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栖于岁》 第1章 独奏 京安市,中央大剧院。 台上座无虚席,白金色光束自上而下打在音乐厅中央钢琴独奏的身影上,将其中央的人挺立的背影包裹其中,空旷的演奏台上,演奏者的身影被巨大的钢琴显得些许渺小,但双手下正在源源不断流动的强烈风格的旋律和完全沉醉其中的共鸣更体现出她的独特魅力。 在柔和明亮的灯光伴随下,显得中央正在进行钢琴独奏的人更加耀眼无比。 一曲毕,赵雀栖浅浅喘了一口气。 全场静谧无声,几秒钟后,响起剧烈无比的掌声。 赵雀栖站起身来,雪白的珠光绸缎礼服和钻石珠宝首饰都掩盖不住她身上年轻迷人的光彩,她浅浅笑,眼眸深邃睫毛浓密,缓缓扫过周围人声鼎沸的人群,从容优雅的弯腰道谢,而后慢步离场。 这是她自英国顶尖音乐学院毕业两次提名最高音乐奖项后首次归国演奏。 很成功。 赵雀栖算是满意。 深秋的京安寒风刺骨,她下了台没来得及穿衣服,助理先将电话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看,越洋电话,果然是赵女士。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赵雀栖按灭了屏幕。 还没来得及抬眼,一大束花附带着浓郁清香扑鼻而来,赵雀栖有些意外,候台厅和她的更衣室是连在一起的,没人能随便进来,她抬眼一看,CIVAS花桶里冒出来的纯白色花束快将捧它的人脸遮盖了小半个,没认出来是谁。 赵雀栖站着没有动,男人将花桶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腾出双手,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花,道:“祝贺…演奏顺利。” 赵雀栖轻轻一颌首,穿着高跟鞋竟然比他略高一些,此刻眼眸漆黑,纤长精致的眉眼下,如同小鹿般盯着他。 他挺直腰杆,干巴巴笑了一声:“和你很配。” 赵雀栖看了一眼,纯白的月光之境,确实和她一身白很像,她礼貌地笑了笑,问道:“您是?” “啊奥,不好意思。”他似乎恍然大悟,这才伸出手:“赵小姐,我叫张继行,母亲是杰先生的朋友,我十分欣赏喜欢你的演奏,得知你回国,我特地在这里等待祝贺。” 杰先生,杰云科,是她曾经的钢琴老师,也是今晚演奏的牵头主办方之一,赵雀栖了然,点了点头:“幸会,谢谢心意。” 张……他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此时她的助理才复返,将一件羊绒披肩盖在她身上。 赵雀栖朝男人点了点头:“麻烦,我要去换衣服。”而后进了更衣室。 手机在不断传来消息提示,她打开一看,是络绎不绝的祝贺,那个越洋电话又打两通之后没再有动静。 她没急着换衣服,靠在梳妆台旁大致翻着不断传来的信息,翻了一会过后,没见到什么新鲜的人,倒是看到“因文”的祝贺后挑挑眉,回复了几句,而后将手机递给助理,让她帮忙挑一些答谢。 这场独奏前她匆匆归国,没有准备太周到,上台前还有些焦虑,演奏过程中精神也是高度紧绷,此刻完全松懈下来实在有些累,于是就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眼躺着,不一会,她听到助理轻轻离开的声音后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还是被那急促的铃声叫醒,赵雀栖摸过来手机,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 “演出还可以吧。”熟悉的嗓音从声筒中跨越一个太平洋朝她扑面传来。 她皱了皱眉,嗓音沙哑,回复道:“嗯。” 对面道:“又是刚睡醒吧,我告诉你休息休息是可以的,但别忘了回去这次好好见见国内几位老师,还是懂些礼数,以后……” 赵雀栖没有吭声。 接着又是源源不断的回复,赵雀栖只来得及听清几个“编曲”“回国”“奖项”“引荐”的乱七八糟的熟悉词汇,终于听到了门外助理敲门提醒的声音。 赵雀栖道:“好了,我要换衣服了,之后再说。”然后挂了电话。 她看了看表,刚睡了半个多小时。 换了身衣服出门,外边的那个什么先生已经走了,那束巨大的白色玫瑰花束还留在那里,她扫了一眼,走了出去。 她确实是睡过了些,外面等待祝贺她的人走了一些,她看见了大剧院门口杰云科正在和刚刚那个男人说着些什么,一路走过,和身边祝贺的人一一恭贺道谢,走到了杰云科身边,他看到赵雀栖,转头迎了上来。 “杰老师。” “雀栖啊,哈哈,好久不见了。” 赵雀栖礼貌地朝他点头。 他又继续道:“你这些年可真是越来越优秀了,我们在场的啊都有目共睹,有望成为下一位Weft!” “不敢当。” “听你助理说你刚回国身体不太好?今晚的庆功宴就先不参加啦?” 赵雀栖点点头:“这次抱歉了杰老师,不过我回国还要呆一段时间,我们改日再聚。” 杰云科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哎,不急不急,身体最重要嘛,回国多待几天,也好好逛逛玩玩。那个,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告诉我啊。” 赵雀栖笑了笑。 告别之后杰云科之后忙着和其他人打交道,忽略了身后的张继行,赵雀栖也婉拒了他的接送请求,她道:“多谢,但是不用了,我家里人来接我了。” 赵雀栖指了指停在大剧院门口的一辆漆黑色宾利。 张继行有些意外,待赵雀栖走后,问了问她的助理:“你好,赵小姐不是一直都在国外吗,怎么国内也有家人?” 助理没多说,倒是身后的人给了他解答:“赵雀栖啊,人家原名沈雀栖,她父亲是那个京安的沈家人,十多年前她父母离婚就改了姓和母亲一起到美国定居了,当年那个圈里还挺热闹的,只是现在都不敢提这件事了,人家生父现在也二婚有孩子啦,但总归是第一个孩子嘛,现在又这么有名气,好不容易回趟国,家里人肯定要来接一下的。” 沈家…… 张继行默默念叨了几下,目光有些意外,他本来还有点不理解为何叔叔作为老师对她的态度那么热情,就算她以后是享誉全球的钢琴家,也总归不常在国内,不值得一个在国内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这样巴结。 但现在他看了看正忙着交际的杰云科,没再好意思跟助理说话,还是自己开车先走了。 赵雀栖靠在车座上,摁了摁眉心,问司机:“多久到?” 司机递给她一条毛毯:“从这里到大宅得有一小时车程,要不您先睡一觉?家里人都在等您一起吃顿饭。” 赵雀栖看了看表,九点四十。 还等吃饭?凭那个十多年只在过年时候发来一句祝福的亲生父亲吗,还有那见都没见过的后妈。 赵雀栖头疼得厉害。 车四平八稳地开过夜晚灯火璀璨的街道,车水马龙,赵雀栖头靠在车窗前,透黑的玻璃珠似的眼眸静静地盯着一闪而过的街景,一幕幕看过去这个十二年不曾回来的城市,陌生极了。 车驶入较为无人的郊区位置,旁边树林枝叶枯败,颇有京安的冬天萧瑟的味道,直到近了宅子的范围区域,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灯光才开始显现挺立。 几栋别墅坐落在山上。 占地都很大,和她小时候住的那市中心的房子比崭新得多。 院子的大门打开,远远看去,房子里现在还是灯火通明。 车驶过院落前的球场,在白色的建筑前停下来。 赵雀栖下了车,门口有几个人在等她,应该是她爸,她后妈,和两个小孩。 她爸沈壁生也是小时候记忆里的模样,不算冷淡也不算热情地拍拍她的肩:“回来了,好好歇一段。” 赵雀栖点了点头。 后妈叫什么她也没听清,妹妹弟弟使劲盯着她脸看,俩小孩之后就被带去睡觉了,只剩她们三个人在桌子前吃这顿“饭”。 一切都是有些朦胧的,赵雀栖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在恩恩啊啊。 白人饭吃了那么多年,家里的家常饭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浅浅吃了几口饭,赵雀栖晚上也没说要留下来住,只是问“我这次还要待几个月,爸,你车库里有车吗,借我两辆?” 沈璧生到:“好,让老汪等会陪你去随便挑几辆。” 后妈的脸色不太好,赵雀栖不以为意。 夜深了,吃完饭俩人就回去睡觉,汪管家陪着赵雀栖去地下车库挑车。 赵雀栖跟在管家身后跑着神,只记得后妈长得清秀淡雅,但脸没什么特点,连带着那双妹弟似乎也没继承到他们父亲的长相,显得格外平平无奇。 不过那也没什么,只是视觉图像对赵雀栖来说更容易记住,突然想到这个只不过是她之前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的观点,觉得挺有意思:他们这个社会地位的人只要长相端正,不必去追求什么好看与否 ,好好享受其他人的追捧就好了。 对着外表犯花痴,就很容易像她爸妈那样对着彼此的脸爱到上头来什么都不顾了,落得个到最后分道扬镳离得干脆的地步。 不过赵雀栖到觉得没什么,一来她也是个肤浅喜欢看脸的人,二来也挺庆幸她妈当初给她挑了个长得好看的爸生下来,她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别人的性格,如果不是她自己这张脸,恐怕有些小明星纯靠钱也不会上赶着来找她。 地下车库修得明亮宽敞,一排排停满了豪车,连超跑也是足有数十辆。 赵雀栖挑了挑眉,感觉这排场不比她妈她小舅在美国的时候小。 她妈从没说过为什么要和他爸离婚,她看这样子他俩也挺像是一对,既然非要走个简单低调的路线,自己家里何必放着这么多车。 赵雀栖看向汪管家“您可别告诉我这些车都是我那还没成年的弟弟妹妹的。” 汪管家跟他们家了几十年,也算看着赵雀栖长大的,闻言答道:“这些是夫人弟弟的车,前些天因为出门飙车犯了事,董事长一生气就干脆把车全收在这里了。” 赵雀栖了然,留下一串无语。 她往前走了走,看到一辆雾银色法拉利停住了脚步。 汪管家见状开口:“那是霍岁少爷前年在国外订的一辆车,当时出了点状况,就先把车放在我们车库了,一直也忘了取走。” 霍岁……赵雀栖念叨了几下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当初自己也在这辆车的车展上,好巧不巧也订了这辆车,在国外开了几个月。 只是当时因为点意外吸了几口飙车出了车祸,然后被她妈严厉禁止了,之后自己没再开过超跑,猛然看到熟悉的车型,竟然有些感慨。 “车钥匙还在我这,小姐要是想开,霍少那边我去说一下就好。” 赵雀栖收回了思绪:“不用了。” 万一是人家送给哪个小情人的,她直接开走了也挺搞笑,哪怕霍沈两家关系再好,他们也总归十多年没见了。 她问了一嘴:“霍家?” 汪管家答道:“霍老先生现在半退了,集团公司那边现在都交给霍岁少爷负责管理,最近也忙着并购,恐怕是忙得不可开交。” 赵雀栖点点头,目光移向远处,记忆中是一个小男孩的模样。 都过去了这么久没联系过,也不知道霍岁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她听着汪管家的建议选了一辆新的亮黑色却一点也不低调的跑车和辆大G,自己先开着跑车离开了。 第2章 擦肩而过 下山的路上漆黑宽敞,赵雀栖单手执着方向盘加油门向前开,漆黑超跑上开着亮黄色的灯光穿梭在深秋的黑夜中,像是一只黑暗中奔跑的敏捷黑豹。 转过一条弯道,前方不远处出现一辆迎面而来的迈巴赫。 赵雀栖眯了眯眼睛,抬了油门,往宽阔的山路内侧移了移,她速度不算慢,很快和那辆迈巴赫交错而过。 她轻扫了一眼表,现在是凌晨十二点。 与此同时,车上后排坐着的男人打字的动作稍微顿了顿,抬起在灯光下埋在深邃眉骨阴影里的眼眸侧过头扫了一眼窗外。 笔记本的蓝光将男人如雕刻般的侧脸映出幽幽的光芒,他抬起手,盖上了笔记本。 赵雀栖住在城市中央江景旁的一所酒店内,围绕着这栋酒店大厦有数不清多少家酒吧和娱乐场所,她后来的几天里连着换地方喝了三天酒。 她刚开始还以为这里玩不开,却没想到险些让她招架不住。 自己用着外籍和英文名,在这灯红酒绿里没多少正经能认识她的人,长成她这样的玩世不恭的新面孔免不了被招惹调侃,赵雀栖也是奇怪了这群二世祖胆子竟然也能大成这样,自己酒量好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也懒得搭理,所幸她开的车是从哪里来的有人也能查到,就算只是个猜测,也不敢有人太猖狂。 只是新认识一面之缘的人呢把她的家庭国籍什么的给编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多问,完全摆正自己的位置,进了酒吧都是朋友,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认识谁,之后天天要喊上她出来喝酒。 这样昼夜颠倒纸醉金迷的日子过过头了赵雀栖也烦,借口头疼拒了好几次,自己窝在酒店里边睡觉。 那天上午她正在梦里被一通急促的电话吵醒,陌生越洋电话,接通后她妈一如既往地讲了一大通她倒着都能用五国语言说出来的话,最后让她记得接自己小姨的电话。 赵雀栖挂了电话,睡眼惺忪摸到自己原来的手机,插上电等了一会,才看到无数个来自不同人的未接来电。 赵雀栖叹了口气。 心烦。 她划拉了一下,给她小姨回拨过去。 随便嗯嗯嗯哼唧了几声,她最后道:“好,我下午就过去找您。” 赵雀栖扔开手机,大字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翻身起床,把窗帘开关摁开,明亮的江景缓缓出现在她眼前,把整个房间照亮。 赵雀栖坐在床上,连日来的黑夜让她微微眯眼,有点不适应亮光,她转头看着一整个套间堆叠地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把自己的睡衣也脱了,扔到地下,光裸着站起身来,白皙的皮肤在自然光下显得格外细腻光滑,肩背舒展四肢修长,略微健身,有些肌肉,看起来也是个运动员的好料子,是从小在网球马术芭蕾课上练出来的。 她背对着落地窗外的光线给前台打电话,让保洁来给她打扫房间,而后自己拽了拽头发,进浴室洗澡。 凉水自上而下浇在她身上,她彻底清醒下来,在水流中睁开眼睛,抬起手,虚虚握了握。 才五……六天没练琴,这双手好像不会动了一样。 刚刚也忘了看看今天是几号了,还有好几个电话没接。 她小姨在京安的音乐学院任职副院长,同时也是知名大提琴手,古典乐大家。 这次给她打电话也是让她去学校一趟,既是为了在学校露脸出席一下活动,也是为了见几个人,顺便谈一下她的第二套专辑。 她本身对于国内作品的演绎还是有些不太理解的部分,这也是此次她母亲终于同意她回国的一大原因,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在美国精神类药物已经帮不了她了,再不放松放松,赵女士也害怕这根弦彻底断了。 水温逐渐升高,赵雀栖仰着头任由热水将她全身都淹没封闭,放空似好像到了另外的世界。 这个澡洗了好久,等她出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 暖气足够充足,她浑身滴着水也无所谓,光脚迈步走过去蹲在行李箱面前翻找合适得体的衣服,翻到了行李箱里整整齐齐摞着的曲谱和书。 赵雀栖手一顿,又是没来由的烦躁不安,一股绝望劲儿涌上来。 她蹲在地上,抱着身体,把头埋进浴袍内,深深呼了几口气,过了好久,拿起床上的电话,给上次刚认识的圈内人打了过去。 其实下午的行程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小姨终究和她母亲不一样,没跟她说太多东西,叮嘱她记得接助理的电话,以后几天偶尔出来和教授们吃几顿饭助理会提醒,还有不要忘接她爸的电话。 最后过了她工作室的密码,让她不回家的话去那里练琴。 话说得不重,但隐隐有责备的意思。 赵雀栖无所谓,出了学校大门,天已经快黑了,大学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进出,秋风猎猎,她个子高,一身黑色大衣显得格外出挑。 手机传来短信,赵雀栖打开手机,挑了挑眉,心道还挺巧的。 是她前几晚在酒吧遇到的男孩,叫许言?长相和名字不一样内敛,很精致,可能是有点混血,身材练得不错,性格还合她口味,自己喝得烂醉,连着给他开了几瓶酒,后来加了联系方式,她一直没空看消息。 他问:“你来我们学校了?” 她转头看了看音乐学院的大门,见不少人正朝着她看。 她转过身从兜里掏出钥匙,一边往车上去一边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她摁了摁车钥匙。 “刚刚看到你了,还以为认错了。” 她含笑道:“没有认错,来办点事,你今晚不在……上班?” 她忘记了那家酒吧的名字,于是只好这样问。 男孩噗嗤一声轻笑,回答:“我还在上学,不去上班,也就是偶尔去那里玩玩。” 赵雀栖问他:“出来吃饭?” “好。” 赵雀栖问:“在哪里,我去接你。” 许言没有回答,过了一会,车窗被人轻轻敲了两下,赵雀栖抬起头,缓缓降下车窗。 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露在她面前,是许言,他穿着驼色大衣,皮肤白得有些发冷,睫毛长而浓密,瞳孔是棕茶色。 “Lyra,今天好巧啊。” 赵雀栖朝他点点头,朝那边一瞥:“外边冷,先上车。” 男孩转身上了座。 赵雀栖找人订了一家新式京菜,饭店离音大不远,静谧稳重,有淡淡的檀香气,装修得很有中式意味。 车停的平稳,赵雀栖下了车,把钥匙丢给门童,由服务生领着两个人朝门口走去,许言在她身后落了一步,帮她拿了原本放在车里的包,服务生伸手要帮他拿包,赵雀栖转头一看,告诉他:“吃个饭不用拿,包里边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言道:“我还以为是你忘了。” 赵雀栖挑眉:“我记性还算可以,不会忘记重要的东西。” 许言答道:“那不知道记不记得我叫什么?” 赵雀栖笑着回答:“这你可太冤枉我了。” 两人并肩,许言挺会接话,赵雀栖侧着头和他聊着天步入饭店大堂,走到了拐角处和另外两个人擦肩而过。 许言抬头和其中一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略微一顿,他个子已经算高,但好像还是比那人矮了半个头,气质不必多说,长相更是……哪怕是在他们俊男美女众多的音乐学院,也少有长得这样英俊的男人。 赵雀栖倒是不甚在意,也没有察觉出男人在她身上一瞥而过的眼神。 两拨人刚错开没几步,只听身后有人恭敬道:“霍总。” 赵雀栖闻言顿了顿脚步,转过头。 许言也跟着她一起回头,只看得到刚刚那个男人的背影,身穿挺阔合体的西装,体型高大,舒展从容,甚至不用看脸,就能引人遐想为一位气度非凡的矜贵男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此刻他的背影完完全全挡住了身边的那位女人,服务生正跟他交代着什么。 赵雀栖上下打量了一下,正有些犹豫,却见他身边的女生好似抬手挽上了那名霍总的手臂,凑近了他,他低头看了一眼,气氛好像有些尴尬。 许言问:“认识?” 赵雀栖转过头,觉得还是暂时不去凑这个热闹了,道:“可能认错了,走吧。” 她带着许言进了包间。 外边站着的那位男人才好像松弛了下来。 李骄裔的头朝后看了一眼,这才又踮起脚朝他轻声道:“又走了哦。” 霍岁的眼眸隐藏在眉骨留下的阴影之中,看不出情绪,他责备般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啧啧啧,大哥啊,你刚刚是不是在挡我?好像没挡住我。” …… “唉,不愧是沈叔叔的女儿,长得比明星还好看。” …… “大哥,你知道她旁边的男的是谁吗?” 霍岁忍无可忍,拿出不容拒绝的态度,冷声道:“吃饱了就滚回去上学。” 李骄裔瞟了他一眼,连他的车都没敢坐,出了饭店一溜烟跑了。 霍岁在餐厅大堂站立了一会,还是迈步走了。 第3章 饭局 包厢里灯光昏暗,只在桌上的山珍海味上打着亮光,人的侧脸明暗交加,赵雀栖的鼻梁翘立高挺,睫毛纤长,吃饭的举手投足也清冷不迫。 赵雀栖察觉到他频频投来的目光,浅浅一笑:“怎么,光看着我,不吃饭啦?” 许言轻咳了一声,也不否认:“当然是你比饭还好看。” 赵雀栖停下筷子,转过头,明眸看着他:“不急,你吃好了,我给你时间看个够。” 许言直直地看着她的脸,略微有些愣。 Tyra长着一张羊脂玉般白皙的鹅蛋脸,轮廓清晰线条流畅,柔和典雅,眼睛却微微上扬,有着清冷和柔媚,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飞扬,看着人的时候黑色的眼珠像含着水光,好像你完完全全被她的目光笼罩,被她全身心地关注着。 这长相实在太迷惑人了,高贵又神秘,像是九天的神女。 连同身材嗓音、性格举止、财富地位都丝毫挑不出错,完全是亿里也难挑一。 许言躲闪了眼神,全身上下都有些燥热。 酒店套间。 赵雀栖找人帮她订的,走进去后看了看,还算宽敞,设计和她在美国常选的那家风格一样,甚至还更新。 她转过头,看向门口的许言。 一路上两个人已经算熟络了一些,但想归想,许言看她一路上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叫着“沈小姐”,之前听过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传闻,要他踏进这扇门,竟然有一点点犹豫。 赵雀栖道:“你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我看起来像是会吃了你的人吗?” 许言还是被这嗓音和人诱惑,走了进去,觉得自己还是是心甘情愿的。 赵雀栖站在真皮沙发前,打开一套放在桌子上的皮箱,弯腰仔细查看着什么,而后她拿出里边一根皮鞭,上下把玩着。 她把鞭子放在手里轻打着试硬度,抬眼看了看站着的许言:“再给你几分钟考虑时间,我不喜欢强迫人,实在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走。” 许言答道:“姐姐,今晚可是我先约的你。” 赵雀栖挑了挑眉:“过来。” 房间灯光昏暗,蜡烛摇晃,热度升高香气渐浓。 “你之前没玩过?”赵雀栖问。 许言道:“没有,这是我第一次。” 赵雀栖轻轻把带子缠绕上,柔声道:“嗯,别害怕,我不会伤到你的,疼了就叫我。” “……嗯。” 赵雀栖凑近他耳边,用她沙沙的低声哄道:“全听我的就好。” 许言眼睛被蒙着,耳朵便更加敏感,闻言他心里一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玩这个东西,她甚至还没干什么,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想跪下去对她言听计从了,想想之后即将会发生什么,他心跳得厉害。 …… 赵雀栖长舒了口气,心情不错,点燃一根烟,站在窗前给她的心理医生Jean发消息。 这里的夜景正好,玻璃窗外是灯火璀璨、彻夜不眠的京安城。 Jean跟她说,她出国后状态还不错,只是外界和自己的压力也没减轻太多,她的事业做到这个程度必然要面对不小的压力,不压抑自己,找到合适的释放方法才更重要。 赵雀栖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睡着的人。 她玩这个只起到心理释放的作用,生理上她一直不能接受别人……受种种因素影响,她不能接受自己处在被动的状态下,哪怕是性关系中。 掌控别人,调教别人,比起掌控不可控的现实世界简单多了,而且显然能给人带来较大的刺激,但是兴奋的阈值会不断提升,甚至赵雀栖还要克制自己使用一些强制手段,这样一来就更是压抑。 赵雀栖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头发,背靠在窗上。 Jean说:不过你出国了之后已经好很多了,这应该是你回了十几年前的家受到些新鲜感转移了注意力。我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多去尝试和别人深入交往,建立更多联系,利用其他人打开心里的心结,让自己看到人不必事事都要求主动出击,否则未来任何一点失意都会让你更加痛苦的。 她摁灭了烟,心理上的问题就是人生长的年复一年堆叠起来的大山,难以撼动一点点。 怎么办,怎么弄,没人能来教她一点。 看似潇洒惯了,实际上是自己也没招了。 手机又亮了一下,赵雀栖翻过来看,发现是Jean的“祝福”。 “Dear,祝你在故乡能够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哦。” 她笑了笑。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赵雀栖揉着头起床,身边的人早就走了。 手机响起,是她小姨的电话,接通之后赵希文道:“雀栖啊,怎么还不接你爸爸电话。” 她答:“昨晚睡太晚了,刚醒。” “你跟你爸爸回个电话,今晚要去吃顿饭。” 赵雀栖应了,回头翻着手机,先去回复许言的消息。 许言:我今天上午有课,看你睡得香,就先走了,下次见。 许言长得精致,皮肤很白,脖子也长,很适合戴……项圈,眼睛很好看,不太适合被蒙上了。 赵雀栖正在回想着,她爸的一通电话就来了。 是和她小姨一起要参加的饭局,为给霍家的姻亲赵家的女儿聊聊学音乐的事情。 纵使她爸妈当初离婚离得有多决绝,但同在京安的两家人也不会闹得太僵,毕竟都是人情往来,霍家也是京安的大家庭,面子上都要过得去。 霍家,赵雀栖挑了挑眉,想着可真巧,昨晚才碰巧遇到霍家大儿子跟人约会呢。 不过不知道霍岁会不会来,她还真想看看现在霍岁长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两家老宅都是挨一起的,她小时候天天出门闹腾,晒得黑黢黢的,可没有现在招人喜欢,反观那时候霍岁又白俊又高挑,性格还稳重懂事,很受她爸喜爱,只要自己被她妈训哭,他爸就去隔壁找霍岁来哄她。 霍岁只比她大三岁,却温柔得像她妈一样,但当然不是她亲妈那样。 自己小时候天天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叫。 只是后来她们移居美国之后,就再也没了联系。 赵雀栖想到过往,昨晚见到过的那个背影,以及近些天来听过的关于“霍总”的话,竟然有些惆怅。 想来都过了这么多年,再见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如果不提名字,站在街上估计都认不出来。 那些可能只有她自己记得的过往,也早就在时间长河中慢慢消逝了。 客套恭维的家庭饭局赵雀栖应付起来是得心应手,而且是赵家有求于人,她懒得回那家酒店,打电话找了许言,碰巧他下午没课,就一起去商场逛街。 她挑了身米白色针织套装赴宴,盖了件羊绒大衣,稳重得体。 傍晚许言开车送她过去,她在副驾看着助理给她发来的消息。 李骄裔,今年刚满十七,李家的女儿,和她弟弟李行裔是龙风胎,他们的姑姑李远洁就是霍夫人,也就是霍岁的母亲,他们三个算是堂兄妹。 李骄裔上的是国际中学,拉大提琴,成绩不详,可能走的是放养路线。 赵雀栖对此不予置评。 学音乐的,从小天赋都能被发现,十岁都能名扬全国,十七岁大奖都能拿不少。 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对拉琴很看重的样子,凭李家的背景,送孩子出国玩一辈子都不是问题,何必大费周章请她和她小姨都来吃个饭呢。 赵雀栖啧了啧。 许言问:“怎么了?” 她说没事:“你待会随便出去玩玩,我吃完饭给你打电话。” 来都来了,她干脆迈步走了进去。 因为买完衣服没事干,她提早了一会,其他人应该都还没到。 服务生推开厚重的雕花中式檀木大门,先映入眼帘的是包间内巨大的落地窗,清晰的把外边夜幕前染红了半边天的晚霞露出来,落日缓缓沉入城市天际线,一片柔和宁静。 在这风景前,站着一个人。 闻声,这人顿了顿,转过了身。 视线交织的瞬间,时间好像定格在千山万水外的荒原不再流动。 也好像只是下一秒,赵雀栖就眨了眨眼睛。 不愧是当下霍家商界的领导人,气度不凡。 更为不凡的是他的长相,很正统的帅气英俊,轮廓分明,目如朗星。 和小时候还是蛮像的,只是小时候更俊气一些,现在就更锋利一些。 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何,心情还不错,她抬起手客套道:“好久不见啊。” 霍岁和她轻轻握了握:“好久不见。” 随后众人纷纷到场,跟着霍夫人进来了个女生,想必就是李骄裔。 赵雀栖之前没有霍夫人的印象,今天见面,发现霍夫人可谓是岁月从不败美人,一看就能知道为什么霍岁能长的这么好看。 霍夫人先是夸了她不下八百遍,赵雀栖笑着乖巧应声,她主动问起李骄裔,她才如梦初醒地跟赵雀栖介绍这个侄女,客套了一下来回,赵雀栖应承道:“您不用担心,我呆不了一阵子就回去了,妹妹马上到美国上学,我以后一定会多多加留意照顾。” 霍夫人微微一顿,似乎看了一眼旁边的李骄裔,但之后她爸她后妈和她小姨也到了,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倒是李骄裔的父母都没来。 赵雀栖更是了然。 入座时,李骄裔却坐到了霍夫人身边,把剩的两个位置留给了赵雀栖和霍岁。 她当作没看见,霍岁也不动声色。 两个人坐一起,好像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甚是般配,几个长辈纷纷露出满意的表情。 …… 沈璧君哈哈笑了笑,看着霍岁一表人才,提起来:“小岁这两年接手公司,干得可是越来越漂亮了,我看啊真是年轻有为,不比我们当年差多少!” 霍先生说着一般一般,看着霍岁的眼睛却免不了自豪,霍夫人开始夸奖霍岁,什么从小就负责任,稳重,有能力,几乎把所有优点全垒在一个人上边了。 赵雀栖在一旁看着,虽然一直觉得这种形式场合好笑,但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想,没能看到霍岁越来越黑的脸。 霍岁确实是这种家族中最为出色的接班人典型代表,只是在外人看来外表有多一本正经,私下的样子倒是也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的,美国名流社会表面上多么风光无限,私下里的人该怎样还是怎样,赵雀栖看得多了,也没觉得霍岁能和别人能有什么不同。 猛地想起之前一个学术沙龙上闹的大乌龙,记者报道都还没来得及传就急忙被那位歌手用美色诱惑拦下了,她的笑差点没忍住,脸都有些僵。 她父亲把目光移在她身上她也浑然不觉。 好像把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赵雀栖才回过了神。 只听她小姨顺势笑了几声,接话道:“雀栖不知道这次待几天,可能过不了多久又要回国了。” 她把“回国”重读了一下,像是在提醒一般,她现在不姓沈,她的家也不仅仅是这里的了,她的事业都在美国。 霍夫人略微有些吃惊,看了看席上坐着的略微有些黑脸的沈父,劝解道:“雀栖都这么大了,总归还是要做点打算的,你看她爸爸啊,家里事情也不少,家里还有小弟小妹呢。” 这话显然是没把她继母放在眼里,也口无遮拦,看似是为她着想,却也没把她小姨放在眼里。 赵雀栖带着笑意,但眼里却冷了下来,喝自己手里的汤,没有插她小姨的嘴。 她的成就不需要外人来评说,更别提是对音乐一窍不通的外人,她不仅从没想过跟她那继母继妹弟争什么家产,也更没想过还要特地挑选找个人结婚凑家族。 霍岁自己手里有小情人玩得正美,肯定也不想这么早被长辈逼着谈婚论嫁,自己在国外从来没有被这一个两个所谓的长辈拿着这种事一个个交易配对,此刻也是知道了为什么别人总是要对催婚烦不胜烦,霍岁明显身经百战了,自己可没见识过这种阵仗。 就知道是冲着她来的,就不该应下这茬。 赵雀栖一瞥,看向旁边的霍岁,有些不满,暗道这霍岁的妈妈是不是有点太超脱现实了? 霍岁稳稳坐着,察觉到她的目光,身子朝她这边侧了侧。 赵雀栖耸耸肩,朝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霍岁轻微摇了摇头。 赵雀栖:“?” 随后霍岁皱着眉,轻咳了一声,才止住了他妈的滔滔不绝,霍夫人回过神来,才似乎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李骄裔刚刚听了一通霍夫人夸奖赵雀栖的话,自己偷偷搜了搜赵雀栖的名字,光是打了个拼音,整个名字就显示了出来,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奖项愣的不行,为了化解一下尴尬连忙开口了,问赵雀栖:“雀栖姐姐,你那么厉害,我的琴拉的不太好,不知道以后到了国外说出来会不会丢你的脸。” 赵雀栖笑了笑:“没关系。” 随后话题终于重新引到了本来的“主角”李骄裔身上。 第4章 母女 饭局过后,霍夫人还是让霍岁帮忙送赵雀栖回家。 长辈们走前还在相互交流客套些什么,她小姨离开前看她了最后一眼,赵雀栖朝她撇撇嘴。 人都走光了,赵雀栖才长叹了一口气,倒在椅子上,霍岁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淡漠,但并不排斥,也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解脱了的样子。 赵雀栖看得有意思,回顾了一下饭局,霍岁年轻有为,在长辈前稳重得体,在外人看来举手投足有傲气却并不高傲,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也不刻意做作,不是她之前经常见到的那种高级精英范的讨厌样子。 她说:“终于熬过去了,真是吃得我如坐针毡。” 霍岁:“……” 两个人对视,赵雀栖好像看到了他眼里的什么东西。 她想起来刚刚霍岁阻止她的动作。 那个场面下,她小姨不太客气也就算了,但赵雀栖要是要开口,就必然不合适的,当时明显是霍夫人在帮他父亲那边说话,赵雀栖当时心里烦,开口必然不好听,这对霍夫人来说可能只是被呛一下,但对她亲爹来说可就太没面子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当初离婚改姓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沈家必然是不太好受的,现在女儿又这么优秀,好不容易回趟国,还是在霍家面前,赵雀栖直接摆脸色是真的不好。 赵雀栖想起这块,心道他还挺了解自己的,有些意外。 虽然由他自己出面阻止他妈说话也算是理所当然,但他怎么看出来自己想干嘛的? 她挑挑眉。 现在她可不跟小时候那样乱叫乱闹了,起码还是有点顶级艺术家风范人模狗样的伪装的。 有可能是她小时候的时候霍岁已经稍大了,对她的记忆停留保存得多一些,那样子根深蒂固改不过来了。 也有可能……她看了看霍岁,说不定这位也是个人模狗样的,昨天晚上陪在他旁边的那个人好像年纪还挺小。 她坐起来:“好巧啊,我昨晚好像见到你了,你也在那个……那家京菜吃饭?” 霍岁点头:“嗯,昨晚……” 赵雀栖的电话响了。 她打开一看,是许言。 “吃完了?我在楼下等你,没喝酒吧,我给你买了那家蛋糕。” 包厢里很安静,许言的话能透过听筒隐约听到,霍岁止住话头,一言不发。 赵雀栖挂了电话,跟霍岁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了,今天有点匆忙,咱们下次聚?” 他点点头。 赵雀栖提上包就要走。 刚走出门,就见那个背影一步步退了回来,嘴里说到:“哎对对对对对。” “差点忘了,霍总加个微信?” 改了称呼,没叫全名,终究还是不太熟。 “以后不要多管我的事。” 霍岁出了包厢门,走到餐厅的一个窗前,面朝着窗户,碰巧能看到楼下大步流星的人影,朝着一辆亮黑色跑车走过去,车边靠着一个修长身影。 李骄裔从拐角处走出来:“唉,是我没打听清楚,原来人家那么厉害,在国外那么有名,也不留在国内啊…回去姑姑要说我瞎凑合了。” 霍岁看了她一眼。 自作自受……她福至心灵理解了她表哥面无表情下的意思,觉得自己未来能去应聘冷脸总裁秘书了。 但李骄裔没蔫儿几秒,就又说道:“不过大哥,你真要当深情男二吗?不主动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虽然依我看雀栖姐对你没什么意思,但她的那个男朋友可一点比不过你,你努努力,说不定有机会哦。” 霍岁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不懂的词汇,他顿了顿,没有接话,再度提醒道:“别再带着你姑姑来凑热闹。” 李骄裔:“姑姑这不也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吗? 霍岁转向她:“你跟她们说了些什么?” 李骄裔耸耸肩:“姑父本来就和沈家关系好,听我一提就同意了哦。而且你们俩都那么厉害,站在一起也是美女帅哥,般配啊~” 霍岁皱了皱眉,还是开口:“我们没可能。” 李骄裔问:“为什么啊,因为她不在国内吗?” 她随即又点点头:“也对,异国恋也不容易…但是…大哥你懂不懂及时行乐啊!你暗恋人家那么久,哪怕能在一起一天也是赚啊!我看人雀栖姐姐就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她虽然很好,但你也不差啊。真不行你还不如去问问李行裔,那傻子说不定还有什么秘诀呢,他被关在牢里,肯定对你是知无不言啊。” 霍岁垂下眼睫,似乎无视了她的喋喋不休:“你要是过得太无聊,明天就也去一中和李行裔一起上学,明年一起高考。” 李骄裔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自己一步一步挪走了。 霍岁站在原地,对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脸,闭了闭眼,点了根烟。 赵文宜女士远在美国,听说了那场饭局后也没管什么。 她看得自己前夫在打什么算盘,但毕竟太了解自己女儿了,雀栖不能、也不会是个会为感情付出自己的人,而且世家联姻能有什么爱情?赵雀栖看似随性,但自己说一不二,忍不了性格比她更强势的人的,而沈家能看上的人必然要事业有成前途光明,那么性格也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不肯听赵雀栖的话,赵雀栖是必然忍不了的。 在她看来,与其担心赵雀栖因为什么感情而留在国内,还不如去担心赵雀栖突然在国内遇到个可怜巴巴的小男孩小女孩非要带着回美国。 接下来几天赵雀栖闲着没事,倒是没落下练琴,还去音乐学院找了几次赵文洁,顺带接着许言,兴致上来指导了他几次,吃了好几顿应酬,实在规矩了一阵子。 她尽量给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轻松。 她赵文宜打来电话,催她准备新专辑的方案,说了有一个小时,赵雀栖还算正常,她想了想,提到了那场赵雀栖提名三次的作曲奖项,要求她必须要真正得一次了。 赵雀栖沉默不语好久,赵文宜也有些怒气:“你不要想着不在国内就能无所事事了,我听说你又交了个朋友?天天带着出去玩,琴房都成了约会场所了,我就知道没有人督促你,你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赵雀栖冷声道:“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如果以为我天天什么都不干,那你就这样以为吧。” 那边沉默了好久,赵雀栖知道自己这样说最能添火,她也气得不轻,必须要发泄一下。 赵文宜说:“赵雀栖,我不想跟你吵,我就问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一首曲子磨蹭到现在,我是逼你了吗?” 赵雀栖冷笑:“你是没逼我,我也没有想和你吵!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明白,我只是个弹琴的,不是个作曲的,我没有那个天赋!你懂了吗?啊?我当不了你的完美作品,你有本事现在再去生一个啊?” “赵雀栖!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对待长辈没有一点礼貌,听不进去一点点声音,在社会上我行我素!琴琴也不爱练,写个曲子一年都写不出来,你不是享受成功享受名利吗?你再这样下去谁还会把你捧到这个样子!我看那沈壁生的主意也不错,你不如就别回来了,待在家里混吃等死一辈子吧,烂泥扶不上墙一代不如一代,沈壁生也是个废物,沈家也要被他败光,把你嫁到霍家说不定还能再撑几年” 赵文宜一旦脾气上来,就会越说越难听,饶是赵雀栖从小听到大也受不了,她把手机扔到地下,四分五裂。 坐在床上,赵雀栖手都在发抖。 ……她竟然想不出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来让赵文宜满意,或是自己能再拿到个什么奖,再好好打一打赵文宜的脸了。 她到底还要怎么样,年纪轻轻就已经把奖项拿了大满贯,被业内人称为天才少女,弹琴上似乎没再有进步的空间了,赵文宜就安排她扩展到作曲上。 可她却迟迟难以在这方面取得突破,她对自己要求很高,因此常常因此而焦虑烦躁,偏偏赵文宜对她要求还要更高。 赵文宜把自己当作她亲手培养的完美继承人,始终不断地雕刻雕刻再雕刻,追求无比完美,她当然也是庆幸的,庆幸自己有展现自己天赋的舞台,庆幸有人甘愿为她铺设道路,可一个人鞭策自己久了也会累,更别提始终不能停下的脚步。 无休止的失眠和焦虑,心理医生的念叨,早已让她明白人不是机器,心理损伤带来的伤害是直观和难以抗衡的,是可以在CT上显示出来的。 可赵文宜似乎从来不会真正的理解,看似的妥协也不过是一个伪装。 赵文宜的“为你好”、她自己本身的性格**、对她的爱,交织混杂在一起,乱得像密密麻麻的一座高楼。 赵雀栖恨不起来,爱又爱得实在痛苦。 …… 赵雀栖躺在床上,紧紧闭上了眼睛,无力感从脑海蔓延至整个身体,她想自己就此陷入被子里,再也不起来。 天色渐暗,万籁俱寂,床上躺着不动的人翻了个身,身边静得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赵雀栖跳下床,开车去酒吧。 第5章 车祸 舞池正是热闹,赵雀栖跨进卡座,那边递过来一杯酒,她一看,正是上次买给她那套工具的那位。 赵雀栖一口气闷了,只听他说:“好久没来了呀姐姐。” 赵雀栖闭着眼点个头,用舌头感受了一下口里烈酒的滋味。 “怎么样,我那套用着还顺手不?” “还行。” 身边一个人问到:“哎怎么不见你上次那个小男模呀。” 赵雀栖:“没带来。” “今晚再挑新的?” 赵雀栖摇摇头:“找几个喝喝酒算了。” 磨合的过程还是需要时间的,她不想一次又一次去挑新人,许言一般,但也差不多了,她新鲜感还没那么快就过呢。 酒过三巡,赵雀栖去洗手间。 酒吧里灯光昏暗吵杂,她出来后,恰好看到角落里的一对人影,挑了挑眉。 许言对那另外一名女生低声说着什么,女孩似乎很生气,推了他一下,想走,却被许言拉住了。 “你赶紧回去吧。” “滚啊,你管我管的还挺宽。” 女孩甩开了他的手,直直往前走,差点撞上面前的赵雀栖,她看到赵雀栖的脸,似乎有点愣,许言紧随其后,见到赵雀栖后僵了一下。 她睨了两人一眼,当作没认识,转身走了。 赵雀栖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发冷,别人问她怎么了,她闭上眼睛揉了揉头。 今天真是没看黄历…… 过了会,赵雀栖起身准备回去,走着想着今晚要换个酒店睡。 人走到一个过道,她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是刚刚那个女生,喝醉了,被另外一个男人半拖半拉地往前走。 赵雀栖扫视了一眼,没看到许言的身影,看到了桌上的两杯长岛冰茶。 她迈了一条长腿,阻止了两个人的去路:“你们认识?” 男人有些警惕,上下打量了赵雀栖一眼:“昂,我朋友啊,喝醉了我送她出去。” 赵雀栖看了看那个女生,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年纪有点小的小子,又过了一会,收起了腿。 她也没好心到什么份儿上,年轻人自己跑来这种地方喝多了的不计其数,后果是什么她自己想必也有数。 她架着手臂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男生把女孩拉走的背影,皱了皱眉,翻了下口袋想找手机,却想起来自己手机被自己摔坏了,出门根本没带。 她有些烦地转过头,看到了那两杯长岛冰茶,略微一愣,其中一杯有些浑浊,一抬眼,酒保眼神有些闪躲。 “你给我站那儿。” 男人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朝着车的方向走得更快了。 赵雀栖皱着眉,追了上去,看到那个男人摁开了一辆耀武扬威停在酒吧大门口的阿斯顿马丁。 赵雀栖眼神一凛。 “你她妈知道老子是谁吗,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男人把女孩抱上副驾,站在车前,威胁赵雀栖。 赵雀栖皱着眉,脸色不太好,把那袋药粉扔到他脸上,发出“啪”一声脆响,侮辱性十足,她冷声道:“我管你是谁,老老实实给我把人放下,等警察来再说。” 男人见了那袋东西,眼里露出一点惶恐:“你……你她妈。” 他反手把旁边的女孩从车里推了出去,随即上了驾驶位,开车就要跑。 瘦弱的女孩直接被丢到地上,被周围路过的所有人围观,赵雀栖脸更黑了,许言终于赶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几秒,赶紧上前把昏昏沉沉的人抱了起来,皱眉看了看,抬头望向赵雀栖。 赵雀栖没有理会许言,对那个人发出最后的警告:“我耐心有限,再说最后一次,敢跑你试试。” 那人强撑着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看着赵雀栖:“你她妈个事儿逼,你不就是个假洋鬼子在这装鸡毛呢?别惹得老子直接给你送进局子,到时候你金主跪下来说话也没用!别他妈屁滚尿流的找你国领事馆接你!” 许言闻言,微微瞪大了双眼。 他的发动机开一下就发出响亮的轰鸣声,顶配版的超跑弹射起步,惹得行人频频注视让步,更甚有人拿着手机拍视频。他一点也不看行人,一溜烟跑了。 赵雀栖留在原地,脸黑得极度难看。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更喝了点烈酒,性子上来,甩开了许言想去拉她的手,长腿一迈,跨进自己车里。 亮黑色的布加迪轰然起步,加满油门就追了过去。 路人的头看向这两辆跑车一个接一个飞速离开的尾气,好似吃了一场好戏。 殊不知拍的视频很快就四面流传,酒吧里喧嚣的人声歌声下,一只夹着烟的细长手指轻轻摁了摁,抖落一些烟灰。 “裔哥裔哥!” 男人,应该说是少年,眉头一皱:“什么事?” “这不是你的那辆新车吗?怎么被谁开着呢?”他凑过去。 李行裔把亮着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看那刚刚拍的视频。 李行裔心底松了口气,刚刚听他喊那么急,还以为自己逃课被发现了,他啧了一声:“我上周末把车给高建翔开,他倒好,拿着我都还开不了的车过去泡妞。” “高建翔啊。”那个人嘀咕了一声。 李行裔不想再管那个视频了,高建翔是他高中的一个同学,比他大一届,当初自己刚被转到一中,一中破规矩太多,他在学校惹了不少事,不想告诉他家人,是高建翔替他记了好几次过,还因此辍学了,所以之后高建翔基本上有什么请求,李行裔都会答应,他也几乎就成了李行裔的司机兼助理了,他本身就是个小混混,背地里仗着这个关系不知道干了多少事,但表面上对李行裔仗义,李行裔自己年纪小,不好说什么,干脆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哎哟,不过看这样子好像不是泡妞呀,好像把妞惹生气了。”众人凑到一起在看转发的视频。 李行裔不太感兴趣,烦道:“他别再给我惹出点事。” “这妞长得真牛啊,是不是明星啊。” “你们看看看,会不会是把人家惹到了。” “把人家朋友给灌醉了。” “我去,还开布加迪。” “我操,这车帅啊。” “这啥型号啊。” “李少李少,你快看看这人开的是啥型号啊,咋都没见过。” 李行裔翻了个白眼,凑过去看那个录得不太清楚的视频,看到那辆黑色超跑,皱了皱眉,仔细观察了一下道:“竟然是这个,这不是去年发售的那……” 视频播放完毕,自动重新播放,开头刚好是那个“妞”一脸怒火地站在酒吧门口的样子,李行裔顿了顿,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实在好看,第二反应就是好眼熟。 他沉默了两三秒,众人都以为他也忘了车型号的时候,他忽然对上了一个记忆中的脸。 “我操!”李行裔喃喃道。 众人没听清,问:“什么?” 李行裔:“这不是,这不是那……” 我靠……,李行裔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找出来,一边翻一边跳了出去,留一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李行裔直接打给了李骄裔。 “喂?怎么又半夜给我打电话啊,学校明天不上学啊?”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还顺带嚼了口水果。 李行裔忽略了她在那里说的风凉话,道:“姐姐姐,你知道表哥的那个…是不是回来了。” “什么玩意,表哥的什么?……”还没等李行裔说完,李骄裔恍然大悟:“哦!你是说他那个暗恋的白月光呀。她早就回来了,可惜当时你在学校里呢,没机会一睹真容了,我告诉你啊,长得比你上次追的那个小模特还好看一百倍。” 李行裔瞳孔一缩。 “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行裔回忆了一下刚刚他们在哪儿看视频说的什么话,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直接挂了电话,回了自己的卡座,问他们:“视频从哪里传过来的?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啊,不到十分钟之前,在KU酒吧门口,阵仗还不小。” “警察都好像要过去了吧,是不是醉后飙车啊?” 李行裔沉声道:“别让他们再传了。” 他拿起钥匙就要走,想了想还是转过来,喊道:“走走走,先跟我过去。” “怎么了,你要去帮忙啊?” “管那货干啥?” “裔啊,认识那女的啊?” “走走走去凑热闹。” 一伙人吵吵嚷嚷着,皆都起身追了上去。 酒吧门口停放着不少跑车,几个人纷纷上车,一辆接一辆开走了。 夜半三更,大路上车辆很少。 两辆超跑在路上疾行。 赵雀栖盯着前方那辆车的后尾灯紧随其后,被夜风一吹,自己头更晕了。 过了几个弯,两辆车差距逐渐缩小, 男人看着后视镜里侧后方紧追不舍的车,心底彻底慌了,他死死扣着方向盘想继续加速。 赵雀栖看出来这人不会开赛车,只会一股脑狠踩油门,自己再有一个转弯就能把他逼停,她皱着眉,渐渐减速,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糊涂了,被一激就又在这里又跟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玩飙车,上次的亏还没吃够吗。 男人见赵雀栖减速了,心里竟然得意起来,见赵雀栖朝他按喇叭,他抬手按开自己车的双闪挑衅。 等他把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到前方,忽觉眼前一黑,心一慌,手里急打方向盘,慌乱之中脚又狠狠踩下去油门。 前方就是高架桥的转弯!这个人不会开赛车。 赵雀栖瞳孔一缩,也不知怎么想的,她加足了油门追上去和那辆阿斯顿马丁并行,擦着他的车身打了个弯,想用自己的车堵住他直直冲出高架桥上的趋势! 车头猛然碰上她车身的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赵雀栖后脑狠狠砸在靠椅上,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是瞬间涌入脑海的绝望,电光火石之间忽地就完全清醒了。 摩擦碰撞声皆如脑海,又像是通过另一只耳朵飞了出去,车在地上摩擦了好几米,这几秒像是在脑海中过了一辈子,赵雀栖大脑一片空白。 终于,她的车围撞上了围栏,在快掉下之前停了下来。 赵雀栖靠在椅子上,狠狠喘了一口气,脸旁一痒,她伸出手,一手血。 “我操,救这玩意干吗?” 昏过去前,赵雀栖最后想的是这个。 第6章 误会 过了不久,三四辆跑车一辆辆停在这场车祸现场旁边围绕起来。 从一架红色法拉利副驾下来一个人,正是李行裔。 他车门都没关,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砸到一起甚至摇摇欲坠的两辆车,竟然有些腿软。 “我操……” “我操……” “我操。” 车上的人一个个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们的车开得快,赶在交警之前,但不久后响着警报的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也一辆辆开了过来,再度围绕在周边,活像是在警匪片里做什么抓捕交易。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忙下来等待施救。 没一会,一辆闪着大灯的库里南从远处的黑夜里疾驰而来,一个漂移稳稳刹在众人眼前,李行裔扭头看了一眼。 库里南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色凝重,他抬眼望了一下李行裔,后者低下了头,吞了口口水。 旁边有人小声问:“我去,阿裔那不是你表哥吗,霍家的霍总?你刚刚真给他打电话了啊,不是没接吗?” 霍岁刚刚在参会,自然不接他的电话,是他把视频和地址发了过去。 霍岁抬脚就往围栏里走过去,竟然也没有人拦他。 消防员和护士正在解救困在车里的伤员,一个担架放在旁边,上面没有人。 霍岁绕着转了一圈,直到看到蹲在一旁围栏上支着头,完好的赵雀栖,霍岁才松了口气。 余光看到有人来,赵雀栖动了动,抬起头。 她穿着件黑色的皮草大衣,如此一来在寒夜中显得脸更加透白妖艳,望着她脸颊旁大片干涸的血迹,霍岁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晕血。 直到旁边车里的男人被救了出来,放在担架上,周围人声吵闹起来之后,赵雀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回笼了。 她看向四面八方停放着的一辆辆跑车、警车、救护车,一般大的少年们、来去匆匆的医生警察们。 其中一个很眼熟,此刻他正担忧地看着他们这边,叫了声“哥……” 赵雀栖抬眼,再次看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她动了动,准备往前走。 霍岁拉住了她的手腕。 晚风轻轻吹过,霍岁问:“你喝酒了?” 他皱了皱眉,开口:“这样的路,你喝醉了还敢在这里开车?” 似是隐隐压着什么东西没有发泄出来,尾音有些颤抖。 赵雀栖本能地厌恶这种命令指责的口吻,她皱起眉。 不用想,霍岁赶来就是为了处理他弟和这群小孩们留的烂摊子,至于处理什么,怎么处理,也必然就是那个样子,不然恐怕这些小孩们也不会那么嚣张。 他想当个好大哥,却没必要来教训她。 她转头看向霍岁,眼神冷得彻骨,轻声道:“你这么爱管教别人,怎么不去教训一下你的好弟弟们?”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霍岁就顿住了。 赵雀栖也有点后悔了。 就算自己做事偶尔有失偏颇,但总归面子上是很有教养不会轻易得罪旁人的,可却突然在霍岁面前口不择言。 她似乎感到了周围的低气压,没再开口,但她暗暗想,之前是自己看错了,这个人霸道无理,和小时候相比真是无趣无聊又世故,再加上那些个跟他一伙的肆无忌惮仗势欺人的小屁孩们,她自然有些烦躁迁怒。 她这样想着,抬眼却忽然注意到了霍岁的打扮,西装笔挺,胸针华贵腕表奢华,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槟气息,可能是刚刚从某个晚宴上赶过来,此刻整齐的西装上也有灰尘血迹。 赵雀栖冷笑了一下。 她觉得以霍岁的性格可能要扭头就走了,于是自己也转过了头,准备打给汪管家,跟他爸交代一下,却猛然想起自己没手机,也不记得谁的电话号。 赵雀栖闭上了眼,轻啧了一声。 下一刻手腕却微微一热,她意外地转过头去,柔软的发尾在夜空中甩过一道弧线。 霍岁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先跟我回去。” “你…”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了霍岁沉沉的眼神,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拉走,越过人群上了他的车。 隔着窗玻璃,她看着外面霍岁在跟几个身着制服的人交谈着什么,而后面色阴沉地把李行裔叫过去,像是训斥了几句,才重新回到车上。 赵雀栖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半路上都是沉默,谁也没开口说话。 “我…先送你回家?” 赵雀栖愣了一愣,摇摇头:“不回。” 她道:“送我去酒店就好。” 她本来就住酒店。 霍岁开着车,看了她一眼。 “你能……。” “今晚……” 两个人同时开口,赵雀栖看向霍岁。 霍岁说:“今晚的事,我会去问李行裔,他会有个交代。” 赵雀栖闭了闭眼:“可能跟他没关系,是我……喝醉冲动了。” 霍岁说:“我会处理。” 赵雀栖看向他。 “不必麻烦沈叔叔或是其他人了。”霍岁解释道。 赵雀栖没有移开目光,看着他硬朗英俊的侧脸,见识与年龄沉淀出的从容与稳重感让他更添一层成熟的魅力。 她说:“谢谢你,霍岁。” 赵雀栖再一次断片,睡梦中头也疼得厉害,她皱着眉,手想去狠狠拍拍自己的脑袋,却被另外一双手死死拦住。 她不耐烦地翻滚,到最后,是一个人把她牢牢抱在一起不让她动弹,她感觉自己被困在笼子里,身上都是枷锁,她不断地击打想要逃出去,可慢慢地,一双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抚她,甚至像哄婴儿一样来回轻轻晃悠。 她逐渐放松了紧皱的眉头,停住了动作,陷入安睡。 赵雀栖再次醒来,眯着眼睛起身,窗帘隔着外界的光线,除了缝隙中泄露出来的一丝丝阳光,屋内一片漆黑。 她认不出自己在哪里,头上传来阵痛,她抬起手,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包扎了,这才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是……霍岁送她回来的,这里是霍岁的家? 她看着自己身上换好的睡衣,过了一会,跳下了床,打开床头的开关,拉开窗帘发现已是日上三竿。 赵雀栖推开房门,发现这是一套大平层。 霍岁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文件,见她出来,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赵雀栖打量了他一下。 霍岁翻了一页文件,道:“早餐在桌子上,昨晚你没说清楚,我就带你回了这里,叫了医生给你处理。” 赵雀栖点点头,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走到了餐厅。 锅里是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霍岁,撇了撇嘴,给自己舀了一碗。 喝完粥,她坐到霍岁身边,想了想,坦言:“昨晚不好意思,我好像是误会你了?” 霍岁放下了文件,静静盯着她:“没关系。”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继续道: “昨晚的人是我表弟李行裔的一个朋友,昨晚救回去之后,今早刚刚脱离了危险,警察正在调查,等他醒后会进行拘留,他的行事会按刑法执行,即便牵扯到我弟弟,也不会有徇私。” “他下药的那个女孩,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昨晚已经被…你男朋友带回去了,之后也会去找她做笔录,包括酒吧里流传的药品,这次都会统一调查。” 赵雀栖眼神闪动了一下,想到许言,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霍岁顿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赵雀栖以为霍岁为这件事调查了一下,也不多怪,但自己的私事被人查总归有点不舒服,她和许言也并非传统的男女朋友关系,但这件事可能牵扯到很多东西,做为关系到霍家沈家的事情谨慎一些处理,霍岁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她皱了皱眉,看了霍岁一眼,还是道:“总之,昨晚还是谢谢你了,也麻烦你了。” 霍岁答:“不必客气,你的车我送去修了,大概短时间内开不了了,需要先借你一辆吗?” 赵雀栖摆摆手:“不用,我还有辆大G,先不开那么惹眼的车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家车库好像有一辆车,是你的?好像放挺久了,忘记拿了吗?” 霍岁眼神动了动,道:“之前定的,好像是忘了。” 她笑了笑:“霍总眼光不错啊,那辆车我也有一辆,挺巧。” 霍岁垂下了眼睛,赵雀栖看了他一眼,觉得实在有些没话聊,站起来身准备告辞。 霍岁抬眼看向她:“你不住家里?” 赵雀栖反应了一下,才答:“啊,住家里有点……”她朝霍岁笑笑,一脸的“你懂的”,然后解释道:“就先住酒店了。”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霍岁也懂得,在这样的家庭里边跟后妈弟妹凑在一起总归有点奇怪,但霍岁好像品出了些别的什么,面色有些发沉。 赵雀栖觉得霍岁真的不太适合聊天,惜字如金面色冷硬的,但想想如果是她,自己还要三更半夜不仅要工作还要跑来替自己表弟替别人解决事,还挨了一通白眼,自己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霍岁的态度和解决能力已经很好了,她这次算是欠霍岁一个人情,不想再在这里讨人清静了,于是她诚恳道:“这次谢谢你,嗯……下次,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时间你来定,那不多打扰了,我就先走了。” 第7章 老宅 赵雀栖先回了趟酒店拿钥匙,回老宅把大G开了出来,去买了部新手机。 刚装上卡,就看到无数条未接电话和短信,赵雀栖又是头一晕。 但几乎都是许言打来的,从昨晚到今天上午,她选择视而不见,不想花精力去处理这件事了,刚好最近心情不好,换几个人来新鲜新鲜。 她看到了霍岁的未接来电,时间是今天凌晨。 赵雀栖一愣,回想了一下,好像就是她飙车那段时间。 “?” 其实有些奇怪,霍岁是早在看到她之前就知道自己也在场吗?还是赶去帮他弟弟的时候才遇到她? 乱开车的是他弟弟的朋友,又不是他弟弟,他至于着急忙慌地赶过去处理事情吗?看他对他弟弟和那个男孩的态度,也不像是那么关注看重的样子。 她把头靠在椅背上,想了想,给昨晚喝酒的朋友打了电话。 得到的结果是,昨晚风靡一时的那几段在酒吧门口路人拍的视频,以及都被删干净,被人警告不允许传播,没露出一点风声的结果。 赵雀栖举着手机,看着视频里模糊的自己的身影,眼神意味不明。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伤口,还是有点疼。 她点开微信,翻到了被落在下边的霍岁的聊天框,上次加了微信之后就没有聊过天,发消息:霍岁,什么时候有空? 对方答:请吃饭的话,就不必了。 赵雀栖:? 霍岁:举手之劳,不必感谢。 她皱了皱眉,实在摸不透这个人。 抬手点开了霍岁的头像,什么也没有,朋友圈都是一片空白。 赵雀栖闭上眼睛,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赵文宜没再联系过她,单方面和她冷战,她想也是,肯定是那边最近又有什么业务让她压力大了,她一旦焦虑就要来好好鞭策一下自己,非得把气撒了才够,这几天肯定又在忙别的。 赵雀栖却也因为重提这件作曲的事弄得心里烦闷,连着去写了几天都没找出来感觉,去找那人又凑了好几套工具,一连换了好几个人,调完没意思就下一个,也幸亏是许言没再跟她,不然自己最近下手突然没个轻重的他肯定要跑。 赵雀栖仰头,吐出了一口烟。 她已经克制得很久了,心头的弦似乎马上就要崩断。 赵文宜说得对,她是享受着站在山顶上受到众人瞩目和敬仰的感受,享受成功,享受得到第一得到奖杯的喜悦,享受自己捱过了路途中的种种困难后战胜它的成就。 紧绷太久了,放松一下可以,但放纵得太久不行,尤其是她一直在逃避的问题,慢慢像一座大山在心头堆叠。 她手指点了点烟,眼睛看向烟雾缭绕之中忽明忽暗的灯光。 是该回去了吗,为什么要跑到这个自以为很熟悉的国家、城市,自以为可以真正去改变些什么。 实际上就是逃避吧,可真正离开了赵文宜为她规划设计好的路,和源于她的庇护,她好像真的没办法再去做一些什么事了,不愧是她妈,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 赵雀栖闭了闭眼睛,把自己看了个透彻,反倒自嘲起来。 但这才多久,她不想那么快就回去,哪怕自己真的这样想过,她也不愿意真的去直白地承认,灰溜溜明晃晃地向赵文宜宣告失败,她没有办法克服自己的焦虑情绪,也没有办法向她解释自己的无能为力,尤其是作曲。 她弹了弹烟灰,开车回了老宅。 沈家老宅居于京安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带别墅区,和霍家比邻,在这闹中取静,是赵雀栖从出生开始生活了12年的地方,她把车开了进来,静静看着略显老旧但仍打理干净的房子。 小时候爷爷最宠她,总是称赞她有当年自己的风范,干什么都不怕苦,闷头就往前跑。 可当沈老爷子去世后,她的家庭好像就逐渐的分崩离析。 看着看着,赵雀栖忽然就流了一滴泪。 她下了车,保安认出来她的车,给她开门。 她慢慢迈步走进了曾经的家。 老宅装修得庄严气派,她进了门,没有开灯,高大面窗的客厅里正透着外面冷冽的月光,客厅正中央地毯上静静矗立着一架紫檀施坦威,由于常年没人弹,顶盖琴盖已经合了下来。 赵雀栖看着它,眨了眨眼,恍如隔世。 她走过去,支起顶盖,打开琴盖,坐了下来,轻轻抚摸着琴键。 她抬起手,轻轻的音符如同潺潺溪流,从静谧的夜里缓缓流淌出来,夜曲的旋律随着手腕灵活的移动而生动。 赵雀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没有母亲,没有严厉的陪练,没有任何人,只在这空旷寂寥的夜里,她完完整整地演奏了整场独奏,在这个…特别的地方。 她侧过头,旁边好像坐着小时候的自己,于是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手指停了下来,赵雀栖独自一人趴在曾经自己的琴上,任由眼泪浸透袖口。 哭过一场好多了,后半夜她晃晃悠悠地出来,头都是懵的,心却无比平静祥和。 她一路走到后花园,看到隔壁霍家的院子。 霍岁……小时候还是真的招人喜欢啊,赵雀栖想到小时候这个哥哥哄自己陪自己玩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霍岁那么温柔,真的很适合做哥哥……但现在就算了吧,不知道霍家之后怎么养的,霍岁现在确实是长房长子的模样,可跟个机器人一样按程序办事,没一点意思,她还刚目睹了霍大哥公正无私教训他表弟的场景,现在当他弟弟妹妹,心脏得够强大。 但赵雀栖朝前走了几步,草坪上沙沙作响。 她想的更多的,还是小时候的事情。 赵雀栖半阖下眼睛,还是想,如果自己有个亲哥哥的话,是不是会好很多。 当初回国演奏后匆匆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就进山拍电影的因文终于杀青了,赵雀栖今晚受邀去参加首映礼。 这部电影女主是因文,和赵雀栖曾经在法国有些交集,她“受邀”为这部片子提供音乐版权,顺便做了个简单的指导,帮她一个忙,好让这部电影能顺利如期上映。 电影确实不错,是一场宏大的时代背景下的爱情悲剧,主角始终克制着对彼此的感情,因为误会和成全而彼此分离,在故事的最后,埋藏着两个人心意秘密的石窟被后人发掘开来,才让世人见证了这场乱世之中悲剧的爱情。 结束之后,她找因文叙旧,没想到副导演却非要凑过来和她攀谈,赵雀栖随意说了几句就想找借口离开,却没想到转眼看到席上还有霍岁。 她练习钢琴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臂线条明朗,腕上缠着一条蛇形钻石手镯,蛇的眼睛由翠绿色宝石镶嵌而成暗藏着光芒,蛇身在晚宴灯光的折射下闪烁仿佛真的如同正在移动的灵蛇。 这条白皙的手臂伸过来,有些晃霍岁的眼睛,赵雀栖对着霍岁碰了碰杯:“好巧,你也来参加首映礼啦?” 霍岁收回目光,抬眼看向赵雀栖,沉声道:“嗯,新投资。” “最近怎么样?” 霍岁答:“还可以。” 赵雀栖想了想,酒杯往那边正在陪着导演交际的因文一指,问他:“女主角你见过了吗?” 霍岁颌首。 赵雀栖问:“你觉得如何?” 霍岁目光瞥向别处:“一般。” 赵雀栖撇撇嘴,没再说话了,喝了口白兰地。 因文的外观确实不同于传统漂亮的相貌,但身上的故事感还是非常有魅力的,很适合表达这部电影的主题。 赵雀栖一边看着霍岁的脸,一边想,果然人不会是完美的,霍岁长着这样一张好看到能上大荧幕的脸,眼光却一般。 但是,不过也确实蛮有商业头脑,这部电影本身确实不差,名导也打磨了剧本好久,后期宣传和公关能力也都强,势必会是未来得奖的大热门,由此投资彻底步入影视行业,也算是霍家商业转型的一大契机。 霍岁确实高瞻远瞩,传统产业发展受限,他身为传统接班人,能看到这一点就不错了,也不惜大刀阔斧地改革,不是一般人。 怪不得霍家如今依旧如日中天,赵雀栖挑了挑眉,再次感叹霍岁长得也真帅,性格再好一些简直完美。 霍岁被她灼热的目光烧得有些热,喝了一口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响,淡色的液体还在酒杯之中荡漾 。 赵雀栖回过了神,朝霍岁笑了笑:“哦,霍总继续,我们回见。” 眼见赵雀栖扭过头自顾自要走,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嗓音清朗,叫住了她。 赵雀栖脚步顿了顿,回头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少年有些俊气的脸,年纪小,身量略薄一些,穿着合身的白色西装,耳钉胸针领结却一样不落,此刻正在朝她笑。 赵雀栖认出来他就是那个表弟,她的目光移到了他身后有些黑脸的霍岁身上,挑了挑眉,问道:“是在叫我?” 他挺直了腰板,伸出戴着的卡地亚某一系列的钻石袖扣戒指的右手:“嗯,我是李行裔,雀栖姐你好。” 赵雀栖点点头,表示了然,伸手轻轻回握。 第8章 遗产 “雀栖姐,那晚的事情我还是得跟你当面道歉,对不起。” 赵雀栖答:“没关系,总之也和你没关系,而且你哥也处理好了。” 李行裔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一眼霍岁。 ……他可是处理好了,回头把他的车全收了,照霍岁的性格,哪怕成年后他拿了驾照,也难把车再全都拿回来。 最最重要的就是……那台承诺好的盼了好久的十八岁成人礼的阿波罗也彻底泡汤了,李骄裔听说这个后幸灾乐祸得不行,教训他早就该跟不三不四的人断了联系,李行裔没理跟她姐争辩,这头简直想跪下来求他哥不要这么绝情。 他看着赵雀栖,眨了眨眼睛,感叹这么好看的人出现在晚宴上,简直比明星还像明星,这件事牵扯到了她,霍岁很生气,他必须得跟她搞好关系,他哥可能会对他宽恕一些。 眼见赵雀栖正要走,他赶忙叫住了:“对了,姐姐,上次没机会和你们一起吃饭,这次刚好有机会,不如我们待会去吃个宵夜吧,我哥他请客。” 李行裔指了指霍岁。 这声姐姐叫的熟练,赵雀栖朝着他看了看,望向霍岁:“哦,你哥请客啊,你哥知道吗?” 他恐怕心底乐开了花吧。 李行裔回头朝着霍岁使眼色,口里说道:“能请到你一起吃饭,我哥当然愿意得很,而且之后我姐出国,还得靠姐姐你照应一下。” 赵雀栖答道不必客气,李行裔又问道:“不过姐姐,我听说你这次回国不久待啊,是真的吗?” 赵雀栖答道:“嗯。” 李行裔面露难色,口里继续问道:“那你这次还能呆多久啊,姐姐,沈伯伯……” 霍岁在身后咳了咳,李行裔又止住了话。 赵雀栖笑着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回话,就是打听一下她的行程而已,她没觉得冒犯,但霍岁也太“有分寸”了。 “对了,雀栖姐,你刚刚看首映了吗?”李行裔又开了个话头。 “嗯。” “那你觉得电影怎么样啊?” 赵雀栖答道:“还可以,拍的不错。” “唉,我刚刚看得难受死了,你说他俩咋那么……想那么多干嘛,在一起又不会死。” 赵雀栖听他发言,微微一笑。 电影表达的主题就是在乱世下的无奈与克制,两个人一个错误一场误会,便蹉跎了一生。 发乎情止乎礼,情深到脆弱不堪的悲剧确实令人唏嘘。 对于成年人来讲,更多的是无奈。但对于像他这样的小孩子来说的话,可能要惋惜好久。 但李行裔的话也让赵雀栖点了点头。 李行裔兴奋道:“姐姐,你也这么想?” 赵雀栖一笑:“我想如果是我,也不会选择他们的做法。” 李行裔满意的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说这俩人,一个暗恋一个扭捏,到最后别人看着都要后悔死了,还不如早点说清楚了,及时行乐啊!对啊!你看啊,我想啊,那要是在茶馆都说了,之后哪还有那么多破事啊,要打仗就一起跑,不然……” 赵雀栖正被他的滔滔不绝听得乐,李行裔却停住了话头,赵雀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霍岁站在远处,只是垂眸饮了一口酒。 “呃……”李行裔换了个话题,偷偷擦了擦头上的汗,暗道刚刚真是上头了,差点忘了他哥还在旁边呢,幸好自己及时反应过来了。 天地良心,他可真没指桑骂槐,虽然确实觉得他哥的行为和电影里磨磨唧唧的人差不多。 赵雀栖这下可真笑了,她看向霍岁:“霍岁,你站在旁边,也不跟我们一起聊天,还老打断你弟弟说话干嘛?” 霍岁未答,放下酒杯迈步走了过来,赵雀栖打量着他,继续道:“怎么,有心事啊?” 霍岁眸光流转,盯着赵雀栖,正想开口。 “霍总霍总!来来来霍总原来在这呢,找了好半天,还跟赵老师一起!巧了巧了!” 两人回头,副导带着因文风风火火走了过来。 见到因文,反倒是李行裔正经了起来。 因文见到气氛异常的两人,挑挑眉,和面无表情的赵雀栖对视了一眼。 待人走后,李行裔惊讶道:“雀栖姐,原来你和女主很熟啊!?” 赵雀栖答道之前有些交情。 李行裔来了兴致,他继而问着问着,七拐八绕地又问到了因文。 赵雀栖点点头,回答他:“不过,因文可不喜欢小孩儿。” 李行裔惊讶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赵雀栖看了他一眼。 李行裔:“再说我也不小了吧,马上就要办成人礼了。” 说到成人礼,李行裔瞟了眼他哥,他哥就是成人礼那晚喝醉了才意外被他跟她姐发现他喜欢赵雀栖这个秘密的,那时候他俩还小,但尽职尽责帮他表哥隐瞒了这个秘密将近十年!从小到大霍岁一个恋爱都没谈过,他们俩人是唯二知道原因的。 李行裔越长大越不信一个人能暗恋别人那么久,尤其是他哥这样的人,感觉根本跟暗恋搭不上一点边,说不定他根本对爱情就毫无兴趣,可赵雀栖一回来,他哥整个人状态就变了……他还是不得不相信了。 赵雀栖笑了:“哦,原来你还没成年,怪不得开不了车。” 李行裔:“唉,不过再过不久我就成年了,雀栖姐,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我和我姐的成人礼啊。” 赵雀栖点点头:“我会去的。” 赵雀栖电话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眼,接通。 李行裔看着她的表情,只听赵雀栖垂眸答道:“好,我现在回去。” 挂了电话,李行裔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他问道:“男朋友吗?” 赵雀栖摇了摇头,看向霍岁,问他:“霍岁,你带司机了吗?” 他点了点头,看着赵雀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赵雀栖:“我……爸爸,刚刚在家里晕倒了,汪叔叔叫我先回老宅。” 霍岁:“我送你回去。” 赵雀栖看了他一眼:“嗯,谢谢。” 霍家司机车开得也平稳,出来得急,赵雀栖没来得及拿自己的外套,旁边人一动,是霍岁把毛毯递给她。 赵雀栖接过来,问霍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霍岁道:“沈何盛,你堂弟,今年刚满十八,最近也刚毕业回国。” 赵雀栖看了一眼霍岁:“我爷爷留的遗产?” 霍岁点了点头。 赵雀栖收回了目光。 她倒是知道这次沈壁生为什么突然联系她想让她回国了。 她看了眼霍岁,回国后,还这么急地想把她跟霍岁配一起。 她爷爷去世前留给这些孙辈们的基金、股份、房产,都是在成人后才有资格继承的,未继承之前都由他爸代为管理,她成人时在国外,也改了姓和国籍,她并不上心,所以这部分迟迟没有通过法律程序处理,就先暂时放在他爸手上了,这么多年来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说不准,现在她堂弟成年了,来这一通,难说是什么目的。 车驶离了城区,上山进了别墅群,一切和她刚回国那晚一样。 赵雀栖望着车窗外出神。 霍岁坐在旁边,垂眸坐着,一动不动。 汪管家亲自来接她进去,看到霍岁反倒一愣,然后笑道:“霍少送雀栖回来了?” 霍岁朝他点点头,赵雀栖问:“汪叔,怎么回事?我爸不去医院?” 汪管家拍了拍她的肩:“沈董不是什么大事,雀栖啊,你姑姑和三叔都在呢。” 赵雀栖转头看了霍岁一眼,霍岁朝她轻轻点了头。 两人一同进了门。 赵雀栖个子高挑,礼服外盖了件长款男士羊绒外套。 灯火通明下,她打眼看着眼前的阵仗,笑笑:“这么多人?” 其实说是沈壁生晕倒了,他二妹三弟全家都来看他,可谓是不小的阵仗,这次为了见到赵雀栖,硬是等了一两个小时。 众人都在等着她,听她不甚客气的语气,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各有各的意味深长,等到见了跟在她身后的霍岁,倒是有些意外,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沈壁生倒是甚为愉悦地看着两个人:“小岁也来了啊,进来一起坐坐?” 赵雀栖面无表情。 霍岁点头示意,问候了沈壁生的病后,看了眼赵雀栖:“不必了沈叔叔,我们正好在一起,就先送她回来了。” 霍岁离开了,整个客厅都是所谓的“沈家人”,赵雀栖走过去,随便挑了个单独的空位坐下,也没管有什么讲究。 “雀栖啊,这么多年没回来,现在回国不知道还习惯不?” 赵雀栖不知道她是姑姑还是婶婶,笑笑敷衍。 接下来都似乎在顺着之前的话题聊,中间提到了沈何盛,赵雀栖顺着看了眼坐在一旁得体笑着的少年,沈何盛也看了她一眼。 他们绕来绕去,赵雀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听,低头品着茶。 直到不知谁提到了她。 “雀栖当年不肯回来,这件事办的稀里糊涂的,再说了,咱爸当初遗嘱上写的是什么?我说白了咱们沈家人……大哥,咱爸当初是宠着雀栖,但那不还是因为雀栖是第一个孩子吗?当时爸去世了,大嫂二话不说带着孩子走了,几十年没回来看一下,你这样搞……先不说寒不寒咱们兄弟几个的心,大哥你家的那两个小的呢。” 赵雀栖未置一词,冷冰冰地喝了一口茶。 他爸想借着这个她的遗产的缘故把沈家那么大家业仍旧握到自己手上,他姑姑叔叔们想借着她常年在外、她爸的另外两个孩子还小的缘故,再给自己家争一些过来。 这些人们,目光盯着的那一点东西,生怕自己吃到一点亏,一口一个家族,一嘴一个寒心,净埋头一个赛一个地去跟自家人斗来斗去了。 还在吵着,她把茶杯重重一放,周围停了一停,看向她,她笑了:“三叔,照您这么说,我就不算是沈家人了?三叔,姑姑,你们想要什么,不如大大方方说吧,有些东西,我之前就没想着要,今晚你们提了,我说不定也就给你们了。” 周围一片寂静,众人脸色难看得不行。 沈壁生沉声道:“雀栖,你怎么跟长辈们说话呢?再说了,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雀栖看了一眼她爹:“爸,您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好好养病。” 他爸长喘了一口气,看了她一眼,面色十分不虞。 吵不出来个结论,他爸最后仗着自己身体不好敲了个板,在他养病期间,先把沈老爷子曾经承诺给赵雀栖的先正式走程序,至于沈何盛的那部分遗产,等他真的成年那天再详述。 众人面色差极了,走了之后,沈何盛找到赵雀栖,提出要认识一下,加了微信。 赵雀栖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目光实在令人……本能的不悦。 第9章 普通男人 赵雀栖出了门,正在捣鼓着给沈何盛设置到“仅聊天”里,抬眼却还见到老宅外停着的那辆迈巴赫。 她顿了顿,走到车后边敲了敲。 车窗下降,缓缓露出霍岁那张俊朗的脸,抬眸看向她。 她问:“你还没走啊?” 霍岁点头,答道:“送你回去。” 赵雀栖眨了下眼睛,挺直了腰,玻璃珠似的目光盯着他,审视着霍岁的眼眸。 霍岁也就这样和她对视着。 良久,赵雀栖眨了一下眼睛,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笑了笑。 她差点忘了,霍家,沈家,两家联姻,真是绝配。 这个霍岁,真是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打算。 霍岁是何等人精,立马就也看懂了赵雀栖骤然冷下去的态度的意思。 他垂眸,过了会儿,还是开口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那个意思。” “……” 赵雀栖没回答他。 山上晚上确实冷得出奇,霍岁继而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赵雀栖动了动,还是迈步上了车。 一路无话。 赵雀栖望着漆黑的窗外,想,实在没必要生气,不过就是互相利用而已,只不过自己从前没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所以才会显得霍岁在别有用心。 如果她有争家产的意愿,霍岁不就是她最好的盟友。 赵雀栖,霍岁。沈家,霍家。 从家世背景到相貌能力,皆是匹配至极,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可惜她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所以哪怕最初对这个霍岁有一丝兴趣,也被这所谓的“般配”给打没了。 霍岁开口:“赵雀栖。” 赵雀栖看向他。 霍岁说:“我知道,你会回美国。” 赵雀栖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霍岁:“难道不是吗?” 赵雀栖笑了笑:“你好像很了解我?” 霍岁避而不答:“你如果不想插手管国内的事情,我不会拿你当要做些什么的对象。” 赵雀栖:“霍岁,你的话说的,倒是跟你的人一样直白。” 霍岁:“……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赵雀栖笑了笑:“其实误会不误会的又有什么关系,霍总,你可别告诉我,你帮我全是出于朋友间的礼貌。” 从她回来之后,寥寥见了霍岁才几面,但霍岁对她的态度在她看来,是真的超出了朋友的范畴,霍岁这种商人,不会做无甚意义的事情,她不由得想得更多。 霍岁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你想理解为朋友间的礼貌,也没有关系。” 赵雀栖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答话。 良久,她轻笑了一下:“霍岁,你不要告诉我,你原来喜欢我啊。” 车窗玻璃清澈透亮,漆黑的夜景成了玻璃反射的背景,赵雀栖越过面前霍岁的脸,看着玻璃窗里,车内,她和霍岁的两张脸。 如果要让别人来看,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顶级样貌,放在玻璃窗上光是映着,都像是电影镜头。 美丽皮囊,二流货色。 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能对霍岁这个人感兴趣,除了他能力出众之外,不也是因为这幅皮囊吗。 赵雀栖下了车,站在酒店门口跟霍岁道别:“霍总,别忘了我们还有一顿饭呢。” 霍岁深深看了她一眼,合上窗,离开了。 赵雀栖看着车开走的方向,转身回了酒店。 好看到极致的人,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刻都会在提醒着他自己这张脸能带来多大的偏爱。 见色起意,从小到大因为这个词对她前仆后继的人多得数不胜数,偏偏这次她把霍岁给排除在外了。 她是对霍岁有什么滤镜吗?是小时候的那个哥哥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吧,让她忘记了,霍岁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跟她一样,哪怕在外人看来是多年轻漂亮、家境优渥、才华出众,活得多么众星捧月。 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 赵文宜似是听说了国内发生的事情,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赵雀栖打电话。 接通了电话,两个人都没提上次不欢而散的事情。 她们俩相处方式就一直这样,赵雀栖已经无可奈何了,两个人的性格如此,怎么可能说改变就改变。 赵文宜告诉她:“不过,你爷爷留给你的东西,你也没必要去拱手让人。” 赵雀栖道:“我没有那个兴趣。” 赵文宜:“没有那个兴趣?那就更没必要留在那里了。” 她反驳道:“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让我回去?我跟你说过了,我有自己的打算,你这样做,和沈壁生又有什么区别?” 赵文宜答道:“你把我跟沈壁生比你也是出息了哈。” 赵雀栖回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文宜问她:“那你的打算是什么?就是在这段最重要的时间里装病,然后去京安‘度假’吗?” “最重要的时间”是指在她二十五岁前拿到作曲的奖项,然后再是其它的规划。 “你没必要这么讽刺我,我也知道我该干什么,你还要管我管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成年了。 赵文宜问她:“你有一点点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吗?” 赵雀栖:“我什么年纪?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不愿意呆在纽约的原因,哪怕隔着一万公里我都能被你教训成这样,你把佣人收买做你的眼线就算了,甚至还黑了我在曼哈顿的公寓里的监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公司那么多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吗?” 赵文宜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驳道:“我整天那么忙,为什么要亲自花时间还去看你的监控?还不是因为你天天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惹出什么乱子?赵雀栖啊,你才是真正的让人不省心!” 赵雀栖跟她简直无法沟通,气闷得喘不上来了气:“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你能不能明白我是一个人,不是你随意掌控的什么东西,我看你才是天真!难道整个世界都必须要按你的规划来行驶吗?你说我能去作曲,我去了,可是三年了,我拿到奖了吗?” 赵文宜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也对这个焦虑,但问题不就是由人来解决的吗?你听我的的话,明年的奖就不会只是提名了。” 赵雀栖答:”可是我不想再听你的了,我真的已经写不出来了,你不能理解的,因为你从来都只会听你自己认为的东西。我离开曼哈顿,离开纽约,我不想天天都要按你的规划下去走了,我想自己选择自己未来的路,我不想看到一条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了。” 赵文宜:“我知道,你年轻,你不懂,我理解你,我告诉你,等你再过十年,不,五年之后,你就能明白你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固执,有多蠢了。我以为你从十岁开始就能知道,听我的话,按我的计划来走才是正确的事情,雀栖啊,妈妈做的这一切,难道还是为了害你吗?你现在得到的成绩、成就、荣誉,不还是因为我?你的这一生,从刚开始妈妈就为你铺好了路,你只需要按照着这条路走,就是顶峰,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赵雀栖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赵文宜的话。 赵文宜还在不停地发表演讲:“……等到三十岁、五十岁、九十岁的时候,想后悔可就晚了,我宁愿你现在不理解我,我也不想你浑浑噩噩,未来一事无成。” 她感觉到没来由的力不从心,抑制住了自己的哭腔:“你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不是一个能够好好说话的妈妈,可好好说话的话,你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吗? 为什么不是一个温柔的爱我的妈妈,可只温柔地爱你的话,你能长成现在的样子吗? 为什么不是一个不那么严厉的妈妈,可不严厉管教的话,你会不会早就放肆到沦落监狱? 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控诉”。 赵文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那边受委屈了,就不该让你回去,听我的啊乖,早点回来。” 在妈妈身边,她能替你遮挡一切风雨。 挂了电话,赵雀栖闭上眼睛,精疲力尽躺在床上。 眼角飘过一丝白色,她转了转眼珠,往外看去。 漆黑的巨大落地窗,显示着外边轻轻飘落的雪花。 赵雀栖坐了起来。 这是今年冬天京安的初雪。 京安的雪,萧瑟冷冽。 她最后一次见到,是很多年前的初春。 赵雀栖坐在酒店顶层的房间里,俯瞰着城市上空纷纷落下的雪花。 过了不久,她突然心里一动,当即套上了一件厚外套,开车一个人回了老宅。 地上还未开始积雪,今夜冷得出奇,赵雀栖进了老宅,把客厅联通花园的大玻璃门打开,任由雪花飘进屋子里,打开那架琴,手却冻得僵硬。 她把暖气开足,坐在沙发上等着暖和起来。 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赵雀栖皱了皱眉头,但没放在心上。 她坐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突然就跑了出来挨冷,实在不知道抽什么风。 今晚折腾的事情真的太多了,赵雀栖就这么抱着腿,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有关上的窗外,雪花依然在飘落。 霍岁一身黑衣,身上落了不少雪,脸颊鼻尖冻得发红。 他没有把烟掐灭,甚至想到过赵雀栖能闻到烟味,出来看到自己。 直到这一支烟抽完,霍岁抬眼看着纷纷飘雪的天,眨了眨眼睛,转身进了客厅。 赵雀栖已经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霍岁从旁边拿出来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他半蹲在地上,看了她红肿的眼眶好久。 第10章 情愫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庭院里有了积雪,巨大落地窗前,赵雀栖被反射的天光刺得睁不开眼。 手机里有未读信息,赵雀栖打开看。 沈何盛:表姐,昨天晚上太赶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赵雀栖手指划了下,下边的一条是他爸秘书发来的:小姐您好,交接程序沈总交给我全程处理了,方便告知一下您的地址吗?我来给您送文件,可能最近要麻烦您多费心了。 赵雀栖回答道:我在老宅。 秘书不久就来了,递给她一个大文件袋,一件件拿出来展示,为她解释道: “这几处房产车产都归于您名下,附近最方便的一所是盛棠天地,您在酒店住不方便,可以先搬到那里,里公司总部也近。” 赵雀栖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小姐,老宅的房产不在您的继承范围内,但如果您想住在老宅也可以,我去给您配专门的佣人。” 赵雀栖答:“不必了。” 介绍完已是许久之后,赵雀栖挑了挑,见到那张新的“身份证”,赵雀栖手指一夹,把这张薄薄的卡片挑出来。 秘书见状答道:“这是董事长帮您办的,在国内,您拿着它会更方便一些。” 赵雀栖盯着上边这个“沈雀栖”,看了许久,意味不明,而后转向秘书:“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他走前又说道:“小姐,这些财产是早在您回来之前就办好的,所以格外快些。另外大部分公司的股权转让还在筹办,沈董的意思是,先让您去总公司熟悉熟悉。” 赵雀栖闭上了眼:“这个再说,你先走吧。” 他道:“好的,那有需要您随时联系我。” 坐了一会,赵雀栖拿出来手机,打电话给霍岁。 许久才接,霍岁声音有些沙哑,赵雀栖有些意外,这是工作日的上午,她问道:“霍总,在忙吗?” 霍岁答:“没有,你说。” 她问:“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那边顿了顿:“今晚有事。” 赵雀栖皱了皱眉,没有多说。 是她误会了吗,昨晚谁说的“举手之劳”,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今天就来明白划清界限了? 她刚想说什么,那边就继续道:“明天可以,时间地点发给我。” 赵雀栖笑了:“今天真有事啊。” 那边低低嗯了一声,赵雀栖似乎能想象到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样子。 赵雀栖:“我想问你关于我家的东西,你能帮我吗?” 霍岁问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口气可真大啊,赵雀栖想。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公司的东西乱七八糟,很烦,沈何盛又来跟我打电话。” 还没有等那边回话,赵雀栖突然问:“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那边过了一会才答道:“你可以去选择你想要的东西,然后回到你原本的生活,其余的不必理会,包括你父亲,或者沈家所有人。” 霍岁的嗓音沙哑,极具魅力,赵雀栖低低笑了笑:“选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必理会吗?霍总,这些事在你看来,是不是很轻巧?” 霍岁:“嗯,我会帮你。” “我暂时不想走,可又不想一直留,这样也可以?” 霍岁道:“本该如此。” “霍岁啊,这也是‘举手之劳’吗?” 霍岁那边等待了一会,答道:“我也会向你索取报酬。” 赵雀栖挑眉:“霍总,我的报酬是什么,怎么拿,你知道吗?如果是赔本买卖你可想清楚了?” 霍岁答道:“你愿意给的报酬,就是我要的。” 直到电话挂断,赵雀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在笑,过了一会,才冷静下来。 她不经商,不知道其中具体的牵扯往来,但她清楚她妈她爸,乃至包括霍岁,都一定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商场上讲求互利共惠,他们现在站在同一边罢了。 霍岁看似无欲无求,不计回报地帮她,但霍家和沈家她爸这一派关系好,帮她不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帮自己吗? 万一自己撂手不干了,直接回美国,到头来头疼的还是他爸。 但真是术业有专攻,霍岁成熟稳重,说话直白,没有名利场上惯有的圆滑试探,有一种基于强大实力和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 可能是因为她能感觉到霍岁的坦诚,赵雀栖对他的姿态并没有反感,甚至觉得能有这个人帮忙,真的是一大幸事。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大理石墙壁,轻轻笑了笑。 霍岁。 她竟然有些期待明天。 霍岁挂了电话,抬起冰凉的手,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他闭上厚重的眼皮,把陪同的助理叫了过来:“叫医生给我输液。” 助理叫来了医生,问他:“霍总,是突然有什么事吗?” 霍岁:“没事。” 医生赶来,看了他一眼,劝道:“霍总,要是没事我还是建议你吃药慢慢休息,输液虽然见效快,但总归伤身体。” 霍岁没有答话,把手伸了出来。 医生叹了口气。 赵雀栖订了一家偏僻的日料私厨,胡同深处,井水潺潺,空气里都浮着一层淡淡的檀香。 霍岁下了车,刚要准备迈步进去,就听身后传来打破这片宁静的引擎咆哮声,他回过头,一辆女武神从远处的黑暗中由远及近驶来,一个甩尾,稳当停在了霍岁面前,车身低伏,如同蛰伏的猛兽。 随后车门如鹰翼般向上扬起,首先探出的是一只踩着纤细高跟鞋的脚,一股混合着冷冽雪意与花香调的香水气息先于人涌了上来。 霍岁站在原地,抬起了眼。 赵雀栖肤白若雪,眼眸清亮,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耀眼,看向霍岁,言笑晏晏:“好巧啊。” 霍岁未答,赵雀栖抛了一下钥匙,往木门里走去:“怎么样,新车不错吧。” 霍岁跟在她后面,沉静如山岳,好似能中和掉在这幽静之中赵雀栖带来的一小阵喧嚣,他答:“很适合你。” “嗯……”赵雀栖拽着包链,一晃一晃迈过小院的石径,转头看向霍岁:“其实我今天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办,请你来吃饭呢,是因为好久都想吃这家了。” 霍岁看着她:“你可以慢慢想。” 赵雀栖笑了笑:“霍总有什么建议吗?” 霍岁答:“沈伯伯想让你留下来。” 赵雀栖摇了摇头:“他不是想让我留下来,他是想让自己的理由留下来,等我没用了,股份他会收回的,是这样吗?” 霍岁盯着她,眼眸漆黑,想到了那晚从家里出来后赵雀栖半夜一个人回老宅,眼眶通红的样子。 赵雀栖道:“所以我才不想遂了他的意。” 她接着道:“还有其他人,我也不想任由他们来抢我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霍岁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早点回去,这些东西一旦缠上了,就不好脱开身。” 赵雀栖问:“你这是劝我回美国?” 霍岁:“这是我的忠告。” 这里,没有一个真心对待你的“亲人”。 赵雀栖:“你是站在什么角度,去……!” 她一脚踩空,猛然向后倒去。 霍岁瞳孔一缩,上前一步,稳稳接住了她。 宽大的羊绒大衣下,赵雀栖的腰不盈一握,对视片刻,霍岁移开了眼睛,待她再度站稳,才重新站直:“小心脚下。” 赵雀栖站在原地,静静看了霍岁一会儿,开口:“霍岁。” “表姐,霍大哥?原来是你们!” 赵雀栖皱了皱眉,转过身。 沈何盛正站在院落的檐下。 他望着不远处这两个高挑的一同立在静谧的禅院内的身影,如同精心切割的黑钻,每一寸都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如此相配的两个人共同朝他看来,眼眸中的审视与疏离皆毫不掩饰。 沈何盛在他们俩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朝他们走来:“表姐,昨天没约到你,原来是今天要约会啊。” 霍岁朝他点点头,赵雀栖看了两人一眼,问道:“这么巧?一起?” 沈何盛开心道:“好啊,记得之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还和霍大哥一起吃过Omakase。” 赵雀栖问:“你们之前认识?” 霍岁面色不善,沈何盛答:“是啊,我们两家关系好,霍大哥会照顾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 赵雀栖点点头,转身自己先进去了。 霍岁看了沈何盛一眼,后者扯了扯嘴角,咽了一口口水,跟着进了门。 好心情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表弟打扰了,赵雀栖兴致不高,也没说别的话,好在这顿食材够新鲜好吃,清酒甜润柔和,她喝了不少,吃完饭后已经有一点微醺。 霍岁洗完手回来,看见赵雀栖坐在板前的身影,手背支着头,白皙的脸颊微红。 他走上去,给她披上大衣:“我送你回去。” 赵雀栖点了点头。 沈何盛在一旁道:“大哥,我今天过来也没开车,能顺路把我也带回去吗?” 赵雀栖皱了皱眉,转过身想找些什么,霍岁垂眸,把她的包递过去。 赵雀栖在包里把车钥匙翻了出来,抬手扔给沈何盛:“刚好,你没喝酒吧,帮我把车开回去,谢了哈表弟。” 沈何盛接过来车钥匙,微笑道:“不客气。” 第11章 一时兴起 回去的路程也很长,车内温度很高,赵雀栖脱了外套,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霍岁问:“你还住在酒店?” 赵雀栖睁开眼睛:“嗯。”算了算,她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 霍岁看了她一眼:“快过年了。”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懒洋洋的嗯。 “你的股份会在年前完全办理完。” 赵雀栖看向他。 “你可以过个好年。” 赵雀栖揣摩了一下“过个好年”的含金量,问:“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吗?” 霍岁未答,赵雀栖细细打量着他的侧脸,开口:“霍岁,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 “!” 突然窜出横穿马路的行人,霍岁方向盘一打,急刹在了路边。 赵雀栖轻轻摸着自己碰撞到车玻璃上的脑袋,暗叹怎么总是被打断? 有点埋怨地看着霍岁。 霍岁叹了口气,侧过身来查看她捂着的头。 两个人挨得极尽,霍岁的手掌很热,眉头微微皱着,瞳孔的颜色很深,唇线分明,此刻正微微抿着,形成一个既不愉悦也非不悦的弧度。 透着一股疏离的禁欲气息,此刻却又离她那么近,那么滚烫。 赵雀栖的眼睛在下边盯着他,霍岁当做没看到,见她的头没事,正准备道歉。 赵雀栖突然问:“霍岁,你喝过梅子味的清酒吗?” 霍岁一顿:“什……?!” 瞳孔一缩,赵雀栖探了上来,细长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肩,来延长这个轻微的触碰的吻。 霍岁顿时感到缺氧。 她说的没错,她的唇微凉,带着清酒和梅酒混合的泠冽余味。 但气息是滚烫的。 赵雀栖抵着他的额头,在耳边轻声问:“霍岁,你怎么这么热?发烧了吗?” 像魅惑的纯洁天神,循循善诱是她从来最拿手的。 但霍岁不是普通的猎物,赵雀栖看着他黑沉的眼眸,还是放下了手。 霍岁眨了眨眼,半晌,也回靠在车座上,低低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背搭在一旁,赵雀栖一瞥,看到了上边的针孔,她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霍岁,你是真的生病了吗?” 霍岁嗓音有些沙哑:“前天降温。” 赵雀栖回忆了一下那场雪,点了点头:“霍总啊,以后还是穿厚点,注意保暖,毕竟京安天气太冷了。” 霍岁转头看了看她的衣服,点了点头。 赵雀栖看懂了他什么意思,于是笑道:“不必担心,我身体挺好,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也没事。” 霍岁一直盯着她看,赵雀栖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好吧,我住酒店,确实在沙发上睡着也没事。” 霍岁收回来了视线,重新开车。 电话响起,赵雀栖打开来看。 “喂?” 赵文宜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今年圣诞节,元旦,你都不回来?” 赵雀栖啊了一声:“春节也不一定,这边事情有点多。” 赵文宜好似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吧,我这边年末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暂时顾不上你那边,不过你记得跟你小姨联系,国内音乐学院的教授年前也记得去看望看望……Teff跟我说了,你现在状态还不错,放松了这么久,明年,我希望你是新的开始。” 赵雀栖笑了笑:“好啊,你在那边先忙着吧,啊对了。” 她看了一眼霍岁:“我正在跟霍岁一起呢,你要不要打个招呼?” 她把手机伸过去,只听霍岁接到:“伯母您好。” 话筒里传来不清楚的赵文宜的声音,赵雀栖不用想就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语气什么台词。 挂了电话,霍岁看了她一眼:“你妈妈很关心你。” 赵雀栖赞同道:“那确实。” 过了一会,赵雀栖突然问他:“你爸妈小时候对你严厉吗?” 霍岁过了一会儿,才答:“一般,我父亲,工作很忙。” 赵雀栖想了想霍太太,李家的小女儿,也不像是个会严厉管教孩子的母亲。 她暗自感慨,霍岁要是跟她换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符合赵文宜女士心底的优秀模样。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他自己一个人都能长成这个样子,她记得自己小时候霍岁就足够稳重负责了。 赵雀栖道:“我妈对我可严了,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老被她逼着学东西。” 霍岁脑海里是一个站在墙角忍着眼泪不肯哭的小女孩,他唇角微微勾了勾:“嗯。” 赵雀栖奇道:“原来你还记得啊?哎你怎么还笑了?” 霍岁摇摇头。 赵雀栖也笑起来:“哎,应该也确实挺好笑的,我小时候也挺犟的,天天给她气得不行。” 霍岁送了赵雀栖回酒店,赵雀栖接过自己的包,看着他:“霍岁,拜拜啦,下次见。” 霍岁未动:“你准备一直住酒店?” 赵雀栖答:“我在想,刚也过户了几套房子,还没来得及去看。” “对了。”她问:“你知道……盛唐天地怎么样啊?” 霍岁顿了顿:“还不错,我现在住那里。” 赵雀栖心里有数,有些不爽,怪不得他爸秘书特地建议她住那里。 奥了一声,赵雀栖再次道别,霍岁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竞都没提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就好像是赵雀栖一时兴起的玩闹,也好像确实如此。 霍岁不拒绝也不主动,怎么有种任君采撷的感觉? 赵雀栖一步步在酒店大堂踏出高跟鞋碰撞的声音,一边想,然后笑了一下。 好像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甘愿为你做任何事,赵雀栖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睛不该露出来,实在太迷惑人心了……应该被蒙上,只露出那个饱满的唇。 赵雀栖这样想着,走进了电梯,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 她干咳了一声。 ……真的是。 回了房间,赵雀栖洗完澡,斜斜靠在落地窗前,俯视着京安夜里的灯火璀璨。 要搬家的话,她最近堆的东西可不少。 她慢慢晃悠到了柜台旁,架子下放着好几套真皮箱。 赵雀栖蹲下来,手指轻轻划过一个箱子,提起来,打开了锁扣,细细凝视着里边摆放着的“工具”,脑海里闪过好几副画面。 吞咽了一口,赵雀栖拿起一根皮鞭,提在手里把玩。 良久,赵雀栖叹了一口气,拿来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划动。 看到“许言”这个名字的时候,指尖顿了顿,赵雀栖幽暗的眼瞳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划了过去。 房间里只开着一扇昏暗不清的灯,西装革履的男人双腿分开,仰头跪在地毯上,眼被丝带蒙着,和片刻前赵雀栖心里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赵雀栖手里点燃了蜡烛。 外面响起敲门声。 赵雀栖没理,地上的人微微侧头。 敲门声再次响起,赵雀栖皱眉,站了起来:“没关系,我去看看。” 她出了房间,顺手带上门,打开外间的大灯。 她本以为是保洁人员,打开房间门,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何盛。 赵雀栖打量了他一眼,无言。 沈何盛:“我给你送钥匙,表姐,怎么住在酒店里啊,不搬回家吗?” 他想顺势进来,赵雀栖堵在门口。 “……” 沈何盛像是闻到了什么,低头看到了赵雀栖手指尖凝固的蜡,顿了顿。 他抬起头:“表姐,有客人吗?” 赵雀栖微笑道:“钥匙给我就好。” 她合了点门,侧了一下身,想挡住身后的东西,沈何盛却瞥见了屋内丢弃在地上的一副领带。 他了然般勾了勾唇:“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只是想说,周末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赵雀栖点了头:“时间地点发我。”然后直接合上了房间门。 “啧……”赵雀栖站在门后,翻了个白眼。 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怎么这么烦? 可惜这周末两人还是没能吃上饭,因为李家两个孩子成人礼,沈家一同邀请出席。 赵雀栖这才想起来,原来那晚李行裔说的“不久就成年了”,真的是不久。 她不想和沈家人一起参宴,幸好的是,李骄裔李行裔单独给她发了请柬。 再次见到霍岁,赵雀栖眼神有些许奇异,她远远看了一眼,霍岁身姿挺拔如修竹,身躯包裹在深灰色羊绒大衣里,宽肩窄腰,线条利落,面容英俊,浑身上下每一处线条都精准、清晰、不带一丝冗余。 今夜作为主角的大哥,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额前没有一丝乱发,目如寒潭,正在厅前迎客,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沉稳干练气质……长相,只是他最不值一提的附加品。 赵雀栖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走上前去。 李骄裔李行裔远远看到赵雀栖,皆是双目一亮。 赵雀栖笑笑,把手里提的礼物递过去:“成年快乐。” “谢谢。” 霍岁:“我带你进去。” 赵雀栖点了头,跟俩人道别:“待会见。” 一路上不少人打招呼,赵雀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霍岁,好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霍岁答:“才四天。” 赵雀栖点了点头:“可能是我不上班,所以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无聊一些。” 她这样想着,脑子里全是这四天乱七八糟的影像,她吞咽了一下,转移了话题,问道:“不如我下周就去公司如何?” 霍岁:“可以去打发时间。” 赵雀栖问:“不过霍总是太忙了吗,怎么不约我出来吃饭打发时间?” 霍岁:“年底事情比较多。” 赵雀栖道:“好吧……” 霍岁:“一顿饭的时间还有。” 赵雀栖:“这样啊……那不止一顿饭呢?” 她存心逗一下,霍岁果然顿了顿,但随即问:“还有什么?” 赵雀栖不答了:“我也不知道。” 第12章 暧昧 成人礼办的气派,霍岁送的两份成人礼也不容小觑,着实让众人都惊叹了一把。 赵雀栖坐在台上,暗暗欣赏霍岁,虽然他平常看起来对弟弟妹妹不苟言笑,但心里应当还是很在意他们的,当然……比较了一下自己的表弟,确实不排除李家姐弟很招人喜欢。 赵雀栖觉得霍岁好像就是这样的性格,很……靠谱? …… 她突然想,霍岁好像没有亲弟弟妹妹。 霍太太席上见了赵雀栖,喜笑颜开,拉她说了不少话,之后被李骄裔拉走了。 赵雀栖晃着酒杯:“你妈妈还挺……热情,她对你每一个女伴都这样吗?” 霍岁:“……我没有其他的女伴。” 赵雀栖挑了挑眉:“我也没有其他的男伴。” 霍岁:“……” 沈何盛远远走来,身着一身白色西装:“表姐,我说你怎么不坐家里那边,原来是和霍大哥坐在一起了。” 赵雀栖:“是啊,主要是你有点烦。” 沈何盛微微一笑,转头看了一眼:“表姐,大伯他们都在说你们很般配呢,原来你们是在一起了?” 他看了两人一眼,似乎没看到赵雀栖眼神里的警告:“难怪我上次给你送车钥匙,见到你房间里的那条领带眼熟,原来就是霍大哥的品味啊,哈哈。” 赵雀栖手一抖,被子里的酒水不小心洒了他一身,在白色的西服上格外明显。 “不好意思啊,阿盛。” “没关系。”沈何盛从旁边拿过纸巾擦了擦:“待会去换了就好。” 他看了一眼赵雀栖:“我约了表姐好久都不出来,肯定也是一直在和霍大哥约会呢。” 明明都是十八岁的小孩,这个怎么这么烦? 赵雀栖对他说:“是啊,你猜对了,不过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快去换衣服吧乖,等你成人礼,我有比今天霍岁送的更大的礼物给你。” 霍岁道:“我让李行裔带你去换一身他的衣服。” 沈何盛终于走了,赵雀栖叹了一口气。 于是为了“打发时间”,赵雀栖周一早上去了集团上班,沈壁生很是欣慰。 实际上她坐在整个京安最佳地段最佳视野的写字楼里的办公室里,看了一上午的电影。 一大堆文件,怎么翻都看不懂,不过是来当个吉祥物。 晚上和霍岁一起吃饭,霍岁道:“不需要特地学,只要你在,公司董事会自有裁决,你三叔的股份不会涨,而且……沈何盛才十八岁,顶多是个实习岗,他的继承股份到时候就算拿到手,暂时也不会有机会进董事会。” 赵雀栖吃了一口牛排:“嗯……原来如此。” “那如果我想学一点,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霍岁:“我可以去拿相同的项目给你讲,大概能防止会议上的时候听不懂。” 霍岁说得很自然,赵雀栖道:“你不怕我泄露你们公司的项目细节吗?” 霍岁看了她一眼。 赵雀栖耸耸肩:“我只是不懂这些项目,不代表我是个蠢的。” 霍岁:“……我有分寸。” 赵雀栖拍拍手:“那走吧,霍老师,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霍岁不愧是名校毕业智商顶端,连同讲这些东西都能清晰易懂直切要害,赵雀栖也并不笨,不过两三天就大概摸透了怎么回事,因此就越发无顾忌,因为确实和霍岁说得差不多,她连班都不想去上了,每天还坚持去,实则是因为晚上在隔壁写字楼里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听霍岁“讲课”。 夜晚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彻夜灯火的京安城,如同散落的星辰。 办公桌上,亮着一盏灯,勾勒出两人的清晰轮廓。 赵雀栖斜倚在宽大的办公桌沿,手指漫不经心灵活地转动着一支万宝龙钢笔。 “……所以,看这里的对赌条款,要看清楚,在最坏的情况下,它是否会侵蚀我们的核心股本。”霍岁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雀栖喉咙滚动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文件:“这里,如果它们的原始数据在这里做了模糊处理,那你这个模型的风险阈值会不会有误差?” 霍岁顺着她的指尖点的地方看过去,看了一会儿,拿过钢笔,在纸面上写下几个关键点:“所以,这里也可以引入新的监控系统。” 赵雀栖凑近去看,点了点头,支起一侧脸颊,看着霍岁认真专注的侧脸。 “霍岁。” 她目光灼灼。 霍岁侧过头,忽地发觉两人之间距离这么近。 她想说“霍岁,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样子很性感”,但她还是止住了,开口的是:“霍老师,讲得真好。” 霍岁:“你学的也很快。” 他坐直,抬手看了看手腕:“很晚了,送你回去?” 赵雀栖点了点头,但她坐着没动。 直到盯着霍岁背过身,利落地穿上西服外套和大衣,她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霍岁。” 霍岁正在扣扣子,闻声侧过头。 赵雀栖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弹琴?” 霍岁没答,赵雀栖补充道:“小时候不算。” 霍岁摇了摇头。 赵雀栖说:“为了感谢你最近给我上课,我请你吃宵夜如何?” 霍岁问:“你想吃什么?” 赵雀栖答:“吃什么不重要,在哪吃才重要。” 霍岁:“?” 赵雀栖问他:“你有多久没回过老宅了?” 霍岁目光沉沉,道:“很久了。” 市中心别墅区静谧的房子内,那架琴依旧静静地等待在那里。 赵雀栖和霍岁再度一同回到这里,其间已经过了整整十二年,当年的两个小孩子都长大了。 赵雀栖问:“你记得吗?我小时候总在这里罚站。” 霍岁看着那里,目光里有些柔和的东西。 赵雀栖走到琴凳前坐下,转头看向霍岁:“这下可到我的领域了,你可要好好听,我从不给人弹琴的。” 霍岁轻轻点了点头。 赵雀栖问:“你有什么想听的?” 霍岁:“都可以。” 赵雀栖转过身,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按下音符。 她坐直了身体,轻轻呼吸一口气,而后,一段朦胧飘忽的旋律从她指尖慢慢迸发出来。 她的弹奏技巧极佳,但更难得的是此刻那份随心而为的独特处理,伴随着她个人的强烈风格,引人入胜。 霍岁看着她飞舞的指尖、挺拔的身姿、微微卷曲的绸缎般柔软的发丝,和认真专注的目光,仿佛跟随着她月光的旋律,进到了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里。 梦中,他日思夜想深爱的女孩正在他面前,为他弹一曲独属于自己的月光。 梦于现实中的这个人一样,难以捉摸,又引人入胜。 霍岁没有眨眼,去破坏这一幕。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个房子里陷入一片柔和的寂静。 赵雀栖的手收在身旁,她微微侧头,心也如同刚刚的乐曲一般宁静。 她都快忘了,最初自己选择弹琴,是真的很享受弹奏音乐和琴键的过程的。 过了一会,赵雀栖才回过头,看向霍岁,问:“怎么样?” 霍岁点点头,没有答话。 赵雀栖笑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厉害?” 霍岁答:“嗯,很厉害。” 赵雀栖看着他捉摸不透的目光,从琴凳上站起来,走向霍岁,问:“霍总,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里吗?” 霍岁摇了摇头。 赵雀栖走到霍岁身边:“你知道吗,刚刚在你办公室里,我就很想做一件事。” 她站在霍岁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个人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霍岁喉结滚动了一下,赵雀栖看在眼里,她觉得面前这个人此刻对她有如毒品一般的吸引力。 赵雀栖精致的眉眼凝眸,像是在捕猎的漂亮黑豹:“等会,我做些什么,如果你拒绝,可以选择不回应,但不要……” 她凑近在霍岁耳边:“……推开我。” 她的手探在他身后,啪的一声摁灭了灯光,此刻只有窗外透出来的轻柔月色。 赵雀栖的气息如同蟒蛇,带着一种胜利在望的、明艳逼人的光芒,手臂攀上对面人的肩膀,仰起头。 霍岁再也克制不住如此诱人的**,他终于闭上了颤抖的眼睛,主动低下头,迎上来,手臂环住她的腰背。 他吻得极其专注,甚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地位完全不符的、小心翼翼的珍重,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赵雀栖眨了眨眼,回应着他,引导着他,甚至完完全全掌握着节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亲密无间的距离,她好像能透过霍岁无懈可击的外表感受到他内心的震颤,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外壳下的岩浆是如何为她而沸腾,如何因她一个细微的回应而奔涌失控。 ……这或许也只是她情至深处而产生的错觉。 深吻结束,两人之间微微退开毫厘,气息不稳。 她低低地笑了笑:“霍岁,你会拒绝我什么?” 霍岁没有回答她。 第13章 芥蒂 成年男女之间接个吻,没有到必须要确定些什么关系的地步,再说,赵雀栖还挺享受这种暧昧的氛围。 她不提,霍岁也不提。 有时候想,赵雀栖觉得省事,可有时候又想,觉得霍岁不愧是个老油条,从没见过他有什么恋情绯闻传出。 不过之后那个周末,她被赵文洁紧急叫回到音乐学院,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跨年晚会的压轴独奏。 而后整个周末都泡在音乐学院,陪赵文洁吃了两顿饭,又选了两天曲,那个周末比不上班还累。 之后又是一周凑合似地上班打卡,她和霍岁其间约了几顿饭,晚上在车内揽着后脑接吻,确实很能缓解疲惫。 接着又是一个周末,赵雀栖好不容易结结实实上了快半个月的班,终于有时间出去喝酒,而后睡个昏天黑地,下午一醒,就又接到沈何盛的电话。 赵雀栖看着来电通知,最近这一周公司里人心惶惶,一个并购案牵扯出了几派公司元老,背后或许有二姑三叔的手笔。 赵雀栖自己看得出来,和霍家产业有些关联,也没有问霍岁,霍岁或许也知道,但都避而不提。 赵雀栖按了接听。 周末晚上,沈何盛邀请她到那家日料吃饭。 赵雀栖重新踏入这家充满禅意的小庭院,想起了不久前在这里“偶遇”的三个人。 “姐姐,我开门见山了,我想买你身上现在和即将持有的股份,按公司市值。” 赵雀栖抱着臂:“理由呢?” 沈何盛垂眸:“最近公司发生一些事情,影响不太好,大伯也焦头烂额的。” 赵雀栖:“这不还是你们搞的鬼?你真以为,公司出了差错,你们自己不会受到牵连?” 沈何盛摇了摇头:“我们也没办法,玩手段和心眼,我们还不及大伯。” 这点赵雀栖倒是赞同,她没吭声。 沈何盛调出了一些东西,递给她看。 是她上次在酒吧喝醉后飙车的视频,赵雀栖看着。 甚至还有…高架上的监控片段。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重新“回顾”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情况,看到从最后那辆匆匆赶来的迈巴赫上下来的,最近就常在她身边的那个高挑身影,意味深长。 视频播放结束,赵雀栖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讽刺和挑衅。 …… 这件事是霍岁帮忙处理的,他偷偷拿到的吗?她料沈何盛不会有那个胆子和能力敢把它抖落出来。 但赵雀栖表情冷了下来:“表弟,你还没成年,我劝你赶紧回去上学。我做什么,我爸都管不着,什么时候还轮得到别的人来?” 沈何盛微笑道:“姐姐,大伯管不了你,家里也有别的人能管住你,这里就算是你家,那也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能算的。而且,你可想好了,这些东西,我能拿到,就能让别人也拿到,我能看见,也就能让别人看见,姐姐,我记得你的身份证还是大伯帮你办的?大伯最近好像对这个有些有心无力了。醉酒后飙车至车祸再逃逸?就算是外国籍,好像也挺难办的。” 赵雀栖眯起眼睛,他平静地和赵雀栖对视,继续道: “再说了,大伯想借你为他的两个小孩子谋些私利,站在作为名正言顺被爷爷指定遗产的角度上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吧?” “姐姐,我保证,你该有的,只不过换算成了钱而已,这一点也不会少,与其被你名义上的爸爸暗地里算计,还不如和我们合作。” 赵雀栖一直未答话,沈何盛看了她许久: “我也想不通了,你不好好待在美国,为什么要回国来淌这趟浑水呢?这些钱、家产、和你本身的名利相比,恐怕都算不了什么吧?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霍大哥了,要留在这里结婚?” 沈何盛面上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意味,想到霍岁,这句话听得赵雀栖反胃。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逼我了。与其想方设法来劝我,不如现在跪下来求求我,我或许真的一开心,涨涨价卖给你了。” 吃了饭店,赵雀栖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回自己车上。 霍岁帮忙处理的事情,沈何盛怎么能拿到那个监控,还这么游刃有余?这背后难说和霍岁没有关系。 ……恐怕霍岁在谁面前都是那副样子,八面玲珑,把谁都哄的团团转,在她面前“坦诚相待”,实际上是看准了她对国内的事情没兴趣,以这种安之若素的态度想早点打发她走。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从始至终,霍岁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次。 ……她本来还享受这种“掌控感”,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耍的。 手机铃声响起,她打眼一看。 “霍岁” 呵呵。 掏出车钥匙,赵雀栖上了车,顺带摁灭了手机。 周一,赵雀栖坐在办公室桌上,早上要开会,她翻了翻面前放着的项目书们,眉头皱成一团。 沈壁生…你自己想要的你自己好好守着去吧,这些东西,过完年她就算赏给沈壁生的,以后再别把她牵扯进来了。 正好要选时间请个琴行老板吃饭,赵雀栖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走了。 晚上下班时间,赵雀栖正坐在酒吧台旁,手中晃着一杯冰酒,接到了霍岁的电话。 “喂,霍总。”语气和手中的杯壁一样,透着些寒气。 那边沉静了好久,酒吧里现在很静,只听得到调酒师捣冰的声音。 霍岁问:“你今天没去上班。” 赵雀栖嗯了一声:“实在没意思,就懒得去了。” 霍岁:“沈何盛找你了?” 赵雀栖挑挑眉,闷了一口酒:“他找我买股份。” 霍岁问:“你……” 这杯调的很烈,赵雀栖道:“我当然没同意。” 她晃了晃喝完的酒杯,冰块在被子里碰撞,发出响声。 调酒师把新调的一杯放在她面前,杯底在桌子上发出响声:“尝尝?” 是很清朗的年轻男生的声音,那边霍岁没再说话。 赵雀栖拿起酒杯,端详了一会,跟霍岁说:“那霍总,先不聊了,下次有空约。” 赵雀栖心里有气,之后没再找过霍岁,也没怎么回过公司,反而泡在琴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像是终于把最近这段小“插曲”给掰回正轨了。 音乐学院新年音乐会的独奏还需要她参加一下,结束后赵文宜给她订了大溪地的机票当作新年度假,之后就该彻底回国了,这些事情即将告一段落,赵雀栖完全把现在当作最后的狂欢。 从某些方面来说,霍岁曾经劝过她,国内的东西一旦缠上就麻烦,也确实没劝错。 但她没想到的是,之后沈何盛没再给她找过什么麻烦,她懒得去想其中细节。 之后圣诞节到了,她给赵文宜打电话,是她的新小男友接的,两个人正在迈阿密度假。 那边在用蹩脚的英文跟她交流,她能听出来是意大利人,也能听到沙滩上众人的嬉戏声,仿佛想到了阳光明媚的沙滩上,于是她唇角带着些浅笑。 男友问她:“她正在潜水,需要我帮你叫她吗?” 赵雀栖答:“不用了,玩的开心,帮我告诉她圣诞快乐。” 男友答道:“没有问题,Tyle!也祝你度假快乐。” 挂了电话,赵雀栖叹了口气,年轻洋溢啊,为什么非要去喜欢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沉闷不说,把她搞得现在也心情不好。 这天下午她照常开车从音乐学院出来,单手执方向盘,右手在手机屏幕上点着,正在想今晚要不要去喝酒,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她偶然抬头。 许言。 他靠在路旁的一棵树上,头发微长,穿着羽绒服,手插在兜里,轻轻吐出一口气,在空中凝结成薄雾,眼皮薄薄的,眼里有氤氲水汽,正看着她。 赵雀栖轻轻刹了车。 许言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站在车前。 赵雀栖隔着玻璃打量了他一会,和之前一样的精致年轻面孔,她降下车窗。 许言笑了笑,道:“最近总在学校里见到你,听说晚会你会有独奏?” 赵雀栖点了头。 许言犹豫了片刻:“那晚的事我想跟你解释。” 赵雀栖想,都多久之前了。 她看着车窗前站着的人,好像又是不久前,刚来到这里的深秋。 她没阻止许言解释,但也没听清他说什么。 “…总之,谢谢你当时还帮了她。我不是想挽回什么,只是不想你误会。” 赵雀栖眨了眨眼,回过神,看着他略带些混血的面孔,茶色的瞳孔里带着些苦涩和不舍。 这个眼眸里的喜怒哀愁好似能很轻易地就看到。 她突然道:“陪我去喝酒吧。” 许言微微瞪大了眼睛。 赵雀栖身上有吸引人的魅力,不仅仅因为她的长相,或许还有她在琴房仔仔细细单独弹给他的琴,她的性格、姿态、能力、眼界、对于刚刚触及到这些纸醉金迷的世界的他来说,赵雀栖带给他的很多感觉积累得太多,是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个人太多变了,自己本以为见到了很多面不同的她,起码在两人心里也都会有不同,但自从那晚出事之后,他知道了赵雀栖的身份背景,就更加明白了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 那是距离他太遥远的事物了,曾经的一切如镜花水月,自己本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想到…今晚站在这里,也是她先刹住了车。 第14章 撞裂 许言坐在副驾,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赵雀栖看了他一眼:“这句话该我问你吧,怎么感觉憔悴了这么多?” 许言勾了勾嘴角,自嘲:“可能是期末周事情太忙了,今天还特地收拾了一下。” 赵雀栖一笑:“为了截我吗?” 许言道:“我没想到你会停下来。” 赵雀栖看了他一下:“我看起来很绝情?” 许言:“有点。” 赵雀栖这下真的笑了:“好像确实。” 许言道:“前几天,有一个人来找过我。” 赵雀栖指尖一顿。 许言:“他自称姓沈,年纪不是很大。” 赵雀栖没说话,暗道阴魂不散。 “他找你干什么?” “问了我一些事,比如我们的关系什么的,我没怎么说,他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其实沈何盛还让他试着把赵雀栖约出来,他本以为没什么希望,但自己还是做了,于是也没在她面前说。 赵雀栖翻了个白眼:“他嚣张不了几天了,就只会搞些小动作。”随后看了他一眼:“没为难你就好?” 许言静静看了她一会,摇了摇头,问:“他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赵雀栖揉了揉额头:“谁知道呢,估计也不敢做什么。” 许言还想说什么,赵雀栖突然问道:“今天几号?” 许言:“7号。” 赵雀栖问:“放假了吗?” 许言答:“快了。” 赵雀栖闭了闭眼:“放假陪我出去度假吧,你挑个海岛。” 许言微微一顿,看向她:“真的吗?” 赵雀栖点了点头,意有所指:“京安太冷了。” 她望向窗外的枯枝老树。 等她回来,弹首曲子,参加个晚会,就收拾东西回家了,那才是她本来就该回的真正的家。 这个有些萧瑟的京安城,她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人不该去试着追寻过往的美好记忆,因为人和物都是会变的,刻舟求剑,故地重游,结果或许和自己想象中的格格不入。 两天没去公司,沈壁生的电话打到了她手机上,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赵雀栖被人推醒,眯着眼睛接电话。 许言浑身是红色的印子,手腕处也有明显勒痕,刚洗完澡显得格外明显。 “雀栖啊,这两天公司事多,你好歹每天来办公室待一会。” 赵雀栖答着好,坐起身看着许言只穿了一条牛仔裤,白皙而富有活力的薄肌身躯走动,整理昨晚一地的工具。 过了一会儿,又响起电话。 霍岁。 赵雀栖任凭它响了一会,才接通。 霍岁:“你最近都没去公司?” 赵雀栖:“霍总对我的动态倒是了解。” 霍岁顿了顿,才道:“最近年终结算,如果沈稼生沈何盛有什么想法,会再来找你。” 赵雀栖打了个哈欠:“我不理他就完了。” 霍岁:“我只是提醒你最近小心。” 赵雀栖点了点头,霍岁没听到声音,一直等着。 那边许言轻轻问:“打完了吗?” 赵雀栖这才反应过来,一看手机,电话已经挂断了。 许言问:“你吃早饭吗?” 她摇了摇头:“不吃了,我去公司一趟。” 年末的工作总结了,赵雀栖还是顺利拿了该有的股份,虽说这股份有一部分沈壁生添油加醋的手笔。 下了会,赵雀栖抛了一下手里的钥匙,想,终于结束了。 等她过完年走了,沈何盛成年后拿到自己的遗产,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再去跟沈壁生斗来斗去,都跟她没关系。 走到一半,她爹把她叫到办公室,赵雀栖心里翻了个白眼。 沈壁生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心情很是不错。 赵雀栖挑挑眉。 他问道:“雀栖啊,跟小岁最近怎么样。” 赵雀栖心里想,还做着这春秋大梦呢,不如赶紧准备一下明年的董事长保卫战吧。 看赵雀栖面色,沈壁生疑问:“怎么,吵架了?” 赵雀栖说:“都没好,吵什么架啊,不过就是吃顿饭的关系。” 沈壁生:“雀栖啊,吵架也不能这样,多寒小岁的心,这一段时间为了你的事,他可是出力不少。” 赵雀栖皱眉:“什么?” 沈壁生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雀栖,小岁比你大几岁,做事比你稳重,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嘛,做事实在是太随性了,要不是小岁替你兜着,你要惹出多大祸啊?” 赵雀栖冷下来:“您了解我多少,又开始说我随性了。” 沈壁生碰了个壁,面色不善:“好,但我不管你们之间怎么了,快过年了,你尽快搬回家,到时候两家跟以往一样,一起过个春节。” 赵雀栖没理他:“再说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走着回去的路上,赵雀栖琢磨了一下沈壁生的话,觉得自己有些东西似乎误会了。 她摸出手机,来回把玩了一阵,终于点开通讯录,给霍岁打过去电话。 对方正在忙。 …… 赵雀栖抛了一下手机,落回手里之后,给许言打过去:“放假了,走,今晚换个刺激点的。” 霍岁下了会,已经是晚上了。 集团的年终总会,他惯例连着开了一个下午。 完会后,总算彻底放下心,他靠在办公室椅子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沉沉的眼眸,盯着宽大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上,他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那支钢笔,揉了揉眉心。 把手机充上电,开机后的第一条消息蹦出来。 霍岁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踉跄着扶在椅背上,站稳了。 他翻出通讯录,看到傍晚时候赵雀栖给他的未接来电,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赵雀栖回拨。 始终未通。 霍岁捏着手机,迎面秘书赶来:“霍总,有什么急事吗?需要司机吗?” 霍岁一边往外边走,一边吩咐道:“不需要,给我联系X酒店的负责人,告诉我马上过去,找人。不许阵仗太大。” 秘书喃喃道:“X酒店…好的霍总,立马就去联系,外边下雨了!您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夜晚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密集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外边流光溢彩的世界。 霍岁来不及想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性能优越的库里南在湿滑寒冷的街道上危险地穿梭,溅起大量水花。 霍岁站在酒店电梯里的时候,雨水从发丝上滴落,简直是狼狈不堪。 浑身散发着极低的气压,平日里深邃沉静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 经理在旁边吓得话都不敢说,暗自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 到了顶层,霍岁抬腿迈出电梯,看了一眼酒店走廊昏暗和压抑的气氛灯,握紧了手心,站在原地,回头吩咐道:“你就在这里,不要让别人过来。” 经理连忙道:“是是,您放心!” 霍岁站在门前,深呼了一口气,常年的克制与冷静还是强迫他停了下来。 直到听到隔音良好的房间门内传来轻微的锁链声,以及鞭子拍打在什么地方的声音。 霍岁抬起手,狠狠拍着房门。 门内的声音并没有停止,霍岁紧紧咬着牙,抬手刷开了房门,套房顶级的木门被他一脚踹在墙上,又再度弹回来,霍岁推门而入。 进到房间内,锁链声更大,但声音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整个套房,都是一间“主题房间”。 霍岁仅仅是扫视了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被使用过的东西,就朝传来声音的房间内走去。 门,在他面前突然被拉开。 霍岁猝不及防,拳头差点落在开门的人身上。 赵雀栖站在门口。 她穿着完整的衣衫,只是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霍岁所有的急切、恐惧、质问,在看到她这模样的一瞬间,全都卡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赵雀栖,目光下移,见到她手里握着的一根竹鞭。 …… …… 赵雀栖也很疑惑,不满,在看到霍岁的时候,也愣住了。 她的目光移向霍岁湿透的头发,凌乱的衬衫上,以及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已经愣住的担忧。 时光似乎凝固了许久。 窗外大雨瓢泼,忽然轰隆隆巨响,闪过几道闪电,映在落地窗外,显得格外刺眼。 霍岁没想往里看,但站在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房间内,束缚在架子上的身影。 他看了一眼赵雀栖,心似乎漏跳了一拍,立刻收回了视线,转身就走,但房间里的光线气氛气味,和外边一地的工具都像活了一样一个劲儿往他脑子里钻,在脑海里碰撞出不同的场景。 霍岁气息有些不稳,哪怕赵雀栖在身后叫他,他也置若未闻。 焦急守候在电梯口的经理见霍岁一面阴霾地出来,连忙询问:“霍总霍总怎么了?那边没事吧?” 她往那边看了一眼,从套房里跑出来一个匆忙的身影,霍岁按开了电梯,赵雀栖喊道:“霍岁!” 霍岁顿住了,背对着她,站在原地,深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告诉经理:“没事,你下去吧,不要泄露任何东西。” 经理被他赶下去,他过了好一会才回头,看向赵雀栖,诚恳道:“抱歉。” 赵雀栖皱眉,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霍岁答:“无事。” 赵雀栖问:“……你看起来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霍岁一直在尝试平复心跳:“今晚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赵雀栖不答,也没拦着霍岁走。 她站在原地,看着合上了的电梯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5章 家族 赵雀栖倚在窗前的沙发里,缓缓吐出一口烟。 眼眸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晚之后直到现在,霍岁没再联系过她,她倒是看到了霍岁在那之前一直给她打的未接通话。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霍岁解释。 本来想问霍岁的东西如今也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都是昨晚霍岁急切的眼神和狼狈的姿态,她想,自己之前可能确实是误会他了。 但昨晚的事,本来就是她的私事,她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去“解释”的,要说也是霍岁该主动跟她解释他的“打扰”。 可赵雀栖还是抽了一下午烟,没等来说好的电话。 赵雀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焦躁就是因为被霍岁撞破了自己曾经想对他做的一些事,起码自己曾经有过的计划里也是循循善诱的。 霍岁这种人猛然应该接受不了吧。 这种感觉,就像意□□神之后被她撞破了。 …… 赵雀栖阴沉着脸,有些好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有这样的感觉。 她掐灭了烟。 “许言!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说到底,他们俩人也根本不合适,之前的种种行迹,赵雀栖只当自己一时上头。 这次错过也是偶然间的必然,总归之间也没多大感情,既然有缘无份那就早点说再见。 马尔代夫无聊得透顶,但赵雀栖还是拖到了赵文洁一天打五个电话催她回去的最后一天。 许言直接回自己家的城市过年,两人在机场告别。 赵雀栖之前嫌麻烦,从来不会跟别人透露过自己的动态,但这次许言好像不同了一些。 站在异国他乡的机场道别,总会有些许多的遗憾,赵雀栖似乎已经见惯了。 赵雀栖在他面前,站在晴朗的窗边,外边是一架架飞往世界不同地区的飞机,往来穿梭的是不同的人种,在这个让他感到陌生的地方,赵雀栖是他唯一熟悉的人。 如此美丽疏离,如此耀眼。 许言笑了笑,垂下头,其实赵雀栖也跟他不是那么熟悉,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的人。 “一路保重,希望……我们未来还有缘分能遇到。” 赵雀栖笑了笑:“好好回家过年,一路平安。” 赵雀栖回了京安。 北风刮得又冷又浓,过年的气氛包裹在整个机场里,虽然近些年来比小时候冷清了很多,但中国人过年的氛围还是刻在骨子里消磨不去的。 他爸早就叫人来接机,急急忙忙让她搬回家。 她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倒显得不那么冷清。 回了大宅,青砖垒砌的素净墙垣里也灯火通明,古树冠上都装饰上了红色灯笼,推开厚重的大门,宅内好多叫不出名字的弟弟妹妹亲戚们都聚在一起。 她爸坐在主位,见她回来:“雀栖回来了!齐了,年末咱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祝愿家里万事如意,雀栖快上楼收拾收拾,等开饭。” 赵雀栖应到好,扫视了一下,才让佣人带她去自己房间。 吃完饭,赵雀栖站在窗前,正看着外边前院里的水景,夜晚的灯光亮起时波光潋滟。 听到身后传来她爸的声音:“回家了,这个春节就别再出去住了!” 她没回头,沈壁生也不在意,跟着她一块站在窗前,他越过枯山水意的前院往外看,看到远处相邻的宅子此刻也是灯火通明:“霍老先生过年也从港岛回来了,有个老人在家里,家族也稳固得多啊。” 霍家愈发兴盛,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有个霍老先生在家…… 赵雀栖不答,知道沈壁生又要说到霍岁了。 “你跟小岁,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声不吭走了这么久?” 赵雀栖叹了口气:“别管了。” 沈壁生接着说道:“霍岁这孩子有能力,想讨好他的人可数不胜数,你们俩有什么矛盾,还是早点解开了最好,我可看得出来,小岁对你是看重的,你回国后还当自己在外面,干的那些事可都是人家替你操心的,你现在可别这样任性,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赵雀栖转过身,看着沈壁生,快过年了,她不想出声呛他。 反正自己过完年就要走了,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沈壁生极力想撮合这一对,好似要弥补两人没有从小青梅竹马到大的遗憾:“正好小岁也搬回家了,咱们两家离得近,你们平常多接触接触,到时候年夜饭上我们长辈的再提提,这事也差不多订了。” 赵雀栖皱眉,冷道:“我年夜饭不回来,不要扯上我。” 沈壁生一顿,也堵了口气:“怎么不回来。” 赵雀栖言简意赅:“有演出。” 沈壁生摆出架势:“既然回来了,那些东西就放一放,奖杯不是拿得挺多的?年纪上来了,就该把重心放一放了。” 赵雀栖咬紧牙关,还没回话,沈壁生就接着:“不过也别落下了,以后结婚了,那些东西也有帮助。” 赵雀栖此刻最想抬手扇面前这个老脸一巴掌。 她发现她待的时间越久,这人就越要往她头上骑,摆出长辈的架势出来了。 她冷笑了一下:“沈……” “雀栖啊!在这里啊!”打断了她要脱口而出的嘲讽。 两人回过头,发现是她二姑,正看着她,往楼梯上上:“雀栖,刚刚都看不见你人影,你弟弟妹妹都问我呢……” 赵雀栖打量了她一下,勾勾唇角:“姑姑。” 看着她喜气洋洋离开的背影,赵雀栖忽然想到,今晚她三叔一家脸色可是差得太多了。 似乎是跟她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沈壁生在一旁略带些鄙夷地审视着他亲妹妹离开的背影,赵雀栖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眼神。 ……如果不是他太贪心,想方设法压榨同为一家人的生存空间,何至于此勾心斗角。 沈壁生过了会儿又满意地看看赵雀栖,似是原谅了她的极差态度: “在澳洲跟霍家公司联合的那个酒店项目,霍岁帮小盛拿到了那边名校商学院的教授邀请函,跟我提议让小盛去监工,锻炼几年,我想这是好事,就同意了,过完年就过去。” 赵雀栖看着沈壁生喜气洋洋的脸,把视线移向了那边脸色阴沉的三叔一家。 她看着沈何盛,想通了估计上次的事情就是出自他手,想着活该。 但心底里还堵着对沈壁生的气,想这人也真是命好,刚巧碰上了个蠢的至极的竞争侄子,不入流的手段惹恼了霍岁,算是踢到铁板,这下沈壁生起码能高枕无忧几年了。 又牵扯到那件事,赵雀栖头疼,偏偏沈壁生又在那边劝道:“霍岁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年轻人谈恋爱哪里不吵架呢?你们拉不下脸……” 赵雀栖转身走了。 楼下一直在闹腾,赵雀栖就一直在床上躺着玩儿游戏,加上屋里暖气十足,闷得头晕。 这宅子离市中心那么远,晚上连个喝酒的地方都没有,简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她随便披了件毛绒睡袍,准备下去后院静静。 ……她刚刚就发现了,虽然这座宅子高墙深院,可她房间的阳台上视野很足,能很清楚地看到对面那栋房子的庭院阳台。 虽然可能不会那么巧,但谁知道,她也不想像傻子一样站在阳台上吹冷风还被人看到。 后院是个远离喧嚣的避世之所,隔绝了前厅此刻的人声鼎沸,有一个天然石材垒成的日式泡池和小亭子,此刻温泉里还正冒着热气,赵雀栖有点冷,晃到这里,见此,挑了挑眉。 她蹬蹬折返回去,给自己调了几杯酒,吩咐看着别让人打扰,就端着回了泡池旁。 残月如钩,清冷的光挥洒在静谧的后院里,赵雀栖独自浸在池中。 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她精致漂亮的轮廓,少了几分冷冽遗世,多了些氤氲迷离。 平日里总是眼底无甚情绪,冷漠无情地审视所有人的那双漂亮眼睛此刻被水汽浸润得湿漉漉的,有着如同迷路小兽般的空茫。 完全放松下来,躺在温泉池里,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 轻轻吸了口烟。 白皙的皮肤在夜晚格外突出。 美丽,依旧惊心动魄。 有些人只要一眼,就能明白为何所有人都会前仆后继地去喜欢她。 但爱,这种混杂着付出、占有、克制、隐忍、心疼、思念的东西,是命,命运选中谁,才是谁。 霍岁轻轻睁开眼,站在梯上,透过玻璃静静看向对面的庭院,灯火通明。 霍宅内此刻热闹非凡,不少都是为着这位年轻、但身居高位的“霍总”。 …… 其实近几十年来,新贵们层出不穷,霍家、沈家,这种类似的家族一直在明里暗里遭到打压。 他爷爷功成身退,跑到港岛养老,看似不甚重视后辈,实际上是看透了。 不过他的后辈也确实生在锦绣丛里,加上受到各种限制,只求一生留着余荫活得锦衣玉食一些,不求太强大兴盛。 霍岁父亲,当年的霍大少红颜知己数不胜数,早早结婚,婚后屡次三番出轨,年轻的李小姐天天在家哭,产后抑郁,整个霍宅阴云密布。 霍岁从小被当作所谓的“继承人”培养,实际上父亲是个还没玩够的花花公子,母亲天真不谙世事,再加上抑郁成疾,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什么叫做真正的教育和感情。 被爷爷留下的老管家教导,他从小就知道如何以长子的身份去安慰妈妈,让父亲看得顺眼。 只有隔壁那个小女孩……他自认赵雀栖是他童年里、乃至至今,心中唯一一片温柔的净土。 那年赵雀栖随着母亲移民之后,他父亲的一个情妇带着私生子公然出现在他们家老宅。 霍岁看着乖乖巧巧的小男孩被他妈妈拉着手,叫他“大哥”,他转身就走。 再次下楼,他听到她们说:“隔壁都离了,我看这对也快了。” 他沉着脸走进,注视着她的眼睛,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滚出我家”。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也几乎是唯一一次,如此冲动、不知礼数。 那天晚上,他被罚跪在老宅院子外整整一晚。 他从未渴求过什么,也从未抱怨过为何自己的生存环境如此逼仄,只是再也没有一个小女孩站在他身边为他打抱不平,跟他说“那我保护哥哥”。 第16章 久慕 此后霍岁上了大学,到集团实习、接手家族事务,帮忙处理外面乱七八糟的私生弟妹们,要么就给一笔钱打发走,要么就直接送出国。 赵雀栖鄙夷过沈何盛年纪轻轻心眼不少,实则在霍岁十八岁的时候,只会想得更多。 霍岁愈发有成就,连他父亲看在眼里也有心无力、难以制止。 十余年里,外界的所有压力,他父辈扛得住扛不住的,他都用自己慢慢成长起来的肩膀扛了过来。 外界新型企业的责难、家族企业中日益显现的危机、上边一直以来明里暗里的打压,他也以一己之力洞察市场,扛着风险扩展转型。 霍家给他的助力不小,但他的存在,才能使得本来下坡的霍家能够愈发强大兴盛。 霍家新一代的接班人,霍岁值得所有人的瞩目和仰视。 精心设计的宅邸灯光系统点亮,旁支亲戚、世交故旧推杯换盏,皆在向主位上的霍老先生致敬,霍老回应着。 有人提起他长孙霍岁,说不减您当年风范,他的目光扫向站在远处内敛清隽的霍岁,年纪轻轻心智坚韧、稳重有魄力、坦然大度、他心底看得透彻,丝毫不掩眼底欣赏。 霍岁回了桌旁,纷纷有人上来敬酒,霍岁一一回应。 只是……霍老看着霍岁,问道:“小岁啊,该过二十八了吧,也该成家了,没有相中的?” 霍岁微微摇头。 …… 晚饭过后,霍岁回了自己房间,洗完澡后站在窗边,看着幽静的庭院里,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他转过头,这间自己房间的内侧,有一扇自从自己搬出去后就一直上锁的门。 除了他成人礼那晚喝醉了被幼时李家姐弟偶然闯入,他的这个屋子从来没有被外人看到过。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钥匙,走过去。 单薄的木门打开,缓缓露出里边的景象。 “十四岁天才华裔少女赵雀栖”“天生的演奏家”“天才少女”各个关于赵雀栖的名词、照片、资料、琳琅满目,放满了整间屋子。 许久没人进来过,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 霍岁迈步走过去,站定,注视着相框里站在万众瞩目的领奖台中央耀眼夺目的少女。 Tyle,赵雀栖,美籍华人,十二岁随母亲移民美国,十四岁进入顶级音乐学院,十五岁世界级获奖、名声大噪,十八岁就站在了钢琴演奏的高峰,随后竟然也频频在作曲方面屡创纪录。 霍岁眉眼低垂,端详着手里的相框,陷入无数个曾在此处的回忆。 十几岁时,分开之后,如此优秀的她,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在一个人踽踽独行里坚持着始终不断前进的一根引线。 诺大一个家族,现在几乎全然仰仗着他,而他心中仰仗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 他们这些人,好像应该理所当然地在祖辈的羽翼下自由自在地潇洒挥霍完这一生,可他见多了她每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还硬要忍着眼泪重新上马的固执,球场上甘愿和每一个比她强很多的对手竞争的固执,琴弹得出了错天天偷偷躲在墙角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也不说放弃的固执。 他想过,一个小女孩,怎么会那么……招人注目呢? 眼睛总是追随着这么一个人,自然也就不愿意潦草度过此生了。 可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只要靠努力就能得到,唯独爱不能。 他早就知道也认为自己该遵循所谓的人生规划,去和一位合适的不知名女士结婚,然后延续家族。 可是身边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人们在他眼里都是灰色的,无乱男人女人,始终不够一个身影出彩,也不够一个身影在他心底存在的时间漫长。 身心乃至记忆都镌刻上了一个人的印记,想要抹除她,就是在抹除他自己。 他母亲说他哪里都好,不谈恋爱就是耽误青春年华,这些年耽误着耽误着也无甚所谓,他就想,那不妨就这样“耽误”一辈子。 霍岁闭了闭眼,脑海里充斥着的,是不久前和赵雀栖在一起时的时时刻刻。 赵雀栖回国后,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越是接触,就越是难以割舍。 只是……没想到她有私人喜好,当时自己太惊讶,乃至于闹得尴尬不堪。 他垂下眼眸。 如今或许就是两人之间最好的默契结局。 飞鸟、鹰隼终归要重新回到天空,地面上的动物和她始终不在同一个世界。 腊月二十九,两家的年夜饭不在宅邸里,定在了城中一家百年历史的餐厅。 朱漆大门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回廊深深,挂着红灯笼,每一处都透着不动声色的底蕴。 今年合到一起吃年夜饭,长辈们有意于赵雀栖和霍岁的事情,结果赵雀栖突然“来不了”,这桩事也算先放放。 不过两家也颇有渊源,宴上言笑晏晏,一派和乐融融。 厅旁默默播放着晚会,李骄裔突然道:“这不是雀栖姐姐嘛。” 人们视线落到被忽视的屏幕上,只见一闪而过的独奏落幕,赵雀栖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正直面直播镜头,一身红色丝绒长裙,乌发低挽,面对再大的场面,也是脊背挺直,从容优雅。 沈壁生把夸赞纷纷落在耳朵里,笑道:“我跟雀栖说了,她演出结束就过来。” 赵雀栖匆匆来迟,引了所有人注目,肌肤胜雪,乌发红唇,美丽得极具攻击性。 沈壁生再三要求她下了晚会过来吃饭,司机也等在学校门口,但独奏后音乐学院里挤满了不少人,她纷纷谢过后再来,本以为餐厅里不剩多少人了,没想到现在还算是挺热闹。 她扫视一下,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霍岁的身影,微微一顿。 晚饭后,他们随着众人去后院散步。 假山寂寂,残雪未消。 寒冷的空气包裹着落在最后的两个人身上,赵雀栖有些酒意,脸颊微烫,一直没说话。 并行走了一会,赵雀栖偏过头,看了看此刻离自己有些距离的霍岁,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 相互注视着,好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什么。 不久前,他们俩还一起在同样昏暗的灯光下接吻,不必克制,想吻多久都可以。 那是一段无始无终的暧昧关系,摸不清琢不透,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气氛尴尬得特别。 “霍岁。” 她说:“我要回去了。” 她明天下午转机飞大溪地的机票,而后直接从大溪地回美,今晚已经跟小姨道过别了。 霍岁沉沉“嗯”了一声。 赵雀栖看着他隐没在阴影里的侧脸:“这段时间还是谢谢你了。” 霍岁:“……我说过了,不必客气。” 赵雀栖问:“你不问我什么时候走吗?” 霍岁答:“不必。” 总归要走的。 赵雀栖眼睛眨了眨,有点冷,也没再继续说话。 远处夜空骤然绽放绚烂却短暂的烟花,他们不约而同地一起抬头注视,远处的焰火同时倒映在两人瞳孔。 霍岁开口道:“新年快乐。” 赵雀栖笑了笑:“你也是。” 出了餐厅,赵雀栖没有跟着家里的车一起回去。 她到现在连弟弟妹妹后妈的名字都记不住,跟沈壁生也没必要道别。 新春凌晨的大街上,空旷寂寥,赵雀栖没开车,一步一步往前走着,道不清现在的滋味。 不知走了多久,她听到隐隐吵闹的音乐,往前一看,是一家酒吧。 “……” 这可能是命运的指引,赵雀栖迈步走了进去。 从柔软舒适的被子上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赵雀栖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看时间,发现自己腕上没有表,于是去摸手机。 中午十一点十分。 她放下手机,说不清是失望,反正不是庆幸。 下午的飞机,她现在就是走着去机场也来得及。 撑起身,扫视了一圈,她才发现这里不是熟悉的地方。 直到推开门,见到了平层大落地窗,她才想起来,这是霍岁的家。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还没等到他回来。 她给霍岁打电话,很快接通了,她觉得直接问“你在哪里”好像有点奇怪,于是:“谢谢你昨晚送我回来啊。” “刚好碰到了,不客气。”很客气礼貌。 赵雀栖:“嗯……你家里有车吗?我下午的飞机,开去机场。” 那边顿了顿:“下午?” “嗯。” 霍岁说:“有,钥匙在门口,你开过去,直接停在机场就行。” “好。” 门口没有车钥匙,赵雀栖想可能是阿姨来打扫的时候收走了,她去衣帽间,果然看到中央的玻璃柜台里陈列着好几个车钥匙。 她打开抽屉,随便挑了一辆。 走前环视了一下整个衣帽间,千篇一律的正装休闲装,她想,这确实是霍岁的风格。 顺手抛了一下车钥匙,这次却出奇地没接住。 她弯下腰去捡,却看到了一层柜子里安放着的一个丝绒盒子,占了单间,足见重视。 赵雀栖拿起车钥匙,站直起来。 又抛了一下车钥匙,这下接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还是把那个丝绒小盒子拿了出来。 一看就是婚戒盒,没什么好看的,但赵雀栖还是打开了。 本以为里边会安放着一个巨大克拉的钻石戒指,没想到却是一枚小小的素环戒指,镶嵌着一颗小钻石,甚至有些劣质。 赵雀栖静静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这其中可能藏着些什么霍岁的情缘故事,她默默合上了戒指盒,重新放了回去,开车去机场。 到了机场,赵雀栖才发现忘带了证件,只拿着“沈雀栖”的身份证,她拿不到登机牌,皱了皱眉,一边申请改签,然后开车重新返回去。 重新回到那扇门前,赵雀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盯着那个密码锁。 忽然间,那个很眼熟的戒指此刻在她心里耿耿于怀,恍惚好像是什么钢琴比赛的奖牌。 赵雀栖脑海中有一个猜测,半信半疑,竟然开始用自己的生日试他的家门密码。 果然打不开。 她自嘲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有点出众。拿起手机准备给霍岁打电话。 但手指点着“霍岁”的那一框时,没有按下去,反而鬼迷心窍的,又去试了个别的,发现还是打不开。 …… 她呼了口气。 最后一次,打不开就打电话。 她试了自己小时候爽约,他们从此分开的那一天。 门打开了。 第17章 情动 再次回到机场的时候,赵雀栖改签完,照常办好登机后,拿着牌子,站在大年初一很空旷的机场里,忽而有些茫然。 直到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个人站着,深灰色羊绒大衣,背影挺立,好似在望着玻璃外面停放着的一架架飞机。 这身影放在如此宽阔的空间里,有些单薄,也有些孤寂。 赵雀栖看着他,看了挺久。 身后响起高跟鞋一步一步踏下的声音,霍岁一顿,转过身。 是应该刚刚坐上那架航班离开这里的赵雀栖,此刻正盯着他看,漂亮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雪。 她的眼神好像能把人看穿,固执地坦白,放下了一直以来端着的梳理,她此刻想要求一个答案。 “霍岁,你在送谁离开?” 这场沉默间的对峙,终究是霍岁败下阵来。 他听到,他认识二十七年、爱了十九年的人终于问起他他隐藏许久的感情。 在再次分别前的最后一刻,霍岁终于泄露了自己的心意。 不论这是不是只是她的又一次一时兴起的挑逗。 赵雀栖最终还是没上那趟改签的飞机。 坐在机场旁的一家咖啡馆里,接听着赵文宜的电话,她看着面前的霍岁,答:“我不想回去了。” 霍岁眼瞳一缩,震惊地抬头看向赵雀栖。 电话那边传来质问,赵雀栖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挂断了电话。 踌躇了一下,赵雀栖开口道:“我还以为……你挺讨厌我的。” 当然只是自嘲,她没觉得霍岁讨厌她,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之前的暧昧,不过是漂亮的异性向自己示好,如果是她自己,也当然不会排斥。 霍岁:“……并没有。” “那你,你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找我?我不理你,你也没跟我解释过。” 这下霍岁没答话。 赵雀栖耸耸肩:“好吧,也许是我想的太多,误会你了。对不起。” 霍岁抿了一口咖啡:“和你没关系,不必跟我道歉。” 赵雀栖理所当然:“也确实,我人生地不熟的,怕你骗我也是正常。” 霍岁:“我没有骗过你。” 赵雀栖点点头:”现在我相信了。” 霍岁问:“为什么?” 赵雀栖:“直觉吧。” 霍岁:“……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赵雀栖打量着他:“你谈恋爱,就是这样……”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客气吗?” 霍岁无言:“……你也很客气。” 赵雀栖笑了一下:“十二年没见了,当然要客气一下。”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提起这个,霍岁有些疑惑。 赵雀栖:“你猜我为什么刚刚看到你没有很惊讶?” 霍岁摇摇头。 “我拿车钥匙的时候,在你的衣帽间里,看到了一个戒指盒。” 霍岁瞳孔微微一缩。 像是终于发现他表情里的一丝破绽,赵雀栖偷笑:“是用来求婚的吗?怎么看着有些年头了。” 霍岁咳了咳,撇过脸。 赵雀栖上身前倾:“霍岁哥哥,小时候的事,我还记得好多呢,你还记得多少啊?” 霍岁喉结滚动,良久:“……很多。” 回去的路上,霍岁单手执方向盘,目视前方:“你要留在国内吗?” 赵雀栖点了点头:“暂时还不想走。” “在公司上班?” 赵雀栖:“当然不是,我还要写歌,就当在这里收集灵感了。” “……写多久?” 赵雀栖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霍岁没有继续追问,看了一眼手表,道:“现在还早,送你回沈宅?” 赵雀栖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霍岁想了想: “饿了吗?” 赵雀栖笑了:“我还想吃那家日料,你能约上衫野先生吗?” 霍岁把车停在路边,打完电话后,赵雀栖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今天是大年初一,你没有事情做吗?不去拜年?” 霍岁:“不算重要。” 赵雀栖挑挑眉:“那和我在一起算是重要吗?” 霍岁:“算是。” “算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是的意思。” 赵雀栖看着他雕塑般完美的侧脸,满意道:“这么诚实啊。” 霍岁转头看向她,车里很热。 赵雀栖不多想,直接抬起手,搭在他后颈,把人拉了过来。 两个人挨得极进,气息缠绕在一起,眼眸中有情动。 赵雀栖抬头,吻上了昨晚没有覆上的唇。 外边是冰天雪地,车里很安静温暖,唇齿相依的人也很滚烫,很甜。 赵雀栖一直觉得接吻的滋味很好,可却不太喜欢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这样干。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也有感情洁癖很好笑,跟很多人的接吻对她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对象是谁都无关。 …… 但霍岁不一样,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很想亲上去,很想更亲密一些,离得再近一些。 她闭着眼睛沉醉其中,富有技巧地进攻,企图通过这无比亲密的交流,索取对方的更多。 仿佛想要击破他所有克制的情绪,看他可以纵容自己到什么地步。 霍岁垂眸,微微睁着眼睛,静静看了近在咫尺的那浓密睫毛一会,也终于彻底闭上了颤抖的双眼,怀里把她抱得更紧。 气喘吁吁地分开,呼吸交织在一起,赵雀栖抵着他的额头,心里一动,并没有像从前吻过后那样让两个人分开,反而右手慢慢往下,并将自己的唇畔滑到了他敏感的脖颈,轻柔地吻。 霍岁微微仰着头,被动地接受她的挑拨,耳畔很痒。 她的手有些凉,猛然滑到滚烫的身体上,霍岁缩了一下小腹。 他常年健身的结实腹肌胸肌因为这一缩更加突出,赵雀栖一边在她颈边吻,一边摸着一块块肌肉,在他身上流连忘返。 霍岁似乎有些颤抖,想要抬手阻止她肆无忌惮的手。 赵雀栖出声:“不要动。”哄道:“我不往下。” 她确实没再往下,只是把手环在他身体上,彻底靠在他怀里,迟迟不想分开。 霍岁觉得自己身上缠了一条蛇,浑身热得冒汗。 过了许久,赵雀栖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起来:“走吧,去吃饭。” 霍岁低低嗯了一声。 这次这顿饭吃得很是愉悦,赵雀栖想到他们第一次来这里遇到的不速之客,问:“我听说你把沈何盛发配到边疆了?” 霍岁看了她一眼:“沈何盛太年轻,做事不择手段,应该多加历练。沈伯伯也很支持。” 赵雀栖笑了出来:“你可真厉害,我之前都快被他烦死了,小小年纪,做事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霍岁道:“他刚成年,应该好好上学,不适宜过早参与到家族企业纷争中。” 赵雀栖想起了什么,看了霍岁一眼:“我爸那边要开心死了,我之后不在公司了,他应该也是求之不得。” 霍岁听出来些什么,琢磨了一会儿:“我和沈董并无直接的商业利益联系,况且对他来说,没了沈何盛,也并不相当于没有威胁。他开心,恐怕更多的是一场胜利后的愉悦。” 明知道是她父亲,霍岁言语中并无多少敬意,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赵雀栖倒是对此很是受用,她这次回来,理解了她妈,自己也很讨厌沈壁生,对他的做法无可奈何,霍岁竟然也能看得出来。 她看了他一会:“你好像很了解我啊,霍岁。” 霍岁道:“何以见得?” 赵雀栖一笑:“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你没有吗?” 霍岁摇摇头。 赵雀栖答:“好吧,我好像确实猜不到你有时候在想什么。” 她似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那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就是个小屁孩啊?” 霍岁无言片刻:“我只比你大三岁。” 赵雀栖挑挑眉:“……那也确实,不过这说明你很适合当哥哥。” 霍岁:“……” 赵雀栖存心逗他,笑道:“不过哥哥会跟妹妹接吻吗?你跟我说说呗?” 霍岁问:“你是我妹妹吗?” 赵雀栖:“如果我说是呢?” 霍岁:“那就会。” 赵雀栖:“……” 她呛了一下,觉得这寂静暧昧的氛围里,也特别适合接吻。 转过头,她浅酌了一口酒,挑挑眉,刚要扭过去,旁边的霍岁就靠了过来。 先是轻轻咬着她的下唇,而后就是一个梅子酒味十足的缠绵悱恻的吻。 赵雀栖唇畔带笑,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吃完饭往外走,霍岁手里提着两瓶先生自酿的梅子酒,赵雀栖很喜欢喝。 赵雀栖看着他手里晃晃悠悠的酒瓶,突然问:“那如果我要是说,我不想帮我爸当什么交接人,我想把那些全拿了呢?” 霍岁答道:“如果你想要的话,跟我说就好,不必花时间留在这里。” 又是这种感觉,赵雀栖心里一颤,她接道:“你会帮我处理?” “嗯。” “不用了。”过了良久,她由衷地笑道:“我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个。” 霍岁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耳畔的发丝,轻轻嗯了一声。 赵雀栖转过头,他猝不及防和她对视,赵雀栖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霍岁:“为什么?” 赵雀栖扫了他一眼,转过身,耸耸肩:“不知道。” 第18章 隔阂 霍岁看了她半晌,想到了什么,道:“上次监控的事,是沈何盛特地去找了那个人,我彻底处理了,不必再担心。” 赵雀栖闻言,笑容却顿住了。 那次醉后飙车是她的过失,自己一直没有坦然去面对。 前年在芝加哥,她同样甚至更严重地吸后飙车差点酿成大错,赵文宜不得不压下来了报道,但任由自己拘留了几个月才来保释自己,她和无数犯罪者在一起呆了许久,重见天日后感觉又成熟了不少。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见了形形色色不同阶层的人,听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故事,在里边想过很多个关于她妈妈到底对她有多少爱的问题,最后得出的结果不过是一切的爱都是有条件的,世界上根本没有毫无保留的爱罢了。 她能借此知道赵文宜的良苦用心,明白冲动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但似乎再严厉的惩罚还是没有让她记住这个后果。 霍岁看她脸色不好:“你……” 赵雀栖回过神来:“那天的事谢谢你,我当时确实冲动了。” 霍岁望着她眼尾,竟然看出些许落寞,他张了张嘴:“不怪你。” 赵雀栖敷衍地勾了勾唇角。 霍岁道:“他吸了气,而且还带走了一个醉后的女生,如果不是你,可能那晚就是两条人命。” 赵雀栖顿住了,转头看向他。 霍岁道:“如果最后不是你去拦他,当晚他就死了,你做的……很好。” 赵雀栖没有说话。 霍岁:“……只是醉后驾车确实危险。”他继续道:“以后还是不要在外边喝醉了。” 赵雀栖终于笑了,看向霍岁:“霍岁,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霍岁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问:“为什么不会是个好丈夫?” 赵雀栖一愣,笑了笑,诚实地点点头:“也应该确实是个好丈夫。” 春节的几天里赵雀栖天天和霍岁在一起,几乎是度过了一段十分美妙难忘的时光。 霍岁这个人和她家世地位相当,眼界见识也不差多少,两个人都才学出众,做朋友也是相谈甚欢。 抛开之前的些许偏见,赵雀栖就更是欣赏认可他。 他比自己稍大几岁,还在国内集团、家里十分有话语权,可以说当下霍家一手都是霍岁接班,但他却从未表现得有一丝丝倨傲,始终是姿态平和的,面对仰仗他而生存的家族亲戚,也并不计较多少得失。 这是和从前与她相交的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赵雀栖弹琴、创作,艺术方面算是学至深处,从小到大一直在赵文宜为她打造的纯粹环境里学琴,近些年来学得些八面玲珑,但内心也偶尔会厌恶繁杂琐碎的人。 有些时候她自己明白却做不到的样子,能从霍岁一举一动中感受得到,他从不去特意展现什么,她越能从霍岁身上发现他静水流深的品质。 霍岁是个很好的人,配上极其吸引人的外表,便显得整个人愈发有魅力,简直就像一个外表精美的宝藏,打开之后却发现内里比外表还要更加富足优秀。 这样优秀的人她并非没见过,但是长相身材都如此合她口味,还能任由自己想亲就亲的可却仅此一个。 赵雀栖这几天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 大理石餐桌上摆放最后一道菜,赵雀栖看向霍岁:“霍岁,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霍岁:“你可以慢慢发掘。”而后递给她一双筷子:“尝尝?” 赵雀栖尝了块猪颈肉:“好吃,真的。” 霍岁嗯道:“你还喜欢吃什么?” 赵雀栖挑挑眉:“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霍岁早已习惯她的挑逗,答道:“活人不可以。” 赵雀栖笑了:“我可没有异食癖。” 吃完饭霍岁去洗碗,赵雀栖站在他身后,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宽阔结实的肩膀,窄腰长腿,恰到好处,不过分雄壮,啧啧感叹简直是符合她自己到无可挑剔的身材。 真想把这个宝贝带回曼哈顿,让他天天陪在自己身边写曲子,焦虑症估计也能好一大半。 只是……赵雀栖微微吸了口气。 两个人最近亲归亲,都是正值年轻,相互之间有些**是理所当然的,但从来都是气喘吁吁地分开后,霍岁总是要拦住她往下滑的手,所以一直没有往下进行什么。 赵雀栖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对上次偶然撞破自己玩那个的事情有些芥蒂。 她明白霍岁没有那种癖好,但想想自己又不是非要他立马陪自己玩不可,于是想今天把这些芥蒂解开。 她喘了一口气,是真的很想很想和他再更进一步,不知道和他在一起还会不会有更多惊喜等着她。 本以为性这件事会是自己心里一直都难以跨越的障碍,没想到竟然直接在霍岁这里被色这一字打败了,原来之前的病都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吗? 赵雀栖想,自己也确实好久都没跟Teff联系了。 ……但毫无顾虑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不行,或者自己不爽,那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她吞了口口水,等着霍岁洗完碗。 电话来了,是沈壁生。 不是问她还去不去公司就是问她和霍岁的事情,现在心情好不想被打扰,她直接挂了电话。 “霍岁,今晚我想住在这里。”赵雀栖开口,直勾勾看着他。 霍岁摘下围裙,随手放在一旁:“嗯。” “想喝水。” 霍岁路过冰箱,随手拿了瓶矿泉水,打开盖子递给她。 赵雀栖笑着喝了一口,接着道:“现在想亲你。” 他走了过来,搂上赵雀栖的腰,等她抬头亲。 赵雀栖看着他的脸,想,简直完美。 霍岁送她到房间,两个人靠在床上又接了一个吻,分开后,霍岁看着她的眼睛,准备起身离开。 赵雀栖把他拉回床上,头埋在他颈窝,低低笑道,气息洒在他颈间: “霍岁,你今晚饭做的好吃,我奖励你好不好?” 霍岁沉声问:“奖励什么?” 赵雀栖道:“让我想想……奖励这个好不好?” 她把手往下移,按在他身上某个位置,而后把安全套塞到霍岁手里。 霍岁摸到自己手里被塞的东西,顿了顿,而后移开了眼睛:“……我现在不想。” 这好像是霍岁第一次对她说“不”这个字,赵雀栖一愣,皱眉:“为什么?” 霍岁过了一会儿,看向她,想开口:“我们……” 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赵雀栖以为又是她爸,不耐烦地拿过来,却没想到是许言,她看了一会,皱皱眉,还是一把挂断了。 霍岁将她的反应一收眼底,从她身上起来,没再继续说话。 赵雀栖看他坐在床沿上的背影:“你不行啊?” 霍岁并不搭理她的挑衅,站了起来:“我先回房了。” 赵雀栖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冷下来了,她有些生气:“你不想来也可以,陪我玩玩儿不行吗?” 霍岁侧过头,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玩儿?” “和上次在酒店看到的一样吗?” 赵雀栖愣愣,有些尴尬:“……差不多?” 霍岁撇过了头,赵雀栖看不到他脸上的难堪,她解释道:“不过当然没有那么……” “他是你什么人?”霍岁打断她,突然问。 谁? 许言吗?他算……霍岁知道自己跟许言什么关系吗? 赵雀栖正在组织语言。 “我不想和你玩儿。”还没等她回答,霍岁彻底走了。 赵雀栖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良久,叹了口气,倒在床上。 她自己都做了这么大取舍,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愿意,如同突然被浇了一桶冷水。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在床上被人这么直白不留情面地拒绝过,赵雀栖翻了个白眼,不知道霍岁到底在生气什么。 月末这几天赵雀栖兴奋劲儿过了,再加上假期结束重新复工,霍岁每天要去上班,沈壁生天天追问她,她更烦了,碰巧赵文洁也找了好几趟她。 两个人隔阂一直没解决,微微冷了几天。 这天晚上不知道谁提议要聚,赵雀栖正无聊,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晚上她在酒吧听别人策划着第二场,正巧霍岁打电话来,她望着手机,挑挑眉,发现其实自己也挺想回去见他的,于是接通:“来接我。” 又喝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叫她,赵雀栖一愣,扭头发现是许言。 许言有些兴奋:“原来真的是你,你还没有回美国吗?” 赵雀栖也觉得巧:“临时有点事,就继续待着了。” 许言坐在她身边:“那以后还一起吃个饭吗?……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雀栖:“当然可以。” 她看着许言的脸,却忽然想起霍岁来,前几天两个人就因为这个吵了架,她怕等会霍岁过来又误会。 许言递过来一杯酒,赵雀栖接过来,无语片刻。 这跟许言又没什么关系,谁知道霍岁在想什么东西,不过是喝个酒而已。 她一口闷了:“我最近常在音大,没碰上过吗?” 许言解释道:“我上次看到了你的车,还以为看错了,给你打电话,你好像在忙。” 赵雀栖笑笑,不答话。 霍岁一踏进酒吧,就看到中间卡位上坐着的赵雀栖,和离得她极近相谈甚欢的男人。 霍岁何等好记性,立马就认出来是谁,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赵雀栖所在的台子上人们三三两两搂抱亲吻、尽显暧昧,深觉这个地方嘈杂混乱,他推开了旁边不知道谁递来的手,转头走出了酒吧。 霍岁站在门口,低头给赵雀栖发消息:我到了,在门口。 赵雀栖拿出手机一看,而后这样跟周围人道别,走了。 第19章 突破 赵雀栖晃晃悠悠走出酒吧,就看到霍岁的身影站在门口,靠在他那辆漆黑的车上。 这条街很繁华喧闹,人群来来去去,霍岁却如此显眼。 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暗交错,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靠在豪车上,本身就是一幅不俗的画卷。 路上纷纷有人向他投来目光,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 霍岁面色有些沉,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距离”的代名词,身上由内而外、经由权利和资源淬炼出的气质,沉稳、干练,此刻又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赵雀栖凝视了他一会儿,小别胜新婚确实没错,他们俩才多久没见,她倒是觉得他更吸引人了些。 直到霍岁抬起眼看到她,似乎也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 赵雀栖笑了笑,迈开长腿,朝他走过去。 “我今晚可没喝醉哦。” 霍岁嗯了一声。 赵雀栖看着他的唇,酒意有些上来,前倾一步,想抬头往他脸上靠。 身材高挑气质超然的男女站在一起,本就招人注目,霍岁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赵雀栖挥之即来、旁若无人的态度,不知为何让他心里有些堵。 于是他侧头,转过身打开车门,仿佛没接收到赵雀栖的信号。 赵雀栖看着空空荡荡的车里,站在原地没进去,隔着副驾驶门和他对视,看着他似乎永远无波无澜的眼睛,问:“霍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在生气什么?” 她还以为今天两人心照不宣地和好了。 霍岁沉声看她:“我觉得还是你该想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 赵雀栖像是被问住了,她皱了下眉:“是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霍岁闭上眼睛,摇摇头。 赵雀栖:“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前几天也非来追着问我,倒是对我的事挺上心。” 赵雀栖把手搭上车窗,往前迈了一步:“还是说,你父母问起来了?” 霍岁:“……和其他人没关系。” 赵雀栖问:“你想说什么?” 霍岁竟然好似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他叹了口气:“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我……” 赵雀栖想把车门合上,却瞟到了周围纷纷扰扰的目光,她无法,只能上车。 坐在车内,她看向霍岁:“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别人牵扯进来?我根本不想和沈家有什么牵扯,还是说你想让我和沈家还有更多……” “赵雀栖!”霍岁有些微怒。 她止住了话,霍岁继续道:“我说过,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那个意思。” “那不就行了,这样就更简单了。” 赵雀栖问:“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那我们现在这样不好么?” 霍岁被她的“我也喜欢你”震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什么样?炮友吗?” 赵雀栖闻声,嗤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还不算吧。” 正是红灯,霍岁把手搭在车窗上,转头看向窗外,没有答话。 赵雀栖看着他修长脖颈都线条,喉结,好似对他好似根本毫无抵抗力,哪怕还在吵架,但是只要单独在一起,她就想往他身上凑,觉得霍岁身上有专属于她的**药。 而他现在却是冷冷的,习惯了霍岁这样的人对她百依百顺温柔对待,他突然恢复了曾经的疏离模样、不理她,让她感到无端地难受。 两个人在狭窄昏暗的车里无言片刻,赵雀栖叫了一下他:“霍岁,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半晌,霍岁才垂下眼睫:“我没有。” 赵雀栖又把他拉过来接吻。 霍岁没有反抗,只是在唇齿相依的过程中,半睁着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竟然带着些审视和悲伤。 又是很熟悉很温暖的吻,赵雀栖眼眸闪动,看着霍岁:“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霍岁被她的话一击,随即解释道:“我没有不理你。” 她看着霍岁看向她的眼神,轻声问:“那今晚去我那儿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 霍岁闭上了眼:“……嗯。” 酒店顶层的大床房上,两个人影在玻璃上映射。 赵雀栖差点坐不住,喘着气,吞了口口水,低下头去,看到身下霍岁露出来的半张脸,头发被汗浸湿黏在额间,脸颊一片潮红,眼眸半眯,暧昧至极。 她心似乎漏跳了半拍。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后,霍岁也抬眼看向她,抱她大腿的手臂用力,在她臀上掐出红印。 赵雀栖捋了一下他的头发,把霍岁彻底变成个背头的造型,露出光洁的额头,雕塑般的眉骨下,眼眸里满是**与占有,简直像堕入深渊的纯洁天神,和其他状态下的霍岁简直判若两人,吸引人至极。 她抬起来,坐在了霍岁胸口,抬起细腻白皙的右手,拍了拍他的侧脸:“做得好,奖励你,好不好?” 霍岁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轻轻咬住了她在自己嘴里翻动的手指,然后撑起身来,结实的臂膀显现出肌肉,反手把她压了下去,撑在上边看着她:“你的话术在哪儿学的?” 赵雀栖:“天生的。”霍岁离得有点远,她有些不喜欢这个姿势,于是顺势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双腿缠在他腰间,动作看起来娴熟极了。 霍岁有很多不悦,但也很快主动让自己的不悦被**取而代替,叹了口气,他的大手游移在她的身上专心致志地抚摸:“那怎么奖励?” 赵雀栖喘了口气,抬起身在他耳边轻轻道:“霍岁,我只这样奖励你。” 霍岁眼瞳一缩,看了一眼赵雀栖,眼眸通红。 赵雀栖心跳得快极,急促地喘着气。 “所以你要好好做,知道吗?不然下次就只能惩罚你了。” 霍岁俯下身吻住了她。 赵雀栖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是激动、也是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允许这个世界上除自己之外的另外一个人染指她全部的身体,控制她的**。 但一想到这个人是霍岁,她的兴奋和期待竟然压过了反感和恐惧。 沦为**的奴隶,甘愿成为被对方驯服的野兽,这感觉如此危险,竟也如此美妙。 怪不得说爱欲,拥有爱和占有的**才像毒品,令人疯狂。 霍岁将赵雀栖箍得生疼,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还不够,还要抬手将她的双臂放在自己身上,让她也抱紧自己。 回应他的是赵雀栖的一声闷哼,和牙齿死死咬在他肩头的印记。 大汗淋漓之后,赵雀栖已经是筋疲力尽,她懒懒地趴在枕头上,抬起眼皮看正端过来温水的霍岁:“我想洗澡。” 霍岁答:“等一会,现在洗会感冒。” “那我好困,等一会不想洗了。” 霍岁:“那就不洗,现在太晚了。” 赵雀栖:“不洗睡不着。” “……你睡吧,待会儿我给你洗。” 赵雀栖笑了:“你怎么给我洗啊……这么久了,你现在是不累吗?” 但还是满意地点点头,把手臂放在霍岁身上,眯上了眼睛。 本来还想把手铐拿出来哄几句捆一下试试,但看这架势也先算了吧……不急不急慢慢来。 赵雀栖很快就睡着了,霍岁坐在她旁边,静静看着她,把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塞进被子里,不一会赵雀栖又把手伸出来,抱在他身上。 霍岁没再继续动,反而就坐在原地很久。 他去洗完澡之后,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出来。 睡梦中的赵雀栖精准地捕捉到了身上又香又凉又干净的人,把他拉了过来抱住他的手臂,霍岁轻轻吻了一下她,也不管她身上还有些薄汗,抬手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一觉睡醒,赵雀栖身上疲倦得不行,她看了看表,十点多,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只睡了三个小时。 于是在床上翻了个身,呈大字躺着,目光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赵雀栖唇角勾起了来。 但是,好爽,她早知道这样爽,没想到这么爽,是因为新鲜感吗? 许久后她撑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喉咙有些干哑,旁边放着一杯正温的水。 ……幸好第一次是跟霍岁这样的人在这里干的,不然不知道自己还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抬起身下床,感觉有点不适,不满道:“啧……说好的带我去洗澡呢?” 走到浴室,她直接打开了淋浴头。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赵雀栖一惊,酒店的浴室门透明,她直接就看到了霍岁的身影,有些愣:“你不去上班啊?” 霍岁:“……今天上午没什么事。” 赵雀栖点了点头,转过头准备继续洗澡。 霍岁在身后问:“酒店没早饭了,你想吃什么?” 赵雀栖想了想:“我还不饿,等会直接吃午饭吧。” 霍岁过了会儿,才合上门,直接坐在了套房外的沙发上。 …… 在酒店和在家里不同,第二天醒来坐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但好在赵雀栖很快就洗完了澡,她披着浴袍走出来,见到霍岁之后:“你是在等我吗?” “……” 赵雀栖坐在他旁边,亲了一口他:“霍岁,你觉得怎么样啊?” 霍岁:“什么怎么样?” “就是昨晚啊,你舒服吗?” 霍岁喉咙滚动了一下,撇过头:“你就只想这个吗?” 赵雀栖笑了:可是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喜欢想这个,你说怎么办吧。” 第20章 表白 闻言,霍岁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你的意思是?以后就这样。” 他不想跟个怨夫一样斤斤计较,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自己是在纯粹的东方文化教育中长大的原因,他实在摸不透赵雀栖的态度。 在这样暧昧的关系里,他不知道该如何去主动抓住这份感情,对于赵雀栖,霍岁始终有些无奈。 “什么意思?” 赵雀栖看着霍岁,觉得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或许会让自己很抗拒。 “我们才只做了一次,就谈以后,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霍岁抬起眼,看着她:“那要做几次你才能明白,还是说……” “霍岁。”赵雀栖烦道:“感情的东西又不是做方案,难道我要给你一个准确的数值吗?” 霍岁竟然哑口无言。 赵雀栖解释道:“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身份就不只有单纯的男女关系,可其他的事就不能先不管吗?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 她看着霍岁,轻声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对你的**还不够明显吗?” 霍岁撇开了眼,想冷笑:“你除了这个还会想什么?” 赵雀栖:“我除了这个还会想什么?我还能想什么?霍岁,难道你不想这些吗?” 霍岁对她无话可说。 赵雀栖把他拉过来:“霍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现在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总要生气呢?” 霍岁看着她的眼睛,终于是败下阵来,确实,相互喜欢,又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好的? 但他坐在沙发上,就能看到房间的柜台下随意摆放着的几个皮箱,那里边是赵雀栖和别人玩弄的“装备”,就那么堆在他们昨晚睡在一起的房间里,甚至昨晚还刚和那个人在一起喝酒。 赵雀栖不知道曾经和多少个人“相互喜欢”过,不知道和多少个人做过那些事情、使用过那些工具、亲口说过甜言蜜语…… 霍岁此刻坐在这里,竟然前所未有地膈应,他站了起来:“我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赵雀栖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呆愣了几秒。 许久,她仰面朝天,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哄人,无非掏钱掏时间掏情绪,这三样哪一样赵雀栖都不缺,从没为哄人犯过难,但她知道霍岁也不缺,所以绞尽脑汁了好久。 周五正值情人节,下午下班,霍岁刚走到停车场,就见到一辆雾银色法拉利静静停在通亮的地下停车场门口,灯光照在它车身上,闪烁着迷人又神秘的光芒。 但更吸引人的,是靠在跑车上的人。 赵雀栖一身白色西服短裤套装,初春天里却把纤细修长的双腿露在外边,高跟靴踏在地上,单手抱着一束粉色玫瑰,微微笑着,人比花娇。 简直像是爱情电影里的一帧,女主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霍岁微微一愣怔。 他迈步走过去,赵雀栖问:“霍总?眼熟吗?” 霍岁看了一眼身后的法拉利,是他修好后放在沈宅的那辆车。 “你的车,我给开出来了。” 她继续道:“说来好巧,我们的眼光真一样,我之前也订过这辆车,当时可喜欢它了。” 霍岁嗯了一声,把视线挪在了她手里的花上,赵雀栖晃了晃:“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跑车一路疾驰,停在一家优雅浪漫的法餐厅前。 情人节的下午,餐厅外竟然空无一人,静谧的雕花墙门静静合着,像是在等待谁拆开这个礼物。 两个人站在餐厅前,渐渐暗下去的天把身影照得模糊,餐厅外的暖黄色灯光适时开启,温柔地打在赵雀栖身上,像是渡了一层柔和的光,显得竟然如此朦朦胧胧,美好至极。 “他们都说,恋爱要从一束花开始。” 闻言,霍岁眼睫一颤。 赵雀栖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笑道:“可惜我喜欢的人似乎没听过这个传言,也从没给我送过花,那就只好我来了。” 霍岁:“……确实没听过。” 他顿了顿:“是我疏忽了,你喜欢…什么花?” 赵雀栖看着他,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好吧,不过算啦。”她竟然也想不出来自己如果收到霍岁的花时会是什么感受,应该会觉得好笑吧?因为像是在按照什么约会流程一步一步办事什么的,很绅士……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和别人谈恋爱的,也是这样动不动就生气? 她转过身,把花从车里拿出来,递给霍岁:“那不知道我喜欢的人,会不会看在这束花的面子上,答应我的表白呢?” 嫩粉色的花娇艳欲滴,插得极其有艺术感,可却完全比不过花束身后明艳如春的人。 霍岁看了许久才开口:“不是看在花的面子上。” 赵雀栖挑挑眉,他继续道:“是看在一个人的面子上。” 赵雀栖笑了:“哪个人啊?” 霍岁:“赵雀栖。” 赵雀栖:“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是谁呢?” 霍岁把花拿过去,吻住了赵雀栖笑着的唇。 赵雀栖拽了拽他西服的布料:“进去吧,我有礼物送给你。” 两个人进了餐厅。 这座法餐厅里没有浮夸的水晶吊灯,只有每张桌上摇曳的烛光,在雪白桌布和锃亮银器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黄油和酒的醇厚香气,餐厅正中央静默着一架古老的普莱耶尔三角钢琴。 赵雀栖一步一步走向它,直接在琴凳上坐下。 霍岁的眉梢几不可查的动了下。 就像是赵雀栖会被霍岁在商场、谈判桌上游刃有余处理问题、展现魅力时被吸引一样,身处自己擅长领域里的赵雀栖演奏中从容专注的样子,也令霍岁十分着迷。 赵雀栖的手指落下,响起的,是那首德彪西的《月光》。 正是那晚在沈家老宅里,她曾弹奏过的那首。 音符如同破碎的银箔,从她指尖流出,和弦的余音在空气中弥漫,如同无声的告白在烛光间盘旋。 霍岁静静地看着她。 一曲结束,赵雀栖没有起身,她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再次锁定在他身上。 目光炯炯,似乎带着些难以言尽的温柔,霍岁心跳骤停了一瞬。 而后赵雀栖唇角一勾,她的手指再度落下,这一次,是一段更为轻柔浪漫的旋律,和着餐厅里静谧无人时的氛围,好似身处一场幻梦。 最后一个音符尘埃落定,赵雀栖这才起身。 她的眼眸明亮,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霍岁感受到她身上隐隐透露出的傲气,极端的有魅力,他眨了眨眼。 “这首曲子,”她开口,在寂静的餐厅里清晰可闻“是我最近新写的,怎么样?” 霍岁点了点头:“很好听。” 赵雀栖:“上一首,你还记得吗?”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如同在这场感情里始终支配的姿态,霍岁望着那双白皙的手,将自己微凉的手掌覆盖在上边。 赵雀栖笑了笑,牵起霍岁的手:“我记得第一次弹月光的那晚我亲了你,那今晚,它能不能当作我们的定情曲?” 霍岁垂眸看着她,赵雀栖抬头亲了他一下:“这首曲子,是我写给你的,你说好听,我很开心。” 霍岁低低的嗯了一声,尾音有些颤抖。 赵雀栖问他:“霍岁,你怎么不说话,好歹给点态度嘛。” “……我。”他看向赵雀栖。 赵雀栖:“我今晚,是在跟你表白啊。” 她绕在霍岁身边:“我回去想了想,是我之前的态度有问题,没有跟你说清楚。” 霍岁盯着绕在他旁边的人,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不是炮友,那种关系跟我们又不一样,我们是相互喜欢的啊。”赵雀栖看向他。 “所以你不要生气了,也不要不理我,我这次给你表白,我们正式在一起吧,好不好?” 霍岁过了好久,才道:“抱歉,那天上午,我不该直接走。” 赵雀栖撇撇嘴:“你也知道啊。” 霍岁垂眸,无论如何,他不该直接离开,他今天也订了餐厅和礼物,准备正式和赵雀栖道歉、表白,但似乎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看着霍岁的样子,移开了眼神:“不过你以后可别再总生气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了,你就要生气,下次直接说出来好吗?” 霍岁看向她:“是我的错,但是。这次我想问你,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有界定吗?” 赵雀栖顿了顿,答道:“我们之间,之后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霍岁问:“男女朋友?” “嗯。” 她站在霍岁正面,双手搂在他肩上,直直地看向他:“霍岁,之前,我对你有偏见,我没弄清楚就误会你不理你,我们之前分开是我的错。我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霍岁低低地嗯了一声。 赵雀栖又凑近一步:“那我今天给你表白,你开心吗?” 霍岁轻轻点头。 “那你答应我吗?男朋友?”赵雀栖轻轻笑了笑。 霍岁沉沉地看着她:“嗯。” 赵雀栖:“那你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随便不理我,好不好?” 她真的很怕和霍岁之间突然的疏远,想到此,让声音带了些许苦涩:“你不知道,你小时候从来都不会这样对我。” 想到小时候的霍岁,赵雀栖不知为何突然眼前一酸。 霍岁也有些难受:“之前是我的错……我承诺,以后怎样都不会不理你。” 赵雀栖看向他:“真的假的?” 霍岁点点头。 但顿了顿,他说:“但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说。” “说吧。” 霍岁:“你知道男女朋友之间要注意什么吗?” “注意什么啊?” 霍岁咳了咳:“你和许言之间,之前是什么关系。” 赵雀栖这才了然,凑近在他耳边:“吃醋早说啊,霍总。” 原来真是那晚一起喝个酒被撞到了…… 第21章 恋爱 “不过……”赵雀栖问“你怎么知道许言和我的关系?你之前调查了那么多吗?” 霍岁:“……当时的事情牵扯很广,我把所有涉及过的人都过了一下,才能确认没事。” 赵雀栖点了点头:“不过,真的很大吗?那之后还会出什么事吗?” 霍岁摇了摇头:“有一系列贩毒案件,嫌疑人已经在配合调查了,等他出了院,也会依法判刑。” 霍岁看她一眼:“你不用担心,也不必自责,这件事之后和你都没有关系了。上次沈何盛是个意外,他不久也要走了。” 赵雀栖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所以你上次是怕沈何盛来报复我,所以才……” 霍岁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是我一时冲动。” 赵雀栖吸了一口气,有些尴尬。 她索性转移了话题:“这家餐厅很好吃,一起尝尝?” 吃完饭,赵雀栖坐在车的副驾,饶有兴致地看着霍岁娴熟地开车:“霍总,看不出来你也喜欢收藏跑车啊。” 霍岁:“之前感兴趣,不算爱好。” 赵雀栖点了点头:“你之前在英国留学?” “法国。” “哦……霍岁,你上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也像那些留学生们一样玩得很疯吗?” 霍岁看了她一眼:“……并没有。” 她有幸从沈监控看过霍岁开库里南时帅气熟练的飘刹,并没有相信多少霍岁的话,赵雀栖畅想了一下在雨夜十字路口上摆车阵飙车的十几岁的英俊身影,挑了挑眉,把手放在霍岁颈边轻轻揉搓:“那今晚去你家好不好。” “好。” 霍岁转头,看了看正在副驾玩儿手机的赵雀栖,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赵雀栖头也没抬:“什么意思?“ “长留的话,需要搬家吗?” 赵雀栖:“噢……这个啊,先不急吧。” 她想了想:“最近我多去几趟音院把曲子再修改一下,发给我妈她那边应该也不催我了。” 她看了看霍岁,倒在中间,轻轻叹了口气。 她对这首的旋律还算满意,但不知道赵文宜那边会作何评价,但无论如何,起码证明了她这一段时间并没有不学无术。 更重要的是专辑的制作编写,未来不少时间她都需要把精力重新集中在创作和灵感收集上。 霍岁正开着车,把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赵雀栖笑了笑,不过她现在状态还不错。 她把霍岁的手拉过来,轻轻亲了一下:“明天陪我去逛街好不好,我想在你衣柜里放满我的东西。” 霍岁正开着车,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你想的话,可以直接住到那里。” 赵雀栖低低笑了笑:“这样还不算是直接住到你那里了吗?” 霍岁过了会儿才说道:“那套房子小,也离音乐学院不近。” 赵雀栖有些诧异,问道:“你的意思是?难道还要换一套房子同居啊?” 霍岁问她:“你总住酒店,不习惯吗?” 赵雀栖想了想。 其实她回来也没多久,总是乱换地方住,也丝毫不觉得住酒店有什么不习惯。 主要是,她看了眼霍岁,总归不太习惯和别人一直住在一起,而且,男女朋友的关系,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她也并不清楚。 她将眼神移到窗外:“算了吧……搬东西也挺麻烦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事了。” 霍岁没再答话。 赵雀栖攀上他的肩,两个人从电梯就抱在了一起,匆匆腾出手打开房门。 赵雀栖一把将霍岁推在巨大落地窗前:“你知道吗?霍岁,我很满意你这个窗户,所以可千万不要搬家哦。” 霍岁把她拽了过来,将赵雀栖整个人困在自己和落地窗围绕形成的小空间里,堵住了她的唇。 赵雀栖喘声道:“你上次答应我去洗澡,可没带我去。” 霍岁低低嗯了一声。 赵雀栖:“所以今晚必须给你个小小的惩罚。” “什么惩罚?” 赵雀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耳侧:“也不算是惩罚……我的花呢?” 她推开霍岁去找花,霍岁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去门口把花拿了过来。 只见赵雀栖从花束里拿出一副皮质的手铐。 霍岁:“……你……准备把这个用在我身上?” 赵雀栖看到了霍岁眼里的难堪,她凑了上来,柔声细语:“霍岁……哥哥,你答应我,陪我试一下呗。” 霍岁一直僵硬地站着,因为那天的事,自己很讨厌这些东西。 但他却始终难以抵抗赵雀栖的撒娇,更别提还要叫他哥哥。 就只是因为着一副小小的手铐而坏了兴致,似乎也没必要。 霍岁问:“只有这一个?” 赵雀栖眼睛一亮,点点头:“只有这一个。” 她凑近霍岁的耳朵:“别担心,你的主动权还是很多的……霍总,真的很刺激,你不要试试吗?” 霍岁把她抱了起来,再度吻上唇,走进了卧室。 赵雀栖曾经自己期待过的场景终于变成了现实,就算自己手都抽筋了也乐此不疲,死死盯着霍岁的表情变化,太猖狂了的结果就是给霍岁解开了手铐之后,自己累得一动不想动,全身好似散架了。 她躺在床上,任由霍岁还抱着她轻吻。 赵雀栖看了一眼霍岁:“我今天不相信你了。” 霍岁问:“什么?” “我要自己去洗澡。” 霍岁叹了口气,支起身:“我把温度调高一点,过一会你再去。” 赵雀栖:“哦。” 霍岁看着她,问:“你还有力气吗?” 赵雀栖翻了个身:“一点都没有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霍岁无奈:“别冲澡了,我去给你放水吧。” 赵雀栖嗯了一声,又快睡着了,霍岁看着她的样子,也没再叫醒她。 闭上眼睛之前,想的是之后她又不知道要借此要求什么了。 第二天本就是周末,霍岁平常事物也繁多,但清晨起来大致交代了事情,去煮了粥,等着赵雀栖睡醒。 赵雀栖醒来还是先洗澡,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霍岁在身后给她擦身上的水珠,抱怨道:“你昨晚又没叫我洗。” 霍岁低低嗯了一声:“太晚了,又不脏,我给你擦过了。” 赵雀栖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跳,看着镜子里一本正经的霍岁:“……” 走出了房间,赵雀栖闻道:“好香啊,你煮粥了?” 霍岁点点头。 赵雀栖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上次好像在你家吃过粥,你现在口味变了啊,怎么样,知道咸粥的美味了吧。” 霍岁小时候喜欢吃清淡的白粥,她喜欢咸粥,上小学的时候校门口有一家早餐店,他俩不吃家里阿姨做的早饭就一起跑到那里吃早餐。 想到了这些,赵雀栖说道:“不知道小学门口那家粥店你还记得吗?现在还开不开了啊。” 霍岁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拉开椅子坐下。 她的音乐室工作室都在纽约,这次只有一个小助理跟来,所以编曲作曲什么的暂时只是找个灵感,赵文洁暂时给她挂了个音院的闲职,接下来重要的是要慢慢接触一些国内音乐界的人,扩展一下人脉。 回来她没拿多少衣服,逛街也是为了买几套正装。 不得不说……霍岁穿正装也太性感了,边逛边逛,给他买了好几条领带。 霍岁无奈:“这些颜色,我平常不会戴。” 赵雀栖知道他衣柜的风格,一边给他系,一边点了点头:“那就只在见我的时候戴怎么样啊?看这个和我的衣服颜色一样。” 旁边的销售员赞叹道:“二位真的郎才女貌,感情又好,眼光也好!” 赵雀栖挑了挑眉,直接把他的领带拉过来,面对着sa:“怎么样,配吗?” “简直是天作之合!” 逛的差不多了,赵雀栖一边听身后的人在介绍一个一个产品款式,一边踱步往前走,忽然她看到了个什么,眼睛一亮,走过去,拿起一个真皮印花项圈。 旁边sa解说道:“女士,这是我们一款天然缰绳互扣式拴绳环扣宠物项圈,我拿给您看看吗?” 赵雀栖转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个,帮我包起来吧。大号。” sa去打包,留两人在原地。 霍岁站在一旁,问:“你养狗了?” 赵雀栖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没有哦,看着好看。” 霍岁微微叹了口气:“我不会戴的。” 赵雀栖明知故问,奇道:“我说要给你戴了吗?霍总,这是项圈,可不是领带,你在想什么呢?” 霍岁不答,走过去结账。 赵雀栖从身后笑着叫住了他:“别动,这个我要自己买。” 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谓是十分的…… 赵雀栖刚刚开发新天地,又和霍岁谈恋爱,兴奋劲儿十足,再加上两个人最近都忙,就显得在一起的时间更加珍贵,赵雀栖只要旁边没人就要靠在霍岁身边,哪怕旁边有人也要自己找一点乐子,十分欣赏霍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力。 她善于找乐子,霍岁一声不吭却也由着她来,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荒淫无度,幸好霍岁是个稳重的人,对事情有分寸。 不过这样赵雀栖就更爽了,她也不必再绷着自己心头的弦,不用自己克制自己,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往往兴致上来,准备得不充分,顶多也就是多加几副手铐,霍岁就连项圈最后软磨硬泡也戴了。 她和霍岁之间有很多探索不完的乐趣,也并不对其他的东西纠结得多深。 再说了,别说霍岁不肯,她也挺不愿意去调,不知道为何,她喜欢看霍岁隐忍克制的表情,并不想看到他真正的失去灵魂、俯首称臣,因为霍岁不是那样的人,她喜欢的也不是那样的霍岁。 ……不过这也很有挑战性,赵雀栖准备把它列入长远计划内。 不过现在过得开心,就懒得去深入想其他的东西。 第22章 Gavin 初春时节京安也逐渐升温,外边春意盎然,一派祥和生机。 只不过……赵雀栖看了看眼前的人,神色很不耐烦:“你还没走啊?” 沈何盛盯着她,问:“赵雀栖,你现在连公司都不去了,明明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 赵雀栖抿了口咖啡:“我说过了,我烦你。” 沈何盛气道:“你还真是仗着霍岁在不可一世。” 赵雀栖不太客气地盯着他:“你早认识我就知道,我谁也不仗这样,你少说几句,快滚。” 真是倒霉,今天来机场接个人也能遇到他。 可沈何盛一动不动,她才不想因为这个人而自己换地方。 就这样盯着,沈何盛突然叹了口气:“表姐,我之前是真的没办法了。” 赵雀栖不理他,看了看时间,往外边看。 机场的人群熙熙攘攘,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逐渐路面,成为移动的焦点,非同寻常的风衣设计剪裁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那个人刚下飞机,不似周围人那样提着大大小小行李,而只是肩上随意搭着一个皮质旅行包,饶是机场这样纷纷扰扰的地方,也能让他走出秀场的架势。 沈何盛也朝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年轻男人混血的面孔精致如同雕塑,白皙的肤色与深邃的五官结合得恰到好处,微卷的棕色头发有些凌乱,眼眸中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倦意,他迈着长腿走过来的时候频频惹人注目,好似是哪位下机的新星,却也频频饶有兴致周到礼貌地朝着周围投射到的目光点头,时时刻刻都在散发魅力。 沈何盛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雀栖一眼,想起来之前那个同样的混血年轻大学生:“表姐,你一直喜欢这种风格啊,那霍大哥是?” 赵雀栖把眼神转向他,瞥了一眼,恰逢霍岁的电话。 霍岁问:“到了吗?不用我去接吗?” 赵雀栖懒洋洋答:“不用,陪他玩儿两天就打发走了,这两天不用管我了。” 挂了电话,她没有理会沈何盛,又看了一眼外边花枝招展引人注目的人。 Gavin是她小舅的儿子,比她小一岁的表弟,一直在公司里策划现场娱乐板块当负责人……好像是因为总公司新收购了一家奢饰服装品牌,他顺便跟着团队来中国区内考察。 赵雀栖支着头,远远看着他。 可能是两个人实在太熟了,她知道Gavin不是个会为了工作而单独坐这么久飞机跑一趟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无聊。 这个人无聊就会找事,她不想让霍岁和他碰上面,免得说出些什么话。 赵雀栖回头看了沈何盛一眼:“让让呗,我对面有人了。” Gavin推门进来,立刻惹上了整个咖啡厅人的目光,他朝赵雀栖笑笑,走了过来,礼貌地朝沈何盛点过头之后,他坐在了赵雀栖对面:“好久不见,我在Bora bora等了你三天,本以为能在那里一起玩几天。” 赵雀栖:“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受不了你的玩法了……你这次没带人一起来度假吗?” Gavin答道:“姐姐啊,我这次是跟公司同事一起来的。” 赵雀栖问:“我妈没跟你说什么?” Gavin摇摇头,朝端来咖啡的服务员粲然一笑:“姑姑没有说过,你待在这里这么久是有什么心事吗?你的新曲我听了,像一首情歌,Tyle,我觉得你很有pop的天赋啊。” 赵雀栖朝他笑了笑:“既然是来工作的,我就不打扰你了,快去找你的同事们吧。” Gavin看了她一会儿:“好了,我知道你是专程来接我的,我的东西他们已经送到酒店了,暂时不用我去管。” 他看了一眼沈何盛,才问道:“这是?” 沈何盛礼貌答道:“你好,我是沈何盛,她的表弟。” Gavin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了笑:“原来是表弟啊……你好,叫我Gavin就好。” 坐在车上,Gavin伸了个懒腰:“早知道你开大G来接我,我就多拿点行李了。” 赵雀栖看他一眼:“你没带人一起来?” Gavin:“没有啊,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 Gavin看了她一会儿:“过几天有个珠宝晚宴,赵总,和我一起出席一下吧。” 赵雀栖目视前方,过了会儿:“嗯。” 她也算是总部的一大股东,称一声“赵总”,没什么不对。 Gavin问道:“京安有什么好玩的吗?带我去参观一下呗。” 赵雀栖看了他一眼:“好啊,当你地陪了。” Gavin低低地笑了笑:“你对京安这么熟悉啊。” 赵雀栖没答话。 连着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再玩儿了两天,Gavin也丝毫不减兴致。 最后一场,赵雀栖倚在沙发上,听周围震耳欲聋的声音, 身边是这两天两人新交的聊得来的各地朋友,赵雀栖坐在其中,恍恍惚惚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和Gavin临着各种考试狂开party的日子里,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Gavin又凑过来,碰了个杯,她又喝了一口酒。 Gavin乱调的酒,太烈了,赵雀栖皱皱眉,随便掰过来一个旁边靠着的人,嘴对嘴把酒渡了过去。 她实在是醉了,又困又倦,只想躺床上睡觉。 Gavin接过来赵雀栖往他身上倒的身影,翻出了车钥匙,扔在旁边一个人的身上,吩咐道:“记得待会把我们送回酒店。”接着继续跟人玩游戏。 赵雀栖早上起来,头疼得厉害,身上还穿着衣服,很热,浑身都不舒服,她习惯地往旁边摸,拍着旁边的人,无意识嗯哼了一声,带着些撒娇和抱怨。 Gavin喝得比她还多,半个身子都在床下边儿,被赵雀栖拍得不耐烦,把她的手推过去,听到她的声音,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他半条腿已经麻了,看了赵雀栖一眼,又重新爬起来躺回床上,带着浓浓的睡意:“我靠,你跟谁撒娇呢?” 赵雀栖皱了皱眉,撑起身,看到旁边躺着的Gavin:“……” 她又躺下去:“你不会多开个房间啊。” Gavin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几点了?” 赵雀栖:“不知道,难受,再也不喝酒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 过了会儿,Gavin爬起来,盯着赵雀栖看了一会:“Tyle” “嗯?” “你真谈恋爱了啊?” 他想起这几天里赵雀栖对示好的人们有些疏离,情场大王在装听不懂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新奇。 赵雀栖皱皱眉,睁开眼:“什么意思?” Gavin又躺下去:“没什么,还挺想见见的。” 赵雀栖:“跟你有关系吗?” “哟哟哟。” Gavin问:“这次我有60天假期,要和我一起去埃及自驾吗?” 赵雀栖微微蹙眉:“埃及?算了吧。” Gavin:“你想去哪儿啊,带着你的小男友呗,藏了这么久不让人看看啊?” 赵雀栖揉了揉眉头,没回答他,直接起身去洗漱。 Gavin看着她的背影,意味不明。 这酒店里没有换洗的衣服,赵雀栖又不想重新穿昨天那件,披着浴袍出来后,问他:“我叫人送衣服过来,你穿什么?” 她翻着手机,看到昨晚霍岁的未接通话,还有个已接通的十几秒。 她站在原地,看向Gavin,后者笑了一声。 电话又响起,还是霍岁。 “喂?”赵雀栖看了一眼Gavin,自己走到了外边接。 “醒了?” “嗯。昨晚和Gavin喝醉了。” “今天周末,接你们吃个饭?” 赵雀栖叹了口气,还是道:“好。” 挂了电话,赵雀栖走回去提醒Gavin:“今晚吃饭,你注意点,别说乱七八糟的话。” Gavin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紧张啊?你干什么亏心事了?” 赵雀栖把手机扔到床上,砸在Gavin的小腿上,他嘶了一声。 霍岁下午开车接她们,Gavin一见到霍岁的长相身材,看了一眼赵雀栖,挑挑眉,上前去:“久仰大名,我是Gavin” 霍岁点点头,不经意般将目光放在Gavin的脸上一两秒:“霍岁。” “霍总,缘分啊,这次我们在AKN商超的独栋选址和设计,也跟霍氏旗下的产业有联系,以后说不定要麻烦到你。” 霍岁微微一笑,伸手相握:“不必客气。” 赵雀栖冷眼看着Gavin在胡诌,直到霍岁给她打开门,她问:“今晚吃什么啊?” 霍岁轻声答:“看你们。” 赵雀栖想了想:“他什么都行,我一直没吃火锅,吃个火锅吧。” 霍岁点点头,赵雀栖看了他一会儿,两三天没见了,突然很想亲。 可车里后排坐着个人,好像正看着他俩,赵雀栖想还是算了。 霍岁逐渐在涉足娱乐产业,和赵雀栖Gavin的领域有不少重合,再说三个人都是高校毕业的高材生,赵雀栖又对此有些涉足,就新投资的电影来说就能聊不少东西,这顿饭吃得倒算是津津有味。 吃完饭,霍岁去开车,Gavin站在原地,看着霍岁的背影:“你别说,你俩还挺配的。” 赵雀栖:“……” Gavin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在一起,你跟他玩过sm吗?” 赵雀栖:“怎么可能。” Gavin:“哦,原来如此。” 赵雀栖有些烦,他们之间的事,她没有思考过,也不想让别人随意评判,尤其是曾经和她的感情观都一样的Gavin。 她问:“你想说什么?”她看着驶来的车:“我们之间的事,和那些东西不一样。” Gavin听出来她的意思,笑了一下:“你这是遇到真爱了啊?” 赵雀栖皱眉。 第23章 性格 霍岁要送两人回去,Gavin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占了你们俩独处时间那么久,你们俩还是先回去吧。” 他最后打量了霍岁一眼,走前提着赵雀栖的车钥匙:“记得晚宴哦,我到时候来接你。” 看着Gavin潇洒离去的背影,赵雀栖转头看向霍岁,昨晚宿醉到现在还是晕的,也有点烦Gavin说的话,她道:“这两天有点累了,不想做…你送我回去吧。” 霍岁:“……”他看了看赵雀栖:“不做也可以住我哪儿。” 赵雀栖:“哦……那换家酒店睡吧,都住腻了。” 霍岁开口:“你昨晚去哪了?” 赵雀栖:“……” “陪Gavin喝酒啊,有点醉了,没接到你的电话。” 她自顾自转身,有些踉跄,霍岁连忙扶住她,看着她脸颊的红晕,摸摸她的头:“你有点发烧。” 赵雀栖想着,估计是昨晚乱睡着凉了:“哦……” 霍岁叹了口气:“先不折腾了,回家吧。” 赵雀栖闭上了眼睛:“那亲我一口。” 就在餐厅大门面前,霍岁照做了,分开前,咬了一下赵雀栖的唇。 有点点痛,赵雀栖笑了笑,舔了一下唇:“好吧。” 本来只是小烧,睡一觉就好了,赵雀栖朦胧间醒来,看到霍岁正陪在自己身边。 一股子人夫感,温柔体贴,和小时候的霍岁一模一样,再笑笑就更好了。 她突然起来,把霍岁压在床上,啃他的锁骨。 霍岁:“别闹,你还烧着呢。” “可你身上好凉,我喜欢。” 霍岁喘了口气:“我给你拿降温贴。” 晚宴前一天上午,赵雀栖还在酒店的床上,Gavin就敲门进来。 “……我还以为你们同居了。” 赵雀栖喝了口水,霍岁前两天家里出了点事,要去港岛一趟,她答道:“并没有。你要干嘛?这才几号?” “陪我去见一下小姑呗。” 赵雀栖翻了个白眼:“自己去。” Gavin:“姐,跟我去嘛,晚上再去挑礼服。” “我不想去,她又该说我了。” Gavin:“没事,我在,她应该不会说你。” “……” 从办公室出来,Gavin惊诧地看了赵雀栖一眼:“你竟然还给学生走后门。” 赵雀栖:“……这里程序复杂,我当时有点事而已。” 那是她上次急着带许言出国,找人帮忙处理了一下他寒假活动的事情,刚刚被她小姨提起,说许言拿到英国音乐学院offer了。 两个人走到门口,Gavin笑着朝前方吹了个口哨:“是不是那位啊。” 他快步迈过去,朝站在路边的高个子混血男生抬抬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走到车旁边靠着,饶有兴致地打量这边。 许言在学校里和在酒吧的风格完全不同,就跟他的性格和长相完全不同一样,很有反差感,虽然长相和Gavin如出一辙的精致混血风格,两个人却完全不一样,许言不练Gavin那样略微有些夸张的肌肉,也没有Gavin那样嚣张的气势。 赵雀栖看到许言,倒是挺意外。 “你下学期要去英音读研了,恭喜啊。” 许言微微一笑:“是要谢谢你给我了一段时间指导,我进步很大。” 赵雀栖看着他:“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 许言转头,看了一眼兴致勃勃趴在跑车旁朝他们这边看来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然后有些犹豫地问:“你最近有事情要干吗?能出来吃个饭吗,我想正式感谢一下你。” 赵雀栖给了Gavin一个警告的眼神:“感谢不必了,吃饭当然可以,你有时间给我发信息就好。” 两人告别,Gavin在那边朝许言喊道:“下次一起玩儿啊。” 坐在车上,Gavin看了一眼赵雀栖:“原来如此啊。” 赵雀栖:“你又知道什么了?” Gavin想了想:“偷情好玩儿吗?在霍岁那样的人身边?应该挺刺激的吧。” 赵雀栖想打他:“你再这样就赶紧滚回去。” Gavin笑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还以为你遇到真爱性格大变了呢。” 这是自动把罪名安到她身上了,赵雀栖有些怒火:“我和霍岁之间好好的,你到底一直在添什么乱?” Gavin看了她一眼:“霍岁看起来是对你挺好的,可你们才在一起几天?姐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啊,就算他喜欢你,可人家在自己家里也是众星捧月的,怎么可能忍的了你的性格脾气?更别说这些情史。” 赵雀栖:“我什么性格脾气?什么情史?你不说,谁会知道。” Gavin:“你自己也知道啊……不过这样也好,你俩现在各玩各的,以后结了婚也各玩各的,也没什么影响,谁也管不住谁。” 赵雀栖忍着怒火:“我们现在在谈恋爱,并没有各玩各的。结婚,也不必谈那么远。” Gavin叹道:“远吗?可不远了吧,你们俩可真是模范情侣,这边估计都在等着给你俩订婚呢,你爸没有撮合过你们吗?你们又是怎么认识、走到一起的?你再待下去,还回不回去了?你以后还能走吗?” 赵雀栖皱眉:“我走不走,别人还管不了我。” Gavin没再继续惹她生气:“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不是来催你回去的,我只是站在旁观者角度提醒一下你。” 赵雀栖没去反驳他的话,起码她知道Gavin是真的在为她考虑的。 她闭上了眼睛,靠在车座上。 这几天被Gavin一搅合,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她喜欢霍岁是真的,可这喜欢到底也是自己一时上头。 她从小到大一时上头的时候挺多,但真的闯出大祸却很少,赵文宜会时时刻刻为她规划路线,自己心头也有分寸。 一出事就是大事,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未来的事,她不去想,可也总有人来提醒她。 手机里传来铃声,赵雀栖垂下眼眶,静静看着消息框里“沈壁生”的短信:最近挑个时间,一起和霍岁吃个饭。 赵雀栖闭上了眼睛: “走吧,挑完礼服陪我去喝酒。” Gavin唇角一勾:“不是说以后再也不喝了吗?” “你喝不喝?” “那当然啊,有你在我喝得更爽。” 赵雀栖和Gavin一直喝到凌晨两点,他搭着一个人重新开了一间房,赵雀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有些无奈,回头摁不开关着机的手机,也不想打开了。 太晚了,不想一个人睡,就随便找了个人。 女生长着一双丹凤眼,垂着眼睛认真的样子很专注,也很迷人,赵雀栖吻了上去,揉捏着她柔软的躯体,过了会,她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地:“算了,陪我睡觉就行。” 第二天中午才醒,赵雀栖打开了一直关着机的手机,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赵雀栖看了一眼,就关上了。 她走出去,发现Gavin在沙发上泡茶喝,看她出来,微微一笑:“人我请走了。” 赵雀栖给自己倒了一杯:“你知道吗,我来中国才发现我自己住是从来不爱穿衣服的,之前有穿衣服的习惯完全是因为你总不请自来。” Gavin笑了好久:“你之前穿衣服难道不是因为你旁边有人陪睡吗?哦,那确实也不需要穿衣服。” 赵雀栖皱皱眉:“……” “泡的难喝死了。” 晚宴的空气里流动着白松露与香槟的矜贵气息。 赵雀栖身着一袭深蓝色海军丝绒吊带长裙,将乌发尽数挽起,用一枚钻石发夹固定,露出整片光洁如玉的后背和优雅的颈部线条,和身着裁剪完美、胸口有绸缎褶皱设计西服的Gavin一同入场,竟然比展示珠宝的明星们还要耀眼,频频惹人注目。 两个人不知道曾经多少次一同出席这样的名贵晚宴,配合十分默契,在场曾经在纽约的熟人见到赵雀栖,上前打招呼:“Tyle~终于见到你了。”“赵总。”“Tyle!” Gavin在一旁笑着插话,一时好不热闹。 灯光昏暗,已经是晚宴即将落幕,Gavin身长玉立,晃着酒杯,缓缓靠近赵雀栖:“你看她。” 赵雀栖看到一个在自己位置上坐着,正在大笑的年轻女明星。 “很可爱。” 赵雀栖看了他一眼,他继续道:“她来当亚太地区代言人,怎么样啊?”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吧。” Gavin笑了笑:“那个,是你现在喜欢的类型吧。” 赵雀栖看过去,稳重内敛俊朗的外表,正在微微笑着和旁边人说话。 赵雀栖看了他一会儿:“我并不喜欢这个类型。” “哦。”Gavin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看昨晚那个女生好像挺有这个感觉的,我还以为你兴趣又变了。” 赵雀栖:“我看你倒是对他挺有兴趣的,要不你把性取向也彻底变一下呗?” Gavin神秘地笑了一下:“我可没有你那么多变,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一款。” 第24章 恨海 晚宴散之前,赵雀栖和几个熟人道个别,等着Gavin在和那位“准亚太区代言人”谈笑风生。 她扶了一下手臂,身后一件外套披了过来,伴随着一股淡淡的烟熏乌木香味。 赵雀栖微微一顿,转头看到那位“理想型”。 他迷人的眼眸微微一弯:“赵小姐,小心冻到了。” 赵雀栖:“谢谢,你是?”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答道:“我是严译。” 赵雀栖:“你好,严先生。” “赵小姐,我其实是您的粉丝。” 赵雀栖点点头:“谢谢。” “年前你在大剧院的独奏会我也去了,只是您最后出来的晚,我没荣幸见上一面。” 赵雀栖有些诧异,觉得他有些眼熟:“你是,电影演员?” 严译微微一笑:“我刚在《年华》里客串过一个配角,听闻你和因文也是朋友?” 赵雀栖点点头:“很巧。”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赵雀栖手机响了,是霍岁。 “喂?” 霍岁的声音有些沙哑:“晚宴结束了吗?” “嗯,刚结束。” “我去接你。” 赵雀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给女生披上外套的Gavin,说道:“不用了,我和Gavin一起回去。” 那边过了许久都没声音,赵雀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机:“霍岁?你没事吧?” 霍岁道:“……我想见你。” 挂了电话,严译问道:“男朋友吗?” 赵雀栖看了严译一眼,他和霍岁根本不像,Gavin完全是在故意挑事。 她答道:“嗯,男朋友。” 严译被经纪人叫走了,此刻晚宴人已经散的差不多,赵雀栖站在酒店门口,身长玉立,静静等着霍岁。 不久后,一辆漆黑色幻影驶来,赵雀栖抬眸看了一眼,不是霍岁常开的车。 等车停在赵雀栖身边,后门打开,霍岁一声不吭坐在后边,朝她看来,眼眶有些红。 赵雀栖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他不答,反而从车里出来,凑近赵雀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 赵雀栖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霍岁把她身上披着的外套一把扔在地上,随即将她掐在怀里,吻上了唇。 滚烫的气息伴随着龙舌兰香气蔓延在身旁,赵雀栖似乎有些愣,心想他喝醉了? 但这个缠绵的进攻性的吻也别有一番风味,她更醉了,笑了笑,一把把霍岁推进车里:“你喝醉了?怎么这么急?” 司机充耳不闻,霍岁盯着她看了一会,而后撇过头去:“上来。” 赵雀栖挑了挑眉,长腿一迈,上了车后座。 车门关上,劳斯莱斯继续启动。 不远处一个身形挺拔的身影双手抱臂,靠在车旁,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 Gavin坐回车内,跟司机说:“我们也走吧。” 一路竟然无话,赵雀栖不知道喝醉的霍岁竟然是这个样子,看得出霍岁一直在忍耐,于是便靠在他身上愈发肆无忌惮。 千辛万苦到了楼下,霍岁捏着她的手腕带她往前走,她穿着礼服和高跟鞋,有些踉跄,于是不满更盛,甩开了霍岁的手,站在原地。 霍岁一愣,回头看向她。 两个人对视,赵雀栖看不清楚霍岁眼里翻腾的情绪。 不知道看了多久,霍岁才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过来,抄起她的膝盖,把人抱了起来,往电梯里走。 赵雀栖也没再折腾。 几天不见,身体要率先对他作出反应。 抵在大门后的门板上,霍岁还没来得及将她放下,她就急切地抬头覆盖上他的唇。 如果此刻赵雀栖能够睁开眼看一下,一定会被霍岁睁着的双眼惊到,他盯着面前看似和他亲密无间的爱人,眼底却又有无尽的悲凉哀伤和……怨恨。 可惜赵雀栖此刻意乱情迷,手覆盖在霍岁手上,十指相扣。 深吻结束,赵雀栖抬起眼睛,水雾濛濛地看着霍岁。 这张极度英俊的,无比优秀的男人,此刻也微微喘着气,头发柔顺地垂下,汗浸透了额头,沾染着几缕发丝,眼眶通红,显得格外性感。 赵雀栖一下抱住了他,心脏跳得厉害。 他各种不同的样子,好似只在她面前展现。 这个人…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赵雀栖喃喃地想。 霍岁今天格外地……急,抱也抱得格外紧,在她身上掐出红印,赵雀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使劲推换来的却是更猛烈的进攻。 她竟然觉得挺刺激,躺在床上,想着,早知道拿手机录下来了,看看酒醒后的他看见了是个什么表情。 突然她脖颈一疼,下意识地抬肩,霍岁还是没松开自己的牙。 “嘶…” 霍岁好像是醉了,赵雀栖不敢直接推开他,过了好久,等他慢慢松开了嘴,才推开他:“你咬我干嘛?” 霍岁唇角有血,沾染在洁白的牙齿上,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没理赵雀栖,撇过头去。 赵雀栖看愣了一会儿,过了一会才想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发现果然流血了。 怪不得这么疼… 赵雀栖看着指尖的鲜血,竟然有些气笑了,抬起头看霍岁:“其实你也有什么癖好吗?”只有喝醉了才显现出来。 霍岁依旧撇着头,没理她。 她有些累,也看不清自己肩膀上是个什么样子,觉得今晚的霍岁格外不寻常,也就不想动,好像就要这样耗着。 过了会儿,霍岁起身离开,去外边,走进来时拿了医药箱给她包扎。 赵雀栖想这还不算太醉,于是侧着雪白的脖颈等着他处理,漆黑的眼珠一直盯着他看。 好一会儿,霍岁沉声道:“别看了。” 赵雀栖有些好笑:“你酒醒了啊,现在知道害羞了?霍总,你刚刚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脸红啊。” 霍岁看了她一眼:“抱歉。” 赵雀栖看了他半晌,突然道:“我不接受呢?” 霍岁问她:“你想怎么样?” 还没等她答话,霍岁就拒绝道:“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不可以。” 赵雀栖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问他:“你以为我想干什么啊?” 霍岁不答,赵雀栖也没再继续想,她看到霍岁的眼眶,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不过你今晚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这个,霍岁正在处理手里棉片的手一顿:“我爷爷病重了。” 赵雀栖一愣:“霍老先生?” 霍岁点点头。 这件事她竟然都没听说过……她抬起头,看着霍岁。 小时候她爷爷在身边,可霍岁爷爷不在,她不知道霍岁对霍老先生有多大感情,但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很伤心的。 她想抬手抱一下霍岁,可一抬手,肩膀就刺痛。 霍岁看了她一眼,奇迹般地没搭理,垂下头继续沾酒精:“我没事。” 赵雀栖轻笑道:“霍总,超人也是需要安慰的啊。” 霍岁心中一颤,却还是带着些审视地问:“你的感情很多吗?谁都可以被安慰一下。” 赵雀栖从没听过霍岁这种语气说话,一愣,下一刻颈肩立马传来剧烈的疼痛,是酒精在擦伤口的边缘,她立马往里缩肩膀,却被霍岁直接摁了下来,嗓音不是很客气:“忍忍。” 赵雀栖将头转过去,看着霍岁微微冰凉的侧脸,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包扎完伤口,两人都没再说话。 之后赵雀栖靠在床上,看着自己眼前昏暗的房间,听着那边传来霍岁洗澡的水声。 头一次被霍岁这样对待,竟然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心里有些堵得慌。 过了好久,霍岁浑身冰凉的水汽,站在她身边:“……我带你去洗澡。” 赵雀栖闭了闭眼,看向霍岁,声音有些冷:“霍岁,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我也没惹你吧?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岁站在阴影里,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赵雀栖冷笑了一下:“你这么久没消息就算了,几天不见,今天一上来动不动就是咬人掐人的,提上裤子就不理人,怎么,我是你发泄的什么工具么?” 赵雀栖的疏离和排外是刻在骨子里的,这样一看,好似从来都没有把霍岁真正放在心里过。 霍岁手心有些微微颤抖,他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前两天去港岛见爷爷,家里很多人都去了……包括,一直在美国上学的妹妹。” 赵雀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叫霍宁……你应该不清楚,但她在纽约大学读商科,倒是竟然也能听说过你的许多事迹。” 赵雀栖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霍岁。 霍岁看向她,直白的眼神似乎能将她穿透,表情有些僵硬:“你,曾经喜欢玩儿,玩儿过多少人,我都可以当作…毕竟那是你的曾经,我无权干涉。” 霍岁闭了闭眼:“可是,我们现在在一起,是你亲口确认的情侣关系。” 声音有些发抖:“你眼里的情侣,就是可以随便乱玩儿的关系?……还是说,你的新鲜感过了,就可以随意地去找别人,我要继续当作不知道吗?” 赵雀栖有些口不择言:“我……” “我没有…找别人……”她的声音还是渐渐弱了下来。 霍岁何等了解她,看着她的样子,心就更凉了,他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 本来如果只是霍宁的话,他难受就算了,自己多年来的涵养还不能至于因此跟赵雀栖发这么大脾气,毕竟确实是她的“过往”,他从未触及过的也无力改变的她的过去。 但难受的这几天里,还接连接到沈何盛拍来照片的挑衅。 他吃过沈何盛的亏,不想无端误会,想回来跟赵雀栖说清楚,突然回内地,站在晚宴场上看着赵雀栖和Gavin在一起的背影,如此耀眼、引人注目。 Gavin和赵雀栖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场景,那样的一幕幕都让他能回忆起霍宁的话,有些过于刺眼。 霍岁靠在大理石壁后,清晰地听见Gavin清朗的嗓音,含笑问赵雀栖:“那不是你最近喜欢的类型么?” 猛灌了一大瓶龙舌兰,嗓子连同心底都烈得无法呼吸,严译是吗?真的和他很像吗? 霍岁脑子里乱到竟然无端地去想出这个问题,他竟然觉得自己现在也真的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