地笑了,“所有人都不无辜!没有人无辜!包括你们!” 她极速地飘落在众人的上方,身影渐渐变成了一道道阴云,遮蔽住了日光。 “你这样,招招和来来也不会原谅你的!作为她们的妈妈,她们一定恨你把她们生了下来!” 童时默默地在心里道了句抱歉,大声地冲着天边喊道。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都要冰冷的死寂,骤然降临。 那漫天翻涌的、即将压下的阴云,猛地僵住了。如同时间再次被定格,但那不再是游刃有余的操控,而是一种……被瞬间刺穿核心、连思维都停滞的剧烈冲击。 “你放屁!——” 那身影再次显现,直冲童时! 宋野下意识地把童时往身后一拉,自己直面那身影。 童时的声音虽然颤抖,但却坚定。 “她们希望的一定是她们的妈妈好好活着,而不是像这样成为副本的傀儡报复所有人!” 江言和凌召看过来,静静地看着这边。 那身影猛地顿在半空,童时的话语像一根最尖锐的针,直直刺入她疯狂意识的最深处,似乎触碰到了某个被厚重怨念掩盖的核心。 她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疯狂扭曲的表情甚至出现了一丝极短暂的、属于“人”的茫然和痛苦。 “快跑!她被控制了!” 随着江言的话落下,童时本能地将宋野往后一拉,看看躲过那冲天的怨气组成的刀剑。 “啊啊啊啊!——她怎么发疯了!” 他拉着宋野三两步跑到江言跟前,寻求大佬的庇护。 凌召的目光扫过去,那身影似乎顿了一下,随后,漫天的黑气抽离,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身影瘫倒在地。 “呼——吓死我了!” 童时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吐槽道:“还好还好,被大佬的王霸之气吓退了!这玩意儿也看人下菜碟啊!” 江言没有理会童时的吐槽,他的目光从地上那抹虚弱的光影上移开,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凌召。 凌召表情无波无澜,感受到江言的视线,坦然自若地回望过来。 当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时,他甚至微微弯起眉眼,冲他笑了一下。 江言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几步走到那道虚弱的身影跟前,微蹲下身,“还能动吗?” 那身影似乎抬头瞥了他一眼,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死不了。” “刚刚那是什么?” 江言看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将视线放到了那股黑气消失的地方。 “炁煞。” 她长呼出一口气,缓解了那点虚弱,又缓缓开口道:“维持副本运转的根本,会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 江言点点头,扫了还站在那边神色莫辨的凌召一眼,又转回头看她,“有办法化解吗?” 她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随后,顿了顿又说,“但它只会控制心带怨恨的人。” 说着,她又看向那边跟宋野比比划划的童时,脸上露出一种满意柔和的笑。 “真好啊……” 她轻声呢喃,声音轻的像羽毛。 “我家孩子好好长大了,也得那么大了……” 她甚至还伸出手,笨拙又可爱地比划了一下,没了之前的那种怨恨,纯净的脸上是满足,显得她愈发柔和。 她伸手,将手中的半纸羊皮卷塞进江言手里,轻柔道:“求您,护着她点……” 江言瞥了一眼那边早已停止比划,双眼亮晶晶盯着这边的童时,抿了抿唇,还是道:”我会的。” 得到他的回应,那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大、极灿烂、仿佛卸下所有重担的释然笑容,开始缓缓消散。 随着她的消散,整个血腥的空间开始发出剧烈的震荡,周围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开始模糊、剥离。 江言等人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腥臭**的气息已然消失,耳边不再是死寂或疯狂的笑声,而是略带凉意的微风。 他们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长生镇那破败入口的木牌旁,仿佛刚才那一切惊心动魄,都只是一场漫长而逼真的噩梦。 写这个副本的时候,我一开始的想法可能不太完整,所以写出来的也或许有点问题,所以,我想在这里补充一下这个副本的背景。 所谓长生宴,不过是一位被拐卖的女孩子利用副本的力量复仇。她给镇长提供了羊皮卷,利用镇长的贪欲导致他们自相残杀,她以受害者身份静静观望这场血腥盛宴,毫无疑问,副本中所谓的“炁煞”同样扩大了她的怨念。她集齐了所有受害者的怨恨形成了雾气,吃肉和血的镇民成了杀人的血脚印,外出回归的小桃等人受到牵连被诅咒——每日都会经历从老到小的过程。所有的根本,不过是这个镇子骨子里的迂腐和一些封建观念。其核心或许只是个“因果报应”吧。 希望这个背景的补充可以帮助大家更好地去读这个副本的故事,晚安~[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另外半纸羊皮卷 第21章 表里不一的酒店 不远处,停着两辆旅游车,三三两两的游客从古镇中出来,登上了那辆“地狱一日游”。 江言看了几秒,将视线转移到凌召脸上,“你的游客呢?” 凌召的话混合着笑意,轻轻传入他的耳中,“明知故问。” 江言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到先前那个导游过来招呼童时几人。 他顿了顿,看了眼凌召。 凌召扫了童时和宋野一眼,却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他,“想留下他们吗?” 江言:“……”明知故问。 似乎是江言的表情取悦到他了,他极轻快的笑了一下,偏过头对那导游抬了抬下巴,“这两,我要了。” 那导游面带惊恐地点点头,又略带同情地看了童时和宋野一眼。 童时:“……”噢耶,成功搭上大佬的车。 宋野:“……”什么眼神? 一旁的阿文和阿青还瘫在地上,听了这话,立刻眼神灼灼地望向凌召和江言,他们也想。 童时眼尖地看见他们的动作,连忙强硬地掰过他们的头,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在他们面前轻轻晃了晃,“哎哎哎,你们不行!你们太弱了!” 阿文和阿青:“……”说得跟你多强似的。 童时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扭头看向一旁等着的导游,一脸嫌弃,“你们怎么还不走?快走快走!” 导游:“……”到底还把不把他放眼里了。 但他看了眼那边的凌召,默默咽下了这口气,转头对瘫在地上的两人冷脸道:“你们两个!过来把那边那个给带上,上车!” 四人望去,就见导游指的那边有个人影躺在那里,浑身血肉模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能证明他还活着。 那人赫然是——几天未见的虎哥。没人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也没人敢想象。 童时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想到他身上的恶意,收起了脸上的同情,阴阳怪气道:“这是我的第三关~要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宋野:“……” 阿文和阿青:“……” 这两人在导游想要杀人的目光中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搀扶起虎哥,登上了旅游车。 看着那辆车远走,江言低垂着眉眼将先前得到的羊皮卷合在一起,一道金光闪过,两张羊皮卷合二为一。 江言盯着它看了几秒,不知从哪摸出来个打火机,就着一角将它点燃了。 他轻轻松开手。 燃烧着的羊皮卷如同一只垂死的暗红色蝴蝶,缓缓飘落,最终接触地面。 火舌欢快地跳跃、蔓延,很快将其彻底吞没,化作一小堆明亮的余烬,随后火光渐弱,只剩下缕缕青烟升起。 风吹过,拂开表面的灰烬。在那未被完全烧毁的焦黑卷芯处,依稀可见四个大字——因果报应。 那四个字像一句最终的判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又带来一种诡异的释然。 “走吧。” 江言最先收回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冷静开口,转身上了那辆“天堂旅游车”。 童时和宋野对视一眼,他欢快地拉着宋野跟上了江言的步伐。 凌召懒洋洋地跟在几人的身后,脚步漫不经心。 刚一上车,江言就怔住了,之前看到的那个杂物间已不见了踪影,转变为几个座位在那里排布着。 他扫了眼刚刚上车的凌召,挑了个后排的单人位子坐下。 “大佬的车就是好,不挤。” 童时兴冲冲地拉着宋野选了个位子坐下。 凌召上车后扫了一眼,脚步慢慢地凑到了江言跟前。 “你怎么不去前面坐?” 江言的目光落在车窗外,没有看他,但说出口的话却清晰地传入凌召的耳中。 半晌没有等到回应,江言面带疑惑地扭头去看,就见那人站在离他两三步的地方,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你——” “小朋友不要单独坐在后面,比较危险。” 凌召神情认真,带着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江言:“……” 他差点就以为某人要承认了。 “用不着你管。”他的脸色更臭了,再次扭过头来看向窗外,不再理会他。 凌召在他身后坐下,撑着下巴看向江言的侧脸,莫名觉得小孩还是小孩的样子,但性子早已不同了,被他惯得无法无天。 “你不好奇吗?” 江言装模作样地四处瞅了瞅,才回过头来看他,微微挑眉,“你在跟我说话吗?” 凌召一愣,同样学着他的样子看了看四周,挑眉看他,“这里还有别人吗?” 江言“哦”了一声,自顾自道:“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我还以为你在自言自语。” 凌召:“……”他被气笑了。 “小朋友跟谁学的,气性这么大?” 江言微震惊地看向他,跟谁学的他不最清楚吗?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 凌召被他的表情笑到了,胸腔中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江言:“……”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幻觉吗?” 说完这话,他算是回答了凌召之前的问题,戴上卫衣的帽子,缩到窗边假模假样睡着了。 凌召:“……” 他宠出来的,他受着。 童时和宋野也早已失去了意识,童时四仰八叉地靠着宋野躺着。 车子依旧平平稳稳地开着。 等终于到了目的地,江言才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似乎还带着点未睡醒的呆萌,因为童时的咋呼声而瞬间消散,变得古井无波。 “终于出来了,太惊险了啊啊——” 还未下车,江言便听到外面的童时一声比一声高。 江言:“……” 他下了车,左右扫了眼,除了刚刚下车的他们几人,这个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那个雕塑和身后的几辆旅游车,一片空旷。 江言盯着那个雕像看了几秒,再次转身时,那些旅游车都不见了。 “江大佬,另一个大佬呢?!” 童时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探着个脑袋左右看,身后的宋野紧跟在他身后。 “他……”江言顿了顿,“是导游。” “导?导游?!” 童时倏地停下脚步,瞪大双眼看他。 “他一直都是副本NPC?!” 江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在长生镇门口不是没见他吗?” 童时一噎,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但也确实没想到,他只是单纯地以为那个身份是副本给予大佬的,没想到是真的。 他撇了撇嘴,没花几秒就接受了,又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江言,“江大佬好厉害啊,连NPC都勾搭上了……” “啊,不对,勾引住了……不对,也不对……” 他想了半天没想到一个好的形容词,索性作罢,“反正就是太厉害了!” 他这话刚说完,就被宋野无奈地往身后一拉。 江言:“……”他就没个好词呗。 宋野抓了抓自己的眼镜腿,冷静解释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算是一个休息站吧,休息三天后,我们会去往下一个‘景点’,也就是下一个副本。” 江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蹙起眉头,“所以,每次的导游都是固定的吗?” 宋野摇了摇头,“不固定”,他顿了下,又道:“但是我们之前的车跟你的这辆不太一样,所以,或许你的是固定的……” 江言蹙起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松了下,言简意赅,“带路。” 一听这话,童时忙举手颠颠地跑上前来,“我来,我来带路。” 说着,他一边回头往后看,一边往前小跑着带路。 身后的两人身高腿长,慢悠悠地跟着。 三人没走几步,就到了一处酒店。 这酒店装饰得富丽堂皇,从远处看就是金光灿灿,近处看,更是到处都透着一种奢华与富贵。 江言站在这酒店门口四下打量了一下,“这装饰……挺贵的。” 童时一听,跑动的小腿瞬间消停了下来,他停住脚步,严肃地转过身对江言道:“大佬万事不要光看表面。” 进去之后,江言就彻底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酒店的内里与外在简直是一个天差地别,一进门,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灰尘味便取代了门外虚幻的奢华感。水泥灰的地板上是个简陋的木头支起来的前台,两边凌乱的放着几个塑料椅子,上楼的楼梯随着人的动作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江言:“……” 他的表情罕见地凝固了一瞬了,但没人敢去看他,他斟酌了下用词,“这里挺会装修的……” 童时感觉自己现在特别能够理解大佬的心情,或许这是他离大佬最近的一次,因为他第一次来这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震惊,也不知道这里咋想的,好像钱全用来充面子了。 宋野沉默地站在一旁,推了推眼镜,对眼前的景象早已习以为常。 “呦,来新的游客啦?” 随着这话出来的,是一位极为美艳的女子,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 她翘着兰花指,上下打量着江言,嘴角勾起一抹明艳的笑,“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孩。” 江言看着她,表情没有半分波动,声音冰冷,“别叫我小孩!” 那女人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兜头浇下,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明显的冷颤。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第22章 丘不与? 一旁的童时看氛围不对,连忙堆着笑凑到那位明艳美人跟前。 “艾音姐姐,你真的是越来越美了,简直太漂亮啦!” 艾音僵住的身子在听到童时这话时瞬间活络了过来,她伸出手在童时额头轻点了一下,捂着嘴笑了,“你这鬼机灵,小嘴真是越来越会说了……” 童时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唇道:“天地可鉴,我明明说的都是大实话……” 他转了转眼珠子,转移了话题,“艾音姐姐,还是快快给我们安排房间吧,我好累啊……” 他闭着眼睛就想往艾音身上靠,却被宋野手快地一把拉过,转而进了他的怀里。 艾音的目光从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看江言,扭头冲前台的小姑娘抬了抬下巴,“给那俩抱一起的安排个相邻的四楼房间……至于那个冷面怪……” 说着,她伸出的手指在空中曲了曲,最后只是弹了弹自己的手指甲,“就把他安排到44楼的4404吧……” 她轻轻冲着自己的指甲吹了口气,斜睨着江言,“说让他气质独特,普通房间可配不上他……” 江言一言不发地拿了钥匙上了楼,只给众人留下个背影。 刚想说话的童时张了张嘴,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愣愣地看着江言上楼,扭头看向那边浑身散发着风情的艾音,“44楼?!” 艾音上前轻轻捏了捏童时的脸,温柔道:“乖哈,听姐姐的话,10楼往上不要去。” 随后,又把童时的头发给揉乱了,心情愉悦地回自己的房间了。 “江大佬会没事的吧......” 童时满脸担忧地看向身后的宋野,宋野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框,看着那长长的楼梯入口,“这是休息处,不会出人命的。” 确实如宋野所说,休息处是不会人命,但一些其他的怪异现象就不好说了,从10楼往上,每一层都会出现不同的危险,逐层增高,44楼作为最高的一层,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刚抵达44楼的江言并不知道这些,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因为他的精神明显不太对劲。 或许是因为之前副本中的悲剧,又或许是因为某人的伪装,总之,他的心里不太好受,这种情绪从心脏上升到大脑,他或许有点混沌了。 他打开房门,看到屋内的景象有一瞬间的怔愣,揉了揉眉心,关上房门再次打开,景象依旧没变。 他沉默了。 门内的景象与其说是个酒店的客房,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二居室,布置的温馨整洁,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而靠窗的餐桌上,放着四菜一汤,还冒着热气。 江言冷嗤一声,指尖轻揉着太阳穴进了屋。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但是厨房里蟋蟋蟀蟀的声音总是在干扰着他。 那声音是有人在忙碌,在切菜,嘴里还愉悦地哼唱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江言倏地睁开双眼,死死地望向那道磨砂玻璃。 “小朋友,你这是盯死人呢?” 一道轻快的、愉悦的,甚至带着点逗弄和戏谑的声音传入江言的耳朵。 这好像不是幻觉,如果是幻觉,他,也认了。 江言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的日思夜想的人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似梦呓般道:“丘不与……” 丘不与低低地应了一声,把他从地上抱到沙发上,又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来喝点水,额头有点烫……” 丘不与的声音很轻柔,像是羽毛滑过心尖,江言不由红了眼眶。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你还装不认识我……” 丘不与没有回应他,只是给他轻轻按揉着太阳穴,让他舒服一点。 江言不敢闭眼,他怕这片刻的温情在他闭眼后就会消失,某人又会变回原来那个只管逗弄不管负责的凌召。 但丘不与只是温柔地将手覆盖到他的眼上,“休息一会吧,醒来吃饭……” 于是,江言就沉溺在这极致的温柔中,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似乎有温暖的呼吸附在耳畔,极尽轻柔。 再次苏醒时,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下意识地起身四处张望,张了张嘴巴,但那个称呼还是没喊出口。 “某个小朋友发烧了就把我当成别人了?” 熟悉的调笑的声音传来。 江言下意识地望去,那人靠着门框不伦不类地站着,又戴上了那熟悉的口罩。 他抿了抿唇,没有理他,一言不发地下了床。 刚要走出卧室门,凌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指在他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歪头笑道:“怎么?小朋友翻脸不认人了?” 比江言的声音先到的是他肚子的咕咕叫,江言的耳朵红了个彻底,嗡声反驳道:“没有……” 凌召盯着他红得要滴血的耳朵看了一会,舔了舔唇,松开他,“行吧,先去吃饭。” …… 楼上是一片岁月静好,楼下的童时已经在房间里饶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宋野被他绕得又晕,强迫地拉着他坐下,“别操心了,他不会有事的。” 童时的眉头紧皱,盯着那上去的电梯,声音焦急,“我知道,但是江大佬上去的状态不对,我们去看看吧。” 宋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委屈,却只是闷声道:“走吧。” 闻言,童时迅速起身,拉着宋野就走。 “叮——” 电梯打开,面前的墙壁上写着一个大大的“4”。 童时:“……” 他猛地转头看向宋野,双目圆瞪,“我们上不去吗?” 然而,宋野也只是拧眉看向那个数字,又下意识地看向电梯内部,微摇了摇头,“这得去问问艾老板了。” 于是,童时又拉着宋野哒哒哒地跑去找艾音。 别问为什么一直拉着宋野,问就是有安全感! 艾音看他过来,脸上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又顺势掐了掐童时的脸,才回答道:“去不了,你们只能去相应的楼层。” 童时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那艾音姐姐为什么之前要警告我?” 闻言,艾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然是为了逗逗你这个鬼机灵了。” 随即像是知道童时想什么似的,拍了拍童时的肩膀,“你安心休息吧,那个冷面怪,好着呢。还是说……” 她一把拉过童时抱进怀里,挑逗地用指尖抬起童时的下巴,“你想跟我一起休息?” 童时没有丝毫的害羞,眼中反而带着蠢蠢欲动,扑闪着大眼睛,浑身都透露着对大美人的喜欢,“真的可以吗?” 艾音还没说什么,宋野就一把拉过童时,眼刀冷冷地扫向她。 艾音长叹一声,又顺势戳了戳童时的脸颊,转身就走,“可惜了……” 宋野抿唇看向童时,“能不能不要那么……” “什么?”童时还没从明艳大美人的怀抱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接话道。 宋野低头凑向童时,“我说,你只能是我的……” …… 几人在这个酒店里各自度过了“愉悦”的三天,再次登上了凌召的旅游车。 “凌大佬,好久不见哇。” 童时一点也不见外地冲凌召挥了挥手,又偷偷瞄向江言。 就见江大佬自顾自地上了车,内心感慨他们许久不见,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但实际上在一起腻歪了三天的凌召和江言:“……” 江言一上车就找了个靠窗的单人位置坐下闭目养神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童时自觉地拉着宋野找了个远离江言的位置,眼中充满着对下一个副本的期待。 不出意外的,他们再次失去了意识,等再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停稳了。 “哇塞,好漂亮啊!” 听到童时的惊呼声,江言下车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就见那边坐落着一座梦幻城堡,像是童话城堡般美妙,象牙白的尖顶在阳光下泛着一圈金色的光泽,蓝灰色的圆锥形塔楼错落有致地指向天空,仿佛踮起脚尖就能触碰流云。 城堡外墙爬满了盛放的蔷薇藤蔓,深浅不一的粉红色花朵如瀑布般垂落,与嫩绿的藤叶交织成流动的锦缎。 他眸光平静地继续下了车。 下了车,他见怪不该地看着那辆旅游车远离,随即又驶来一辆与先前不同的“地狱一日游”,唯一不同的,只有某人没有莫名的消失。 看江言看他,凌召脸不红心不跳地吐出几个字,“带游客参观城堡是导游的职责。” 江言:“……” 先前不见某人履行职责。 看着江言一脸菜色的表情,凌召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下他的眉眼,哼笑道:“小朋友很不乐意?” 温热的触感从眉眼处传来,江言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他偏开头,冷淡道:“没有。” 说着,也不管身后的那辆旅游车,径直走向城堡。 却被凌召一把拉住,“人不齐进不去的哦。” 江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眉眼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张了张嘴,终归是没说什么。 两人拉扯间,那边的人已经下了车,正四处观望着,与之前不同的是,这辆车上下来的只有四人。 第23章 诡异的管家 那四人一下车就精准地围到了江言这边。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穿着简洁干练的工装服,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型的医药箱,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目光如炬,直直地看过来,面色坦然。 “你们好,我是林悦。” “哇哦——” 童时小声惊呼了一声,跳上前去,“林悦姐,你好飒!我是童时,我身后的那位是宋野,那边两位是江言江大佬和凌大佬。” 林悦微一颔首,目光掠过几人,最终看向那座梦幻的城堡,“人齐了吧?先进去。” 童时往她身后瞅了一眼,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和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那三个人都面带忐忑地看着前方的城堡,细看之下,那对双胞胎姐妹眼中似乎还带着点激动,而那中年男人则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一眼就确定了,那三人全都是新人,本着互助互利的原则,他笑着走到了那三人的身边,才和大家一起往城堡走去。 “你们都是第一次进来吧,别怕哈,我们一会进去一起努力闯关。” 那俩双胞胎兴奋地点点头,“好啊,童哥哥。” 童哥哥?! 童时的表情裂开了一瞬,随即又缓和了过来,毕竟,谁不喜欢香香软软小蛋糕呢? 他刚要应声,那边的中年那人就一脸不赞同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童时,不屑道:“就凭你?不是我说你,小伙子,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自己瞧瞧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没我高呢,拿什么保护人家?要我说,你们俩还是早早过来投入我的怀抱吧......” 童时:“......”哪里来的这么大一股爹味。 那对双胞胎姐妹好像有点尴尬,她们冲童时眨眨眼,无声做口型:“这人有病......” 童时被她们俩挤眉弄眼的表情逗笑了,自动忽略掉那个男人·的话,温和地对那对姐妹花说,“你们叫什么?” 那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听到这话,笑开了花,“我们一个叫青女,一个叫素娥。” 童时一听这话,拍了拍脑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未果,抬手用手肘猛猛戳向不知何时走到他旁边的宋野,“那、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宋野推了推眼镜,有些不爽地扫了一眼那对双胞胎,开口的声音没什么温度,“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童时丝毫没有注意到宋野不对劲的情绪,一拍大腿,应和道:“对对对,就是这句!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宋野没有让他继续在这对姐妹花之间再呆下去,童时这话还没落下音调,就被他一把拉到了江言和凌召的旁边,同时也是离那对姐妹最远的地方。 那对姐妹看着童时被骤然拉走,有瞬间的呆愣,但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了。 宋野心有灵犀地知道童时想要说些什么,先他一步开口,“到了,看路。” 童时瞬间噤声,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眼前巨大的雕花门扉。 江言停在大门跟前,转头看向凌召,语气平淡,“开门吧。” 面对江言的压迫视线,凌召无辜地摊了摊手,伸手探了探门铃,“来别人家做客,需要先敲门。”他语气轻佻,“小朋友真没礼貌。” 没礼貌的江言:“......” 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凌召身上转移到了大门上。 几乎在他转头的瞬间,那门缓缓地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身形瘦高。他的脸色有一种不见天日的苍白,微笑的弧度像是被一把尺子精准测量,完美却没有丝毫生气。 他的目光缓慢,缓慢地、逐一地扫过门外的每一张脸,最终,那双空洞的眸子停留在了林悦的脸上,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毫米。 “小姐,您回来了?”他的语气平滑得不像人的语调。 停顿像一次漫长的呼吸,他的眼球及其轻微地转向其余人,好像能够听到生涩的转动声,“这几位,是您的朋友?” 林悦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呼吸停滞,但她立刻接住了这位npc的身份,微点了点头,“我请来的客人。” 那管家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微微侧开身子,请几人进去,关上门后,又微弯着腰凑到林悦耳边,那是一个理论上恭敬但实际上却充满了压迫感的姿势。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最近的人听到丝丝寒意,“先生和太太......快回来了。您最好尽快换好衣服。” 说着,他的头颅缓缓转回,那双缺乏焦距的眼睛再次扫过众人,“至于您的朋友们......请您放心,我会妥善招待。” 林悦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管家,又转过头扫了一眼其余人,点了点头,冲一旁站着的用人道:“你,带路。” 女佣无声地转身,步态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引着林悦走向铺着暗红色地毯的楼梯,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楼梯的阴影里。 客厅里只剩下众人和管家。 管家缓缓直起身子,他脸上那抹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目光粘腻而冰冷,扫过每一个人。 他看了许久,直看得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凌召轻笑一声,打破这诡异的沉默。他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看向江言的视线,微弯的眼眸中没有一丝笑意。 “你们家的待客之道......”他特意拖长了调子,语气依旧轻佻,“挺特别的。” 管家的目光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脸上,声音僵硬没有丝毫起伏,“亲爱的客人,”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块里抠出来的,“做客时......遮挡面貌是更大的不礼貌。” 空气骤然收紧。 闻言,江言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他盯着面前人的后脑勺,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成了一条更冷的直线。 但凌召似乎感受不到管家那极致冰冷的目光,他甚至还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拉近了与管家的距离。 “呦,规矩还挺多。”他似乎轻笑了一下,语调上扬,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挑衅,“如果,我就不呢?” 管家落在凌召的脸上的目光几乎凝成了实质,半晌,缓缓开口了。 “无妨......”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滑,似乎也隐隐有点上扬的趋势,但终究没有成功,“先生自有定夺......” 他微微后退半步,目光落在众人身上,脸上仍旧是那副完美的笑容,“那么,各位客人,请稍坐......马上开饭。” 说着,他僵硬地转身,身影渐渐埋没在未知的黑暗当中。 “呼——” 童时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半靠在宋野身上,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江言和凌召,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吓死人了,这管家也太诡异了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附近的几人听得一清二楚,刚刚好驱散了管家留下的那一丝冰冷死寂。 江言上前半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凌召,“为什么?” 凌召被他看得一怔,下意识地偏开头,“导游对游客的保护是分内职责......” “这么敬业?”江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中的讥讽几乎凝成实质,“工资很高?” 言罢,他不待凌召反应,视线又锐利地落向童时两人,声音更冷,“他们不是游客?” 凌召把头转过来,向前半步,离江言极近,微微低头,便能吻上去。 江言后退半步,冷眼看他,就听见某个人用极为轻佻的语气慵懒道:“你可不一样。” 他像是被这几个字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他极快地偏过头,又轻又缓地问了一句,“哪里不一样?” 凌召没有再靠前,只是弯着月牙眸看他,眼带戏谑,“你可是我的第一个游客......” 江言耳根的红意慢慢消退,冷睨了凌召一眼,冷哼出声,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然而凌召并没有过多解释。 另一边换过来的童时噔噔跑过来,一脸紧张,“江大佬,怎么办呀?我们真要等他们开饭吗?” 江言极快地瞥了一眼凌召,又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哦”童时狠狠点了点头,又转身噔噔跑到那对姐妹花身边,拍着胸脯保证,“你们别怕,我来……唔唔” 他这话还未说完,再次被宋野捂着嘴打断,宋野扫了一眼青女和素娥,镜片的反光显出一片冷意。 他一句话未说,将童时拖到一边。 童时急急扒开捂着他嘴的手,低声道:“你干嘛呀?” 说着,又贼眉鼠眼地往四周看了看,踮起脚凑到宋野耳边,“那对姐妹花我总觉得不对,试探一下,你拉我干嘛……” 宋野被他呼出的热气烫了一个激灵,他偏过头,脸颊擦过童时的嘴唇。 童时瞬间呆住了,瞪大双眼,急急后退几步。 第24章 用餐 “我......”他急得脸色通红,半响没憋出一句话来。 宋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随即又恢复成惯常的冷静脸,沉声道:“你得对我负责......” 童时后退半步,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我,你上次我还当你是个玩笑,你认真的?!” 然而,宋野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童时瞬间闭嘴了,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啧——” 就在这时,一声极轻的、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咂舌声从旁边传来。 是江言。 他抱臂靠在沙发背上,眼神冷得像冰,扫过宋野,“要谈情说爱,也得看看场合。” 凌召坐在沙发靠背上,闻言轻笑一声,语调依旧慵懒,“江言小朋友这是嫉妒了?” 江言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这微妙而紧绷的气氛却被一道粗嘎的说教声打破了。 “哎呦喂,不是我说你们四个,” 那个中年男人似乎终于从管家带来的惊吓中彻底回魂,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撇着嘴,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高声指点起来 “你们进来是谈恋爱还是来活命的?净整些那些没用的,现在的小年轻啊,分不出轻重缓急......”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拔得更高,几乎是在叫嚷,试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那对缩在一旁的双胞胎姐妹。 他朝她们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优越感”,“你们两个看到了没,要跟还是跟我这种成熟稳重的,跟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重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仿佛已经预见了其他人的悲惨结局。 然而,那对双胞胎姐妹对他的叫嚣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还下意识地抬脚往江言几人的方向挪了挪。 中年男人:“……” 他脖子瞬间气红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识好歹!” 江言和凌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童时从刚刚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扒拉着自己的脸冲那中年男人做了个鬼脸,又吐了吐舌头,极尽挑衅。 中年男人差点当场气炸,他怒瞪一眼童时,旋即愤愤地在大厅内转悠起来,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这大厅如同它的外表一样,极尽奢华,无比梦幻,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有肖像,有风景,甚至还有这个城堡自身。 那中年男人看着,探手就想把画摘下来。 “这位客人……” 一道冰冷僵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他一惊,下意识想要跳开,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像被浇铸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管家如鬼魅般站在他的身侧,脸上依旧是那完美的、空洞的笑容。 “不经允许,擅自动主人家的东西是不礼貌的……”他的声音依旧平滑,“这次,只是警告。”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像是骨头被强行扭动的脆响从中年男人手腕处传出。 他瞬间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下一刻,身上的束缚感骤然消失。 中年男人“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抱着自己剧痛但外表毫无损伤的手腕,浑身筛糠般抖动起来,看向管家的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管家不再管他,僵硬着转身,那完美的笑容弧度似乎更大了,他慢吞吞地、一字一字地对江言几人道:“亲爱的客人们……饭菜,已准备完毕。请随我移步到餐厅……用膳。” 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珠缓缓扫过所有人,加重了语气。 “先生和太太……下午就会回来了。” 说罢,他也不等江言他们反应,一步一步地转身走了。 童时在宋野身后对着他的背影探出脑袋,忧心忡忡地看向江言,“来者不善啊,江大佬……”他眼神又极快地瞟了眼楼上,“还有,林悦姐她……” 江言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冷冽地瞥了一眼中年男人的惨状,又望了一眼管家消失的身影,脚下没有任何犹豫,朝着管家的方向走去。 “先去看看。” 凌召自然地跟在他身侧,始终与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童时小心地瞄了一眼面前的宋野,又偷偷摸摸地冲那对双胞胎招招手,示意她们跟上。 却被宋野一把抓过悄悄比划的手,将他推到前面。 童时:“……” 他无语地撇撇嘴,看了一眼宋野,快跑几步,跟在了江言的后面。 青女和素娥看自己的保护罩跑了,面面相觑地相互搀扶着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而那边的中年男人还瘫在地上,手腕的疼痛让他没有丝毫起身的力气,但他看了看周围,莫名觉得那些肖像画都“看”向了他。 顾不得疼痛,他连滚带爬地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一行人沉默地跟在管家身后。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都空寂了下来。 墙上所有肖像画的眼睛,无论原本看向何方,此刻都齐刷刷地、凝固地转向了餐厅的方向。画中人的嘴角,似乎都在阴影里,勾着与管家如出一辙的、冰冷的微笑。 …… 几人刚到餐厅,就见许久不见的林悦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靠近主位的第一个位子上。 她换下了一身干练的工装,穿上了一条样式古典、材质厚重的墨绿色丝绒长裙,衬得她肤色愈发苍白。 她的坐姿一丝不苟,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是经过了严格的礼仪训练。 江言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目光自然地掠过她,从容地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 童时看到林悦先是一惊,下意识地半停下脚步,却被身后的宋野不容置疑地推着肩膀,按在了江言另一侧的座位上。 跟在他们身后的双胞胎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坐在长桌的另一侧,与童时和宋野相对。 中年男人惊恐地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仿佛害怕那些肖像画会跟过来,最终哆哆嗦嗦地挤着在宋野旁边的位子坐下。 凌召则慢悠悠地晃到了江言正对面的位子,坦然落座,正好将江言和林悦都纳入视线范围内。 这桌上的美食如这城堡一般,极尽奢华,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长长的餐桌中央摆着一只巨大的、烤得焦黄油亮的烤肉,形态有些陌生却又带着点诡异的熟悉,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周围点缀着鲜艳欲滴的莓果和翠绿的迷迭香,香气浓郁得发腻。 每人面前都摆着一盘浓汤,汤汁是浓郁的奶油白色,表面却漂浮着一些细小的、像是指甲碎屑一样的黑色点点。银质汤勺斜放在餐盘边,闪烁着冰冷的光。 各式餐碟里盛放着颜色异常鲜艳的蔬菜沙拉,仿佛还在微微蠕动的肉冻,以及一种深紫色的、如同凝结血块般的酱汁。 所有食物都看起来价值不菲,烹饪精致,却毫无“热气”,冰冷的就像已经摆放了许久,只有那浓郁的香气不合常理地充斥着整个餐厅,甜腻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腥气。 管家如同雕像般站在主位旁,脸上那扩大的笑容从未改变。 “请慢用。” 他空洞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回荡。 童时悄悄地捏了捏宋野的手指,眼神瞟向那中央的烤肉,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抗拒和不安。 随即,他又看向江言,就见他已经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那漂浮着黑色点点的浓汤,银勺正稳稳地送往嘴边。 童时一惊,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拦,嘴唇微张,一个“别”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一只冰冷的手毫无征兆地、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重量和寒意瞬间穿透衣料,冻得他一个哆嗦,也把他所有的话都堵回了喉咙里。 管家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地立在了他的椅背后,上半身以一个非人的角度前倾,那张咧着巨大笑容的脸几乎要贴上童时的侧脸。 “这位客人……”管家平滑而空洞的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耳膜,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请问,是餐食有什么……问题吗?” “没……”童时下意识地张嘴,声音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沙哑微小,但他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地否认着,“没问题……” “那……”管家的脸凑得他更近了,嘴唇一张一合,还带着那似有若无的弧度,“客人您怎么不吃呢?” 宋野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将童时拽离原地。 却被童时反手死死攥住手腕——不是因为镇定,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让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宋野。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倏地抬起,精准地扣住了管家那只压在童时肩上的冰冷手腕。 江言不知何时已侧过身,目光直直地刺向管家近在咫尺的侧脸。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冷冽,“强迫客人,也算礼貌?” 管家的头颅猛地一顿,随即以一个完全违反人体结构的、平滑至极的速度缓缓转了过来,正对江言。 那扩大的笑容纹丝不动,空洞的眼珠“凝视”着江言。 “强……迫?”管家平滑的声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困惑的滞涩,“邀请……用餐,是礼貌。确保客人……享用,是待客之道。” 他歪了歪头,颈骨发出轻微的“喀”声。 “这……算‘强迫’吗?” 第25章 先生和太太回来了 闻言,江言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取过一张纸巾,轻擦着碰过管家的那只手。 “这里主事的人是你吗?......”,他掀起眼皮冷冷地扫向一旁歪着头看他的管家,“亲爱的管家……” 管家似乎浑身都僵住了,就这么直直盯着江言,半晌,慢吞吞道:“是我……逾越了……” 他慢慢向后退着,脚步悄无声息,嘴角的弧度一成不变,“客人们……请随意。” 他又站回了主位旁边,微微弯腰,立在林悦身侧,只是那空洞的眼神始终似有若无地盯着江言。 江言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将筷子伸向那怪异的蔬菜沙拉。 压在童时身上无形的寒意彻底消散,他猛地喘了一口气,差点瘫软在椅子上,被宋野一把扶住。 他心有余悸地悄悄扫了一眼管家,又崇拜地看向江言,用气音道:“江大佬大恩,救我狗命!……” 凌召轻笑出声,打破了餐厅里几乎凝固的气氛,他拿起酒杯对着江言示意了一下,姿态慵懒依旧,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无聊戏剧的插曲。 江言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挑挑拣拣了半天,夹起一片极其鲜艳的绿色菜叶,放在眼前观察了半天,又极为嫌弃地扔到了浓汤里。 那中年男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只是看着正中央的那块巨大烤肉,口水直流。 “香,好香……” 他也顾不上什么餐桌礼仪,抓起勺子就往那肉上扒,然后,粗暴地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脸上露出极度满足、近乎癫狂的陶醉神情。 管家看着这一幕,那完美的笑容里,渗出了一种心满意足的、愉悦的意味。 双胞胎姐妹看着中年男人癫狂的模样,又看向自己面前精致却诡异的餐食,恐惧地咽了咽口水,不约而同地将椅子向远离他的方向挪动了一点,在桌下紧紧握住了彼此冰凉的手,寻求着微不足道的慰藉。 凌召饶有兴致地拨弄着盘子里的肉冻,那肉冻在他叉子的戳刺下微微颤动,他挑眉,最终还是放下了叉子,将目光放在了林悦身上。 林悦似乎对这一桌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她只是机械地、慢吞吞地吃着东西。她的动作优雅,却无端透着一股诡异感,仿佛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 江言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眸色微深。 就在这时—— “当——当——当——” 古老座钟的报时声从大厅方向穿透而来,沉闷而肃穆,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整整三下。 下午三点。 管家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弧度骤然加深,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里面过于整齐却莫名令人心悸的牙齿。一种诡异的、非人的欢欣从他空洞的身躯里弥漫出来。 “时间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滑,但不似之前那般僵硬。 “先生和太太……回来了。” 那钟声的余韵仿佛还黏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甜腻中夹杂腥气的食物香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重,令人作呕。 管家的声音落下时,整个餐厅里的人都顿住了动作。 肉块塞满了中年男人的腮帮,但他却像是突然被无形的线勒住了喉咙,脸上癫狂的享受僵住,慢慢转为一种迟钝的茫然和隐约升起的恐惧。 双胞胎姐妹猛地攥紧了彼此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肉里,两双相似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下意识地想要缩起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凌召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那个方向,将目光落向了对面的江言。 童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却被宋野用力按住了肩膀。 而宋野的脸色凝重,全身肌肉微微绷紧,进入了完全的戒备状态。 唯有江言。 他甚至没有抬头,对那宣告性的钟声和管家的话语充耳不闻。 他只是用银勺轻轻拨弄着浓汤里那片被他扔进去的、绿得诡异的菜叶,看着它慢慢被奶油色的浓稠汤汁浸没,眼神深不见底。 死寂。 一种等待审判般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下来。 能听到的,只有林悦刀叉碰到盘子的轻微脆响,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片刻后,她放下了刀叉,双手叠于身前,一丝不苟地坐着迎接她所谓的“父母”。 “嗒……嗒……嗒……”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平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大厅的方向传来,正朝着餐厅接近。 那脚步声有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像是两个人,却又完美地重叠在一起,每一步的间隔都分秒不差,敲打在光洁的地板上,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越来越近。 除了江言和凌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惧,投向了餐厅那扇华丽却此刻如同巨兽入口的大门。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瞬。 然后,两道人影,缓缓步入了餐厅的光晕之下。 那是一对男女。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复古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女人则是一身墨绿色的长裙,与林悦的款式相似,却更加华贵,衬得她肤色雪白,乌发挽起,露出优美的脖颈。 他们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容貌堪称英俊美丽,却同样带着一种诡异的精致感。他们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欢迎客人般的微笑,眼神温和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然而,那温和之下,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打量物品般的审视。 他们的步伐一致,动作协调得宛如镜像,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他们径直走向长桌的主位。 管家保持着那裂至耳根的笑容,无比恭顺地为他们拉开椅子。 男人优雅地入座,女人随后坐下,裙摆没有一丝紊乱。 整个餐厅落针可闻。 男人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缓缓扫过桌上几乎未动的食物,最终,那温和却冰冷的视线落在了离他最近、行为异常的林悦身上。 他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点,声音低沉而悦耳,却不带丝毫温度,“乖女儿,你请了这么多客人来做客,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他的目光随即移开,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依旧垂眸看着汤碗的江言身上。 男人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关心客人的主人,“你的客人们好像不怎么喜欢这里,是不想来做客吗?” 女人坐在他身旁,保持着完全一致的微笑,沉默地注视着一切,她的眼睛漂亮得像玻璃珠,倒映着餐桌上摇曳的烛光,却空洞无物。 林悦机械地转头望向他,那双眸子中闪烁着某种不屈服,但她只是慢慢地开口,“没有……他们……很喜欢……这里……” 男人满意地笑了,目光依旧落在江言身上,“那么,这位客人……”他向前伸了伸脖子,好像在非常疑惑一件事,“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江言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浓汤转移到那对夫妻身上,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男人的笑似乎僵硬了一下,但作为主人的温和礼貌让他无法做出暴怒的动作,他只好看着江言的眼睛,再次问道:“为什么呢?客人?” 细听下去,那声音中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言只是看着他,温和地开口,“因为你的管家太没礼貌了。” 男人一愣,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管家。 那管家似乎没听懂这句话,僵硬着转头看向江言,脸上的笑容似乎想要下去,但随即又升了回去。 “我作证……” 凌召懒洋洋地举了下手,看众人都看向他,他又笑眯眯地补充道:“我作证江言小朋友说的话是对的,你的管家也太不礼貌了,知道什么叫宾至如归吗?” 江言下意识地看向他,就见某人冲着挑了挑眉,无声地做着口型,“喜不喜欢?”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落在男主人身上,耳根和脖颈却红了一大片,他不自在地晃了晃脖子,又去盯着男主人。 “我……”管家似乎被从这两个不按条理出牌的人口中的不负责任和胡说八道镇住了,即便仍保持着那完美的笑容,却是下意识地要跪下,浑身颤抖着要解释。 只是,“嘭——” 他张着的嘴还未说完一整句话,甚至下跪的姿势都没做完全,就被男主人一捏就浑身爆炸了。 男主人对着江言礼貌一笑,“既然这样,那他就不该存在了……” 管家脸上的那抹完美笑容仍旧存在,他的脸却四分五裂,好巧不巧,那带着嘴的一部分刚刚好落在江言面前的浓汤里。 江言:“……” 合理怀疑男主人在针对他。 童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下,又被宋野眼疾手快地给拽了回来,他身下的椅子在这一来一回中发出极大的响声,在这寂静的餐厅中尤为刺耳。 中年男人已经彻底呆住了,口中未咀嚼的肉块从他大张的口中簌簌滑落,落在餐桌和地板上。 第26章 死亡 双胞胎姐妹下意识地抱着头蹿到了桌子底下,相互紧挨着,在男主人和中年男人之间进退两难。 凌召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江言面前的碗里,话音混含着笑意传入江言耳中,“不错不错,还有加餐。” 江言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加个屁! 男主人同样温和地对江言道:“不礼貌的人就不该存在,”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任何人……” 这话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童时很轻地咽了咽口水,却莫名觉得这声音很大。一旁的宋野抓着他的手无声地紧了紧。 双胞胎蹲在桌子底下,视线受阻,完全看不到男主人的表情,但只是想想便足以让她们下意识地一抖,彻底瘫软在地。 中年男人还站在那里,与这环境格格不入,他下意识地呆滞着眼球向下看去,那里,都是他嘴里掉出来的渣渣。 他颤抖着双腿,却觉得那双腿有千斤重,地上的碎渣时时刻刻的都在提醒着他,他有多么的“不礼貌”。 但男主人似乎视他为空气,他只是盯着江言,嘴角的弧度加大。 江言盯着他,丝毫没有退却,“你说得对,但我们只是‘客人’。” 男主人似乎不想跟他说话了,转头看向那边呆滞着的林悦,“乖女儿,你的客人们你自己安排吧,我和你母亲先回房间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迫不及待,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目光再次回到了林悦身上,“记住,上锁的房间不能进。” 听了这话,女主人也转头看向林悦,机械着重复道:“上锁的房间……不能进……” 话落,两人同步起身,男主人看向凌昭,弯唇笑道:“请客人们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们感受到宾至如归……” 女主人空洞的眼珠子也转向了他,像个复读机一样,再次僵硬道:“宾至……如归……” 凌召朝着这两人轻举了下酒杯,又弯了下眸子,语调很轻,“我很期待。” 男女主人一同迈过管家破碎的身体,目不斜视,步调一致且僵硬地出了餐厅。 餐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凌召大长腿一迈,几步走到江言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却看向桌下,调笑道:“缩头乌龟cos够了没?” 江言瞄了一眼肩膀上的手,又抬头去看他,刚刚好凌召说完低头看他,两双眼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餐厅里的那种死寂被他们忽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氛围。 凌召眼眸中惯常的戏谑淡去些许,露出底下一点深不见底的东西。江言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冷着脸,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率先移开视线,抬手不轻不重地将凌召的手从自己肩上拂开,动作间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手不想要可以捐了。” 江言的声音冷冷的,仿佛裹着一层冰碴,试图冻住那点不该有的温度。 凌召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月牙眸弯出更深的弧度,“小朋友真的好凶。” 他目光转向餐桌,落在那个盛着管家“遗物”的汤碗上,语气惋惜,“可惜了这碗汤。” 这时,桌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双胞胎姐妹脸色煞白,相互搀扶着,腿软脚软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看也不敢看那碗汤和地上的狼藉。 童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彻底瘫在椅子上。 “妈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死定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看向江言和凌召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崇拜,“两位大佬,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狗!” 宋野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脑袋掰回来,“安静点。” 他的目光却扫向那依旧呆立在原地的中年男人。 那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双眼空洞地盯着地上自己掉落的食物残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肉……肉……”,嘴角流出浑浊的涎水,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反应。 “他……”童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庆幸僵住,带上了一丝恐惧,“他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 因为一直如同木偶般静坐的林悦,突然动了一下。 她的动作非常轻微,只是手指极其缓慢地蜷缩了一下,抵住了桌面。 然后,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痛苦的挣扎,声音干涩,“……救……我……” 这声音很轻,仿佛只是一场幻觉,因为她下一秒又恢复了那种僵硬的姿态。 “客人们,请随我来……” 言罢,她动作僵硬地起身,刚要迈出第一步,就被恢复过来的童时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眼珠子转过去,手腕不适地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开。 童时递给宋野一个眼神。 宋野:“……” 他无声地转了转手腕,随即,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这一巴掌又快又准又狠,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餐厅里炸开,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所有人都怔了一下,甚至包括僵硬住的林悦。 因为这一巴掌,中年男人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空洞的眼神下意识地看向扇他的宋野,随即,慢慢恢复了一点焦距,他像是大梦初醒,眼中充满了茫然和剧痛带来的生理性泪水。 “呃……” 他半眨了眨眼,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不明白自己在哪里,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的癫狂和不正常被这一巴掌彻底扇走了。 他还没有彻底回神,林悦却已经挣扎了起来,他的眼珠子望向抓着她的童时,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随即,她挣脱开童时的手,眼珠子扫了一圈,身子却没动。 “请……跟我来……” 这回,她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地出了餐厅。 童时抿唇看向宋野,几步走到了他身后。 江言看着林悦的背影,眸光深沉,“走吧。” 凌召顺势将手又搭在了江言的肩膀上,像是半搂着又像是半推搡着他跟上了林悦的步伐。 江言往自己的肩膀方向瞥了一眼,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童时拉上宋野连忙跟上,却不忘回头看了眼青女和素娥,“快跟上。” 青女听了这话,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却差点瘫软在地,一旁的素娥抓紧她,勉强将她搀扶了起来,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的脸色比刚刚更苍白了,她们软着腿,相互搀扶着尽量不让自己倒下,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看着瞬间变得空荡、只剩下他和一地狼藉的恐怖餐厅,浑身一个激灵,再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连滚爬爬地、跌跌撞撞地追着最后一个人的背影跑去。 林悦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在昏暗的走廊里,像一个引路的幽魂,走向未知的深处。 “嗒……嗒……嗒……” 只有她单调的、规律的脚步声在回荡。 以及,隐藏在脚步声之下,仿佛从墙壁里渗出来的、极轻微的…… ……某种窸窣的抓挠声。 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将头偏向后方,就见刚刚还跟着她的江言等人早已停在了走廊的另一头,就这么看着她一个人走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林悦:“……” 她的表情罕见地开裂了一瞬,幽幽的声音飘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你们……为什么……停下……” 声音飘入几人的耳中,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走在最前面的江言和凌召,他们也不知道啊,大佬停下他们也就跟着停下了。 凌召放在江言身上的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微靠在他的身上,下巴轻轻探了下前路,懒洋洋地笑着,“天黑路滑,社会危险,前面地上的‘花纹’看着有点绊脚……”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陡然头皮发麻! 那哪里是什么“花纹”!昏暗的灯光下,前面的走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与黑暗混为一体的黑色丝线,像是蛛网,却无端地更加诡异。 江言斜睨了一眼靠在他身上的凌召,冷声道:“你们的待客之礼真是‘礼貌’。” 林悦的嘴一张一合,想要反驳,却丝毫发不出声音,她翻着白眼,一股窒息感骤然而来! 随即,她又恢复成了那副平淡僵硬的样子,慢慢道:“无妨,不……能过……” 她的声音僵硬中带着点沙哑,那个“不”字微不可查,最终落入众人耳中的只有“能过”二字。 中年男人混沌的大脑还是呆滞的,听到他这句话,愣愣地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刚踏上那层蛛网,细细密密的丝线骤然腾空而起,向中年男人涌来。 他眼中的混沌彻底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后退,然而,已经晚了。 那丝线已然缠住了他的双脚,他的动作让他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再次抬头,只能见到漫天的黑色丝线直冲他而来,一点一点地将他缠绕。 第27章 粉色的玩偶房间 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彻底被那黑色丝线吞没。 看着地上那硕大的蠕动着的黑茧,童时伸手死死地捂住自己嘴,将要发出的尖叫彻底咽了回去,往前走了半步,却被宋野一把抓住,护在了身后。 青女和素娥好不容易相互支撑起的勇气彻底散了,她们瘫软地跌倒在地,脸色惨白,再也没有了起身的力气。 江言神色一凛,收回要去抓中年男人的手,沉默地看着。 凌召戳了戳江言紧绷着的脸,又看向对面的林悦,意味不明道:“你们的迎宾地毯还真独特,毛毛躁躁的,还会吃人。” 林悦的眼珠子从地上转移到对面几人身上,嘴角勾起了与男女主人一模一样的笑容,“它……吃饱了……现在,可以过了……” 童时一听这话,下意识一跳,“你什么意思?!”他这话音调极高,在寂静的走廊里尤为明显,看到林悦的视线扫过来,他下意识降低了声音,“那你刚刚不就是故意引诱吗?!” 江言冷眼看向林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礼貌’。” 凌召又把手搭在了江言的肩膀上,听了这话,调笑道:“这方式还真挺特别的。” 童时抓着宋野的胳膊挂在他的身上,颤颤巍巍地凑着脑袋往前,声音细微,“江大佬,怎么办?我们……过去吗?” 江言垂眸扫了一眼地上渐渐归于平静的黑茧,看着那地面逐渐归于正常,率先迈开腿,“走。” 还微靠在他身上的凌召被他这一带,稍微踉跄了几步,又加快脚步跟上了他的步伐,捏了捏他的肩膀,“小朋友真不讲理,说走就走。” 江言脚步不停,冷淡地回了一句:“不然你留下陪它?” 凌召笑意不减,就这么跟着江言往前走。 童时刚要拽着宋野走,脚步一顿,看了眼地上的双胞胎,又看了看宋野,又看了看双胞胎,又看了看…… 宋野无奈扶额,叹了口气,反手拉着他走到双胞胎姐妹面前,“走吧……” 说着,他和童时一人搀扶着一个,跟上了江言的步伐。 林悦看他们跟上,僵硬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很好……走吧……” “他们真的是你父母么?” 江言跟在林悦身后,冷不丁地问。 前面的林悦肩膀颤了颤,随即恢复了平静,“当……然……”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种不甘不愿,但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童时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她,轻声呢喃,“可你……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么……?” 听了这话,林悦滞涩地把头转了90°,斜着眼瞟向他,“所以……你们是我的客人……” 说完这话,她也不转过头去,而是,将头极力地向后转,伸出一根食指,直直地竖在嘴唇面前,“不要……说话,保持……安静……” 她那极力扭头的姿势让人看着就脖子疼,凌召“啧”了一身,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头强硬地戳了回去,“你这脑袋真灵活。” 江言眯着眼看他的动作,舔了舔唇,没有说话。 一行人就这么沉默地移动着,寂静的走廊里只余“哒哒”的脚步声。 不多时,林悦便带领着他们来到了另一段走廊的尽头。 一扇对开的、雕饰着繁复蔷薇与荆棘图案的深色木门静静矗立。 “客人们的……房间……”林悦的声音依旧平滑僵硬。 她伸出手,苍白的手指没有触碰门板,门却无声地向内滑开,“……请休息。” 门内的景象与门外走廊的诡谲奢华截然不同,出乎意料地……正常。 甚至称得上温馨。 这是一个宽敞的套房客厅,柔软的地毯,看起来就很舒适的沙发,壁炉里跳跃着温暖却无声的火焰。一条长长的走廊在客厅的右侧延伸。 与外面唯一的共通点,是墙壁上依旧挂着的几幅肖像画,但画中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大门处,静静地注视着下方。 “休、休息?”童时扒着门框,不敢进去,声音发虚,“在这里?”他扭头去看林悦,却发现黑暗早已吞没了她的身影。 童时:“……” 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 凌召倒是毫无心理负担,第一个迈步进去,甚至还弯腰用手指蹭了一下门边的矮柜,看了看指尖。 “嗯,干净整洁,没有积灰,服务到位。”他点评道,仿佛真是来度假的客人。 江言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客厅,重点在那几幅画和那幽深的走廊入口处停留了一瞬,然后才抬步走入。 宋野松开搀扶着青女的手,拉过童时,也跟了进去。 被迫松开素娥的童时一脸懵地就进来了。 青女和素娥骤然没了搀扶,靠着墙勉强立住了身子,对视一眼,沿着墙抖着腿进去了。 在她们进去之后,那扇门无风自动,“咔哒”一声,彻底合拢。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壁炉火焰无声跳动。 童时猛地扑到门边,徒劳地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 “……我们被关起来了?”他绝望地看向客厅里的几人。 凌召拍了拍手,笑眯眯道:“宾至如归的另一种解释,不就是‘瓮中捉鳖’么?” 他走到江言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诶,刚才关门的时候,咱们的‘向导’是不是偷偷给你递小纸条了?” 江言没回答,只是再次抬头,冷冽的目光如弓箭一般,直直地射向墙上那些“目光温和”的肖像画。 休息时间,似乎才刚刚开始。 他摊开手掌心,将纸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步入了那走廊里。 凌召屈指轻敲了敲桌面,扭头跟上了江言的步伐。 这条长廊里房间不多,一边各三个,刚刚好六个人六间房。 江言没有丝毫犹豫的进了右手边第一间房。 打开房门,他沉默在了原地。 这间房间布置得很粉嫩,通体的粉色装饰,床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而立在一旁的橱柜顶层也放着形形色色的洋娃娃,洋娃娃的脸上是完美且诡异的笑容。 一旁的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粉色窗帘,外面的阳光似乎完全透不过来。 凌召的脚步停在他身后,扫了一眼室内,蓦地笑了,“小朋友的眼光真好。” 江言……江言无声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转身打开了左手边的门,然后,第三扇、第四扇……直到打开最后一扇门——所有的都是一一模一样的装饰。 他闭了闭眼,又回到了第一扇门。 凌召就一直靠在第一扇门的门框处,看江言摊着张脸一扇一扇地开门,越开脸越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透过口罩都能感受到他浑身的愉悦,看到他过来,“小朋友参观回来了?哪间屋合你心意?” 江言瘫着脸看他,扯了扯嘴角,“你去试试?” 凌召的姿势没变,上下扫了一眼他,月牙眸弯弯地看着他,“那倒不用,我相信小朋友的眼光。” “呵”他嘴角扯得更大了,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刚要关门,就被凌召伸脚抵住了。 江言垂眸看着地上伸过来的那只脚,又抬头看向他的主人,掀了掀眼皮,“怎么?” 脚的主人歪了歪头,眸子弯得更深了,“不好意思,我晚上怕黑,需要小朋友的安慰。” 江言:“……” 他盯着某人的脸看了许久,仿佛在透过口罩想象他的面容。 凌召的神情不变,“怎么?小朋友不欢迎吗?” 江言率先移开目光,微微侧开身,让开了路。 凌召毫不客气地进了门,并顺势关上了门。 …… 而在客厅里的那一堆人还处在被困住的绝望之中,看到江言留下的纸条,童时第一个扑了过去。 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就见上面用红笔写着“傀儡画”三个字,这三个字极丑,好像是人在被控制着身体写下来的。 童时挠了挠头,将纸条递给身后的宋野,一脸迷茫,“怎么说?这是什么意思?傀儡画是什么意思?” 宋野扫了一旁的肖像画,思索片刻,“应该是……傀儡和画。” 一听这话,其余三人瞬间瞪大双眼去看客厅里的那些画,却惊恐地发现,那些画上的每一个人都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众人顿感头皮发麻。 “他们……”青女伸出一根手指指过去,却被一旁的素娥握住了那根手指,她比青女稍微冷静点,但也不是毫无反应。 她接上青女未说完的话,“他们之前是不是在盯着门口?” 童时肯定地点了点头,“不用怀疑,就是。” 他故作俏皮地冲那些画摆了摆手,“你们好……” 又迅速拉过宋野往走廊那边跑去,嘴里嘟囔着,“我都这么有礼貌了,跟你们打过招呼了,你们可别来找我……” 嘟囔完,扫视到一旁的宋野,补充道,“也别找他……” 宋野好笑地看着他,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左边第一间房。 留在客厅里的青女和素娥对视一眼,茫然又恐惧,不明白她两为何被抛了下来,顾不上在看一眼墙上的话,匆匆忙忙地学着童时的样子对那些画摆了摆手,冲进了右手边第二个房间。 那些画随着她们的动作将视线落在了走廊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粉色的玩偶房间 第28章 暧昧 事实上,童时只是恐惧地忘了她们,等他恢复过来,稍缓过神来,才意识到青女和素娥还在餐厅,于是…… 他一手死死地抓着宋野,一手悄悄地打开了条门缝,探出个脑袋望向客厅。 客厅处空无一人,他刚要松口气,就猝不及防地与那些画像对上了视线。 童时:“……” 他瞳孔地震,猛地缩回头,“砰——”地一声关上门,紧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旁的宋野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面露担忧,声音低缓,“怎么了?……” 童时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扑到他怀里就开始大哭,“呜呜呜呜……外面好吓人……呜呜呜,我好想回家啊……” 宋野被他一扑,浑身都僵住了,又听到他哭出声,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慰,“好啦好啦,不怕不怕……” 童时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但他没有退出去,只是一点一点地啜泣。 宋野拍着他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沉默地低头看他。 一时之间,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好熟悉啊……”半晌,童时闷闷地声音从他怀里传过来,他只听到了一句,“阿野……?” 他眼神略带迷茫地低下头,迟疑道:“什么——?” 童时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仰起头呆呆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之前经历了无数次……” 宋野一怔,看他情绪平稳下来,半开玩笑道:“那可能上辈子我们也有缘吧……” 然而,童时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对,不一样……” 他说着,松开了宋野,蹲在地上,“应该是进副本之前……” 可他想了半天,最后只是直愣愣地抬头看向宋野,“我们为什么会进副本?为什么进副本之前的事情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宋野没动,就这么站着,低垂着眼睫看他,想扯扯嘴角,却没有成功,“我也……”他的声音干涩得要命,“……不知道。” 童时就这么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瘫坐在地上,双手抱膝,“……那我们为什么要闯关呢?我们为什么会有这个意识呢?” 宋野上前几步,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低沉冷静,“别多想,总会结束的……” …… 江言将凌召放进了房门,就一言不发地在地上铺了层床单,把床上的玩偶一个个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墙边,个个面对着墙。 然后,伸手往那一指,看向凌召,轻描淡写道:“去找它们要安慰……” 凌召的眼神往那扫了一眼,又落在了江言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小朋友真狠心……” 江言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嗤笑道:“凭什么?” 凌召罕见地沉默了下来,没有接话。 江言看他这个样子,心底莫名涌上一股烦躁,他偏过头,换了个问题,也换了个语气,“怎么才能出去?” 凌召还没从他的那句“凭什么”回过神来,骤然听到他换了个语气问话,下意识接道:“什么……?” 江言走到床边坐下,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怎么才可以出副本?” 凌召瞬间恢复了先前那种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模样,站到了他身旁,低头看他,“你出不去?” 江言今天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抬起眼皮与他对视,认真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凌召沉默了一会,视线落在江言的喉结上,试图敷衍过去,就听到他家小朋友又认真地接了一句,“别想敷衍我。” 他内心叹了口气,长大的小朋友真不好骗。 随即哼笑出声,伸手去戳江言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住,凌召也不在意,认真地审视着江言,神色认真,“找出罪魁祸首,阻止世界融合。” 这几个字一出,江言楞坐在了那里,握着那人手指的手有些僵硬,他不适地抓了抓,重复道:“世界融合……?” “对……”凌召反手把他的手包住,另一只手抚上了江言的发丝,被他偏头躲过,顺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没有在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江言,而江言的视线则落在那些柜子上的娃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室内一时之间全归于寂寞,直到听到外面那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江言骤然收回目光,往床里侧就势一滚,随即侧过脸去看凌召,他的声音闷在枕头里,“所以,你到底是谁?” 凌召的手没了支撑,自然垂落,听了这话,他原本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移向了江言,垂在手侧的手指动了动,又变回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当然是你的导游了……” 江言看向他,抿了抿唇,“导游和游客同床共枕……?” 凌召在床边坐下,听了这话,眼中的笑意愈发加深,“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怕了?” 听着他调笑的声音,江言的心情更加烦闷了,他紧紧贴着墙,“没有。” 声音闷闷的,似乎觉得不对,又补充了一句,“我先睡了,你随意……” 凌召看着他滚成一团的声音,笑出了声,慢悠悠地上了床。 …… “哒、哒、哒……” 幽深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尤为明显,慢慢,停在了房间门口。 “咔哒——” 门开了。 江言骤然睁开眼,往一旁看去,就听见某人用气音道:“怎么都喜欢深夜来访……” 那人呼出的热气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江言蓦地一僵,随即意识到,某人现在脸上丝毫东西没有。 他努力瞪大眼,但黑暗淹没了一切,他看不清对方,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轮廓离他极近。 哒哒的脚步声仍在继续靠近。 但凌召在这极致的黑暗之中,不管不顾地凑了上去,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 滚烫的呼吸喷在脸上,但冰冷的唇凑近带来一丝凉意,江言浑身都僵住了,但他只是闭上了眼。 脑海中炸出了烟花,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唇,挺凉的…… 黑影还在步步接近,他们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在危险来临之际呼吸交错。 随着黑影渐渐逼近,一道女童的声音逐渐传入两人的耳中。 “父亲,救我……” 纤细脆弱的女童声音越来越大。 江言猛地睁开眼,但在黑暗之中,凌召侧着的身子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他偏头,离开了他的唇。 凌召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压在刚刚接触的地方,奇怪的感觉激得江言下意识抖了一下。 凌召的喉间似乎溢出一声低笑,但顷刻间便被四周涌来的、此起彼伏的诡笑吞没了。 有没有宝宝跟我说说话呀,我好孤独呀[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暧昧 第29章 惊险 “嘻嘻嘻……”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了动作,直到那黑影骤然停在了床前。 耳边的声音愈发大了。 “父亲……您为何……不救我……?” 凌召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听了这话,动作不变,笑眯眯地睨着江言黑暗中模糊的轮廓,“你的好女儿吗?……”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地放轻,在这黑暗的寂静之中显得尤为明显。 江言:“……呵” 那黑影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在持续地念叨着。 江言从床上坐起来,正对上墙边一排散发着幽光的玻璃珠。 江言:“……” 那些面对着墙的娃娃不知何时全部转过了身来,一双双玻璃珠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二人。 “嘻嘻嘻……” 那笑声愈发加大,突然猛地停住,黑影也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念叨,一瞬之间,室内一片寂静,只余二人绵长的呼吸声。 凌召“啧”了一声,刚要起身,床底下突然窜出来无数根黏腻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直冲床上二人而去。 它们的速度很快,几乎要划断空气。 江言眼色一凛,翻手一甩,一道冷光闪过,即将缠上凌召的藤蔓应声而断。 凌召刚好懒洋洋地坐起来,看到他的动作怔了一下,随即伸手拍了拍,赞道:“好手法。” 凌召的话音刚落,那些被斩断的藤蔓如同幽灵一般,诡异地扭动起来,更多的藤蔓从床底下和窗户处涌来。 那些断掉的藤蔓转化成一条条手腕粗的黑蛇,“嘶嘶”地游向两人。 凌召偏头躲过藤蔓的攻击,伸手精准地抓住一条黑蛇的七寸,尽管黑暗之中看不到,但仍将那扭曲的蛇煞有介事地放到眼前瞅了瞅,评价道:“拿来炖蛇羹肯定鲜……” 一旁应付着那漫天藤蔓和黑蛇的江言听了这话,抽空斜了他一眼,“胃口真不错。” 凌召弯眸一笑,欣然接受了这个称赞。 这些藤蔓源源不断,而被斩断那些有转变为黑蛇,形成更汹涌的攻击。 江言皱眉看着这黑暗中的一片狼藉,从床上捞了个硬物,随手扔向门口,精准落在灯的开关处。 然而,毫无反应。 趁着这个间隙,那些藤蔓和黑蛇的攻击更急猛烈了。 他一个不察,一条黑蛇张嘴咬上了他的手腕,江言下意识“嘶”了一声,手中的匕首砍了过去,漫天的藤蔓直冲他而来。 凌召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彻底退散了,他冷眼拽过江言,堪堪躲过那些藤蔓的袭击,手指下意识在他的手腕处按了一下。 与此同时,情况更糟糕了。 “嘻嘻嘻……” 先前那些突然安静下来的娃娃又开始了,玻璃眼珠幽光更盛,魔性的笑声不再局限于空气之中,而是直入脑海,搅得人神经钝痛。 而在床边停滞的黑影也动了。 它逐渐逼近江言和凌召,嘴里的声音森冷而阴狠,疯狂嘶吼着,“都该死!都去死!所有人,都该死……” 凌召一把将江言拽到身后,堪堪躲过一道横扫而来的、由黑影化成的利爪和数条藤蔓的夹击。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发出尖笑的娃娃,嘴角却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太吵了。”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江言趁隙抬头瞥了一眼彻底失灵的天花板灯,手腕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灼热的麻痒。 他压下不适,声音沉静:“得想办法弄点光。” 凌召不慌不忙地躲过所有的袭击,闻言扫了一眼屋内,最后,目光落在那些娃娃上,又扫了眼窗帘,轻笑道:“光?那不全是现成的吗?” 江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抿了抿唇,轻推了一把凌召,冷声道:“那你去拿。” 说着,三两步跳下床,走到窗户边,作势要打开窗帘。 室内所有不明生物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更疯狂的攻击全部涌向了江言。 凌召不再耽搁,拿着匕首,三两下就把所有娃娃的眼珠子都割了下来。 那些娃娃的尖笑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所有的攻击都在那一刻停滞了。随之而来的,那些藤蔓好像受到了某种指令,迅速缩了回去,黑影和那些黑蛇直接融散于黑暗之中,室内恢复了安稳。 江言没再犹豫,直接拉开了那厚重的窗帘。 室内的黑暗在那一刻被朦胧的月光驱散了一部分,江言终于看清了室内的所有景象,包括 那人之前刻意伪装的容貌——他无比熟悉的、朝思夜想的。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面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那人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一大把玻璃珠,那些珠子散发出的幽光将他的整张脸照得一览无余,熟悉的面容直戳他心底。 察觉到某人强烈的视线,凌召漫不经心地扫眼过去,挑了挑眉,语气轻佻,“怎么?被我迷住了?” 江言下意识地把视线偏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而生硬,“没有……只是……” 他又扫了一眼那人,视线落到了那些被割了眼珠子的娃娃身上,“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摸一样……” 凌召手中把玩的动作一滞,看向倚靠在窗边的江言,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微动了动,良久,调笑道:“那小朋友眼光真不错。” 言罢,他把手中的玻璃珠随手往兜里一塞,几步走到江言跟前,抓起他的手。 江言不适地动了一下,但凌召却强硬地查看着他被咬伤的地方。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周围,江言垂眸看过去,两个血洞在冷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血液散布周围,被凌召摩挲到了他的手指上,渲染了一片红色。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凌召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小药瓶,抓着就往江言的伤口上洒去。 江言没动,就这么看着凌召给他上药,轻声呢喃着,“为什么……”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散入某人的耳中,但正给他上药的某人全当没听到,一言不发地上着药。 沉默又暧昧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只有凌召洒药粉的细微沙沙声。 江言张了张嘴,那句盘桓在心底的“为什么”几乎要再次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 “哗啦…喀嚓…” 一阵极其细微的、像是干枯树枝断裂的声响从房间角落传来,打破了寂静。 凌召动作未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江言却下意识地将视线从凌召专注的侧脸上移开,循声望去。 只见墙边那些被割去了眼珠的娃娃,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它们鲜艳的衣物和瓷实的肌肤如同褪色的幻影般消散,原本精巧的形体迅速干瘪、收缩,最后竟化作了一堆七长八短、刻着模糊咒文的焦黑色木棍,散落一地,再无半点生机。 江言的瞳孔微微一缩。 “……傀儡?”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个副本真不简单。 这回凌召有反应了。 他刚好利落地打好纱布的最后一个结,指尖似有若无地在江言的手腕内侧轻轻一按,才松开了手。 他顺着江言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堆木棍,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哦?你知道什么了?” 他像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对方的回答。 江言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将手从凌召那里抽了回来。他走到那堆木棍前蹲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 上面若有若无的纹路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突然,他顿住了。 凌召慢悠悠地跟了上来,看他动作认真,“怎么?发现什么了?” 江言拿着一根木棍直起身,递给凌召,伸手细长的手指在某处轻点了点,“这个符号,我见过……”他顿了顿,又肯定道:“在那张羊皮卷上。” 凌召接过木棍,指尖在那诡异的符号上漫不经心地一抹。他没有认同,也没有否认,只是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嗯——看来这些副本,比预想的还有趣些。”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木棍,连同地上那堆残骸,竟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般,迅速变黑、消散,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凌召下意识虚握了一下空荡荡的手,挑眉看向地上,果然,全都没了。 “打扫得倒挺干净。”他嗤笑一声。 江言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不再犹豫,转身一把拉开了房门。 客厅壁炉里的火仍在幽幽烧着,将摇曳不定的光影投满整个房间,反而衬得四周更加空寂。 通向这边的走廊湮没在明暗交界处,六扇房门如同六只闭合的盲眼,在沉默中一字排开,死寂无声。 凌召跟在他身后,极其自然地凑近,温热的呼吸几乎要烫到江言的耳廓。 江言浑身一僵,默不作声地向旁让开一步,精准地躲开了这过分的靠近。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对侧那扇紧闭的房门,眸色渐深,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凌召罕见地没有立刻再黏上去,只是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抱臂斜靠在门框上,盯着江言紧绷的侧脸微微入神。 有没有宝宝理理我吖[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求求了,理理我吧,太孤独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惊险 第30章 破门 一门之隔。 童时与宋野的经历远没有对面惊险,却也不安稳。 童时缩在宋野身后,双手紧抱着他的手臂,盯着紧闭的房门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关禁闭了?” 宋野轻摇了摇头,用被他抱着的手将他往身后再次护了护,就听见某人再次开了口,声音中透着一丝颤抖。 “强制爱吗?有点意思……” 他顿了下脚步,满头黑线地瞥了他一眼,才接着往前走。 童时讪讪一笑,伸手在他的胳膊上从上往下抚了抚,“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随即,又严肃道:“不过,我直觉门就是面前这个,怎么就走不到门口呢?”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宋野偏头看向童时,低声道:“房子的主人想困住我们?现在又不伤害我们?” 童时瞪大眼睛,“如果一次一间房的话,那岂不是另外两间房中的一间有危险?”他一拍大腿,“那青女和素娥咋办?” 他对江言和凌召有着天然的信任,丝毫不担心他们的处境,但是那对双胞胎...... “——砰——砰——砰——” 他的想法还未落实,面前他们一直无法靠近的门突然传来巨大的砸门声,力气之大,那门剧烈抖动着。 童时的思维猛地一顿,夸张地大喊道:“哇靠!这是轮到我们死了吗?!” 宋野浑身一肃,紧紧抓着童时,神色严峻地看着那扇门。 童时腾出空着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步入警戒状态的某人,“安啦安啦,外面没有恶意的......”顿了一下,他又似笑非笑地凑到宋野耳旁,“再说了,早死早超生嘛......我们下辈子再见。” 察觉到宋野的神态更紧绷了,他笑得更欢了,眉眼间的笑意浓得简直要溢出来,他伸出那只手,想去捏宋野的脸。 就在这时,那扇饱经风霜的门终于受不了摧残,“哗啦——”一声裂了开来。 伴随而来的是一声轻笑,“看来,我们打扰了某些人的好事......?” 童时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机械地转过头去,就见他及其信任的江大佬逆着光站在那一片狼藉之中,手中拎着一把斧子,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上头残存的木屑,听到凌召这话,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那边无所事事,倚靠着墙的某人,才转过头来看向这边屋内。 宋野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一点,垂眸看着眼前的手,一把拉过,偏头弯腰极快地在童时脸颊上轻啄了一下,一触即分,推了推眼镜,又抬头看向凌召,挑了挑眉。 这回,换童时浑身僵住了,他的圆眼睛瞪得极大,不可置信地盯着状似无事发生的宋野。 江言余光中瞟到他的动作,擦拭斧子的动作一顿,去看凌召,刚好与他的视线对上,他抿了抿唇,莫名想到先前那个冰冰凉凉的触感。 在凌召的注视下,他不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随即偏过头,拎着斧子站在了青女和素娥的房门前。 凌召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视线就这么随着江言的移动而变换,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便偏开了头,轻笑出声。 直到江言如法炮制将青女和素娥解救出来的时候,童时还是懵的。 他无意识地望着宋野的唇,莫名觉得这不是第一次。 宋野看他的神情,抿了抿唇,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对不起......我没忍住......” 童时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就被凌召打断,“谈情说爱请先出去再说......” 两人抬头,就见凌召无辜地挑了挑眉,跟在江言身后。 他们这才发现,青女和素娥早已相互依偎着出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惊惧,脸色苍白,亦步亦趋地跟在江言身后到了客厅。 壁炉里温暖的火光一下子驱散了黑夜带来的寒意,童时刚出走廊,下意识地就抬眼去看墙上挂着的画。 不知为何,那画上的眼睛全都不见了,直留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眶,不知道对着哪里。 童时倒吸一口凉气,却也不敢指着那画,只是声音颤抖,“那些画的眼睛怎么没了?” 众人顺着他的话朝那面墙看去。 青女和素娥下意识地离那画远了一些,慢吞吞地躲在了江言和凌召的身后。 凌召最先收回目光,从衣兜里掏出两颗还散发着幽光的玻璃珠,半开玩笑似的瞥向童时,“你去给他们安一个?” 童时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后退半步,靠近宋野的身侧,“我觉得他没眼珠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他又将目光落向凌召手中的玻璃珠,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凌大佬,你手中的……是哪来的?” 他把“玻璃珠”三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只是觉得这个形容不太对。 凌召把玩着那两颗珠子,好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娃娃上割下来的。” 娃、娃娃上割、下来的? 他瞳孔倏地缩了一下,不可置信道:“这是能割的?!” 凌召停住手,听了这话,漫不经心地走到江言一侧,“家都拆了,还怕这个?你说是吧,小朋友……” 江言只是拿眼斜着睨他,满脸地“关我屁事”。 凌召也不恼,解释过就去充当个背景板,立在江言身侧,不说话了。 童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江大佬救他们好像就是砸了门,也算是拆家吧,这么看来,割个娃娃的眼珠子好像、大概、也许、或许、可能也不算事吧…… “那我们现在这么办?等到天明吗?” 他想通了之后,也不再纠结,重新挑起了话题。 但这话一出,一片静默。 他抬眼去看,就见江言的视线落在那些画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凌召的视线则在手中的玻璃珠和江言的手腕中来回往复,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莫名有点玩世不恭。 至于那对双胞胎姐妹,他完全没有抱有希望。 于是,他沉默了,靠在宋野身侧开始思考。 第31章 爆炸 江言盯着那几幅画看了片刻,向前几步屈指在画和它旁边的墙上分别敲了敲。 “——咚咚——” 一模一样的很空的声音在空寂的黑暗中回荡,所有人都怔住了,那里面——是空的。 江言手中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抿了抿唇,掂了掂手中的斧子,随手挽了个斧花,直直地冲那面墙而去。 “——哐当——” 墙体应声而落,无数碎石向一边倒去,与此同时,迎来的是一道尖叫声。 那声音不是来自面前,而是来自那扇之前把他们死死关在里面的繁复大门。 所有人应声回头,只见那扇大门不知何时大开,先前去休息的先生和太太正死死地盯着被江言砸坏的墙面,声音尖啸。 “你们——怎么——敢的——” 二人同音同频,落入人的耳中像被针扎了一样,直捣大脑。 凌召面色不变,好似完全不受影响,而江言皱了皱眉,随即放松了下来。 童时直接捂着耳朵下意识地远离那扇大门,宋野皱着眉为童时的耳朵增添了一层防护,稳稳当当地挡在他面前。 青女和素娥直接被这声波震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很好地打断了那些尖啸。 江言又颠了颠斧子,看着那站在门口的人,非常不走心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你们把我们关在这,我们只好出此下策了……” 一旁还在玩着玻璃珠的凌召不知何时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了一句,“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不然,这个斧子当摆设吗?” 童时拉着宋野默默挪到了两位大佬身边,眼神半羡慕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双胞胎,莫名觉得现在晕真是幸福,就不用胆战心惊地看大佬挑衅了,不过,这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先生脸色阴沉地盯着江言,先前面上伪装的温和再也不见一丝痕迹,他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 他一步一步地迈进了房间,一旁的太太随着他的动作而渐渐与他融合,先生的身影逐渐变大。 江言指节发力将斧子捏紧,冷冷地盯着他走过来。 “嘻嘻嘻……” 那些娃娃……又开始了…… 凌召的手无声地按上江言紧捏着斧子的手背,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却压得极低,“我来应对这个,你去让那些娃娃闭嘴。” 江言扫了一眼空无一物的凌召,又扭头去看另一边的童时和宋野。 童时秒懂,比了个“OK”的手势,“两位大佬,你们对付面前这位**oss吧,至于那些小喽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拍了拍宋野的大臂,“包在我俩身上。” 此时的先生距离他们不到十米,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突然笑了,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你们、谁都逃不掉……” 江言不在废话,拎着斧子就直接对了上去,凌召看了一眼童时和宋野,跟了上去。 童时不敢耽误,拉着宋野就向那边的走廊跑。 然而,先生并没有追上的打算,只是看着拿斧子劈他的江言冷笑,“你以为他们还能活着出来吗……?” 江言不语,只是一味地劈斧子。 先生的身影躲得不慌不忙,像是在遛狗一样地戏耍着二人。 “小朋友,这是在遛狗呢?” 闻言,江言不由磨了磨后槽牙,扭头看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某人,冰冷的声音细听之下还带着一丝恼怒,“那你来?” 他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当即把斧子朝凌召一扔,转身丝滑地躲到了一旁。 凌召伸手接过斧子,冲着江言挑了挑眉,眉眼弯弯,不慌着去攻击,反而去挑逗跑到对面的人,“这是打不过叫家长吗?” 跑去一边的江言也没闲着,两只手一手一个抓起青女和素娥放到了墙角,听到这话,他眉峰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从他鼻腔中逸出。 “你算哪门子家长?这位,导游先生?” “导游先生”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似乎带着某种天大的怨气。 察觉到某位小朋友的情绪,凌召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在看他,看着先生躲避的身影,拎了拎手中的斧子,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娃娃的诡笑仍在继续,在这声声笑声中,凌召挥斧击中了先生。 然而,他的身影只是像气体一般弥散了几分,随后又融合起来,先生似乎找到了某种恶趣味,“你们当真以为我怕这斧子?白日做梦!” 他似乎戏耍够了俩人,静静地立在空中,眼带可惜,“差一点……还差一点……” 江言随手熄灭了壁炉中微弱的火苗,摸着黑走到凌召身旁,刚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朝发声的方向看去,微皱着眉头。 “什么意思?什么还差一点?” 凌召丝毫没有管这些,将手中的斧子递给江言,撇了撇嘴,“谁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发什么神经。” 江言默默接过斧子,却又朝凌召伸出了手。 黑暗之中,凌召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轮廓,根据他的声音判断出了他的动作,犹疑一番,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江言:“……” 他捏了捏凌召的手,紧绷着张脸,只吐出了几个字,“眼珠子。” 凌召丝毫没有误会的尴尬,只是指尖轻挠了一下江言的掌心,才从兜中摸出几个玻璃珠放到他手掌心。 玻璃珠的微光照亮了一小块地方,江言手心那抹痒意还未彻底消散,玻璃珠的冰凉似乎又加重了这种感觉,他无声地抓了抓手指,凭感觉将手中的玻璃珠扔向半空中。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 先生不复之前的傲慢与嚣张,慌乱地盯着四面而来的玻璃珠,声音依旧阴森,却不复之前尖利。 “你们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凌召歪了歪头,冲着被玻璃珠的微光腐蚀的先生无辜笑了一下,“这不也是你送我们的礼物么?毕竟,房间里都是……” 那些玻璃珠在接触到先生的身影后,并没有穿透,而是附着在上面,像是一件纯黑色的大衣上镶嵌了无数个发着光的珠子,无端增添了些奢华。 然而,先生却没有看上去的那样轻松,他从半空中滑落,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红着一双眼紧紧地盯向江言,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你怎么会发现的?明明……”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江言打断,“明明什么?明明你专门给我们准备的房子?还是明明这些都是你给我们准备的?” 江言低眸盯着瘫在地上的人,一字一顿地接着道:“还是明明你才是‘它们’的父亲……” 先生似乎更痛苦了,眼眶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只差一点……” 江言走到他身旁,半蹲下身,指尖一点一点地抚过那些镶嵌在上面的玻璃珠,声音平缓,“整个城堡里的人都是你的傀儡,是吗?你追求的‘礼貌’又是为了什么呢?” 先生盯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张脸都很红。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凌召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拉过半蹲着的江言,护着他就往远离的方向跑。 然而, “砰——”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凌召下意识地整个人都扑到江言身上,将他护了个严严实实。 江言脸色变得很差,他从凌召身下爬起来,连忙转身去看凌召。 凌召没动,任由他翻看,嘴角还挂着一抹弧度,轻咳了两声,“怎么?看我死没死?” 江言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将他看了个遍,看他没事,才松了口气,跪坐在地上低着眼看他,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低声道,“没有下次了……” 被遮挡住视线的凌召眼捷动了动,没应他的话,反而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小朋友这是在报祠堂遮你眼睛的仇?” 江言:“……” 他的情绪瞬间没了,直起身,朝地上还在躺着的一点也不着调的某人伸出手,“导游先生一直对游客这么拼命吗?” 凌召盯着面前的手看了几秒,握了上去,却是否定了这句话,“不,只对你。” 恰在此时,先前还在一直诡笑的娃娃彻底停住了嬉笑,于是,整个空旷的大厅中一直在回放着凌召的那句“只对你”。 刚收拾好所有娃娃的童时带着满手的玻璃珠刚刚好在走廊门口听到个尾音,下意识地开口道:“什么你……” 随后,他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目光掠过江言和凌召落在一片狼藉的客厅,瞬间呆愣在原地,手中的玻璃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拉回了他的情绪,他指着地上到处散落的木棍和木头碎屑,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等等!哪来的木头?刚刚发生了什么?!” 江言松开凌召的手,摸了摸后脖颈,“傀儡,你们取眼睛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童时眨眨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啊,取了眼睛就过来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宋野便一把拉过他的手,扫了眼地上散落的玻璃珠和木头,“那些娃娃也变成了木棍……” 第32章 结束? 童时一脸被背叛地扭过头看向他。 宋野无奈地将他的头摆正,推了推眼镜,又扫视了一圈屋内的场景,“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江言抿了抿唇,轻声接上他的话,“我们没出去……” 众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般来说,副本结束,他们就会回到他们下车的地方等待上车返回。 而现在,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城堡里依旧是那副一片狼藉的样子,木屑、木棍和玻璃珠散了一地,混在黑暗中,像是一个个蓄势待发的诡物,随时都有可能暴起。 童时眼带担忧地望向大门口,突然一拍脑袋,“哎,不对,那对双胞胎呢?” 江言默默指了指墙角,没说话。 童时看了看瘫在一起的两姐妹,又看了看江言,几步小跑了过去。 幸好江言放她们的地方离先生爆炸中心足够远,才保证她们丝毫未损,只是还在晕着。 童时死命地掐着她们的人中,才把她们一个个唤醒。 素娥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慌乱地四处张望,死死地拽着童时的手,“他、他们人呢……” 童时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轻柔,“没事了,没事了,他们不存在了……” 说着,他扫了一眼一旁安静的青女,“你还好吗?” 青女抿唇摇了摇头,和童时一起扶起惊魂未定的素娥,“还好。” 童时扶好勉强站稳的素娥,视线在青女身上定了几秒,笑道:“你现在胆子也是历练出来了。” 青女腼腆一笑,“会越来越好的。” 宋野无声地把童时拉过去,跟在江言和凌召身后穿过了他砸烂的那面墙。 身后的青女搀扶着素娥跟上,她握紧素娥的手,附到她耳边轻声安抚着,“妹妹,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之中,带着点飘渺,素娥狠狠地点了点头,抓她抓得更紧了。 这条刚刚打通的道路并不长,没多久,他们这一行人就摸到了一扇大门。 这门比先前看到的所有门都要普通,却又带着很强的年代感,像是某个时代遗留的特殊产物,隐隐还散发着微光。 江言停在了门前,偏头看向始终跟在他身侧的凌召,朝着这扇门歪了歪头,“怎么?导游先生不介绍一下?” 凌召双手插兜,眼角扫过江言,缓缓落在面前的门上,闷笑道:“请这位游客自行参观。” 江言:“……” 什么导游,屁用没有。 童时探着脑袋看向这边还有闲心打情骂俏的两位,细声细气地说,“这扇门背后不会再来个先生吧……” 宋野面无表情地推回童时探出的头,顺手敲了敲,“别瞎说。”又转头看了眼毫无动作的江言和凌召,上前半步,缓缓推开了门。 门,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打开了。 门外,天光乍亮,与室内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众人不由闭起眼睛。 再次睁眼时,那扇门不见了,只有一座城堡。 众人瞬间愣住了。 他们这是回到了下车地点?但是为什么没有车来接他们? 他们彻底迷茫了。 江言上前几步,又转身去看凌召,微挑了挑眉,“我们这次旅游的主题是循环?” 凌召无辜地眨眨眼,冲着江言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导游也不是全能全知的……” 江言:“……” 童时扒拉着宋野的手臂,踮脚向那座城堡望去,咽了咽口水,“那我们……还要进去么?” 江言又斜了一眼满眼无辜的凌召,冷声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童时一愣,好像也确实没有了,他向后望了一眼,繁茂的森林郁郁葱葱,遮挡住了所有的出路。 再次回头,除了他和宋野,其余人已经抬步往城堡的地方走了。 童时:“……” 脚程真够快的。 他拉着宋野几步赶上了他们的步伐,又悄默默地戳了下宋野的手臂,小声嘀咕道:“他们走了,你也不喊我一声……” 宋野转而抓过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有我等你就足够了。” 童时一怔,默默闭了嘴。 几人再次站到了这扇熟悉的大门之前。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少了两个队友。 童时脸色微变,颤抖着声音问,“难不成我们要经历循环,每次都要少几个人?” 江言神色未变,抬手去敲门,声音却冷淡,“没有下个循环了。” 面前的门被缓缓打开,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先前那个诡异的管家,而是一个青年。 那青年脸上透着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一头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还背着个电脑包,就这么站在门后,面向众人。 童时后退半步,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个青年,“这人不像这里的。” 在他面前的江言没接话,目光掠过这人,直直地看向客厅里正走过来的女人。 那女人刚在门口露了个头,大家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赫然是许久不见的林悦! 童时瞬间倒退几步,又被宋野拉着,往前踉跄了几步,伸手指向林悦,“不是,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悦还是先前那个装扮,身上背着个医药箱,听了这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童时一眼,反问道:“我还想问你们呢?换个衣服的工夫,一下楼就没了人影?你们去哪了?” 童时这回手指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他跺跺脚,不说话了。 江言迈步走进大厅,扫视了一圈,没有回答她的话,转头看向林悦和那个青年,“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林悦也没纠结那个问题,视线在他被包着的手上停顿了两秒,才道:“对,我们刚刚搜了一下这整个地方,除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门边的青年也过来了,听了这话,补充道:“也没什么异常,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屋子。” 他这话自带一种沉郁,童时不在纠结林悦的问题,跟着宋野进了屋内,转头看向他,不确定道:“你也是玩家?!” “他是关乂,一进城堡就进来了这里……”林悦拽着自己身上背着的医药箱,扫了眼沉默不语的关乂,冷静回了童时的话。 童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没再说话。 那对双胞胎自一开始就默默地跟这种人,对于这些人的谈话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屋内的画框,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精神受到的冲击太大。 凌召跟在江言身后,伸手在大厅上的沙发上的抹了一把,低眼看着指尖的灰,摩挲了一下,轻笑,“现在或许有异常了……” 随着他这话的落下,屋子内的景象变了…… 这些变化好像是在他们的谈话之间潜移默化的,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旧变荒废。 刚刚被打开的大门随着这种变化,“砰”一声关上了。 众人静默地看着这些变化。 半晌,凌召伸手在江言的衣服上毫不客气地抹了抹指尖,看向呆滞的众人,“来参观参观吧……” 江言皱眉看着他碰过的地方,视线落在凌召浅笑的脸上,嘲讽道:“您可真爱干净……” 凌召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江言:“……” 好赖话听不明白么。 他索性不再看他,转而打量起这个城堡来,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中世纪的古堡,与先前那个城堡的格局完全不同。 一道旋转式的楼梯直通各个楼层,明明只有四层楼,却显得异常的高。 一楼客厅的墙壁上同样挂着几幅画,眼睛却不像先前那般随着他们而移动,但是一种更深的被窥视感犹然而来。 江言的目光在一楼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先前去往餐厅的那个方向,那里还是餐厅,好像没什么变化。 他抬脚走了过去。 身后跟了一堆跟屁虫。 江言:“……” 他往后扫了一眼,没说话。 餐厅里的东西已尽数**,黑黑黏黏的不知名东西布满了整个墙壁,看着就恶心。 林悦不知何时戴上了手套,走到那堆东西面前,轻轻一摸,刚碰上的瞬间就收回了手,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皱眉看着手上被腐蚀的伤口。 “这些东西别碰,有腐蚀性。” 她的声音冷静的不像刚刚受伤的人,她默默从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翻找出伤药。 童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摘下她的手套,皱眉道:“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林悦顿了一下,没说话,任由童时的动作。 江言看着这边人的动作,伸手直接从凌召的口袋中摸出玻璃珠,直接扔了过去。 那玻璃珠落在那些东西上面,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也只是顺着滑落在地,没有丝毫的破损。 江言盯着那个玻璃珠看了一会,又扭头去搜寻别的东西,凌召适时地递上从这个餐厅搜罗的一个勺子。 江言动作一顿,看向他,接过来,顺手扔向了那些东西。 那个勺子丝毫未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结束? 第33章 判令 宋野推了推眼镜,看着地上那两样东西,定了几秒,“他们只对外来者有腐蚀性么?” 一旁沉默的关乂却是摇了摇头,“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活物。” 被称为活物的众人:“……” 这话听着不太对劲啊。 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江言扫视了一圈这个厨房,没有发现其余别的东西,摇了摇头,“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说着,他抬脚走了出去,众人跟随他的步伐前进,一楼的房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应该是这个古堡主人的下人住所。 几人到了大厅自觉地分开来去了不同的房间。 江言抬步就进了餐厅一旁的房间,这个屋子像是个厨师住的地方,陈设简单,墙壁上还挂着一件厨师服,上面落满了灰尘。 凌召晃晃悠悠地跟着江言,站也没个站相,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看着江言找东西。 江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手上翻找的动作不停,余光却落在看热闹的某人身上,“你很闲?” 凌召丝毫没有愧疚之色,理不直气也壮,“我是导游,参观是游客的事。” “那导游先生怎么不介绍一下呢?”江言冷言冷语。 凌召闻言,月牙眼弯得更深了,他慢悠悠地踱步到江言身边,俯身从他正在检查的抽屉里拈起一张泛黄的纸片,煞有介事地看了看。 “嗯……据此地《导游工作手册》第不知道多少条规定,” 他指尖一松,任由纸片飘落,对着江言无辜地眨眨眼,“导游只负责带路和貌美如花,动手动脚是另外的价钱,小朋友。” 江言:“……” 他盯着那张缓缓落地的废纸,开始认真思考用手里的东西给某人开个瓢。 "啊——" 凌召被江言的表情逗笑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声尖叫,那声音——是童时! 两人对视一眼,向外面走去。 然而,却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通往二楼的楼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并非断裂或毁坏,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凭空抹去,墙壁与二楼地板之间只剩下光滑无比的连接断面,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阶梯。 而二楼往上的楼梯却还老老实实地挂在半空中,林悦正趴在二楼楼梯入口处,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死死地拽着吊在半空中的童时。 童时双腿扑棱着,不住地往下看,几次想要尝试爬上去都没有成功,江言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宋野的影子。 而那对双胞胎正站在楼梯下面,探头往上看,青女四处搜寻了一下,拉着素娥就去搬凳子。 江言上前拦住了她们,轻轻摇了摇头,“没用的,这里太高了。” 青女抿唇放下手中的椅子,又抬头去看那边,眼中的担忧很是明显。 那边的童时终于被林悦拽上去了,躺在二楼的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想到什么,趴着就往下看。 “阿野——” 他的声音在古堡中飘荡回旋,没有得到一丁点回音。 他从地上爬起来,扒拉着栏杆使劲往下瞅,余光看到江言,猛地一亮,冲江言招了招手,“江大佬,你看到阿野没有?!” 他的声音又冲又急,使劲得往前伸着脑袋,好似下一秒就要跳下去。 一旁的林悦被他吓得脸色惨白,也顾不上什么了,死死地拽着他,生怕他一个激动就跳了下去。 江言摇了摇头,又四处看了看,意识到一件事——宋野随着楼梯消失了! 似乎是得到了验证,童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都怪我,要不是我要上来,阿野也不会跟上来,都怪我……” 他说着说着,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林悦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别急!他不会有事的,你冷静一点,你看我不也没事吗!” 听了这话,恍惚中的童时盯着林悦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对,你说的对,我都没事,阿野肯定也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喃喃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神还有些发直,双手微微颤抖,开始在二楼找线索,“我得快点找线索,说不定出去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了……” 他的状态很恍惚,林悦不放心的跟上,还不忘回头冲着楼下喊到,“你们先继续在楼下看着,我们先看看楼上,再说其他的事。” 说着,她紧跟上童时的步伐,进了一个房间。 江言盯着那楼梯消失的地方,脸上的神色很冷,“这是在排斥外来者?” “空间的扭曲?” 凌召没有接他的话,呢喃了这句话后,站在原本的楼梯处抬头望上去看,一丝痕迹都没有。 他转身看向还在原地的江言,“他们可能只是被传送到了某个地方,更像是不让我们去找东西。” 跟上来的江言顺着他先前的目光去看,突然福至心灵般,“难不成,这座古堡是活的?” 他又抬头看了眼那二楼,便头也不回地进了一个没去过的房间。 这个房间比先前那一个有着明显的不同,更像是一个保姆的房间,里面放满了孩子的衣服,江言拎起一件,打量了一番,“这衣服……是那些娃娃身上的……” 凌召的目光落在江言的手上,“这些衣服不像旧的……”他抬眼,去看江言的脸,接着道:“还是说,这些衣服根本就是给我们准备的?” 江言的目光依旧放在眼前,听了这话,也没反应,只是盯着面前的衣服,“用来禁锢灵魂么?” 凌召轻笑一声,伸手把他手上的衣服抓了下来,“别盯了,再盯也盯不住个所以然来,”他顿了顿,又去推搡江言往外走,“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顺着他的动作,江言再次来到了消失的楼梯底下,关乂正站在那里,盯着上面看。 而那对双胞胎正站在他身旁,似乎在说这些什么。 关乂余光看到他们过来,只是道:“剩余的房间我们都看过了,没什么线索。” 江言偏头去看推着他走的凌召,向上挑了挑眉,“你展示一下?” 凌召一怔,随即被气笑了,毫不客气地拍过江言的头,“我长翅膀了么?” 他说着,往上去看,喊道:“那位小姐……”然后,他顿了一下,又偏头去看江言,“她叫什么来着?” 他这话的声音毫不避讳,江言还没回话,一道没好气的声音从上头飘了下来,“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以后直接喊我林姐吧。”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从天而降的绳子,那道声音接着道:“我们刚刚翻出来个绳子,我试了试,挺结实的,我拉你们上来。” 凌召当她的话不存在,拽了拽那根绳子,自然地回头,去看那对双胞胎,“女士优先?” 青女推了推素娥,伸手接过绳子,牢牢固定在她的身上,抬头冲着楼上喊道:“可以拉了。” 绳子晃晃悠悠地上升,素娥紧紧闭着双眼,丝毫不敢向下看一眼,等终于到了顶,她才瘫坐在地上,不停道着谢,随即,又将绳子扔了下去,声音颤抖,“姐姐,快上来。” 青女看了剩下的几人一眼,被拉了上去。 而凌召视线却扫过一边,“你两谁先上?” 被他视线扫到的江言后退一步,去看关乂。 关乂看了这两人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利索地将绳子困在自己的身上,冲上面比了个“OK”的手势,半天没有动静,又拽了拽绳子,表示自己好了。 凌召看他在那比划了半天,才被缓缓拉了上去,扭头就冲着江言笑道:“比你还没嘴。” 被调侃的江言闻言斜了他一眼,转身就去了先前他们出来的房间。 凌召喉间溢出一声闷笑,看到他的动作,挑眉道:“怎么?去拿件衣服穿?” 江言不语,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他回来时,那跟绳子又下来了,凌召正百无聊赖地拿着那根绳子……翻花绳。 江言:“……” 真有闲情逸致。 “你怎么不上去?” 凌召停下手中的动作,闻言,抬头去看他,月牙眸弯得厉害,嘴角的弧度很深,他边解开那绳子,边不着调地回话。 “万一我上去了,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某个小朋友怕不是要伤心地哭鼻子了?” 江言:“……” 他神色冷淡地看着凌召,突然伸手拽过那个绳子,扯了下嘴角,利落地在自己身上捆了两圈,才掀起眼皮看向凌召,“ 那也挡不住某人失踪的步伐……”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凌召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瞬,却只是看他,“谁失踪了?” 江言已经偏过了头,拽了拽绳子,上面像是就在等这个信号一般,把他拉了上去。 江言上升的过程中,还不忘低头去看凌召,看着他慢慢的变小,突然有点心慌,但也就一瞬,他只知道,他找到了就不会再放任某人离开了。 等凌召上来后,林悦利落地收了绳子塞进了身侧的医药箱。 然后,才看向刚刚上来的几人,目光在江言和凌召身上停留了几息,眼神略带嫌弃,“我们刚刚简略看了一下,这里应该是这个古堡主人的卧室等等,在里面,我们发现了一张判令,在主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 “判令?” 第34章 日记 江言自动忽略她的眼神,听到这个次,皱眉轻声重复了一遍。 “对。” 林悦点头,“对女主人的判令,判定女主人为女巫,行火灼之刑以净化灵魂。” 一旁的童时默默举起了手,他的神情还是很低落,但强打起精神来说,“我还发现了一个房间,跟我们之前住的房间一模一样。” 江言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手中拿着的衣服,想起了那个粉色的房间,抬头去看林悦,“那张判令上有没有说,他们女儿怎么样?” 林悦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那只是针对于女主人的判决。” 江言目光落在手上,突然看向童时,“我们先去那个房间看看。” 童时呆呆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抬脚就走,走了几步,方觉不对,又转身往后面的一个房间走去。 林悦几步跟了上去,双手去扶他。 那对双胞胎又黏在了一起,看了那三个人一眼,紧紧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等到众人到了那个屋子时,才见识到“一模一样”的威力在哪。 他们住的屋子简直是这个房间一比一复刻的。 江言抓起床上的娃娃,仔细端详了一番那眼睛,转头看向门口的几人,言简意赅,“这是真的。” 凌召几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娃娃,又到了一眼他手中一直拿着的衣服,“像你之前说的,被禁锢了?” 江言把那娃娃轻声轻脚地放了过去,闻言只是轻声道:“如果我们没有能力,那晚我们可能也会变成这样了。” 凌召眉眼一弯,看着那娃娃,又对着江言比划了一下大小,又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煞有介事道:“那我肯定比你大一点。” 江言……他默默出了房间,去看林悦,“主卧室,在哪?” 他这话一出,众人全都转移了阵地。 没人理会的凌召也不恼,只是看着满屋的娃娃,轻叹了口气,沉默地跟了上去。 主卧室比先前的房间要大的多,先前被拉开的抽屉里放满了东西,那张判令早已泛黄,但周遭的痕迹却能看得出来经常被人摩挲。 江言上前盯着那张判令看了几秒,突然拿起来对着光微微眯了眯眼,只见那上面有着很轻微的大叉号,似乎是怕被人发现,画叉号的人又将那痕迹擦干净,假装不存在。 “看来,男主人对于女主人被判决这件事很愤恨,却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伪装。” 他说这话的空挡,有人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嘻嘻搜寻了起来,听了这话,只是静默了一瞬。 “这里有个本子。” 关乂趴在地上,从床底掏出来一本布满灰尘的黄皮本子,他站起身,拍了拍本子上的灰尘,沉默了一瞬,递给了林悦。 林悦毫不客气地接过,翻了开来。 “十月望日,圣徒节。阴雨连绵。 今天被迫停去听那位肥头大耳的托钵修士布道。他声嘶力竭地告诉我们,要轻视尘世的财富,说金钱是灵魂的桎梏。 布道结束后,他捧着募捐盘,那眼神比最贪婪的放债人还要锐利。我‘虔诚地’投了一枚小铜板,他脸上的肉立刻耷拉下来。我猜,他宣讲的贫穷,只适用于我们这些坐在下面的人,而不包括他自己。 回到家,我的老马因吃了发霉的草料而腹泻。我用了岳父教的土方——烤熟的苹果泥,比圣水有用多了。马儿好了,这比听十场布道更让我感到宽慰。” 林悦念完这一页,突然顿住了,抬头看了一圈众人,“这人生活在中世纪却不信教会。” 江言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林悦低下头,快速翻了一遍。 “十月廿一日,圣乌尔苏拉节。寒风。 今日,安妮又缠着我要去教堂。她眼中那种光亮,竟与那些朝圣者谈及圣骸时一般无二。 我与妻相对无言,心下俱是惘然。 我们终日告诉她那是虚妄。然则安妮年幼。她爱那烛火的温暖,唱诗的音律,以及与其他孩童嬉戏的须臾欢愉。她将那石砌的殿堂,当作了一处宏丽的戏场。 我终究拗不过她,下个主日还是许她去了。望着她雀跃而去的细小背影,我心下茫然:那种虚妄究竟何时才能覆灭? 夜记于灯下,炉火晦暗不明。” “好矛盾呀。” 童时不知何时凑到了林悦的跟前,盯着她手中的那本日记,喃喃道。 林悦下意识地看向他,“什么?” 童时视线始终落在那本日记上,“他说他不信教会,那必然会少去或者不去,那他女儿是怎么能够喜欢上那个一家都不喜欢的地方呢?”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静默,仿佛有无形的冷风吹过,让每个人的后颈都泛起一丝凉意。 江言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你怎么这么看?一般人只会看到这对父母的无奈。” 童时闻声看了过来,只是道:“直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关乂默了默,又去看向林悦,“说重点。” 那对双胞胎从门外挤进屋内,凑到了童时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那本日记。 林悦快速将所有的日记都翻看完,抬头看向众人,“其余也没什么了,就是一些日常,日记截止在了他妻子被判决火烧死的那天,从那以后。他女儿就失踪了。” “失踪?!” 众人错愕,互相看了几眼。 “也就是说,这个家因为教会而变得家破人亡,那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童时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本日记上,摩挲着下巴说道。 江言的目光落在窗外,声音落入众人耳中,“因为怨念吧。” 童时骤然明白,想起来之前那个副本中关于“炁煞”的说法,以怨为食,可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人心中没带着点怨恨呢?只不过,有的人转念消化,有的人当场爆发,而有的人却是不断积累到一个阈值彻底爆发...... 他暗自感慨了一会,就听见一直在那站着的关乂的声音,“怨念?为什么?” 童时顿了顿,抬眼去看江言,然而,江大佬视线都没转一下,不知道是想事情入神没听见还是单纯地不想理人。 他一旁的凌召伸手搭在江言的肩膀上,抬眼去看那个背着电脑包的青年,“姑且当作你来这里的原因吧。” 他这话明显不想细说,关乂很识趣地没有再问。 林悦“啪”一声合上日记本,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行了,先出去再说吧,现在还是想想我们该怎么出去吧。” 因为他这话,静默的众人瞬间动了起来,青女和素娥茫然地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这间房子,“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江言垂着眼沉思了一会,“既然先前那里都是傀儡,按照这日记里所描述的,男主人肯定藏在这里的某个角落,消除他的怨念就够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先去找找男主人吧。”童时接了这一句话就跟着众人走出了房间。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只剩下了江言和凌召二人。 凌召伸手戳了戳还在沉思的某人,“还愣什么呢?莫不是看中了这古堡的繁华,想留在这里生活?” 江言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低声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听了这话的凌召一愣。只是收起脸上的笑,拍了拍江言的肩膀,抿唇道:“那就先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 江言的视线在凌召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抬脚往外走去,“也对,顺其自然。” 第35章 三楼 几人在二楼逛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东西,最后都沉默地站在了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处。 有了先前的教训,他们不敢轻易去尝试了。 童时仰头看向楼上,“江大佬,要不要上?” 江言听了他的话,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它消失的原因是什么?是我们是外来者?还是因为我们是活物?” 再次听到“活物”的众人没什么反应,林悦从自己的医药箱中拿出一卷纱布,举起来,盯着楼梯,“要不要试试?” 那架势,颇像一个随时扔炸弹的人。 童时皱起脸,“这能成功吗?我们先前可是有一个人上来了二楼,楼梯才突然消失的。” 他说着,又惆怅地低下脑袋,语气低落,“也不知道为什么阿野也不见了,明明只是楼梯消失了……” 江言接过林悦手中的纱布,看了一眼童时,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略显生硬,但童时却狠狠地点了点头,“我信江大佬!” 江言默了默,朝着林悦伸手,“绳子给我,我去看看。” 林悦翻出那绳子,递给江言,认真道:“小心一点。” 凌召拉过要踏上楼梯的江言,垂在身边的手指微蜷,脸上却是那熟悉的调笑,“小朋友这么不怕死吗?” 江言挣开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踏上楼梯,“死不了。” 凌召站在原地盯着被江言挣脱开的手看了几秒,突然抬脚迈上了楼梯。 童时“哎”了一声,就要追上去,却被林悦往后一拽转而偏头看她。 林悦摇了摇头,“你别上去,他俩实力比你强多了。” 童时:“……” 谢谢,有被冒犯到,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他听话了,靠在栏杆上,踮脚往上去看。 听到身后的动静,江言步子未停,只是往旁边偏了几步,冷嗤道:“怎么?真怕我死了?” 凌召追上他,伸手牵过他手中的绳子,在自己手上绕了几圈,“这不是怕小朋友你一个人害怕嘛。” 两人的谈话隐隐约约传到楼下,林悦收拾好自己的箱子,头也不抬地问童时,“他俩什么情况?” “什么?”童时保持着踮脚的动作,趴在栏杆上,转头去看说话的林悦。 林悦后退几步,抱臂靠在墙上,冲着楼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们一直……”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氛围这么奇怪吗?” “奇怪吗?”童时迅速望楼上瞟了一眼,转过身,面对着林悦几人,双眼微亮,“这不就是在恋爱中闹别扭的小情侣吗?多好嗑呀。” 林悦嘴角抽了抽,默认了眼前这位精神也不正常,又扫了眼另外三个人,闭嘴了。 青女搀扶着素娥,没去管那两人,只是凑到了童时身边。 “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童时诧异地望去,有些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了,毕竟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又一直在一起,但他只是觉得其中一个人和之前不一样了。 “很重要!……” 他这话还没说完,却见素娥歪了歪头,几乎是很轻的一句呢喃,“那你怎么确定你对他来说就很重要呢?” 童时猛地盯住她,离开栏杆,几乎要逼近素娥,“你说什么?——” 他这声音又尖又锐,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青女连忙将素娥拉至身后,挡在二人中间,脸上还带着几分迷茫,似乎是没明白为什么这人突然暴起。 “童哥哥,你怎么了,素娥她没说话啊……” 童时瞬间怔在原地,盯着面前的两人,最终只是偏过了头,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冷硬,“没事,你们别跟着我了……”他扫了一眼林悦,迟疑道:“去跟着她吧,毕竟,你们都是……女生……” “女生”二字被他说的很轻,几乎不可闻,这话落下,他就走到了楼梯口的另一侧,扭头扫了一眼怯生生的素娥,盯着先前消失的楼梯处沉默了。 这期间,林悦和关乂二人始终站在墙边,盯着那楼梯,听到那边的动静也只是扫了一眼,又去盯着楼梯了。 青女看着童时远离她们二人,眼神略带迷茫地去看素娥,“刚刚发生了什么?” 素娥缩在她身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然而,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向青女扑来,她看了素娥几秒,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 江言和凌召二人已经站在了通往三楼的楼梯尽头,江言扫了一眼凌召手上的绳子,掂了掂手中的纱布,沉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凌召盯着面前的楼梯入口,弯了弯唇角,“随时准备着。” 得到肯定回复的江言二话不说,将那纱布往上一抛,精准地落在了三楼的地板上。 无事发生。 江言不由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那表情丝毫未变的某人,“谁先上?” 凌召弯了眉眼,“我可以抱着你上。” 江言:“……” 他耳根子一热,面上却冷了几分,二话不说,拉过凌召就踏上了三楼。 几乎在他踏上的时间,他们脚下的楼梯消失,江言早有准备,在他站稳的瞬间,凌召也被他拉了上去。 凌召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小朋友真霸道,抱一下都不行。” 江言没理他,余光瞟了一眼他微红的手腕,轻皱了一下眉头,冷着一张脸将绳子放了下去。 众人这次直观地看到了楼梯是如何消失的。 就像是被橡皮一下子狠狠擦掉,不留一丝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就是一瞬间的事。 除了经历过的林悦和童时,所有人都白了脸。 还没缓过神来,一根绳子便被放了下来。 等众人到达三楼,才发现这里与之前完全不同。 整个三楼都透着一股生冷的气息,更像是一个防御和巡逻的地方,最直接的是,可以通往外面! 童时无声地扫了一眼那对双胞胎,凑到了江言面前,抿了抿唇,还是对着江言低声道:“那对双胞胎其中一个人不对劲,还是小心为上。” 江言沉默地扫了一眼那两人,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 林悦迅速扫了一眼整个三楼,“所以,这座古堡排斥的究竟是外来者还是活物?” 众人已经对“活物”这个词免疫了,听了这话,全都看向最先上来的二人。 “自然是……”凌召看着江言笑了笑,像这话不是回答林悦的问题,只是和江言之间的丝丝窃语,“我们这些活物了……” 林悦无语地白了二人一眼,呢喃道:“看来,很排斥生命力了……” 平白无故受了一记白眼的江言:“……” 他收好手中的绳子,递给林悦,顺便斜了一眼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却没有丝毫愧色,反而看着他无辜地笑了笑,江言差点被这笑给迷惑住,他冷哼一声,不在看他。 林悦懒得管那两个人,将绳子收回医药箱,仔细看了眼三楼的整体布局。 “这里,不像是有什么线索的地方,而且和楼下相差挺多。” 这次是关乂直接接了她的话,“中世纪的时候,这中古堡的三楼一般都是用于军事防御,算是他们的安全保障,一般会有食物和武器。” “食物?” 关乂点了点头,“对,有食物,但应该不多,毕竟只是用来应急的。” 闻言,童时扭头四处看了看,“我怎么没看到?” 关乂不说食物还好,一说大家都有点受不了了,毕竟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以来,虽说没有过去很久,但大家消耗也确实不小,而且,还没有补充体力。 于是,所有人都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关乂。 关乂:“……” 他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在哪,但应该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他这话说了又像没说,却也无疑给了众人一个希望,于是,几人分散开来,开始寻找所谓的食物。 从今天开始正常隔日更啦[竖耳兔头][竖耳兔头]谢谢每个阅读的宝宝[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三楼 第36章 祭坛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众人围着整个三楼绕了一圈,没有见到一丁点食物的影子,还浪费了许多体力。 几人再次汇聚在了楼梯口处,童时看向四楼,摸着自己的下巴,“难不成,他们的食物放在了四楼?” 关乂摇了摇头,抿唇道:“我所说的食物只是应急的,最根本的粮食,他们应该会放在楼下或者地下室。” 童时瞬间垮下了脸,“那你咋不早说?” 关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在一楼二楼,看到厨房或者储藏室了吗?” 童时一愣,下意识地回想,“好像……没有?餐厅倒是有一个,但里面全是……” “问题就在这。”关乂打断他,眉头紧锁,“一个如此规模的古堡,没有厨房,没有粮仓,甚至没有通往地下储藏室的结构。这不奇怪吗?” 他顺着楼梯缺口往楼下看去,声音低沉,“它的‘食物’,或者说,维持它存在的东西,可能根本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 童时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他苦着一张脸揉了揉肚子,又去看江言。 江言的目光从楼下收了回来,掠过童时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窗外。 “关乂说得对。” 他声音低沉,“古堡在排斥我们,就不可能把生存资源放在显眼处。” 凌召不知何时已站到窗边,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窗棂,月牙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小朋友,你说……一个像是‘活的’的古堡,它靠什么‘活’下去呢?” 江言目光一凛,似乎抓住了什么。 一旁的林悦却猛地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用力刮擦着墙根一处暗沉的污渍。她将刮下的碎屑凑近鼻尖,脸色骤然一变。 “血腥味……很淡,但混着一种……**的甜腻。”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这里没有食物……我们,或者说所有进入这里的‘活物’,才是这座古堡的‘食物’!”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一变,立刻四处张望着去看这古堡。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自从认知到古堡本身就是食物这一点,那股奇怪的甜腻味越来越浓了。 “不好!这味道有问题,别呼吸!——” 江言脸色一变,猛地扯过袖子遮住口鼻,另一只手急急地探向身旁的凌召,却被对方反手抓住,将他的手腕更紧地压在了他自己的鼻子上。 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又多了一层保障。 他一怔,抬眼去看凌召,就见他漏出的双眼冲他微微一笑,随即整个人的重量便懒洋洋地歪倒在他身上。 然而,江言这话却还是喊晚了。 那甜腻的气息仿佛有生命般,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 童时最先晃了晃,他徒劳地揉了揉太阳穴,视野里的景物开始旋转、重叠。 “为什么……我怎么……看不……”话未说完,他已软软瘫倒在地。 林悦的反应最快,医药箱的扣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一卷浸过药水的布条已捂在口鼻。但不过两三秒,她眼中的锐利和专注便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的迷茫,布条从她松开的指间飘落。 关乂甚至没有尝试抵抗。他只是平静地抱紧了怀中的电脑包,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像是主动投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 青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试图用身体护住身后的素娥,但她的手臂在半途就失去了力气,被素娥不着痕迹地轻轻推开。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只来得及看见素娥半睁的眼眸,看不清楚情绪,似乎正紧紧盯着江言。 凌召还靠在江言的肩膀上,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摔倒,而江言看着他似乎失去知觉的样子,只是默默扫视了一圈,扶着他坐在了高处。 他只是扫了一眼素娥,又不轻不重地收回了视线,歪头与凌召靠在一起,闭上了双眼。 轻缓的呼吸交错,极低的气音顺着呼吸传入江言的耳中,“装的有点敷衍吧,小朋友?” 江言呼吸都未变,只是将头又向下压了几分。 凌召不再出声,唯有胸腔传来几不可察的、带着笑意的细微震动。 一时之间,整个三楼都没了动静,只余甜腻的气息在空中飘荡,飘向外面。 …… 等终于恢复了意识,他们发现自己被捆在一处高台之上,高台地面刻满了深槽,构成一种扭曲、非人的图案,像是某种亵渎的几何学与生物内脏的混合体,凹槽里沉积着暗红色的、近乎干涸的污渍。 图案的正中央,并非寻常的木棺,而是一块表面异常光滑的黑色石棺,形状极不规则,仿佛某种巨大的生物。一个人影似乎静静地躺在里面,姿态安详得诡异。 图案的周围是一圈的环形石柱。 而几人就被绑在这些环形石柱之上,脚下是这座刻满未知图案的高台。 他们似乎成了这诡异仪式的组成部分,被捆在上面,如同待宰的羔羊,无力地垂着头。 凌召被捆在身后的双手动了动,又活动了一下略有酸痛的脖子,扭头看向那边盯着正中央的江言。 “小朋友想什么呢?” 江言骤然回神,偏头去看他,却只是冷冷道:“导游先生就是这么带着旅游的吗?” 被呛了一口的凌召却不恼,只是理不直气也壮道:“这不更好的让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身临其境么?” 江言:“……” 好一个身临其境。 “死到临头,你们还有闲心谈情说笑?!” 冰冷生硬的声音从二人身后骤然传来,可二人脸上的神情一丝未变,甚至凌召脸上的笑意还加深了几分。 完全当身后这人不存在似的,又扭头对着江言道:“不过,这体验感实在太差了,主人也不是很有礼貌。” 江言难得没有反驳他,认同地点了点头,又去看那石棺。 那道声音似乎被气狠了,气息都变得粗重了。 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行了,跟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说的。” 人未至,声先到。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道纤细身影缓缓踏上高台,步入众人视线的范围。 被捆在江言对面的青女骤然变了脸色,“妹妹?!你——” 素娥在她面前站定,抬手,用指尖轻轻拂过青女因用力而涨红的脸颊,动作亲昵,眼神却冰冷如霜。 她俯下身,几乎与青女鼻尖相抵,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说道:“妹妹?你叫的是哪个妹妹?是那个因为你贪玩,被你刻意遗忘在游乐园里,最后只找到了尸体的亲妹妹吗?” 青女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惨白的脸上,眼泪瞬间决堤,只是无意识的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素娥轻轻走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语气轻柔,“你不是早有察觉吗?我亲爱的‘姐姐’......” "你到底是什么人?抓我们来干什么?" 童时被捆在身后的双手疯狂地动着,想要摆脱那绳子的束缚,然而却收效甚微,只好对着素娥怒目圆瞪。 素娥却没有理他,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转身,步履优雅地走向中央石棺,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人搀扶起来。 童时的动作瞬间凝固了,他呆呆地看着那坐起来的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之间被素娥搀扶起来的那人微睁着双眼,金框眼镜早已被取下,身上被换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温柔的目光落在搀扶着他的素娥身上。 是宋野。 素娥一寸寸地抚摸着手下的人,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随后,狠厉的目光落在江言和凌召二人的身后,“仪式,可以开始了!” “呵,开始之前,经过我们的同意了吗?” 凌召不知何时早已挣脱了绳子的束缚,揉了揉因为挣脱而微微发红的手腕,歪头看着江言轻笑,“还看戏呢,小朋友?” 江言连半分余光都没分给他。 “你!你们!什么时候?” 素娥脸色一变,轻柔地将宋野放靠在石棺上面,再次面对着这两人时,脸上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祭坛 第37章 献祭? “什么时候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素娥没有管他,只是看向二人身后冷笑一声,缓缓抬手。 “小心——” 江言下意识抬臂格挡,一道黑影挟着风声猛抽在他手腕上!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他腕上的手表表盘瞬间炸开,零件四溅。 巨大的力道将他带得向前一个趔趄,直到他单膝跪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的目光落在那断裂的手表之上,眸光渐暗,扫了一眼一旁过来的凌召,收回了所有的神色。 凌召一把扶过他,冷眼盯着高台之下突然腾空而起蓄势待发的漫天藤蔓,急急躲过一个攻击,"背后偷袭算哪门子礼貌?" “礼貌?呵呵,你懂什么?” 素娥就站在石棺前未动,看着他们与漫天的藤蔓争斗,听了这话,只是冷冷一笑,“礼貌很重要吗?” 听了这话,江言拧眉看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与凌召对视一眼,又去应付那些藤蔓的攻击。 趁着藤蔓被江言二人吸引,林悦矮身疾冲至童时身旁,手中小刀寒光一闪,利落地割断绳索。 却见童时差点踉跄瘫倒在地,她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就见宋野正靠在石棺之上,连半个眼神都没分一下给这边,她无声地拍了拍童时的肩膀,又往青女的方向去了。 童时半靠在石柱上,紧紧盯着那石棺,那好像是宋野,又好像不是。 他闭了闭眼,强行将自己从这股情绪剥离,转过头去,不再去看。 然而,等他再次睁开眼时,视线已被数十条猛猛直冲的黑影填满,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他猛地偏头,一道黑影擦着他的耳际呼啸而过。 但更多的藤蔓已如潮水般涌上,瞬间缠住了他的四肢与腰身,猛地将他拖离地面。 这一次,他再无闪避的余地。 林悦跑过来的脚步一顿,与刚刚挣脱绳子的关乂对视一眼,又和紧跟过来的青女缓缓背靠在了一起,三人形成了一个暂时稳固的三角形。 江言抽空扫了一眼这边,刚好看到童时被藤蔓缠走,他脸色微变,扭头去看正中央的宋野,却见他正满眼柔情地盯着素娥看。 察觉到他的动作,凌召一边利落地砍断攻击过来的藤蔓,一边与江言慢慢朝着正中央退去。 “礼貌不重要i吗?那你为什么又要以礼貌为基准呢?” 这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简单话语,却像是触发了素娥的某种导火索,让她瞬间暴怒,却又像是忌惮着什么,努力平息着这怒火,只是藤蔓的攻击愈发迅猛了。 素娥站在原地未动,却好像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她爱抚地挽着宋野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身上,只是斜眼看着几人,并未回答。 江言看她没反应,干脆换了个话题,“那你女儿呢?真的失踪了吗?” “你闭嘴!——” 素娥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地盯着江言,冷呵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去帮忙?” 江言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高台下面又走上来了一个人,他彻底愣了一下,又去看那三人。 “呦,看来我们小朋友的队友们很受欢迎吗。” 凌召扫了一眼走上来的人,又扭头去看江言。 江言冷着一张脸,将他拽离藤蔓的攻击中心,看来是无法好好谈判了,再谈下去,保不齐全员都要被复制一个遍了。 他冲凌召使了个眼色,将他一把推开,自己迎上藤蔓和新加入的“林悦”的攻击。 而凌召趁着素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江言身上的时候,慢慢绕到了她的背后。 等素娥从怒火中走出来,几下没看到凌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转身,就见凌召手持短刃横在宋野的脖颈之上,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她一惊,倒退几步,慌忙扭头去看被藤蔓和“林悦”缠着的江言,踉跄几步,深吸了一口气,“你别动,我让它们停下。” 她话音刚落,那些还在半空中挥舞的藤蔓瞬间缩了回去,蛰伏在高台四周,像是随时都会爆发。 而“林悦”则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步伐僵硬地退到了高台边缘。 凌召玩味地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挟持住的人,就见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他顿了一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如愿看到他的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勾起了唇角,对着面色微白的素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他顿了顿,扫了眼走过来的江言,“还没有我家小朋友可爱半分。” 素娥咬了咬后槽牙,恶狠狠道:“你懂什么,这是我找的最好的容器!” “容器?” 江言走到凌召身旁,听到这话,下意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抬眼看向素娥,“事实上被判定为‘巫’的是男主人吧?” 再次听到这个字,素娥恍惚了一下,好像又回到了教堂,有人高高在上地朗读着“判决”: “经由裁定,已确认科夫雷·德·雷特即为引发此次灾祸之‘巫’。为平息天怒,拯救众生,现将其判为祭品,即刻执行献祭。” 冰冷无情,毫无依据,何其无辜,何其荒谬!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她女儿被推搡着撞到了教堂的圣像! 这是不礼貌?这是不礼貌! “哈哈哈哈哈哈......” 素娥突然捧腹大笑,猩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几人,歪了歪脖子,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是又如何!” 说着,她向前几步,又笑出了声,“不过,我们一家马上就会团聚了!” 她说这话时,脖子前倾,双手死死地抓着一旁石棺,眼中满是兴奋,“你们阻止不了的,我马上就要成功了!” 好像是应和着她的话一般,被她抓着的石棺从边缘处缓缓冒出来鲜红的血液,不断流入石棺中心。 江言和凌召对视一眼,拉着他后退半步,冷声道:“你找的容器都在我们这,你拿什么团聚?” 素娥看都没看他一眼,头也不抬,只是盯着面前的石棺,“谁规定复活仪式一定要人在石棺里了?只要人在容器里就够了......” 说着,她轻慢地扫了一眼一旁的两人,“他已经被石棺标记了。” 江言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你只需要献祭一个人?” “还不算太笨......”素娥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石棺上收回来,“只不过,一个人可不够。” 凌召松开劫持宋野的手,扫了一眼整个高台,这才发现,整个高台寂静无声,只有边缘处潜伏的藤蔓和低垂着头的“林悦”,其余几人全无踪迹。 但他只是不慌不忙地一笑,偏头看向江言,夸张道:“怎么办呀小朋友,我好怕怕呀。” 江言无声地瞟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仍在不断涌出鲜血的石棺和神色癫狂的素娥身上,没有半分担心。 第38章 演戏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素娥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你们的队友马上就死了,你们不担心吗?” 听了这话,凌召眼角的笑意愈浓,他用手肘戳了戳还在盯着石棺看的江言,像是在极力憋着笑,“你担不担心呢?小朋友~” 尾音被他刻意地拖长,落入江言耳中带有一番不同的韵味,他抬手摸了摸耳朵。 素娥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后退半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伴随着看不懂二人操作的迷茫,莫名显得有些滑稽。 “担不担心呀?不担心呢。” 清脆的声音从素娥的身后传来,伴随着肩膀上的重力,素娥的身子一僵,她机械地转头看去,就见童时正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僵硬地笑了一下,“你,你回来了啊?——” 童时松开他,几步走到江言身后,身后跟了一串人,走在最后的是青女。 她经过素娥身边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开口,“我承认,一开始在这里见到妹妹的时候,我很开心,毕竟,就是因为我她才没了命。可是,我妹妹可比你勇敢多了,她啊,最会保护我了......” 青女垂下眼,掩盖住眼中的悲哀痛苦和落寂,“可是,终归是你是你,她是她啊......”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跟在了众人后面。 素娥僵硬着一张脸,眼角下意识地往石棺上瞟去,那里已经灌了个半满。 童时拧着一张脸伸手拍在宋野身上,“别看了,哪有什么复活仪式?不过是骗鬼的。” 宋野揉了揉他拍的地方,反手抓住了他的手,童时挣了一下,没挣开。 素娥猛地将眼神转过来,“不可能,我明明只差一步了!——” 她突然俯下身,伸手捞了一把那红水,放在鼻尖闻了闻,突然尖叫起来,猛然转过头盯向江言众人,“一定是这血水的问题!你们!你们破坏了我的仪式!......” 她越说越尖利,童时猛地一把把宋野推至前面,歪头打断她,眯眼笑了一下,“那照你的意思,你的先生在他的身体里,真的在吗?” 素娥猛地僵住,“不可能,先前......先前......” “先前什么?先前的演戏吗?” 宋野现在并不想听到这两个字,打断她,直接挑明了。 “演?演戏?!” 素娥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几人,脸上的表情几番轮换,最终定格在了不可置信。 她看着几人,目光有些呆滞,喃喃道:“不可能,什么时候......?” 没有人理她,素娥喃喃了几句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们都是骗我的,我成功了对不对?” 她上前几步,抓着宋野的胳膊,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你回来了,对不对?我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好的容器,你一定回来了对不对?” 宋野拧眉挣脱开她的控制,后退几步,下意识想要推推眼镜,却摸了一场空,手指在鼻梁停顿一瞬,“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素娥摊在石棺旁,双目无神地望着众人,“你回来了,我就能用同样的方法让女儿也回来了......” 江言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目光讥讽,他扫了一眼边缘的“林悦”,“你的傀儡......”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下一句话该怎么说,“好像觉醒了......” 这话好像刺激到了素娥,只见她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射向低垂着头的“林悦”,又扭头看向江言几人,恶狠狠道:“你们别得意!她能背叛我,也能背叛你们!” 可是,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又逐渐崩溃了,双手捂着脸,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悲愤与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 所有人都沉默地围在她周围,江言骤然想起那张判令上“大大的叉号”和所谓的男主人的日记,良久,轻叹一声,终归是一场沉沦一场梦,黄粱一梦只是空。 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腕上残缺的表盘上,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他翻出不知道塞在哪里的娃娃的衣服,将它缓缓放入那石棺的红水之中,看着素娥,轻声开口,“你们厌恶教会,又为什么要在日记里写你女儿喜爱呢?” 素娥狠狠地摸了一把脸,声音嘶哑,“你懂什么!如果我女儿真如日记里所说,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我们一家还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听了这话,江言默了默,他看着那逐渐被红水吞噬的衣服,“所以,这就是你害了这么多人,还禁锢他们的理由?”他顿了顿,视线渐冷,“你不觉得对那些无辜之人太不公平了吗?” “公平?!” 素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从地上爬起来,疯疯癫癫地指着众人,又哭又笑,“什么是公平?老天本就待我不公,我自己去找公平又何错之有?......” 她的手指几乎要怼到宋野的脸上,却只是猩红着一双眼,声嘶力竭地对着江言吼道:“他都能回来!凭什么我不能成功?!”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童时把宋野护在身后,皱着一张脸,拧眉盯着素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他都能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这话落在素娥的身上,素娥却是短暂地愣了一下,蓦地笑了,不再是歇斯底里,更像是一种恍然大悟,“原来你不知道啊......” 她转身就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从高台之上跌落了下去,只有一句,“还是公平一点的......”飘荡在空中。 童时下意识就要追上去,却被宋野一把拉住,他轻轻冲童时摇了摇头,童时犹豫了一下,站定了。 然而,青女却是直直冲了过去,她趴在高台之上,死死地盯着下面那破碎的躯体,恍惚间,又回到了过去。 她还记得那天天气阴沉沉的,然而,游乐园的人却是一如既往地多,她与妹妹和父母走散后,乖乖等在原地。只是,她们早就被盯上了...... 青女浑身颤抖着,再次看到了幽冷的冰库,僵硬的四肢,和毫无生机的妹妹......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明明是一句很美的诗,怎么就暗示了她们的结局呢...... 明明,明明啊...... 只是不待她有更多的伤感,整个高台随着素娥的赴死而剧烈晃动起来。 林悦一把拉过还摊在高台边缘的青女,扫了一眼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犹豫了一下,也拉了起来,跟随着众人向高台之下跑去。 被拉着的青女再次回头看了看素娥落地的那处地方,勉强掩盖住自己的心绪。 等众人跑下高台,那处承载了怨念与希望的地方轰然倒塌! 众人就站在这片废墟面前,有一瞬间的恍惚。 童时还在纠结素娥先前的话,盯着宋野上下打量,轻声呢喃,“什么叫你都能回来?什么公平?” 宋野拉过他,揉了揉他的头,“别想了,珍惜当下就好。” 江言沉默地扫了一眼这边的二人,又去看凌召,“世界融合,能跨越生死吗?” 他这话很轻,只有他身旁的凌召能听得见,但他没回头,只是微眯着眼看着那废墟轻笑,“你觉得可以吗?” 江言抿了抿唇,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没回答。 众人身后的林悦却对那废墟丝毫不感兴趣,只是盯着面前的傀儡啧啧称奇。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那傀儡眨了眨眼,也学着她的样子抬手比划了一下,林悦“扑哧”一声乐了,抬手捏了捏那傀儡的脸,感慨道:“这小玩意还挺好玩。” 第39章 半辆旅游车 废墟的尘埃缓缓飘落,像是为这一场伟大的戏剧落下了帷幕。 童时甩了甩头,却无法将素娥那句“他都能回来”从脑海中驱散。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宋野的手腕,仿佛怕一松开,眼前人就会消失。他声音略带干涩,不像是提问,更像是一句茫然的呢喃,“……这回总该结束了吧?” 关乂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将电脑塞回背包,动作利落。 他挎上背包,视线扫过那片废墟,最终落向唯一的大门。 “结没结束……”他声线低沉,“出去才知道。” 说罢,他率先迈开了脚步。 江言和凌召从废墟上收回视线,对视一眼,也迈步走了过去。 童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疑虑,拉着宋野跟了上去。 宋野的手腕依旧冰凉,但他指尖微动,轻轻回握了一下。 林悦落在最后,她戳了戳那个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傀儡,暗叹一声,“可惜了……” 随即挽住神情恍惚、一步三回头的青女,低声道:“走吧,活人总得向前看。” 江言停在门口前面,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推了开来。 门外,是刺眼的日光。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到了眼睛,眯起眼看着外面,不远处,是他们刚刚进去的城堡。 江言上前几步,回头去看,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巨大教堂,上面满是斑驳的痕迹,坑坑洼洼的,不知道经历多久的折磨。 他微微扭头,视线正对上凌召,就见对方脸被日光浸润着,附带了一层柔和,眼神中的满是笑意。 江言顿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在残缺的表盘摩挲了一下,移开目光,“回到城堡应该就能出去了。” 童时凑上前去,扒拉着宋野,“那还等什么呢?我们快出去吧。” 江言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走吧。” 几人再次回到了城堡门口,童时眺望了一下,没有看到来接他们的车,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面前的城堡,“我们不会再来一次循环吧?” 关乂却盯着面前的城堡摇头,手指篡紧背包的袋子,语气笃定,“不会。” 江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一瞬,随即附和道:“确实不会。” 他顿了顿,对上童时略带迷茫的视线,又添了一句,“……怨念消失了。” 童时恍然,一拍脑袋,“奥,也对,只是,车呢?……” 听了这话,江言扫了一眼还隐隐带笑的凌召,声音冷静平稳,“可能堵路上了吧。” “堵、堵路上了……?” 童时瞬间瞪大双眼,满满的不可置信,左看看江言,江言面无表情。 右看看凌召,凌召耸了耸肩,眼神落在江言身上,似乎在极力忍着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最后,他沉默地缩回了宋野身边。 宋野好笑地抓了抓他的手,低声道:“别急。”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的。 凌召的视线下移,落在江言腕上残缺的手表,顿了一下,上前几步,抓起他的手腕,摩挲了下表带,“这表……很重要吗?” 江言的指尖落在凌召手腕的银链子上,微凉的触感与手腕处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他蜷了蜷手指,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地方,轻眨了眨眼,只是“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凌召也没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愈发紧了。 “我们就在这干等着吗?” 林悦搀扶着青女寻了个地方坐下,皱着眉扫了眼凑在一起的这两对人,又去看那城堡的大门。 童时奇怪地撇了一眼她,半安慰道:“没事,反正已经结束了,堵车嘛,理解。” 林悦:“……” 她深吸了一口气,眉头拧得很紧,“他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这种地方,堵车谁会信?” 童时一噎,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满,“江大佬带我们通关的,他说的话怎么不对了?” 林悦不在看他,转头看向关乂,“你信吗?” 一直低着头的关乂抬头看了看她,有扭头看了看那边浑身散发着无所谓气息的二人,沉默了一瞬,紧盯着林悦的眼睛,“信。” 林悦:“……” 她似乎无语了,不明白这莫名的信任哪来的,她抬头看了看天,扭头看向青女,“我只信我自己,我打算去城堡里再看看,你呢?” 青女还瘫坐在那里,她精神恍惚地抬头,根本没听清林悦在说什么,下意识地甩了甩头,还没回答,就见林悦已经扭头往城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只见她轻轻把大门开了一条缝,就这么进去了。 大门缓缓关上,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车辆在石子路上行驶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半辆旅游车歪歪扭扭地开了过来。 童时下意识看向江言,“江大佬,这是,出车祸了?” 江言却只是盯着车上仅剩的“天堂”二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去看凌召。 对方却只是牵起唇角笑了笑,眉眼间蔓延开笑意。 他几步上前,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他顿时慌乱了。 凌召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白色的手表,低垂着眼眸将他先前的手表替换了下来。 江言去抓他的手,却碰到一片虚无,他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们下个副本见,小朋友。”凌召顿了顿,慢慢虚化的指尖抚过江言的眼角,“别哭……” 江言死死地盯着他,“我没哭……” 他猛地向前一步,徒劳地想要再次尝试抓住它,指尖却只掠过一丝逐渐冷却的空气。 江言的手指搭在新的腕表上,呢喃道:“下个副本,你可别食言……” 所有人都目睹了他的消失,但他们只是迷茫了一瞬,眨眨眼,瞬间恢复了过来。 童时咽了咽口水,“江大佬,这车我们上吗?” 江言恢复了原来冷淡的神色,看向那缓缓停下来的旅游车,“我上,你们随意。” 说着,他也不待众人反应,直直地上了那半辆车。 童时见状,没有丝毫犹豫,拉着宋野也跟了上去,还不忘回过头冲剩下的两人喊道:“快上车吧,只有这一辆车来了。” 关乂看了一眼城堡大门,沉默了一下,抓紧书包带,上了车。 而最后落单的青女只是摇了摇头,最后看了眼那半辆诡异的旅游车,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城堡大门。 童时心下一惊,想要跳车去拉她,却被宋野一把拉住。 宋野摇了摇头,只是道:“那是她的选择。” 童时沉默了,定在原地看着青女的背影慢慢消失,呢喃道:“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这辆车虽然只有一半,看起来开得歪歪扭扭的,但是,坐上去却很稳,一丝风也不见。 江言靠窗坐着,看着景色慢慢后退消散,他低头去看那块新的手表,两层表盘,一个指着时间,另一个,却直直地指向了北。 他沉默地摩挲着。 这辆车子就这么诡异而又安稳地行驶着。 第40章 幸运者派对 众人再次回到了那表里不一酒店,却发现今天酒店人格外的多。 童时挠挠头,扫视了一圈,没看到艾音,又跑去前台,稍微指了指大堂里的人,小声道:“这是什么情况? 前台的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今晚是本酒店组织的幸运者派对,每位幸运者都可以来参加。” 听了这话,童时微微瞪大双眼,带着点不可置信,扫视了一圈,“幸运者?派对?就这?” 前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对他这幅样子习以为常,继续微笑道:“是的,能来参加的人都是至少去过两个景点的。” 江言的目光在全场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前台小妹身上,“导游参加么?” “什、什么?” 前台小妹的表情裂开了一瞬,完全没见过还会问这种问题的,她僵硬地摇了摇头,“不、不参加吧。” 江言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地移向腕间的表上,屈指敲了敲前台的桌面,“先开房间吧。” 前台小妹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她微微俯身,“派对结束前,客人们可以在大堂随意休息。” “怪不得大堂里这么多人,原来是根本没地去啊......” 童时小声嘀咕了几句,揉了揉肚子,拽了拽宋野,“我还真是又累又饿,我们先去休息吧。” 说着,他又扭头去看江言,“江大佬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言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抿抿唇角,找了个角落屈膝坐下。 这个大堂人是真的多,却完全能够容忍得下,那些人也不拘束,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各自谈论着,眼中或警惕,或疲惫,或麻木......不时还有人去角落里拿食物。 他淡漠地收回目光,开始复盘目前手上所有的信息。 世界融合......? 他蓦地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个畸形雕像,今天下车后,他扫了一眼,发现那雕像上原先睁着的眼睛似乎闭上了许多,与他们通关的副本有关吗? 他闭上眼,脑子里开始播放进入副本以来所有的发生的事情。 这些副本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找出罪魁祸首?那个所谓的罪魁祸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还有今晚所谓的幸存者派对又是什么? “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的幸运者派对,今晚,请尽情地释放你们的热情!” 一道充满活力的女声从二楼传来,大堂中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抬头去看。 就见艾音戴着半截面具,修身的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正半倚在栏杆上,勾着唇角往下望。 在她身后半米远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刚刚那句话就是那名女童喊出来的。 江言姿势未变,就这么将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不咸不淡地抬头去看,又低下了头,继续盯着手表。 大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无声地望着二楼,并没有因为那女童这句充满活力的话而带起氛围。 那女童撇撇嘴,不满道:“什么嘛,你们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她身旁的男童默默翻了个白眼,“哪一次不是这样?” “哎,莫北,别逼我揍你!” 那女童对着莫北挥了挥拳头,怒喝道。 莫北默默往旁边移了移,不说话了。 艾音转身轻拍了拍女童的头,“好了,莫南别闹,还在干正事呢。” 莫南连忙点头,冲着楼下朗声道:“各位都去过至少两个景点了,不知道彼此之间有没有好好交流交流呢?”她顿了顿,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拍脑袋,“奥,对,你们没有机会交流。” 一楼的众人:“......” 莫南才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自顾自地笑了笑,接着道:“不过,你们现在有机会了哦~今晚的派对将是你们第一次探讨的机会,这或许也会成为你们出去的关键哦。” 她话音刚落,莫北也尽职尽责地接上话,“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参加派对的,这可能将是你们唯一的交流机会,所以,请尽情享受吧。” 莫北的声音落下,整个酒店陷入一片黑暗,下一秒,灯光再次亮起,他们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 简陋的装饰变得和酒店外表一样,富丽堂皇,四周是摆满各种各样的食物和饮料的桌子,最中间放着排列整齐的几张桌子,就像是某个高级自助餐厅,而他们,就站在桌子与桌子之间,像只是普普通通来这吃饭的客人。 艾音和莫南莫北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他们这些“幸运者”。 或许是没了艾音几人,这些人少了几分拘谨,开始三三两两动了起来。 童时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食物,揉了揉刚刚勉强填饱的肚子,皱着一张脸,哀嚎道:“不是,他早说有这么好的食物,谁还去吃那些只管饱不管好的啊......”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拽了拽宋野的袖子,眨了眨眼,“阿野,商量个事呗......” 宋野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脸,冷声拒绝,“不行。” 童时撇撇嘴,“我还没说我要干嘛呢。” “就你那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我眼瞎不会看?” 宋野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额头,语气颇为无奈,“别想我催眠你,吃坏肚子怎么办?” “好嘛好嘛。”童时捂着自己被戳的额头,完全没有被看穿的窘迫,转而又兴奋地拉起他的手四处逛了起来,“走走走,我们去大杀四方!” 这边的童时和宋野去大杀四方了,江言才刚刚从角落中起来。 他四处看了一眼,还没动作,一个人便端着一杯红酒迎了上来。 “这位……”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是开口道:“小少年,你去了几个景点了?” 江言一顿,只是扫了他一眼,随即冷硬道:“刚进旅游团。” 那人:“……” 他状似无奈地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警惕心别那么强嘛,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隋新,目前已经去过七个景点了。” 江言要走的步伐一顿,转头看过来,他无视隋新递过来的红酒,只是开口道:“七个景点?” 隋新倒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将酒杯收回,自己抿了一口,目光依旧放着在酒店大门上,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外面的世界。 “是啊,七个。久到我都快忘了正常世界的阳光是什么味道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经过岁月打磨后的麻木,但眼神深处却有一簇未曾熄灭的火苗。 祝各位宝宝们中秋节快乐!阖家团圆,万事如意[撒花][撒花] 中秋小剧场(与正文无关啦,玩的开心) 江言 :“团圆的日子你也要玩失踪吗?” 凌召抬手捏了捏江言的脸,指尖带着秋夜的微凉,又顺势滑向江言的手腕,在那块替换过的白色手表上轻轻一按,笑意盈盈,“小朋友这是想我了?我这不是去给某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准备中秋礼物了嘛?” 江言下意识想抽回手,却骤然顿住。 只见凌召变戏法似的将一块月饼放在他掌心。月饼还带着些许温度,模样却有些…奇特? 他微微挑眉,蜷了蜷手指,略带嫌弃地开口,“还挺别致......” 凌召伸手盖在他脸上,用略带夸张的口吻凑到他耳边道:“哇,小朋友有没有点良心,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视线陷入一片昏暗,凌召的手掌心和呼吸在这昏暗中格外清晰。 江言眨了眨眼,伸出另一只手把凌召的手扒拉下来,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将月饼拿到嘴边,轻咬了一口,“还挺好吃。” 然而,半天没有回应,他疑惑转头,就碰上了一片温热。 凌召俯身凑近,长驱直入,分外霸道。 良久,放开他,伸出大拇指在他的下嘴唇处抹了抹,眉眼间漾开笑意,“确实好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幸运者派对 第41章 隋新 “七个都没能出去么?” 听了这话,隋新转过头看他,自嘲一笑,“别说出去了,连出去的门槛都没摸到。” 江言一怔,抿了抿唇,带着手表的手指下意识蜷了蜷,还未说话,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江大佬!” 两人都随着喊声望去,就见童时一脸兴奋地在不远处冲这边招了招手,拉着宋野几步跑了过来,看到隋新时微微怔了一下,“这位是?” 隋新对着过来的二人举了下手中的红酒杯,“我叫隋新。” 童时一怔,左右看了一下,拿过一旁桌上的杯子,对着隋新回了个一个动作,“我是童时,这位是宋野。” 隋新笑笑没说话。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众人的气氛陷入一片寂静。 隋新识趣地向几人点了点头,“你们先聊,我先去找别人了。” 说着,他端着酒杯向中间的桌子走去。 童时挠挠头,“这就走了?” 随后,又看向江言,“不管他了,江大佬,我们发现这里的人经历的副本都不一样。” 这么说着,似乎觉得不对,又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不对,是每个小队,哎,好像也不对,是每个临时小队,哎呀,反正江大佬,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言看他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迟疑道:“我......应该明白吧。” 童时立刻兴奋点头,“明白就好。”他话锋一转,突然又惆怅了起来,“话说,我们到底要经历多少副本才能回去啊?” 江言的目光落在在桌子旁坐下的隋新身上,突然开口,“或许,出去的契机并不是经历多少,而是某一个点。” “某一个点?” 童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稀奇的地方,抓了抓头发,表示不理解。 宋野推了推不知何时戴上的眼镜,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隋新,“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点,就能出去了?” 江言点了点头,看向他,“先去印证一下他话的真假。”说着,向隋新的方向走去。 童时一头雾水地跟上,突然一拍脑袋,“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整个地球吗?” 宋野一怔,随即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你说得对。” 正在慢条斯理吃东西的隋新看见几人过来,一怔,随即浅笑道:“你们聊好了?还想交换什么信息?” 江言看了一眼后面的宋野,在隋新对面坐下,“你说你去过七个景点,有什么经验吗?” 隋新看了跟在江言身后的两人,眼神似乎涣散了一下,看向江言,“经验?我经历的每个景点都是怨念的集合体。” “怨念的集合体?” 江言几人对视几眼,围了过来。 童时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个甜点,边吃边道:“西索西索。” 江言:“......” 宋野:“......” 隋新似乎也呆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接着道:“我所经历的每一个景点最终boss或多或少对这个世界或者对一个人或组织带有怨念。这些怨念从根本上促成了每个景点的形成,要是想出来,除非找到根源,消除怨念。” “这不就四我们先前的办法?” 童时嘴里还塞着甜点,说话嘟嘟囔囔的。 江言半垂着眼皮,目光似乎落在虚空,又似乎落在手腕上,“只有这一种办法吗?” “还有另一种方法,也是我们最喜欢的办法......” 他顿了一下,目光直直地看向江言,声音略微僵硬,“那就是‘替代’。” “替代?!” 童时咀嚼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目光从一旁的桌子上转移到说话的隋新身上,“怎么个替代法。” “找到一个更大的怨念体......”因为童时的回话,隋新的目光偏移到了他身上,“或者制造一个更大的怨念体,去替代原来的,在替代的过程中,逃出景点。” 童时咽下口中的最后一口食物,伸手拽了拽一旁的宋野,凑到他耳边,“我咋感觉这个方法不太妙呢?” “这两种方法有什么区别?” 江言扫了一眼一旁的二人,冷静开口。 “区别?”隋新似乎迷茫了一下,放轻了声音,“替代的方法虽然比清除残忍,但是是最快的方法,二者的区别或许是......”他顿了一下,“一个是持续不断的景点,一个是终止吧。” 话音落下,这个桌子陷入一片寂静。 江言屈指敲着桌子,突然道:“那你观察过外面的石像吗?” 隋新看向江言,眼神中透漏出一股挣扎之色,但最终还是道:“外面的石像每一个眼睛对应一个景点,有人推测,所有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就会出去,不过,眼睛为什么闭上还没有具体的论证。” “不过......”他顿了顿,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看向三人,面色愠怒,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你们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我,何必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童时一阵,转头看向宋野,就见他无奈地甩了甩手上的白线,“他的精神防御比普通人高,我尽力了。” 他再次转头看向江言,江言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去看隋新,“那你先前去找我不就是为了套我话么?只不过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 隋新动作一滞,表情僵住了,“我那是、我那是......”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只道:“反正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催眠我。” 最后,竟然直接看了一圈人,开始耍赖,“我不管,你们侵犯了我的精神**权,你们要负责。” “啪——” 童时手中的甜品一下子掉到了桌子上,目瞪口呆,属实没见过比他还不要脸的,艰难地开口,“怎么负责?” 隋新眼珠子转了两圈,目光放在了江言身上,“我要加入你们的队伍。” 童时瞬间把头扭向江言,就见他目光平静地盯着隋新看了一会,“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个队伍的?” 隋新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因为只有你们是一起进来的,所以你们一定因为某种方式组成了队伍。” 他这话说得笃定,江言却突然垂眼看了下腕上的白表,表针滴滴答答地转着,指南针正静静地指向隋新,那是北。 眼见着江言没有反对的迹象,童时急了。 第42章 回忆 他俯身趴在桌子上,遮挡住两方的视线,“不行不行,大佬已经有我这个狗腿子了,不能再加你一个了!” 隋新一怔,也立刻趴了上去,推搡着他,“凭什么不行,决定又不是你做的,你说了不算。” 两个人跟小孩一样,在桌子上大打出手,互相推搡着。 宋野满头黑线地去拉桌子上的童时,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别闹。” 童时被拉下去,撇了撇嘴,白了一眼隋新,“我才不跟耍无赖的人一般见识。” 隋新:“......”到底谁更无赖。 他回了童时一个白眼,去看江言。 就见江言已经因为他们刚刚的推搡而转移到了另一桌。 隋新:“......” 他又送了童时一个白眼,凑到江言面前,“可不可以嘛,求求你了......”他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江大佬......” 嘿呦,童时那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走到隋新面前,阴阳怪气道:“可不可以嘛,求求你了......咦惹,好肉麻呀。”他顿了顿,看了眼江言,又冲隋新挥了挥拳头,“还有,你干嘛学我!” 隋新伸手抵住他的脑袋,没理他,只看向江言。 童时气得挥舞着手臂吱哇乱叫,又被追上来的宋野拦腰抱起,不安得四肢乱晃。 江言看了这几人一眼,沉思了一会,“想跟就先跟着吧。”说着,他又看向童时,“这人有用。” 这话说得明晃晃的,丝毫不避讳,江言丢下这句话,又扫了这几人一眼,随手一指,“我去那边......”他顿了顿,又特意看了眼隋新和童时,“别跟过来。” 看着江言越走越远,童时和隋新对视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抱臂别过脸。 隋新没有在乎江言那句“这人有用”,看着童时的后脑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宋野,摸着自己的下巴,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凑到宋野身旁,伸手去拽他。 只不过,他也不敢太放肆,只敢拽着他的袖子,夹着声音,矫揉造作,“宋野哥哥~你看他这个人~” 正在生闷气的童时扭头一看,天塌了。 他立刻跳到宋野身上,四肢牢牢固定住他,又去狠狠地扒拉隋新拽着他袖子的手。 宋野一怔,连忙拖住他的屁股,以防他掉下去,又使劲挣脱了一下被拽着的袖子。 “滚滚滚,你到底想干嘛!加入了还不够,还要跟我抢人?!” 他气急败坏,越说越委屈,声音最后竟然都带上了哭腔,“宋野哥哥也是你喊的吗?江大佬也是你喊的吗?” 他就像是一个被夺了糖果的小孩子,委委屈屈地趴在宋野的脖颈处开始抽抽噎噎。 宋野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冷冷地斜了一眼一旁的隋新。 隋新尴尬地松开手,有些慌乱地开口,“你别哭啊......我也没干啥呀......” 他挠挠头,着实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突然爆发了呢。 他有些无措,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弱弱地开口,“对不起行了吧,我不会再跟你抢称呼了行了吧,你能不能别哭了......” 童时根本不理他,抽噎的动静小了许多,他安静了一会,突然闷闷地开口,“阿野。我想去休息了......” 宋野沉默了一会,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最后斜了一眼隋新,这才扫视了一圈全场,低声道:“好,我带你去。” 派对还未结束,他根本找不到出去的大门,也找不到艾音和莫南莫北,只能沉默地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抱着童时坐了下来。 而另一边,隋新看着他们远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桌子旁。 ...... 远离这边所有纠纷的江言,则消化着刚刚从隋新那里得来的所有信息。 替代的方法有点太不同了,但也确实如隋新所说,制造一个新的怨念体确实比净化简单得多,毕竟,一丝一毫的念头都能被称为怨念。 至于石像眼睛,他怀疑闭上眼睛是因为净化,但那些闭上的眼睛太少了,可以见得,净化有多难,那他推测的所有眼睛闭上才能出去,他累死连出去的门槛都摸不到。 怨念?这个所谓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一定要世界融合呢?世界融合的条件和后果又是什么?这些跟丘不与又有什么关系? 江言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句似梦似幻模模糊糊的“我也喜欢你”,他垂下眼捷,目光又落在那块表上,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 彼时他刚刚放学,被人引着进入了一条从没去过的小巷,正紧绷着一张小脸走得小心,双手死死地攥着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没有回头,只是固执地沿着这条小巷走下去。 直到, “哎,不是我说,你这是埋头去哪呢?” 江言一怔,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就见一个人悠闲地坐在墙头上,一条长腿曲起,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眉眼间透露着温柔又促狭的笑意,晚霞在他身后铺展开来,与他整个人形成一幅壮丽的风景画。 他攥着书包带的手不由得松了松,微微仰头,抿了抿唇,声音硬邦邦的,“你怎么在这?” 丘不与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买菜回来,发现家里丢了只小朋友......”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屏幕上的定位清晰可见,“只好出来捡了。” 江言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别扭地别过头,开始盯着墙壁,“......我没丢,快找到了。” “嗯,看出来了。”丘不与从墙头跳下来,落地无声。他走到江言身边,和他一起并肩看着那面光秃秃的墙面,“找到什么了?墙上有藏宝图?” 江言不说话了,只是唇抿得更紧。 丘不与低笑一声,不再逗他,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拉起江言的手,手腕纤细,骨骼清晰可见。 只见他不只从哪摸出一块表,慢悠悠地给他戴上。 “这表既可以看时间,又有指南针的作用。”他顿了一下,将表给他戴好,抬起头对上江言的眼睛,“以后,就知道家的方向了。” 表盘冰凉的触感让江言微微一颤,他与丘不与对视,嘴上却说,“.......我不需要。” 丘不与松开他的手,双手插兜,听了这话,只是笑意更浓,“不需要呀......”他刻意拖长了调子,目光落在江言那红红的耳尖上,语气戏谑,“那你还给我?” 江言浑身一僵,目光在手表上扫了一下,往来时的路上走去,发出最后一声倔强,一本正经道:“既然是你送的,我勉为其难地收下也不是不行......”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丘不与胸腔中发出不可抑制的闷笑,懒洋洋地跟上他的步伐,悠闲地附和着,“那真是太勉为其难了......” 江言的步伐一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偶尔会因为步伐的交错而短暂地交叠。 思绪骤然回笼,江言指尖触碰着泛着凉意的表盘,语气呢喃,“可是,这次丢的是你啊......” 这场派对终于是结束了,几人或沉重,或难受,心情不一地回去休息。 这次,江言仍旧回了4404房间,只不过,里面不再是先前那个温馨的二居室,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酒店的布设,推开门的江言一怔,抿着唇进了房间。 而另一边的童时跟宋野进了同一个房间。 宋野好笑地捏捏童时还略带郁闷的小脸,“怎么反应这么大?这么不喜欢那个人吗?” 童时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就是不喜欢,怎么了?” “没。”宋野似乎笑了一下,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又抹了抹他的眼睛,“别动不动就哭,眼睛不要了?” 童时:“......要你管。” 他洗了把脸,上床把头藏进被子,声音闷闷的,“我要睡觉了。” 宋野上前,给他掖好被子,低下头,隔着被子喊他,“要一起么?” 被子里的童时浑身一僵,半晌,沉闷的声音传来,“也不是不行,但是......” 宋野把头移开,坐在床边,盯着床上的那一团,声音有点哑,“但是什么?” 童时猛地把被子掀开,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我是男的,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那我要是女的呢?” 这话一出,室内一片寂静,宋野怔住了,突然伸手把被子重新给他盖好,“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吗?” 他声音低沉但很平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他的耳尖慢慢变得通红,像是不习惯说这么直白的话,抿抿唇,突然起身,“你睡吧,我先去隔壁了。” 然而,他却没走成。 手腕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低头去看,就被童时抱住了脖子。 “怎么办,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 这次,他们在酒店休息了足足七天,才接收到艾音通知他们去下一个景点的通知。 莫南带着他们去广场,突然开口,“你们知道为什么这次不一样,是你们自己过去吗?” 童时跟在她身后,看她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莫名感觉好笑,半俯下身,接过话,“为什么呢?” “别挡路......”,莫南觑了他一眼,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又一本正经道:“因为这次的景点是你们自行探索,你们的导游请假了。” “请假了?” 童时诧异地直起身,去看江言,就见他步伐微顿,神情变化不大,又松了口气。 然而,隋新却满脸诧异,“导游是固定吗?难道不是随机的?况且,这里哪来的请假一说?还有,之前景点导游也没怎么跟着吧?” 他这一问,多个问号,跟在他身后的莫北摊着一张小脸,尽职尽责地补充,“你们情况特殊。” 隋新一怔,刚想反驳,余光看到江言,又沉默了,好像确实是他自己选的特殊。 这种心态在他到达广场看到那半辆旅游车时达到顶峰。 他嘴角抽了抽,瞠目结舌,看向莫南莫北,“这未免有点太特殊了吧,这车真的能坐吗?!” 不知道有没有梦到哪句写哪句,有没有偏离人设,童时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但是我写到这的时候,莫名觉得童时就该是这样的反应[眼镜][眼镜] 另外,有没有宝宝理理我呀,好孤独? ????[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回忆 第43章 学校 隋新第一次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感觉上了一条完全下不去的贼船。 莫南莫北看了他一眼,没接话,转而对江言道:“祝你们好运。” 他们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童时跟在江言身后上车的间隙回过头,看着隋新,冷哼一声,往他身后一指,“爱上不上,不上转身就是回去的路。” 隋新对他莫名其妙的脾气还有些发怵,回头看了一眼,追着四人就上了车,“你们想抛下我?不可能的事!” 他刚上车,车子就摇摇晃晃地启动了,隋新身子一晃,差点跌下车。 童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意识到什么,又立马松开手,嫌弃地将手在衣服上反复擦拭,别过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找了个位子坐下。 隋新被他这一拉扯,没跌下车,却摔了个大马趴,但他还是冲着童时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这次,旅游车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学校门口,他们到达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三个人了。 看见门口的那三个人,江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观察那学校。 跟在他身后跳下车的童时看见门口的那三人,立刻惊呼出声,扭头去看跟上来的宋野,“那不是关乂和林悦吗?!他们?......” 宋野及时地拽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微微摇了摇头,只是道:“各人有各人的机遇。” 童时“哦”了一声,跟上他。 跟在他们身后的隋新一头雾水地挠挠头,听了他们的谈话去看在门口往这边张望的三人,没看出来什么奇怪的,要说不同,也就看着都不像是新人。 童时走到大门口,先是冲着关乂打了个招呼,又拉着林悦开始说悄悄话。 “林姐,你进城堡之后咋出来的?” 林悦瞅了他一眼,冷脸推开他,扶了扶自己的医药箱,“道上的事别打听,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童时:“......” 他退回宋野身边,不说话了。 一群人开始看着紧闭的大门口,这个学校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门口的保安室也一片寂静。 正当他们准备暴力破门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道喊声,众人回头,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一边气喘吁吁地开着学校大门,一边回头看他们,满口抱怨。 “不是说好了等他们开学了再过来吗?你们怎么还提前三天来了?害得我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大老远跑来给你们开门。” 大门被他一把推开,散落的灰尘呛了众人一脸,四周瞬间陷入一片咳嗽声。 那人更不满了,又开始嘟嘟囔囔地抱怨,“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一个人都没有,你们能调查出来什么?校长还非得要我陪着,真搞不明白,一个考场消失就消失了,有什么好找的,我就赚点小工资,我容易吗我......” “那个......” 童时一脸尴尬地打断他的抱怨,接着开口,“请问您怎么称呼?这位......老师?” 一听到“老师”这两个字,那人脸上的不满消失了大半,似乎对这个词很是受用,挺了挺脊背,轻咳两声,“我姓王,你们可以叫我老王,还有,我不是老师,我就一破看大门的。” 童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转变,立刻堆满笑地凑上前去,“哎呦,看大门的可不是什么破工作,你看呀,学生的安全可都在这上面呢,您的功劳可大了去了,一声老师算什么。” 老王被他哄得喜笑颜开,领着众人进去。 一旁的隋新也适时地插上话,“这位王老师,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要找什么消失的考场?” 听了这话,老王还没说什么,童时就怒瞪他一眼,小声嘀咕,“又抢我称呼。” 老王看了他一眼,再次面对隋新时已经恢复了正经神色,严肃道:“校长请你们来不就专门为这个吗?你们连情况都没搞明白,是来干什么的?” 隋新:“......” 不是,怎么到他这画风就不一样了?不是很喜欢当老师吗?他喊个王老师还有问题了? 童时白了他一眼,无声冲着他做口型,“报应。” 隋新:“……” 他沉默了,退到了江言的身旁,将主场让给了童时。 怼完隋新,童时又屁颠屁颠过去找老王解释,“是这样的,老王,校长他只是请了我们过来,至于做什么,校长说,作为他的得力干将,一切交给您安排!” 听了这话,江言表情微妙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看始终跟在他身后面上隐隐带笑的宋野。 老王一怔,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这一圈人,嘴角轻轻翘起,又被他极力压下,再次清了清嗓子,“既然校长这么信任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童时一脸得意地冲江言挑挑眉,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又用眼光扫了他一旁的隋新,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个新进入的队员真的很没用。 江言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落在他身旁笑容无奈的宋野身上,极快地动了下眉梢,算是回应,随即移开目光,继续观察学校的环境。 这所学校占地面积不大,却也算不上小,几栋楼立在不远处,在他们的左手边是一个蓝色跑道的操场,而右手边则是一个图书馆和大礼堂。 老王第三次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既然是我来安排,那我先说一下,你们在学校里用什么东西都要先来过问我,以免你们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众人没说话,老王一把拉过童时,接着道:“这位,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问他。” 童时一怔,略感尴尬地笑笑,又伸手戳了戳老王,小声道:“说重点,重点。” 被他一戳,老王瞬间清醒,松开他,连连点头,“哦,哦,重点。” 他又双叒叕清了清嗓子,“校长请你们过来呢,是为了让你们找到一个消失的考场。” “消失的考场?考场还会消失吗?!” 这回开口的是跟在林悦和关乂身旁的那个女生,看见众人都看她,她往林悦身后缩了缩,小声开口,“我就是震惊一下。” 老王被她打断,不满地瞪她一眼。 “这个考场是我们学校的传统,也是传奇。据说,进入这个考场考试的人有机会一飞冲天,不用参加高考就能上一个好大学。” 他顿了一下,看到满目震惊,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不过,在上次期末开始的时候,这个考场就突然消失了。” 这回童时忍不住了,他满脑袋问号,“不对呀,照老王你这么说,这个所谓的考场即便这么神奇,但应该也只是一个地点,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对他老王没那么大反应,只是摇摇头,声音低了几分,“不是,这个考场除了进去的人没有人见过什么样,也没人知道在哪,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 “那更不对了,都没人知道在哪,又怎么会知道消失了呢?” 童时的表情更疑惑了。 老王一怔,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只是瞪了一眼童时,“反正就是消失了,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它。” 说着,他伸手拉走童时,“我们去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你们就先在这里呆一会。” 看见童时被拉走,宋野下意识地就要跟过去,却看到童时回过头来对他们摇了摇头,他顿住脚步,目光却不由得追随而去,在童时的背影消失的瞬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江言往校门口看了看,又转过头来,“这个副本和先前的不一样。” 隋新一怔,下意识接话,“哪里不对?” 江言扫视了一眼校园内,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们先前经历的副本有这么具体的任务方向吗?” 隋新挠着头想了想,迟疑道:“好像还真没有,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林悦拽了拽自己的医药箱,平静地开口,“有时候,或许最普通的不同就是我们最需要注意的方向。” 隋新朝她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看向江言。 江言没说话,又看了眼大门口,“我们人来齐了吗?” 他现在的表情有些微妙,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似乎还有些怒气,但他的话里根本听不出来。 “我们能进来应该就是齐了。”始终沉默的关乂回答了这个问题后,空气中彻底陷入了沉寂。 隋新也朝着大门口望了一眼,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众人就这么沉默着等待童时回来。 所以,童时一回来就碰上了这么奇怪的氛围。 他步伐一顿,朝着宋野眨眨眼,怎么回事?这么不对劲? 宋野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 最后还是江言自己打破了沉默,他看向童时,“老王呢?” 童时骤然松了一口气,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他有事回家一趟,估计晚上才能回来,顺便给我们带点吃的。不过他把钥匙都给我了,我们去住的地方时候可以顺道在校园里逛逛找找线索。” “他还挺信任你。” 隋新上下打量了一下童时,阴阳道,却又因为先前童时突然的爆发而不敢太放肆。 “略略略~”童时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要你管。” 江言直接冷着脸从他们俩之间穿过去,打断两人之间的施法,“走吧。” 第44章 宜心楼 童时又对着隋新做了个鬼脸,才抬脚跟上江言的步伐。 隋新:“……幼稚。” 根据老王提供的学校地图,童时很顺利地将人带到了宿舍楼。 这是一栋约七楼高的楼层,表面看上去破破旧旧的,一块牌子正正当当地挂在角落里,上面写着“宜心楼”。 然而,这楼完全并不像它所说的“宜心”反而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种破破烂烂,就像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磨难,处处饱经风霜。 隋新不由咋舌,“这楼真的是给人住的吗?” 虽然童时还是很想反驳他,但他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点,最后只是憋红了脸,“不住你可以睡大街。” 隋新顿了两秒,扫了一眼众人的身后,“其实睡大街也不是不行……” 童时沉默了,他提起钥匙晃了晃,抬眼看向江言,“怎么办?江大佬你要睡大街吗?” 江言:“……” 他瞥了一眼一旁满脸无辜的隋新,抬脚迈向大门,“先开门。” 童时听话地上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隋新。 门被童时一把打开,但与他们想象的不同,门内没有布满灰尘的蜘蛛网,也没有黑黑的污渍,更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与它的外表形成了极大反差,却对应上了它的名字,干干净净的。 江言一言不发地迈步进去,随即眼角余光就看到童时斜眼对着隋新,一脸挑衅,“去睡大街吧。” 隋新:“……” 他三两步走到江言身后,没有理他。 跟进来林悦扫了一眼这个大厅,正前方就是楼梯,两边的走廊分布着十几间屋子。 “我们住哪?” 听了这话,童时翻看了一下手中的钥匙,“老王说让我们住七楼,但是只有四把钥匙。” 江言左右扫视了一下走廊才走上楼梯,闻言只是回头看了在原地没动的几人,“先上去看看。” 众人随着他的话移动,不一会,就爬上了七楼。 整个七楼与下面的楼层完全不一样,是不一样的……奢华。是的,奢华,无论是虽然少却大了好几倍的房间,还是各个房间的装饰,无处不显示着精心。 站在七楼的楼梯口,童时看了面前的房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钥匙,怪不得只有四把钥匙,原来只有四个房间,不过,这真的是给他们住的吗? “这老王还挺大方……” 一直拉着林悦的女孩小声嘀咕了一句,上前迈步到走廊,就要去推门。 林悦脸色一变,下意识去拉她,“徐婧!” 与此同时, “检测到外来者!” 整个走廊都被警报声充斥,闪烁的红蓝光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江言面色一凛,眼疾手快抽出童时手中的钥匙,指尖一弹,精准地插入他面前门锁里。 警报声戛然而止,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之间徐婧被一双机械手死死地掐着脖子,瘫坐在门前,双腿扑棱着,死死地扒着遏制着她脖颈的机械手,翻着白眼,眼看着就要窒息。 江言扶了一把墙壁,几步上前,转头对着众人怒喝,“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众人被他一吼,瞬间回神,手忙脚乱地凑上前去,唯有关乂蹲在楼梯间的角落,不知道在拿着电脑操作什么。 几人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将那机械手报废,徐婧立刻瘫软在地,捂着自己的脖子狂咳,满脸通红。 林悦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冷着脸,“下次还这么往前冲吗?都经历了一个副本了,还这么莽。” 徐婧顺好气,摸着自己的脖子,满脸尴尬,“我这不是好奇嘛,再说了,之前上来的时候也没见什么危险啊……” 林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人家有钥匙,你有吗?” 徐婧闭嘴了。 这时,一直在楼梯上的关乂手上端着电脑,一边走,一边敲击着键盘道:“我刚刚检测了一下这周围的信号,这里信号很不错,但被人做了手脚。” “被人做了手脚?” 关乂瞥了一眼惊呼出声的童时,又把目光移向电脑,继续平静的开口,“从这里打出去的电话只能通向一个号码。” 话音落下,一片静默,童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出现一些很不好的想法,他甩了甩头,希望自己的想法永远都不要出现,就听见江言的声音响起。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异常吗?” 关乂手上敲击的速度加快,却是摇了摇头,“只有这一层楼,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江言垂眸看着地面沉思了一会,再次抬头看向关乂,“那你有办法消除这种信号干扰吗?” 关乂停下敲击的手,黑色头发下的眼睛看不出神情,只有声音传出,“可以一试,但需要时间。” 江言点了点头,抬手将先前插上钥匙的门打开。 门内的景象渐渐映入众人的眼中,这是一个很大的套间,在套间的客厅内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发,上面铺满了粉色的花瓣。 众人一怔,都没有想到这屋内的景象如此的……梦幻。 这栋楼带给他们的震惊太多了。 江言默了默,将这个房间的钥匙拿出来,抬手将剩余的扔给童时,顿了一下,看向身后的这些人,“谁要跟我一个房间吗?” 众人看了看这房间,又看了看冷着脸的江言,匆忙摇了摇头,退了出去,还顺带帮他带上了门。 房间内的江言:“……” 他几步走到窗边,这个角度准备刚看到面前一栋栋教学楼和前面的行政楼广场,他沉默了两秒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手表,心情很不好,脸色很臭。 他看了眼时间,转身打算去校园里逛一圈。 除了宜心楼,江言先是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来,也没有车来。 他又转头去看面前的这栋楼。 这楼应该是高三楼,最中间标着“圆梦楼”三个大字,很符合高三的特征,他没去细看,转身去看旁边。 那里是个食堂,但因为是假期,毫无烟火气,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江言绕着食堂走了一圈,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四周寂静得可怕。 这种寂静,反而让他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与此同时,宜心楼七楼又是另一番光景。 童时正叉着腰,像个包工头一样分配房间,“这间我和阿野住!那间给林姐和徐婧!剩下那间……” 他瞥了一眼隋新和关乂,脸上露出“你们俩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隋新看了一圈认可的众人,拿过他递给自己的钥匙,小声嘟囔,“还挺霸道……” 这话被童时听到了,他不满地拍了一下隋新拿钥匙的手,没好去道:“不想住就别住,没人拦着你。” 求收藏,求评论,求宝宝们的互动[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宜心楼 第45章 奇怪的教室 隋新揉了揉手背,破天荒地没有回嘴。 他若有所思地环顾着这过分奢华的七楼,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们说,老王为什么给我们安排这么好的地方?” 一句话,让刚要散开的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是啊,一个普通的学校员工,凭什么给他们安排如此特别的楼层? 静默的同时,整个七楼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又、又怎么了?”徐婧紧张地抓住林悦的胳膊。 下一秒,灯光彻底熄灭,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关乂的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冷光。 黑暗中,从江言先前进去又出来的那个房间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巨大拍门声! “啊!——” 童时短促地尖叫一声,黑暗中不知道抓到了谁,冰冰凉凉的,似乎还有种黏腻感。 他动作猛地一顿,却下意识抓地更紧了。 拍门声已经消失了,但黑暗还在继续,除了童时那声短促的尖叫,只余几人的呼吸声,童时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咚!咚!咚!……” 不,不对,不止是他的心跳声,还有—— 童时蓦地瞪大双眼,想要抽回手,却已然来不及了! 冰凉的触感缠上了他的手腕,逐渐蔓延到他的整个后背,他想躲,却发现身体移动不了分毫,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瞳孔在眼眶中乱颤。 “童时?!” 宋野担忧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似乎在远方,却又似乎在他耳边。 发丝紧紧贴在额头上,似乎在因为背后的东西而微微颤抖,脖颈处突然传来凉意。 童时的心跳一滞,脖颈处的力道慢慢收紧,他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嘴里发出“嗬嗬”的微弱声音,眼前却出现了一群穿着校服的女孩子。 她们眼窝处流着血泪,与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指甲又尖又长,身上是大大小小的渗人伤疤,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 童时渐渐窒息,只剩呼出的气体,身体各处都传来异样的刺痛感,眼前一阵阵发黑,那些女学生却好像越来越近了…… “啪——” 灯光毫无征兆地恢复了。 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所有人都眯起了眼。 童时怔然发现他的双手正死死地遏着自己的脖颈,而宋野则抓着他的手使劲往外拽,却因为童时骤然的松力连带着他一起往后仰,被不知何时赶到的江言一把扶稳。 江言看着惊魂未定的童时,眉头稍皱,“你看见什么了?” 童时摊在宋野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很白,手腕和脖颈处一片青紫,暗红的痕迹斑驳,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滴落,他眼神发虚地看着江言,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张了好一会的嘴才发出声音,“学生......女学生,被残害的女学生......” 江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稍微移动几步,目光落在童时的背后。 那上面,有着大片大片的暗红的干涩的痕迹,似乎一整个血人从背后环抱着童时,控制着他的手促使他自戕。 他皱眉扫了一圈,“其他人呢?” 这个问题把两个人都问懵了,童时还软在宋野身上,听了这话,虚弱地抬起眼皮去看,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七楼了,这里似乎是一个教室,但桌椅却排布的不整齐,中间留出立刻很大一片空地,就像是一个简易的表演舞台。 他疑惑地把目光投给半抱着他的宋野,就见他目光茫然了一会,才道:“他们应该还在七楼,我......”他顿了一下,视线移向怀里的童时,“我追着他出来的,其他人没注意,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江言目光沉静地扫过整个教室,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他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外面三栋楼并列排着,上面的依次写着“筑梦楼”、“追梦楼”、“圆梦楼”,从名字上来看,就是一所普通高中的高一到高三,那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江言回忆了一下老王给的地图,是行政楼,就是不知道是在几楼。 他走到讲台上,长腿微曲,倚靠在讲桌边缘,目光落在那中央的空处,嘴里呢喃,“女学生......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砰砰砰——” 他思绪还没回笼,外面就传来巨大的拍门声,还没恢复过来的童时一激灵,脸色更白了,嘴唇哆嗦着,“就、就、就......” 宋野安抚性地拍着他,安慰着道:“没事,我知道,别怕......” 江言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视线掠过童时和宋野,移向关着的教室门。 “快开门!你们怎么跑这来了?这里不能进!” 一听这声音,童时勉强打起精神,深吸了几口气,上前打算去开门,就见一脸淡漠的江言抢先他一步开了门。 老王还保持着拍门的动作,身体向前仰,一个踉跄进了门,江言平静地向旁边移了下脚步,老王没有碰到他分毫。 老王扶住旁边的桌子勉强稳住身子,瞪了一眼江言,又看见屋里的两个人,向下拉了拉衣服,又整了下衣领,右手握拳放嘴边轻咳两声。 “我不是说了吗?做什么都要事先问我,谁让你们私自跑过来的?” 没人回话。 他瞪了一眼还在屋里的两个人,“还不快出来?!这地方我都进不得,你们怎么进来的?也就仗着现在放假,领导在外面出差顾不上这边,要是领导在,你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言打断,“一个学校的领导哪有这么大的本领?” 被打断话的老王一脸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想要开口骂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骂说出口,只是满脸的怒气,“你懂什么?我们这是什么学校?领导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捏死你们那岂不是简简单单......”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不对,又匆忙摆手,“总之,你们快出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等将人赶出去,他一把锁上门,又满脸疑惑地扫了一眼身后的三人,小声嘟囔,“这也不对呀?我自己都没有这里的钥匙,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 他挠了挠头,后面的话江言没听清。 又见他像赶鸭子似的赶着他们下楼,“赶紧滚滚滚,你们要找的东西肯定不在这,以后这楼可不能进了啊,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等几人出了行政楼,老王一脸后怕的锁上行政楼的大门,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他带着几人前往食堂。 第46章 老王要走了?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可得听我的,学校里一些地方可去不得,你们去哪之前一定要先问问我,要是到时候犯了大忌,我可保不住你们。” 还没恢复的童时完全没有精力应付他,“嗯嗯啊啊”地应着,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反正还会问问题,“这学校最主要的禁忌是哪?” 老王瞥了一眼毫无精气神的童时,压低声音,“所有地方的七楼都不要去......” 此话一落,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老王一怔,转过身看向这几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童时有些呆滞地看向江言,略微僵硬地摇了摇头,“没,没事......” 老王没管他们的异样,只是又强调了一遍,“总之,七楼别去......” 江言没理会他的神情,盯着他的眼睛,状似疑惑,“这么多地方都不能去,那我们要怎么调查呢?” 老王一噎,瞪他,“你们爱咋调查咋调查,那我管不着,反正我说的地方你不能去。” 说着,他也不待他们反应,直接就往食堂去了。 江言瞥向童时,童时连忙摆手,腿也不软了,身体也不瘫了,就连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求生欲,“我真的听他说的是七楼......” 江言顿了一下,他还真没不信他,只是想看一下他的反应。 他抿了抿唇,“没不信你。” 撂下这句话,他不再停留,跟上老王的步伐去了食堂。 童时挠挠头,去看宋野。 宋野没说话,拉着他也追了上去。 食堂一楼,靠近门口的餐桌上已经围了几个人,他们规规矩矩地坐在那,略显拘谨,看见几人进来,忙站起来。 江言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没有一个人动过。 老王似乎对他们的行为很不满,走过去,像是显示他的领导权威一样,一拍桌子,眉头紧皱,声音像是吼出来的,“不是我说你们,这东西你们为什么不吃?难不成嫌弃?枉我给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你们为什么不吃!” 隋新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江言,小声应道:“这不是在等人齐吗?人齐了再吃是一种最基本的礼貌。” 老王:“......” 他似乎没想到这一茬,脸慢慢红了,嘴上却反驳道:“我这里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谁跟你们一样那么讲究,快吃!” 最后的几个人他说得很急,尤其像是在隋新耳边狂吼,就像是在掩饰什么。 他嘴角一抽,再次去看江言,就见他已经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小口小口地嘬着。 他当即也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老王看着他们吃得香,满意地点点头,拍了下童时的肩膀,“你把你们住的那几间钥匙拿出来,剩下的给我,以后你们想去什么地方先问问我,我看看能不能去,再给你钥匙。” 童时吃东西的动作蓦地一僵,他下意识地瞟了眼江言。 接收到他眼神的江言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才抬眼看向老王,“钥匙在宿舍,你跟我们回去拿吗?” 老王向他走了几步,皱了皱眉,“钥匙你们怎么随身带着呢?” 说着,他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他一同意,童时却急了,老王去了宿舍,那岂不就知道他们住在七楼了,但他先前又不让他们去七楼,这一去,可不就暴露了! 他这边愁眉苦脸,心下觉得江大佬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但又害怕到时候暴露惹怒老王这个NPC不好收场。 江言却没什么表情,说完那句话就又去吃东西。 宋野安抚性地拍了拍童时,在他看过来时轻微地摇了摇头,又给他夹了一块肉。 童时郁闷地戳了戳那块肉,送进了嘴里。 等众人从食堂出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这里的天空异常的清亮,星星在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这夜空做着点缀,像是一个个夜明珠,价值不凡。 但他们没有人有心情欣赏这片夜空。 徐婧紧紧贴在林悦身上,她盯着前面的几人,抿了抿唇,“悦悦,你说,今天下午他们去哪了?” 林悦偏头去看她,声音很轻,“去找线索了吧......”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前面,“他们......很厉害......” 徐婧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作为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她第一次听见这位称赞别人,看来前面那几人是真的厉害,不过,这个鬼地方也太吓人了,如果不是刚刚好在进来的时候遇到林悦,她已经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想到这,她抱着林悦的力道更紧了。 林悦半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将手附在她身上,无声地往前走。 快要到宜心楼的时候,一直走在前头的老王突然放慢了脚步,他略微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目光放在了一直躲在江言身后的童时身上。 “你一直跟在他后面做什么?”他皱着眉,走到他身旁,“还没问你呢,你们住几楼?” 童时的步伐变得僵硬,连忙扶住身旁的宋野才没露出破绽。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半晌,扯了下嘴角,“在最高层……” 听了这话,老王却没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是疑惑地看着这几人,“想不到,这年头还有想爬楼梯的,放着一楼不住,去住最高楼……” 他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失真,“什么?!最高楼!那岂不是?……” “你给的钥匙不是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走在前面的江言打断。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这句话却清晰地回荡在老王耳边。 老王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是,我给的钥匙……你们上不去那里……” 似乎是成功说服了自己,他又加快几步,走在了最前面,又想到什么,猛然转过身,“你们一定要记住,七楼不能上!”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夜空中极为明显。 除了之前被他强调过的几人,剩下的人瞬间停住脚步,互相看了几眼,眼中带着略微迷茫。 七楼?那不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么……? 他们又下意识地去看前面的童时,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童时立马跳开,回头看他们,无声地做口型,“别看我,我不知道……” “叮铃铃~” 他口型还没做完,一到突如其来的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猛地回头。 就见老王停在路边,从裤兜里掏出了个手机接电话。 他有些迷茫,去看江言。 却见江言只是看着老王的手机,看不清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些迷茫了,这里,手机能用么? 他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老王接完了电话。 他几步走了过来,脸色很臭,他盯着童时看了几秒,目光掠过所有人,最后又停在了童时身上。 “明天学校会安排一名老师过来帮助你们调查,至于我……” 第47章 人脸 老王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停顿什么。 江言却没管他的后半句,全部心思都在“明天学校会安排一名老师过来帮助你们调查”,明天,老师......他匆匆往校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开始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他应该不会食言的吧......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只听到老王的“一起”两个字,一起什么,他没在意,继续朝着宜心楼的方向走去。 直到进了楼,童时满脸担忧地凑过来,“江大佬,咋办?他要跟我们住一起,我们真要带他去七楼吗?” 江言一怔,眉心蹙了一下,飞快地扫过前面的老王,又低头去看面前的台阶,略微沉思一会,才偏头看他,“将计就计。” 童时挠挠头,有点没明白这个“计”指的是什么,但是大佬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他选择无脑相信。 就这样,他们直直上了七楼。 老王站在七楼的楼梯口处,看着那个大大的标志“七”,嘴唇颤抖着回头望他们,“最、最、最高楼不是六楼吗?......” 江言与他对望,表情无辜,浑然不在意他话中的恐惧,“这不是你给的钥匙吗?” “没有!”老王急急否认了一句,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七楼,似乎忌讳莫深,声音压得死死地,“别管你们怎么上的七楼,听我一句劝,别再去了,就住楼下......” 江言看了他几秒,突然伸手将他推到七楼楼道里,扯了下嘴角,“晚了。” 老王显然没料到他这个动作,被推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但他顾不上生气,连滚带爬地起来就想往楼下冲,但是江言一行人将楼梯堵得死死地,不留一丝缝隙,虽然微微仰看着他,但浑身上下的气势不容小觑。 老王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群人都不是善茬,也并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退缩,他之前的做派,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咽了咽口水,匆忙往后瞥了一眼,双手扶着墙,看向面前的这一群人,声音颤抖,“你们、想干什么......” 隋新站在江言的侧后方,听了这话,瞥了一眼江言,立刻摩拳擦掌地上了几个台阶,阴恻恻地笑了,“干什么?当然是......” 老王不由得后退几步,可一想到身后是什么,他立刻又急急向前几步,看着步步紧逼的隋新,堪堪停下脚步,“你别过来!” 隋新停下脚步,“你先前的盛气凌人呢?这会儿怎么这么怂?”他回头去看江言。 江言却没理他,直直地经过两人上了七楼。 经过老王时,他微微侧头去看他,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明天的老师什么时候来?” 老王怔怔地看着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一样,一丝声响也没发出。 江言微皱了下眉,向后看了一眼童时和宋野,进了先前的那个房间。 童时和宋野对视一眼,突然笑了,朝老王的方向努努嘴,走了过去,走到隋新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拿手肘戳他,翻了个白眼,“好狗不挡道。” 隋新瞬间瞪大了眼睛,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满脸不可置信地去看宋野,宋野只是对着他无奈一笑,越过他,和童时一左一右驾着老王跟在江言身后进了房间。 隋新瞪大双眼盯着那三个人的背影,满脸的愤恨不平。 林悦拉着徐婧走到他身旁,目光放在那个房间门口,话却是对他说的,“他一直对你这么不好吗?” 听了这话,隋新下意识地去看她,却发现她面无表情,好像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但他却觉得这话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于是,他摇了摇头,“我理解。” 这回换林悦表情诧异地看了一眼,连带着被她拉着的徐婧也有些惊讶,徐婧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那房间内,“不是,他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这几个人都这么惯着他?” 隋新默了默,视线移到在门口招呼他们快点进去的童时身上,“可能是他身上那种气质吧......” 说着,他也上了台阶,脸上又换回了那种愤慨不满的表情。 徐婧戳了戳林悦的手背,“不是,他们这四个人这么奇怪么?” 林悦只是盯着那门,拉着她上前,“一群神经病。” 所有人都进去了,至于关乂,从江言和老王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抱着电脑蹲在角落里疯狂敲击,攻击着这里的防御点,等所有人都进去后,才慢吞吞地拿着电脑跟了进去。 所有人都进了先前的那个房间,江言扫了一眼那铺满花瓣的沙发,抿了抿唇,靠在了一旁的沙发背上,童时和宋野松开老王,却没有走远,就站在他的两边看着他。 隋新则选择了站在宋野的旁边,面对着江言。 林悦则拉着徐婧站在了童时的附近,几人和沙发共同对老王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幅场景的关乂顿了一下,扫了一圈整个屋子,默默地选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继续盯着电脑敲击键盘。 江言看了他一眼,没在意,问老王:“说说吧,七楼怎么了?” 老王颤着腿扫了一圈这周围的人,莫名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处于弱势,还要在这里接受三堂会审。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一个劲地朝着门口望,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声音中带了点恳求,“算我求求你们了,就算你们要问,也别在七楼成不?我们下去,下楼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童时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什么也没看到,刚要转头,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窗户外面有一张人脸。 他猛地伸手攥住身旁人的手臂,也顾不上是谁了,转头往那去看,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眨了眨眼,胳膊上却传来一阵疼痛。 童时下意识“嘶”了一声,缩回手,低头一看,那里有着一个很明显的掐痕,红紫的程度足以见得掐他的人劲有多大。 他什么还没说,掐他的人却厉声呵他,“你干什么?!哪有你这么动手动脚的?” 童时嘴角一抽,抬头去看她,“你掐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抱怨上了。” 徐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着林悦贴了贴,“那你怎么不说是你先抓的我?还使那么大劲,是不是有病?” 听了这话,童时朝她的胳膊看去,果然红了一片,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他顿了一下,心有余悸地朝着那个窗户看了一眼,声音下意识地放轻,“刚刚那里,有一张人脸。” “人脸?” 徐婧贴林悦贴得更紧了,她顺着童时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又扭过头来瞪他一眼,“放屁,哪里有了?你少在那吓唬人了。” 童时还没回话,老王另一边的宋野走过来抓过他的手,将他半拥进怀中,“我信你。” 看着他们的动作,徐婧瞬间瞪大了双眼,“你、你们......”她“呸”了一声,伸手指向那扇窗户,“这里可是七楼,那里的窗户怎么可能会有人脸,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可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被他们围着的老王却朝着那个方向疯狂磕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江言上前几步,微微俯下身,才听他在说什么。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也没干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他微微皱了皱眉,朝那扇窗户看了一眼,又转头去看童时,“你刚刚看到那人脸长什么样了吗?” 童时抓紧宋野的手,努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看清。” 徐婧被老王这一动作吓了一跳,猛缩在林悦的身后,紧紧地抱着她,“他、他怎么了?那里真的有什么人脸吗?”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角落里的关乂却出了声,只见他眉头拧着,看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刚刚信号出现了干扰。” 有没有宝宝在看呀,有没有宝宝理理我呀[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