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将醒》 第1章 虚光星系 注：本文的相关故事皆发生在一个虚构的星系里，理想化星系，请不要太纠结于科学性和历史性的问题，我是怎么方便就怎么写了。 虚光星系，是目前所有种族都赖以生存的星系。 在虚光星系的中央悬挂着一颗巨大的红色恒星，叫做赤球，与太阳功能相同。它的四周有六颗围绕着赤球做公转运动的行星，分别是斯卡星、诺尔星、光明星、布鲁星、铃兰星和云星。（再次提要，理想化星系，每颗行星都算作宜居行星。） 目前纯种人类几乎全部生活在光明星，纯种兽族生活在云星，血族生活在布鲁星，杂种生物比如说半人半兽的生活在诺尔星。铃兰星是各族领导人（皇族）及高官们居住的地方，那里戒备森严，各种星球会议都是在这里开的。而斯卡星则是一片荒芜，用来流放犯了罪的各族居民，放任他们在那里相互残杀、自生自灭。 纯种人类，是宇宙最原始的创造物，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繁殖能力强，人口密度大，在各项科技的创新和突破上也保持着持续领先的状态。 纯种兽族，是战斗力极其强悍的民族，可以通过基因改造技术来变换出人形。他们大都性情暴躁，易起冲突，一般不愿意离开云星。但是天生的兽性让他们拥有极大的野心和对战斗的热情，是其他种族们高度警惕的对象。 血族，一个自诩为最高贵的种族。他们有着异常白的皮肤，赤红色的眼眸，尖锐的牙齿和银白色的头发。他们狡猾且移动速度极快。最开始的血族十分残忍，肆意屠杀纯种人类，没死的人受到血族病毒的感染就成了低等血族，血族的数量就是这样庞大起来的。但现在他们已经与其他各种族签订了和平合约。他们可以去斯卡星杀戮死囚，并必须要保证杀死，且绝不允许伤害无辜的其他种族，否则合约无效，其他种族即日向血族宣战。 杂种人类，并不是非常受欢迎的一种种族。他们能力怪异，有些天生畸形，相貌奇丑无比。但大部分本性善良，也并不在意别人奇异的目光，自顾自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本文中出现的东西皆为虚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虚光星系 第2章 白色 雨水顺着层层树叶滑落，与远处机械发出的滴滴声形成一段诡异的旋律。 瘦小的女孩跌跌撞撞的在树林中行走着，长长的黑发被雨水淋的粘在了背上、手上。她穿着蓝白色的短袖上衣，锋利而尖锐的树枝抽打着她，在她的手臂和小腿上留下道道血痕，但很快，它们就消失了。 不管她怎么走，目之所及的四周就只有树、树、和无穷无尽的树。 “这里是……哪里……”女孩绝望的声音被大雨吞没。 雨下大了。 “快来吧。”突然，树林深处有声音直冲她的耳朵，辨不清男女。 “啊！”女孩被吓了一跳，颤抖着的双腿往后退了两步，“是……是谁！” “快来。”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复重复着那句话，“快来吧。” “谁……谁来救救我……”女孩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但是，她发现她的腿竟然开始不受她的控制，顺着声音过去了。 “不要……”大滴的泪珠顺着女孩已然湿润的脸滑下。那白皙的脸庞上冷一道暖一道，淌的像条小溪流。 近了……离那个声音近了…… 穿过几棵紧密高大的树，在她面前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小屋。如果非要形容这个小屋的破败程度的话，那大概就是风雨无阻了。 “滴——滴——滴——” 女孩听到小屋里传来了有规律的滴滴声，吓得全身发软——但腿还是在往前走，直到她走到小屋的门前。 “快进来吧。”那个声音说。 “不要！不要！”女孩拼命摇头，但是手已经失控地伸向了面前的大门。 吱嘎一声，门开出一条缝，强烈的白光霎那间从里面射出来，刺得女孩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女孩还来不及反应，手已经用力一推，把门完全打开了。 “滴滴滴滴滴滴……”声音越来越快，快到中间几乎再没了空隙。 耀眼的白光迅速吞噬了女孩的意识，本来应该倒在地上的女孩，消失了…… --- “夫人，刚才我在打扫后花园的时候，发现有个女孩躺在草坪上。我叫不醒她，好像是晕过去了。”一个仆人上前，俯身在一位打扮端庄大气的中龄妇女耳边说道。 那夫人正在三楼阳台上俯瞰外面的风景。 她招了招手，一位穿着女仆装的机器人走来，端走了她手中的茶。然后她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从悬浮沙发上下来。 “她现在在哪里？” “我把她安置在二楼最右边的客房里了。”仆人低着头，恭恭敬敬。 那夫人微微颔首，迈着端庄的步子进了里屋。 她走到房门口，伸手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瞬间，一个白色的圆盘腾空出现。圆盘四周有一圈围栏，只有一个正好可以通过一个人的入口。夫人走进去，又按了围栏上的一个按钮。入口闭合，圆盘缓慢且平稳的向下降去，堪堪停在了二楼。 客房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布置。洁白的墙壁，落地窗被白色半透明的窗帘遮盖，小型衣架，还有一个床头柜。 当夫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另一个机器人正在帮床上的女孩盖被子。 是个女型机器人，大概一米八的个子，做的与真人有几分相似。它的后脑勺是半透明的，里面的机器运转看得一清二楚。 “盖妮，你先出去。”夫人命令道。 “是，夫人。”机器人发出了机械的女音，毫无停留地走出了房间。 夫人把视线移到女孩身上，目光中透露着犀利。她走近，女孩的脸庞在她眼前渐渐清晰。 白皙的脸蛋，乌黑浓密的睫毛，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很标准的漂亮女孩。 夫人勾了勾嘴角。 “把窗帘拉开。”她吩咐道，语气冰冰冷冷。 “是，夫人。”仆人尊敬的鞠了个躬，过去拉开窗帘。 一下子，室外的光全部都漏了进来，照得女孩的脸愈发白皙。睡梦中的女孩皱了皱眉，似乎睡得并不安心。 夫人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最终目露满意。 “就用她吧。”夫人微微转头，对旁边的仆人说道。然后她施施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 这里是哪里？怎么白茫茫的一片？ 女孩置身于一片白色之中，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她走她跑她喊她叫，没有任何回音，更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挣扎了很久，最终当她灰心丧气的准备放弃，颓废地蹲下身子的时候，那熟悉的不辨男女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邬柠。”飘渺虚无的声音从她的耳畔飘过，她连忙起身张望。 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邬柠，去完成你的使命吧。拯救这里。”声音在她的四周飘来飘去，似有若无。 “什么使命！”邬柠大喊，却再无应答。 “啊！”床上的邬柠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心脏狂跳不止。她右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浸湿了她额间的发丝。 第3章 语言 “你好。”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一直守在旁边的女机器人盖妮，它上前一步，主动向她伸出了手。 邬柠这会儿心脏正跳的急，被这突然的声音又是一吓，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当她看清它的长相后，惊恐的又尖叫了一声，然后一直往后退，直到整个人都抵到了床头板上。 她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像人却又明明是机器人的不明物体，害怕又好奇。 “别怕，我没有恶意的。”盖妮见状急忙解释，但是它用的是一种奇奇怪怪的语言，邬柠根本听不懂。 之后不管盖妮说什么，邬柠都只是缩成一团，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它，一言不发。 “唉。”盖妮像人一样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无奈，然后出去给邬柠端食物。 下午，盖妮收到主人的命令，带邬柠出去做一些必须做的事。 起初邬柠有点儿害怕。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醒来会在这儿，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对不是那片森林！而且，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的主人应该很富裕…… 这么富裕的人应该不会把她卖去什么不好的地方来换钱吧？ 想到这，邬柠稍稍安心了些。 但当她听着盖妮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跟她交流的时候，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实在是听不懂这个女机器人在讲什么…… 出了这个府邸，在大草坪上停着的，是一辆形似飞机的不明物体。它的顶部是全透明的状态，机身呈流线型，乌亮色的机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邬柠皱着眉头，心中不觉划过一个令她心惊的想法。 盖妮引她坐上这个不明物体，之后它熟练的在前面的控制面板处进行操作。没过几秒，邬柠感到机身一阵颠簸，然后她们缓缓升空了。到了一定高度的时候，这个不明物体忽的加速，朝前方猛冲过去。 在飞起的那一瞬间，邬柠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不让自己的尖叫声从喉咙里冲出来。 是的，她好像到了一个外星球！ 胆小如邬柠，从未设想过自己的人生中会有这样的奇妙遭遇发生。 她攥紧身上的安全带，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看去。 但是她什么也看不清，因为她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几分钟时间过去，飞行器降速，她们缓缓停在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四周满满当当的都是这种类型的飞行物，一排看过去煞是壮观。 眼前的大厦高耸入云，悬浮电梯上上下下，运载着的人们忙碌的奔走着。楼身上悬浮着一些蓝体字，像是一些提示，不过邬柠仍然看不懂。 盖妮的手背上悬浮着一张卡，它带着这卡往一处电梯口的方向走去，并回头示意邬柠跟上。 大厦里面的空间很大，人也很多，但一切都井然有序。人们根据自己卡上的信息分别走到不同的房间里，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跟被摁了静音键一般。 邬柠边走边四处张望着，不禁在心里感慨起这里的治安之好。 盖妮依旧目不斜视的朝前走着。 它手上的卡像是有特权，她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就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只有一间房间，光看它离外面这么远，与世隔绝的，就可以判定那里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地方。 推门进去，首先入眼的是一张床。实际上，也不算是一张床，因为床头有个巨大的罩子，蓝色的，上头还发着光。罩子上连着一根通体泛光的连接线，一直通到一旁办公桌上的悬浮屏幕里。 盖妮拍了拍床，示意邬柠躺上去。 那个大罩子……是什么？ 邬柠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毕竟目前她还没有办法分辨眼前的机器人到底是持有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她抬眼看了看盖妮，盖妮也盯着她，机器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无声的询问着她为什么还不行动。 好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邬柠慢慢踱到床边，慢动作躺下。 盯着头顶上的一片蓝，她似乎看到有条条光波如海浪般正从上边流过。 她攥紧了衣角。 盖妮一声不吭的在一旁办公桌前滑动着悬浮屏幕上的信息，滑拉一阵后，它最终按下了启动键。 登时，蓝色的罩子里发出巨大的光芒，亮得邬柠不得不闭上眼睛。她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暖流正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大脑，无数的文字从她脑海中出现又消失，最终组成一段又一段的文字。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种感觉……好奇妙啊。 邬柠就着这股暖流沉沉睡去，再醒来就已经躺在最开始的地方了。盖妮还是定定的站在一边，见她起身，它才像是开关被启动了似的抬起了头。 “醒啦，感觉怎么样？”盖妮冲她快活地眨了眨眼睛。 邬柠揉了揉太阳穴，搜刮出一个形容词：“感觉非常……充实？”刚睡醒的声音软软糯糯，跟她的胆小和瘦弱倒是出奇的相衬。 话音刚落，她就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呐，她刚才说的是什么语言？ “请别惊慌，这位小姐。我已经在你的大脑里输入了生活必备的所有信息，以及我们各族之间通用的语言。”盖妮无法做出与人类相同的表情，但她此时肯定是淡笑着的。 信息居然可以用输入的方式？！ 邬柠乌黑的眼睛瞪得老圆，她咬了咬下唇，弱弱地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是光明星。” 光明星……那也就是说这里都是纯种人类咯。 邬柠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何要宽心。可能在外星球与自己同种族的人呆在一起会更有安全感吧。 正准备躺下，盖妮再度开口道：“小姐，夫人吩咐你一醒来就要下去见她。” “夫人？”邬柠心头一紧。 “是的，这会儿应该等你很久了。” 邬柠一听这句话，更是紧张。初来乍到，可不能给别人留下坏印象。 于是她马上起身，顺了顺睡乱了的头发，就跟着盖妮下去了。 首先入眼的是宽敞的大厅，同样以白色为主调，高端大气。所有的家具都是悬浮的，甚至有些家具还在自己移动。有两三个跟盖妮一样的机器人正在上上下下的忙碌着。 大厅的正中央，高出地大概一米的地方放着张精致的圆桌，一个贵妇人双腿交叠，正优雅的品着茶。 想必那就是盖妮口中的夫人了。 邬柠一只手抠着另一只手，跟在盖妮后头过去。刚站定，她脚下的地板就缓缓向上升起，直到一米处，与圆桌底一致高度。 邬柠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腿差点吓软。 连每一块地板都可以自如移动，这里的科技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她不敢想象。 盖妮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她这才清醒过来，缓缓走到了圆桌旁。 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前，那位夫人像是没看到她过来一样，只自顾自的喝着茶。直到邬柠站定在她前面，她才抬了抬眼皮。 “坐。”声线冷漠，跟盖妮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话音刚落，不知从什么方向就飞来了一张椅子，停在了刚好适合邬柠坐下的高度。 她小心坐下，确定了椅子不会往下掉之后，心这才安定下来。 “名字？”夫人边放下手中的茶杯边开口问道。 “邬……邬柠。”邬柠声音细细小小的，还带了点颤音。 夫人眉头轻轻一皱：“大声点。” 突如其来的凌厉听得邬柠心间一颤，她咬了咬下唇，尽量提高自己的声音：“邬柠。” “嗯。是纯种人类吧？” “是……” 夫人听后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倒是很白。家在哪里？” 邬柠一愣，回答不出来了。 “总不能是失忆了吧？”夫人嗤笑一声，语气极尽嘲讽。 邬柠面上开始发烫起来。她低垂下头，无论如何嗓子都跟卡了东西一样再发不出声音了。 “算了，不想说也不逼你。”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接着传来茶具碰撞的细碎的声音，是她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了，“胆子这么小又听不懂我们这儿的语言，八成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 烫得更厉害了。 没想到外表精致的贵妇人讲话居然如此刺耳，邬柠防不胜防，忍得眼眶发酸。 但夫人毫不理会她的情绪，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救了你，所以你要报答我。” “夫人……您说……”邬柠强忍泪意，接上她的话。 夫人又笑了，这次还笑出了声，邬柠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明天，是我们光明星大皇子一年一度的女佣招聘会，所有纯种人类的大家族里都必须交出一个女孩参会。我，要你去。” 大皇子…… 她的脑子自动弹出了关于这个大皇子的相关信息。 启睿，据有效资料记载，他是一个同时拥有超过二十个女人的皇子，出门游玩的时候能坐满满一飞船的女人。而每年的女佣招聘会不过是为了往他身边多添几个女人。 “邬柠，以你的容貌，必定可以被选上。”夫人淡淡地说道，“中选女孩的家族将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邬柠感觉自己的眼皮正一抽一抽地跳着。 所以这夫人……救她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邬柠又回想了一下关于那个大皇子的信息，忍不住皱了眉头。 她讨厌这个人。 但，她依旧没能躲过这一劫。 第4章 闹事 是盖妮亲自为邬柠梳妆打扮的。 她被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裙。裙摆盖过膝盖，裙间没有什么特别的点缀，只在腰处和裙尾处围了两圈蕾丝花边。听说大皇子喜欢纯洁无暇的女子，所以盖妮的打扮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头上用珍珠稍作点缀，再搭配一个淡妆。 打扮好了的邬柠让盖妮都感慨不已。 这种美是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生怕多看一眼就污染了她。因为太干净了。 招聘会设置在启睿专用的一艘大型飞行器上。 告别盖妮后，邬柠被飞行器上的引导员引着去等待室，一路上接触到了无数道围绕在她身上的目光，这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但当她真正被带到等待室里的时候，这种不自在感非但没减少，反而更加强烈了。 一个等待室里有十个人，届时启睿会一个一个过来挑。邬柠所在的等待室目前已经有九个人了，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刚一落座，等待着她的就是熟悉的视线包围感。 判断不出来那些视线中裹挟的情绪，邬柠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不吭声。 “你叫什么名字？”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温柔声音，好像是面向她的。 邬柠本来就不擅长社交，听到有人跟她讲话，她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稍稍扭头看去，果然是对着她讲的。那个女孩穿的和她大差不差，都是以白色为主基调。事实上，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扮相。 “哦……我看到你的名字啦。”女孩指了指邬柠的手环，那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浮现出了她的名字。那是一个很神奇的手环，邬柠在上这个飞行器之前从未见过，功能好像……就类似于手机之类的，可以随时和别人进行联络。 “邬柠，很好听。”女孩冲她勾嘴一笑，那笑容甜美极了，一下子就缓解掉了邬柠大半的紧张感。 “谢谢……”邬柠小声道谢。 本以为这段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女孩凑近了些，大有要继续和她讲下去的意思。 “诶，你是不是也是被迫送进来的呀？”女孩压低声音靠近邬柠的耳边低声问道。 邬柠一愣，点了头。 “我也是……”女孩瘪了瘪嘴，“听说大皇子身边的女人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名字了。你说，咱们要是被选上，呆在那里得多痛苦啊……” 邬柠仔细看了眼女孩的长相。确实长得不赖，如果她是大皇子的话也会想把她收入囊中。 两人沉默许久，女孩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你想跑吗？” “想。”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邬柠马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但话已出口，再怎么样也收不回去了。 “我有办法。”女孩低声说道，“去年我有个朋友就是这么跑掉的，我可以教你。” 说不感兴趣是假的，邬柠不由自主地就将身体靠近了她。 “你知道女佣招聘会有条规则吗？打架斗殴者会被驱逐出去。”女孩说道，“但是同样，被驱逐出去的人社会地位就会一落千丈了，因为这会被记进档案的，要跟着你一辈子。” 邬柠心头大震。没想到一个女佣招聘会能牵扯到一辈子的事。 “如果你非常想出去的话，我可以配合你。”女孩冲她眨眨眼。 “我……我还是算了……”邬柠拒绝了。她这辈子还没干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呢，这次也不准备干。她缩回身体，继续垂下脑袋放空。 就在她困意即将涌上来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力量忽地将她推倒在地上。 她还没来得及喊痛，另一边就先传来了一声极其夸张的尖叫。 紧接着等待室的大门被打开，门口的守卫进来了。 “在喊什么？”守卫的声音毫无感情，只觉得冷漠。 “她……她推我……”另一边，刚才与邬柠交流过的那个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眼眶全红。 邬柠还处在懵懂状态，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向守卫的方向。 那个守卫身体周围围着一圈蓝光，是可以起到防御作用的。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银色面罩，全身上下只露出那一双眼睛。手腕上戴着一个手环，同样能发送信息，但多出了一个战斗功能，只要按下指定按钮就会变成利刃。 而那把利刃现在正被他握在手里。 “是你在闹事是吗？”守卫迈步走向邬柠。 邬柠这下明白了，自己好像被人陷害了。她赶紧摇头：“我……我没有，是她推的我……” “你别撒谎了，大家都看到了。”那女孩说完，一颗泪珠正正好从脸庞滑落。 周围的人全都附和般点了点头。 守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露出的那双眼睛忽得被面罩上滑下来的一块屏幕挡住了。片刻后，屏幕移走，守卫再次往前迈步。只是他路过邬柠，走向了后面的那个女孩。 “查过了，闹事的人是你，跟我走吧。”守卫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就往外带。 这会儿她假哭都变成真哭了。 原来，为了不让去年那种误判的情况发生，今年的等待室里安装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设备，每个守卫都可以轻易回放来判断事情的真伪。 门被关上，女孩的哭声渐渐远去。 邬柠从地上起身，本来准备走回位置上继续她的空想的，走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了。 她记得很清楚，每个等待室门口都有一个守卫站着，但只有一个。而她所在的等待室正好是最里面的一个等待室，且处于一个拐弯处。 也就是说，现在门口没人。 她回头看了眼，剩下的八个人各做各的事，不再有人注意她，也许是顾及到有监控的原因，她们也不愿轻举妄动。 心里那个本来被她掐灭的想法又偷偷冒出了火星子。 行动最坏的打算就是和那个女孩一样被抓起来丢出去。但是如果不行动，被大皇子挑去带在身边的话……那将会是更令她窒息的一件事。 她望向门的方向，内心的想法几乎让她双腿发软。 而这于她而言近乎疯狂的举动，却是她命运最最重要的转折点。 她凝望片刻，动脚走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出去是对的，那一刻，从小到大所有的勇气都一股脑儿的冲了出来。 外面没有人，离她最近的守卫也正好背对着她，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她拐进了那条无人看管的走廊。走廊两旁分布着很多排列整齐的房间，邬柠趴在其中一间房间的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就转动把手，轻轻推了进去。 果然是守卫们的房间。 她点着脚走进去，四处看了看。 里面简洁干净，就几张床铺，几张桌子，一根挂衣服的杆子，再没有其他的装饰了，空气中还飘着一丝汗味。 邬柠吸了吸鼻子。 嗯？怎么怪怪的？这不像是汗味，倒像是……血…… 她闻着气味慢慢往里面走，直到走近了卫生间的大门。 这里的味道是最浓郁的。但是，卫生间里……怎么会有水声？ 邬柠意识到不妙，正准备撤退。就在这时，水声突然消失，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拉开。 糟了！ 第5章 逃离 邬柠浑身一颤，本想往后撤的脚却在看见面前人的那一刻顿住了。 出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的是黑色的紧身背心和军裤。邬柠隔着层衣服都可以看到他身上紧绷着的肌肉，线条流畅，看一眼就让人想入非非。但是……光是他漏出来的手臂上就都是伤，大大小小的刀痕，还都是新伤，因为血正慢慢的从伤口里渗出来。 男人抬头，对上邬柠愣住的眼神，他的眸中也多了一丝错愕。 他脸上还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眸却是深邃而锐利的。 “对……对不起……”邬柠举起双手，颤颤巍巍地向门的方向退去。 男人没说话，只是移开目光，往自己的床铺走去。 但他只走到一半，就突然开始全身发抖。随后就见他右手捂住胸口，缓慢着蹲了下去。 他的额头渗出了很多汗，伴随着他低低的喘息声，看起来很疼。 邬柠看到他这样，想都没想，直接迈步冲上去。 “我看看。”她抓住男人的手，缓缓从他的胸前移开——手后面的胸口让邬柠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血肉模糊的胸口，血还在不断涌出来。 邬柠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伤，也从未见过受了这么严重伤的人还能做到只是紧皱眉头，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走开。”男人轻松挣脱掉邬柠的手，声音嘶哑低沉。 “我可以帮你！”她的声音弱弱的，却有着不可拒绝的坚定。 “你？”男人即使疼的要命，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声轻笑，似是不相信。 邬柠郑重的点了点头，声音仍然细若蚊虫：“你……你看着吧。” 她把自己的手颤抖着，缓缓的覆上了男人的胸口。 霎那间，有绿绿蓝蓝的光从她的手指间溢出，一时间流光溢彩，暖意阵阵从这些光里散发出来。忽得，男人的手上以及衣服周遭的血像受了控制似的全朝她那只手的方向飞去，悉数钻回了男人的体内。 “你……有星河的力量？”是难以置信的语气。 邬柠却抬头一脸迷惑地看着男人问道：“星河的力量是什么？” “……” “没什么。”男人别开目光，抬手揉了揉眉心，“你的这种能力千万不要暴露出去，不然就危险了。” “哦……”邬柠低下头去继续给男人治愈其他伤口，头轻轻点了点，像小动物一般乖巧。 本来她的白裙上是沾上了点点血迹的，但治愈好了男人之后，那些血都回到了男人的体内，所以依旧洁白如初。 “好了！” 终于，最后一处伤口也已愈合，邬柠伸了个懒腰，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毕竟蹲久了腿都麻了。但她刚站起来，一阵眩晕就朝她袭来。 她晃了晃身体，整个人软瘫下去。 就在她以为脑袋即将落地的时候，一股有力的力量将她一把拉起来。下一秒，她稳稳当当的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不是充满汗臭味的，也没了血腥味，残留的只有一股清新沐浴液的味道。 她……在男人的怀里？ 后知后觉的邬柠刷地一下满脸通红，马上从男人的怀里弹开并拉开了一段距离。 “谢谢……我……就是有点头晕……”她慌慌张张地解释着，眼神闪躲不知道该安放在哪里，两边的脸颊更是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没关系，举手之劳。” 他的声音像有魔力般，一字一句都牵动着邬柠的心。 她快不能呼吸了！ 但男人却没发生什么语气变化，只淡淡问道：“你是来参加招聘会的？” 邬柠点点头，又摇摇头。 “被逼的？” 这下邬柠用力地点了点头，用期待的双眼看着他：“你……可以带我出……出去吗？” 这话出口她有点害怕，毕竟这个男人是这里的守卫，她这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保不准会被他抓走呢。 “可以。”是很肯定的语气。 邬柠一下子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信任眼前这个男人。既然他肯定了，那就一定可以。 “对了。”男人转身去桌上扯了张纸下来，拿起笔干脆利落的签下了他的名字，“拿着这个，去城都的军事中心找他们的总负责人。你就呆在那里，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邬柠接过纸看了看。 “闵席城。” 她将上面的名字小声地读了出来。 隽秀而有力的字体，果然见字如见人。 邬柠不经意间勾起了嘴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也正是这抹笑，让她更加容光焕发，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纯白无瑕的光芒。 闵席城的双眸牢牢锁定住邬柠的脸庞，面具之下的瞳孔里一片漆黑。 “是因为……我的能力吗？”邬柠小心的把纸折叠好攥在手心里，然后抬头望向闵席城，却刚好与他的目光交汇，心头一惊。 闵席城几乎是立刻就错开了目光：“先带你出去吧。我研究过这架飞行器，知道好几种出去的方式。” 邬柠一听这话，双眸中立刻染上了几丝好奇和兴奋：“你……你是特工吗？还是间谍？” 闵席城瞥了一眼邬柠，被挡住的嘴角向上弯了一瞬，马上又恢复如常：“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特工。” “哦……”邬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兴奋依旧，“半个特工，也算特工。” “好吧。”闵席城无奈点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大皇子已经开始他的招聘了，我们得马上走了。” 闵席城带头，邬柠就紧紧跟在他后面。 他们贴着墙壁七弯八拐的，走了好些路了，还迟迟见不到出口。 没想到这个飞行器竟然这么大，估计用了不少钱吧……也是，像大皇子这样的纨绔子弟，花重金造这艘飞行器只是为了招女人也是有可能的。邬柠边走边在心里默默想着。 闵席城带着她走的几乎都是没有守卫看守的边边角角。 一旦有守卫经过，他就站在原地装作站岗的样子，邬柠小小一只缩在他身后，完全看不到人。 “到了。” 大概绕了半个小时，他们总算到了飞行器的大门口。 突然，闵席城启动手镯变出一把利刃，抵在了邬柠的背上。 “你……” “别说话，听我的。”他压低声音，凑近邬柠耳边轻轻嘱咐道。 热气呼在她的耳旁，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像炸弹一样炸开，顿时让她从脸红到了耳根。她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闵席城押着邬柠快速走到门边：“报告！这名女子闹事，被夺去了参选资格。现在让她出去吧。” 门边立着两个看守的守卫，纷纷打量了一下邬柠，皆目露可惜。随后，其中一个走到按密码锁的地方按下一串数字。 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光慢慢的透射进来，照到了邬柠的身上，她的嘴角也随着门的打开而逐渐向上勾起。 “你过来，闹事是要记档案的，把你的身份信息给我扫一下。”另一个守卫朝她招招手。 身后的闵席城轻轻推了推她，她会意，抬脚往那个守卫的方向走去。 “把手环亮出来。”守卫手上有个扫描仪，只要扫一下她的手环，她的档案就要被记上一笔过错了。 但比起被困在大皇子身边，这样的代价可太小太小了。 邬柠将手缓缓抬起，守卫也拿着扫描仪靠近…… 就在那守卫要按下扫描键的那一瞬间，邬柠身旁刮过了一阵风。下一秒，那个拿着扫描仪的守卫的手被掰折。 这是什么速度！ 邬柠看呆了。 另一个守卫立刻启动手镯亮出利刃，并按下了覆盖全飞行器的警报按钮。 霎那间，红灯闪烁，通往外面的大门开始关闭。 “你马上出去！”闵席城用力推了邬柠一把，邬柠清醒过来，拔腿就往门外跑。 另一个守卫当然不会傻傻干站着，马上扑上来拦人。 只可惜，闵席城速度飞快，已先他一步将他拦下，并轻松将他制服在了地上。 彼时，邬柠已经站在门外了。大门即将完全闭合，门缝之窄已经容不下再多一个人逃脱出来了。 “闵……”邬柠没喊出来的名字被打断。 “活着。然后等我回去。” 这是大门完全合上前闵席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沉着冷静，听着莫名就有股安宁感。 邬柠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郑重的点了点头。只是，大门已紧闭，她的点头无人看见。 另一头，飞行器的门后。 闵席城手起刀落，身下呻吟求救的声音骤然消失。另一个手腕被掰断的守卫本来已经缩到角落了，见状不可抑制的发出了惊恐的一声尖叫，但马上也噤了声。 “麻烦。” 闵席城瞥了眼地上躺着的人，眼中是一片骇然的冷意。他伸手摸了摸守卫的口袋，拿走了个什么，然后快速按照来时的路离开。 地上安安静静躺着的那两个人，脖颈处都是一道深深的伤痕，血大片大片的朝周围蔓延开来。 半晌，他们只有出的气，再没了进的气。 第6章 连拐带跑 邬柠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路人打听一番，才沮丧的知道，城都离这儿是有一段距离的。而她又没钱又没力气，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走到那。 天也渐渐沉了下来了，路上来往的人慢慢变少，就她还停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妈妈，我肚子好饿哦……”一个俏丽的声音响起。 邬柠看过去，原来是一对母女走过。小女孩两根小辫子一甩一甩，小手拉着妈妈的大手，目光含笑，尽是纯真。 而妈妈更是一脸宠溺，伸手理了理女孩的头发，温柔的说道：“宝贝乖，妈妈回家就马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好不好？” “妈妈最好啦！我最喜欢妈妈啦！”小女孩蹦蹦哒哒，发出了一串童真的笑声。 邬柠目送着这对母女走远。她们的背影交融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妈妈……”邬柠轻轻念了一句，鼻尖一酸。 她是孤儿，从小没有父母。 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严格意义上来说，院长就算是她的妈妈了。福利院里有很多小伙伴，但大家都不爱跟她玩。可能是因为她的外表太过出色，也有可能是……她这古怪到令人害怕的治愈能力。 后来一路读书升到大学，她性格愈发胆小，更是不敢主动找人接触。于是，她就一直孤独着成长。 直到那次学校组织出游，她误入了那片森林。 正是因为羁绊少，所以她对地球没有很多牵挂的。 只是此时此刻的她是真真正正处在了异国他乡，甚至是异星球。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她产生了空前的恐惧感，而她面对恐惧不知所措的时候，只有眼泪会来陪伴她。 天色渐暗，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她把头埋进臂弯，企图就这样把自己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 *** 灯光疯狂旋转，红的黄的紫的蓝的乱作一团，男男女女在舞池里随着激情的音乐肆意扭动着身躯。 离舞池最远的雅座里，两个男人碰了碰酒杯，没有丝毫犹豫就吞下了半杯透明的液体。 “先生们，你们的火焰酒。”一个穿着西装，系着领带的男机器人稳稳地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摆了两瓶装满鲜红液体的酒瓶。 一个男人慵懒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没有抬头，只是朝着男机器人随便地挥了挥手示意它离开。 灯光时而在他的脸上略作停留，投映出一块块奇异的色彩，但这份奇异却让他的容姿不减反增。狭长的桃花眼微眯，双唇贴上酒杯，他浅尝了一口火焰酒。 红色液体缓缓流入他的口中，他嘴角上扬，喉结微动，这般风流倜傥的模样一时引来了隔壁桌的侧目。 “启桦，这次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对面的男人也晃着酒杯，眼中带笑。 “今晚。”慵懒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烦躁。 “这次回去，多久才会回来？” “不久的。无非就是讲最近的动乱呗，我又不关心。”叫做启桦的男人挑挑眉，看似非常不在意。 对面的男人低笑了几声：“皇子也不好当啊……” 启桦微微一点头，也笑了。 酒来来回回干了几次，启桦同对面的男人告了别，先行一步出了这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地方。 他的私人飞行器停泊在这附近大花园的正中间，正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反正无事，走走也无妨。 启桦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晃一晃的走着，把大少爷的风流步姿演绎的淋漓尽致。 华灯初下，这夜色中的城市，还真挺美的。 但他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路灯下有一个白白小小的东西缩成一团。 不会是被抛弃的大狗吧？这么大一只，说不要就不要了？ 启桦来了兴趣，开始正儿八经的走路了，大长腿迈了两下马上就到了跟前。 哦……居然是个小姑娘。 只见她整个人团缩在一起，整张脸都被埋在了膝盖里。 黑色长发肆意的披散在她的肩头，甚至有三三两两垂到了地上。皮肤白皙白皙的，像一面光洁的玉，不由让人心生感叹。小肩膀一抖一抖，伴随着星星点点的呜咽声，活脱脱就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嘛！ 启桦向来不是热心肠的人，但见到这个小姑娘这样蹲在这里，不由得想碰碰她，出言安慰一下。心里这么想，手自然就这么做了。 当他的手接触到小姑娘肩膀的那一瞬间，她猛地警觉抬头。 砰——！砰——！砰——！ 启桦觉得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了节奏。 皇族里就数他和大皇子最为风流，大皇子遇上喜欢的女人还会收做妾室，而他启桦则是新鲜劲儿过了就说再见了，唯一一个妾室还是父皇逼他娶的，他可是一点儿也没认真对待过那个女人。 他自认阅美女无数，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但从没感兴趣过。 这是第一次，而且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带着些惊恐，明明红得像只小兔子，却为她平添了几分可爱。两旁的脸颊上全是泪痕，还粘着几根头发丝儿，小脸微白，嘴唇倒是红得艳丽，让人想入非非。 启桦上一秒还在震惊，下一秒就做好了决定。 他向她抛去了一个足以秒杀众多女人的微笑，然后伸出了手：“跟我走吧。” 邬柠正埋在自己臂弯里哭得起劲，突然，一只微凉的手轻触了她的肩头。她立刻警觉地抬起头，却撞进了一双带着探究的墨色双眸。 这是一个可以把“美”这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的男人，比邬柠见过的好多漂亮女人都要漂亮。可是他……是个男人啊…… 眼前的这位美男对她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叹，下一秒，就把手伸向了她，给了她一个亮瞎人眼睛的笑容，优雅中带着性感的声音响起：“跟我走吧。” 邬柠呆愣在原地，竟一下子也忘了哭了。 启桦看她这个样子，笑容就放大了，伸手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蹲下来，继续用性感的声线挑逗她：“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跟我回家好不好？”语气就像是在诱拐一只小动物。 邬柠内心一阵翻山倒海。 她咽了口口水，挪开了点位置，弱弱开口道：“不行……” 然后启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堂堂三皇子竟然被一个女人拒绝了？ 要知道，向来都是女人倒贴他的，今天好不容易主动一回，竟然被拒绝了！岂有此理！ “小姑娘，你今天必须跟我走。”启桦黑着脸一字一顿的对邬柠命令道。 邬柠有点被他突如其来的态度大转变吓着了，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启桦勾起嘴角：“那就别怪我咯。” 说罢，他伸手直接把邬柠整个人抱起来，拔腿就往飞行器的方向走，对于怀中拼命挣扎的邬柠持一个不管不顾的态度。 哼，他看上的东西，必须到手！ 启桦一上飞行器就迅速启动飞行模式，完全没有给邬柠逃脱的机会。 邬柠缩在房间一角，手上紧紧攥着的是签着闵席城名字的那张纸：“对不起啊闵席城……” 她叹了口气，把纸收起来藏进自己的内衣里，然后仰面朝着天花板默默emo，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上了飞行器后，她才知道，原来带走自己的竟然是光明星三皇子。 于是她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下关于这个三皇子的相关信息，发现他这个人虽然只有一个妾室，但风流韵事可不比大皇子少啊，甚至更过分，都不给人家姑娘一个名分，说抛弃就抛弃！ 真是逃出一个贼船又上一个贼船…… 咔哒一声，门缓缓上升，换上一身蓝色军装的启桦优雅的走进来。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再风流倜傥的人换了这身军装也硬生生的添了几丝硬朗，他整个人看着沉稳了很多，只是嘴角依旧带着轻佻的微笑。 见邬柠睁着双大眼睛看他，启桦眼底的笑意更浓几分：“小姑娘，我是不是太好看了啊？” 闻言，邬柠马上低下了头，只用手指头搅着自己的发尾，一声不吭。 启桦见她不回答，也不恼，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近……靠近……直到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邬柠微微颤抖的双手。 “怕我？嗯？”启桦弯下腰，进一步凑近了她。 邬柠感受到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不由得全身一颤，往墙壁上贴得更紧了些。 邬柠的胆怯和抗拒，启桦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却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他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最后暧昧地把玩起了其中的一小撮。 “我说……你要不当我的女人吧？我给你吃给你住，要什么有什么，日子可逍遥了。” 邬柠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她抬眸看他，却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丝玩味。 她毫不犹豫，马上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天！这小姑娘怎么整天就只知道摇头摇头的！ 此时启桦的内心是崩溃的，脸又一次拉黑。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 “有用吗？” 这次他的语气中夹杂了不少讽刺：“说不跟我回来，现在不照样在我的飞行器上？” “是你逼的……”她委屈巴巴的声音，听得启桦心里直痒痒。 “要不是我，你都饿死街头了。”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邬柠不抬头看他，还是低头搅着发尾。 “啧。”启桦撇了撇嘴，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马上到铃兰星了，我叫人给你换一身衣服。” 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只是刚走出门，他又突然扬声道：“好好打扮，见的可都是皇族的人，别给我丢脸。” 邬柠猛地抬头，能捕捉到的只有启桦的残影。 他是把她带去铃兰星了？！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垂下了脑袋。 第7章 妹妹 一个穿着粉色长裙清秀可人的姑娘上前一步：“报告，三皇子的飞行器‘麒麟’号刚刚降落。” 这姑娘虽说穿着裙子，但她的手臂和脚腕上都带着手镯，也是可以变出利剑的那种。仔细看，还会发现她身体周围围着一圈淡淡的光圈，那是比士兵周围的蓝光更为高级的防护盾。 “叫他进来吧。”坐在高台上的女人慵懒嘱咐道，她嘴角挂着的是深深的笑意，眼中闪烁着明媚的光芒。她的头发竟然是偏白色的，随意的在肩头披散着，身上穿着的是大红色的长裙，裙尾镶上了金边，尽显富贵之气。 没多久，启桦就阔步走进来了。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母后。”他在距离高台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点了个头。 “桦儿终于来了啊。来给母后看看。”星后温霖碧冲他慈祥的挥了挥手。 启桦走到温霖碧的身边蹲下，放低姿态表示对她的尊重。 “我的桦儿长这么高了啊……”温霖碧摸了摸启桦的头，此时的她看上去不像是这个星球的星后，倒更像是一位普通的母亲，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启桦顺从地低着头，眼底却划过一丝冷意。 之后温霖碧就絮絮叨叨的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眼中全是幸福之色，后来又抱怨他许久不回来见她。 “母后，儿臣也是因为有事才迟迟未归的。儿臣也十分想念母后。”启桦话虽这么说，但语调平平，没有带什么感情。 而温霖碧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宝贝似的，开心得不得了：“好好好，母后都知道。你啊，最乖了！” “谢母后夸奖。”启桦站起来，对温霖碧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儿臣就先不叨扰母后了，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先退下了。” 温霖碧点了点头，满脸笑容的目送他离开。 启桦一出门，脸上的表情全无，甚至眼中还带着些厌恶。 而于此同时，坐在高台上的温霖碧也敛了笑容。 我的桦儿啊，你以为你在光明星做了些什么我不清楚吗？ 她忽得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宝石。那块小拇指大小的大红宝石微微亮了亮，光芒转瞬即逝。 启桦推门进入客房的时候，邬柠正背对着大门。她身着淡蓝纱裙，独自坐在大大的落地窗边，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就跟他在路灯下看到她时候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悄悄靠近，突然蒙住了她的眼睛，凑近她的耳边轻轻问道：“猜猜我是谁？” 邬柠嘴角抽了抽，没做声。 静默了五六秒，那双手才松开。 启桦没顾自己的皇子形象，也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的地板上，同她一起看着外面。 “是不是很无聊啊。”他突然扭头看她。 邬柠移过眼睛也看了他一眼，触及他的目光后马上慌张的挪开，小声答：“是有点……” “两天后就要召开首领大会，可能会开很久，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就更无聊了。”启桦又把目光放向远方，突然，眸光一闪，“要不，我现在带你出去玩吧！” 他不等邬柠回答，拉起她的手就往外面走，顺带跟站在门口的随从交代了几句。 他要自己一个人驾驶“麒麟”号，带着邬柠去看看铃兰星附近的星河。 那里是虚光星系中算得上最壮观的风景了，普通人是根本无法亲自观赏的。而且光明星有名的夫妻——星王和星后的婚礼就是在那儿举行的。 以星河为背景的婚礼，一度成为光明星人类心中浪漫和幸福的代名词。 毕竟启桦在驾驶飞行器这方面是有下功夫过的，所以驾驶起来有条不紊，很快就驶进了星河。 被强行拉出来有些兴致缺缺的邬柠，一抬头便撞进了这片美丽而神秘星河之中，一时竟忘了发出感叹，只是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异常强烈。 启桦盯着邬柠，蓝色纱裙衬得她肤白如雪，而星河的神秘色彩更是为她附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她就像个天使，宁静而美好，叫人看一眼便再难忘记。 “邬柠。”他突然开口喊道。 “嗯？”邬柠转头看他，眼中的笑意还未尽数收回，却看见他异常坚定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 启桦酝酿了许久，才艰难的继续开口道：“做我的……” “妹妹吧。” 邬柠在他开口说出最后两个字之前，设想了他会说的很多种可能。比如……朋友、女朋友，甚至可能是小妾，但没想到……他想让她做他的妹妹。 “好吗？”启桦又问了一声，将邬柠从发愣中带回来。 邬柠的表情逐渐局促，她低下脑袋，眉眼间有些不安：“三皇子……我……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我又没拿你当三岁小孩儿。”启桦立刻出声反驳道，“还有，叫什么三皇子这么见外，直接喊我哥或者大名。我大名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 “也是，毕竟名声在外嘛，哪有姑娘不知道本皇子大名的，是吧妹妹。” 邬柠嘴角抽了抽。 她都没说答应，启桦这边就已经自顾自的管她喊上妹了。 她不知道三皇子这番举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知道碍于他的皇权地位，她暂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飞行器在星河里停泊了很久很久。 邬柠趴在窗边怎么看也看不够，这星河于她而言，有着超乎想象的吸引力。要不是隔着层飞行器外皮，她恨不得直接跳进去。 直到飞行器燃油告急，他们才离开星河，返程铃兰星。 启桦看邬柠一脸依依不舍，又带着她在铃兰星四周逛了一圈，这才回去住的地方。 经过这次出游，邬柠心中对启桦的芥蒂放下了些，而启桦也不再用像纨绔子弟一般的话来调戏她了，除非他是真的很想逗逗她。 *** 首领大会举办在即，各星球的星王及皇族要臣们基本上都已抵达铃兰星。 根据约定，在首领大会前一晚，铃兰大花园里将举办一场露天舞会。所有的皇族要臣们都必须参加。 这一活动不仅是为了熟络彼此，更是为了物色是否有合适的结亲对象。 启桦的舞会女伴当然就是他刚认的好妹妹邬柠了。他金屋藏娇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让别人见到她了。 邬柠自然也是很紧张的。 在这之前，她可从未参加过什么舞会，甚至连跳舞都不会。但现在却要让她参加了，而且一参加还是参加这种全是皇族的舞会！当她刚听启桦说起的时候，她吓得脸都白了。 但她没法拒绝啊，因为她一提她不想去，启桦马上就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说什么他很可怜的，连个女伴都没有只有这么个妹妹却还不愿意陪他。她当时作死的提了提他的小妾，他马上脸拉的比煤炭还黑。 邬柠算是真真正正的重新认识了一遍启桦。 变脸速度飞快，果然不是善类！ 最后她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这次依旧是女机器人给她打扮，一双机器手灵活的在她的脸上上下移动。她底子本来就好，就算是素颜也比别人好看，但启桦说她素颜太稚气，看着就像软柿子任人拿捏，所以要给她打扮的成熟一点。 好吧，她承认化了妆之后更有气质了。 殷红的唇搭上红色紧身长裙，极致完美。她虽瘦，但她的身材可不是什么豆芽菜，也是有凸有翘的。长发挽起，却又散出一两根，鬓边垂下两条龙须，微卷，恰到好处的贴在她的脸颊上。 邬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不是她吧，五官精致的不像话，再加上这火辣的身材……她好像从来没有关注过她自己的身材…… 她低头一看，胸前突出了一块，不是很大……但也不会太小…… 她挺了挺背，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 嗯……还是挺大的…… “小姐，舞会马上开始，殿下也已经在外面等着您了。”女机器人给她鞠了一个躬，然后转身为她开门。 “来了。”邬柠赶紧提起裙子匆匆走出去。 听见身后动静，本身背对着的启桦马上转身，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眸被点燃了。 “你真……”启桦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微微有点羞涩的咬着下唇的邬柠，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形容词来，“你真像个妖精。” 邬柠腾的一下满脸通红。尽管她被夸过无数次美丽，但“妖精”这个形容词还是第一次。 “好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启桦走到邬柠身边，示意她搭上他的臂弯，然后他们一起出发前往铃兰大花园。 这么一个绝色，放出去给别人看总归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迸发出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启桦眸色沉沉，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此时的铃兰大花园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暮色将至，盛宴也即将开启。 第8章 舞会 琴声悠扬，回荡在整个花园里。 人们在花丛中来来往往，酒杯不断碰撞。女人们乐此不疲地分享着自己的经历或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八卦。而男人们则更多是在寒暄，顺带评点两句当今的格局。但也不敢多说，毕竟明天会正式就这个话题进行讨论，现在多说无益。 “听说三皇子带了个女人回来，你们有见过吗？”一位黄色蓬蓬裙的女人端着酒杯，凑在一圈人里问道。 “没有，听说三皇子保护的很好呢。”身边一位身着绿色长裙的女人掩面小声说道。 “啊？都带到这来了？这叫他那个小妾多难堪啊。是我我可忍不了，宁愿换个人嫁了，也不要在这当个无人问津的花瓶。”蓝色露肩裙的女人耸肩摇摇脑袋。 “但谁叫三皇子长得好，那小妾可喜欢三皇子喜欢的紧，受这样的冷落也在所不惜。唉！”黄裙子女生叹了口气，为那个小妾的固执感到悲哀。 三皇子启桦目前是几个皇子中最受欢迎的，不仅因为他出色的外貌，更是因为他的花言巧语，总是可以哄到女人的心里去。所以好多女人即使知道跟他不会有结果，却还是甘愿飞蛾扑火。 而如今有这么一个女人得到了三皇子的特别保护，自然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他们都翘首以盼着，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光明星三皇子到！”门口迎客的人大喊。这一喊马上就引起了众多骚动。 “来了来了！”那几个聊着的女人互相拽着往门口那儿看。 首先吸睛的是穿着白色西装的高挑俊朗男子，他笑容迷人，其中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桃花眼闪烁，眼波流转间不知勾走了多少魂。 再往他旁边一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子一身火红，紧身长裙勾勒出她身材的完美曲线。整张脸更是不用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透着一丝紧张，却跟她这一身火热毫无违和感，反而平添一丝娇羞。 怪不得不愿意给别人看，是个男人都想把这种女人摁在怀里独享吧。 “妹妹，你待会儿就一直跟紧我。这里虽不会有大危险，但好人不多。”启桦依旧目视前方，脸上维持着璀璨的笑容，嘴上却压低了声音轻声嘱咐道。 “知道了……”邬柠紧张坏了，说话都带了点颤音，火红长裙下的腿更是软的不行，但却还是要死撑着，一步一步向前挪。此时，她的整个重心几乎都压在了启桦身上。 启桦不在意，反而更觉得开心。 “咱们还是喜欢总指挥去吧……至少他不近女色。”见着这一幕，绿裙子女人拍了拍身边两位同样被邬柠迷了眼的女人，叹息般说道。 “总指挥？他今天有来吗？”蓝裙子女生立刻两眼泛光。 黄裙子女生摇摇头：“没来，我爹说他出去执行任务受伤了，这次首领大会也只能参加线上的了。” 三位女士还没来得及可惜，门口又传来一声响亮的通报。 “光明星大皇子到！” 本来勉强维持着微笑的邬柠闻言浑身一僵，只觉得脊背发凉，怎么也挤不出个笑容来了。 对啊，所有皇族都要来，怎么免得了他呢。 “大哥来了，我带你去见见大哥吧。”旁边的启桦并未察觉到邬柠的异样，反而拉着她要往大皇子启睿那儿走。 邬柠有苦说不出，脸部表情都扭曲了。 “嗯？怎么了？”启桦感受到手臂上一股微弱的力量死拽着不愿挪动，疑惑地低下头去询问。 “那个……你先去，我想吃点东西，肚子饿……”邬柠抱歉地冲他勉强一笑，就要把手抽出来。 “不行。”启桦按住她的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他刚刚才注意到邬柠的表情不对劲，又联系了一下启睿的花花性子，顿时明白了。 他一想到启睿见到邬柠后可能会有的反应，脸顿时黑了一个度，也不管大哥不大哥了，拉着她就朝远离启睿的方向走。 他的邬柠，谁都不许抢！ 还没走几步，一道沉稳悦耳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话语中隐隐带着笑意。 “启桦，怎么不跟大哥打声招呼呢？” 启桦身形一顿，马上转过头来，笑容满满：“大哥你来啦！抱歉，我刚刚聊天聊开心了，没听见你来。”说着，他挽着邬柠的手紧了紧。 他感受到邬柠的颤抖了，但碍于身份，他怎么样也得跟大哥打好招呼，否则更会招疑。 邬柠内心像是被谁给揪住了，她拼命低着头，一心只盼着快点摆脱这个启睿。 可惜，启睿怎么可能放过认识女人的机会？ “这位是……”他手一指，马上把话锋转到了邬柠的头上。 邬柠揪紧了衣摆。 “哦。这位是我的女伴，邬……”话没说完，邬柠猛地撞了启桦一下，生生把他的话打断。 “哥，我肚子好饿，你带我去吃东西嘛！”她揪住启桦的衣角晃晃，看向他的眼睛里含着委屈，却又夹杂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她在提示他。 启睿本觉得奇怪，认为刚才这个女人的举动可待深究。但在她抬头看向启桦的那一瞬间，他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到了她的脸上去。 绝代风华！这女人简直……是个尤物啊！ 他内心震撼了。 启桦了然了邬柠的目光，正准备顺着邬柠的话继续往下走，然后找机会离开启睿，但话却在看向启睿的时候堵住了。 他……他的目光居然一直胶在邬柠的脸上！ 启桦霎那间被点了火：“大哥，你不要太过了。”他咬着牙，强忍心中怒火。 启睿感受到了启桦的愤怒，这才把目光移向启桦，对上他的双眼却毫无波澜，甚至还是透着笑意的。 “她叫你哥？你认的妹妹？”启睿完全无视启桦的愤怒，依旧把话题扯在邬柠身上，“怎么最近爱玩这种。” “呵。”启桦嗤笑一声，表情却没变，“大哥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劳你挂心。”语毕，拉着邬柠就转身离开。 日理万机？不就是讽刺他女人多的照顾不过来吗？ 邬柠在心里笑了。 由于好奇启睿到底长什么样，她在转身的瞬间飞速扫了启睿一眼，心里顿时一个疙瘩。 这么一个禽兽怎么长得人模狗样的？斯斯文文不说，怎么还透露出一股书生气息？如果不是她知道他的身份，她死都不会知道他是怎样的渣…… 恍惚间，启桦已经把邬柠带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小花圃边。他心里的火还没灭掉，现在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 “三皇子……消消火……”邬柠伸手拍了拍启桦的背，轻声劝慰道。她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倒好像她是他姐姐似的。 “嗯。”启桦低低应了声，沉默了。 不知怎么的，邬柠的目光就像是镇定剂一样，看着看着，心里那股气就自己通了。 “邬柠。” “嗯？” “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我不知道。” 启桦看着邬柠，她的双眼澄澈，像是一块明镜。 他突然意识到，他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黑夜吞噬了最后一丝白光，宣告着舞会的开场。 “邬小姐，请问启某是否有幸能邀请到美丽的你与我共舞呢？”启桦眼底的愤怒散尽，又转回了素日里的笑容。他冲邬柠微微一弯腰，把手伸向她，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可以。”邬柠毫不犹豫的把手递给他。 启桦带着邬柠滑入舞池，像无数对男男女女一样，翩然起舞。 “放轻松，信任我。”启桦轻轻一句话就让邬柠信心大增。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完全信任他。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在启桦的带领下，她几乎没出多少差错的跳完了一整支舞。 白西装，红长裙，像是一场火和水的盛宴。即使跳的是最基础的舞姿，却有着不可比拟的魅力。一舞毕，身边的人都鼓起了掌。 “累了吗？去休息会儿吧。”启桦搂住邬柠的肩，带着她往旁边的雅座上走去。 他现在看起来很开心，连原本很紧张的邬柠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容。 好吧，其实……舞会也挺好的。 她好像从来没有那么自信过，也从来不敢在大家面前表现自己。而现在她却得到了好多人的鼓掌，得到了好多人的关注。 这一切……好像在做梦。 她就像是灰姑娘，过了十二点钟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所有。 她会失去这一切吗？ “三皇子，王召您过去行礼。”一个粉衣长裙的姑娘突然上前堵住他们的路。她行了个礼，目光直视启桦，毫无怯意。 启桦皱了皱眉，好像才刚想起来有这件事：“对啊，还得给各星球的王行礼呢。” 他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邬柠。 “三皇子放心，我会照顾好邬小姐的。”粉衣姑娘一下就明白了启桦的犹豫，马上提出建议。 启桦诧异地看了一眼粉衣姑娘，像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但低头思考了一阵，还是点了头：“好，木菱，就拜托你了。”他向她投去一个信任的眼神。 毕竟是木菱是女孩子，又有武功，而且……邬柠没招什么麻烦，母后她没理由对她出手的。所以，她的确是个优选。 “自己要小心啊。”启桦走前又不放心地扭头嘱咐了一句邬柠，见她乖巧点头，这才安心离开。 邬柠注视着启桦远去，直到他的身影被人群吞没了，才堪堪收回目光。 她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等他回来。 转身，突然对上背后木菱的那道直勾勾的眼神，邬柠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木菱的眼神锐利而没有一丝温度，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邬柠吞了一口口水，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这才准备张口先打声招呼。 “邬小姐。”木菱冷冰冰地开口，“星后有请。” 第9章 玫瑰 夜深了，天上黑黢黢的，只能看到零星半点的星星，那微弱的光亮根本不足以点亮脚下的路。 路的两旁种着茂盛的红玫瑰，现在正是盛放的季节，花香浓郁。只是太浓，反而闻着不大舒服了。 不过微风还是在的，它轻轻吹拂着枝桠，在地上投出一道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经过很长一段小路，终于到了路的尽头。白色的大亭子静静伫立在那，它的四周布置着繁美的镂空花纹，还有几只玫瑰十分大胆的把头探进了亭子里。虽有些突兀，却为它增添了些许俏皮。 这是个看一眼就很让人喜欢的地方。只可惜现在是晚上，没办法把它的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亭子里面，一桌两椅一女人，无外乎都是悬浮着的，很眼熟的布局。 木菱引邬柠到了亭子里后，朝里面的女人鞠了个躬，就马上离开了。无声无息的，也不知是去向何处。 想必座上的就是木菱口中说的星后了吧。 邬柠出于礼仪也鞠了个躬，然后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温霖碧，却见温霖碧竟然一直都瞧着她，吓得她浑身一抖，马上低下了头。 那头却传来了笑声。 “别见外，快坐吧。”温霖碧声音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身为星后的架子。 邬柠吃惊了，心里对温霖碧的好感直线上升。 没想到她贵为星后，却如此平易近人。而且她的声音温柔的就像妈妈一样，一下子就俘获了邬柠的心。 但毕竟温霖碧的身份摆在那儿，她还是得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邬柠提起裙摆有些雀跃的去温霖碧的对面坐下。 “是叫邬柠吗？”温霖碧率先开口，注视着邬柠的双眸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邬柠马上点头，两旁的龙须晃来晃去，倒显得十分可爱。 温霖碧又轻笑一声：“邬小姐真是可爱，怪不得桦儿那么喜欢你。之前把你藏得这么好，连我都不让看呢。”话中有点小责怪的意思，但脸上却毫无责怪之意。 邬柠听了这话脸颊微红，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没有……” 温霖碧却叹了口气：“唉，可惜了邬小姐这么美的人啊。” 邬柠疑惑抬头。 “我们皇族有规定，皇子不可以娶来路不明的女人。” 刷的一下，邬柠原本微红的脸就白了。 来路不明……星后……调查过她？ “据我所知，邬小姐你……还去参加过睿儿的女佣招聘会，对吧？”温霖碧笑得愈发温柔，将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她们在谈论的不过是一件小事。 风慢慢吹过，玫瑰丛微摆，发出了沙沙的声响。而邬柠的汗毛，正一根一根地竖起。 原来刚才的温柔都是假象……她根本就是一只笑面虎。 “哦对了，那个救你的士兵……”温霖碧刻意拖长了尾音，邬柠整颗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已经被处置了。” 轰的一下，邬柠觉得自己像是被炸弹击中了一般。她浑身发抖，冷汗不断冒出，双手抠住桌子的边缘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 是她害死了他……是她害死了他！ 温霖碧静静观赏着邬柠不可置信的表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邬小姐。” 她起身，向邬柠招了招手：“过来。” 邬柠无声地深呼吸着，几个深呼吸后，才能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慢慢朝温霖碧走去。她的手狠狠握成拳，指甲嵌进了肉里，疼痛持续刺激着她的神经。 温霖碧笑得明媚，她毫不介意的拉过邬柠的手，感受着她的冰冷，她的战栗，带她走到了亭子的边缘。 “你看，这玫瑰怎么样？”温霖碧的手轻轻抚摸着其中一朵伸进亭子里的玫瑰，温柔得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好……好看……”邬柠的眼前已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大声回答，只不过话中的颤抖已经暴露了她的恐惧。 “嗯……邬小姐今日这一身的火红，就像极了这玫瑰啊。”温霖碧啧啧赞叹道，继续欣赏着。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每一片花瓣，像是爱极了这玫瑰。 突然，她手掌一翻，覆住了整朵玫瑰，“啪嗒”一下将它扯了下来。 邬柠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温霖碧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跟她赏花。 “唉……”温霖碧又叹了口气，目露惋惜，“我这么喜欢玫瑰，又怎么舍得这样对它呢？只可惜，它不安分，怎么偏偏长进了亭子里，这里可不是它该来的地方。”语毕，她随手一挥，把手上的玫瑰直直抛了出去。 抛进了黑暗中，鲜红的色彩转瞬即逝，那玫瑰是好是坏再无人知晓。 “好了，我还有要事要忙。”温霖碧松开了邬柠的手，嘴角上扬，“麻烦邬小姐帮我把这亭子里不安分的玫瑰都摘掉，希望……我明日过来的时候，不要再看见它们。”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邬柠，径直走出了亭子，马上就与外面的黑暗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来她在哪里了。 亭子里，只剩邬柠一人。 四周静谧，只有叶子相互之间摩擦的沙沙声，显得分外刺耳。 白的亭子，红的长裙，她自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进了亭子里的玫瑰吗？纵然她再傻，也不可能听不出星后话里的意思。 星后这是在逼她离开三皇子啊…… 邬柠顿时感到一股心酸涌了上来，眼泪在眼眶中转啊转，就等着她一眨眼掉下来。可她偏不眨眼，只睁着大眼睛愣愣的盯着面前的玫瑰。 她突然想起来，逃出大皇子的飞行器的时候，闵席城对她嘱咐过，让她等他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终于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她不知道她此时到底是为了什么哭，为了闵席城的离去，还是为了星后刚才那别有深意的话语。 舞会结束了。远处的灯正被一盏一盏的熄灭了。 邬柠脑袋涨涨的，眼睛也酸酸的，她用手扶着额头，慢慢走上了回去的路。 风变大了，她的长裙被吹的涨了起来。头发早就乱了，脸也哭成了花猫。 身后，亭子里已空无一人，原本长进了亭子的几朵玫瑰花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带刺的茎杆和满地的玫瑰花瓣。 风轻轻的卷起一两片花瓣，把它们送出亭子，花瓣纷飞飘落，回到了玫瑰花丛中，回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第10章 承诺 铿铿铿—— 是敲门声。 “妹妹，睡觉了吗？”启桦靠在门边，静静等待着里面的回应。他特意放柔了声音，因为他觉得有点愧疚。 本来以为他像往年一样应付的行个礼就可以离开了，没想到今年父王却拉着他聊了很久的天。 他的父王不是别人，而是光明星的星王啊！当着其他人的面，他是必定要给他父王这个面子的，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一直陪着。 当他好不容易结束应酬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舞会已经结束了。铃兰大花园里没有一个人，四周空荡荡的，只有风在吹着。 他当时心里就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马上返回，脚一踏进宫里就拐去了邬柠的房间。 过了好几秒，门开了。 邬柠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也随意的披散下来，看上去是要准备睡觉了。她低着头，开了门就马上转身回去，也不愿抬头看看启桦。 启桦见她这个样子，更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马上也跟了进去。 邬柠盘腿坐在床上，他就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跟她面对面。 “怎么了？是生我的气吗？”启桦微微偏着头，语气温柔宠溺。 “没有。”邬柠垂着双眸，声音低低的，略带沙哑。 启桦微微皱眉。 她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告诉我怎么了。”启桦双手按在邬柠肩头，低头想看清她的表情，却被她轻轻地避开。 她越是不说话，他就越是着急。 “邬柠！”他使力摇了摇她的肩，像是要把她从她自己的梦里唤醒。 邬柠终于在经受了几次摇晃之后抬起了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不剩几丝血色。她双目有些涣散，明明是在看着启桦，却又仿佛没在看着他。 启桦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满脸焦急。 邬柠盯了他半晌，眼神渐渐聚焦。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打掉了搭在她肩上的两只手。 “三皇子，让我离开吧……”她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带了些哀求。 闻言，启桦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眉头紧锁着盯了她半晌，却又在一瞬间松开。 “离开？呵！”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双眸中盛满怒火，火中倒映着邬柠小小而苍白的脸。 他担心了这么久，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她脑子里想的还是要走。 邬柠抿了抿唇，不敢再看启桦的眼睛。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启桦的语气中带着戏谑和不甘，“我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对你好，对你更好，可你只想着离开。” 邬柠浑身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她低头，眼泪又一次默无声息的流下。 “低着头做什么？抬头看着我说啊！”启桦气极，一把扳起邬柠的脸。 只见她那张小脸上早已泪流成河，大眼睛里充斥着内疚和悲伤。 启桦心头一疼，再狠的话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他慢慢把手伸向她的脸，一下一下擦拭着她的眼泪。 刚流出来的泪水，还是温热的。 邬柠感受到了他指尖的颤抖，心头更不是滋味。 对不起……对不起…… 她咬紧牙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软。 启桦帮邬柠擦眼泪的手停住了，半晌，才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邬柠，你还是不信任我吗？我知道，将你认成妹妹是我一厢情愿，把你留在身边也是。”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不是星后生的儿子。”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却可以从中听出他极度隐忍的悲伤，“我是父王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别人都说父王和母后感情很好，说父王从来不娶小妾，其实是因为母后她……用了各种手段，父王在外面的女人都被她弄没了……而我的亲生母亲，秘密生下我之后也被她抓去，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过她。父王不忍心我一个人流亡在外，便以再也不在外面找女人为条件，让母后同意把我带进宫来。”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觉得母后那么的温柔，总是很关心我的事，是个好母亲。但是，我渐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母后总是给哥哥们好多好玩的东西，也会督促他们读书学习，但每次我向母后要东西玩，问母后我可不可以跟哥哥们一起学习的时候，她总是笑着答应，说过几天再让我去。就这么过几天过几天，就再也没提起来过了。每次都是这样，她答应了我无数的事情，却没有一次是真正实现过的。” 说到这里，启桦声音都在颤抖。 “直到后来，我十岁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哥哥们在偷偷讲悄悄话，才知道我不是母后亲生的。所以母后明面上对我好，实际上根本就想让我消失的，对吧？我讨厌她，讨厌我的兄弟们，也讨厌像母后那样给了承诺却又无法实现的人。” “邬柠，我只想要一个亲人。” 温霖碧对他童年造成的阴影太大了，让他不再轻易的相信别人，一直对别人保持着敌意。 才十岁的他，就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邬柠听得眉间直蹙，心理防线正在土崩瓦解。 她又何尝不渴望得到双亲的爱呢？启桦的悲伤，她太能共鸣了。 心中勇气横生，她起身，一把抱住正沉浸在过去悲伤中的启桦，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肩膀，软声安慰道：“我知道啦，我不走了，我保证。” 很快，肩膀处就感受到一阵轻轻的摩擦，她知道，是启桦点头了。 这是他们距离彼此最近的一次，也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启桦的头深深埋进了邬柠的肩窝，感受着她身上舒服温暖的体香。他微微一说话，邬柠就能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温热，这让她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最终，她扭了扭身子，强行将启桦从她的身体上剥离下来。 “三皇子，迟了。你明天一早就要去参加首领大会，万一睡眠不够，会议开着开着睡着了怎么办？“邬柠给了启桦一个关心的眼神，然后将他往大门的方向推去，“所以你先回去睡吧，其他的事等你开完会回来再说。” “嗯。”启桦毫无迟疑地答应了。 既然邬柠都这么说了，他相信她是不会偷偷跑走的。 笑容又慢慢爬回他的脸上。 “那哥先走了，乖乖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出去玩好玩儿的。”临走前，启桦使劲儿揉了揉邬柠的脑袋，忍不住挑逗了她一下，这才离开。 “对了，说好了哦，下次别喊我三皇子，喊我名字或者哥。”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远远的，但很清晰。 “知道了。”邬柠难得大声说一次话。 但谁知道呢，这次他们一分开，再相见已是多年后的事了。 送走启桦的邬柠开心躺回床上。临睡前，她眼中眸光忽得一闪，隐隐跳跃出了些红色。 次日，天光大亮，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邬柠起床后用梳子梳顺了自己的长发，换上了启桦为她准备的粉色长裙，然后出门了。 她穿过好几个花园，转了好几个弯，最终抵达一处外观极其华丽的私人住宅。 这住宅光是看外表就足以令人震撼。 雄伟耸立的即视感，像一座高山挡在眼前，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门口重兵把守着，邬柠刚靠近一点，他们就全部向邬柠跨出一步，武器紧握在手上，眼睛紧盯住邬柠，好像她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 “我找星后。”邬柠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士兵鹰似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一遍邬柠，微一点头，然后按下自己的手镯，把手抬起来凑近嘴边：“报告，有位小姐求见。” 对面不出几秒就传来了毫无感情的女声：“报上名字。”一听就是木菱的声音。 士兵转过头看向邬柠，向她发出了无声的询问。 “邬柠。”邬柠凑近手镯回道。 安静了几秒，木菱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 士兵马上向后一挥手，大铁栏缓缓开出一个口，正好够邬柠通过。邬柠刚一进去，铁栏马上嘭得一下关上，生怕别人会闯进来。 只是刚走没几步，邬柠就突然很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几秒钟后，她重新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 她四下看了看，眼睛瞬间瞪直了。 这里是宫殿吗？ 入目的那片大花圃修建的精致极了，不仅中间的花色搭配得当，连周围的围栏上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大块水晶石，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周围绿萍草地的面积很大很大，一眼望不见边。 尽管如此，邬柠却因为胆怯，愣是一步不敢动。 “上来。”脑海里有个声音如此对她吩咐道。 邬柠吓一跳，以为是里面有人对她喊，于是那扎了根似的脚终于开始动了。她刚走到门前，门锁就自动弹开，好像是感应到了她的靠近。 邬柠缓缓推开门，踏入了里面的金碧辉煌。 大厅有些空荡，只有一根根纯金打造的柱子竖在两旁，凸显出中间那条宽敞的大路。 琉璃灯用长绳牢牢吊住，悬置天花板，流光溢彩，华美非凡。 一些五彩的水晶石随意堆放在柱子边上，彰显着主人的富贵。 “邬小姐喜欢水晶？”优雅柔美的声音在大厅一处响起，余下一串回声，像是有千百个人在问这个问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用气场施压。 邬柠连忙把目光从水晶上挪开，四处搜索声音来源。 片刻，大厅里突然又传出了嗤笑声，然后是一串高跟鞋触地的声音。 温霖碧偏白的头发随意扎起，欲掉未掉。她身着金色一字露肩裙，正好露出了性感的锁骨，胸前的汹涌也若隐若现。裙尾长至地上，她也不嫌地脏，就这么随意的拖着。脸扑过粉了，加了点腮红，还上了眼影勾勒了眼线，总之像一个小姑娘一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怎么看都觉得年龄绝对不过三十。 昨夜白亭相邀，只是微光，邬柠没看清多少温霖碧的脸，今日一见，顿时感慨不已。 可……星后一个人在家，打扮成这样是要如何？而且，这么露骨的装扮，出现在星后的身上实在是不合适吧？ 邬柠敛了内心的疑惑，心中的不安与恐惧正在慢慢延伸开来：“星后，我……我是不小心闯进这里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一清醒过来，就在您的花园里了。”她的声音带了点颤抖，显然，她昨日被吓得不轻，面对温霖碧的俯视仍是害怕的。 “哦？”温霖碧挑了挑眉，看上去颇有兴致。她伸手朝一个方向随意一勾，一张棕红色镶满钻石的单人沙发便飞快移过来，稳稳当当停在了温霖碧的身边。温霖碧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冲邬柠抬了抬下巴，“来都来了，有什么要说的吗？昨日跟邬小姐聊了这么多，一晚上时间过去了，邬小姐应该很有感悟吧。” 邬柠抓住衣角，手心快速分泌出汗水。 “星后，其实……三皇子认我做了妹妹。所以……我们之间不会发生您所担心的那些事的，我保证。”邬柠一直偷偷观察着温霖碧的反应，发现半倚着的她真的有在听之后，邬柠的眸中染上了一丝希望，“所以，我恳请星后让我留下。” 温霖碧随即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邬小姐还挺聪明的嘛，竟然听得懂我的意思。”她的语气不知是感叹还是嘲讽，“但不离开是你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了。不过，聪明人也会犯糊涂，值得原谅。” 邬柠没听明白：“为什么是错误的？” 温霖碧挑了挑眉：“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她的话语柔中带刺，令人毛骨悚然。 邬柠一经提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星后在监听她？ 所以，昨天晚上的事星后都听到了，启桦对她说的那些话……都被星后听到了？ 恶寒自心中升起。 是啊，星后讨厌启桦，又怎么会让可以给他带来快乐的邬柠留在他身边呢？她凭什么要让启桦快乐？ “邬小姐啊……”温霖碧的感叹声在大厅里回荡来回荡去，像极了幽灵，引来阴风阵阵，“如果留在三皇子身边，你会招来很多麻烦的呢……但我身为星后，是仁慈的，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离开他？”声音在最后骤然变得凌厉。 邬柠浑身一震，咬紧牙关。 不……不！她答应过启桦了，她不能背叛自己的承诺！ “对不起。我不能。”邬柠扬起脑袋回道。她虽浑身发抖，但目光坚定，竟直接直视了温霖碧的眼睛。 温霖碧神色一厉，瞳孔颜色瞬间加深。本来棕色的瞳孔霎那间演化成暗红色，像一汪暗流，引人注目却又暗藏杀机。 她耳边的红宝石耳坠一晃一晃的，上头的红色光芒闪的邬柠几乎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头突然好晕？ 邬柠刚惊讶于温霖碧的瞳孔，却突然感受到一阵眩晕直向她击来。 “邬柠，离不离开启桦？”温霖碧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添加了几丝魅惑，让邬柠神志更加混乱。 这时，拐角处出来了一个机器人，它的眼睛是透明的，往深处看，是一个摄像头。它静静地站在柱子边，眼睛直盯邬柠，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我不……”邬柠眉间紧蹙，右手按紧了太阳穴。她依旧拒绝，但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弱弱的，毫无攻击力。 “邬柠……邬柠……” 温霖碧在叫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撕扯着她的所有脑神经。 脑子好像要炸了一样！ 邬柠痛苦地闭了闭眼。再张开时，已是一脸的平静，好像刚才的痛苦都不复存在了。 温霖碧深深地笑了，耳上的红宝石亮得更是耀眼刺目。 真是不乖啊…… “邬柠，你愿意离开启桦吗，那个你刚认的哥哥？”温霖碧朱唇轻启，缓缓问道。她的眼里满是轻蔑，是一种志在必得的胜利。 “是的，我愿意。”邬柠的声音清清浅浅，没有半点留念，不带任何情感。 “是自愿的对吗？” 邬柠点头，面部表情依旧毫无波动。 机器人的角度只能拍到她的侧脸，却无法记录下她眼神中的空洞。 很好，就是要这种效果。 温霖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盯着邬柠看了片刻，扬声道：“木菱，送客。” 第11章 选拔赛 “醒醒！醒醒！集合啦！” 一阵呼喊，一阵摇晃。 是谁……好陌生的声音…… 邬柠慢慢睁开眼睛，扑面而来的光线刺痛了她的双眼。 视线渐渐清晰，一个短发女孩跳入她的眼帘。 黄色短发不过耳，干净利落，一颗黑色耳钉嵌在耳垂处，显得格外醒目。麦色皮肤，一双透着英姿的双眸，正一眨不眨地锁定着她。 是个帅气的女孩子。 邬柠正打量着，那女孩一巴掌拍上了她的脑门。 “快走了。今天可是第一天，迟到会被惩罚的。”女孩皱起眉，对邬柠的迟钝有些不满。 什么跟什么啊？ 邬柠听得是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就被女孩拉到了外边。 外头的大广场里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了，邬柠定睛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几乎全是男的，而且全是糙猛大汉，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亮得发光，看得邬柠心脏是猛地一收，差点晕过去。 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孩都像她旁边这个黄发女孩一样，利落短发，黝黑皮肤，形同男人。 对面的人看到邬柠的出现，神色各异。有惊讶的，有嘲讽的，有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他们相互小声交谈，眉目中尽是不解。 跟她一起的黄发女孩可没管这些，带着她径直挤入人群之中。个子矮的邬柠一下子就被人海吞噬，那些高个子壮汉就像一堵墙，把四周围得严严实实。 “这……是哪儿啊？”邬柠终于憋不住了，扯了扯旁边黄发女孩的衣角，轻声问道。 而旁边的黄发女孩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就瞪圆了眼睛：“你不知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邬柠摇摇头，毫无头绪。 她一醒来就在这儿了，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记得，她睡过去之前是在……是在……跟星后谈话！ 对，那跟星后谈话之后呢？怎么……什么都忘了？ 邬柠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是毫无记忆。 “各位勇士们。” 这时，广场上空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声音之浑厚有力，一下子就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感谢各位来参加此次为期一周的选拔赛。众所周知，赤鹰队是目前光明星最强大的一支战队，人数少而精。加入这里，是每个勇士心中最憧憬的愿望。赤鹰队直接隶属于光明星的总指挥官，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指挥官的威名，做他的部下，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底下人的目光里瞬间燃起了激情和崇拜。 光明星总指挥官？ 邬柠在脑中搜索这个词，结果是——无。是她当时没有被输入，还是……被加密了？ “但我们赤鹰队选拔队员是十分严格的。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我们选拔赛，向来只进不出。” 只进不出…… 这意味着什么？参加了，除非死，不然别想出去吗？ 邬柠突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凉意自心底升起。 所以，是星后故意把她送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她去死吗？这就是选择不离开的代价？ “各位勇士们，希望你们都可以得偿所愿。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我们的选拔赛吧！” 在场一共80人。 所有参加选拔的选手都是具备一定实力才敢来的。即使他们知道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还是要来试一试，因为加入赤鹰队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赤鹰队里的人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勇士，热血洒战场当是所有热爱祖国的人民的共同心愿。 所有人的目光里具是坚毅，在他们的眼中可以看到燃烧的烈火，以及对光明星的绝对赤诚。 邬柠就站在他们其中，但她不但没有所谓的坚毅，反而白着脸哆嗦个不停。 她要怎么办！好想逃…… 全场肃静，一位着白色军服的考官气势昂扬的走到全部人的最前面站稳。他看着有四十几岁了，却依然透着股精神气，眼睛雪亮而锐利，一看就是老军人。 “总人数80人，第一轮，只允许留下一半。”他的声音无比威严，往前面一站，就尽显军人之姿。只是……这话确是一个大炸弹。 “一半？” “这……第一轮就淘汰这么多？” “这不是淘不淘汰的问题，是生与死的问题啊！”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 而邬柠则是原地爆炸。 她……不就是来垫背的吗？ 邬柠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黄发女孩，只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考官，脸色泰然自若，仿佛一点儿也不吃惊。 看来她一定是很厉害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那些大汉们都焦虑了……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态度？”考官的话语中沾染着一丝愤怒。 他的声音明明没有很大，却听得人心头一跳，再也不敢随意开口。 “哼，如果这你们都接受不了，还来参加什么！直接撞死在墙上好了！”考官面无表情，眼神却无声地压迫着每一个人，“我告诉你们，我们赤鹰队最不该怕的就是死！每个人都必须做好死的准备，不然加入了赤鹰队也依然是个孬种！” 这话一放，全场的气压都降了一个度，刚才嚷嚷过的人都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考官一个深呼吸，继续他刚才的话：“最后可以加入赤鹰队的只有五人，我们要的是精而不是多。好了，现在开始第一轮，体力赛。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前后保持两米的距离，以一分钟200米的速度跑步，不允许缩小距离，不允许偏离轨道。如果前面的人累死了，你们就从他的身上踩过去。直到场上只剩40人，才允许停止。” 早知道赤鹰队选拔赛变态，没想到是这么的变态！让人活活跑死？ 在场的人无不变了脸色。 他们单是赛前签了生死协议，知道可能会丢命，但无从得知选拔规则啊！ 邬柠更是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不要觉得残忍，这就是规定。你们来的时候都是签过字的，你们是自愿的。”考官泰然自若，“加入赤鹰队，就必须甩掉人性中的懦弱，让自己的心够硬够强大。好了，现在马上排起来！” 人们虽然满脸写着惊讶，但身体还是很听话的乖乖照做了。 黄发女孩就排在邬柠后面，她看着邬柠消瘦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而邬柠除了震惊选拔赛制的残忍，再无其他想法。 队伍开始跑了，刚开始是井然有序的，每两个人之间都是隔着两米的距离。一圈，两圈，三圈，每个人虽然面上没有反应，其实已经开始累了。汗珠徐徐滚下，烈日当空，火辣辣的温度让人莫名感到浮躁。 六圈，七圈，八圈。有些女生已经累到弓着背了，汉子们也是不停的擦着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脚下步子不能慢，还要兼顾距离。 黄发女孩抹了把汗，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邬柠，整个人一愣。 说不吃惊是假的，邬柠竟然……看着一点事都没有，没有弓着背，没有喘粗气，甚至也没怎么擦汗，还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跑着。 怎么可能？ 黄发女孩吃惊之余，咬咬牙，硬是挺起了即将弯下去的背。 邬柠还没有尝试过一次性跑这么久的步，她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大跳。 不过想想也是，应当是她那特异能力在不断帮她消除体内产生的疲惫和不适吧。 扑通一声，第一个人倒下了。 是个比较强壮的短发女孩，她就排在邬柠前面不远处。 大家都很自觉的绕过她往前，没有人愿意践踏着别人的身体过去。 但这种情况在后面急转直下。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倒下，绕弯，成了一个很严重的负担。 大多数人的块头很大，为了绕开他们，原本一米的路硬生生被跑成了两米甚至三米，即使他们于心不忍，但他们的体力消耗不起呀。 所以当邬柠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时，她知道，有人开始踩踏了。 不出几秒，惨叫声此起彼伏，这里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人们的人性和道德在烈日的烘烤下渐渐沦丧，他们将别人当成自己未来的踏脚石，然后无情踩上。 邬柠有些痛苦地合了合眼，依旧坚持着她的原则。绕开他们，不管多少人，她都要绕开他们。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那道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人，停下。” 队伍停住了，哀嚎声倒地声此起彼伏。 放眼望去，竟只有邬柠一个人还笔直站着。 为了不显得突兀，她赶紧蹲下身来，顺带将手搭上身边那个已经被踩晕过去的壮汉，偷偷使用起她的治愈能力。 她身后的黄发女孩就是坚持下来的其中一个，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已然躺在地上长卧不起。 “你……你还好吧？”邬柠治疗好那个壮汉，又小心翼翼地凑近那个黄发女孩问道。 这是个清醒的，她不能明目张胆去使用她的能力，只好等她自己缓过来。 “还……还好，平时……训……训练惯了。”黄发女孩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道，“倒是……你……你怎么……做到的？” 她看着邬柠的眼神几乎要变成崇拜了。 邬柠也想装装疲惫，可关键是，她一点儿也不累啊！ 这时，台上的军官又说话了，正好吸引走黄发女孩的注意力。邬柠暗自松了口气。 “接下来公布进入下一轮的人员名单，只有15位。” “啊？！”场下疑惑声此起彼伏。 “不是说了40位吗！怎么就剩15位了？”有人扯着嗓子质问道。 只听那军官冷笑一声：“你们是觉得，踩着自己的同伴往前跑很成功吗？很光荣吗？” 一时间，没人再敢说话。 这就是他们设置这一关卡的用意？ 邬柠好像有点明白了，但这种方式仍然无法被她接受。 实在是太残忍了。 台上的军官在公布晋级名单，邬柠的名字赫然在列。 当他报到一个名字的时候，她听见身边那个黄发女孩发出了低低一声欢呼，然后彻底躺平。 “是……你吗？陈嘉音？”邬柠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我啊。”陈嘉音马上回道。 “恭喜你～”邬柠笑着祝贺她。 陈嘉音盯着她看了半晌，目中愈发不解：“你这样一个瘦瘦弱弱的可爱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拥有那么巨大的耐力的？” 邬柠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我……我的天赋……” “那你这天赋也太有用了，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陈嘉音满脸写着羡慕。 邬柠有些局促地笑笑，然后挪开了目光。 第12章 树洞 第二轮是战场模拟，预计耗时三天，剩余5-10人。 他们十五人被一道投放到了一座巨大的人造岛屿上，每个人都持有相同型号的武器、相同的防御装备和相同数量的基础食物。 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彼此，然后出枪或赤手解决掉对方，直到对方再无还手能力或失去生命体征。 这座人造岛屿悬浮在高空中，距地约8000米。从外观看，有一层奶白色的透明屏障笼罩在岛屿周围，它具有圈住氧气的功能。里头有24小时供氧气机器，从而保证岛屿上的氧气含量是充足且可供人正常呼吸的。 邬柠被工作人员带着登上飞行器的时候，内心是恐惧不安的。 因为这是要真枪实弹的打。 她从小连玩具枪都没玩过，现在居然给她来了把真的？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握着的长枪——形似轻型步枪，全黑，但显然更为高级。只要持枪者用手抚过机身的某个部位，一个蓝色透明显示屏就会弹出来，告知持枪者关于这把枪的相关信息。 内容有但不限于这把枪的生产日期、出厂地点、零件磨损程度、子弹剩余量等等。 邬柠虽然好奇于这把枪的高科技，但它给她带来的恐惧却丝毫不减。 陈嘉音是武器爱好者，她极喜欢这把枪，拿到后就一直捧在手里观察，就差把它剖开来看看内部结构了。 “你会打枪吗？”陈嘉音见邬柠独自缩在角落里愁眉苦脸，便很主动的上去同她打了招呼。 邬柠不太习惯陌生人的靠近，条件反射般缩了缩，但抬眼看到是陈嘉音后，她又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 陈嘉音算是一个不熟的朋友了吧…… 她如此想着，冲陈嘉音摇了摇头。 只见陈嘉音表情凝重了下来：“你如果不会打枪，去到岛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邬柠抱着枪的手收紧了一些，抿着唇没说话。 见她如此紧张，陈嘉音自觉自己不该继续加重她的心理负担，于是赶紧放松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你跟着我，我保护你！” 她的语气铿锵有力且充满安全感，让邬柠在千万缕害怕中找到了一丝温暖。 “好！”她总算是笑了。 但世事难料，她们在后来的投放中被迫分开。 为了防止参赛者们抱团行动，工作人员特地在不同地点随机放下去不同的人，邬柠和陈嘉音就因此分开。 “保护好自己，该躲就躲！”临走前，陈嘉音回头嘱咐了这么一句，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下了飞行器。 邬柠快哭了。 事情总是这样，现实与理想背道而驰。 下一个下去的人就是她。她拿好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步一楼梯的往下走去。 这里完全就是荒岛的布置，树木野蛮生长，高高低低层次不齐，地上更是杂草丛生，甚至精细到有昆虫出现。 此时，邬柠正站在岛屿的最边缘，面前是荒林，背后是云流。她颤颤巍巍的往后看了一眼，吓得往前跑了几步。 若是她失足掉落，必定粉身碎骨。想到这，她硬着头皮逼自己踏进了眼前这片荒林。 四周很安静，唯一的声音就是她踩踏落叶发出的声响。 邬柠不敢过多行动，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便总往草多的地方钻。 七弯八拐，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又舒适的小角落——一个树洞。 她用落叶给自己铺出一片柔软的坐垫，然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推了块石头过来挡在这个洞前。 洞被石头挡了三分之二，留下的空间正好够她观察外面。 于是，她就这样忍着不安和害怕，在洞里安稳度过了上半天。 静谧的空气是被枪声划破的。邬柠本来无聊的快要睡着，被这枪声吓得一激灵，脑袋直接磕到了洞顶。所幸治愈能力在线，她揉了两下就没感觉了。 枪声很近，人应该就在附近。 邬柠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凑到洞口，露出一双眼睛往外打量着。 可见范围里并没有人的身影出现。正当她准备继续往外探探头时，一只靴子率先从左边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无声无息地缩回了自己的脑袋。 “可恶，跟半天，人不见了！”一个有些粗犷的男声不耐烦地说道。 “我都说了先盯紧他，靠近点再做打算，你倒好，非要马上开枪！”另一个稍微尖锐点的男声紧随其后。 这两人结盟了，而且产生了意见不合的情况。 邬柠将身体抵在树洞最里端，尽量隐去自己的呼吸，但耳朵却竖得老高。 “他刚才就背对着我们站着，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行动？”粗犷的男声不满了。 “你那什么枪法？人站那你都瞄不准，你还能怨谁？” “你！”这声音一听就动怒了。 紧接着传来了衣服的撕扯声和打斗声。 邬柠往前悄悄挪了挪，只见一个大块头把一个个头稍微弱小一点的男子摁在地上，抡拳就往他的脸上揍。 他们就在她正前方不远处。 大块头下手毫不留情，大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比邬柠的脑袋还要大。 场面之血腥暴力，让她看得直皱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我们……我们说好……说好一起的！”被揍的男人挥舞着手臂想要推开压住他的大块头，却发现这大块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最后，他被揍得毫无反击之力，双手落下，满是淤血的脸无力偏向一旁。 他偏的是邬柠的方向，正正好对上了她含着惧意的双眸。 那男人双眼蓦地睁大，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砰—— 枪声响起，那男人的脑袋上瞬间开了花，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毙在了嘴里。 邬柠被吓蒙了，身体猛地后退，眼泪夺眶而出。 “啧，让你多嘴！”大块头发出了不屑的声音。他伸脚踢了踢躺在地上已然不动的男人，提着枪便大步离开。 邬柠浑身颤抖着，只感觉恶心想吐。 那男人还躺在原地。他双眼大睁，眼中惊恐万分。子弹是穿着他的太阳穴过去的，洞口仍在孜孜不倦的向外淌着血。 邬柠在抹掉眼泪的同时，感觉手上的手环一阵震动，她抬起一看。 “5号出局。”蓝色字体浮在空中。 原来他是5号。 她将手腕一翻，手环背面出现了一个10号。 她是10号，陈嘉音是13号。 当邬柠再次抬眼往外看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连带着血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双眼睁大，心脏狂跳不止。 这是怎么做到的，就在眨眼间的功夫，连人带血就消失了？ 她难以相信这尸体的处理速度，但她能肯定的是，带走那男人尸体的，一定是负责选拔赛的工作人员。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的周围不再有任何动静。 天色渐沉，夜晚到了。 她的身体并不娇贵，也不认床，所以就着干冷的树干也便沉沉睡去了。只是这夜晚噩梦不止，她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平坦下来过。 第二天，邬柠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 她的四周脚步声凌乱，一个人在前跑，一个人在后追，场面很是危急。 她缩着脑袋抱着自己的膝盖不敢出声，只静静等待着他们远去。这时，手腕上显示出了昨晚未查看的消息。 “3号出局。12号出局。” 半夜还有人在偷偷行动吗？ 邬柠顿时感觉浑身不适，一面为离去的人感到伤心，一面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避难所。 这时，有人惊喜喊道。 “快来！这里有个洞！” 邬柠一愣，马上意识到外面那人说的洞指的就是自己所在的这个洞。 她大惊失色，颤颤巍巍的握紧手中那把枪，并按照之前工作人员教的方式将子弹上了膛。 脚步近了，邬柠抖得也愈发厉害。 她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有对别人开枪的勇气，她觉得她没有。 那脚步停在了洞门口，外面那人俯身，两手握住大石头的两端，一使劲儿，整个石头就直接离地而起。 那可是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推开的石头，竟被别人轻而易举就举起来了！ 邬柠震惊之余，不忘将她的食指搭在扳机上，咬紧牙关。 只见那人缓缓蹲下，强壮的身影慢慢遮挡住洞口外照进来的光。 他们对视了。 那是一双和蔼友善的眼睛，棕黄色，像野狼的化身。眼角一道疤痕彰显着他的勇猛，但嘴角的笑容却提醒着别人他并无恶意。 显然，那人愣了一下。 “里面有个小妹妹！”他回头，朝身后那个人喊道。 然后后面的人走上来，也蹲了下来。 比起其他的肌肉猛男，后面来的那个人没那么强壮，反而更温润些，看起来不像是会在战场厮杀的人。 “哈咯小妹妹～”他热情的冲邬柠打招呼，倒是弄的邬柠手足无措了。 她举着枪的手僵了僵，然后收回怀中重新抱好。 “啊我记得你！你是我们选拔赛里唯一一个瘦瘦弱弱还留长发的女孩子！”那个人继续热情发言，脸上笑眯眯的，感觉很好相处的样子，“别怕，我们俩不会伤害你的～” 第13章 枪战 邬柠没办法那么快相信眼前的两个人，但出于友好，她还是握住了他们伸来打招呼的两只手。 “我叫向燕，他叫……你叫什么来着？”温润一些的男人拍了拍身边那位肌肉猛男，有些抱歉的问道。 “安德里。”那肌肉猛男毫不介意，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 “对对对！”向燕连声附和，又扭头看向邬柠，“他是其他星球移民来的，名字不大一样。” 邬柠默默记住了他们俩的名字，然后在他们俩热切的注视下，小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邬柠。” “人如其名。”向燕肯定地点了点头。 六目对视，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妹妹，你一直呆在这里也不太安全，要不跟我们俩走吧？安德里力气大，我枪法准，我们俩可以保护你。”向燕无法容忍这诡异的安静，忍不住出声打破。 可是邬柠仍然无法判断出他们俩究竟是敌是友，只是睁着个乌溜的圆眼睛，紧张地盯着他们俩。 向燕看出了她眼中的警惕，赶紧伸出两根手指抵在脑袋边上：“我们俩不是坏人！我可以发誓！” 砰砰—— 随着枪声响起，两颗子弹几乎贴着他们俩的头皮飞过，深深嵌进了他们面前的树干里。 邬柠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心脏狂跳，一把环住自己身体，然后抬眼——原本蹲在树洞前面的两人已经迅速起身，一人一边挡在了树洞前面。 邬柠心中大为震撼。没想到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居然真的在用心保护她。 “左边第二棵树后面。”向燕沉着冷静的声音从树外传来，然后就是端枪上子弹的声音。 砰—— 又是一声，他们俩同时往两边撤开，子弹再次打进树干。 随后出现的枪声很近很近，邬柠通过声音方位，判断出来是向燕在出击。 只第二枪，不远处就传来了哀嚎声，然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走！” 他们俩小跑着过去，邬柠悄咪咪地伸出脑袋，视线追随着他们的背影。 只见那个被击倒的人扶着树捂着肩膀站起来了，正是昨天杀了5号的那个大块头！ 他就如同一个巨人，向燕站在他身边只有他一半大，连安德里这种肌肉猛男都无法与之媲美。 大块头握拳就要往向燕身上抡，但安德里可不是只会站着看戏的，他伸出手掌抵上去，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往大块头脸上揍。 那大块头身子一歪，竟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这个安德里的力气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邬柠惊讶地捂住嘴，继续观察着。 那大块头倒下后，挣扎着还想爬起来。但只要他稍微起身一点，安德里就会重新给他一拳，反复进行，直到大块头再也爬不起来。 “可以了，再打下去会死的。”向燕拍了拍安德里的肩膀，安德里马上收手，随后两人便开始往回走。 邬柠缩回脑袋，同时手环震动。 “6号出局。” 向燕半跪着蹲下，重新探头看向邬柠：“小妹妹，刚才我们打了这么多声枪，肯定会有人寻声过来的。这个位置已经不安全了，你跟我们走吧。” 这次邬柠没再犹豫，拿好自己的东西就爬了出去。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人是可信的，所以她决定赌一把。 她被他们俩夹在中间行走，向燕走第一，安德里走最后。这布局给了邬柠十足的安全感，甚至让她觉得，她可以不动手就挺过这一环。 “有人！” 走着走着，向燕突然一伸手，停住了队伍。 他们迅速寻找掩体，最后找到了三棵树，一人一棵，邬柠躲在最后。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很多很杂，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听起来不是两三个人那么简单。 “有四个人。”蹲在最前面的向燕回头告知了他们这个坏消息，他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不是很有把握。 如果只有邬柠和向燕的话，他们大可以借助浓密的丛林遮挡住自己的身体，从而躲过一劫。但……还有一个身强体壮的安德里，他显然无法被丛林掩埋。 “大不了我去和他们拼命，你们俩借机跑走！”安德里见形势紧迫，撸起袖子就想冲出去。 向燕重重地摇了头：“你先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他望向排在最后的邬柠，只见她正缩成小小一团，眼神胆怯的盯着前方。 “小妹妹，你去就近的草丛里趴下。” 邬柠很听话地照做了，因为她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 空气安静了几秒，终是被枪声打破。 向燕率先开枪，瞄准了四人中最强壮的那个人的胸脯。 那人应声倒下，但其他人却立刻持起枪各自缩到了掩体后面，无法再被瞄准。 “1号出局。”这是最新的一条消息。 向燕看了手环一眼，似乎松了口气。 二对三，赢面更大些。 形势持续紧张，对面三个人不再露面，也没有移动的声音，应当还在原地没动。 向燕这边也不愿做出头鸟，便也只能屏息静气，等待对方的动作。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对面有人扬声喊道：“对面的！我们讲和，可以吗？现在这岛上只剩十个人了，我们都别打，就这样平稳度过两天，明天大家都可以一起走！” 确实，讲规则的考官说了，这一轮剩5-10人，以他们现在这个人数，正好可以一起通关。 向燕回头与安德里对视一眼，收到他肯定的点头后，扬声回道：“可以！” 对面一下就传来了放松的脚步声，向燕便也往树干外探出身子。 砰—— 一颗子弹正中他的左肩。 向燕吃痛低呼，却也不忘右手提枪，飞速瞄准现身射击他的那个人。 他的手法快速且准确，那人不是他的对手，还未来得及躲避，便被一枪击中。但他们还有两个人。 向燕左臂负伤，右手单手持枪本就吃力，再加上方才那一击猛烈的后座力，导致他没有及时躲回到原来的掩体后面。眨眼间，原来伤口的旁边又添了一颗新的子弹。这是另外一个人打的。 “向燕！”安德里见状，忍无可忍，直接冲了出去。 “别过来！”向燕呼喊不及，安德里已经贸然露出身体了。 顿时，对面枪击声不断，那两人终于从掩体后面出来，并端着枪缓慢逼近。 安德里枪法并不好，虽然他奋起反击，但一个也没射准，反倒是自己不慎中了一弹，在他的右大腿上。 他走不了了，只能单腿跪在地上。愤怒让他原本棕黄色的眸子里几乎翻滚出了红色。 “你们竟敢骗人！”安德里嘶吼着，声音之粗犷仿佛是野狼在咆哮。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大笑出声：“什么骗人？我们只是口头约定了一下，又没签字画押，哪里能作数？再说了，就算这轮留下了你们，下一轮还是要和你们争位置，还不如早点把你们淘汰掉，省事。” 他们走到安德里和向燕身边，两把枪分别对着两个人的胸口，笑得很是猖狂。 这一切都落在邬柠的眼里，她感到震惊愤怒，但又不知所措。 如果她选择默不作声，那她一定有存活下来的几率，但…… 但她不能这么做。 邬柠端起手中的枪，以及其不熟练的姿势，瞄准了其中一个人。 那头，安德里面露凶光，毫不畏惧直面枪口，直接将对准他的那人的衣领拽住，狠狠往左一拉。 那人匆忙中开枪，正正好打中了安德里的右腰。但安德里就跟没事儿人似的，重重挥去一拳，一下就把他挥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另一个本来瞄准向燕的，这会儿因为害怕，也将枪瞄准了安德里。 安德里回头看了他一眼，野兽般强壮的身子微微一动，却是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力气了。 身后那人一愣，随后仰头大笑起来。 “看来这场仗是我赢了！”他目露精光，端起枪，瞄准安德里的胸口。 砰—— 一枪射出，安德里并没有感觉到胸口处传来痛感，反倒是面前这人的枪掉在了地上。 “啊！”他捂着自己右手手腕，连连后退了几步，然后跌倒在了地上。 那一枪正好射中了他的大动脉，血跟不要钱似的疯狂喷出，这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止住的。 草丛微微晃动，邬柠头顶一根新鲜的嫩草，脸上几片灰暗，脏兮兮地从里面爬出来了。 她握着枪的手还在颤抖，脚却一步没停，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安德里和向燕他们走去。 刚才那一枪是她打的，她瞄准的是那人的胸口，不曾想……手一抖，打到了他的手腕上……不过也算成功，至少他打不了枪了。 “小妹妹，刚才是你打的？”安德里有些惊讶，原本凶狠的眼神展开了些和蔼的笑意。 邬柠点点头，谨慎的目光移到了倒地的那人身上。 那人仍旧坐在地上，表情是气急败坏的。 “你们就找了这么一个小娘们儿来帮你们打？丢不丢人！” 被人这样轻蔑看待，邬柠自然是不悦的，但又不知怎样回击，只好将手中的枪举得高了些。 那人抿了下嘴，倒是不说话了。 向燕本是靠在树干上一言不发闭目养神的，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语气凉凉的来了一句：“小姑娘不照样打过了你这个骗人精吗？” 安德里大笑出声，倒地的人则脸色更加难堪。 他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也顾不上拿枪了，捂着喷血的地方起身就跑。 “诶你！”安德里见状就想爬起来追，无奈身上两个伤口正在涓涓流血，扯一下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你先别动！”邬柠看得眉头直皱，赶紧扶着他坐了回去。 现在四下是安静了，但他们两个身受重伤，如果放任他们继续流血，撑到明天结束的几率微乎其微。 致命的是，她不会做急救措施。 向燕见邬柠揪着自己衣角站着干着急，便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安慰道：“小妹妹，没事的，你自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们两个的伤我们自己看着处理。” 安德里点头表示赞同。但显然，他们这伤势是无法自己处理的，邬柠心底明白。 “你的这种能力千万不要暴露出去，不然你就危险了。”闵席城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字字句句清晰无比，仿佛昨日才刚嘱咐过。 但是这两个人刚刚才帮助过她，现在轮到她了，她怎么可以坐视不管？ 邬柠牙一咬，心一横，当即做了决定。 “我来帮你们……！” 她将手搭上两人的伤口，瞬间手底光芒闪烁，流淌出去的血像找到了主人一般，飞速往回流。只过了短短数秒，两人便伤口全好，宛若新生。 “小妹妹你……”安德里和向燕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看着邬柠就跟看到了外星人一样。 他们检查自己伤口检查了不下五次，还起身蹦蹦跳跳了一番，确无大碍，这才肯定自己是真的痊愈了。 邬柠将两只手别到身后，有些紧张：“你们别怕！这是我的一个……一个能力……” “看来咱们俩是找对宝了！”向燕有些激动的往安德里手臂上挥了一拳，然后兴奋望向邬柠，“早就听闻星系中有人拥有特异能力，本来我是不信的，现在居然被我亲眼见着了！” 安德里受向燕情绪感染，也嘿嘿笑着，并给了邬柠一个大拇指。 见两人反应如此正常，邬柠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弱弱开口嘱咐了一句：“那个……拜托你们，这件事……帮我保密。” “没问题！”两人都爽快答应。 第14章 尴尬 第二日结束，7号、8号、15号出局。 邬柠看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五味杂陈。这三个出局人员里，应该包括了她打中的那位，毕竟大动脉难以止血，他又一直在跑动…… 第三日相安无事，身边也不再有枪声响起，应当是大家都不想再继续互打了，不约而同选择了摆烂。 傍晚，工作人员的飞行器利用他们的手环进行定位，精准降落并成功接到了剩下的所有人。 一共还剩下7人，陈嘉音便是其中一位。 当邬柠登上飞行器看到她的时候，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陈嘉音显然也没想到邬柠能存活下来，张开双臂便给她来了一个拥抱。 大家刚坐下来没多久，飞行器正上方的大屏幕上就显示出了他们每个人的战斗结果。第一栏是战胜人数，向燕2人，安德里2人，邬柠1人，陈嘉音0人。 “你干掉了一个人！”陈嘉音惊讶地拍着邬柠的肩膀，指着那个数字1欢呼道。 这一欢呼，大家的目光都纷纷向他们投来，邬柠羞涩难当，脸都快埋进椅子底下了。 “这个小妹妹还是很勇敢的，出手拯救了我们俩！”向燕展露出友好的笑容，大大方方的对着陈嘉音夸赞道。 邬柠脸都红了，就像个涂了粉彩的瓷娃娃，慌张摆手：“不是不是！是他们两位救我在先的！” “噢～原来是有两位骑士呀～”陈嘉音开始挤眉弄眼，弄得邬柠更不好意思了。 不过大屏幕上还有一个人的名字也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是一个叫做崔正南的男人，他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数字也是2。 邬柠在心里默默一算，便知道了第一晚那两个出局的人便是这个崔正南淘汰的。 她在人群中搜罗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一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他的脸庞较为瘦削，却有棱有角，目光坚毅笔直，却又缺乏善意。看着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 许是注意到了邬柠打量的目光，崔正南忽得眼神一转，利箭一般向她射了过来。 邬柠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别处。 选拔赛第四日，考官特批让他们休息一天，除了几小时不痛不痒的训练之外，他们7人都在休息室里度过。 邬柠和陈嘉音是人群中唯二的女孩子，自然被分到一屋。 “诶邬柠，你真的不是自愿来参加这个选拔赛的吗？”陈嘉音盘腿坐在自己床上，两手撑在身后，仰着头好奇地问道。 邬柠就害怕被问这些，毕竟她身份特殊，很多东西只能靠编。 “噢那天……是我睡懵了……”她讷讷地回道，声音依旧细而小。 陈嘉音笑了笑：“你不用对我这么谨慎的，咱们都是姑娘，一路走到这儿不容易，我很认可你的！对了，听说赤鹰队很多年没有女生走到最后一轮了，今年一下来了俩，就咱俩！”她的语气有些骄傲，脸上都闪出了自信的光芒。 邬柠盯着她自信而飒爽的脸庞，不由得有些羡慕：“恭喜你！” 陈嘉音笑得更大声了些：“应该咱俩一起开心，你只恭喜我算什么？” “那……也恭喜我……？”邬柠说完，也忍不住笑了。 最后她们俩笑作一团，邬柠感觉心里是从未有过的通达，陈嘉音就像是个小太阳，呆在她身边总是会变得开朗很多。 时间马上到了第五日，他们迎来了选拔赛的最后一轮。 “最后一轮考验的是各位参赛者的配合度。众所周知，一场精良的作战，需要的并不仅仅是优秀的个人，更需要一支优秀的团队。优秀的团队不能是分崩离析的，所以，我们需要彼此的高度配合。” “这轮需要实景作战，各位会被分成四组，去到四个不同的地点带领普通军队对抗叛军。至于叛军是谁……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邬柠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考官口中的叛军指的是谁。应当就是强行划走光明星土地并自建王国的那些叛军吧。他们自立旗号为“甫”，统称为甫军。 见台下无人出声，考官便继续往下推进：“好了，现在请各位上前来抽取数字，同一数字者，即成一组。若是无人相同，就只好只身前往了。” 于是大家排成一队，乖乖等待着。 邬柠抽到纸条后，立刻展开，上头写着的是一个数字2。她抬眼四处张望，正正好又对上了那双有些骇人的双眸，视线一转——他手上的纸条上正正好写了个2！ 完蛋！ 邬柠心有不妙，但还未来得及思索，崔正南就已经举着纸条走到考官面前，用正常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报告考官，我想独自行动。” 她的脸轰得一下红了，是尴尬的。 周围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考官盯了崔正南几秒，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这位参赛者是不是没听清楚刚才我说的规则？这是配合赛，抽到和谁一组就是和谁一组。你们现在已经是队友了，如果你还想加入赤鹰队，就不可能半路抛弃自己的队友。”他的声音不容抗拒，意思摆的很明确了，如果崔正南要单独行动，那么他就会被淘汰。 崔正南面对考官冷淡的质疑也并不胆怯，只是默了一瞬，便收回了手中的纸：“明白了。” 然后他走向邬柠，安静站在了她的旁边。 陈嘉音看着这有些紧张的局势，不由得替邬柠捏了把汗。 一个胆小不敢开口，一个冷淡不想开口，这两人配合任务，能成吗？ 但她也只能默默捏捏邬柠的掌心，以示安慰。 送他们出去的飞行器很快就落地了，陈嘉音和安德里上了一架，邬柠和崔正南上了另一架，再之后就是向燕，他一个人，但他也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一笑了之。另外还有两位参赛者上了最后一辆。 舱门关闭，邬柠和崔正南留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 除了他们俩，这个空间里还有一部电脑和两个军用背包。军用背包鼓鼓囊囊的，想必塞了不少作战设备。 见崔正南没有动作，邬柠就也一动不动，坐在角落里搅着手指头，只时不时用余光关注一下崔正南的动向。 几分钟后，他突然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脑，又坐了回去。 电脑的光照到了他的脸上，将他原本有些黑的皮肤照得稍稍白了些。 随着开机音乐的消失，很快，他那边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邬柠开始坐不安稳了。毕竟他们俩是队友，肯定少不了要一起交流和制定作战计划，但……崔正南始终一声不吭，她也不敢主动搭讪，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尴尬局面。 正当她再次不安分的扭动屁股，手心出汗的时候，那头的键盘敲击声一顿。 邬柠抬眼看去，那边的崔正南正直直看着她。 虽然他一声不吭，但邬柠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意思，赶紧搬起自己的小凳子，小跑着到他身边去。 “不……不好意思……”邬柠小声道歉，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 崔正南没回她。 邬柠对此已有心理准备，便也不说话了，转而将目光看向了崔正南手中的电脑。里面是他们前去的地点的相关信息，每条信息旁都做了或多或少的批注，应该是他刚才自己加的。 “你去过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邬柠吓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崔正南的声音。他这声音倒是比长相亲切多了。 “没有。”邬柠老实摇头。这光明星，她是哪哪都没去过的。 崔正南点头，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只是将电脑微微转了个方向，让屏幕正对着邬柠。 邬柠飞速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回屏幕上。 屏幕上最醒目的一张图片是一片废墟，周围建着两条矮矮平平的小白房，俱是破旧无比，墙皮都大块大块脱落了的那种。 再往后跟着几张有人的照片，人们穿得破破烂烂的，弓着背，身上也脏脏的。 邬柠一愣，忍不住出声：“这里也有贫民窟？” 她单是看到了光明星的高科技，还并未触及到其他地方。她以为，这么高度发达的地方，早就摒弃贫穷了呢…… “哪里都有贫民窟。”崔正南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这次，冷了不止一个度。 邬柠心里一惊，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触及到了令崔正南不悦的地方，便赶紧闭上嘴，全身心投入到电脑里的资料上。 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叫法阻镇，位于光明星偏北的位置，离城都非常远。因为它是光明星星王所属地盘与叛军地盘的最大分界线，因此常年受战事所累，百姓苦不堪言。 浏览完全部资料，邬柠感受到了任务之重。她的眉头蹙在一起，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次的任务是清剿一支扮作平民埋伏在法阻镇的甫军。据描述，这支甫军大约有20人，后背处刻有的红色叉叉是他们身份的证明。 “到地方后，我们会与在那驻守的军队汇合，然后乔装成平民进行暗访调查。”崔正南转回电脑，手又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他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停住了，斜眼看她。 “我……”邬柠一慌，脑子一片空白。 她完全没有经验，怎么可能说得出什么想法？ 两人对视许久，崔正南收回眼神：“看来没有。”他继续他的敲敲打打，独留邬柠一人尴尬。 她搅了会儿手指，终于整理好呼吸，静下心来，开始强迫自己思考这场行动。 这一轮，考官给的时间期限是2-4天，敌人大约20人，也就是说，每天至少得抓到5人，才能勉强完成任务。 但如果第一天过去就抓人，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们……我们可以……想个办法，把他们骗到一起……然后一起抓？”邬柠紧张兮兮地小声提议道，低着脑袋，但眼神又有些害怕的不住扫向崔正南。 键盘声停了，邬柠赶紧垂眸坐正。 “你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姐吗？”崔正南语调平平，问的问题却很奇怪。 “什么意思……”邬柠不明所以。 “你有一个人出过家门吗？”崔正南继续追问道。 邬柠停滞一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顿时，脸上烧了起来。 见她表情难堪，崔正南淡淡收回眼神，转回电脑屏幕：“战争不是小姐的过家家游戏，你如果只是一时兴起，最好现在退出。” 邬柠的嘴微微张着，但喉咙就跟噎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她确实不是自愿来参加这个什么选拔赛的，更对战争毫无热情，她在这里拼命挣扎着存活只是因为她不想就这样死去。但他的话实在是太伤人了，就算是觉得她能力弱想法差，也不至于如此嘲讽。 泪水在邬柠的眼眶里转了一圈，差点掉出来。但她知道，她此时若是哭了，会显得更加弱势，更被他看不起。 她背过身去，狠狠抹了把眼睛，然后转回来。 “我会尽力配合你的。”她扬声道，不过也只是比原来的声音大了一点点。 崔正南不再回复，邬柠也不挪位置，就这样倔强又尴尬的呆在他这边，偶尔扫一眼他的电脑屏幕。 第15章 三半酒屋 不多时，飞行器稳稳降落，舱门打开，外面是阳光漫天。 笔直站在飞行器前面的，是一支整整齐齐的军队。他们穿着整洁的军绿色军服，腰上别着长枪，表情一丝不苟十分严肃。 邬柠和崔正南刚出舱门，他们就同时一跺脚，行了个军礼。 邬柠觉着这阵仗实在壮观，心里蓦然升起一股肃穆之情，不由得站得更直了些。 “你们好！” 最前面的军官边伸右手边走上前来，表情本是严肃并带着一抹标志性微笑的，但在看清崔正南的脸后，突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哎哟！小南！”将要握上的手转了个方向，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怎么是你来！” “陈军官。”崔正南的脸上难得有了表情，居然扯出了一丝笑容。 陈军官拍完崔正南的肩膀，目光划到了他身边那个矮一截瘦一半又白白嫩嫩的邬柠身上。 “这位是……女朋友？”陈军官双眼泛光，双手握上邬柠伸在半空中的手，笑得很是和蔼可亲。 邬柠尴尬极了，赶紧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崔正南，却见他立正目视前方，完全没有要帮她解释的意思，只好自己弱弱开口：“我……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也是参赛者，是来这边做任务的……” 陈军官笑容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这尴尬又化作了不自然的笑声。 “原来也是参赛者啊！失礼失礼！”他放开了邬柠的手，然后退后一步，站直严肃道，“那既然两位参赛者都到齐了，就由我来带领你们去会议室吧！” 法阻镇的光明军事基地设在法阻镇最边缘的地方，由一栋有些破旧的大楼和一块巨大的空地组成。空地上停了很多精良先进的军事设备，坦克、战斗机、小型飞行器等等，上头都印了光明二字。 即使是这样一个有些破旧的军事基地，科技仍然是先进的。进入大楼后，里面是来来往往的职工、军人和机器人，悬浮物件来来往往，设施亦不输大城市。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大楼二楼，左转即是这里最大的一间会议室。 “请！”陈军官将崔正南和邬柠引到最前面的两个位置上，自己则在崔正南的侧边落座。 他看了眼坐得端正的崔正南，不由得有些感慨：“小南啊，长得真快，叔好像五六年没见着你了吧？” “是的。”崔正南回答的语气依旧正经，却也有了几分感情。 “这几年不见，原来是去训练自己了，挺好的！成功加入赤鹰队，你就是咱们法阻镇全镇人的骄傲了！”陈军官满面红光，两眼都写着骄傲二字。 崔正南微一点头，却也放松了不少：“打倒叛军，恢复法阻镇的和平，一直是我的愿望。” 一直在故作正经实则偷偷听话的邬柠听到这，心里突然有些发堵。 难怪她刚才惊讶贫民窟的时候，他如此寒气逼人，原来他就是法阻镇的人……她果真戳到他的痛处了。 眼看着底下的位置差不多被坐满，陈军官便停了同崔正南的叙旧，起身介绍道：“各位！这两位便是赤鹰队的预备队员，咱们接下来几天要和他们一起找出伪装成平民的甫军，然后剿灭他们！嗯……两位，自我介绍一下吧？” 下一秒，崔正南就笔直起身。 “大家好，我是崔正南。”他微微鞠了个躬，底下掌声一片。 然后就轮到邬柠了。 邬柠自小就害怕自我介绍，特别是在人多的地方。于她而言，此时此刻的她正在迈一道非常难过的槛。 “这位小姑娘？”见邬柠迟迟没站起来，陈军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便探头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底下人的目光更是整齐划一的盯着她。 腿……开始发软了。 邬柠笑容有些发苦，她推开椅子起身，被桌子挡住的腿却在微微颤抖着。 “大家好，我叫……我叫邬柠……”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够大了，其实还是只有细细一点。她刚一说完，坐在末端的人就面面相觑，互相询问起她刚才说的话。 邬柠环视一周，发现后边好多人没听清后，心头更是紧张。 “邬柠！我……我叫邬柠！谢谢！”她强迫自己扯起嗓子喊了一声，然后学着崔正南鞠了个躬，坐下了。 “好！”底下也很给面子的给了她一片掌声。 “好的，邬……柠和崔正南，大家再次掌声欢迎他们！”陈军官带气氛是一把好手，话音刚落，下边又是掌声一片。 不过邬柠觉得，这些掌声并不属于她，她拼命忍住把头埋到桌子下面去的冲动，僵硬的保持着笑容。 他们自我介绍完，底下的士兵们又挨个自我介绍了一遍。这些士兵看起来都挺阳光的，并没有因为战争而覆上什么阴霾。不过……邬柠一个名字也没记住。 彼此介绍完后，陈军官就法阻镇的现状对邬柠和崔正南进行了一个解说。 解说用的工具是一个投影，就投在桌子的正中央，正对着邬柠他们。不同于邬柠认知的是，这个蓝色投影可以直接上手操控，尽管触碰不到实物。 这种科技她只在电影里看到过，没想到在这遥远的外星球已经普及到所有人了。 “近期我方得到了一个可靠消息，甫军最近几个月正在法阻镇进行大量的烟草买卖，获利颇多。我们推测，他们获利的这些钱将会投入到日后与我方的战争当中，这也就是他们最近蠢蠢欲动的原因。” “另外，前两天，我们刚接到了铃兰星首领大会的会议结果，上头的意思是，希望在半年内发起全面战争，一举清剿甫军！” “当然，那时候你们二位不一定在这儿，我只是稍微一提。” 提到首领大会，邬柠就难免心头一疼。 她的不告而别对启桦来说应该会产生一些伤害，毕竟她再三承诺了不会走……虽然她是在没意识的情况下被强行带走的，但走了就是走了，她已然失约。 她眨眨眼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陈军官这里。 以一些视频和图片作为辅助，陈军官绘声绘色介绍了大约半个小时。 内容无外乎是这几年来他们的对抗结果，甫军对法阻镇的居民和建设造成的伤害与破坏等等。 结束后，他关闭投影，转过身来面向他们俩：“将这个任务作为选拔赛的第三轮，并不意味着它是简单的，相反，它会很难。不怕告诉你们，我们的人几天前就已经开展调查了，但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反倒折损了一人。小南在这长大，十几岁热血方刚的时候也冲动的和甫军的人较过几次劲儿，应该是清楚他们的难对付的。” 崔正南点头表示明白。 邬柠揪紧衣摆，更紧张了。 一士兵拿上来两件衣服，陈军官分别把它们分给了邬柠和崔正南。 “这是这里居民最普遍会穿的服装，为了更贴合，这衣服会有点脏，这个邬……小姐，不会介意吧？”陈军官特地问了句邬柠。 邬柠赶紧摇头：“没事。” 陈军官点点头，顿了顿，又犹豫着提醒了一句：“但邬小姐长相太过出众，很容易被人发现是新鲜面孔……” 这话倒是让邬柠不知所措了。底下的人听了也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毕竟他们从未遇到过这种问题。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崔正南突然开口了：“法阻镇常年气寒风凉，许多妇女都喜欢佩戴头巾和口罩。” 陈军官一拍手，面露喜色：“对！小南还是你机灵！” 然后他摆摆手，对下头一士兵嘱咐了两句，那士兵马上就出去准备东西了。 任务时间紧迫，并没有给他们留很多的休息时间。邬柠换好衣服，带好头巾和口罩后，就同崔正南还有其他三个人一道出去了。 正如照片所述，法阻镇就如同一座建立在废墟之上的小镇，越深入越能感受到这一点。 但这样的环境邬柠并不排斥，毕竟她在地球上的居所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来看，她本就是贫民的一员。 穿过几片废墟，他们停在了一座坍塌了一半的灰房子面前。这房子高三层，有门有窗。一楼还是完好无损的，二楼却破出了一个大洞，只要有风经过，里头定是凉意一片。三楼就别提了，连屋顶都没有，四面墙壁破的只剩两面，还都只有一半。 一楼大门上边斜斜挂着一个牌匾，上头方正的刻着四个字——“三半酒屋”。 这样破旧的一个地方，居然是个酒屋？ 邬柠默默吃惊了一下，见旁人神色正常，她也不敢多问，就混在人群中进去了。 “欢迎～”里头传来了欢迎的女声，能听出来是个中年妇女。 邬柠的脚刚踏进酒屋地板，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夹杂着酒味烟味，还有似香非香的廉价香水味。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将口罩贴得更紧实了些。 “哎呀，骏哥，好久没见呐？”中年妇女一见着带头的那个士兵，就热情地出来欢迎道。随后，她的视线往后扫去，一一扫过了后头每个人的脸庞。 邬柠和她对视，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她眼中的警惕。这不是正常服务人员看待顾客的眼神，而是在判断他们的身份。 那个被称作骏哥的士兵打了个哈哈，然后扯出有些粗鲁的嗓音回道：“是啊是啊，最近跟家那边的几个兄弟伙做生意，很久没来这头了，想死你们酒屋了！” “原来是做生意去了？这些日子生意可不好做哇，咱酒屋比起去年，利润又少了大半呢！也不知道这日子还能撑下去多久……”中年妇女边领着他们上二楼找空座，边继续她的交谈，“这就是你的几个兄弟伙儿吧？你们做的啥生意啊？” 她看似问得小心翼翼，其实语气中的迫切已经透露了她的小心思。 “不是什么大生意。”骏哥笑着回道，然后四下看看，骤然压低了声音，“走点烟罢了。” 中年妇女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样，她也四下看看，然后凑近骏哥：“这生意可不兴做啊，你们几个也真够大胆的！你们……走的什么渠道？” “还能什么渠道？”骏哥从上衣口袋里抽了支烟出来，那烟尾端滚了圈金边，看得这中年妇女眼睛都直了。 “还真赚了不少，都抽上这烟了……”那中年妇女低声喃喃道，不知是说给骏哥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骏哥全当没听见，菜单也没看，直接开始点单：“之前我爱喝的那个给我来上一箱，再来点下酒肉，然后……妹妹，你喝啥？”他是对着邬柠问的。 中年妇女也饶有兴致地盯着邬柠，恨不得透过头巾和口罩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邬柠垂眸看向菜单，随手指了一个。 “哎哟，小姑娘爱喝烈酒啊？”中年妇女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随后拍了拍骏哥的肩膀，“骏哥的妹妹，果真不一般呐。” 第16章 不眠夜 她说完就下楼了，毕竟前台不能空太久。 但听了她那话的邬柠却慌了神。邬柠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只是看它价格便宜，名字又挺普通，就觉得应当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酒。没想到……竟是个烈酒。 “没事没事！你啊，就假装喝上一小口，不碍事的！”骏哥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他们五个人坐的位置在窗边，正正好是头顶没遮掩的地方，往上看去就是一片青空。桌子不大，五人围坐在一起会有些拥挤。 除了他们，这二楼还零星坐着三四桌其他人，大概每桌两到三个人的样子，大都是男人。 毕竟现在还是大下午，喝酒的人本来就少。 邬柠只是随便往旁边那桌瞄了一眼，就和那桌面朝着他们的一个光头大汉对视上了。那光头大汉手上满是纹身，脸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无数，眉毛杂乱，倒是没有留胡子。最可怕的还是他的眼神，怎么说呢，比崔正南的还恐怖，那是充盈着杀气的。 这一对视给邬柠吓得一激灵，赶紧扭头看向窗外。 很快，中年妇女带着他们点的东西上来了。后头还跟着两个有点瘦男人，看起来是酒屋的员工，两人一人一边抬了个箱子。 “上好了啊。”中年妇女将东西往桌上一放，然后搓了搓手，并没有要马上走的意思。 骏哥当然看出来了中年妇女的欲言又止，直接出声问道：“三姐，现在店里生意不忙，你要不要和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喝点儿？” 三姐显然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装作犹豫，但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于是原本就拥挤的五人桌更加拥挤。邬柠和崔正南几乎要贴到一起，两人都感到有些不适。 三姐坐下后，也不客气，亲自给骏哥几人倒上了酒，然后抬手就要一起干一杯。 邬柠不懂推脱，便也举起自己那杯烈酒，和大家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爽快干下。邬柠偏过脑袋，将口罩扯下嘴巴，抬酒轻啜了一口。扑鼻的烈气叫她难忍，入口后的酒精味更是直辣味蕾，后又一路辣下喉咙。 这真的很难喝！ 三姐关注到了她的神色变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妹妹也不是很能喝嘛，喝这么一点，脸就皱成这样？是不是你亲妹妹？” 此时邬柠已经把口罩带回去了，听了三姐的质疑，她只是轻咬嘴唇，没出声。 骏哥也笑着撕下一块肉：“谁说是亲妹妹了？表的！”说着，他和三姐又干了一杯。 来回几轮，酒箱空了大半，三姐面上竟也浮起了几丝红晕。 “你们这个这个生意……都是往哪儿做的啊？”干下一杯，三姐晃了晃脑袋，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嘴。 骏哥抖抖手上最新点上的那支烟，压下声音回道：“前段时间在老家那头做，这段时间听说这边生意挺好，也准备转来这边做做。” 三姐笑了一声，摇摇头：“这边生意可不好做啊……” “这话怎么说？”骏哥偏头看她，“我听说这边兵多，都爱抽着呢，怎么说也能比我老家那边的利润翻个好几倍吧？” “那你这话算是听错了。”三姐正了正神色，仿佛方才那喝到晃脑袋的人不是她，“这边烟草生意早就有人包了，可轮不到你们兄弟几个做啊！” “啊？”骏哥大吃一惊，抽烟的动作顿住了，“谁啊？” “这我可不能说。”三姐身体挪远了些，颇有点防备的意思，“我看你是老客，才好心提醒你一句，其他的可别再问我了哈。” 骏哥几个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齐笑出了声。 “三姐，你吓唬我们呢？”骏哥显然不想相信，笑着的眼睛里满是质疑，“神神秘秘的，哥几个这生意还非做不可了！” 这话一出，三姐的神色一下子就差了下来。她的嘴唇合上了，也不再回话，只是起身，退出了他们的酒桌。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下去迎客了。”三姐如此说道，之后二楼便再没有了她的身影。 酒足饭饱过后，头顶已是一片漆黑。 眼下虽正处盛夏的月份，但北部地区终究还是寒风肆虐的。他们几瓶几瓶酒下肚，酒精在胃里火辣辣的烧着，这才堪堪帮他们御了些寒。但邬柠没喝多少，所以一行人中她最受苦，一路上冻得她牙齿直打颤。 好在他们定好落脚的宾馆离这家酒屋并不远，邬柠跺跺脚的功夫也就到了。 出示做过假的身份证，进行面部特征对比，再交钱交房卡。一系列工作完成后，他们很顺利的盘下了这家宾馆的两间房。 经过几个男人的商定，他们一致决定每过两个小时就换两个人去邬柠的房间里守着她的安全。毕竟她是唯一的女孩子，武力值又弱，需要得到特殊保护。 这个决定让邬柠一度产生了自己只是一个多余垃圾的念头。 他们前脚刚登记好上楼，后脚几个粗壮大汉就从门外走进来。他们俯身同前台说了几句，然后如愿得到了几张房卡。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报告总指挥！甫军数量出现异常变动！” “嗯？” “原定在西北平户地区登陆的100人甫军军队并未出现，同时，另一边的空中扫描仪扫描到了一架未知飞行器。” “另一边指的是？” “法阻镇。” “……立刻集合！” *** 邬柠本来就是晚上会早睡的乖孩子，加之喝了点酒，现在眼皮子沉的不行。 “妹子，你困了就睡，有我们在，谁都伤不了你。”骏哥作为第一批守门员，十分尽职尽责的搬了张凳子坐在她的大门边，另外还有一位是她不认识的士兵，此时也正赞同的点着头。 但他们的好意都被邬柠倔强的拒绝了：“我不想拖后腿……”她如此解释道。 她只要一察觉到自己的困意，就会偷偷拧自己大腿一下。 保持清醒，并不是因为她想提供多少武力帮助，她只是希望有敌人突袭的时候她能有自保的能力，好不让其他人为救她而分心。 乌鸦扯着嘶哑的声音在窗外吟唱着。从玻璃窗子望出去，天空不是全黑的，而是浓厚的暗蓝色。秃秃的几道树影带着零星几片树叶照映在宾馆对面的废墟上，层层叠叠如鬼影，乍眼望去更显压抑。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第三次，他们听到了门口的声音。不同于前两次的是，这次的脚步声压得极轻，像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声音。 只可惜，宾馆破旧，地板尚是由木板组成，体重大的人踩在上面，难免会发出吱嘎声。 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两手都搭在腰间的佩枪上，就连邬柠也是。 她紧张到全身汗毛根根竖起，整个人都清醒了一大半。 近了——不出几秒，那脚步声正正好消失在了他们的门前。 邬柠感觉自己的额间一下子就沁出了很多汗，浑身都热热的。枪已经被她抽出来握在手上了，以防万一，她还上了膛。 从大门到床的距离不远，但有一个拐角。邬柠就站在拐角这头，探出半个脑袋牢牢盯着门的方向。 等了两三分钟也不见得外头有动静，邬柠紧张的快难以呼吸，于是她将脑袋扭向窗外，想办法稳定好自己的心态。 树影在剧烈晃动，风好像很大。 邬柠几个深呼吸间，正准备收回视线，却突然一顿。 树影在晃动，但树叶没有。 不祥的预感顿时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她用手指甲盖滑动墙体吸引骏哥的注意力，然后指了指窗外。 骏哥瞥了一眼，一歪脑袋，不明所以。 邬柠不敢发声也不敢乱动，只好对他使用唇语。 有人！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树影。 但骏哥还是没能理解，邬柠想继续给他比划比划，这时，门处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撞击。 他们俩后退一大步，端起枪瞄准大门，同时骏哥回头对邬柠嘱咐道：“躲去床底下！” 邬柠也趁机出声：“宾馆外面围了很多人！”说罢，她一翻身就溜进了床底。 厚厚的灰尘呛了她一嘴，但她只是伸手挥了挥，便端好自己手中的枪，透过窄窄的缝隙对准外边。 下一声撞击紧随而来。门不经撞，在第三次被迫撞开。 猛烈的枪声霎那间响起，对方好像有防御盾，乒乒乓乓的弹开声不断。不少子弹蹦回了地上，其中一颗正从邬柠的眼前跳过。 除开两个士兵的，外面还有三四双脚在晃动。他们缓缓挪进，而两个士兵在缓缓后退。 直到两个士兵的脚完全从邬柠的正前方挪开，她才大胆瞄准前面的其中一条腿，抑制住发抖的手臂，狠狠按下扳机。 打中了一个人的膝盖！ 那人一下子疼弯了腰，露出了大片未被防御盾遮挡的身体。这给了骏哥他们机会，下一秒，子弹就毫不留情的扫射到了他的身上。 邬柠心头一喜，却也不敢懈怠，赶紧往其他人的脚上也扫去子弹。 可惜的是，他们已经注意到了床底下有人，就不可能再放松警惕。邬柠这稀烂的打枪技术没有再打中任何东西，反而有个人持着防御盾准备蹲下。 一旦他蹲下看见她，她便会无处遁形。 邬柠还是惜命的，于是迅速往后挪去，以求在他的枪瞄准她之前离开床底。 只可惜对方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不是她这种小白，反应速度当然很快。邬柠还没挪几下，就撞见了那个可怕的黑洞洞的枪口。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枪口，一下吓晃了神儿，身体僵硬到不会动了。 那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就停止攻击。 砰—— 邬柠一惊，突然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待她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骏哥拽住一只脚踝一股脑儿从床下拽出来了。 那颗子弹就擦着她头顶的发丝儿直射到了她身后的墙体上！ 骏哥伸脚朝床狠狠一踹，床竟笔直的往对面飞去，一下就砸翻了那个俯身趴在地上的人。 邬柠被骏哥丢在身后，还没完全从刚才那直面死亡的恐惧中走出来。 响彻枪声的不仅仅只有他们这间房，隔壁也是。 邬柠突然想起方才窗外那些密密麻麻形如树影的人，赶紧回头往外望去。 很多很多人，正持着枪往宾馆里跑来。 砰砰砰—— 子弹连发的声音从几个大汉的后头传来，随着他们几个猝不及防的倒地，露出了背后正举着枪的崔正南。 他上前一步扯开他们脖颈后方的衣领，果不其然，那里出现了象征着甫军标志的红色叉叉。 “外面的人要上来了！”邬柠心上焦急，抖着声音喊道。 骏哥几个顺着她的话往外看了眼，顿时脸都黑了下来。 “五六十个人。”骏哥只一眼便了解了敌方的大致数目，“还都拿着枪。” 崔正南脸色一沉，利索地将枪插回腰上：“走。” 他们经过几个大汉尸体的时候，顺道摸走了大汉身上的枪。一人两支拿不下，邬柠手上也被塞了一个。 那枪上还留着些连发子弹后的余热，邬柠拿着有些烫手，仿佛热的不是枪，而是他们的血。 第17章 施虐 幽暗的长廊上寂静无声，也再没有其他人出现。 他们一行人贴着墙放低脚步声，跑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里，然后将门从外部关上落锁。 楼梯间很暗，只有一颗破旧的灯泡光溜溜的吊在天花板上，那灯泡外壳脏脏的全是灰尘，或许这就是灯光暗沉的原因。 “已经反映给基地了。”骏哥摁灭掌中微小的通讯仪，擦了擦激战过后脸上淌出来的还来不及处理的汗，然后同崔正南一样，将耳朵贴近门，聚精会神的倾听着另一端的情况。 之后便不再有人讲话，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住，邬柠整个耳朵里充斥着自己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跳。 不出一分钟，遥远的走廊那端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没人了！”有人遥遥喊了一句。 隔不久，一个领队一般的人物大喊出声：“搜！整栋楼都搜！” 顿时，脚步声如打翻的珠盘般四散开来，往这边跑的也不在少数。 邬柠抖了一下，抬眼望向高自己一头的崔正南，企图从他那里得到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指示。 只见他眉头紧蹙，紧抿的嘴唇预示着他还没有想出解决办法。 脚步越来越近，他们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崔正南回头望向身后那条沉入黑暗的楼梯道，沉声说道：“先上去吧。” 因为往下的楼梯是堵死的。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只是刚拐过一个弯，被他们锁上的楼梯间大门处就传来了敲打声。 门晃了一下，但没被打开。 “这边上锁了！”推门的人喊了一声，马上就有更多的人来一起推。 邬柠的背后全是冷汗，她几乎是被骏哥拽着往上跑的，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难以使唤。 此时，她恨透了自己的胆小。 去往天台的路畅通无阻。 这天台还算大，但毫无遮挡物，四面围着的栏杆都只高到膝盖过，光看着就让人腿软。 崔正南俯身分别蹲在四个方向往下观察了一番，然后黑着脸回来。 “都是人。”他说。这下，饶是他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骏哥颓然蹲下，烦躁地挠了挠头，“我们查到的明明只有二十多个人，这上百号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连他们都毫无头绪，更别说邬柠了。她只是一个连社会阅历都没有的大学生。 “基地那边怎么说？”崔正南正了正神问道。 “在派人了。”骏哥闷闷回着，听起来心情不大好，“基地一共就那么些人，多的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谁知道这边突然多了这么多甫军……说实话，以现在的基地人数，全来都不一定能敌。” 形势本就焦灼，再加上骏哥这一通郁闷的话，五个人趴在天台门边都蔫蔫的。 “咱这回不会真就到这儿了吧？”一个士兵带着些惧意说道。 众人静默。 邬柠心里慌得紧，连带着肚子都开始阵痛起来，而这痛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强烈。身体自带的治愈能力始终无法消减疼痛，许是因为每时每刻痛感都在产生的缘故。她只好死死捂着胃的位置，咬着牙不出声。情况特殊，这点小痛根本不值一提。 崔正南注意到了她的脸色苍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往上看看！”楼道下面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几个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纷纷找好各自的位置和姿势，以做好对线的准备。 邬柠蹲在最贴墙的位置，端着枪，也同大家一样待机着随时准备出手。 很快，几道人声就靠近了天台。 他们要出来了。 崔正南做了个手势，骏哥他们竟收起了手中的枪。 邬柠不明所以，也将自己的枪塞了回去。 几秒后，黢黑的身影一晃，三四个人一道迈出，进入了天台。 但他们还尚未来得及四处巡视，便被人从背后勒紧脖子，一下子软瘫了下去。 “来……来人……”被勒住的人想喊，但嗓子怎样都出不了声，只有弱弱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 崔正南回头看向邬柠：“收枪。” “哦……”邬柠懵懵地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过去，将这几个大汉手中的枪一一抠下来。 大汉们的眼神愤怒而又痛苦，她不敢直视，只是低着头做着她该干的事。 收回来的枪支在墙角堆成了小小一堆，邬柠俯身整理着，感觉肚子里那股腹痛已经好了许多。 他们不动神色的收拾了上天台检查的人，但这起不了多大作用，以甫军的人数优势，想上来找到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邬柠如此想着，从堆好的枪支中又抽出一把来握在手中，然后转身—— 一把枪近在咫尺，只要再往前两厘米，就可以直接抵到她头上。 邬柠一下子忘了怎么呼吸，手上的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抓起来。”拿枪抵着她的男人出声命令道，马上就有人将她的手粗暴地扳到身后，然后用粗糙的麻绳利落的捆了好几圈。不仅如此，那人在放手前还偷偷在她手臂上摸了一把，那恶心的触感让邬柠的胃一下子复痛起来。 “这妞白白嫩嫩的，老大……”那人摸完好像更兴奋了，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搓着手看着面前那个持枪的人。 “问完了给你。”那老大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如此回道。 而这回答，直接让邬柠的脸唰的一下更白了。 周围充斥着男人们恶心的大笑声。她被腹痛缠绕着，被恶心感包围着，感觉眼前空前黑暗。 这时，崔正南的声音从另一头冷冷传来：“从不知甫军如此好美色。早知道不用真枪实弹，直接用美人计了。” 他这会儿已经被人抓着手摁在地上了，骏哥几个也是。那老大闻言，恶狠狠地回过头去，眼中怒火冲天。 “看你是欠揍。”他几步走到崔正南面前，冲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那一脚力度极大，连碰撞声都无比大声。 崔正南闷哼一声，翻倒在了地上。他额角青筋暴起，汗水自发间簌簌流出，可见他忍耐了多么剧烈的疼痛。 骏哥见那老大抬脚还要踢，赶紧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是说要问问题吗？要问赶紧问。”他声音间的不耐烦成功吸引到了老大。 那老大蹲下身子，用枪口拍了拍骏哥的脸，笑得很是凶狠：“居然还有上赶着找死的。行。” 他将枪搭上骏哥的下巴，然后缓缓往上滑去，最后停在了太阳穴的位置。 “就你说吧。你们几个，什么来头？”那老大的食指始终停留在扳机上。枪顶得很死，仿佛下一秒就会扣下扳机让子弹贯穿骏哥的脑袋。 “哥几个就想在这做点烟草生意，怎么了？”骏哥睁着眼睛继续撒谎。 那老大毫不留情的拿枪身重重敲了一下骏哥的脑袋，呵斥道：“还当我们是傻子呢？烟草生意……你们倒是拿点货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骏哥被人如此敲脑袋，愤怒也猛烈地翻滚了上来，一双眼睛顿时暴涨了许多条红血丝，乍一看还蛮吓人的。 “怎么不说话了？”那老大见到他这种神色，反倒逼得更紧了些。 他的脸越靠越近，脸上胜利者的笑容也愈发明显。只等骏哥摇个头承认个身份，他就会开枪摘下最终胜利的桂冠。 但他没等到骏哥的回话，反而被骏哥吐了一脸口水。 “呸！你问几遍都是一样的回答！” “不知好歹的东西！”那老大顿时暴怒，将枪对准骏哥的右腿就是一击。 骏哥惨叫一声，也跪不住了，倒在地上开始抽搐起来。他的手被束缚住没办法自由活动，只能任由着腿上的血从伤口处疯狂流出。很快，他的身下就积了一滩面积不小的血水。 “说不说？”那老大丝毫不管他的惨相，走近一步继续问道。 骏哥咬牙没理他，这无疑为老大的愤怒添上了最后一把火。 只见他抬脚，精准落在骏哥的伤口上，然后狠狠碾进去。 顿时，整个天台响彻着骏哥的惨叫声，他的面部肌肉都因为疼痛而不停的抽搐着，汗水滚滚落下，地上湿了一大片。 那老大乐在其中，反倒越碾越痛快。 邬柠就在不远处，目睹了这施虐的全过程。她双眸大睁，冷汗涔涔，那老大在她眼里无疑成了黑夜里的厉鬼，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恐惧。 她嘴巴蠕动了两下，最终弱弱出声：“我……我知道……”声音不大，但整个天台的人都听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拢聚而来，连老大都停了他的脚，回过头来看向她。 “哦？你知道。”那老大一步一个血脚印向她走来，手上把玩着的金属质感的枪身在月色下闪着寒光，令人寒意更甚，“你最好不是在欺骗我。”那老大低声说道。 邬柠的嘴唇在颤抖，而这颤抖随着老大的靠近蔓延至全身。 “别怕。”那老大没拿枪的手忽得搭上了她的肩膀，吓得她又是浑身一颤，“你这么漂亮，我肯定不会杀你的。”他眼中的愤怒平息了不少，但那种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的手还在邬柠的肩膀上摩挲着，眼睛盯着她，一言不发。这沉默就如同钝了的菜刀，慢慢磨着，总有一刻会把她砍断。 这一刻，邬柠几乎停止了呼吸。 第18章 救命稻草 “说啊。” 枪拍在邬柠的脸上，冰冷刺骨。 邬柠垂下眸子，用抖得不能再抖的声音回道：“我……我是光明星派来此地调查烟草走私的人，而他们只是我的……下属。你问他们，是问不出东西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小女孩会拥有这么大的权利。 就连崔正南都蹙起了眉头，看着邬柠的目光是充满疑惑和担忧的。 骤然间，头顶爆发出老大不屑的笑声。笑声过后，他蹲下身体，低下脑袋与邬柠平视。 “你这小姑娘倒是可爱，明明自己怕得要死，还揽事儿？”老大的枪在她腿上一下一下的拍着，邬柠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的跳着，“既然你说自己是头头，那你说说看，你是你们光明星什么机构的？” 邬柠抬眸，眼睛大而可怜的看着他：“都城……军事中心。” 众人嘲讽的笑声如同惊雷，在她耳边震耳欲聋的炸开来。 老大也笑了，他边笑边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起来这么好骗。 “你说你是法阻镇军事基地的人我都不信，还都城军事中心？要是那种光明星重大机构你这种娘们儿都能进，那我还加入什么甫军？我直接去当总指挥得了！”老大丝毫不掩饰他对邬柠的鄙夷，甚至把枪都塞回了腰带上。 邬柠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羞得满脸通红了。这种被羞辱的感觉，比打她一顿还难受。 “好了，别跟这个话都讲不利索的小姑娘扯皮了。”他转过身去面向崔正南他们，伸手指了指旁边几个部下，“你们几个，去给我好好的打，打到他们说为止。” “是！”那几个部下早就手痒的不行，等的就是这一刻。所以他们一接到命令，马上就火急火燎的操起东西跑了过去。 崔正南他们几个本就受了些伤了，尤其是骏哥，怎么可能再经受得住他们这样的毒打？ 邬柠瞳孔猛地放大：“不行！” 她下意识喊了出来，再一次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会儿老大已经对她有点不耐烦了。 “你再吵，我也找人打你。”他眯起眼睛威胁道，语气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邬柠狠狠咬了咬牙，用出了她这辈子最凌厉的语气：“把我的手解开，我给你看证据，证明我身份的证据。” “哦？你居然……”老大一听这话，又来了兴致。他显然还是不相信的，但又十分好奇邬柠是否真的能拿出她口中所谓的证据。于是他一挥手，一个部下就上前剪断了她手腕上的麻绳。 重获自由的双手已经被捆麻了，手腕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红痕。邬柠只看了一眼，便马上歪过身体将它们尽数挡住。毕竟再过几秒它们就会消失，这个过程不能让别人看见。 “找啊。”老大的目光锁定着她，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拖沓。 “哦……”邬柠低声回应，将手伸进衣领子里掏啊掏掏啊掏。 摸到了，那张纸。 迟来的恐惧突然向她袭来。 她不知道这张纸能不能帮到她，她只知道这是她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这根救命稻草要救的是别人，不是她。 “拿出来！”老大忍受不了她的反复犹豫，粗暴的伸手一扯，便将她的手连带着那张纸一起扯了出来。 “这是什么？”纸被老大夺走。 邬柠盯着那张纸，面上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顺从的低下了头：“我上级的亲笔签名，我就是受了他的指令来这调查的。” “你的上级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个东西。”那老大嗤笑一声，语气极尽嘲讽，然后动手将纸张打开，“闵……” 他眼睛忽得睁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下一秒，他立刻打开自己手中的通讯仪，一面小小的蓝光屏跃然出现在空中。他轻点几下，跳出来一份文件。他将文件拉到某个位置，然后拨大，与手中的字条进行对比。 “还真是……”他有些震惊的重新看向邬柠，方才眼神中的不屑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狂热的惊喜和恨意，“原来是他的手下……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一挥手，马上出来两个人将邬柠从地上扯起来。这粗暴的手法扯得邬柠胳膊一疼，她倒吸一口凉气，没出声，倒是疼红了眼睛。 “带回去吧，我得好好审讯一下。”老大跟捡到了宝一样盯着邬柠，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邬柠丝毫不反抗，只是被拖走前慌忙开口说了一句：“带我走可以……你们……你们必须放了其他四个人，不然我死都不会开口的！” 老大没想到她自己被抓了还这么仗义，倒是暗自惊讶了一下。他随意摆了摆手：“可以啊。反正这四个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就丢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是！”那几个没来得及下手打他们的部下面上有些闷闷不乐，但老大都这么开口了，他们总不能违抗命令，只好悻悻然站了回去。 “走吧。”老大打头往外走，手随便一甩，被揉成团的纸条就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然后掉落在地上，滚出去好几圈。 骏哥几个被绑了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邬柠被甫军们连拖带拽的带走，全都愤怒不已。他们用尽了毕生所学的所有脏话对着甫军的背影破口大骂，却始终换不回他们的回头。 崔正南没出声。他紧抿着嘴唇，表情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难堪过。 在命悬一线之际，救他一命的居然是个女孩，还是一个曾经被他暗戳戳质疑过的女孩。一时间懊悔涌上心头，却又被无力吞没。 甫军走后，天台复归平静，但又在不久后响起多重脚步声。 这次来的是军事基地的人。他们一见着骏哥大腿上的惨状，一个个表情都惊恐不已，健步如飞地跑了过来。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们边说边给人解绑，生怕慢一秒人就归西了。 骏哥正欲大吐苦水，余光突然扫到了天台大门处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愣住了。 那人身着的是国家最高等级的军服。里面是一件暗红色衬衣，被黑色马甲束住，勾勒出他壮而精瘦的腰身。外面披一件暗红披风，直长到小腿肚过，围脖处一圈黑色毛绒，贵气逼人。披风的胸口处大大小小挂着不少勋章，就连头上的黑金色警帽上都别着两枚小巧又精致的纯金勋章。 肩宽腰窄，修长高挺，合上如此淡漠却又充满雄性张力的俊脸，这是多么完美的搭配？他只是静静在那站着，就能通体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让人不觉寒栗三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肤色，太白了，这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该有的肤色。 他的脚步堪堪停在出了天台大门的三步开外，漆黑的瞳孔正一瞬不眨地盯着骏哥，淡然面对他的发愣。 “骏哥？”帮他解麻绳的士兵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死死盯着天台门边的那个人，便凑近他耳边小声介绍道，“那位是都城军事中心的总指挥官。” 原来是那位声名赫赫拿下过数百场战争胜利的总指挥官？！ 骏哥猛然回神，突然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起身，无奈大腿伤势惨重，无法支撑他继续站立。 除他之外，最激动的莫过于身旁的崔正南了。只见他啪地一下立正站好，直挺挺地行了一个军礼。 “请求总指挥出手救援邬柠！”他的声音响亮且坚毅，浑然没有面对上位者的战栗，却又拥有着下位者足够的谦卑。 “邬柠？”指挥官开口了。他的声音是沉稳悦耳的，有着大提琴般优雅的质感。 “是的。我们刚才被甫军袭击，她为了救我们，谎称自己是……都城军事中心的成员，然后独自一人被带走了。”崔正南的脸微微发红，但他仍然响亮且一字不落的简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她一个人，救了你们四个？”指挥官乌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但她不属军中要员，于理，我没有救她的必要。”这话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明明是暖调的声线，听起来却让人冷得厉害。 崔正南没想到指挥官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他抬眸飞速扫了一眼面前那个神话般的人物，然后重新垂眸：“请求指挥出手救援！” 指挥官没再回话，本想转身回去，却在身体转动的那一瞬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小团纸。 冥冥之中，那纸团散发出了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一步步走过去，然后将它捡起来。 纸条被展开，上面清晰而熟悉的字迹印入他的眼帘。 “你说她叫什么？” 崔正南突然被指挥官那双锐利的眸子盯住，居然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邬柠。”他回道。 “马上实施救援。” 第19章 为国牺牲 邬柠被拖着上了架飞行器，一堆男性士兵站着坐着围在她周围，难闻的汗臭味包裹着她，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另外还有许多道不善的视线在上下打量着她，这些她都能清晰感觉到。 “老大，你方才说了这小妞……”那个给她绑手的士兵最是憋不住，盯了她几下就找他老大请示去了。 邬柠心下一阵焦急，吼出了声：“敢碰我我就什么也不说！” 这招目前还是很有效的，那老大睨了她一眼，挥手就把那士兵打发了。 “一边呆着去，别坏我大事！” 那老大正站在操控台附近，聚精会神地盯着驾驶员驾驶飞行器。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操控台大屏上弹出了一个视频请求。 老大赶紧按下接通键。 “司令！”他瞬间切换出讨好的笑容，与方才对下属的顽劣态度大相径庭。 “嗯。”那司令的声音较为稳重，听起来已有三四十岁了，“你说你抓到闵席城的下属了？” 一听到闵席城这个名字，邬柠就像浑身细胞都被唤醒了一般，猛地抬眼望去。 她优异的视力让她一下子就看清楚了操控台大屏上的那个司令。确实该有四十多岁了，留着一头有些斑白的头发，还有多道皱纹遍布在面部各处。最明显的还是他额角的胎记，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刮了肉的伤口。 老大恭恭敬敬地回道：“是的，她身上带有闵席城的亲笔签名，属下校对过了，是真的！” “哦。”司令点点头，倒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带回来好好审讯，务必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要知道你在闵席城那里……已经输了不下三次仗了吧？” 听到这，老大额间的汗都冒出来了，他伸手胡乱擦了擦，然后低下头：“是！是！下次不会了！” “半年后会有场大战，你可得把握好机会啊。”司令幽幽开口，语调平平，听不出他话中的喜悲。 而老大只是低着头小鸡啄米般点着。 哔的一声，视频被切断了。 老大深深吐出一口气，软瘫在旁边的沙发上。 “看什么看，管好你们自己去！” 注意到士兵们纷纷投来打量的眼神，老大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嗓子，一时间，整个飞行器里寂静无声。 所以当其他飞行器贴近的时候，那运作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怎么回事？”老大一股脑儿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到操纵台边抓住驾驶员的肩膀问道。 驾驶员赶紧开启扫视模式，飞行器周围的场景在屏幕上一一呈现出来。 右后方，一辆比他们飞行器大上足足两倍的飞行器，正在缓缓逼近。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老大有些烦躁的用双手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头，然后一巴掌拍在驾驶员的脑袋上，“这么大个飞行器跟着，你怎么没发现啊！” 驾驶员哪敢还嘴，只是缩了缩脑袋，然后默默开了加速器。 按钮按下去的那一瞬间，飞行器的速度骤然加快。众人没站稳，纷纷往后跌去，邬柠的背也狠狠撞在舱壁上，疼得她直咧嘴。 “提速不早说一声！” 驾驶员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速度提快，身后的飞行器被渐渐拉远。老大正要松口气，却见那飞行器突然以更快的速度追上来了，而且……机头的位置还翻出了一列出炮口。 “你怎么开的飞行器！”老大彻底怒了，一把把驾驶员从位置上揪起来，自己取而代之。 “老大……我们现在的高度气流不太稳定，再提速……恐怕要控制不住了！”驾驶员慌张提示，但又不敢直接触碰老大，只能徒劳地在他背后打转。 “那就升高度。”老大大手一挥，机头当即往斜向上的方向转动，四周云流攒动，最后一跃到了云端之上。 待到飞行器渐渐稳定，老大又将加速器开到了最大。 “这下应该没事了。”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把位置让回给驾驶员。 砰！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从飞行器尾端传来，整个机身发生了剧烈的颠簸。然而撞击没有停止，第二次颠簸紧随其后。 飞行器内的士兵们本就是松散的四处分布着，这会儿被这两下颠簸震得四处乱飞，舱内惨叫声连连。 “怎么回事！”老大两手拍在操纵台上，纵然是素来凶猛的他在此时也有些慌了神。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只见一架微型战机从后端缓缓升上来。这战机有着极其坚固的外壳，锥形头，通体银色，然而机身却很小，将将留了一人的位置。 看着非常眼熟。老大心想。 这时，屏幕上弹出一个语音通话申请，申请人未知。 老大额边冒出了些冷汗，他冥冥之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让他十分抵触电话那端的人。但他的手却被恐惧支配着，迫使他按下那个接通键。 “谁！”他有些恼火地问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骤然响起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是我。” 短短两个字，成功让老大的身体抖了一抖。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角落里的邬柠，眼中的滔天愤怒是他前所未有的。 邬柠无缘无故承受了老大那一眼愤怒，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电话对面的那个男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老大收回眼神，粗着嗓子恶狠狠地问道：“你想怎么样？大、指、挥、官。”最后四个字他是咬牙切齿着说完的，话音刚落，士兵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些慌张。 原来是传说中的那位总指挥官！邬柠瞬间雀跃起来。 对面很快回了话。 “让我进来。”指挥官说。 “凭什么听你的？”老大没好气地回道。 “否则我会轰烂你的飞行器，让你全机人送死。”他的话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邬柠的心跳慢了下来，甚至有汗毛正在根根竖起。 老大一时间噎住了，又瞟了一眼邬柠，这才壮了壮胆子继续开口道：“你的人在我这。” “所以呢？”对面回复的语气有些轻佻，似乎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老大被那简单的那三个字又整呛住了，随即有些气急败坏：“好一个为国为民的指挥官，为了惩奸除恶，可以直接牺牲自己的下属！” 他的激将法显然没用，对面很快就传来了一声冷笑。 “为国牺牲，没有什么不好的。”顿了顿，指挥官继续说道，“再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不开底门就算了。” 通话被切断，整个飞行器陷入安静。邬柠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五秒……四秒……三秒…… 老大脸色铁青，握成拳头的手掌在发抖。 两秒……一秒…… 他猛地起身，按下了操纵台中央的一个按钮。 飞行器中间的空地板上忽得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裂缝，然后它下沉，移动，正方形的洞就出现了。 那架银色战机很快就现身在众人的视野里，它十分熟练地对准正方形的口子，然后驱动机身往上。不一会儿，整个战机都挤进了这个相对狭小的机舱。 底门重新合上，战机稳稳落地。 老大给了士兵们一个眼神，后者纷纷掏出配枪，对准战机舱门。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慢了下来，空气里充斥着慌乱和焦虑的味道，感染得邬柠也心慌慌的。 终于，战机有了动静。舱门随着一声机械的运转，缓缓向上升起。 众人的目光全都黏在同一个位置，甚至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咽口水声。 一双一尘不染的军靴首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是沉稳的黑色。其次是暗红色披风、黑色马甲、红色领带、紧抿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漠视一切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 邬柠看得几乎忘了呼吸，只觉得舱门后出现的那个男人如同神明一般，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光芒。她嘴微张着，愣愣地盯着那张冷峻的面容，移不开眼。 指挥官目光扫视一周，最终锁定在最前方的老大身上，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老大忍不住后退一步，但还是倔强地挺直了腰板：“没想到你真的亲自来，还是一个人来的。” “嗯。人多麻烦。”指挥官的声音一如屏幕里传出来的那样，是悦耳低沉的，入耳很舒服。他说罢，将双手插到兜里，然后信步往下。他每走一步，老大和一众士兵就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你过来……有什么目的！”老大忍不住高喊出声，对面那个男人的气场太强了，让他不得不内心发怵。 指挥官居高临下看着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救人而已。”然后视线扫向角落里被士兵们层层挡住的邬柠。 邬柠本来将死的心瞬间如同冰雪融化，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救人？”这两个字在老大的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化成一抹得意的笑容，“原来还是放不下那个下属啊……来人，把那个小姑娘给我抓起来！” 第20章 爆炸 邬柠被就近的两个士兵粗暴地从地上拽起来，押到了老大身边。紧接着，至少五六把枪对准她身体的各个地方，蓄势待发。 指挥官漠然注视着这一切，既无任何动作，也不出声制止。 直到对面所有人站定，他才幽幽开口道：“如此大阵仗，我倒是受宠若惊了。” 老大的枪直逼邬柠天灵盖，他恨恨一笑，眼底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不如此阵仗，怎么对得起我前几次的失败？这次，你别想再赢我了！” “是吗？”指挥官嘴角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淡定地继续往前一步，“你大可以试试。” “你以为你一个人，可以对抗我们几十个？”老大哈哈大笑，随即命令所有人将枪对准指挥官，“闵席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老大将他的右手高高举起。一旦它落下，数十发子弹就会冲锋陷阵，直冲闵席城的身体而去。 “不要！” 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出现了——邬柠趁着身边士兵都在全神贯注的针对闵席城，猛地一挣扎，重获自由后直奔闵席城而去。 “开枪！打她！打她！”老大瞪大眼睛，慌忙指挥士兵出击。 一时间飞行器内枪声不断，声音之响之频繁，就宛如那新年的鞭炮。 邬柠同时感受到了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腿上、手上、背后，甚至……是她的脑袋。 离闵席城还有一段距离，她却无法继续前行了。 邬柠的视线晃了晃，即将落地。 “你太着急了。” 忽然，那个悦耳的声音近在耳边。 邬柠再次睁眼的时候，闵席城已经将她一把抱起。 周围的环境在眨眼间飞速变化着，速度快到几乎成了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横线条。 “怎么回事？”老大惊愕。 一众人揉了揉眼睛，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两个人，正完好无损的站着。 闵席城没事就算了，这个邬柠……为什么也没事？明明刚才浑身都是血…… 几人定睛一看，邬柠脚边掉满了子弹，还是不沾血的那种。 邬柠显然注意到了对面人不敢置信的神情，她有些不安地往闵席城身后缩了缩。 老大眯起眼睛打量一阵，忽得幡然醒悟，指着邬柠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你……你是司令正在找的那个异能者！”然后手指指尖一转，对准闵席城：“你……你也是！” 邬柠慌了，求助的眼神望向闵席城，却见他依旧毫无波动。 他们的不作声就代表了默认。 老大顿时像找到宝藏一般，激动地从口袋里掏出通讯仪，准备给外部发送信息。 找到异能者，他可是能记个头功的！ “司……” 嘣—— 老大还停留在握着通讯仪凑近讲话的姿势，手中的通讯仪却已经爆炸。 其产生的小幅度威力震到了老大一侧的脸，那处顿时皮开肉绽，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里面渗出来。他的眼珠子一转，对上了闵席城高举着的枪口。 “你！”老大怒声高喊，却因为面部肌肉扯动而产生的剧烈疼痛不得不停止喊话。 闵席城的枪在手中转了个圈，划出一抹漂亮的弧度，然后稳稳插回腰上。 “走了。”他侧过身体，十分自然地揽过邬柠的腰，将她往战机上带。 邬柠身体一僵，倒也没反抗，就任由闵席城动作。 老大本是呆愣在原地的，眼见着闵席城带着邬柠上了战机，舱门缓缓落下，这才像活过来了似的，拼命发号施令。 “给我把他们抓回来！不管用什么方式！”他厉声嘶吼着，开始不管不顾自己脸上的伤口。 众人纷纷小跑着过去，对着战机扫射子弹。但无论他们用了多少发子弹，亦或是换了多少种枪□□战机仍旧宛若刚出产的新生儿，散发着迷人的暗银色光泽。 战机上。 拥挤的空间让邬柠有些无从下脚。 战机里就只有一个座位的空间，除此之外，四周密密麻麻布满了按钮。 闵席城不是那种瘦小的男人，因此他一落座，就再无空余的空间留给邬柠了。她正以一种十分憋屈的姿势屈膝站着，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的那种。 邬柠一抬眼，就对上了闵席城幽暗的目光，一如之前在飞船上见到的那样，只不过这次没有面具做阻挡。这样的目光总让她有种浑身发软的感觉，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过来吧。”他紧绷的脸骤然松懈下来，浑身的威严和压迫感在霎那间少了一半。 邬柠终于有种喘过气的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一下子流通起来了。但是……过去？ 她目光下移，再次确认了一遍。眼前确实没有能让她坐的空位了。 闵席城像是读懂了她眼中的迟疑和疑惑一般，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再次开口道：“坐这儿。” 邬柠：？？！！ 她的脸瞬间变得惊恐万分，眼睛瞪得乌溜儿圆，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对她而言，这也的确是一个炸弹。 “指……指挥官……不……不好吧……”即使现在的站姿十分不便，她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表示拒绝。 闵席城静默了一瞬，收回目光，扭动开关键准备启动战机。 “提醒你一点，战机的飞行不像一般的飞行器那样平稳，大多数情况下是需要不断改变飞行角度的。如果你能保证你在飞行途中始终保持现在的站姿不动的话，我不介意你就这样站着。” 话音刚落，一个香香软软的身体落进了他的怀里。 他垂眸，怀中的女孩正低着头沉默不语，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那如蝴蝶羽翼般纤长细密的睫毛。她嘴唇紧抿，双颊绯红，甚至连耳尖都因为害羞而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收回眼神，他拉过身边固定身体用的几条安全带，利落的扣紧，然后继续操作他的战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顺利的仿佛面前并没有多坐一个人。 “抓紧了。”他出声提醒，随后按下面前的其中一个按键。 整个战机开始向下发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机身逐渐颤抖起来。 邬柠微微抬起头，有些迷茫的四处张望着。她并不知道此时闵席城正在操控战机做些什么，但出于对他本能的敬畏，她不敢问。 同时，战机外面乒乒乓乓的弹击声就没停过。战机前方的透明玻璃罩是可以看到外面的，老大就站在那里，对准他们俩疯狂开枪。 饶是身靠闵席城这种神一般的人物，直面子弹的冲击，邬柠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没事，玻璃罩是防弹的。”闵席城安慰的话送到的很及时。 不过他们俩凑得近，他又微微低着头，邬柠很难不感受到他话语中喷洒出来的热气。一时间，她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机身抖得更厉害了，邬柠怕自己坐不稳，便悄悄揪住了闵席城披风的一角。 几秒钟后，战机机身猛地一抖，在老大惊恐的注视之下，他们所在的整个战机脱离了这架飞行器，直直往下坠去。 心在那一瞬间悬空而起，邬柠控制不住惊叫出声。她下意识扯过身边能挡住视线的东西，将自己整个人罩住。 毕竟眼不见为净。 不过那种失重感很快就消失了，战机似乎已经走上了正常的轨道。 邬柠余惊未散，在黑暗之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直到她确认了自己真的是安全的之后，才试探性的拉下一点罩在身上的东西，露出一双眼睛望向外面。 四周一片蔚蓝，下头白云朵朵。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彻底拉下盖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怎么是暗红色的！ 她只是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自己拉扯过来的究竟是什么，这惊得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然后头顶一疼。 “嘶……”低低的抽气声从上头传来。 邬柠刚安下去的心又猛地跳了起来。 她有些机械地抬起脑袋，上方，闵席城正捂着被她撞到的下巴，垂下眸子不温不火地看着她。 “对……对不起！”邬柠双手合十，立刻道歉。紧闭的眼睛似乎不愿意面对现实，微微颤抖的身体彰显着她的紧张和害怕。 良久，终于听见闵席城的声音。 “没事。”他淡淡回道。 邬柠在内心细细品了一遍这两个字，确认闵席城是真的没事后，这才十分愧疚地睁开眼睛，低下脑袋默不作声。 战机在空中掉了个头，缓慢飞行着。 闵席城没说话，邬柠便也不敢吭声，任由安静在空中蔓延着。 屏幕滴滴几声，闵席城按下一个按钮。 “报告指挥官，轰炸模式准备完毕！”有人声从里面传出。 “好。”闵席城应了一声，“开始吧。” 出于好奇，邬柠抬眼往玻璃罩外望去。、 原来正前方不远处悬停着的两架飞行器，正是老大的那辆和闵席城方才坐着的那辆。 只是还没等她细看，大飞行器就已经亮出它的炮火，开始猛烈攻击了。 老大的飞行器方才受到闵席城战机的重创，已是伤痕累累，想必里头的人此时也是乱糟糟的像无头苍蝇一般了。 所以他们丝毫没有逃避的余地，直直承受住了那几次炮火。 顿时，那架飞行器就如同烟花一般，四分五裂的飞散开来。这本没什么，算是出了口恶气，直到……邬柠看到了同样四分五裂的四肢残骸，正随着机械碎片一道往下坠去。 她心头大震，一时间绷紧了身体。 下一秒，眼睛遁入黑暗。 一只有些冰冷的手罩在她的眼睛上，替她挡去了那些骇人的场景。直到周围的声响完全消失，她的眼睛才重获光明。 “谢谢……”邬柠小声道谢，眼神有些飘忽。 “没事。”闵席城的声音一如既往，他驱动战机，尾随着那辆大飞行器一道往回去的方向开。 第21章 星河 一路上都很安静，邬柠抠完手指又去卷自己的衣边，卷完自己的衣边又去一根一根看自己的头发，总之打发时间能干的事她都干了，可距离法阻镇军事基地还有一段距离。 明明走的时候也没花这么长时间…… 一想到自己还坐在众人敬畏的光明星总指挥官的腿上，她就更是难安了，全程都不敢挪动身体，生怕打扰到指挥官开战机。 不过……他真的是闵席城吗？ 邬柠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他一眼，没看清，又瞄了一眼。但不管怎么看，她都不敢肯定他的身份。毕竟当日在大皇子的飞行器里她只见到了他的一双眼睛，很有可能会认错…… 再看一眼好了。 她抬眸，正对上他垂落的眼睛，吓一跳。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闵席城发话了，他一眼洞穿了她的想法。 “哦……”邬柠缩了缩脑袋，心下倒是安了些，便真的壮着胆子问道，“那……你……你真的是闵席城吗？”话刚问出口，她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许白痴。但她实在好奇，又不得不问。 “是。”闵席城并没有在意这么多，而是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之前救我的那个人……是你？”这才是邬柠真正想问的。她的目光流露出胆怯，却牢牢锁定着他，既小心又迫切。 他瞥了她一眼，再次作出回答：“是。” 邬柠的脸上一下子展露出笑容，那笑容之真切，宛若她刚中了张巨额彩票。 “原来你没死！太好了！”邬柠的声量骤然提高，差点张开双臂给闵席城来个大大的拥抱。自从温霖碧告诉她救她的那个士兵被处决了之后，她每每想起闵席城这个名字，心口都难受无比。没想到他还好端端的活着，而且又救了她一次！ 闵席城面对邬柠突如其来的兴奋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也不忘捕捉到她话语中出现的那几个字。 “是谁告诉你我死了？”他问道，表情有些严肃。 邬柠意识到自己的动静大了些，便立刻安分下来，恢复回方才那副垂头安静的模样。 “是……星后。”邬柠不疑有他，十分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温霖碧。” 闵席城身体一僵，锐利的目光直射她的脸庞。 “你见过她了？”他的表情比刚才更为严肃。 邬柠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头。 闵席城眉间蹙起，似乎有些不悦。而邬柠见他如此，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只端端正正地坐着，生怕惹他更不快。 良久，他捏了捏眉心，开口问道：“她发现你的异能了吗？” 邬柠赶紧摇头：“在她面前一次也没用过！” “那就好。”闵席城算是松了口气，面色缓和了些，“怎么见到她的？” 邬柠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给他讲了一遍，包括她被星后送来参加选拔赛的事。 讲到参加选拔赛的时候，邬柠敏锐的注意到，闵席城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些惊讶。 “所以你在这里是因为选拔赛？”他问。 邬柠疑惑。闵席城不是直接管辖赤鹰队的吗，为什么他不知道她是参赛者之一？ “赤鹰队虽名义上隶属于我，但其中的成员是交由星球选拔的，我无权干涉。”闵席城直截了当的给予了解释，又一次看透了邬柠的心思。 “哦……”邬柠赶紧应声，“我……是的，是因为选拔赛。” “那就退赛。”他接道，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邬柠心头一惊，不曾想闵席城会这么说。 “不是不能中途退赛的吗？”她记得这一点。 “我可以通知考官把你从最终名单上划掉。” “你不是无权干涉选拔吗？” “……” 邬柠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没想到她一下子嘴快，竟顶回了闵席城的话。 “对不起……”她再次低头道歉，愧疚之心溢于言表。 “不，你没错。”闵席城盯着她，一字一句说着，“我是无权干涉，所以我需要收买考官。” 噗—— 这话让邬柠大跌眼镜。闵席城竟如此实诚，将收买二字大大咧咧的就说出来了。 震惊之余，她还有些惊慌的四处看了看，生怕这大逆不道的话被别人听了去。但他们身在高空，四周哪能有人？ 心里警报解除，那么原来的疑惑又回来了。 她为什么要退赛？ “我可以通过选拔赛的。”邬柠小声说道。声音虽小，但意外的有信心。 闵席城几不可见的一挑眉，似乎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沉吟许久，终是给出了一个解释：“你是异能者，现在整个星系都在搜寻的就是异能者。你如果参加赤鹰队，出现三长两短，或是在战斗中被敌军抓了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异能者……？ 这个词她听到太多次了，但她始终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我很危险吗？”她如此问道。 闵席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准确来说，如果你的能力被人发现了，那就危险了。将会有无数个人前来争夺你。” 邬柠眨巴眨巴眼睛，懂他的意思了：“那你呢？你不也是异能者？” 闵席城眸色闪了闪，严肃道：“我们不是一种。你是星河……你的能力，是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 星河？ 那片浩瀚无垠的星河霎时间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它是由缤纷的色彩和神秘的光芒共同编织而成的，如此宏伟壮丽的景象，她永生难忘。 但……“我为什么是星河？你怎么知道的？” 战机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个瞬间落地，他们在军事基地外头的空地上绕圈飞驰，直到摩擦力让他们停在原地。 迎接他们的军人和工作人员很快就围在战机外，静静等候着他们下来。 闵席城开始动手解安全带，邬柠也积极配合。 舱门升起的时候，出于害羞，邬柠早早的起身，企图不让别人发现她是全程坐在他们总指挥官的腿上回来的。 “邬柠！”最先看见她的是陈军官，他热情的上来握了握她的手，见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这才安心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家都担心死你了！” 紧接着，大家的目光一致往后方移动。 后方，闵席城俯身从战机里出来，笔直走下舷梯。风吹起他暗红色的披风，将他的身姿衬托的挺拔无比。 一时间众人惊叹连连，无不感慨总指挥官的英姿。邬柠直看得一阵心跳加速，觉得他和她的距离实在是天和地的差距。 “总指挥！”陈军官又赶紧跑去握了握闵席城的手。这会儿他是爱不释手久久放不开，若不是闵席城出声提醒，他可能想和闵席城手拉手一起回军事基地了。 “陈军官，受伤的几位士兵现在如何？”边走着，闵席城边关心起天台上受重伤的那几位士兵。 “无碍无碍！他们基本都没伤着根本，我们已经请了镇上最好的医生来照料他们了。”陈军官赶紧回话。 邬柠听了这，也大松一口气。如此看来，崔正南他们当是没事了。 “嗯。”闵席城点头表示明白，“这次事出蹊跷，甫军一支百人队伍临时改变目的地，这才导致此次作战失败，这并不是你们的错。你身为军官，须得好好安抚一下受伤的士兵。当然，没做完的工作还是得继续跟进的。” “是是是！受伤的那几位士兵我也都问了一遍，当时现场的甫军人数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多。您也知道，我们边界地区的士兵们总是征战在外，流动性极大，人数只少不多。当时我们基地接到支援请求也是立刻出兵了，不过还是迟了一步……”说到这，陈军官有些愧疚地看了眼邬柠。 邬柠赶紧摇摇头表示没事。 陈军官点头回应，然后继续说道：“人数激增的原因我们还在调查中，有了消息我一定马上告诉总指挥您！” “不用查了。”闵席城淡淡说道。 “啊？”陈军官不解。 “是因为异能者。”闵席城回道，“他们好像找到了寻找异能者踪迹的方式，因此，临时改变了目的地，来了这里。” “异能者？！”陈军官大吃一惊，遂压低声音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有异能者来了我们法阻镇？” 邬柠有些心虚地别开脑袋，佯装看风景。 正巧，一个小孩儿跑着跑着摔倒在了地上，邬柠便脱离队伍走过去扶了一把。 “没事吧？”她替小孩儿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这才注意到这小孩儿已经骨瘦嶙峋了，她捏着的手臂细得像根竹竿。 “没事的姐姐。”小孩儿灰扑扑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然后俯身揉起自己摔着的膝盖。 “你怎么这么瘦，平时都没吃好吗？”邬柠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只见小孩儿眼中划过一丝悲伤，然后低垂下脑袋，继续揉腿：“我……我是孤儿，我爸妈都死在战争里了。我平时……捡……捡垃圾吃……”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邬柠的心口。 孤儿，和她一样…… “那这里没有孤儿院吗？” “姐姐，大家都很穷，没人愿意开孤儿院。” 第22章 梦境 了解完一切的邬柠怅然若失，走回队伍的途中失魂落魄的，连闵席城喊她的名字都没听到。 “邬柠。”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 邬柠一激灵，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了？”她抬头，闵席城就站在她身侧，同她并肩走着。 “回去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就走了。”闵席城如此说道。 邬柠一懵：“去哪？” “去都城，军事中心。” 邬柠又一懵：“那选拔赛呢？” “不用参加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邬柠停住不走了，闵席城走了两步也停住了脚，回头看她。 “我要参加。”邬柠扬起脑袋，大声回道，“我想加入赤鹰队。” 陈军官吓了一跳，他从没听过邬柠用这么大的声音讲话，还是对着他敬重的总指挥官说的。他站在中间，左看右看，表情有些惊慌。 闵席城沉默了，他大步走近她，面无表情。 “我跟你说过了，你不适合。”他的语气重了下来，听起来并不愿意同她商量，而是想直接帮她做决定。 “我都没加入……你怎么知道不适合？”邬柠看着他逼近，心里是慌的，她强忍着后退的冲动，愣是扎在原地继续回话了。 闵席城嗤笑一声，饶是陈军官这么大岁数的人，听了这声笑也有些发怵。 “你会用枪吗？你会搏斗吗？你会开战机飞行器吗？”他步步紧逼，每一个问句都问在点子上，踩在邬柠的放弃点上，“你会谋划战事吗？你会毫不畏惧的为光明星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邬柠腿下发软，只觉得这样的闵席城比施暴的老大看起来还要恐怖几分。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我不会……”她抖着声音回道。 闵席城微微颔首。他似乎感受到了邬柠的害怕，便主动收回了他迫人的气场。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就不要逞能。”他最后留下这句话，意欲转身离开。 “总指挥。” 闵席城脚步一顿，又回过头来看向喊住他的这个小姑娘。 邬柠本是盯着地面满脸通红的，此时却缓缓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您……出生就知道，自己会当总指挥吗？” 空气沉默了。在场所有人，但凡是能呼吸的，全都屏住了呼吸。 闵席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目中无喜无怒，漆黑深幽。 邬柠咽了口口水，扫视了一遍周围的人，最终还是回落在闵席城的身上。 “我是觉得，您方才的话，有点问题。”邬柠心一横，决定将内心的想法全盘托出来尽力一争，只可惜话语中依稀听见些颤音，由此暴露了她的害怕，“您说我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我承认，我目前是没有……我既不会用枪打架，也不会开各种飞行设备，更提不出几个对战事有用的好点子来。但这样的我，不还是晋级到选拔赛的最后一轮了吗？” “您可以说我是运气好，或是受到了强者的照拂，但我就是在那些能力者中存活下来了。选拔赛的规则就在那里，如果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真的比我强，真的比我更适合加入赤鹰队，那么为什么最后一轮还有我的存在呢？” 话音刚落，在场抽气声连连。 但大家看着邬柠的目光却不是鄙夷或是不屑的，相反，他们觉得她讲的相当有理。 闵席城维持着他方才倾听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眉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邬柠，我告诉过你加入赤鹰队的不利之处。” 邬柠知道，是她异能者的身份，会至她于异常的危险之中。 “告诉我，你非加入不可的原因。” 邬柠深吸一口气，坚定道：“为了平息战争，让世间所有人都免于战争之苦。” 这是一个十分宏大的愿望，从她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无疑是令人震撼的。在场所有人都目露惊讶，包括闵席城。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冷声问道。 显然，他把这句话当成了小女孩的信口开河。 然而，邬柠目光坚定且十分郑重地点了头。 “总指挥，我不是在同您开玩笑。”她认真道，“现如今的战争已经夺走了太多。人们的家园破损，家庭分崩离析，无数失去双亲的孩童流浪在街头。只因我也是个孤儿，我能感同身受没有双亲的滋味，所以我想尽我所能，为他们提供最大限度的帮助。在我看来，加入赤鹰队，是一个极好的途径。” 闵席城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像重新认识了邬柠一般，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肃穆了些。 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锁着眉头点了点头。 “好。我不会再阻止你了。”他如此说道，“但我会在这里等着，直到你的选拔考核结束。” 说罢，他抬脚离开，乌泱泱一大群人也追随着他的背影离去。 人群散尽，只有一个人还停留在原处。 “可以扶……扶我一下吗……”邬柠向那人投去哀求一般的目光，“我腿软了，马上要摔了……” 那人身形一顿，还是走来了。他的胸口处包裹着绷带，透过紧身上衣可以依稀看见绷带的纹理。 “刚才胆子不是挺大的。”崔正南的声音一如往常那般平淡。他将胳膊穿过她的腋下搀住她，不过动作有些不自然。 “胆子在刚才用完了……”邬柠感受到了来自崔正南手臂处传来的强大力量，舒了口气，终于任由自己放松下来，“其实我内心是很害怕的。” “听出来了。”崔正南淡淡回道，顿了半晌，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对不起。” “啊？”邬柠一惊，有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抬头看他，却见他面色微微发红，似乎说了什么让他非常不好意思的话一样。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邬柠一时间心绪万千，为他的这声道歉想了无数个原因。 最终她定位到了一个原因上——他应该是在为来时飞行器上说的那番话道歉。 毕竟那话伤她伤得最深，她永远记得。 “没事。”她的回应也很迅速，“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崔正南极轻的嗯了一声，他们到了她的宿舍门口。 “休息吧，明天还要做收尾工作。” “好。” 他们互相道了别，然后崔正南替她掩上了宿舍的大门。 邬柠在床上躺下来，心情异常的好。 今天收获颇多，不仅确认了当时在飞行器上救下她的闵席城是活着的，而且和崔正南拉近了距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证明了自己。 只不过闵席城今天告诉她的那些话，她每每想起总会感到些恐惧。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她感觉自己正被一团迷雾包裹着，那雾将她推往一个必然的方向。她将会去往哪里，是死是活，她一概不知。 眼前渐渐朦胧起来，在无数个问号闪过的瞬间，她坠入梦境。 她梦到了那片浩瀚的星河。没有重力、没有其他物体，这片星河里只有她一人。她不受拘束的飘在空中，在星河里徜徉着。她看见自己穿过各种颜色的光影，那些斑斓的色彩映照在她的皮肤上，然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带着那些色彩继续徜徉，直到身上布满色彩，直到整个人汇入这片星河，成为其中难舍难分的一员…… 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舒畅。举手抬足之间的轻盈感，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失去了重力，下一秒就要漂浮起来了。 敲门声来得很及时。 她无暇顾及身体的舒爽，赶紧起床更衣梳头。 “来了！” 她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打理好自己，然后开门出去。 门外，左边站着崔正南，右边站着闵席城。两个身材高大身形强壮的人挡在门口，一下子遮走了一大半的路。 “早……上好……”邬柠困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走吧。”闵席城率先发话。 邬柠注意到他眼底乌青很重，眼中也浮现着少有的疲惫之色，应该是昨晚没休息好。 崔正南一言不发的跟上闵席城的脚步，后头还有几个士兵随行。 邬柠也赶紧抬脚跟上，小跑到崔正南身边，小声问道：“总指挥和我们一起去啊？” 崔正南点点头。 邬柠更慌了。 难怪他今天没穿他那身华丽的军装，改而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纯色衣服……尽管穿他身上还是能透露出不凡的气质的。 她看着闵席城的背影，又有些迟疑的问道：“那我们这样……算作弊吗？” 这话倒是把崔正南问住了，他低头想了很久，也回答不出来。 “不算。”悦耳的声音从前头传来，邬柠循声望去，是闵席城正侧着头回答她。 这么远都能听见！ 邬柠心里一咯噔，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不可以再随便说话了。 “好……谢谢总指挥！” 他们出了军事基地的大门，在门口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23章 电击棒 “向燕！”邬柠眼睛一亮，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向燕冲她挥挥手，大步向他们走来，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亲切友好。 “总指挥！”向燕先向闵席城行了个军礼。和其他人一样，他望向闵席城的目光是热烈而尊敬的，闵席城就是他们心中那个高不可攀的存在，是他们努力的方向标。 “嗯。”闵席城点点头表示收到。 然后向燕就一脸笑意的走向邬柠。 邬柠很好奇他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于是向燕给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原来他原本考核的地方是西北平户地区，但去那儿的甫军掉头来了邬柠这边，所以自然就没有敌人给他考核了。无奈之下，考官又将他带来了法阻镇，让他同他们一起考核。 “对了，听说你被甫军抓走了，没事吧？”向燕关切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突然一拍脑袋，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瞧我真是傻了，你怎么会有事呢？” 闵席城几乎是立刻就回了头，锐利的眼神扫过他们二人，最后停在邬柠身上。 邬柠心虚的回避了眼神，但死死绞住衣角的手却出卖了她。 向燕也注意到了闵席城的目光，以为是指挥官不满他们的窃窃私语，于是马上站直身体严肃表情：“抱歉总指挥，我们不会再讲话了！” 闵席城没说什么，只是用警告一般的眼神看了眼邬柠，才回过头去继续行进。 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给这场考核收个尾。所谓收尾，就是清剿法阻镇隐藏着的剩余甫军。 至于怎么找…… 他们一脚踹开三半酒屋的大门，准备从这里面找到答案。 三姐正坐在收银台边，边哼着小曲儿边锉她的指甲。一听这突然的踹门声，她惊得指甲锉直接锉到了皮肉上，疼得她直咧牙。 “谁啊谁啊！”她气冲冲地起身，却被来人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这几位小哥……怎……怎么这么大排场……”三姐一时没捋清楚舌头，讲话都不太利索了，“是要……喝酒吗？” 她对上闵席城的目光，满脸惊艳，然后又马上被恐惧吞没。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暗暗想着，收银台下的手摸了把剪刀攥住。 “不喝酒，找你有话问。”崔正南从闵席城身后走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邬柠。 一见到他二人这熟悉的脸庞，三姐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甫军抓到邬柠后走的匆忙，根本没空传消息给三姐，所以她今天才会悠然自得的继续开张三半酒屋。不然，她早就卷铺盖跑人了。 “我一个破开酒屋的，能知道什么啊？”三姐赔笑道，饶是现在，她也不忘继续演戏。 “还没问呢，就说不知道了？”向燕笑眯眯的接话，平时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友善，此时倒是令人毛骨悚然了。 三姐额间出了点汗，但表情还没崩：“那……几位客官想问点什么呢？我啊，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向燕满意点头，“那我们就直说了，镇上余下的甫军，都躲哪儿了？” 三姐瞳孔颤了颤，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被人问出这个问题，她还是止不住的心虚。 “什么……什么甫军？我一个小女子，哪能知道这种贼人的下落啊？”三姐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起来，“我正经做生意的，最痛恨这种带来战争的坏人了！” 对面几个人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崔正南从身后士兵的手上拿过电击棒，正准备上前，却被闵席城单手拦下。 “给邬柠。”他吩咐道。 突然被点名的邬柠浑身一颤，马上明白了闵席城的意思。 他是在考验她。 她胆子小，总是不愿做伤害别人的事。所以……他在逼她迈出那一步。 邬柠接过崔正南递来的电击棒，缓步走向三姐。 三姐眸中的恐惧不像是装的，她缓缓后退，邬柠就缓缓上前，直到她退无可退。 邬柠的手有些发颤，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害怕。 她已经成功对敌人开过两次枪了，现在这样简易的审讯，她也一定可以做到的！ 三姐近在眼前，邬柠缩短了她们之间最后的距离，正准备按下电击棒的开关键—— “你去死吧！” 突然间，三姐像发疯了一样，拿着一个闪着寒光的东西，猛地往邬柠的心口上扎去。这种野兽般的猛扑，就算是资历老到的闵席城，也被惊得眉间一皱。 邬柠快速闪身，但胸口处依然传来了一阵刺痛。电击棒滚落在地上，她也被三姐扑倒在地。 崔正南猛地上去抓起三姐，将她双手背在身后死死摁住。 而向燕和闵席城则奔去邬柠身边，蹲下查看。 忽得，闵席城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剩下的人，厉声命令道：“你们先出去，不要让人进来。”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但在闵席城严厉目光的注视下，没有人敢不遵从。于是他们马上动身出去，还顺道关上了门。 注意力重新回到邬柠身上。此时她的胸口已经漾开了大片血迹，呼吸也微弱了很多。 三姐开始朗声大笑，面部看起来十分狰狞。 “反正活不了了，带走一个漂亮小姑娘正好跟我做个伴！”她盯着邬柠的胸口，两眼泛光，兴奋不已。 闵席城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手搭上邬柠胸口的那把剪刀。只稍一用力，剪刀便被他拔了出来。随之出来的是更多的血。 “你！”崔正南吓一跳，差点放开三姐冲上去制止闵席城的动作。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那把剪刀就已经被分离出了邬柠的身体。 向燕也受惊不小，他深深看了眼闵席城，默不作声。 “看来这位帅哥并不喜欢这个漂亮小姑娘啊？”三姐笑意更甚，十分满意闵席城的这番举动。 闵席城没理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邬柠的伤口上。 不出几秒的功夫，从邬柠伤口处淌出来的血开始回流，鲜红色的面积在不断缩小不断缩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见，就连衣服上被剪刀刺破的洞口都不见了。 三姐笑着笑着，瞪圆了眼睛。 “怎……怎么回事！”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邬柠的意识恢复清醒，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三姐跟见了鬼似的，嘴大张着，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愣愣地盯着邬柠胸口的位置使劲看。那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震惊的不仅仅是三姐，还有崔正南。 他的目光不断地在邬柠的脸和胸口两处来回扫视，又狠狠眨了下眼睛。 邬柠忍不住笑出了声，开口解释道：“别看啦，其实我……”她猛地住嘴，然后扭头看向闵席城。 后者正双手抱臂靠在墙壁上，见邬柠看他，他淡淡扫过去一个眼神：“看都被看到了，直接说了吧。” “哦……”邬柠安下心来，便继续解释道，“其实我有个异能，就是可以疗伤，别人和自己的都可以。刚才剪刀没有刺中我的要害，所以很快就自愈了。” 崔正南和三姐同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崔正南恢复平静，三姐则感受到了后知后觉的愤怒和恐惧。 邬柠将电击棒重新操回手上，摁开开关。 那头，崔正南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绳子给三姐两只手捆住，自己则走到了邬柠的后方站定。 “那……我开始咯……”邬柠握紧电击棒，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三姐蠕动着后退，眼中惧意大增。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大喊着，言语中已经有了哭腔。 邬柠落下电击棒，轻轻触碰了一下三姐的腿。 “啊——”三姐顿时尖叫着抽搐起来，表情看起来很是痛苦。 邬柠停留了五秒，实在不忍，又将电击棒抬起。 “你……说……说不说！”她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们！放过我吧！”三姐的眼泪已经流了一脸了。 邬柠回头看了眼身后默默站着的三个大男人，没一个脸上有怜悯之色的。 好吧…… 她一咬牙，电击棒再次落下。 “啊——”三姐再次惨叫起来。 这次邬柠打准主意不再心软，就任由三姐在地上尖叫扭动、痛苦呻吟。 “你不说……我是不会……不会停的！”邬柠小声威胁道，这时她看到了一个电力加强的按钮，想了想，伸手按了下去。 电力加强一倍，三姐抖得更厉害了。 “别……别电了！我说！我说！”三姐毕竟一介妇人家，没受过这种折磨，很快就服了软。 邬柠赶紧收回电击棒关机，这审讯不仅仅是三姐受折磨，她内心也煎熬的不行。 她起身，退回到身后人的队伍里。 三姐的身体持续抽搐了几下，终于恢复过来。 “他们……他们平时都在山脚那个棋牌屋里……棋牌屋有个地下室，那是他们躲藏的基地。”三姐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着。 “我知道那个棋牌室在哪。”崔正南突然出声，他盯着三姐，面无表情的说道，“那里鱼龙混杂，混混居多，确实很有可能混进甫军。” “对对对！”三姐赶紧点头，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闵席城嗤笑一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邬柠的肩膀：“继续电。” 闻言，邬柠的嘴角一下子挂了下来，有些不情愿的拿起电击棒再度走向三姐。 她也看出来了，三姐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是计谋得逞的笑。 三姐惊恐的睁大眼睛，颤声道：“我……我都说了！你们怎么这样！” 向燕也笑了，答道：“拿我们当傻子耍呢？地下室……只怕我们进去就是死路一条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那蹩脚的演技。 加大电力的电击棒近在眼前，三姐满脸恐惧，这下连鼻涕都被吓了出来。 就在电击棒即将接触到她的身体之际，她大喊出声：“别！别电我！我全都招！” 邬柠大松一口气，立刻收手。 “他们确实偶尔会去棋牌屋玩玩牌，但……但大多数时候都散在各自的出租屋里，不聚在一起的。” 第24章 差距 “出租屋啊……”向燕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三姐的话，然后扫了眼收银台，拿起桌上一个小东西丢到三姐面前，“那你想办法把他们叫过来吧。” 那是一个小通讯仪，被做成了指头大小，平时可以像戒指一样戴在手指上，十分小巧方便。 崔正南将绑着三姐手的绳子割开，同时将刚才刺过邬柠的那把剪刀拿起，将它的尖端戳在三姐的脖子上。 “我打！我打！”三姐手抖得不行，她捧起向燕丢到她面前的那个通讯仪，转动开关，然后在跃然空中的小屏幕上找到了一个置顶电话。 她颤抖着点下拨号的按键，顿时，整个屋子陷入沉寂。 几秒过后，电话被接起。 “喂？”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通讯仪对面传来，伴随着一阵嘈杂的欢呼声，“谁啊？” “啊是我是我！启哥啊，我这边新到了一批好酒，你们兄弟几个要不要来聚聚？”三姐扯出笑容来，对着电话那头殷勤道。 “哥在打牌呢，没空喝你那破酒！”启哥拒绝的毫不留情，同时似乎甩出了自己手中剩下的牌，赢下了这场战局，随后传来的就是他一连串猖狂的笑声。 三姐面露难色，扫了眼面前几个死死盯着她的人，又急急开口道：“启哥听我说！这批酒可不一般啊！我托城里的朋友搞来的，皇家的酒，你不是最馋这个了吗？我可是冒了好大风险才搞到手的，你们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对面突然沉默下来，然后传来了启哥略带惊喜的声音：“哟！皇家的酒！早就叫你给哥们留意一下，没想到真给你搞到了！几瓶啊？” 三姐皱着眉头想了会儿：“□□瓶吧，也搞不到太多，但酒品绝对正，你们哥几个肯定够喝！” “行，好酒好菜备着，哥几个马上来！” 通话到这里结束，三姐放下手中的通讯仪，作出一副乖顺的模样。 “几位小哥，还有这位小姐，我……我按你们的要求做了，可以放开我了吧？”三姐弱弱地说道，“我就呆在角落里，等会儿你们打起来，我保证闭上眼睛！” 崔正南握着剪刀的姿势没变，他抬眼看向闵席城，却见后者根本没在关注这边。他又看向向燕，向燕冲他耸耸肩，然后他们俩齐刷刷的看向邬柠。 “干……干嘛看我……”邬柠突然收到两道视线，下意识后退一步，双眼里写满无辜二字。 向燕见她如此紧张，便用柔和些的语气说道：“邬柠，依你看，她该怎么处理？” 这决定权被抛到她的头上，她无疑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但不至于完全失去方向，因为早在三姐还在通话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一些端倪。 “我觉得……她……她是甫军的人，肯定不是真心实意在帮我们的……”邬柠从未在这种事情上发表过建议，再加上上一次被询问建议还遭到了崔正南那样的回应，所以她在说话的时候是心虚的，声音听起来也摇摆不定。 三姐乖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刻薄起来，她尖声道：“小姑娘慎言啊！我开酒屋开的好好的，你说我是那什么甫军的人？你有什么证据吗，啊？我一个生意人，他们就是我的顾客之一，仅此而已。再说了，我要是他们的人，我还会帮你们打电话吗！”一通输出后，三姐喘着粗气，面色潮红，看起来还真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邬柠被吼了一顿，整个人蔫蔫的，活像个失去了母鸡保护的小鸡。 证据……证据！ “我怀疑你是因为——”她对上三姐身后一直挟持着三姐的崔正南，对方传来的目光是坚定的，一个小小的眼神，却能传递给她极大的勇气，“首先，我们询问甫军时并没有向你透露我们的目的，可你刚才却说，如果我们打起来，你保证自己会闭上眼睛。” “这有什么问题吗？”三姐不明所以。 “说明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并断定了我们跟甫军的关系是敌对关系。如果你是中立的生意人，那为求保命和保财，你的第一选择应该是马上把他们相关的信息告诉我们，而不是一直假装不知道，直到我们使用拷打工具。” 三姐脸色难看了些，她不说话了。 “其次，你在和甫军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皇家的酒。” “他们爱喝皇家的酒，还托我私下帮他们弄几瓶，这又有什么问题！”三姐咬牙继续坚持。 “你明明是在拿皇家的酒来暗喻我们！”邬柠这会儿反击的十分迅速，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骤然变大了一般，她轻咳一声，又调小了声音，脸还有些微微发红，“□□瓶酒就是拿来形容我们的人数的。” 三姐这会儿是彻底绷不住了，开始张牙舞爪的挣扎起来。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人数多，打起架来不是一般的狠！就你们这十个不到的小伙子，以为自己能有一线生机吗！”褪去面具的三姐怒目圆睁地瞪着面前的每一个人，因为她挣扎的太厉害，崔正南一时没控制好力度，错手间真叫她脖子那破了个窟窿。 这话确实点醒了邬柠，害怕后知后觉的成长起来。她慌忙回过头去找寻闵席城，却见他依旧淡然立着，斜靠在墙壁上。 他翻手扫了眼手上类似于手表一样的东西，然后脱离墙体，站直：“他们到了。” 所有人一愣，似乎在琢磨他这四个字的意思。 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了直升机悬停的隆隆声。 “把他们围起来！”门口传来了一声呼喊，然后就是无数道脚步声。 一时间枪声不停，外面似乎开始了一场交战。 三姐是所有人里最懵的，表情僵在呲牙咧嘴的那个阶段没能融开，却也和大家一样，往外面的方向望去。 一堵墙挡着，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外面怎么了？”向燕先出的声。 邬柠则刷地一下望向闵席城，眼里充斥着敬佩：“总指挥，是您一早就呼叫了支援吗？” 闵席城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崔正南：“你也一早就看出来了吧？” 崔正南点头。 “那人，可以杀了。” 得到指令后，崔正南低头，握紧手中的剪刀，然后猛地往里一用力—— 三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处产生的痛楚，喉咙就已经被她的剪刀贯穿。她发不出声音了，只紧紧捂着滋血的位置，抽搐着向前倒去。 她的背后，被崔正南扯开的地方，印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叉叉。 “军事基地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两条支援请求。”闵席城淡淡说道，这时，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他打头出去，崔正南一如早上那般，紧随着他往外走。 邬柠感觉原本微微发烫的脸，在这一刻烫到了顶峰。 如果这任务，没有崔正南和闵席城的加入，会是怎样呢？ 她才将将分析完别人话里的破绽，敌人后脚就到跟前了。若是支援请求没有及时送到……结局会是怎样呢？ 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抬头看去，是微微笑着的向燕。 “别烦恼了，我也没那么快的反应。”他安慰道，“崔正南的实力本就远远超过我们，有如此迅速的反应也正常。你刚才的分析头头是道，逻辑清晰，将那女人说的每一处破绽都指出来了，你也是很棒的。” 邬柠将脸埋在自己的手里，低头冷静了一会儿。 她并不沮丧于自己刚才的分析，她只是沮丧于自己和崔正南之间的实力差距。跟一个还未加入赤鹰队的预备队员都差距这么大，她要何时……才能站到能与闵席城比肩的位置上？ “还不走，是准备退赛吗？” 忽的，闵席城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邬柠猛地放下手，抬眼看去。 他正站在门边背光的位置上，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看见他浑身发着白光。恍惚间，他宛若长出了洁白的翅膀，只稍挥动一下，便会离地飞走。 邬柠情不自禁地迈动自己的双腿，往他所在的方向跑去。 从昏暗的酒屋投入暖阳的怀抱，只是一墙之隔。 她站定在闵席城身后偏左的位置上，同他一起注视着甫军余党被押制着送上一辆巨大的飞行器。 这片废墟之上的小镇，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和平带来的温暖。 押送甫军的飞行器起航，露出了它背后另一架小型飞行器的身型。 飞行器舱门打开，舷梯上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色军服的军人。邬柠定睛一看，发现他就是那个在第一轮发布考题的考官。 他首先向闵席城致以最高规格的军礼，然后迈着大步走向邬柠、向燕和崔正南。 “欢迎你们三位正式加入赤鹰队，我是都城军事中心的总负责人，我叫梁上钟。” 这话带来的不真实性让邬柠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总负责人，这人就是闵席城之前想让她去找的那位。 邬柠想瞄一眼闵席城，却见梁上钟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邬柠，你好。”他伸出右手，给她投来一个友好的笑容。这与初见时台上的他大相径庭。 第25章 集中训练 他们三个在梁上钟的陪伴下上了那辆飞行器，闵席城则去了另一辆，他们甚至连句再见都没能说上。 飞行器越过重峦叠嶂，在日落时分之际，降落在一片宽阔的大地上。 “到了。这里是光明星的军事中心，接下来几个月，你们将在这里度过。”梁上钟微笑着为他们介绍道。 军事中心坐落在重山之中，周遭防护严密，被称为光明星最安全的地方。 舱门开启，他们陆续下去，然后跟在梁上钟的身后，拐到了一条小路上。 “加入赤鹰队，就意味着你们是光明星最优秀的战士之一，守护光明星和平的重担即将落到你们头上。”梁上钟的声音浑厚有力，单是听着就会让人产生出敬意来，“接下来几个月，你们都将投入进集中训练中，直到半年后的大战。相信你们都知道了，首领大会确定了半年后讨伐甫军夺回光明星土地的任务，所以那将会成为你们的第一场正式战役。在这之前，你们务必要将自己的身心都提升到较高的层面，不要拖了我们赤鹰队的后腿才好。” “明白了！”三人齐声回道，各自都有些紧张。 不出邬柠所料，其他两位正式队员，正是安德里和陈嘉音。 他们五个很快就熟知彼此，然后紧锣密鼓的开启了集中训练。 半年后—— 在梁上钟总负责人的严肃声音下，宣告了这场集中训练的正式结束。 “战士们，赤鹰队新队员为期半年的集中训练到这里就结束了！” 邬柠和陈嘉音抱在一起，两人的脸上都难掩激动。 这半年来，邬柠的变化很大。 首先是她的胆子，在不间断的射击训练后，她已经可以做到稳稳开枪了，而且射中率不低于90%。其次是对于各种飞行器的驾驶，她虽仍无法单独完成飞行任务，但至少记熟了每个按键的作用，也能在专业人员的陪同下进行驾驶了。不过战机的驾驶较为复杂，她还需训练。最后是关于战略部署方面的成长。这是她最最感兴趣的方面，但也恰好是她最没有天赋的方面。她熟读和消化了各种各样的真实案例，其中不乏闵席城的，但叫她自己独立规划出一个来，却是难之又难。梁上钟告诉她，这是由于她缺少作战经验的缘故，纸上谈兵的进步空间是有限的，她还需要更多时间去实践去学习。 “总指挥马上就过来接手你们，我也就暂时陪你们到这儿了。之后如果有什么技能提升方面的问题，还是可以过来请教我的。”梁上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一一扫视过大家。 邬柠觉得鼻尖一酸，竟然有点舍不得了。 半年来，她一次都没能见到闵席城，但却能日日见到梁负责。他们多早起来训练，梁负责就多早起来监督他们，为他们指路纠错。他就像个慈祥又严厉的老父亲，他们都十分爱戴他喜欢他。 “怎么有战士眼睛红了呢？”梁上钟笑意更深，“记住了，战士有泪不轻弹，这不仅仅限制于男人哦。” 邬柠知道梁上钟说的是她，只好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憋着泪意。 这时，梁上钟突然站得笔直，朝某个方向行了个军礼。 几道脚步声传来，邬柠感觉心跳突然加速了。 “全体起立！向总指挥官敬礼！”梁上钟的声音切换成了严肃模式，庄重的命令道。 五人齐刷刷的起身，转到闵席城所在的方向，然后行了一个十分标准整齐的军礼。 半年未见，闵席城并没有产生什么很大的变化，依旧风姿如初。 他微微颔首，扬声道：“都准备好了，就走吧。” 他们跟着他离开这个住了小半年的训练场，来到了军事中心最核心的地方，会议大厦。 会议大厦高达一百楼，在其间工作的工作人员无数，几乎光明星所有军事相关的会议全都是在这栋大厦里完成的。 他们进入其中一间会议室，里头已经坐了几十个人了。 邬柠粗略估计了一下，有不下三十个。 他们在最末端的五个空位置上坐下，而闵席城则移步去了最前端，正中央的位置。 “人都到齐了，赤鹰队内部会议就开始吧。”他宣布道。 场下所有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整齐划一地望向闵席城，静静等待着这位年轻总指挥的继续发言。但继续发言的人不是他。 “首先，让我们欢迎一下新加入赤鹰队的五位成员。”坐在闵席城左一位置的男性起身说道。他戴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斯斯文文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目光投向会议桌的尾端。 坐在尾端的五位互相看看，然后站起身来。场下顿时掌声轰鸣。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邬柠始终会为这种场面感到害羞和尴尬，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让她…… “劳烦各位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吧，大家好互相认识一下。” 还是来了，自我介绍这种事，虽然是极简版。 “崔正南。”“向燕。”“安德里。”“陈嘉音。”“邬柠。” 报完名字的他们匆匆坐下，邬柠反复回想着自己刚才报名字时的音量，确认和其他人差不多后，才稍稍安下心来。 “好，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庞从，目前担任队内的队长。”庞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泛光的镜片下透出他那双正义凌然的眼睛。 “啊，队长……你好！”向燕首先回应了庞从的自我介绍，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那互相介绍完了，大家就可以打开面前的大屏，开始翻阅文件了。”庞从坐下，不知从哪调出一个屏幕，竟就开始翻阅起来。 眨眼间，几乎所有人都调出了一个屏幕。 邬柠揉了揉眼睛，开始上下打量起自己的桌面来。但不管她怎么看，面前都是空荡荡的。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的桌面上轻抚了一下。 桌面顿时散出白光，然后，一张屏幕出现了。 邬柠顺着那只手看去，陈嘉音正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邬柠，你怎么回事？”她问道，似乎对邬柠找不到屏幕这件事十分不解。 “哦……训练训糊涂了，什么都忘了……”邬柠只好含糊其辞，从而蒙混过关。 这也是时兴的技术吗？这么高级。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那片屏幕，质地仍是桌子的质地，却能触屏操控。好神奇。 她打开庞从口中的那个文件，开始阅读起来。 这是一份作战计划，执行时间三日后。 邬柠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头扎进里面的文字。 二十分钟后，她从这份作战计划里抬头，同时出现的还有她紧紧蹙起的眉头。 这份计划名叫做突袭计划，突袭…… “有什么问题吗？”闵席城的声音从遥遥的那端传来，却很清晰的钻进了邬柠的耳朵里。 邬柠抬头，正正对上他的眼睛。他确实是在问她。 她坐直身体，回答道：“总指挥，我想问一下，甫军知道我们会出击吗？” 底下顿时传来一阵低笑。 闵席城没回答，倒是庞从回了她的话：“既然是突袭计划，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不，我的意思是，整体的进攻计划。在半年前首领大会后，甫军可否知道，我们半年后会向他们发起战争？” “所有的进攻都是绝对保密的，甫军并不知道。”这回回答的是闵席城了。他安静地看着她，两只手交错着随意搭在桌上。 邬柠嘴微张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邬柠，这份作战计划是半年前就开始制定了的，至今已是处在执行状态。如果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抱歉，我们这边暂时使用不了了，但可以留到下次。”庞从耐心解释道，语气颇有安慰之意。 “不是这样的！”邬柠否认的话脱口而出，她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甫军是知道半年后我们要向他们进攻的，但具体知道多少，我就不了解了。” “什么？”庞从眼睛一眯，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闵席城交叉着的双手抵在下巴上，身体微微前倾着，锐利的目光锁定住邬柠，似乎在询问她原因。 邬柠咽下一口口水，有些紧张道：“半年前我被甫军抓走，在他们的飞行器上，甫军同他们的……司令，进行了视频通话。在通话的过程中，我听到他们的司令亲口说出了半年后会有场大战这句话。”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她，目瞪口呆的那种。 刷地一下，是闵席城起身的声音。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就将她往外带。 “会议取消，你们先回去。” 邬柠被闵席城一路带上电梯，电梯直直往上，过了几十楼也没有要停的趋势。 “那个……我们去哪？”邬柠小心翼翼地问道。 “顶层。”他回，“重大军事失误需要上报星王。” 邬柠吓一跳：“我们……我们要去面见星王吗？” “不是，是去与他通话。” 他们之间的一问一答十分通畅，但邬柠还是察觉到了闵席城脸上隐隐浮动着的不安。 第26章 内鬼 数字最终定格在100层，邬柠跟着闵席城走出电梯。 脚下的红金色地毯几乎铺满整条路，邬柠忍不住低头检查了一眼自己走过的路，生怕自己的鞋踩脏了它。 一路走到底，一扇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门的高度直通天花板，宛如一个忠实的巨人守护者。门的材质似乎是樱桃木，整体呈浅棕红色。上面的花纹繁杂精美，磅礴大气，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闵席城在距大门一步之遥的位置站住。 两秒后，一道甜美的女机器音响起：“你好，总指挥官闵席城。” 大门缓缓打开。里头的灯是全自动的，随着门的打开而盏盏亮起，一瞬间就照亮了这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 邬柠边走边好奇的打量起来。 这里的空间很大很宽敞，除了里头最中间的一张大办公桌外，就只剩下两张沙发、一张茶桌、几个大盆栽，还有……一个机器人，外表看起来是男性。 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好闻的木质香味，安心定神的效果很好，邬柠本来有些焦虑的，现下倒平静了不少。 闵席城径直走向那个男机器人。 男机器人本是低着头处在待机状态的，闵席城刚一靠近，它就瞬间被激活了。 “主人，您回来了！”它脸上洋溢起热情的笑容。不仅如此，连它的声音都是高昂且极具色彩的。 “嗯。”闵席城短短应了一声，很自然的在大办公桌后的那张软椅上坐下，然后打开抽屉开始翻找起什么。 邬柠收回打量的目光，往前面看去，这会儿，那个男机器人已经滑到她面前了。 “您好，邬柠小姐，您是主人的朋友吗？”男机器人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并且歪着脑袋一脸友善和好奇地看着她，机械眼睛眨巴眨巴的，倒也可爱。 邬柠突然被它喊出名字倒有些惊讶，不过联想到这里是科技高度发达的外星球，想必信息流通性是极强的，机器人能辨出她的脸也正常。 它口中的主人应该指的是闵席城吧……没想到会议大厦最高层的办公室是他的。她单知道大家崇敬他，但却对他的职位一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直到现在。 “我是你主人的下属，并不是朋友。”邬柠垂下眸子否认道。 这时，闵席城发话了。 “洛克，过来。” 这个叫做洛克的男机器人火速掉头，飞速滑动到闵席城身边，生怕迟一秒就耽误了事一般。 闵席城将一个小小的芯片摁到洛克额头上，洛克顿时原地立正，原本有活力的双眼变得僵硬起来。 “正在呼叫光明星皇室接待处……”它的声音变得更机械了。 邬柠赶紧迈步到办公桌边。 等了几秒，呼叫被接通。 一张大屏凭空出现，一位长相端正的女士就显现在屏幕里，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嘴角咧得恰到好处。 “您好，总指挥。”她向他礼貌性的打招呼，“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请帮我连线星王，我有要紧事禀报。一类。”闵席城迅速说道。 女士面部表情纹丝不动，但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 几下操作，她伸出手向他挥了挥：“已为您转接，再见。” 屏幕渐渐变成一条条虚线颤抖着，然后又猛地清晰起来。上面的图像已是截然不同了。 星王启野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目光直视镜头。他的五官十分立体，胡子短短的，恰到好处的分布在他嘴唇周围，鼻子立挺，眼窝深邃，眉宇不凡。果真人如其名，光是看着，就觉得他是个野心勃勃的君主。 邬柠就站在闵席城身侧，经启野目光一扫，她忍不住产生一种跪拜的冲动。 闵席城将披风向后一扫，屈起一只膝盖跪下。 “王。”他低头喊了一声。 邬柠被吓一跳，赶紧学着闵席城也跪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生怕星王觉得她不恭敬。 对面传来启野沉沉的笑声，他的声音极具磁性，穿透力也极强。 “女士按规矩不必行大礼。”他如此说道，目光扫向闵席城，“席城，没告诉过她吗？” 闵席城依旧低着头：“抱歉，王。是臣下的失职。” “无事，起来吧。”启野挥挥手，换了个姿势，由端坐着改为侧倚着，“有什么事可以说了，等会儿有个群臣会议，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对了，你通报的是……一类事件？” “是的，王。”闵席城抬头起身，顺道一手将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邬柠拉起来，“这位是新入赤鹰队的队员，之前在选拔赛第三阶段曾被甫军抓获，险些被带走。王，臣下要说的是，这位队员在甫军的飞行器上，见到了甫军司令，并且亲耳听见他说半年后会有场大战。因此，臣下怀疑军事内部有甫军势力渗入。” “什么？”启野一下子就靠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屏幕的视角也随着他的起身而移动，始终将画面定格在他脸上。 闵席城偏过头来示意邬柠，邬柠就上前去，紧张兮兮的点了点头：“是的，臣……下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当时是通过视频通话的形式见到甫军司令的。” 启野又跌坐回王座，蹙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嘴里还喃喃道：“军事内部……甫军……” 闵席城适时补充了一句：“那是在半年前，首领大会刚结束不久的时候发生的。” “首领大会？”启野眼睛忽得抬起，而后又陷入沉思，“如此说来，内鬼还不一定是谁呢……” “请王明示，臣下该如何处理此事。”闵席城又低头了，表情十分严肃。 启野摸了摸下巴，而后恢复端坐，眼里散出厉光：“你马上安排军事高层进行紧急会议，重新制定作战方案，暂时推迟战事。” “是。” 视频挂断，屏幕带着星王的尊容消失在空中。 洛克从绝对机械的状态恢复，眼睛重焕灵光，伸手摘下脑门儿上的那块小芯片，小心翼翼的交回到闵席城的手上。 “将王的意思传达给所有军事高层，另外……”闵席城看了眼洛克的胸口，那里飘着正在流动的时间，“一个小时后在98层会议室开会。” “马上办！”洛克眼中发出蓝光，进入工作状态。 邬柠才刚从星王的威严中缓过气来，一眨眼又对上闵席城锋芒锐利的目光，刚站稳的脚又要发软了。 “到时候你在会议室外等着，有事我会让洛克通知你，务必在第一时间进来。”他嘱咐道，遂伸手揉了揉眉心，表情看上去和缓了许多。 邬柠赶紧答应下来，然后摩挲着衣角，眼神开始不自然地飘忽着。 所以……她现在该干嘛？ “主人，全都通知完毕。”洛克眼中的蓝光消失，工作状态解除。 “那就带这位小姐去沙发上坐着，给她倒杯茶吧。”闵席城说话的时候没抬头，而是勾腿将软椅往前一拉，坐下，然后从桌面上调出一个屏幕开始操作。 他在重新制定作战计划，邬柠离开前正好瞥到了。 她挑了一张可以与闵席城面对面的沙发坐下，尽管他们隔得很远。 洛克为她调出茶几上的屏幕，亲切问道：“邬柠小姐有什么想看的吗？娱乐板块的看不看？” 邬柠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小声回道：“不了吧，你主人在认真规划战事，我……我看这些不是打扰他工作吗？” 洛克哈哈一笑，眼睛如真人般眯了起来：“邬柠小姐多虑了，主人工作的时候，办公桌周围会开启声音屏障，为他隔绝掉一切外界声音的。所以，您就算现在在这里大喊大叫、高声歌唱，主人也不会听见。” “这么神奇！”邬柠立刻恢复正常音量，同时往闵席城那边瞄了一眼。 这声音屏障还真是厉害，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痕迹。 “那邬柠小姐自行选择吧，我先去为您泡壶茶。”洛克说完，滑动到门边，然后开门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了。 邬柠发出声音清了清嗓子，又留意了一眼闵席城，只见他毫无反应，看来是真听不见。 她突然脑子一抽，想起了洛克刚才说的话——高声歌唱闵席城也不会听见。 那……试试？ 她的内心突然被澎拜的兴奋感包围，又清了清嗓子，张嘴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闵席城真没有反应。 她放心了，把脑子里仅有的几首儿歌都哼唱了一遍。 唱完歌没事干，她就开始低声叨叨起来：“总指挥……啊不，闵席城，你真的高冷死了……还以为能当朋友呢，结果比谁都冷漠……唉……” 她边说着，边垂眸在屏幕上翻阅着，说到后来连自己在说什么也没意识了。 这娱乐板块和地球的也差不多嘛，不过多了很多虚拟偶像。现在科技成熟，虚拟偶像的建模愈发逼真，人们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审美建造出专属自己的偶像了。 邬柠翻阅着翻阅着，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索性关了它，抬头看看闵席城工作的如何。 第27章 第六感 她浑身一颤。 远处本该埋头制定战事计划的闵席城，此时正靠在软椅的椅背上，双手环胸，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邬柠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瞬间转为空白。随后在内心疯狂涌动生长的是尴尬、不安、心虚等等情绪。 门这会儿十分适时的打开了。 “诶？主人，你工作结束啦？”洛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大茶壶和几个小茶杯。 闵席城沉默着看了它一眼，复而低下头去继续工作。 洛克左右摇晃着脑袋打量了一遍办公桌，忽得惊恐地捂住嘴：“噢我忘了！声音屏障的启动开关最近出了些问题，我还没来得及修，所以暂时无法屏蔽声音！” 然后它扭头看向邬柠。 “邬柠小姐，你刚才……应该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吧？” 这话就如同晴天霹雳，将邬柠从头到脚劈了个遍。她现在有种冲动，就是跪下来给闵席城狠狠道个歉。 洛克还在眨着眼睛看着她，表情天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 邬柠忍住内心冲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我可能……发出来了……” 她强烈请求换个房间等待，由于闵席城埋头工作无暇分心，洛克便自作主张将她带了出去。 现在她感觉，她和闵席城之间的距离不只是天和地这么远了，应该已经扩张成了光明星与铃兰星之间的距离……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闵席城准时打开办公室大门，边整理着本就没什么缺陷的上衣领口，边迈步走向电梯。电梯旁，邬柠正一脸沮丧的低着头等待着他。 他在她旁边站定，办公室里弥漫着的那种木质香味就随着他的到来飘到她身边。 依旧很好闻。 邬柠稍稍抬了点头，却只敢盯着电梯显示层数的屏幕，不敢看向其他地方。 叮的一声，门开了。 洛克微笑着同他们摇手道别，邬柠尬笑着也冲它挥了挥手。 门关上，空气顿时变得稀薄起来。 邬柠大气不敢出一声，两只手在身前相互掰来掰去，还明显感受到了掌心分泌出来的汗液。 该道歉吗？她在心底一声一声地问着。 她本能是抗拒的，毕竟刚才她絮絮叨叨的一些话……可实在算不上是好话。其实她只是被压得久了，想趁机发泄一下，所以只挑了抱怨的话讲。但在她心里，闵席城的好是远远超过不好的。 “对不……” 门开了，闵席城径直走出去，丝毫没留给她开口的机会。 “起……” 邬柠愣愣的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那种无论她如何追也追不上的失落感又出现了。 高层会议在隔壁进行，隔音效果很好，邬柠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听见。 她就这样一个人坐了很久，久到困意上涌，头一点一点的几乎要趴到桌上，才有人来敲敲门，示意她出来。 会议室里，闵席城依旧坐在最前方的正中央，那个绝对核心的位置。 但这次，邬柠并没有被引到队伍最末端，而是被径直带去了闵席城的身边。 闵席城起身，亲自向大家介绍她。 “这位是邬柠，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位。” 底下的高层人员们纷纷点头回应，神色各异。 “那么就请这位邬柠小姐，跟我们描述一下那位甫军司令的长相吧。”最近的一位中年人开口了。他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体态臃肿，不像是个会打仗的，倒像个文职人员。 没想到第一个要求是这个…… 邬柠仔细一回想，脑海中倒真出现了那位司令的模样。不过……时间过去有些久了，她也从未刻意回忆过，大多数细节都模糊不清了。 “是一个将近四十多岁的男人，长了些白发，然后……脸上皱纹很多。”邬柠皱着眉拼命回忆着，“对了！他的额角，好像有胎记。”这是他面部最大的特征，相信会有所帮助。 人们指尖不间断动作，在面前的屏幕上记录下于自己而言有用的东西。 “声音呢？性格之类的有体现出来吗？”有人问道。 邬柠继续回忆：“声音……与一般四十岁男人的差不多，就是比较浑厚沉稳的那种，然后性格嘛……我觉得，是很冷静的人，情绪隐藏的很好，和总指挥还挺像的。” 救命！嘴快了！ 邬柠赶紧捂住嘴，再次感受到了直击心灵的痛苦。 底下有人笑了，这是严肃会议持续到现在，出现的第一声笑声。 “对不起总指挥，我不是那个意思！”邬柠立刻低头认错，道歉的声音不大，但能保证被闵席城听见。 他摆了摆手，表示会议继续。 “甫军司令除了说半年后会有场大战，还说了什么吗？”又有人问道。 “我认为……他们非常在意总指挥，还说那位带队的老大已经输给总指挥不下三次了。”邬柠回道。 “当然了，咱们总指挥可是战无不胜的，年纪轻轻就立下汗马功劳，恐怕星系里再也没有能与之比肩的人了。”有人得意的说道，一脸骄傲。 闵席城的目光直视前方，并未理会那位夸赞他的人。 会议就在最后几个不痛不痒的一问一答中结束。各位高层离场，邬柠却立在原地没动。 “想问什么？”最后一位高层离场后，闵席城关好面前的屏幕，看向她。 “你平时……会经常亲笔签名吗？”邬柠犹豫着问出这个问题。 “不会。”闵席城回道。 “那你最近一次，或者最近几次亲笔签名是在什么时候？”邬柠追问道。 闵席城的眸中散发出些许危险的光芒：“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说的是，之前那个甫军队伍的老大手中，有你的亲笔签名，他和我手中的那张纸进行了对比，才选择相信我说的话的。” 闵席城的目光平静下来，波澜不惊，让邬柠联想到了无风无浪的海面。 “你早就知道？”邬柠双眼睁大。 闵席城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刚才怎么不说。” “我就是下意识觉得，在大家面前说出来……可能对你不太好。毕竟是你的亲笔签名。”邬柠实话实说。 闵席城点头，忽得深吸一口气：“这事确实涉及到了我的**，你先留在自己心里，我会处理的。” 第六感居然正确了！ 邬柠有些惊喜，意识到这是一个将功补过的好机会，于是马上答应。 “另外……”闵席城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开了口，“我对下属有我对下属的标准。你现在是我的下属，我不可能对你展露出除了严肃以外的其他状态，这一点你要清楚。” 这是……她刚才抱怨过的内容，他在回应她！ “明白！”笑容顿时在邬柠的脸上绽放开来。 闵席城移开目光，错身往门口走去。 “作为下属也要时刻保持严肃状态。” “明白！”邬柠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回应道。 这回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顺眼。 *** 星历3月，是光明星指定的星际开放月。 在星际开放月时期，各个星球喜爱人类文化的种族就可以乘坐光明星专乘，前往光明星参与这种星际文化交流活动。 当然，由于人类种族是所有种族中最弱小的，为了防止出现暴乱，这一个月的整个光明星都会进入军事加急状态。 赤鹰队作为光明星最精英的一支战队，被星王亲自指派前往光明星都城进行镇守。平日里他们需要穿着普通民众的衣服混在人群中，秘密观察着外星来访者即可。 邬柠还未真正到过都城，对这次的任务十分憧憬。 2月最后一日，赤鹰队所有成员带着贴身用品，登上前往都城市中心的专机。 他们被分开安顿在几个不同的酒店里，可能是出于对新来者的照顾，邬柠、陈嘉音这五个新加入的成员正好被安排到一起。 他们住在一个比较中心的位置，据介绍，这边的人流量是最大的，所以镇守起来并不容易。 “明天穿什么？”陈嘉音看着一柜子的衣服，不由得发出疑问。 这一柜子衣服都是星球提供的，款式多样、配饰齐全，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 实在是太久没穿过正常人的衣服了，以至于搭配什么的都被忘个精光。说起来，他们加入赤鹰队已经八月有余了，除了训练服和队服，他们就没穿过其他衣服。 同住一个房间的邬柠站在她旁边沉默许久，也摇了摇头。 陈嘉音思考片刻，突然来了一个主意：“那这样吧，你给我挑一件我给你挑一件，然后咱们明天就穿对方挑的衣服，怎么样？” 邬柠本就拿不定主意，见陈嘉音都这么说了，她只好点头。 3月天凉，还是得穿的厚些。 邬柠翻了翻衣柜，挑出一件飒爽的薄绒黑色皮衣，又扯了件紧身牛仔裤和军蓝色背心，上下比划了一下，又加了个同色系的军蓝色棒球帽。 “好了。”邬柠将它们按顺序放下，陈嘉音眼睛一亮。 “你怎么知道我走的帅气潇洒风！”她哈哈一笑，也放下自己手中的衣服。 一件白色修身连衣裙和一件粉色毛衣开衫。 第28章 星际文化展 “在我印象中的你一直都比较温和，所以我给你挑了一身温柔的。”陈嘉音介绍道，“你穿着肯定合适！” 其实邬柠并没有自己的穿衣风格，陈嘉音给她挑什么她就会穿什么。于是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又是白色裙子。 第二日，她们各自换好衣服出门。 “你们俩这穿的，都能凑一对儿了。”向燕是第一个见到她们的，笑着打趣道。 陈嘉音一把揽过邬柠的肩膀：“今天我罩着她，你们这些男人，靠边站吧！” 安德里穿了件青蓝色皮夹克，挠了挠脑袋，露出一脸憨笑：“邬柠自己就挺厉害的，哪需要咱们罩啊。” “开玩笑，这可是咱们队里的队花，不看严实了，等会儿被那些外星来的抢了去怎么办！” “那倒是哦……” “别聊了，该走了。”崔正南是最后一个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他瞥了眼众人，催促道。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而且款式都十分普通，普通到……可以在人群中找到无数件一模一样的。不过他身材高挺，目光隐约透出些锐气，倒是将他从大众里摘了出来。 他们五个前前后后零散着下了楼，然后心照不宣地在大门口分开了。 “咱们今天去哪玩儿？”陈嘉音挽着邬柠欢欢喜喜的往前走了几步，四处望了望，又住了脚。 邬柠从来没见过这样富有科技感的城市，一时看呆了眼，没听见陈嘉音的话。 她目之所及，皆是幢幢直达云端的大楼。往上望去，仿佛身处森林，而她只是一只仰望天空的蝼蚁，竟显得如此渺小。所有大楼都是用一种玻璃一般的材质构建而成的，阳光照在上面会散发出灿烂的光芒，却又像被吸收了一样，不会到处反射。 穿梭在大楼之间如鱼群一般顺滑游动的是一架架小型私人飞行器，与私人飞机不像，反倒像鱼的形状。它们秩序井然的在空中排出一条长队，飞行时速几乎相同，和地球上的陆地交通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不同的是，空中没有红绿灯，不同转向的飞行器在不同高度的空中飞着，间隔大且秩序严明，几乎不会出错。 陆地上就是行人的天下了，没有设置马路，步行可用的空间极大。不过可以看到，行人们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行人了，因为不用脚走路的人占了大多数。他们身下踩着一个像地砖一样的圆形物体，那物体呈水平方向运动，且不沾地，是悬在空中的。人们只要直直的站在上面，“地砖”就会带着他们去往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由于“地砖”移动速度不快，就和一个人慢跑的速度差不多，就算发生与人相撞的情况，行人也几乎不会受伤，因此它作为代步工具十分受人喜爱。 “你怎么一直盯着滑块看，你也想用啊？我记得前面就有租用点，我们去租一个？”陈嘉音伸手在邬柠眼前晃了晃，建议道。 “这东西叫滑块？”邬柠忍不住笑了，心下觉得地砖比滑块还好听些。 陈嘉音又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老实说，你家到底在哪儿啊？这东西……不是都已经普及全星球，啊不，全星系了吗？” “啊……我家……我家过的朴素，又在郊区，很郊很郊的那种，大家不用这种代步工具的。”邬柠慌忙搪塞道。 “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的话……地……球村？”邬柠眼皮一跳，犹豫着报出了一个名字。 “地球村？没听过啊，不过挺像一个星球的名字的。”陈嘉音想了想回复道。 邬柠赶紧接上：“但是那里很落后，比……比法阻镇还落后。” 如此，陈嘉音的脸上便有了顿悟的表情：“难怪啊！但是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是来自那种落后地方的人呢……我一直以为你是富裕人家养出来的小姐。” 邬柠不好意思的笑笑，焦急的想把这个话题跳过。 这时，一座摩登大楼前悬起一片透明大屏，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那是关于市中心的星际文化展。由镜头带领着，他们看到了一个个精美的展示台，台子上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展览品，每个展览品前都浮着一个小屏，参展者可以在上面自由翻阅相关资料。 “要不去那里看看？”邬柠指着大屏建议道。陈嘉音立刻同意。 她们租了一块滑块，双人位的，呈长方形状。 由于邬柠是第一次乘坐，难免重心不稳，一路上陈嘉音都小心帮她扶着，以免她摔下去。不过几分钟后，邬柠就适应了这种代步工具。 星际文化展在市中心的城市花园里开展，在如迷宫一般的花草丛中，散落着大量奇特的外星球文明。 邬柠和陈嘉音在入口处领了张地图就进去了。 她们来的早，人还没有很多，这为她们专注参展留了些时间。 邬柠的视线一个个滑过参展台上的展品，并为它们的神奇之处感到惊叹。 就比如说那个圆形的智球，是来自布鲁星的产物，也就是吸血鬼族的产物。据资料介绍，这是一个移动监控设施，启动时会微缩成细胞大小跟随在被监控人四周，一般被他们用作猎物追踪或者罪犯追踪。 邬柠还看到一个吸引她的，是诺尔星杂种人类的产物，叫做宇宙棺，简而言之，就是可以将死者以光速送往宇宙深处的棺材。在这片星系中的各大种族普遍对宇宙的探索比较深入，因此大部分人对遥远的外太空是保持着高度热情的。既然活着不能遨游到虚光星系之外，他们便希望死了可以出去看看。因此，这个产物寄托着各大种族对宇宙深处的美好幻想。 杂种人类愿意花心力制造出这种象征着美好的产物，在邬柠心里，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群友善的人了。 “诶！邬柠！过来过来！” 陈嘉音的呼声不知从哪里飘来，邬柠抬头四处看看，终于在下一个拐角处找到了兴奋的她。 那个参展台的透明罩子内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生态环境，在里头养着的是一只非常小型的似鸟类动物。它通体绿色，有翅膀和尖嘴，但身型却像一片稍稍厚些的叶子，甚至在皮肤上也出现了叶片的纹理。一种十分怪异的动物。 邬柠将眼睛移到前方的文字上。 “叶形信鸟？”她读出了那四个最大的字，接着往下，“云星，纯种兽族。” “兽族科学院专攻生物研究，已经通过基因改造等手法培育出许多新型生物了。”陈嘉音解释道，伸手在透明罩子上敲了敲，企图吸引叶形信鸟的注意力，不过没成功。 “信鸟是传信息用的吧？可是现在传信如此方便，为什么还要培育出这种鸟啊？”邬柠不解。 陈嘉音微微叹了口气，话语中有些惆怅：“科技发展意味着**缩小，所有和科技沾上边的，都有被窃取的可能性。只有这种原始的信息传播，才是真正隐蔽的。” 怪不得…… 邬柠重新注视起这只叶形信鸟，想象着它在森林中徜徉的样子，就如同一片绿叶，随风飞舞着，无声无息。 当她们看完最后一个参展台的时候，文化展里已经涌进来许多人了。 “工作了工作了。”陈嘉音拍拍邬柠的肩膀，两人一同打起精神来。 进来的大多是纯种人类，至少从外观上看是的。 所以当一把大黑伞突兀的出现在人群中时，邬柠一下子就被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来人穿了件黑色大衣，浑身上下包裹严实，包括他的手，都被黑色皮质手套很好的覆盖住了。他带着墨镜，头顶黑色棒球帽，围着的黑色围巾挡去了他仅剩下的半张脸。除了银色头发和白皙如雪的一点点脸部皮肤，再看不见其他。 邬柠扯了扯陈嘉音的衣袖子，示意她看向那个人：“那个人怎么……” “他是吸血鬼族。”陈嘉音打断她的话，直接给了她答案，“吸血鬼族基因里带着畏光性，所以白日出门就是这幅装束。还有他的银发白肤，全是吸血鬼族独有的特征，我敢打赌，他墨镜下的眼睛是赤红色的。” 这时，人群纷纷推搡着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以他为圆心，周围两米内成一个空的圆形。 他四处看了看，墨镜和围巾下的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他看起来依旧丝毫不乱，笔直的在路中间走着。 “咱们跟着他吧，免得出什么乱子。”陈嘉音挽住邬柠，两个人就边装作看展的样子边隔着一段距离跟着那个吸血鬼男人。 他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一个参展台前，俯身仔细打量着。 她们俩隔得远，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他看的是什么，只好一步一步慢慢挪进。 台子里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环形与圆形相结合的物体，圆形不动，环形绕着它做规律的旋转运动。远看就像一个星球的缩影。 又往前走了几步，陈嘉音忽得倒吸一口凉气。 第29章 血液 “那是最高等级的反物质炸弹——星球末日。”陈嘉音轻声说道，语气不无震撼，“那个参展台里的量，足以毁灭整个都城。” “什么？！”邬柠瞳孔地震，寒意自后背缓缓升起，“这样危险的东西，怎么可以在这里公然展出？” 但陈嘉音接下来的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星球末日是我们光明星的产物，估计皇室是想展露我们星球的实力，趁机震慑其他星球，才会在这里展出的。它的引爆程序非常复杂，在军事中心有专门设立的控制室，所以基本上是安全的。” “那就好……”邬柠的呼吸终于得以通畅，不过看着那个吸血鬼男人在星球末日旁边一直逗留观察，她心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要不要……想个办法把他引走？” “好！” 于是她们俩挽着手边走边“聊”，没过一会儿就晃到了那个吸血鬼男人的身边。 紧张……很紧张…… “诶你看这个，还挺好看的～”陈嘉音引着她开始走近星球末日。 “好像在哪看到过……”邬柠跟了一句，两人便顺理成章的加入了观赏队伍。 那吸血鬼男人本是瞥了她们一眼就让出了一点位置的，谁知，他忽然又扭头紧盯住了她们。虽然他的目光被墨镜挡住，但邬柠依旧感觉浑身不适。 “光明星曾在星际信息网里发布过星球末日的相关信息，你可能是在那里看到的。”那吸血鬼男人扯下一点围巾，露出他同样白皙的脸颊和下巴。可以看到，他的嘴唇鲜红，而且是带着微笑的。 他主动同她们说话了！ “啊……这样……怪不得，我好像有印象了！”邬柠也回了他一个笑容，不过挽着陈嘉音的手缩紧了。 “你们是纯种人类吗？”他突然问道。 邬柠和陈嘉音对视一番，点头。 吸血鬼男人的脸转向陈嘉音：“你是纯种人类。”然后又转向邬柠：“你也是？” “我……是啊。” “闻着不像。”吸血鬼男人脸上的笑容加大了，獠牙竟露出了个尖尖的开端。 “闻……着？” “是的，你的血液里有种不同寻常的气味。”吸血鬼男人说着，表情有些神往。 这可把邬柠吓坏了。别说邬柠，连陈嘉音的脸都白了一个度，赶紧拉着邬柠连连后退了两步。 那吸血鬼男人维持原来的表情目视着她们退远，几秒后，他低笑出声。 “女士们，我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别怕。”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围巾也被拉了回去，方才的危险气息尽数消散，“我是布鲁星的星际文化代表，你们好。” 他露出手上的通讯指环，食指在上面停留一会儿后，一个证件信息从里面弹出。 证件信息包括他的证件照、姓名、星籍、职位和工号，下面还盖了一个大大的证明印章，上面写着星际文化联合会。 这是一个长相相当出众的男人，确实是赤瞳，但因着嘴角的微笑，将他骇人的吸血鬼特征柔和化了。 邬柠盯着证件照看了几秒，移开目光。 “劳斯先生，你好。”陈嘉音主动伸出右手，虽然她脸上还写着害怕二字。 “你好，怎么称呼？”劳斯也伸手握住她的，两人短暂接触了一下就分开了。 “陈……小陈就行。”陈嘉音回道。 劳斯冲她点了点头，又看向邬柠。 “你好，这位女士？”他的右手在空中悬着，静静等待着她。 邬柠抿了抿嘴，缓缓向他伸手。双手触碰到的瞬间，他手心传来的冰凉几乎让邬柠打了一个寒颤。 “我姓邬。”她的声音又回到了最胆小的时候，细若蚊虫。 但这声音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邬女士，嗯，我都记住了。” 然后他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 “联系你们的上级，派架飞行器来接我。”他看了眼通讯指环，现在上面浮着的是时间了，“我得去参加星际文化交流会。” *** 接劳斯走的私人飞行器在大楼顶端缓缓升空，劳斯伸出脑袋冲她们挥手告别，大喊着下次见，看起来心情相当愉悦。 反观陈嘉音和邬柠，就没那么开心了。 陈嘉音满脑子回荡着的是劳斯的那句话——“我们种族生来洞察力强，在文化展上，所有人的气息都是朝向不同方向的，只有你们俩始终朝着我。” “人家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偷偷监督他的，我们还演了这么一出戏！”陈嘉音懊恼不已，同时为吸血鬼族强大的洞察力感到害怕。 邬柠想着的却完全不是这句话，而是他临走前偷偷对她说的另一句。 “关于你的血液，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这话带给邬柠的惶恐可不是一点两点。如果说她血液中真的有异样的气息，那么整个吸血鬼族不就可以轻易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了吗？ 联想到闵席城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顿时小脸煞白。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懊恼完回过头来的陈嘉音见邬柠脸上毫无血色，赶紧上前关心。 邬柠抬眼看她，眼中恐惧在加深：“嘉音……总指挥在哪？我想找他。” *** 闵席城在两个小时后乘坐私人飞行器降落，就在劳斯走的那个大楼顶端。 他穿着深灰色大衣从风中出来，黑色头发因为没有军帽的压制而随意纷飞着，时而挡住他的脸，时而将他的脸全部暴露在阳光下。 邬柠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感觉世界是从未有过的空旷。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和我一起行动。”闵席城悦耳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响起，宛若来自天际。 他还什么都没问呢。 闵席城带着邬柠走了，陈嘉音则联系了最近的崔正南，准备与他碰面后一起行动。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联系我。”陈嘉音挥了挥手，手腕上的通讯手环也随之晃了晃。 “嗯！”邬柠笑着答应。 他们在门口分开，邬柠攥着衣角跟在闵席城身后。 “我……我刚才遇到了一位吸血鬼，他是布鲁星的星际文化代表，叫劳斯。”邬柠率先开口。 “嗯。我看到了。”闵席城淡淡回道。 “你看到了？” “都城被天眼笼罩着，我可以随时通过天眼查看任何暴露在外面的地方。”他的解释简洁明了，邬柠也一下就听明白了。 “那我血液里的气息……” “我身上带了气息屏蔽器，你跟着我，他们就闻不出来了。”闵席城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有一个。” “哦这样……”邬柠忍不住勾起嘴角，然后继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边。 他们绕着都城市中心走了一圈，邬柠也因此见到了更多其他星球的人。 “那是兔子！” 她惊奇的发现前边有个小女孩一蹦一跳的拉着一个女人的手正在路上逛着，那小女孩虽已化作人形，但脑袋上却竖着两只雪白的长耳朵，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那小女孩的改造基因没及时加固，所以出现了兽族特征。”闵席城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他微微侧过脸，声音就恰到好处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原来兽族化人是基因改造的成果？” “是，不然他们很难生存。” “这种改造基因是不稳定的吗？” “……维持人形的基因在一定时间内需要重新改造，不然会退回原样。” “那其他种族也可以咯？” 闵席城的嘴抿住了，面色微微发寒。 邬柠心头一惊，自觉说错了什么话，也赶紧住了嘴。 他们沉默着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忽然，闵席城的指尖处传来一阵震动声。 他抬手转动食指上的通讯指环，里面传出的是洛克的声音。 “主人，铃兰星通讯请求。” “哪位？” “二皇子，启冥。” “接通。” 闵席城回头看了邬柠一眼，示意她跟上。 然后他们七弯八拐去了个没什么人小道。 通讯转接成功了。 “席城。”电话那边传来男音，他是压低了声音讲话的，听起来有些焦急。 “二皇子，慢慢说。”闵席城眉间微微蹙起，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看见母后她……偷偷会见了布鲁星的人！”启冥声音越压越低，语气却越来越着急。 闵席城面上寒意更甚，连带着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好几个度。 邬柠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便偷偷挪开几步，背过身去。 “你别慌，我马上就回去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闵席城声音远远的传来，邬柠垂下头，又多走远了几步。 几分钟后，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我需要去趟铃兰星，你和我一起去。” 在那之后，他们从私人飞行器换到大飞行器，并于几个小时后降落在铃兰星的土地上。 时隔半年，邬柠又一次来到了铃兰星。 她感觉心里慌慌的，连带着看着这里的天都是阴沉沉的，不是很舒畅。 启冥就在飞船降落点等着他们，闵席城一出舱门，他就火急火燎的迎了上来。 第30章 警告 邬柠由启冥带回闵席城在铃兰星上的住处，而闵席城则独自一人走向远处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他一个人去……没事吧？”邬柠忧心忡忡的问道。温霖碧带给她的冲击力，就算是时隔半年也丝毫不减。一想起她，邬柠的心里就没来由的慌。 启冥回过头来看她，他的脸色也实在算不上好看。 他在邬柠所见到的几个皇子里算是长相普通的了，不如启睿文气，也不如启桦惊艳，但看着很踏实。 “席城不会有事的，毕竟母后与他……”他话讲到一半，若有所思的隐去了后半部分。 邬柠眼皮一跳，想起温霖碧素日里那妖艳异常的扮相，心里的恐慌更是被放大。 他们俩……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关系吗？ 她忧心忡忡地想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一会儿，邬柠和启冥到达山脚，乘坐透明的空中电梯直直往上。 不知升了多高，山下的景色尽收眼底。那是很壮观的景色。 远方那座尖端直指云端的宫殿宛若童话故事书中王国里的宫殿，它被大簇大簇的花团环绕着，有大片宽广的草地，喷泉里的水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邬柠盯着宫殿大门看了许久，终于，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了。她只是第一眼触及，便知那是闵席城。 宫殿大门缓缓打开，黑点消失在大门中。门关上了，邬柠再也看不见半分。 这边，他们乘坐的电梯也开了门。 启冥很绅士的等在一边，直到邬柠出去，他才跟在后头出来。 这是一栋很漂亮的小别墅，两层，总体呈棕褐色，阳台空间居多。 远远看去，它像两个不规则的平顶小亭子叠加在一起，墙面多用透明玻璃一般的材质替代，伴有少数支撑性支柱。 邬柠遥遥一看便觉得，呆在里面晒太阳一定很舒服。 启冥的脚步停留在门口，一个眼球一般的黑色珠子将中心转向他。 “你好，二皇子。”又是甜美的女机器音，与闵席城办公室外的如出一辙。 大门打开，迎面出来的男机器人更是眼熟。 “您好二皇子，您好邬柠小姐，我们又见面啦？”洛克眯着眼睛冲他们微笑。 “你怎么被带来这里了？”邬柠有些惊喜，于她而言，洛克也算半个朋友了。 “邬柠小姐，我并没有被带来这里哦，我一直都在这。洛克这个名字属于我的‘大脑’，主人使用的所有机器人都共享这颗大脑，所以我可以在任何地方。”洛克微笑着解释道。 好高级…… 邬柠在洛克的指引下进了小别墅，里面的空间十分宽敞，只零零散散放着些必要的家具，再无其他东西。这里丝毫没有生活气息，一看便知，闵席城不常回来。 洛克领着邬柠去了沙发，启冥却依旧站在进门的位置一动不动。 “邬柠小姐，将你带到我就得走了，我夫人还在家等着呢。”启冥同她得体的告了别，然后原路返回。 *** 闵席城一脚踏入宫殿大门，阳光将金柱反光到他脸上，为他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淡黄色。随着身后门的合拢，他脸上的淡黄慢慢隐去，终究还于一片白皙。 “星后。”他单膝跪地，施以与星王同等的礼。 “和你说了很多次了，你不必行礼。”温霖碧的声音娇媚万千，但又施以气场，两者在矛盾中交融。 她依旧侧卧在她那张棕红色的钻石沙发上，长长的银发随意散在身侧，身着一袭白色鱼尾裙，紧身的剪裁将她身形勾勒得十分漂亮。从远处看，她就如同一尊冰雪雕塑，精致而美丽。 闵席城起身，目光落在地面上。 “星后，臣下今日来，是想向您发出警告的。”他单刀直入，直指目标。 “警告？”温霖碧轻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让你那赤鹰队来抓我？嗯？”她的语气有些轻佻，这并不是严肃谈话该有的样子。 闵席城面无表情：“听说您会见了布鲁星的人。” “我没想到，邬柠那小丫头有这么大的本事。” “星后，请正视臣下的问题。” “你为什么将她带在身边？” 闵席城抿住嘴，抬眼看她。温霖碧正挑着根眉戏谑的笑着。 “臣下的私生活不劳星后担心，还请星后将重点放在臣下的话里。” “席城，别忘了你的身份——她究竟哪里吸引你？连你最器重的赤鹰队都肯让她进？”温霖碧微微起身，目光由上而下俯视着，隐隐透出不悦。 闵席城深吸一口气：“星后误会了，邬柠是凭自己的本事进赤鹰队的，并不是臣下的安排。” “那我可以理解为，她有异能。”温霖碧脸上的笑容逐渐转为冷笑，“能让你如此隐瞒的……应该不简单吧？” 闵席城的额角有一根青筋若隐若现，但他仍面不改色。 “星后多虑了。这一批参赛者质量并不高，而她运气好，有强者愿意相助，她本人为星球效力的意志也很强烈。因此，臣下觉得她的加入并无不妥。” 一声嗤笑。 “席城，你居然愿意与我解释这么多，这放在从前……可是绝无仅有的事啊……”温霖碧的语气意味深长。 “臣下解释，是为了让星后能更好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臣下要说的事情上。”闵席城不动声色地将话题移向正轨，“您私下会见布鲁星的人，这是不合规的。” 温霖碧面上划过一丝冷意，半晌，幽幽开口道：“我见见自己母家的人，有什么不合规的？” 闵席城猛地抬头，身形有些紧绷，但声音却压低了：“请星后自重，有些话不能在明面上说。” “怕什么，不会有第二个人听见。”温霖碧慢悠悠地回道，漫不经心的语气让闵席城一时绷的更紧了。 “您身为光明星星后，已是光明星不可分割的一份子。所以，您应该完全朝向光明星。”闵席城加重语气。 “你在以什么身份给我提建议？”温霖碧忽然笑吟吟地问道。 闵席城低头：“自然是以臣下的身份。” “那我应该派人把你抓起来。你，以下犯上了。”温霖碧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她的双面切换总是猝不及防的。 话音刚落，闵席城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 “是臣下逾矩了。但，臣下恳请星后摒弃不该有的念头，不要与外星私下联络。不仅仅是布鲁星，还有甫军。” 座上人沉默了，但闵席城能感受到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她沉默了多久，他就单膝跪了多久。 良久，温霖碧开口了，声音平静柔和：“还在怪我对你做的那件事吗？” 闵席城浑身一抖，寒气忽得从身体向四周蔓延开来。 温霖碧见他不回话，便自顾自地继续问道：“你厌恶白色，我今日一身白，你也厌恶我吗，席城？” “臣下不敢。” “我只让你回答有或没有，没让你回答敢或不敢。” “臣下不敢。”闵席城的声量语气均无变化，麻木的像个机器人。 温霖碧好看的双眉拧在一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缓缓缩成拳。 “邬柠今日也穿了一身白。”她‘好心’提醒道，方才的平静柔和如冰雪融化般再次消散，“你也该厌恶她才是。” 闵席城眸光渐深，紧抿的嘴唇再也掩饰不住他面上的冰冷。他起身，将右手置于左胸，深深鞠了一躬。 “臣下言尽于此，就先离开了。”他缓步后退，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大门的方向。 在光亮重新抚上他脸的时候，温霖碧略带严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启野野心勃勃，早就不甘于只统领光明星。如果不趁早伸手遏制，不日，布鲁星、云星，甚至整个虚光星系，都会被他收入囊中的。你愿意见到这种结果吗？” “野心人人皆有，您敢保证布鲁星的星王没有这种想法吗？”闵席城没有回头，回答完温霖碧的话后，就一脚迈出宫殿的大门，消失在沉重的门后。 外面即将日落西山，蓝天渗入一丝橘亮，勾勒出一幅专属天空的色彩油画。 闵席城步伐缓慢地往住处走去，眉间紧缩，脸色不佳，即便是这般美丽的景色也无法吸引他注意力半分。 当他乘上空中电梯时，太阳已经到山后了。 夜间温度有些寒冷，但星空很是透亮。星星们散落在暗蓝色的夜空里，大而闪烁，仿佛触手可及。 他在门边触发面容解锁，门开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进门，洛克滑到他身边，用极小声的声音说道：“欢迎回来，主人！” 闵席城越过它往后看，发现邬柠正在沙发上。 她歪着头靠着，腿蜷缩在身边，手抱住自己的双臂，合着眼睛一动不动。闵席城一走近，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怎么不给她盖个毯子。”闵席城回过头看着洛克，语气颇有点责备的意思。 洛克委屈脸：“主人，您从没设定过这个程序……要添加进系统里吗？” “……算了。” “我加好了……” “……嗯。” 第31章 抱歉 邬柠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而她正置身于一片银灰色的软床上。 透明墙随着她的苏醒自动将透明度调大，阳光光明正大的爬上了她的床，在她身上洒下一片暖阳阳的温度。 这个家果然很适合晒太阳！ 邬柠舒适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下床穿上拖鞋走到透明墙边。 外面一如昨日在电梯上见到的，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绿色，在群山环绕之间，那远处的宫殿塔尖更为明显。 宫殿…… 她猛地想起自己昨天是在沙发上等闵席城的途中睡着的，而今天她却躺在大床上醒来……是他把她抱进来了？ 来不及多加考虑，她推开卧室的大门就跑了出去。 相比其他地方，闵席城的住处里并没有安装很多现代科技设备，因此邬柠下楼得蹬着楼梯自己跑下去。但考虑到她是客人，闵席城也有可能在忙他自己的事，所以她跑了一半，又切换成了蹑手蹑脚模式。 楼梯是木质旋转楼梯，她走一半先看到了客厅，客厅没人。 她继续往下，脑袋迫不及待的越过扶手去寻找那抹身影。 目光扫了一圈，停在一个位置不动了。 厨房的吧台边，闵席城正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是背对着邬柠的，所以邬柠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背影被包裹在黑色的修身毛衣里。袖口被他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手臂，虽然白，但看起来很结实。他面前的吧台上停留着一杯咖啡，上面还冒着热气。 闵席城穿休闲装的气质与他穿军装的气质截然不同，少了令人不敢靠近的威慑气场，反而温润了很多，如果除去他面无表情的脸的话。 楼下的墙也已经切换成了全透明模式，整个一楼亮堂堂的，很是温馨。 邬柠放慢脚步下去，然后一步一步挪向闵席城所在的位置。 那片场景漂亮的就像一幅画，她没有把握自己的加入是否能为这幅画增添多一抹的色彩。 “早安，邬柠小姐。”洛克笑着向她滑来，打断了她的失神。 “早，洛克。”邬柠也笑着回应，然后绕过吧台，走到闵席城对面，有些胆怯地开口道，“早，总指挥……” 闵席城抬头冲她微一颔首，又低下了。原来在他的咖啡旁边还亮着一块屏幕，他不知道正在阅读些什么，看起来很是专注，眉间还微微蹙起。 邬柠顿时有种打扰到他的愧疚感，赶紧离吧台远了一步，顺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洛克。 她现在该呆在哪里或是做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叮的一声。 邬柠正探寻声音来源，洛克已经滑过她身边，打开了她身后的一个小门。 “邬柠小姐，您的早餐制作完成啦。”洛克直接伸手将里面的东西端出来，放在了闵席城正对面的桌上。 “我……坐在这儿吃吗？”邬柠有些踌躇不前。 “这里是餐桌呀，邬柠小姐。”洛克歪过脑袋，疑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不明白邬柠这问话的意思。 “哦……”邬柠小声回了一句，赶紧过去坐下。 “邬柠小姐想喝咖啡还是牛奶？” “嗯……牛奶吧。” 几秒钟后，一杯热腾腾的牛奶被端到她桌前。 鸡蛋、面包和牛奶，很丰盛营养的一顿早餐。 邬柠拿起一块面包开始小口小口啃起来。由于她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哪比较合适，所以一直在空中飘忽不定。唯一确定的是，她的余光一直牢牢锁定着闵席城，而他的动作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她将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眼睛瞥到闵席城杯子里的咖啡也空了，于是邬柠起身，将他的咖啡杯一块儿带去了洗碗池。 接着她打开洗碗池的水龙头，洛克冲了上来。 “邬柠小姐，您盖上盖子，它会自己洗的！”洛克赶紧拦住邬柠的下一步动作。 邬柠后退一步，目中茫然无措：“哦……那……那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 “您不用帮我做什么的，邬柠小姐。”洛克友好一笑，“您去吧台边或者客厅沙发上坐着休息就行，我可以做好所有事。” “好吧……”邬柠悻悻然又挪回吧台边。 闵席城还在屏幕上处理着什么，她就用手支着脑袋安静发呆。 半晌，他收起屏幕，坐直了身体。 余光感应到闵席城的动作，邬柠赶紧回神，也坐端正了。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触，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 “跟我来。”闵席城起身，打头往厨房外走去。 邬柠虽不明所以，但也快步跟上。 他们通过旋转楼梯上了二楼，闵席城领着她进了一间卫生间。这卫生间就在她睡着的卧室旁边，不过她早上走的急，根本没注意观察周围。 闵席城从柜子里抽出一条毛茸茸的棕褐色毛巾，递给邬柠。 邬柠接过毛巾，茫然望向镜子。 她的嘴唇一周居然沾了一圈牛奶，而她浑然不知！ “抱歉……”她下意识道歉。 镜子里投射出她瞪圆的眼睛，渐渐发红的双颊，和嘴唇一周奶白色的牛奶印。怎么看怎么滑稽。 闵席城就站在她身后，嘴唇微微张了一下，又抿上了，最后错身出去。 “擦好脸来找我。”他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有了闵席城这句嘱咐，邬柠也顾不上多照镜子，火急火燎的抹了几把脸就出去了，生怕让他多等。 “有什么事吗？”将自己收拾干净了的邬柠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合拢搭在膝盖上，姿势极其乖巧。 闵席城正在洛克身上调试着些什么，闻言回过头来看向她，然后发出了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气。 “你不用这么拘束，我不会怪你什么的。” 邬柠一愣，双手从膝盖上挪下来了，但放哪儿都不是。 “抱歉……”道歉的话再次脱口而出。 闵席城捏了捏眉心，语气忽然有些严肃：“不用为自己没做错的事道歉。” “好……”邬柠小声答应，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严肃有些紧张。 她想错了，不管是穿着军装的闵席城还是穿着休闲装的闵席城，除了表象上的变化，其余别无一二。就比如，她只要在他面前，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胆小就会暴露无遗，说话也不利索了。 闵席城不再开口，而是伸手在她面前展开了一个屏幕，里面出现的画面很是眼熟。邬柠只看一眼便知，面前出现的正是都城市中心的城市花园。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滑动，然后放大。 一个参展台，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邬柠将画面放大到参展台前的展品介绍处，定睛一看后，顿时惊呼出声，“星球末日！” “是的，星球末日被偷盗了。”闵席城的语气平平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是惊世骇俗的。 邬柠深吸一口气平息下心头的骇然，这时，脑海里划过了那个吸血鬼的脸。 “劳斯……”她小声念着，“他昨天在星球末日旁边逗留了很久，看起来很感兴趣，会不会是他……” “不是他。”闵席城直接了断地进行了否认，“我们调过监视系统，劳斯昨天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过。” 他切换屏幕画面，一个文件跳跃出来，他点开，里面出现了几十张人脸图像。 “这是昨天在星球末日旁逗留过的人，被天眼截取到文件里了。” 邬柠一张一张看过来，在尾端找到了她和陈嘉音的脸。 “我……我也在啊……”她扯起嘴角尴尬的笑笑。 该说不说，这天眼截取的图像还是有点丑的…… “所有人都在，除了劳斯。”闵席城回道，“夜晚是天眼监控系统监控力度最弱的时间段，即使开启夜间扫视模式，也还会有所纰漏。所以除了天际俯视监控，它还会以实体的形式在都城进行低空巡视，大概有……上千个实体，但偷盗者却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巡视。目前暂无有用的线索。” 邬柠嘴微张着，难以想象偷盗者究竟是怎么作案的。 “所以……我要怎么做？”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闵席城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犹豫：“根据今早收到的紧急指令，你……得暂时去监管所呆着。” 世界安静了一瞬，屋内的沉寂放大了屋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邬柠默默咀嚼了一遍闵席城刚才的话，然后抬眸对上他的双眼……她居然从他黑漆漆的瞳孔中找到了一丝担忧。 破天荒的，她原本郁结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胸腔里的温暖就和屋外的阳光一样。 “……好。”邬柠起身，平静的仿佛不是她。 “我派飞行器送你。”闵席城也起身，在通讯指环中几下操作，便完成了飞行器的联系工作。 他们一同乘坐电梯下山，步行到昨天来时的那块飞行器降落点。 飞行器已经在那等着了，舱门大开，舷梯也已经搭在了地上。 闵席城的脚步停在舱门前，没有进去：“我留在铃兰星还有要事要做，你……得自己去了。” 第32章 监管所 邬柠的心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片慌乱，但她镇住了自己的表情。 “没关系，你忙吧。”她的声音低低的小小的，虽说听起来很平静，但不难从中品出一些委屈。 闵席城抬起带着通讯戒指的那只手，开始在戒指上操作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微乎其微的小芯片被他捏在手上。他用眼神示意邬柠伸出左手。 “这是什么？”邬柠轻声问道，同时乖顺的照做。 闵席城替她将袖子拉上去一点，这样手腕上的通讯手环就出现在了视线中。他握住那个手环，将小芯片摁在某个位置。 “气息屏蔽器，先交给你。”他安顿好一切后，又替她将袖子拉了回去。 “啊？不行！”邬柠像烫着似的一把将袖子重新扯上去，然后抬起手腕在手环上寻找起来。但无论她怎么找，手环的表面依旧光滑如初，丝毫没有小芯片的踪影。 “我在铃兰星不会有事，你比我更需要它。”闵席城面不改色的说道。 接着，他后退一步，背过身准备走下舷梯。 “记住我说的，不用为自己没做错的事道歉。” 低沉好听的声音向邬柠飘来，人却步步走远了。 舱门关上，透过小小的窗口，邬柠凝望着闵席城远去的背影。 他去的不是家的方向。 几个小时后，监管所。 “邬柠？”进门见到的第一位警察冲她问道。 邬柠点头。 下一秒，她的两只手不受控制的相互碰撞在一起，手腕上凭空出现了一把镣铐。 “跟我来。”警察示意她跟上，然后抬起手，“032号邬柠到了。” 邬柠穿过一间间泛着冷色的房间，停在其中一间前。 警察为她开了门，将她安顿在一张椅子上。 房间很小，四面全部都是白色，连她面前的桌子和椅子也是。如果不细看，她会觉得自己正悬浮在一个白色空间里。 不久后，一位同样身穿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进来了。 “邬柠。”他笑眼盈盈的望向她，“果然是很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邬柠眼皮一跳，顿觉浑身不适。 他拉开她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 “跟我讲讲你昨天一天的行程吧。”他拉出屏幕，展开一个空白文件，抬眼静静等待着。 “昨天我按照指令，在都城进行巡查，上午都在星际文化展里。”邬柠如实答道，“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我和我的伙伴发现一名吸血鬼在星球末日旁逗留许久，出于担心，我们前去将他引开。” “你的伙伴，是那位叫陈嘉音的女孩子吧？”男人出声打断。 “是。” “据我所知，你们遇见的那名吸血鬼，是布鲁星的星际文化代表，劳斯先生。”男人嘴角依旧向上扬着，语气不紧不慢。 “是。他给我们看了证件。” “邬柠小姐，交谈的时候最好与人对视，这样说出的话才有信服力。”男人话锋一转，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邬柠心上一颤，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垂着脑袋看着桌子讲话的。这是多年以来的习惯，一时要她改掉，很难。 她慌忙抬起头，到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抱……”幸好，她及时将后一个字咽回了嘴里。 “我们继续吧。”男人点头，“也就是说，你们二人在星球末日前与劳斯先生见面了。然后呢？” “然后……”邬柠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仔细思考了一下，“他……他让我们联系上级，派飞行器来接走他。” “联系上级，派飞行器。”男人边念边在屏幕上记录着，然后瞥了眼邬柠的身后，“邬柠小姐的紧张指数上升的很快，应该没有撒谎吧？” 什么？ 邬柠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发现后面本该是纯白的墙面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数值，写着的好像是……她体内正在不停分泌着的一些物质。在她看到的那一瞬间，某个数值往上窜了一大段距离。 “没关系，我们先继续回答吧。”男人听似很好心的说道，“这些数值结束后会统一整理好送到核查部，到时候才会检验你话语中的真伪，现在并不要紧的。”他语气轻松，眼中带笑，听起来仿佛这些数值真的不太要紧，而他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了一番。 但……后面的数值却同时波动了起来。 邬柠感觉额间有根筋抽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忽得起身：“我请求换一位审讯员。”她冲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大喊道。 对面的男人也起身：“邬柠小姐，怎么了？”他眉间微微蹙起，目中似有不解。 “你在引导我紧张。”邬柠的语气是肯定的。 她隐隐感觉到了，闵席城走前的嘱咐，男人的刻意引导……也许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男人的下一句话就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邬柠小姐，你再怎么换人，都于事无补了。”男人眼中的不解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嘲讽的笑容，“你的伙伴陈嘉音，已经认罪了，她给出了与你截然不同的证词。” 数值在剧烈起伏着。 “不可能。”邬柠嘴上说着不相信，心里却在排山倒海般翻滚着，“她和我同为赤鹰队成员，我们不可能做这种伤害光明星的事。” 男人耸耸肩，无奈道：“赤鹰队虽然厉害，但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百分百忠诚光明星的。你们的总指挥也不能替你们担保。” “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你们一早就和劳斯先生约好了要在星际文化展上交换情报，互相打招呼装不认识，只是为了躲避天眼的监视。”男人徐徐说道。 “她在撒谎……”邬柠心里有些崩溃，“可是为什么……” “究竟是她在撒谎还是……你在撒谎，数值会给我们答案。”男人点了点邬柠身后，那里的数值就像跳动的音律，在不停地上下移动着。 “你们想给我定罪。”邬柠确定了这件事，“在你们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邬柠小姐，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是星后。”邬柠斩钉截铁道。 男人的表情愣住了，花了好大功夫才恢复原样。 他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邬柠小姐，污蔑星后……你可是要降大罪的！” “嘉音的为人我了解，如果她做出这种事……我只能理解为她被人控制了。”邬柠认真道，“不管你们想怎么样，我都不会承认的，因为我根本没做过。” 身后的数值慢慢平稳，代表紧张的那一块数值率先降回正常区域。 男人面色沉了下来：“你和陈嘉音小姐私联布鲁星人，这已成事实。如果你拒不承认星球末日是你偷窃的……那么，偷窃它的就是……整晚与你待在一处的人。” “闵席城。”他轻快的报出这个名字，脸上绽放出愉悦的笑容。 *** “是您做的？”闵席城笔直站着，虽身处下位，却难掩上位者的气场。 温霖碧低低的笑了：“你今天这身很好看。”她伸手指了指他的休闲毛衣。 闵席城丝毫没理会：“避重就轻一直是您的强项。” “……算了，告诉你吧，是我做的。”温霖碧感觉有些索然无味，“偷盗星球末日，死罪，我要把她送去斯卡星。” “你疯了。”闵席城眼睛微眯，目中弥漫出危险的气息，“花这么大力气处理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讨厌她，处理掉怎么了？”温霖碧的语气是无所谓的。 但这轻飘飘的一句，却让闵席城眼中弥漫出火光一般的红色来。 他嘴角溢出一声嘲讽的低笑：“就和处理当年的我一样。” 这话成功让温霖碧坐不住了，她有些慌张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提起裙摆往下跑了几步。 “你……你昨天没去吗？” 她没有得到回应，因为下面的人已经痛苦的开不了口了。 闵席城咬紧牙关，在与身体里的什么做着斗争。片刻后，他额角沁出大滴汗珠，颤抖着蹲下身去。 “我……我叫人来。”温霖碧抖着声音说道，抬手一看，却是两手空空，丝毫没有通讯指环的踪迹，“我忘带了！” “不用了……”闵席城几乎是趴在地上的，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黑发在顷刻间从发根开始弥漫出银白色。 几秒钟后，他一头银发从地上站起来，面色冰冷，眼睛成了赤红色，皮肤也在这一系列的变化下演化成更为冰凉的冷白。 温霖碧僵硬着身子，站在台阶中间不知是上去好还是下去好。 “我没想你这样的。”她低声解释道。 “但这些都是拜你所赐。”闵席城的声音冷得像冰雪。 半晌，温霖碧终于动了。她提着裙摆往下走，边走边柔声喊道：“弟弟……” 下面的人宛若冰封，一动不动，只是怒视着她。 “姐姐错了，姐姐当年不该因为嫉妒，就……”她表情看起来有些艰难，嘴轻轻蠕动了几下，又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就咬了你，把你变成了半人半吸血鬼。” 他们面对面站着，相同的银发，相同的瞳色，相同的肌肤，但表情截然不同。 第33章 关于他 “你很幸运，在我生你的时候，已经有了控制基因的技术。”母亲从小就在对他讲述他的幸运。 他出生在布鲁星，母亲是纯种人类，父亲却是纯种吸血鬼。吸血鬼基因强大，即使与人类结合，生出来的下一代也基本保留着吸血鬼的样貌，他姐姐就是如此。 科技在那几年里发展迅速，出现了控制基因的技术。在他母亲的强硬要求下，生第二胎前，他的父亲将体内的吸血鬼基因全部进行了控制。于是，他以纯种人类的身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童年在布鲁星长大，因此他极其厌恶吸血鬼一族。他见惯了吸血鬼因为鲜血失控，见惯了他们互相残杀，也见惯了他们肮脏的私下交易。 在他无数次的苦苦央求下，父母亲终于同意了他的请求——将他带去光明星生活。 眼盼着光明的日子就要到来，他幼小的脸上也终于愿意绽放笑容了，可这笑容在那一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快速枯萎。 他的姐姐，从小就讨厌他的姐姐，咬了他。 先天的半人半吸血鬼和后天的半人半吸血鬼差距极大，后天诞生的除了会对鲜血产生极大**从而失控以外，几乎没有继承任何吸血鬼的能力。 当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赤红色的眼睛和银白色的头发的时候，他几乎崩溃了。脖子上的一圈血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着他，迟了，吸血鬼的毒素已经渗入体内，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身为纯种人类的身份。 那晚他发疯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想把上面的白色扯个干干净净，父母亲听到声音后冲出来抱住他，哭着制止了他的发疯。 第二天，他们一声不吭的将他带去基因改造中心，改造了他的吸血鬼基因，然后他就上了飞往光明星的飞行器。 自那以后，他就一个人生活在光明星了。他对军事兴趣大，所以自告奋勇参加了光明星的招兵。他的天赋在军事领域发挥得淋漓尽致，年纪轻轻就一路从底层升到了高位。 “星王星后出行，你来负责他们的安全。”上级对尚在19岁的他命令道。 他接下任务，随队伍前往铃兰星。 在那里，他遇到了让他控制不住差点现出原形的人——温霖碧。多年来他不问世事，只一心扎在军事领域，根本没有关注过星王为这个星球迎娶的星后姓甚名谁。 温霖碧一头长长的黑发，一双温情似水的黑眸，温温柔柔地望着他。与他记忆中的脸好像重合了，又好像重合不上。 他握紧腰间佩枪，用浑身的理智压制着把枪拔出来对准温霖碧脑袋的冲动。 “是席城啊！”温霖碧捂着嘴，故作惊讶地轻喊出声。 “认识？”启野的眼神瞬间锁定到闵席城的身上，脸上虽是笑着的，但眼底已经明明白白写着不友好三个大字了。 彼时的闵席城虽年纪尚轻，但胜在英姿卓越，又屡战屡胜，在军中已是极有名的存在。面对这样优秀的后起之辈，谁能忍住不起防备之心呢？ 温霖碧挽上启野的手臂，亲昵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这位是我的亲弟弟，王，您可能还不认识。” 启野的眼神瞬间变换，赏识之色溢于言表。 “早就有人跟我提过这位英勇的小将了，年纪轻轻战功显赫，没想到是霖碧你的亲弟弟！你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啊？差点让这颗明珠沉没大海！”启野面露赞赏，甚至伸手拍了拍闵席城的肩膀。 “不跟您提这不就是怕被人说闲话嘛～我弟弟可是靠自己的能力一路走上来的，若是旁人知道了他是我弟弟，岂不是要背后曲解他的能力了。”当年温霖碧正值芳华，一撒娇能让启野整个身体酥软大半，酥得他只有连连道是的份儿。 闵席城全程低垂着脑袋，将目光盯牢地面。光是耳朵里的声音已经足够聒噪，若是眼睛再盯着那个人看的话……他恐怕真得原形毕露。 亲弟弟，多么刺耳的三个字。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他将它隐没进黑暗里，故无人察觉。 那场任务后，他被星王亲自提名升职，这可是堪称显亲扬名的大好事，可他面沉如水，仿佛星王给他下的是一道降职的令。 所有人都来祝贺他，所有人都被他拒之门外。 没人知道他和星后的关系，自然也没人在背后嚼他的舌根，只是奇怪在他脸上为何丝毫不见升职的喜悦。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肩上。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口喘着气，每吐出的一口气都带着污浊，但吸进来的新鲜空气也干净不到哪去。 这场升职就像是一根耻辱柱，他被绳索紧紧绑在上面，动弹不得。 在那之后，他打仗变得不顾生死。 甫军刚出现的那些年，带着大量先进科技，来势汹汹。因为伤亡无数，所以星后求着星王不肯放他去前线。 “你是我的弟弟，我有权管你。”温霖碧突然换上一副姐姐的嘴脸，看得他心底直生厌恶。 但君臣之礼尚在，皇室颜面尚存，他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单膝下跪。 “臣下请求出战！” 铿锵有力的话语松不了温霖碧的嘴，他被软禁在铃兰星，日夜守着那四角天地，人愈发变得沉默隐忍。 战败的消息连连传来，大块土地被甫军占领，最后的最后，沉不住气的是星王。 “将闵席城放出来，带军上阵！立刻马上！”只是启野大手一挥的功夫，闵席城就被带离了那间暗无天日的房间。 启野是何等有野心的人物，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原属于自己的土地被敌人夺走而无动于衷呢？有闵席城这等人物放在身边不用，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温霖碧柔情似水的哀求，也改变不了启野的命令。 “不要太拼，保护好自己。”临走前，温霖碧小声对他嘱咐道。 伪善。 他在心底冷冷评价一句，扭头便走。 这场仗他打得更拼了。 在炮火轰鸣的战场上，头一次，他满心想着的不是怎么为光明星的人民带来和平，而是——他到底在为什么而战？ 光明星的人民，无疑，他们是感激他的，但他们感激的是作为纯种人类且屡战屡胜的他。若他们发现他并不是纯种人类呢？他作为一个半人半吸血鬼，真的有资格为他们谋取和平吗？ “纯种人类不需要你这种杂种血统的人为他们浴血奋战，他们只会把你当成怪物。”他想起他叔叔对他说过的，这话曾经像刀子一样在他心头狠狠刺了一刀，每每想起都会引起阵阵余痛。 是为了星王吗？更不可能。星王不仅有眼无珠娶了他平生最痛恨的人，还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牺牲他人的生命…… 其实他只是为了他自己吧。短暂的胜利，短暂的拥戴，可以让他暂时忘记掉自己血液里流淌着的污秽。为此，他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好让那短暂的幸福变得持久一些。 他真的喜欢打仗吗？ 嘣—— 一颗炮弹在他耳边爆炸开来，他躲闪不及，被余波震出去老远，左半边的身体也在眨眼间失去了知觉。浑身都有温温热热的液体在流淌着，即使闻不到，他也知道那是鲜血，是他的鲜血。 终于…… 他突然感觉，这十几年来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 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刻，心灵挣脱掉躯体的这一刻。什么种族什么星球全都与他无关了……他马上就要…… “你是谁？”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听起来甚是稚嫩。 闵席城本来已经合上眼睛等死了，听见这声音忽得睁了眼。 是一个……模模糊糊看不清脸的小女孩，浑身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芒，身型微微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空中。 是他受了重伤视力出现错误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他虽看不清人，但心里莫名浮现出了一种担忧。炮弹随时可能炸到这个地方，若她没躲开…… “大哥哥，你……你浑身都是血！”小女孩惊呼一声，又轻声低喃了一句，“奇怪，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 “别管这些了，快跑！”闵席城拼尽全力抬起右手推了她一把，但他的力量实在太少了，竟连一个小女孩都推不动。 小女孩摇摇脑袋，提起裙边，蹲了下来。 “我可以帮你！”她小声说道，语气坚定。 “你……？”闵席城竟然扬起嘴角低低笑了一下。这样一个小小的小女孩，居然敢在战场上对浑身是伤的他说出这么一句话。 小女孩笃定地点了头，朝他伸出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你瞧！” 奇异的光芒突然从她手中出现，那光芒将他浑身包裹住，就像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上伤口带来的剧痛正在缓缓消失，从小女孩手中流淌出来的暖流流经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快速重生。 最后，他全身上下再无疼痛，连失去知觉的左半边身体都复原如初。 “你……”他起身四处张望，可身边空空如也，再没有了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那是星河的力量……只有星河才拥有治愈异能，他曾经听过关于星河的传说。 那个小女孩就是星河。 重生后，他摈除心中杂念，全身心投入到与甫军的作战中。 最终他大获全胜，成功夺回一大块土地。 启野圣心大悦，一举将他升为总指挥官，从此，他站在了光明星军事领域的顶峰，那年他21岁。 第34章 诬陷 邬柠在飞行器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在重重落地的疼痛中醒来。 手腕上的镣铐不见了，但手臂上的针孔却十分刺眼。 邬柠揉了揉忍不住发疼的背，从地上爬起来。 四周是一片被黄土覆盖着的荒地，黄沙漫天，犹如沙漠。 “这就是斯卡星吗？”她低声喃喃道，走到一块大石头边蹲下，双手紧紧环住膝盖。 几个小时前，她认罪了。 那位审讯员叫来了几位身着军装的男人，当着她的面商量如何给闵席城定罪。在审讯员拨通光明星皇室接待处通讯按钮的同时，邬柠忍无可忍，认罪了。 如果事情是奔着她来的，那她就不应该拖累别人，特别是……闵席城。 这片荒地上寸草不生，既无房屋，也无可食用的蔬果，甚至没有生命存在过的痕迹。 她忍受不了荒地上毫无阻挡的大风，沙子几乎令她睁不开眼。于是她起身，往远处那片天地一般黄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黄沙在流动，风好像变大了。 邬柠抵御着风沙走了几步，忽得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但地上还有更硌人的，是那种硬硬的、形状细细长长的东西。 她起身后定睛一看，吓得猛地往后一跳，惊叫出声。 那是一副人形白骨，被日积月累的风沙侵蚀成了千疮百孔的模样。而她刚才，正正好和这具白骨撞了个满怀。 邬柠捂住自己的嘴，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她想大口呼吸，但满空气的沙尘让她不敢张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腿有些发软，但她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往远离白骨的方向挪去。 *** 闵席城收到邬柠被流放斯卡星的消息时，已是深夜。 他被温霖碧强制带去了基因改造中心，当他的吸血鬼基因被完全改造完成的时候，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准备飞行器。”闵席城匆匆对通讯手环命令道。 几秒钟后，机械音响起。 “抱歉，总指挥官闵席城，您的飞行器使用权限被暂时冻结。” 闵席城额间的青筋忽得浮现了一下，又很快隐匿在白皙的皮肤之下。 *** 远处小山丘后面若隐若现出现了一个房顶的边边。 邬柠在长途跋涉后终于看到一丝希望，愈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那果然是个房子！ 邬柠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爬过那座山丘，站在这幢建有两层的黄色房子前面。 手在即将落到门上的时候停住了。 斯卡星是流放罪犯的地方，而且是那种穷凶恶极的罪犯。若这幢房子里真的有人，那这个人会怎么对待她呢？她不得而知。 就在犹豫的间隙，她忽然感觉身后一直肆虐着她的风沙停住了。不是缓慢停住的，而是突然。 不好！ 她在转身的瞬间迅速躲闪，下一秒，一阵刀影出现在她原本站着的位置上。 一个头发长长卷卷的男人佝偻着背，脸是黑黢黢的，眼里正泛着凶狠的绿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去死！”他咕噜着喊了一声，抬起手上的刀又要砍过去。 邬柠再次闪躲，速度快到只剩下一阵残影。 这是她刚进赤鹰队时发现的怪象，她的速度变快了，而且是那种不正常的快。 “您冷静一点！我不是坏人！”邬柠边躲边喊道，企图靠语言改变这男人的残暴行为。 “去死！去死！” 男人丝毫不理会邬柠的解释，只如机械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刀，在空中划下一刀又一刀的光影。邬柠眼尖的发现他背后跟有一条长长细细的无毛尾巴，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不知这局面持续了多久，终于，他累瘫在了地上。他那头蓬乱的头发随意埋进沙土里，任由沙子洗劫着。身上的衣服亦是破破烂烂的，早被灰尘沾染成了乱七八糟的模样，也不知多久没换过了。 邬柠捏起他的刀扔的老远，这才敢在他身边蹲下。 “您没事吧？”她低声问询道。 男人的脸上全是岁月的褶皱，只一合上眼睛，就几乎分辨不出来它们的位置了。 他微微睁开眼，眼里是混沌的墨绿色。 “你赢了，房子归你……”他的声音一下子苍老起来，似乎已经受够了人世间的种种，停留在弥留之际了。 邬柠对他的话有些惊讶，但此时最该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您累坏了，我扶您进去。”她伸手想将他扶起，却被他超高的体温吓了一大跳，“您发烧了吗？” 男人疲惫地摇了摇头，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我是杂种人类……体温本来……就很高……”不知道是不是邬柠的错觉，她好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局促和卑微。 “我知道了，我扶您进去吧。”邬柠温声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毫不在意的。 男人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屋里并不比屋外好受，空气里飘着的灰尘很多，到处都是灰扑扑的，除了少了风沙的肆虐，其他都与外边无异。 “您就一直住在这？”邬柠吃了一惊，觉得这样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人生存。但当她看向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他与这里奇异的融为了一体，是非常和谐的。 男人轻咳一声：“这里是几个月前，我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 邬柠与男人交谈了很多，也因此知道了斯卡星上不成文的生存规则。 简单来说，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有的食物、住房等等都是靠蛮力抢夺的，只要杀死了上一个拥有者，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占有他的所有财产。 这个男人叫克特，五十多岁，是十几年前从光明星流放到斯卡星的。他当时也是因为星际开放月所以乘坐飞行器到达光明星进行参观，结果被光明星居民指控犯下杀人罪，最终被流放到了斯卡星。 “我是报案人，我只是发现了那具尸体，他们就……”克特悲伤的时候，脸上的五官全都皱在一起，身后那根细长的尾巴就蔫蔫的挂在床边，一下一下微微晃着。 纯种人类对杂种人类的偏见邬柠是能感受到的，面对被诬陷以致流放的克特，她第一次为自己是纯种人类而感到惭愧和不安。 “我替他们向您道歉……”邬柠面露羞赧，明知道自己这所谓的道歉毫无意义，但还是做了。 克特低笑一声，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浑身怒气，只要遇到纯种人类就会冲上去撕打，以此泄愤。这么多年来我杀了不少人，论罪恶，也应当扯平了。” 这话听起来是安慰她的，但邬柠怎么样都好受不起来。 一个原本毫无罪责的人，被硬生生逼成了两手满是鲜血的真正的罪犯…… “我看你年纪轻轻，也不像是个会做坏事的……你应该也是被诬陷的吧？”克特盯着邬柠看了半晌，忽得问道。 邬柠轻轻点头，给他简单讲了讲自己的事。 听完，克特大笑。 “原来你们纯种人类连自己人都诬陷，这样听来……我心里好受多了！”他笑了会儿，又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您没事吧！”邬柠冲上去查看他的情况。 克特只是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老毛病了，上了年纪啊，就会这样。”他顺了顺胸口，舒舒服服地继续躺下。 邬柠的手悬在半空中，纠结了很久，还是收回来了。 她的能力不能随便展露，这一点她一直牢记在心。 她四处看看，心知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帮忙，索性不拘泥在床边，撸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来。 “小姑娘，差不多收拾收拾就行了，可别累坏自己！”克特的声音从床上传来，这会儿听起来精神好多了，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好的好的！”邬柠从一堆灰尘中抬起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喷起一大片灰尘。 收拾这样的屋子可真不是一个好干的活儿啊……她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她在几个木箱子连成的“床”上将就了一夜，第二天，克特说要带她去人多的地方抢点东西吃。 “一定要用抢吗？就没有买卖东西的地方吗？”邬柠对抢东西实在是不在行。 “一定要用抢。”克特斩钉截铁道。他的身上挂上了昨天被邬柠扔远的那把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捡回来的，总之她一见到他，他身上就挂着了。 “好吧……”邬柠回答得不情不愿。 她接下了克特交到她手里的一把刀，那是个小一些的小刀，但被磨的很锋利。 “你应该会打架吧？”克特看着她问道，“昨天看你躲的身法很灵活，好像受过训练。” “呃……算是吧。”邬柠并不想暴露自己之前是赤鹰队队员的身份，这也是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我以前住的地方治安不大好，我就学了些招式防防身。” “那可真是太好了，走吧！” 一路上克特心情愉悦，甚至哼起了小调儿，俨然不像是要去抢东西的人。而他现在这怡然自得的模样，与昨天凶残地向她挥刀的模样相去甚远。 第35章 撕扯 为了防止被人觊觎，斯卡星上的所有房屋都分的极远。 邬柠哪儿都不认识，只得跟在克特的身后前行，而他看起来十分轻车熟路。 四周依旧是黄沙漫天的模样，这颗星球被大片大片的黄色包裹着，白日不见日光，夜晚不见月光，像是处在混沌初期。 邬柠每走几步就能发现些许在黄土中崭露头角的白骨，她刚开始还会吓到跳开，但随着次数的增加，她竟然也就适应了。虽说内心还是有点犯恶心，但她偶尔也会飞速瞥一眼，判断一下那是属于什么部位的白骨。 就当邬柠觉得饥渴难耐，嘴唇干到快要裂开的时候，她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幢占地面积巨大的别墅。 “我们去这里抢？”邬柠盯着这幢别墅惊讶道，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那别墅极大，甚至在四周设立了高高的围栏，与克特那间小破屋子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一想便知，这里面住着的可不是一般人。 “对。就去这里抢。”克特头也不回的快速走近，手将刀握得紧紧的，仿佛已经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再走的近些，邬柠看到别墅大门口站着几个如同守卫一般的人物。 “有人在守着！”邬柠紧张地扯住克特那破烂的衣袖子，克特抖了抖，将她的手甩开。 “没事。”他回道，脚步不停。 但邬柠停下脚不走了。 “里面住着的是谁？”她冲克特问道。 克特走了好些路才发现邬柠没跟上来。 他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不是疑惑的，反而冲着她咧开一嘴牙齿笑了，那牙全都黄黄黑黑，没一颗干净的。 “里头住着的是我们斯卡星自立的王。”他笑道，竟真回答了她的问题。 邬柠心中有个不祥的念头在隐隐冒头。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好像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还来不及多加思考，她身边的气流就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弥漫的黄沙渐渐散开，以她为圆心，半径为五米，出现了一圈拿着武器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小刀。 “你把我卖了？”邬柠盯着克特一字一顿道，这是她这辈子说过的最凌厉的语气。 克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再次变得浑浊起来，嘴虽合上了，但笑容仍在：“我早和你说过了，这里是野蛮之地，强者为尊，你自己轻易相信了我，被卖到这里也不能怪我！” 原来如此，原来昨日的交心只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心……她该想到的，在这种地方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早已全身心融入这里了…… “你们纯种人类都是一丘之貉！你的伪善早就被我看穿，还假惺惺的代他们向我道歉……哈哈哈哈哈哈哈！”克特放声大笑起来，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邬柠从身上拔出克特早上交到她手里的那把小刀，握紧。 人墙渐渐缩小，离她不过三米的距离。 克特接过屋子里有人递出来的两个大篮子，掂量掂量分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强者为尊，拿着我送你的刀子大干一场，输了就心甘情愿进去给王宠幸吧！”说罢，他拎着俩篮子大步离去。 两米…… 邬柠视线扫过身周的人，暗暗开始发力。 一米…… 她忽得一跃而起，对着其中一个人的脑袋飞速踢过去。速度之快，几乎还没有人反应过来，那被踢中之人就已经尖叫着倒下了。 一瞬间所有刀影都向她聚集过来，她四处闪躲，但架不住敌人数量之多，身上还是被刮了好几刀。 幸好治愈能力在线，她的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始终维持着战斗状态。 终于，有个人忍不住发问了：“我刚刚明明刺到她手臂了，她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混战速度被放慢，人们停下来，纷纷说自己也刺到了。 然而邬柠除了被蒙了一身沙以外，身上毫无伤口。 眼见着众人的表情愈发怀疑，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异能，邬柠赶紧强装镇定道：“这是我的计谋，给你们制造出刺到我的假象，从而放松你们的警惕。” “什么？！” 人们一听自己被耍，顿时愤怒涌上心头，举起刀又冲上来厮杀。这会儿可真是毫不留情了，刀刀扎到深处。饶是邬柠治愈速度飞快，也架不住多人一起下手。 她成功打倒了四五个人，但无奈人太多了，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众人看着身上完好无损但被绑住的邬柠，纷纷二丈摸不着头脑。 “真是见鬼了，一点儿伤没有！”有人绕着邬柠走了一大圈，震惊道。 这会儿又有人出声了：“别管了，王就喜欢细皮嫩肉的，有伤反而不好……送进去吧！” “行吧行吧！” 这件事就这样被草草翻篇，邬柠被几人揪着衣服送进了那幢大别墅。 斯卡星星王的别墅一如温霖碧的宫殿，在房子的各个地方堆满了东西以彰显财力。不同的是，温霖碧宫殿里堆的是宝石等观赏性物品，而斯卡星星王的别墅里堆的是食物等生活用品。 邬柠被连拖带拽送进了最顶层的一间房间，路过的其他房间里不时传出女人的嘤嘤哭泣声，听的她心里更是慌乱。 “王，这是下面新抓来的女人，是个极品啊！”打头的人冲里面恭敬道，语气中不无谄媚。 邬柠抬眼看去——这房间虽不华丽，但空间极大。里面无灯，就连窗户都是暗色的，整个房间被笼罩在淡淡的黑暗中。中间摆了张巨大的白色丝绒大床，床上背对着坐着一位身着红黑色长袍的男人。床顶垂挂下来的帘帐挡住了他的脑袋，只能瞧见那长袍极尽雍容华贵，与这儿的环境格格不入。 红黑色……邬柠一下子联想到了闵席城的那件军装，也是这样的配色。而眼前这个男人同样身材高大…… “很好。”是略显老态的浑厚嗓音。那男人起身，邬柠便看见了他的全貌。 他留着短短的寸头，却有着银白的颜色。再往下，一张富有侵略性的面孔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是吸血鬼族的！ 邬柠眼中的希冀一下子黯淡下来，那斯卡星星王眼中的光却亮了。 “果真是个极品！”他几步便到了她跟前，俯身轻嗅几下，随后面上露出些失望，“可惜了，血液的气味太普通。” 打头的人讪讪笑了一下，搓了搓手：“王，想要血液和长相同样极品……您这就有点为难小的们了……” 星王烦躁的啧了一声，伸手往邬柠脸上摸了一把，那细腻的质感让他多少又开心了些。 “行吧，这次也算你们有心了。”他俯下身，微略粗糙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在邬柠脸上摩挲起来，“你们都下去领赏吧。” “是！”一队人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迅速从房间里撤出去，还十分贴心的为他们合上了门。 房间安静下来，邬柠的浑身神经都集中在了被星王接触到的那片皮肤上。 一种厌恶和恶心感在心底慢慢发酵出来。 星王在她面前蹲下身，眼神开始飘向她身上的其他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他问得漫不经心，显然这只是一句随意的问话，他并不打算真的跟她有所交流，也并不打算真的知道她的名字。 邬柠没吭声，沉默着扭头避开了他的手。 半晌，耳畔传来一声嗤笑，星王伸手掐住她的下颌，只稍一用力便将她的脑袋掰了回来：“装什么清高？都被流放到这儿了，还指望能和外边的人一样干净呢？” 邬柠双手双脚俱被捆住，光靠脑袋根本无法挣脱星王的手，只能用双眼怒视着他。 “你是哑巴吗？” 星王不满她的闭口不出声，一只手钳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脸颊上用力拍了两下。 巴掌的力度不轻，邬柠的脸上立刻就泛起了红印子。 但她仍是不遂他所愿，咬紧牙关不出声。 双方僵持片刻，星王的嘴上旋即咧开一个近乎嘲讽般的笑容。 “我对调教女人很感兴趣。特别是你这种，长的好看，性子又倔的。”他的声音里充满戏谑，方才几欲发怒的表情荡然无存。 邬柠感觉自己的心上像是被破开了一个口子，这斯卡星的漫天黄沙正争先恐后地往这个口子里钻进来，呼啸着要将她撕碎。 就到这里为止了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有种生命即将寂灭的感觉在心里慢慢蔓延开来。 然而星王的恶劣行径并不会因为她的迷茫而停止。 “现在打死不说话也没关系，一会儿有的你求饶的！”星王的声音开始沾染上兴奋了，本就赤红的眸子此时发出了异常危险的光芒。 说罢，他开始撕扯起她的衣服。 邬柠穿着的是之前陈嘉音给她挑的那件白色裙子，本就是里面吊带连衣裙外面毛衣开衫的搭配，星王想撕，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挣扎着左躲右躲，但冰凉的空气依旧无情的接触到了她的肌肤。 只剩下最后一层遮蔽了。邬柠绝望的想着。 星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体，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没想到还有惊喜！看来今天不会过得太无趣了……” 更为冰凉的手触碰上她的肌肤，如同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蛇，所到之处让她忍不住颤栗。 “别……”她无法抑制的溢出一声求饶，痛苦的合上双眼。 但星王的耳朵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他的双目充斥着兴奋，隐藏在口中的獠牙渐渐露出了它的全貌。 那抹冰凉顺着她的身线持续向下勾勒…… 突然，极近的地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有碎片擦着邬柠的脸过去，留下一些细碎的疼痛，又马上消失殆尽。 “谁！” 身上的手离开了，邬柠睁开眼往星王吼着的方向看去。 第36章 真相大白 那里背光立着一道人影，待他慢慢走近后，邬柠看到了他的黑金色警帽和暗红色披风。剩下的看不清了，因为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好久不见了，叔叔。” 悦耳的声音响起，一颗滚烫的泪珠同时从邬柠的眼眶中滑落。 “我的好侄子？呵！”星王眸中的赤红瞬间暗沉下来，他拢了拢身上的长袍，虽笑了一声，语气却有些不屑，“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叔叔我正……” 他回头看了眼依旧躺在地上的邬柠，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让邬柠瞬间面色羞赧，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叔叔好兴致，不过侄儿想说的是，这个女孩是被诬陷的。现在真相大白，她已被无罪释放了。”闵席城继续往前走几步，终于清清楚楚的露出了他的脸，是面无表情的，甚至带着冷意，“可能要扫叔叔的兴了，这个女孩我得带走。” 身上罩下来一件衣服，将邬柠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她反应了很久，才发现那是闵席城素日披着的那件披风。 下一秒，身体腾空而起，她被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仿佛正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品。 可邬柠感受不到开心，只将自己的身体蜷住，想尽量减少被他触碰到的面积。不想，他手臂缩紧，反而将她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 她在披风营造的黑暗中微微颤抖，觉得心马上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去了。 披风外，星王的眉头高高挑起，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闵席城的这番举动，出言挑衅道：“我的好侄儿不是最讨厌白色吗？你瞧这女人，穿得白净，长得白净，把自己贞洁守得也是白白净净——而你现在正把她抱在怀里。” 邬柠吸收着星王的话，虽不明所以，但明显感觉到了闵席城身体的僵硬。 “叔叔若是无事，侄儿就先带人走了。”闵席城没有要与他长谈的意思，只冷淡的将对话做了收尾。 “走得这么着急？好歹我们叔侄一场，好些年没见面了，也该坐下聊聊才是。还是说……侄儿嫌叔叔这儿环境太差，配不上你光明星总指挥官的职位啊？”他将光明星三个字压得极重，其间带着满满的恶意，饶是旁观者听了都深感不适。 邬柠竖直了耳朵听，只听见闵席城低笑一声，回道：“叔叔也知道侄儿身处光明星要职，若是被发现与您这位罪臣交谈如此之久，恐怕会被抓去审问。”说罢，他礼貌地冲星王一颔首，就带着邬柠从那扇破窗户里原路跳出去了。 背后，是星王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的面容。 风在邬柠的耳边呼呼吹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闵席城落地的动作。 他们马不停蹄的上了一架私人飞行器，闵席城为她解开手脚上的桎梏，又为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发动引擎，让飞行器在原地垂直升空。 这会儿，邬柠身上还包着闵席城的那件披风。她自己的衣服已是破之又破了，根本没办法示人。肌肤与带着闵席城体温的披风亲密接触，让她慢慢红了脸。但她没忘记刚才的羞辱，渐渐的，害羞变成了羞愧，原本的脸红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不是说了，没做错的事不要认吗？”空气安静了许久，才传来闵席城不温不火的问话。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 邬柠咬着下唇安静许久，正准备开口，却被鼻酸抢了先。 刚才没哭完的眼泪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本来闵席城是目视前方的，直到耳边传来小声的抽泣声，他才移了目光。 不知道他按了个什么键，总之按完后，他放开操纵盘，将座椅转向了正对着她的方向。 “没事了。”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哄人，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 邬柠这几天的委屈好不容易有了发泄口，哭得正起劲，哪能那么轻易停下来。 于是哭声越来越大。 哭着哭着，眼睛上忽然飘下来个什么东西。 邬柠抽空腾手去摸了摸，质地丝滑，睁眼看去，是一块暗红色的丝帕。 看着矜贵，她不敢用，只是边哭边将它递回去给闵席城，嘴上尚且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闵席城接过丝帕，折了折，径直拿它擦上邬柠的眼角。豆大的泪珠一粘到丝帕就被立刻吸收，很快，邬柠脸上斑驳的泪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受宠若惊的呆滞表情，连哭都忘了哭。 “哭完了？”他将丝帕叠起来重新收回胸口的小口袋里，然后平静的望着她。 “好像……还没……”邬柠讲话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眼睛一圈全红的，活脱脱一只刚被人欺负完的可怜虫。事实上，她也确实被人欺负了。 安静许久，忽得听见一声极短的轻笑声。 邬柠忙抬眼望去，堪堪捕捉到闵席城嘴角刚敛住的那一抹弧度。 她嗫嚅道：“你……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没有。”他马上否认道，“是你看错了。” 由于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到邬柠完完全全相信刚才就是她自己的错觉。 “好吧。”她垂下脑袋回了一句，片刻后又想起了什么，复而抬起脑袋继续问道，“那你……你没事吧？” “我？”闵席城微微偏头。 “嗯。监管所的人……没有抓你吧？” 闵席城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而后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这就是你认罪的理由？”他的声音微微发冷。 邬柠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觉得闵席城变得跟刚才不大一样了。 “我不会有事的。不管是这次，还是上次，你都不必为了我牺牲自己。” 斯卡星的黄沙又开始满天乱飞了。 邬柠感觉方才还粘着闵席城体温的披风，此刻变得冰凉无比，不管她怎么穿也穿不暖。 私人飞行器滑进一艘大飞行器，大飞行器即刻启程，不一会儿便摆脱斯卡星的引力，一头扎进虚无缥缈的外太空。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快到让邬柠恍惚觉得在斯卡星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闵席城率先下了私人飞行器，随后递上来一套衣服。 “这里暂时没有其他衣服，先将就一下。”留下这句话后，他关上舱门，将这个私密空间留给她一人。 邬柠抖开手上的衣服，是一件黑衬衫和一条西装裤。 那黑衬衫极长，直直长到邬柠膝盖上方一两厘米的位置，而西装裤更不必说，将腰带拉到底的话整个裤型丑的不像样。 所幸之前那件白裙子穿了打底裤，她便照旧穿着，然后单穿着黑衬衫就出去了。 不想闵席城就等在舱门外，一见到她，马上背过身去。 “你怎么不穿裤子？”他的语速异常快。 “我……我里面穿了的！”邬柠赶紧解释道，“你给我的那件裤子实在太大了，我穿不上……” 对面的人听了这话，才缓慢转回身。当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锁定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紧张的收紧了腿，好像自己真的没穿裤子一般。 “过来吧。”他说。 大飞行器上有一间卧室，里面设施齐全，空间宽敞，只是过于干净简约而完全没有生活的气息。就和闵席城在铃兰星的家一样。 邬柠进去后，发现桌上还摆上了简易的餐食。 “你就在这里休息。”闵席城说道，瞥了眼右边的小门，“那边也可以用。”说完，他轻轻合上门，无声无息的走了。 邬柠开进右边的门，发现是个卫生间，还有可以淋浴的地方。这正是她想要的！ 也顾不上饥肠辘辘的肚子了，邬柠褪下衣服就开始仔仔细细的搓澡，直到浑身干净如初，她才脚步轻盈地从里面迈出来。 狼吞虎咽地用完餐食，倦意袭卷着她。 于是她将自己埋进大床，让温暖的棉被裹紧自己。 临睡之际，她觉得身上那沐浴露的芬香似乎变得强烈了些。好像……好像闵席城身上的香气……思绪到这里中断了，邬柠沉入一片寂静。 “总指挥，您要是累的话，可以将就一下我的房间。”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走到闵席城身边小声说道。 闵席城正扶着额，坐在黑暗的角落里不知想着些什么。闻言，他摇了摇头。 “您一晚上没睡，又驾飞行器在斯卡星找了一上午……实在是需要休息。”那军人坚持道，“我房间刚收拾过，是干净的。” “不用了。”闵席城依旧拒绝。 军人这会儿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是没用的了，只好作罢：“那等那位小姐下飞行器，我为您好好收拾一遍您的房间。”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只是他刚一转身，那略带疲惫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不用收拾了。” “不用……收拾？”军人觉得自己听错了。 “嗯。”那声音虽简短但肯定。 军人回过头去看向自己在心底里敬重着的那位年轻的总指挥官，总觉得最近他身上一直被一股浓浓的迷茫笼罩着。 至于为什么迷茫，他想现在他好像有一点答案了。 几个小时后，大飞行器降落。 邬柠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匆忙收拾好自己，然后跑去开门。 “总指挥！”吃好喝好洗好睡好后的她宛若新生，脸上都有光泽了些。只不过，她脸上除了光泽，还挂着两抹可疑的红晕。 原因就是，她梦到闵席城了。梦里的他们举止宛若恋人，牵手拥抱更是常事，以至于醒来后她迟迟回不过神。 “下去了。”现实中的闵席城不苟言笑，除了救她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有身体上的接触。 “哦……”落差太大，邬柠没来由的失落了一阵。 第37章 空袭 大飞行器降落在光明星都城，他们又回到了市中心。 “偷走星球末日的小偷抓到了吗？”直到回到这，邬柠才想起星球末日这档子事来，先前被那个斯卡星星王吓坏了，一时没能顾得上。 “算是抓到了。”闵席城回道，没回头。 “算是……”邬柠咀嚼着这两个字，忽得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又有人替罪了？” 闵席城用沉默作为回应。 邬柠几步跑上去扯住已经穿回闵席城身上的披风：“您觉得，这件事这样处理对吗？” “对不对都不是我说了算。”闵席城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多了个邬柠而放慢。 “我知道被污蔑被定罪的感受，那样真的很痛苦。”邬柠急步跟着，“总指挥，您是光明星在军事上最高的指挥官，您能不能……” 闵席城突然停住脚，邬柠猝不及防跟他的披风来了个亲密的脸贴脸。 “不是每个人都有好运傍身，从而使他次次脱险的。”他说。 邬柠仰起头看他，他也垂下眸安静回望。 “我的好运……是您？” “不是。是你自己身上的能力，让我不得不救。” 邬柠松开闵席城的披风，闵席城同时收回眼神，望向前方。 他漠然的神色为他的那句话添上了更为浓重的一笔，加之在飞行器上他也冷漠的告诉过她，她不必为了他牺牲自己……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 是她做多了，居然对他有了超越上下级之外的奢望。他是高高在上的总指挥官，万人敬仰的对象。而她呢？因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能力，不得不分走他的注意力去保护她。偏偏她事多，给他造出了那么多麻烦…… “请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给您生事了。”邬柠低下头，低声说道。 视线里只能看到闵席城笔直的西装裤和黑到发亮的军靴。半晌，他迈开步子往前走去，黑军靴一步一步从视线中离开。 她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不再吭声。 登上电梯一路下了楼顶，邬柠远远就看见四个人正立在大厅里等着。 邬柠走过去几步，他们就走过来几步。终于，他们清晰的看见了彼此。 “邬柠！” 几人同闵席城打过招呼后，陈嘉音率先冲上来，眼角还挂着未擦的泪痕。她张开双手想和她拥抱，但又像顾忌什么似的，在即将抱上那一瞬间收了回去。 “对不起……”陈嘉音的脸上满是懊悔，真心实意的给她道了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被人控制了。”邬柠不在意的笑笑，主动伸手拥抱她，“你没事就好。” 她轻轻拍着陈嘉音的背，而陈嘉音一顿嗷嗷哭泣，她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被陈嘉音的泪水打湿了。 这黑衬衫也不知道是谁的，希望它的主人不要介意…… 陈嘉音抱完后，邬柠又相继和向燕、安德里还有崔正南简短的抱了抱。 这三个大男人虽然在拥抱的时候浑身僵硬，但邬柠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他们的担忧，一时心头暖洋洋的，方才的沉重也消散了些。 她跟着陈嘉音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再出去时，闵席城已经离开了。 没看到闵席城的身影，邬柠心里一阵空落，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在斯卡星不好受吧？”向燕关切问道。 四个人将她团团围在中间，犹如众星拱月般，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邬柠扯出一个笑容：“那里环境不好，也缺乏粮食和生活必需品……不过……” 她本想讲些好处中和一下，不至于将斯卡星贬的一无是处。但当克特的欺骗、斯卡星星王的侮辱在她脑海中一一划过的时候，她只觉得那里宛若地狱。 “没事了，从现在起我们五个一起行动，不会再让你出事了！”几人注意到邬柠灰败的神情，一齐噤了声，向燕拍拍她肩膀表示安慰。 “好……谢谢。”邬柠也只能这么回应。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他们结伴在都城市中心巡视，遇见了许许多多来自各星球的居民。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交谈，但邬柠仍然感受到了物种差异给她带来的震撼感。 见了吸血鬼她是绕道走的，甚至连对视都不愿。但她很乐意对兽族表示友好，特别是兽族的女性。她们大多看起来毛茸茸的，比起雄壮的兽族男性会温和很多。至于杂种人类，在都城是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踪迹的，有也大都遮遮掩掩，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每次看到杂种人类邬柠就会想起克特，想多了她心头的怨恨也就淡了些。她相信克特被诬陷一事是事实，也清楚的明白杂种人类与纯种人类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隔阂，这道隔阂屹立在两族之间，深深埋藏在两族居民的心底，是两族无法彻底交好的根本原因。 3月最后一日，光明星正式开启星际开放月的收尾工作。 邬柠走出酒店，发现对面那幢摩登大楼前的透明大屏上已经换下了与星际开放月有关的内容，转而播放起静止的宣传页面。 她定睛一看，心头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那是光明星大皇子的女佣招聘会的宣传广告。 仔细一想，她居然已经在这片闻所未闻的星系上生活整整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走吧，我们得去帮忙搬运星际文化展上的展品呢。”陈嘉音出声提醒道。 邬柠回神，跟上四个人的脚步。 星际文化展是邬柠在星际开放月期间到达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害她被污蔑以致流放到斯卡星的地方。再次来到这，说不心慌是假的。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往前，邬柠的视线也在身边的展品上一一扫过。突然，视线停在一个地方没动了。 在原本放着星球末日的那个参展台上，静静放着其他展品，连前面屏幕上的资料都改了。星际文化展上的展品是固定不变的，这一点邬柠了解过。而现在原属于星球末日的展位被其他东西替代，这意味着什么？ 邬柠打了个寒颤。 星球末日并没有被找回来。 陈嘉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注意到她的目光所在，低声安慰道：“我了解过这件事，星球末日控制室里显示星球末日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来自外力的强制性破坏，说明偷盗者也对它无从下手。这是光明星最精密的产物，有着最严格的引爆程序，你可以放心。” 邬柠只是点头，没说什么。 随着最后一批装载着其他星球居民的飞行器驶离，邬柠一行人登上自己的飞行器，同其他赤鹰队成员一起返程军事中心。 *** “拦截到一封密函。”屏幕上滴滴滴的闪出红光，信息窗口弹出。 信息人员点开，几下操作，密函投入破译工程。几分钟后，内容出现。 “总指挥。”信息人员将屏幕拉到闵席城面前。 闵席城刚落座信息室的一角，他的军帽被摘下来搁在旁边的桌子上，黑发柔顺的贴着，黑眸是黑色的角落里唯一有光亮的东西。 他将屏幕上的信息仔细浏览过后，嘴角抿成一条僵直的线：“还是来了。” 说罢，他起身，往屏幕里投送进一张模糊的照片，看起来是从监控中截获的。 照片里是个个子矮小的男人，戴着帽子，帽檐遮挡了部分正脸，但仍能依稀辨别出他的相貌。 “帮我把这个人的所有信息查出来，越快越好。” *** 星际开放月的结束并没有给赤鹰队成员带来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们的脚一粘到军事中心的地面，紧急训练就接踵而来。虽然没有正式通知，但大家心底都明白，战争不可避免的要来了。 五月，天气转暖，邬柠一众人在一片红色警报声中惊醒。 “警报！空袭——警报！空袭——”机械女音在广播里响起，明明是毫无感情的声音，却听得众人一片心慌。 心慌归心慌，毕竟大家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起身迅速换衣服，没几分钟就集合在了大广场上。 广场前站着镇场子的不是闵席城，而是梁上钟。 他穿回了他那身白色军服，笔直站着目视前方，神情看起来是如此的肃穆。 “你们几队，上这架飞行器。你们，去那架。”他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与此同时，远处的天边忽得炸开来一朵黄云，声音震耳欲聋。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赤鹰队，表情看起来更严肃了。 “我们需要三位单独驾驶战机的成员，有自荐的吗？我只给十秒钟的时间。” 不假思索的，崔正南举起了手。之后又有两个举手。 邬柠自知自己的驾驶技术不好，也就不逞强了。不过看见崔正南举手，她还是挺为他捏一把汗的。 “很好，那边三架战机，上去吧。”梁上钟微微笑了。 崔正南大步流星的过去，挑了其中一架，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舱门中。 “你们四个，互相配合度高，就上那架飞行器吧。”梁上钟接着看向邬柠四人，如此命令道。 “是！”几人行了军礼，马上往那架指定的飞行器里钻。四个人能一起行动固然是开心的，但去的是打仗，刚扬起嘴角又耷拉下去了。 四人刚落座，飞行器内部的开关就自动开启，所有屏幕亮了起来。 “欢迎，四位赤鹰队成员。”机械女音出现，“你们的任务是：绕到敌军后方进行突袭。” 比起正面御敌，去后方突袭可容易太多了。 “现在请启动飞行器，开启任务。” 向燕按下飞行开关，整个飞行器一震，而后开始垂直上升。 第38章 嫉妒 空袭发生在紧邻都城的雾城，顾而警报级别极高，因为有威胁到都城的可能性。 当邬柠所在的飞行器赶到雾城边界的时候，四人都被前方密密麻麻如成群飞鸟般的飞行器吓到了。 那些飞行器正往下丢着些什么，爆炸后烟雾四起，雾城真真正正被炸成了雾城。 “快转方向！”是陈嘉音急促的叫喊声，随后飞行器立刻向左边倒去。幸好大家都系紧了安全带，无人有事。 飞行器外，一颗炮弹飞一般擦着机身过去，在后方天空中开出另一朵黄云。炮弹爆炸产生的气流让整个飞行器的机身都为之震动。 “就差一点……”邬柠有种劫后余生的空洞感，轻轻抚了抚胸口以作安慰。 这时安德里已经拉出屏幕在描绘飞行器的线路了：“向燕，咱们往右边飞吗？那边靠近都城，应该会安全些。” 向燕正在用摇杆调整方向，闻言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在都城上空飞行需要申请航空令，现在申请等回复要多少时间？” “我查一下……”安德里切换页面。 与此同时，邬柠伸出脑袋用正常大小的音量提议道：“我觉得……得往左边飞。敌军选择在离都城最近的雾城发动空袭，目标就是攻击都城，没准现在已经在边界寻找突破口了。我们绕那边飞的话……很有可能正中枪口。” “对！”陈嘉音拍掌以示赞同。 向燕立刻调准方向，飞行器向左边倾斜而去。 安德里挠挠脑袋，面上露出一丝憨笑：“还是邬柠脑子动的快！” “老实说，去年躲树洞里瑟瑟发抖的邬柠是不是被你给吃了！”向燕偏头朝邬柠打趣道，大家在沉重的战场上纷纷笑出了声。 距离拉开，他们一路上没有再遇到任何来自敌方的飞行器，但远处的轰炸声源源不断，时刻提醒着他们战况的危急。 大屏上勾画出我方几只飞行器的具体位置，在敌军后方有三架，潜伏的极远，再算上他们就是四架了。 再靠近些，飞行器的通讯频道就自动传出了来自那三架飞行器的声音。 “05A飞行器已就位。”向燕将声音切换成了沉着冷静模式，这是应战时他才会展现出来的状态。 “收到。”三道不同的声音来自那三架不同的飞行器。 “05A，我们三架刚才进行了简短的讨论，决定分头行动。你们降低高度到敌军斜下方的位置进行攻击。”是来自03A飞行器的声音。 向燕罕见的皱了皱眉：“斜下方的位置太危险了，会有被飞行器残骸砸到的风险。我认为我们应该一起攻击，将火力最大化——” “不，这样敌军掉头攻击我们就轻而易举了。”01A急急打断，“前线交战惨烈，我们已经折损好一些人了。” “我们是突袭，突袭的意义就是要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尽最大能力消耗掉他们的兵力。分开行动确实灵活，但火力也遭到分散，想要攻击掉敌方一架飞行器都费劲。”向燕还想再争取一下，但通讯那头已经传来忙碌的指挥声了。 紧接着，大屏上代表着这三架飞行器的红点四散开来。 “可恶！去斜下方攻击不是等于等死吗！对方还没来打我们，我们就先被砸死了！”安德里愤怒的一锤扶手，整个椅子一震。 “先拉开距离吧，我们只能用远程攻击系统了。”邬柠无奈道。 向燕驱动飞行器向后下方移动。 这时，01A已经开始发动攻击了。飞行器前端露出一排炮口，正往外扫射炮弹。 “有敌方的飞行器转头了！”安德里指着大屏上一个闪着黄光的点，那是刚出现在大屏上的，说明它的距离正在拉近。 几秒后，黄点变多。 “我看见那架飞行器了。”向燕冷静的转动摇杆，与此同时，大屏上出现瞄准提示，“我们攻击它的发动机。” 发射按钮摁下，机身又是一震。 “追踪导弹即将发射，5，4，3，2，1，发射成功。”机械女音响起。 霎那间，一颗导弹携带着云流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度，直奔远处敌方的飞行器而去。 可以看见，敌方的飞行器忽得加速前进，同时紧急调转飞行方向。导弹与它擦身而过，又马上转出一个尖锐的锐角，掉头跟上。 轰地一声，是敌方飞行器中弹的声音。 “后撤！”陈嘉音激动大喊。 向燕扳动摇杆，飞行器即刻向后倒去。无奈爆炸产生的速度太大，敌方飞行器的残骸飞速向他们冲来。向燕紧急偏转方向，但由于机翼体积大，飞行器没能完全躲开。 机身狠狠一震，剧烈的撞击声后，机身左侧墙壁微微凹进来了一点弧度。 “撞击提示——撞击提示——”女机械音发出警告，同时机舱内红光闪烁。 “开启系统检查。”向燕命令道。 “是。马上开启系统检查。”女机械音接过命令，机舱内的红光被蓝光代替。一阵阵蓝光由前往后，如波浪般在机舱内壁上扫描着。 等待的期间，四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报告，无系统受损。” 四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05A！05A！”通讯频道里忽得传出紧急的声音，是来自03A的，“你们在搞什么？刚才那架飞行器爆炸，差点就波及到我们了！” 四人互相一对视，脸上表情都不大好看。 向燕打头回道：“我们已经被残骸撞到了。”语气平静又暗藏怒气。 对面顿了顿，继续说道：“看来你们飞行器操控员的躲避能力还需要提升。” “05A，拉近距离！你们飞这么远能打到什么！”四人满肚子脏话正想问候一下03A的通讯员，但01A的声音又很凑巧的打断了他们。 向燕强忍怒火：“不能再靠近了，我们的位置本来就很危险。” “你们不都是赤鹰队的吗！”01A通讯员的回话毫不客气，“你们入队时宣誓过效忠光明星的，就算危险，也是你们应该承受的！” 云雾一下子被拨开，四人全都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嫉妒心作祟，怪不得一直有被针对的感觉…… “快点拉近距离！不然我们上报梁负责记你们逃战！”03A的语气更加嚣张了。 向燕啪的一下关闭通讯频道，所有来自其他飞行器的噪音戛然而止。 “现在怎么办？”安德里双拳紧握，看起来随时能从飞行器里冲出去找人干架。 “拉近。”向燕沉着脸回道。 “可是我们会很危险啊！”陈嘉音满脸担忧。 “上升吧。”一直沉默的邬柠提议道。 向燕也沉默着用动作回应了。飞行器缓慢上升，同时保持前进。 刚才消失的黄点重新在大屏上闪烁起来。众人暂且放下心头的恼火，聚精会神，将目光投向面前那片被阵阵爆炸轰击震得有些发黄的蓝天。 “开启炮弹系统。”向燕命令道。 “炮弹系统已开启。” 屏幕上出现了多个瞄准口。 向燕扫视其他几位：“交给你们了。” 其余三人立刻移动座位到各个位置，在握住操控摇杆的同时，也握住了自己微微颤抖的心脏。 “准备炮击。”机械女音响起。 三人全都瞄准了远处敌方飞行器的各个位置。 “5，4，3……” “暂停！暂停炮击！”向燕忽得喊起，众人全往前方看去。 在他们直直瞄准敌方飞行器的半途中，悬停着另一架我方飞行器，正正好挡去了他们的全部视线。 “混蛋！”安德里一拍扶手就想起身，但安全带束住了他的动作。 前方飞行器忽得亮出所有攻击端口，大有要万箭齐发的趋势。 “他们是想耗光所有炮弹储备吗？”陈嘉音惊诧道。 “应该是想孤注一掷吧。”向燕叹了口气，操控飞行器调准方向。 但气人的是，只要他们一转方向，前方的飞行器就会跟着转，偏偏就是要挡在他们前面。 耳畔传来安德里急促的呼吸声，邬柠望去，只见安德里气得满脸通红，恐怕他此时要往机舱上砸一拳，就能给机舱砸出个洞来。 “深呼吸深呼吸！”邬柠赶紧安抚他。 他们正准备重新调准位置，忽然，前面的飞行器让开了一个身位，紧接着，整个机舱再次陷入红色。 “警告！警告！被导弹瞄准！”机械女音似乎变得急促起来。 “真的是混蛋！”这会儿向燕也忍不了了，咒骂出声。 原来前方飞行器发现自己正被敌方飞行器的导弹瞄准，于是在导弹发射的那一瞬间让开了位置，这样一来，对方瞄准的目标就正对了邬柠所在的这一架。他们的视线被挡的一干二净，根本不知道敌方飞行器的举措，自然没时间躲避。 “我们来不及了！”向燕的声音竟也染上了恐惧。 邬柠心跳得飞速，她紧盯着导弹冲来的方向，从颤抖的牙缝里喊出声：“全速前进，在第一次躲开导弹的时候炮击敌方，还有击落他们的可能性！” “好。”向燕立刻进行操作。 现在他们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一心一意要在被击落前再拉一架敌方的飞行器下水。 第39章 偷盗者 飞行器按照他们的计划步步进行着，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越临近，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反而??越沉稳。 在导弹错身的那一瞬间，向燕狠狠按下按钮——“准备炮击。5，4……” 邬柠看向大屏一侧，那里正显示着飞行器背后的视角。导弹在错过攻击目标后由于惯性又往前冲了一段距离，但很快刹住了车。 “3，2……” 导弹进行了180度旋转。 “1。” 炮弹系统完全开启，所有攻击端口一齐出炮，炮弹呈排状向前方的敌方飞行器铺陈而去，宛如一条由炮弹织就而成的毛毯。 与此同时，那颗导弹也如期而至。 四人目视着大屏里飞速靠近的导弹，不约而同地合上了眼睛。 砰—— 世界突然缩化为一声尖锐的长鸣。 邬柠感觉自己被重重地往上一甩，整个人狠狠撞在了天花板上……不，她没有动，应该是天花板被甩在了她身上才对……但这怎么可能呢？ 长鸣持续在她脑袋里碰撞着、撕扯着，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塞进了一座大钟，而钟外有人正在用力敲着。 渐渐的，长鸣声淡去，她清晰地意识到，知觉正在慢慢流回她的身体。 她还活着？ 邬柠吃力的使了使劲，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居然可以动。 在接下来的某一刻，黑暗被割裂，光亮顺着微睁的眼皮透进瞳孔，反射出一片黄蓝交织的天空。 战争……是战争！ 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她忽地一下瞪圆了眼——周围遍地残骸，而她身下躺着的是土地，是真真切切的土地。 刚才……飞行器好像被导弹打中了…… 邬柠开始挣扎起来，越来越多的知觉注入身体的各个部位。手指、手掌、手臂……力量一寸一寸的恢复，鲜血一滴一滴的回流。 她从泥泞的土地里抬起头，随后爬起身，终于，她有充足的力量支撑着她站着注视这片硝烟遍布的土地了。 这些遍地的残骸不是别的，正是她刚才乘坐的那架飞行器。 邬柠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灵魂还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开始哀嚎了。 她行尸走肉般往那堆残骸的方向迈了几步，勇气也在这几步间消失殆尽。 “嘉音……”她小声呼唤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向燕……安德里……”她挨个喊过来，期待能听到几声回应。 没有，她等了很久很久，都没能听到她想听到的，就在她濒临崩溃之际——有什么物体滑落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 那就是将即将溺亡在绝望里的她拉上岸的唯一生机！ 邬柠毫不犹豫地迈步冲过去，在一堆废弃残骸压着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件眼熟至极的东西。 军帽，黑金色的，上面还有两枚纯金勋章。 一只手无力的垂落在军帽旁，再往前看，她就看到了那张往日里遥不可及的脸。而那张让她感觉遥不可及的脸，如今竟沾染上了灰尘。那绝不是灰尘该在的地方！ “总指挥！”邬柠在震惊闵席城出现在这的同时，不忘赶紧催动能力为他治疗。 很快，闵席城从一言难发到能咳嗽出声，最后有力气将压在身上的重物顶开。 “停。”他一起身就断开了他们之间的连接，围绕着他的光芒骤然消失。 “你的伤……”邬柠才治疗到一半就被他打断，心下有些着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流血呢，虽然内伤已愈，但外伤也不能不重视。 “保存体力，你还要救很多人。”闵席城将目光投向四散着的飞行器残骸，开始俯身翻找起来。 对！闵席城能活下来，说明其他人也有活着的可能性！ 邬柠内心希望的火苗被瞬间点燃，方才的绝望一扫而空，只觉得浑身都流淌出了鲜活的热血。 她得找到他们，全部都要找到。 她和闵席城分头在两端找起来。飞行器落地的时候冲击力大，他们很有可能被甩到远一些的地方，任何地方都是有可能的。 静下心来，仔细聆听周围的一呼一吸……静心……静…… 听到了！ 邬柠对准一片舱门残骸用力一掀，下面果真躺着一个人。这人脸上血痕累累，不仔细看几乎认不出模样。 “向燕！”邬柠眼睛一亮，几乎喜极而泣，“我来救你！” 她蹲下来就开始施展治疗，蓝绿色光芒瞬间将向燕包裹住，直到他错乱微弱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治疗进行到一半，忽得一阵眩晕袭上脑海，这眩晕来得太突然，邬柠差点一头往后边栽下去。 “你没事吧！”向燕赶紧伸手扶住她。 “没事！”邬柠赶紧摇头，“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就恢复了！” 向燕抹了把脑袋上仍在往下淌血的伤口，微微笑道：“能活下来，这就足够了，总不能每次受伤都指望你帮我痊愈。” 说罢，他也加入了搜索大队。 很快，安德里和陈嘉音都被找到，另外闵席城还拖出来了一个长相陌生的矮小男人。 邬柠一一为他们治疗，但以她现在的体力，能做到恢复每个人的神志已是很好了，再往下身体就吃不消了。 众人纷纷在咳嗽中醒来，那个矮小的陌生男人最后苏醒。 他原本眼神不聚焦地盯着天空的，直到视线范围内的天空里出现了闵席城的脸。 “啊！”他像见鬼似的一蹦而起，也不顾身上正淌着的鲜血，就急急想要拉远距离。 “你的异能已经没了，别白费劲了。”闵席城沉声说道，那男人的脸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惊恐。 他好像在原地试验着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比划片刻，始终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最后，他崩溃的匍匐在地上：“你对我的异能做了什么！” “它只是去了它该去的地方。”闵席城面色沉稳，说完，望向邬柠。 从刚才治疗男人开始，邬柠就感觉到有种不同寻常的温暖力量正在往她身上流淌过来。明明她在往外输出力量，怎么会产生回流的感觉呢？但救人要紧，她当时顾不上多想。如今紧急治疗工作已经进行完毕，她也有了空暇的思考时间。 于是她闭上眼睛，开始在身体里寻找起刚才新进来的那股力量。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温暖的感觉再次流淌起来，浑身像春风吹拂过那般舒适。 渐渐的，那股力量在她体内流淌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她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在圆圈里缓慢移动着。 屏息凝神，她沉入自我意识的海洋里，竭力探寻着那圆圈里的真实景象。靠近……再靠近……那移动着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是……时针和分针？ 她将圆圈拉远，完整呈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块巨大的时钟。 这是什么？ 在内心疑惑的同时，她伸出手去，按停了其中一根，另一根也立刻随之暂停。 她猛地睁眼，眼前的一切宛若一幅彩色画卷，所有的物体全都静止不动了。大到所有人，小到一片飘在空中的树叶，一切的一切，全都定格在原地。 她伸手触碰空中的那片叶子，那片叶子便像大梦初醒般，摇摇晃晃地从空中落了下来。 这是……她从那个矮小男人身上获得的异能？ 邬柠盯着自己那双毫无变化的双手，一时有些出神。 片刻后，她望向不远处那个正低头凝望的闵席城，小跑着向他奔去。 现在只有他知道答案了。 邬柠看着他那冷峻又棱角分明的脸庞，心头微颤，不自觉伸手触了上去。 那凝固住的生命在她手指触碰到的瞬间鲜活起来。闵席城垂着的眸子一动，便对上了她的。 “啊！我……抱歉！”邬柠赶紧收回手，脸上因为尴尬而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 “会用了？”闵席城的嘴角不经意间微微向上扬起，在凝望着她的双眸里，有疲惫和柔和在同时闪动着。他四处望了一圈，确定整个世界除了他们都处在暂停之中后，这才像松了口气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而邬柠还沉浸在他那不经意的微笑中。 “接下来你要认真听我说，这关乎你的使命，和未来所有种族生存的希望。” 闵席城的声音飘飘荡荡着闯进她的耳朵，“使命”和“希望”这两个词震得她一下子清醒起来。 原来刚才她所在的飞行器并没有被导弹射中，而是被从天而降的闵席城所在的飞行器狠狠往下砸了好几百米。现在他们身下所在的这片大地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地，而是之前用作选拔赛第二轮的人造岛屿。 怪不得大家都保有一丝残息，不然直直砸向地面的话，他们都该粉身碎骨才是。 “这个男人。”闵席城指着匍匐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说道，“就是偷盗星球末日的罪魁祸首。” 之前军方和监管所的人就在疑惑为什么连精密度极高的天眼都没能捕捉到星球末日的偷盗者，原来原因出现在时间上。 这个偷盗者暂停了时间，丝毫不用躲避任何监控设备，大摇大摆地就走过去拿走了星球末日，随后再将时间启动。这作弊般的异能可以轻松完成世界上的任何一起犯罪，只要异能者愿意。 第40章 作弊器 但这异能同时也存在一个极大的缺点，就是恢复所需的时长。 时间暂停所包容的范围太广了，广到整个世界，所有生物，所以异能者身上的异能几乎是倾倒式的源源不断的往外泄流出去的。异能者每次都只能暂停短短数秒，而后就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恢复了。 “但你不一样，你异能的恢复速度是惊人的。”闵席城徐徐解释道，“不过现在的你还没完全苏醒，所以行事不能太莽撞。” “什么叫……苏醒？”邬柠听不明白这个词。 “苏醒就意味着，你收回了所有本属于你的异能。暂停时间也是，异于常人的速度也是。” 等等！异于常人的……速度？ 邬柠猛地回忆起，远在几乎一年前他们都在法阻镇的时候，某一天晚上她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力量涌动。 难道…… “你的速度……”有种名为顿悟的闪电从邬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的速度突然变快了，原来……原来是闵席城给她的！ “那不是我的。”闵席城出声打断她的思绪，“我说了，这些异能都属于你，本来就属于你。它只是短暂的寄存在我身上，你出现了，我就将它还给你。是借与还的关系，仅此而已。” 借与还的关系？ 这句话让邬柠的心里好受了些，她明知道这是安慰她的话，但她确实有被安慰到。 “那我该怎么做呢？”她低声问道。 “收回所有异能。”他语气坚定。 “……好。” 眼前的景象轻轻晃动了一下，几乎是在眨眼间，所有东西都重现生机。 “还给我……还给我！”原本匍匐在地上的男人此时眼中盛满怒意，一股脑儿从地上爬起来，抡起个随地捡的铁棍就要往闵席城身上砸。 闵席城直接伸手接住迎头而来的铁棍，往上一翘，那边的男人便如同跷跷板的另一端，直直往空中升。 “身为普通人的你没有与我抗衡的能力，如果安静呆着，我会将你带回地面，放你自由。”闵席城冷声说道，那边的男人顿时成了个鹌鹑，缩着头不说话了。 这时，天空的另一端再次传来连绵不断的轰炸声。战争没有结束，危机仍在继续。 “总指挥，我想再战！”向燕脑门儿上的血还没止住，就已经目光坚毅的上前来请战了。 “总指挥，我也想再战！”“总指挥，我也想！”安德里和陈嘉音二人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赶来请战。 邬柠上前一步：“那我先帮你们把伤……”她被闵席城一手推到身后，没说完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你们都不用去，邬柠一个人就够了。”他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 三人讶异的目光越过闵席城看向他身后的邬柠，而邬柠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我可以解决，你们放心下去养伤吧！”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开了作弊器，邬柠乘上闵席城召来的小型飞行器，他们二人一同奔赴前方的战场。 时间暂停。邬柠唤醒凝固时间里的闵席城，二人用最小的火力直接捣毁敌方所有飞行器上的所有发动机。 当任务完成的时候，邬柠一张脸已经忍得全白了。最后，她晕倒在座位上，后来的一切都是从旁人嘴里知道的。 “天上就和放烟花一样，就在一瞬间，敌方所有的飞行器全都炸掉了！”陈嘉音趴在她床边绘声绘色的和她描述道。 彼时，陈嘉音一行人刚乘另一架飞行器落到地面，就撞见天上如此壮丽的景象，几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邬柠，你简直强的不像人。”陈嘉音给这一段对话做上总结。 “我要真这么强，能躺在这吗？”邬柠笑了笑，但连笑容都虚弱无比。方才那一次时停透支了她的所有异能，就算是恢复能力极强，她也得躺上几天才能缓过来了。 至于这一战敌方飞行器全部自行爆炸的真相，除了他们几个人，外界再无从得知。 “对了，总指挥呢？”邬柠一醒来就打量了一圈房间，这里空荡荡的，除了陈嘉音就没看见别人。 闻言，陈嘉音忽得神秘一笑，凑近了回道：“总指挥在外面呢～他把晕着你从飞行器里抱下来后，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外面，你放心好了！” 邬柠给这笑容和语气里的暧昧整的苍白的脸上都有了红晕：“你……你别乱想！” “谁乱想了？”陈嘉音笑容也逐渐暧昧起来，却偏偏要说反话，“你不就和向来不近女色的总指挥关系亲密了一点，这有什么？我完全没有想多！” 邬柠伸手急急地要往她嘴上捂，无奈身子虚，挣扎好半天都轻松给陈嘉音躲过了。 “其实你和总指挥挺配的。”陈嘉音按下她的手，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总指挥是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本来我一直以他为目标，想成为那个世界上最强的女人。不过……显然你才是。” 望着陈嘉音严肃认真的脸庞，邬柠一时竟忘了害羞。 “我和总指挥相比可差远了，怎么可能配得上。”她垂下眸子小声回道。 脑袋上忽得传来一阵疼痛，抬眼，原来是陈嘉音给了她一个爆栗。 “你就是不自信！”陈嘉音双手叉腰，一副认真说教的模样，“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你就总是一声不吭，像朵任人采撷的娇花！”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又说不出什么有用的……”邬柠小声反驳着。 “不懂也该把胸膛挺起来，让别人听到你的声音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对错。”陈嘉音明明是坐着的，邬柠却觉得她跟站起来一样高大。 半晌，她才咬着下唇回道：“我在努力……” “还不够。”陈嘉音接上她的话，“你有这么强大的异能，如果性格不快点成长起来，就会成为你身上最大的弱点。” 邬柠抬眼看她，从她眼里读到了真切的担忧。 她知道，陈嘉音说的话是对的。 这一年里她经历了很多事，有愉快的有不愉快的，这些都在慢慢改变着她的性格。但还不够，比起她突然增强的异能来说，性格简直是在蜗速前进。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邬柠拳头紧握，郑重地发出宣誓。 陈嘉音蹙着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嘴角上扬露出微笑：“我有一个办法，帮你快速找到自信。” “什么办法？”邬柠顿时眼中泛光。 陈嘉音伸手一指，指尖正对大门：“去，拿下总指挥。有他当你的后盾，整个星系与你为敌都不用怕了。” 邬柠所在的地方是光明星最好的私人医院，而她住着的病房又是最好私人医院里最豪华的房间，一间套房。 闵席城就坐在她躺着的房间的外面，办公。 那一场空袭是由甫军发动的，规模最宏大的一次突袭，虽然事情早有苗头，但闵席城没想到会来的那么早。 战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身为总指挥虽没办法亲自出面，但线上总不能懈怠。 突然，房间门开了，陈嘉音一脸古怪的从里边出来。 闵席城多看了两眼后，出于上级对下属的关心，出声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了吗？” “啊……”被问到的陈嘉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房门，又小心翼翼地挪步到闵席城身边，“那个……报告总指挥，邬柠她刚才睡着的时候，喊……喊了好几遍您的名字……” 闵席城因为长久办公而木着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错愕。 “不过总指挥，您别担心！她也没说其他的！”陈嘉音赶紧解释道，“我想着既然邬柠比较想您陪床，我就……我就先回去了，迟点再来看她……”说完，她慢腾腾地往大门的方向挪去。 在开门的一瞬间，她听见身后闵席城起身的声音。 “咳……我平时对她太严格，因为压力大，梦里提了一下我的名字也很正常。”他冷冷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却让陈嘉音忍不住想笑。 她努力敛住笑意，用正常的声音回道：“我明白的，总指挥。” 然后她出去，关门，捂嘴无声大笑，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陈嘉音对闵席城说的话邬柠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只言片语，她又紧张又焦虑，不知道现在是装睡好还是醒着好。 啪嗒一声，是闵席城开门进来的声音。 邬柠下意识合上了眼睛。 沉稳的脚步声一路迈到床边，他坐下了。 这会儿再想睁眼已经迟了，她只能将装睡进行到底。可是越想装身体就越要跟她唱反调，偏偏这里痒一下那里痒一下的，弄得她浑身难受。 “好了，睡不着就不用逼着自己睡。”闵席城的声音幽幽飘进耳畔。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邬柠有些尴尬地将眼睛睁开，顺带扯过一些被子挡住些脸。 “我……我刚醒……”她企图用语言来弥补一下尴尬。 “嗯。”闵席城的回应不咸不淡，但聊胜于无。 他望着她的目光平淡如水，看不出喜怒看不出哀乐，从里面她什么也读不出来。 “是你自己身上的能力，让我不得不救。”每每邬柠对闵席城有所他图，这句话就会自动弹出来覆盖全脑，就像是一种杀毒软件，专杀恋爱脑的那种。 第41章 我喜欢你 但是。 *** “总指挥把那个偷星球末日的人抓进去了，现在真相大白啦！”陈嘉音的话同时出现在脑海中。 如果救她是因为她的能力，那救下一位替罪羊又是为了什么呢？当时她提出请求的时候，他明明那么冷漠…… “总指挥不是说要放他自由吗？” “开玩笑，那可是大罪人！你真该亲眼看看总指挥当时对那个坏蛋说的，可帅了！咳咳——”“我不介意对罪孽深重的背叛者再多说几个谎。” *** 闵席城的目光依旧淡淡的，像寂静黑夜里的一轮孤月，遥遥望着，只觉得朦胧无比。月亮明明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到，为什么人们总是乐此不疲地抬头仰望呢？ “总指挥，您……”一时间，多休息、注意身体、别太累等等词汇飞速在脑中闪过，但话到嘴边，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是光明星的军事总指挥，他有他的责任，若他休息了，那些只多不少的事情谁来处理？ 闵席城看着她，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想说的是，我会永远相信您，支持您。如果您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要告知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邬柠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我说的这些，不仅仅局限在工作上。” 邬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启动了时间暂停，但自她说完后，闵席城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她有些慌了，倾尽勇气说出来的话，似乎变成了推动小船的大浪，而他们坐在两条船上，被这大浪推得越来越远。 “我没有忘记您说过的那些话，我也知道，在您眼里，我可能只是一个除了有异能以外再无其他用处的人……可尽管如此，我也不想看到您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您偷偷把异能转给我，又帮我找到控制时间的异能者，还三番五次来救我，您做过的事太多太多了……虽然您有您迫不得已的理由，可我也有我想感激的原因。”她努力划桨，想拉回被大浪推走的那些距离。 空气里一片安静，唯有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紧紧捂住胸口，祈祷不要被闵席城听到才好。 时间就在她的狂烈跳动的心跳声中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邬柠以为闵席城不会再开口了，才听见他用一种极慢的声音回答她：“我从没觉得，你除了异能以外一无是处。” 心跳得更快了。 邬柠脑袋里开始螺旋回放他刚才的这句话，每回放一次，她浑身的温度就要高上一分。回放的多了，连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 “你想帮我，仅仅是因为感恩？”他问道。 邬柠想都没想，话从嘴边脱口而出：“还有喜欢。” 话音刚落，她猛地捂住嘴，脑袋里的晕乎散了大半，可脸颊的温度却只上不下。 嘴快了，不小心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下来了！ 邬柠垂着眸子不敢抬头，若是可以的话，她想把整个人都缩到被子里去。 如果说闵席城之前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是冷漠的，那么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几乎冷淡到像个陌生人。 “我不值得你喜欢。” 一块冰山迎头砸下来，瞬间将邬柠脸上的红晕冻回了苍白色。 这是拒绝的意思。 她从没向人表过白，也从来不知道，表白被拒会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有种疼痛着的空洞感在无限放大……放大……一种麻麻凉凉的感觉慢慢从下方包拢上来，几乎掐住了她的喉咙，屏住了她的呼吸。 “我没有在拒绝你。我是说，我不值得。”声音恢复了它原来的样子，只是他这话中的文字，听起来却有种揪心的疼。 “您说您不值得？”邬柠抬眼，心跳突然慢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的发色似乎在淡化。 不，不是错觉。 她一时间忘记了距离感，侧身靠近后，伸手抚了上去。这真的不是错觉，她指尖所触及的黑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白化。 “你怎么了！”她双眼睁大，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视线下移，她猛地对上了闵席城的双眸——是赤红色的，宛若一轮血月。 “你……”邬柠低喃着将手缓缓滑下，滑过他的脸庞，触碰那闪着细光的几乎白到透明的肌肤。 他垂下眸子，轻蹙眉头，有些厌恶的别开脸。 他厌恶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这就是我真实的样子。我不是纯种人类，也不是纯种吸血鬼，我只是后天变成的……一种怪物。” “所以我，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他的声音冷静无比，加之他银白色的发丝和冷漠的双眸，一下子就让她联想到了高山顶上的雪峰，而他就是那唯一一朵盛开的雪莲花，高高屹立，孤寂肃傲。 “你怎么可能是怪物？”邬柠轻轻说道，语气中还带了点惊讶。 经过斯卡星的那件事之后，她确实对吸血鬼族蒙上了一层阴影。但……面对这个模样的闵席城，她完全不排斥，反而很想更靠近一些…… 他睫毛轻颤一下，却没看她。 “我劝你离我远一些。”他的声音更冷了，那是真正来自雪山的声音，“我变成这种状态的时候，可能会失控。” 邬柠极缓，又极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不是怪物，你不会伤我的。” 忽的，他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那极好看的赤红色正在跳跃着，宛若一束跳舞的焰火。 “你在骗我？”闵席城抬眸看她。 那是她自见到他的第一面以来，唯一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是如此的小心翼翼，脆弱敏感。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他，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无情，更不是所有人认为的那般无坚不摧。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竖起食指和中指，将它们抵在自己的额角。 “我发誓我绝不骗你，否则我……” 她的手被他一把抓住，然后掰离她的额头。 “我不需要你说这种多余的誓言。”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现在不是雪山之巅的那朵孤花了，更像是被揉碎了的月光，悲伤却又温和，“我只是想有个人对我说出这句话。我等了很久。” 邬柠感觉自己的身体包括心灵一下子就被融化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有能力做什么，她所有能给的，仅仅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所以她拥抱了他，在这个特殊的时刻。 她尽情感受着他身体的冰凉，企图将自己体内的热气渡过去给他。 闵席城原本僵住的身体，因为她坚持不懈的温暖，终于慢慢的松弛下来。 最终，他伸手回抱住了她，触碰到她身体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是颤抖的。 感受到他的回应，邬柠心里的波澜层层叠叠荡漾开来。她环着闵席城的手紧了紧，轻声低语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会永远相信您，支持您。我也希望自己能帮上您的忙，就像现在这样，仅仅是一个拥抱也好。” 明明是她先拥抱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加紧了力度，她就是想挣脱都挣脱不开了。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他低头埋在她颈窝那里轻声说道，声音有点哑，语气还有点疲惫。 像一个独自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的旅人，突然找到了可以休息的驿站。 她不敢动，只是微微侧目，发现他银白色的头发已经完全恢复成乌黑的状态了。 看来他没事了……她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半晌，才听见颈窝那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当真？” 她想也没想：“不管你指的是哪句话，都当真。” “嗯……”他低低嗯了声，埋得更深了些，鼻息喷洒到的地方皆是一片酥麻。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邬柠脑袋一片空白，不明白闵席城为什么突然进入了一种……她从未设想过的状态。 “你几岁了？”他突然问道。 邬柠抬眼看着天花板算了算：“19了。” “我比你大六岁，你介意吗？” 诶诶诶？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邬柠僵着身体，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一种可能性。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不会吧……总指挥他刚才明明…… “我也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回应如电击一般，将她从头顶开始直直酥麻到脚底板。 “幻听了……”邬柠抬手拍了拍耳朵，觉得那是完全不可能从闵席城嘴里说出来的话。 闵席城起身，双手搭在她肩上，定定地与她四目相对：“你没幻听，我说我也喜欢你。” 他的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像流水般在她耳朵里流过来划过去，始终不敢真正落实到心底。 他是总指挥，他居然在对她说……喜欢？ “您……” “我现在不是以总指挥的身份在跟你说话，不要用您。” “哦……”她乖乖点了点脑袋，“那你……你没有在骗我吧？”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这来之不易的喜欢会是他的一场玩笑。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她这辈子所见过的，最最温柔的笑容。 “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 第42章 驻军 “邬……” 刚打开的门瞬间被关紧，陈嘉音背过身去，将手死死摁在门把手上，挡住了身后三个人的去路。 “怎么了？”向燕歪过脑袋想一探究竟，可门上连个缝隙都没有。 “她现在不太方便，咱们改日再来吧！”陈嘉音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揽过大家往外面带。 安德里摸摸脑袋：“早上不是你建议咱们来看望邬柠的吗？都到门口了，怎么样也该进去看一眼吧？”说着，抬起了手中的水果篮。 陈嘉音一把夺过水果篮放在桌上，继续揽着大家往外走。 “心意到了就好，人嘛等她好了咱们随时都能见的啦～” 于是一行人一头雾水的来一头雾水的走，连邬柠的衣角都没见到。 房间里，闵席城缓缓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趴在邬柠床边睡着了，要不是刚才那一声开门声，他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好久没这样了…… 他想抽身起来，手却被什么束缚住——邬柠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可她还在睡着。 试了几下也没能抽走，他只好作罢，就这样半倚在床边开始了一天的办公。 “主……” 静音模式已开启。 屏幕上马上冒出了这七个字，随后出现的就是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 “主人，您干嘛不让我讲话，您厌倦我的声音了吗？”屏幕上冒出这么一行字。 闵席城打开键盘，正准备打字，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文字。 “以下是洛克为主人精心挑选的新声音，请主人打开音量键，洛克会为您一一播放。” “主人？难道您是想换新的‘大脑’了？！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是决计不会离开的！” “主人……您许久没回家，家里都积灰了，让我为您打扫干净再赶我走吧……” “主人……”“主人……” 屏幕上的文字不断弹出，闵席城揉了揉太阳穴，最终伸手直接关闭了洛克的后台。 几个文件已经在待看栏等着了，闵席城也不多等，打开便开始翻阅。 驻军都城…… 他眉间微皱，食指不经意间在床沿边轻敲起来。 视线划过雪白的天花板，绕了一圈后，不知不觉挪到了邬柠的脸上。 原本熟睡的她此时正睁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是我吵醒你了吗？”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发出声音，马上停了下来。 邬柠赶紧摇头，小声回道：“这么迟了，我早该醒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醒着……” 因为眼前这场景美好的不太真实。 她一睁眼就看见闵席城半靠在她身边，阳光透过帘子微微洒进来，在他背后勾勒出一道金黄色的轮廓。他整个人美好的不像话，就算是皱着眉头，也依旧不减风华。 她问了自己好多遍是不是在做梦，可手间的温度却在明明白白的回答着她，不是，他是真实存在在她身边的，与她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 闵席城微微勾唇，抬手将屏幕轻轻一抓，它便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在你的梦里，我才会出现在你身边吗？”他转眸看她，眼里的笑意让她多多少少又觉得有些不大实际。 邬柠下意识点了头，又马上红着脸疯狂摇头。偷偷梦他的小秘密被戳破了，她怎么可能淡定的起来！ “我……我的意思是说……您工作忙，也就梦里有时间抽身……啊不对！就是……您……我不是……”邬柠慌张解释着，却因为嘴笨怎么说都词不达意。 “好了。”闵席城轻声打断她，语气温和，“你不用紧张，我能在你梦里出现是好事。还有，你可以改一改‘您’这个称呼了。” “改成……什么？” “用平等的视角看待我，用‘你’或者我的名字，看你喜欢。” *** 三天后，邬柠容光焕发的从病房里出来。 “身体全好了？是靠爱情滋润的呢还是靠异能恢复的呢？”陈嘉音第一个出来迎接她，脸上挂满不怀好意的笑容，靠到她耳边小声戏谑道。 邬柠赶紧手动封住她的嘴：“你别瞎说，我……我和总指挥……”她话说不下去了，毕竟他们确实确认了关系，不过出于惶恐，她是断不会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说的。除非……闵席城自己将它公之于众…… “搞什么，地下恋情？”陈嘉音压低声音继续问道。 “你……你怎么老说什么恋情……”邬柠脸开始发红了。 “开玩笑，不是好上了，总指挥会趴在你床边睡觉？你们的手可是都……”陈嘉音拍了拍邬柠的手背，邬柠脸上的红度瞬间更上一层楼。 “你……都看到了，那其他人呢？” “放心好了，就知道你不想这么快公开，其他人当时一下子就被我支走了，一个都不知道！”陈嘉音一仰脑袋，满脸写着可靠。 邬柠瞬间心安，不禁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陈嘉音你太靠谱了！” 接星王直属指令，军事中心1/3的军队要前往都城进行驻军任务。 刚从都城回来没多久，一行人又要再度前往，不免有些怠倦。特别是邬柠，虽然都城繁华，多得是她没见的高新科技，可是架不住心理阴影啊。 都城身为光明星头脑一般的存在，本身就有特殊防御系统笼罩着，如今又要派如此多的军队进去驻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所有人都在好奇的。 难道和上次的空袭有关？ 邬柠一边猜测着一边打包行李，下意识看了眼通讯手环。上面有个微微闪烁着的小红光，只要她的食指在上面停留五秒，就能联系到闵席城，那是他专门为她植入的。 她知道他事情忙，虽然有这个便携的通讯渠道，却一次也没用过。包括现在，就算她再好奇驻军都城的原因，也不愿为了询问而打扰到闵席城。 不过，习惯了一整天都能看到他，现在一下子回到原来的生活，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邬柠，走了。”陈嘉音喊她。 “好，来啦！”邬柠背上小包，和陈嘉音一起融进了赤鹰队的大队伍。 这次他们被分配到比较偏外的地方，旁边建着一座号称光明星最大最古老的图书馆。 但，他们指的并不是他们原来五个人，而是一群不太熟悉的人，其中就有赤鹰队队长庞从。 “邬柠，不要东张西望的，如果再被我发现，我会记你的错。”庞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不苟。 “抱歉……”道歉的话脱口而出，邬柠收回神，定定望向前面。 此时她正和这群不太熟悉的人一块儿站岗呢。 不过不是她故意走神，而是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而那道视线就来自那座图书馆。 但，好像不是敌意的。 第二天，阳光很好，当她站在老位置的时候，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偷偷往图书馆望去，发现门口阶梯处坐着一个老奶奶，她看似在晒太阳，但视线却是真真切切地落在她身上的。 虽然隔得很远，但邬柠还是冲她露出了礼貌性的笑容。 “邬柠。”一道严肃的声音马上在耳畔响起。 邬柠吓得一个激灵，刚一转移视线，就对上了庞从不满的眼神。 “你又在东张西望了。”庞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不过说出来的话就……“总指挥待下属一向严格，我也紧跟总指挥的严格精神。我说过你再东张西望我就会记你的错，现在我将上报总指挥。” 记错就记错，怎么还上报啦！ 邬柠表情顿时慌张：“队长，我真的认识到我的错误了，你就别打扰总指挥了吧！” 但庞从的手早在她认错的时候就按下拨通键了，她话刚一说完，那边就传来了闵席城的声音。 “嗯。”他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庞从连忙站直立正，仿佛他正在和闵席城面对面对话：“报告总指挥，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事关队员的工作态度问题，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向您请示一下的。” “好。”依旧是简短的回复。 “队员邬柠在驻守期间屡次东张西望，经提醒后不改，我觉得这是在玩忽职守！”庞从的声音正义凌然，语气铿锵有力，让人感觉但凡是他说出来的话都该是正确的。 但是……屡次？玩忽职守？？ 邬柠感觉他使用了夸张手法，但没有证据。 那边沉默了很久，庞从也就站直立正了很久，直到闵席城的下一句话响起。 “邬柠？” 邬柠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喊她名字的时候总是会让她翻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还没等她回，庞从就抢先一步。 “是的，是叫邬柠，是刚进来的那一批里的女队员。”庞从回道，详细的就差把她名字的笔画报出来了。 “我知道，我是在叫她跟我对话。”闵席城淡淡一句话扼住了庞从的喉咙。 于是他只好闭嘴，将手中的通讯手环递到邬柠嘴边。 “邬柠。”他又唤了一次，这次听进邬柠的耳朵里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总指挥……”她表面上乖乖回答，实则心跳极速狂飙。 “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闵席城轻声说道。 第43章 地球 邬柠心里暖成一片，跟头顶的太阳一样暖：“我发现图书馆那边的老奶奶一直盯着我看，我觉得她可能有事找我。” 庞从顺着邬柠的视线看去，确实看见了那边的老奶奶，也确实看见了老奶奶望过来的视线。 “那位奶奶只是在外面晒太阳，你应该是曲解了奶奶的意思。”庞从否定掉她的话。 “可是昨天我就感觉到她的视线了，如果她没事找我，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邬柠赶紧继续解释道。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庞从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想说的话饶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 “那你就过去看看。”闵席城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从通讯手环那头传来。 庞从一听，原本一丝不苟的表情忍不住产出一丝裂痕：“总指挥，可是现在是值勤期间……” “值勤的目的是什么？” “是……守护都城和人民的安全。” “那位长者也算都城的人民吧？” “是……” “她可能需要帮助，我派邬柠过去询问一下，你有异议吗？” “这……”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什么异议。 难堪从庞从的脸上一晃而过，但他马上恢复如常，转而对邬柠说道：“那么遵循总指挥的命令，你现在立刻过去对那位长者进行询问。”末了还忍不住加上一句：“快去快回。” “收到！”邬柠有种打了胜仗的快感，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老奶奶所在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庞从望着她飞速离去的方向，似有不解的低声喃喃了一句：“总指挥今天怎么愿意讲这么多话？平时回我都只有一两个字的啊……” *** 关闭通讯系统的闵席城深深呼出一口气，头微微后仰着靠在座椅上，双眼下可以清楚看见彰显着疲惫的乌青。 通宵处理工作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他尝过太多次，也就不稀奇了。 他拉开旁边的抽屉，翻动几下，从夹缝中抽出一张相纸。 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一位上了些岁数的老者，不过彼时的她还只是两鬓发白，并没有蔓延到全部。 她是都城图书馆的馆长，在这座图书馆里坐镇已有四十余年，相当于大半辈子都在这里度过。 她是图书馆的半个灵魂。 他结识她也在二十一岁，刚当上总指挥的时候。 他并不是什么将大量时间投入在书籍上的文青，当时他火急火燎的赶往都城图书馆的时候，正是她接待的他。 “你在找什么？”她迈着沉稳的步伐靠近，声音是带着慈祥笑意的，有种哼唱着古老歌谣的感觉。 他戒备心高，本不愿意跟陌生人多说话。但看见来人是个笑眯眯的老太太，身上还挂了图书馆的工作证，他这才放下戒备回了她的话。 “找关于异能的书。”他如实答道。 之所以如实回答，是因为这个图书馆太大，又遵循原始图书馆的模样，固执的不肯安装任何快速搜索引擎，所以他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想要的书。 “异能的书？”老太太惊讶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很久没人来找异能的书了。这些书不在外面，被我收到仓库里了，你想要的话就跟我去拿吧。” 如老太太所言，那些书全都被仔仔细细的收藏在了仓库一角。令他惊讶的是，那些书上竟然毫无堆积的灰尘，这足以看出来老太太平时打扫得有多么认真。 “这里面是什么？”闵席城捧起一本异能书的同时，关注到旁边还放着一个小箱子。 闻言，老太太的笑容忽然变得庄重起来，仿佛被问到的是什么绝世珍宝：“这里面放着的，是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书。” “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在我们虚光星系诞生之前的，另一个世界。” 闵席城受好奇心指引，忍不住拉开了锁扣。 当盖子被缓缓拉起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个鲜明的大字——地球。 *** 在得知老奶奶是图书馆馆长的时候，邬柠大受惊讶。 在她慈祥又诚恳的邀请下，邬柠半推半就的跟在她后面进了图书馆。 “我有些书，你可能感兴趣。”馆长笑眯眯的说道。她已经到了拄拐杖的年纪了，拐杖一步一落地，在图书馆里发出规律的敲地声。 好在这座图书馆位置偏远，又有些年岁，城里的居民大都不会选择来这里找书，所以图书馆里坐着的人寥寥无几，也不怕打扰到别人。 穿过层层叠叠的书架，邬柠跟着馆长到了仓库前，开门后就随着她进去了。 虽名曰仓库，堆着很多被淘汰掉的书籍，但邬柠一进门闻到的并不是破败书籍腐烂的气息，而是真真切切好闻的书香味。 馆长带着她走到角落，那里有一个独立的书架，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几本书。她放下拐杖弯下腰去，有些吃力的抱起一个小箱子。 “这个，你打开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邬柠的错觉，她感觉馆长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名为期待的神色。 “好。”邬柠赶紧接过箱子，找到一张合适的桌子放下。 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感突然荡漾开来。 邬柠拉下锁扣，拉开盖子。 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本书，不新，有很明显的岁月的痕迹，但这些都不是吸引邬柠注意力的关键，关键在于这些书的书名。 “三体？！”邬柠的瞳孔在接触到书名的瞬间放大，有种周遭时空正在被割裂的感觉。 馆长目中的期待更甚：“你知道这本书？” 邬柠在昏昏沉沉的震惊中点了头：“这是我……我那里的书……” 这下馆长脸上的兴奋按捺不住了，她敲了敲拐杖，本来佝偻着的背都挺直了些。 “我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也许是馆长的表现过于激动，又也许是邬柠震惊的劲头已经过去，她总算将思绪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些书是哪来的？”她轻轻抚摸上《三体》的封面，上面那副瑰丽的图片曾经震惊过她无数次，而此时再看，就犹如见到了她那颗不知身在何处的母星。 馆长稍稍敛住些兴奋，顺着她的手看向那本书，目中多了些母性的光辉，仿佛放在那里的不是书而是她的孩子。 “那些书都是千年前的古书了，据说里面的文字叫做汉字，是先代人类使用的文字之一。不过看得懂的人代代下来已经消失殆尽了，我守了它们四十多年，却连一个字都没看懂过……” 这是什么意思——千年前？古书？先代人类？ 邬柠被这一个个出乎意料的词汇砸得一愣，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 她随便翻开一页手头的书，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悉数幻化成鼻尖的酸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到了哪里……”邬柠抚摸着手下的汉字，在有些朦胧的视线中喃喃低语道。 馆长将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动作是安慰她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历史的利剑，冲着她的脸无情劈下一刀。 “这里是几千年后的新世界，你所在的星球，地球，早在几千年前就化作尘埃消失在宇宙里了。” *** 据先代人类口口相传，几千年前的人类存在在一个名为太阳系的星系中，而哺育他们生长的星球，就名为地球。 地球在茫茫宇宙中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存在，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兀自发展着，直到有一天，外星文明入侵，人类的安全危在旦夕。 没人知道外星文明是怎么发现地球的存在的，但危机当前，人们无暇顾及原因，只一头扎进了解决问题的方案之中。 有人参考《三体》中的解决方案，想要制造光速飞船逃离地球。有人则主张誓死捍卫家园，将大量财力人力投入到武器的制作中。 双方争执不下，这时，第三方出现了。他们自称异能派，主张寻找突破人类极限的可能性，实现人类的完全进化。只有作为本质的人进化了，所有的科技、文化等等才能有所突破。 异能派理所应当的遭到了所有人的唾弃，他们被戏称为玄学派，意思就是说这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事。 但是，在几百年后的某一天，他们宣称实验成功了。 这几百年间他们不断派成员在宇宙中航行观测，最终在星河中发现了多种奇异物质，这种物质与人体接触会产生出奇妙的反应。人体细胞会在顷刻间进入“超级模式”，这种模式将人类的潜能无限放大，几乎与他们所追求的人类完全进化如出一辙。 于是他们将这种物质融进被实验者的体内。多数被实验者会产生排斥反应痛苦至死，但少数可以融合部分。只有一位，一位娇小的女孩子，居然奇异般吸收了所有的物质，还完美融合进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女孩被称作星河，成为了异能派胜利的最大旗帜。 外星攻击如期降临，女孩作为地球最大的攻击武器，站上了战斗的最前端。她耗尽身体里的所有异能，预知外星舰队的动向，在静止的时间中激活所有地球舰队，用全部力量摧毁外星舰队的核心…… 第44章 使命 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地球战斗到底。 当时间因为她的失智而重新开始流动的时候，外星舰队只剩下了最后一颗炮弹。 星球与星球之间科技发展的差距是巨大的，那一颗炮弹所产生的威力，远超地球人的想象。 它穿过地幔、外核直达内核，最终在地球的正中心爆炸。 尚在地球上的人类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只有少数早早出发的人类驾驶着仅有的几艘光速飞船及时逃离了太阳系。 那个被称作星河的女孩在地球爆炸的一瞬间消失不见。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掉进了时间的裂缝。 宇宙不会因为一颗小小地球的灰飞烟灭而停止运作。未知文明未知领域依旧在看不见的地方尽情展开着。 先代人类乘坐光速飞船在黑暗中漂流了很久很久，直到某一代年轻人掌管飞船方向标，有人提议回几百年前消失的太阳系看看。 遥远故乡的呼唤在每个人的血液里沸腾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马上就确定了下一个目的地。 就这样，他们在原来太阳系的位置上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星系。 高达六颗的宜居行星围绕着恒星做公转运动，就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归家大礼包。 为了缅怀这几百年来被他们虚度的时光，他们给这个星系取名为虚光星系。 飞船着陆后，他们开始在这片全新的星系上开疆扩土。 几千年接近一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虚光星系里的居民由刚开始的几千人扩展为几万、几十万，直至上亿人。 地球文明在代代繁衍中不断被改革着创新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地球”、“太阳系”等等词汇不再出现，人们的语言也逐渐变得四分五裂。 直到最后，“地球文明”在虚光星系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虚光文明”。人们也开始统一使用同一种语言，只是那种语言不再是在地球存在过的语言了。 历史潮流总是惊人的相似。不管身在何处，战争总是一件最不会迟到的事情。 刚开始，所有人都居住在光明星，也就是虚光星系中最宜居的一颗行星。 直到后来吸血鬼族的出现。他们自立为王，在光明星各个地方肆意杀戮，光明星普通居民的安危危在旦夕。 与此同时，人类生命科学研究所宣布他们培育出了一种新型人类——即兽族。兽族繁衍飞速，仅仅几十年的时间，光明星就涌现出了一大批纯种兽族。 种族变多，自然意味着杂交的可能性变大，杂种人类一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 纯种人类是所有种族中最最本源的存在，为了防止战争出现，他们一早就暗制武器、扩军备战。所以当兽族暴起、吸血鬼族四处杀戮的时候，他们亮出武器，一举赶走了所有的异端。 赶尽杀绝是有违人性的，纯种人类自诩的善良为他们在遥远的几千年后埋下了危机的种子。 *** 地球已经毁灭了。 这个声音一直在邬柠脑袋里四处碰撞着。 “你不用为地球感到难过，你并不属于那里，你是属于宇宙的。”馆长看出她的失神，温和的拍打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安慰着。 她是属于宇宙的……宇宙…… 这个宏大的名词并没有给她带来安慰感，相反，她感觉内心的空虚被放大了。 换句话来说，是她已经变成一个没有根的人了。 “想哭就哭吧，可以到我的办公室去，我给你留出一个人的独处空间。”馆长叹了口气，面上笑容不减。 “没事。”邬柠强颜欢笑着，“我不打算哭的。” 馆长本来拄起拐杖已经往门的方向走了，闻言回过头来，仔细端详了眼她的脸：“看来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不过，哭并不代表着脆弱，只是作为感性的代价罢了。你需要成为一个感性的人，这样才能全心全意的为人类奉献自己，完成自己的使命。” 使命，又是使命…… 邬柠感觉头开始发疼，一回想起刚才的事就眩晕不已。 “不太舒服吗？”馆长关切地问道，“我带你去办公室坐会儿吧，喝点东西可能会好受些。” 邬柠疼的说不出来话，只能暂时闭口不言，保存体力以催化体内的治愈能力，期望着它能快点止住这种难忍的疼痛。 “来，我扶着你，慢慢走。”馆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挽着邬柠的手臂，慢慢往外走去。 邬柠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馆长身上了，她怕累着馆长，拼命控制着想自己站起来，无奈眩晕感一波接着一波，好似在源源不断的抽走她的能量。幸好馆长身体还算康健，被她这样压着也能走的平稳。 办公室的大门近在眼前，邬柠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越靠越近，然后馆长扳下了办公室的门把手—— 她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后拉去，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转了个圈，带进怀里。 鼻腔瞬间被熟悉的味道填满，解了她脑袋中大半的疼痛。 “哎呀，小闵？”背后是馆长惊喜的声音，“怎么一声不吭的就来了，都没给你备壶茶呢！” 邬柠也顾不上害羞了，伸手紧紧环住面前的人，将头埋进他的衣服里舒服的靠着。 “好久没来看您了，今天正好有空，就来了。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唐突。”闵席城礼貌回道，绰词文质彬彬的，是他对长辈或者上级惯用的方式。 “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生疏了！”馆长一敲拐杖，语气中颇有点责怪的意思，但脸上却笑得很是灿烂，“走走走，去茶饮区，我亲自给你沏壶茶去！” 闵席城颔首道：“那就麻烦您了。” 于是馆长拄着拐杖先去了。 闵席城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她有气无力精神不佳的样子显得她格外柔弱。 “还是很难受吗？”他低声问道，一手环着她的腰支撑着她，一手落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揉着。 邬柠埋着的脑袋微微点了点，闷声道：“还是有点难受，但已经好多了。” “是因为地球的事，让你不舒服了？”他精准的点出了原因。 邬柠抬头：“你也知道地球的事？” 闵席城笑了笑：“我也是几年前从馆长这里知道的。几十年了，她一直在找你。” “在找……我？” “嗯。她曾经见过有预知异能的人，那个人告诉她，虚光星系……在若干年后会重蹈太阳系的覆辙。” 这是邬柠第一次清晰的被告知自己的使命。 所谓拯救全人类的使命，就是像馆长口中所说的那位星河那样，耗尽异能，为人类铲除危及生命的威胁。 如果这是她的使命的话…… 邬柠感觉头没那么疼了，便从闵席城的怀里出来。他的黑色马甲被她蹭得有点皱，她伸手帮他捋了捋。 “好了。我们去找馆长吧。”她冲他微微一笑，方才的病颜一扫而空。 “嗯。” 闵席城凝望着她娇小的背影，乌黑的长发一年没剪，已经落到腰下了，随着走路而飘动的样子让她看来起来灵动无比。就像一只蝴蝶，飞着飞着，就往远处去了。 邬柠一个人走了几步，没感觉到闵席城跟上的脚步，刚准备回头看，手就忽得被人一把牵住。 他的手指修长且关节分明，微凉的触感让她一瞬间心跳如雷。 他们拥抱过，却没在真正意义上牵过手。 而他这主动一牵，让她有种他们之间的纽带被真正系紧的感觉。 梦境成真了。 邬柠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扬起，只好低下脑袋来掩住笑意。只是每瞄一眼交错在一起的双手一次，脸上的笑容就会加深一次。 馆长坐在吧台对面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走近，面前一字摆开一排茶具，茶具上的花纹让邬柠眼熟不已。 “这是按照古地球上的茶具仿制的。”馆长将一个小茶杯递到邬柠手中，“你们也知道我喜欢地球文化，就喜欢收藏点这种小东西。” 馆长确实是一个让邬柠忍不住感到亲切的人，只不过每每回想起刚才她说过的那些话，她都还会生出些眩晕的余感来。 “麻烦您啦。”邬柠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唇齿间瞬时茶香四溢，那种幽幽的远古文化在她味蕾中蔓延开来。 “你们俩一样客气！”馆长摇摇头调侃道，“不过小闵啊，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你身边出现过女孩子，这会儿总算是找到归宿了？” 没想到老馆长也会问八卦，邬柠吓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慢点喝。”闵席城很自然的伸手为她顺了顺背，才转而回答馆长的问题，“嗯，终于找到了。” 简单的几个字把邬柠的脸烧的通红。 终于找到了……终于…… 他的语气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邬柠不明所以，但内心却有种想把他牢牢抓住的冲动。 “那也……挺好的。”馆长笑着点头道，面上表情犹豫一瞬，似有什么想说的，最后又忍住没说，“那两位下次得空了可以一起来，别忘了我这个老骨头就行。” 两人都摇头说不会，馆长这才像安心了般倚上椅背，细细品尝起茶水来。 第45章 诺尔星 他们和馆长道别在图书馆门口，那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呈现出了一片橘红。 邬柠有意往原本驻军的地方瞄了一眼，那里空无一人，看来是换地方了。 “已经给你请假了。”闵席城注意到她的视线，开口说道。 邬柠安下心来点点头：“那就好，希望庞从队长别记我的错……” “我还没有告知他。”闵席城牵过她的手，将她往私人飞行器上带。 “什么？”邬柠瞬间走不动路了，“那你……那你向谁请的假啊？” 闵席城乌黑的眸子落到她身上，面上露出了极淡的笑意：“向我。” 愣了两秒后，邬柠噗得一下笑出了声。 她居然忘了，她的直系上级就在她跟前，哪还用向队长请假？ “这算不算滥用职权？” “算。” “那你要是被人举报了怎么办？” “被举报了我就下岗。” 他回得毫不犹豫，倒是让邬柠有点意外。 “你就这么舍得？你有现在的成绩……应该很不容易吧？”邬柠偏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倒映出他那张好看的脸庞。 闵席城抿着嘴凝望着远处那片云霞，过了很久很久，才开口回她：“这曾经是我的向往，可现在，成了禁锢我的枷锁。” 邬柠未出口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她在他远眺的眼神里读出了沉重，那是年复一年的战争在他身上堆积出来的，挥之不去的沉重。 她才刚迈上这条路，知之甚少，还没有安慰他的资格。 于是她捏了捏他的掌心，笑着回道：“好嘛，反正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她笑得清清浅浅，和晚霞的柔光相融在一起甚是好看。 他们在馆长那里问到了拥有预知异能的人的下落，她是杂种人类，目前就居住在诺尔星。 “那驻军的事……”邬柠被闵席城带上私人飞行器的时候，犹豫着问道。 “本来就不准备让你参与的。”他边启动引擎边回道，“只是让你来了解真相。” “这是你安排好的？”邬柠坐直身体惊呼。 “不算，命运会将你推到属于你的轨道上。我要做的就是将你带近。” “噢……”邬柠若有所思地靠回椅背，“那你干嘛还亲自过来，多麻烦……” 闵席城按下启动键，整个飞行器瞬间发动起来。 在机身轰轰的震动声中，突然，邬柠听见旁边传来了闵席城淡淡的一声回话。 “以后你的事我都会亲力亲为。” 飞行器在一瞬间离地而起，几秒钟后就消失在了这片遍布彩霞的天空之中。 几小时后。 “到了。”闵席城利索的将飞行器降落在专门的停机位上，在伸手拉开舱门的一瞬间，他忽然回头对邬柠嘱咐道，“诺尔星的居民对我们并不会很热情，我们也不需要对他们过多关注，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好。”邬柠乖乖点头。 下了飞行器，四周是一片像城镇一样的地方，屋子很多，但不高，目测最高也就五六层的样子。 “诺尔星人不喜欢高楼也不喜欢新兴科技，所以所有的房屋都是古村落的状态，没有任何先进设备。”闵席城边走边和她介绍道。 “……古村落？”邬柠犹豫了一下问出这个问题。 她四处看了看，这不就是地球的一个小城镇的样子吗，怎么到这儿就成古村落了？ “嗯。”闵席城点头，“我看过你们地球的古书，知道这是你们那边一个正常小城市的样子。不过在虚光星系的专业角度来看，这边应该要被称为古村落。” “噢……”邬柠表示理解，毕竟……她见过都城的样子，两相对比确实差距挺大的。 正想着，旁边迎面走来一个挎着篮子的老人。 邬柠本只是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却马上又看了回去，因为……她发现他的头上长着一对尖尖长长的耳朵，耳朵外侧是无毛的肉色，内侧却杂乱无章的长了一堆黑色卷毛。 再仔细一看，他还有一条细长的无毛尾巴，简直和克特的一模一样。 正出神，邬柠的手臂忽得被闵席城猛地一拉：“别看！” 但已经晚了，那个老人凌厉的眼神已经射了过来。 “滚出去！”他怒吼道，面上是极其愤怒的，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就挤在了一起，乍一看根本分不清五官。 只见他拿起篮中的什么东西就丢了过来。 “你们这些恶心的纯种人类，滚出我们诺尔星！” “小心！”闵席城将邬柠往怀中一拉，大长披风瞬间就罩到了她的身上。 “滚出去！滚出去！！”老人的咒骂声不停，东西也扔个不停。 很快，这一喧嚣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四周的房屋里探出了不少脑袋，有甚者从房屋里面跑了出来，不过有一点是不约而同的——他们手上都带了点儿东西。 “滚出去！”“滚出去！！” 同样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东西隔着披风砸到邬柠的身上，而她被这阵仗吓到了。 “暂停时间。”闵席城沉稳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邬柠大梦初醒，赶紧催动异能。 时间暂停。 她触醒闵席城，两人火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没事吧？”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后，邬柠才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闵席城。 此时，他原本干净的披风上已经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垢，甚至有什么不明的粘稠液体正顺着他的披风往下流。 “没事。”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披风，大手一扯一挥，那披风就像破布一样被丢在了旁边的地上。 “啊……这就不要了？”邬柠震惊。那披风看起来可贵了，是可以这样随便丢的吗？ 闵席城毫不在意的睨了眼可怜兮兮躺在地上的披风：“同样的我有几十件。” “噢，那不要了。” 他们继续往前，这会儿邬柠长教训了，无论身边经过的杂种人类长的有多么奇形怪状，她都目不斜视的目视前方，眼神坚决不拐道。 “到了。”在一幢比别人的房屋都破旧一些的三层楼前，闵席城停住了脚步。 门口有个门铃，邬柠率先走上前去按响。 门铃响了五秒，无人应答。 邬柠继续按响，依旧无人应答。 “老神婆不在家！”身边屋子里探出个花白头发的脑袋，尖尖长长的耳朵是无力垂在耳边的，脸一如既往的皱。 在看清楚楼下那对男女的面孔之后，那老太太双眼猛地一瞪，砰的一下拉上了窗户，边拉嘴里好像还边念叨着什么词，不过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邬柠有些尴尬的和闵席城对视了一眼。 “去找个地方等着吧。”闵席城也面露些许无奈。 两人正欲转身离去，一只大鸟忽得从某棵树里飞出来，擦过二楼窗檐的同时，一张纸团从上面掉了下来，正正好砸在邬柠脑袋上。 邬柠赶紧弯腰把那个纸团捡起来，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她展开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我进宫了，明日早晨七时来此地找我。 “肯定是那位有预知能力的神婆留的！”邬柠兴奋的把纸条递到闵席城面前，闵席城仔细看了一眼，将它折起来收到口袋里。 “天色不早了，先找个住处吧。” “好！” 紧接着，他们连着问了好几家旅馆，都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尽管很多旅馆上写着种族友好。 邬柠有些愁眉不展，没想到杂种人类对纯种人类的态度是如此的不友好，尽管她在克特身上已经感受过了一次，但现在的冲击力更强更直观。 “别不开心了，走吧。”闵席城拍了一下她的肩，然后把手伸向她。 见他这样，邬柠惆怅的心情立刻缓解大半，抑制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把手搭到了他的手上。 “那咱们去哪呢？” “回飞行器吧。” 于是两人折返到飞行器里坐下，闵席城侧身帮邬柠调好座椅的角度，又从后头的储存箱里拿出了新的一条披风给她盖上。 “诶，那你呢？”邬柠见他将披风全部盖在她身上，赶紧起了起身问道。 “躺好。”闵席城一把将她摁了回去，力道之大根本由不得她反抗。 接着他又细心的将各个角落给她掖好，保证她没有一寸肌肤是露在外面的，除了一颗脑袋。 他在动作的时候，她就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直到他掖好所有的角角落落，这才将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休息吧。”他的手不轻不重的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正准备回正身体。 手被抓住了。 他刚掖好的某个角落……被邬柠破开了，露出了她白皙的小小的一只手。 “怎么了？”他身体一顿，视线又回落到她的脸上。 “你……”邬柠咽了口口水，脸颊上泛起了微微的粉红，她犹豫半晌，挪开眼睛看向别处，“你……你不冷吗？” “不会。”他几乎是立刻就回了话。 “噢……”邬柠的语气略显失落。 “不过夜深了好像会降温。”他突然接着讲了下去。 邬柠赶紧将他给她掖好的披风全部拔了出来，分给他一半。 “身为总指挥官，你可别感冒了。”她一脸笑意的将披风盖到他身上，而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伸手挪近了两人座椅之间的距离。 第46章 基因改造 “主人，该起床啦！主人，该起床啦！”洛克的声音在某一时刻突然响起，而后整个飞行器里都是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邬柠睡的昏沉，虽然听见了洛克的声音，但无奈困意太重，脑子迟迟反应不过来，直到—— “知道了，安静下来。”闵席城低低的声音在距离她非常非常近的脑袋顶上传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的每寸肌肤也开始感受世界。 闵席城的下巴……就贴在她的脑袋上，而她正被他紧紧环着，她的眼前就是他直挺挺的胸腔。 “我……我醒了……”邬柠低下脑袋，从头发里露出的耳朵尖尖已经涨得通红。 “好。差不多我们就出发吧。”闵席城垂眸，眼神划过她的红色耳尖后，嘴角微微扬起了些弧度。 他们二人都没什么要收拾的，毕竟也是穿戴整齐的睡觉，起床即出发。 诺尔星人不爱早起，因此六点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也给他们俩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早晨七时，他们准时到达了神婆的家楼下。 两人走近大门，刚准备按门铃，楼上就幽幽飘下来一句话。 “直接推门进来吧。” 两人闻声望去，却只在楼上窗户里捕捉到一抹碎花残影。 于是邬柠伸手尝试推门，正如声音所说，门一推就开了。 “打扰了……”她进门第一句就先说句客气话。 她环视了一圈房屋一楼，只有简单的桌椅和厨房设施，其他一概没有。整体的屋子透露着岁月的痕迹，很像……地球20世纪末的那种房子，陈旧却明亮，空荡却温馨。 “上楼来吧。”声音继续说道。 两人便顺着楼梯步步向上。 屋里的光是朦胧的，空气中有那种粗粗的颗粒漂浮着，但神奇的是，他们走过的这些角角落落几乎没有什么落尘。 再往上些，视野就变得更开阔了。 晨光自四四方方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了一个明亮的平行四边形，而这个平行四边形上又落着一个略显佝偻的影子。 “你们来了。”影子的主人转过身。 毫不夸张的说，神婆，面前的这位老太太，长得像融化了的冰激凌。 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受到了地心引力的召唤，无力的向下垂落着，特别是她的眼皮，几乎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您好，我们是……”邬柠正想自我介绍，却见神婆微笑着冲他们招了招手，叫他们过去。 她正坐在窗边的茶几旁，在她的对面正正好摆着两把椅子，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杯。 “好……”邬柠见她没有要听的意思，也就住了嘴没继续说下去。 他们落座在了神婆为他们准备好的位置上，茶杯里热气腾腾，像是刚煮好不久的。 邬柠和闵席城默契的没开口，他们都有种感觉，就是，面前坐着的这个老太太知道一切。 果不其然，她小啜了一口茶后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这就够了。我从不问人姓名。” 不知为何，邬柠的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肃穆之情，便坐的更板直了些。 “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们。”神婆的话说的很直接。 邬柠面上渐露笑意，正想着这东西来的怎么这么轻易，转折就来了。 “但是……” 这两字一出来，笑意消散。 “你们要帮助我度过这次的难关。” 神婆的视线飘向窗外，皱巴巴的双唇将她遇到的困境娓娓道来。 原来神婆并不是孤苦无依的，她还有一个儿子，约莫40岁，在诺尔星的军中工作。 原本一切都十分平和，她日复一日在家里呆着，偶尔出门走走散散步，想接待慕名前来的客人就接待，不想接待就直接避而不见。而她的儿子，每月月末都会回家陪她三天，她也很知足了。 直到上个月，一向不太关注住民生活的诺尔星皇室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她能预知未来的事，就召了她入宫觐见。而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了自己不承认能力的后果——她的儿子被关进了大牢，并承受了狱卒非人的虐待，最终惨死狱中，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对于这个结局她是完全无法接受的，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可能放任他如此死去，但同时她也明白承认能力意味着什么。 她一向不愿意参与星球的那些纷争，因此就算预知也就预知些无关星球大事的事，和寻常人打打交道。而一旦承认了能力，那么，她将被永生困于皇室，她的能力也不再是她的能力，而是为皇室效力的工具，成为其随意取用的战争武器。 “昨日我不在家中，正是入宫面见了诺尔星皇室。”说着，神婆轻叹了口气，“如你们所想，我承认了能力，并被要求三日内收拾好行李住入宫中。” 邬柠和闵席城相互对视了一眼，感觉事情十分棘手。 “那么你想让我们帮助你的是……？”邬柠率先问道。 “我今年68岁了。”神婆神色落寞，虽看不清她的神色如何，但能明显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感受到的，我的异能……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上一次为别人预知后，花了我整整四天的时间才让身体恢复正常，而预知战事这种需要消耗更多异能的事……恐怕我这副残破的身躯无法承受啊……” “我的儿子被他们所操控，我明白，如果我无法对皇室起到作用，他的下场还是一样的。所以……请求你们帮我想想办法，救救我无辜的儿子，而我，我明白我的异能在你的身上能发挥出最好的作用，我甘愿将它还与你。” 神婆说完激动起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膝盖一弯就要跪下来。 “别别别！”邬柠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了神婆，“哪有长辈给晚辈跪下的道理，您真的不必如此。” “可我除了这双膝盖，再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神婆的话语中带了些颤抖，好似真的在害怕邬柠他们会拒绝她的请求。 然而，就邬柠这个容易心软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拒绝一个无助老太太的请求呢？ “我答应帮您，您快坐下吧。”她一口答应，然后将神婆扶回她的位置上，“但是我们是外星球人，要从你们星球的皇室里面救人，必然是困难重重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商量对策。而您这两天就好好休息，不要再为这件事担心了，可以吗？” 闻言，神婆长舒一口气，眉目也舒展了开来：“太好了，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走出神婆家的时候，神婆是笑逐颜开了，轮到邬柠愁眉不展了。 “总指挥，我……我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回飞行器的路上，邬柠一直垂着脑袋苦苦思索，却始终没有什么头绪，便有些闷闷的发问道。 闵席城似是十分轻车熟路的，就捞起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握住，直到感受到身边人蓦然抬眸看过来的眼神，他才软下声音，轻声安慰道：“并没有，就算你不出声，我也会答应。” “但是，这真的太难了。”邬柠有些沮丧。 “世上没有简单的事情，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解决的。你相信我吗？” 若是闵席城的下属们听见他讲出这么柔情的话，一定都会大跌眼镜，可惜的是，这里只有邬柠一人。 邬柠用力点了一下头。 “好，那就跟我来。” 他们坐上飞行器，启动开关，顷刻间便跃出了诺尔星的地心引力。 几个小时后，飞行器降落。 邬柠趴在窗口上往外看，面朝着她的是一座庞大的白色球状建筑，球的外面包围着一圈淡淡的蓝色光圈，远远看去就像一颗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星球。 “这里是……”她看着这幢不明建筑微微睁大了双眼。 “基因改造中心。” 之后的路上，闵席城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的计划，邬柠表示十分精妙，并愿意配合。 而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改造两人的基因。 闵席城是这儿的常客，早有了自己熟知的并且绝对忠诚的基因改造执行师，甚至专门有一间房是为他开设的。他们也就不多在其他地方停留，一路直奔目标房间。 “指挥官，您来了。”一开门便有一位穿戴整齐的执行师起身招呼，他看向邬柠，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冲她微笑点头。 邬柠回以微笑，顺便扫了眼执行师胸前的名牌，上面是他的照片和名字，埃文。 按照惯例，埃文拉出一块大屏，给他俩演示了一下基因改造的具体方式，以及风险介绍。 “这次的基因改造是纯种人类改造成杂种人类。二位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在风险申明书下面签字，然后我将为二位执行改造工程。” 闵席城很是熟稔的大手一挥，遒劲有力的签名便落在了风险申明书下方。系统录入后，新的一份申明书出现了。 没被基因改造过的邬柠有些紧张，但还是抬手，一笔一画工工整整的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很方正的字，像小朋友写的，可可爱爱又一丝不苟。 很快，大屏就弹出一个已完成的提示，这也就意味着基因改造即将开始。 两人换上改造专用的衣服，各自躺入了不同的改造舱。 舱门缓缓合上，滴声后，改造工程正式启动。 第47章 入宫 再次睁眼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了，邬柠的意识回归的很迅速，也马上察觉到了身体上不一样的地方。 屁股上好像多了点东西，还有耳朵……位置怎么不大一样？ 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对着自己的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面镜子，而镜子里映射出来的自己……竟拥有一对灵巧精致的小耳朵！ 她吓了一大跳，耳朵随之一抖，身上多出来的秃一片密一片的棕毛也顷刻间立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小猫…… 她又转过身体，观察自己屁股上那根毛发乱长的长尾巴，惊吓之余对自己已经改造成杂种人类终于有了一些些的实感。 那么闵席城呢？ 她一股脑儿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在和埃文交谈的闵席城。 “由于您选择了风险指数最低的基因改造，所以本次改造只能维持5天左右。抱歉我无法给到您最精确的时间。” 埃文正在和闵席城讲解和本次改造有关的信息，而闵席城的银色大尾巴正一动不动的垂落着。 “五天……还是有点少了。”闵席城正在思考着什么，却忽的感觉到一个小小的东西贴到了他的身边。 原来是一只小猫。 闵席城自己也未察觉脸上的笑意，以及，身后开始晃来晃去的大尾巴。 “醒了？”闵席城说话之余，露出了嘴里长长尖尖的牙齿。 邬柠好奇的瞪大了眼睛，指着他的牙齿问道：“你这是什么牙？” 闵席城下意识舔了舔自己新长的四颗长牙，回道：“狼牙。” 原来是大尾巴狼！ 小猫的天性驱使她跳开了一大步，因害怕而不由自主的张开了自己一嘴的牙示威，可惜她的牙虽然尖，但很小，在狼面前没有任何威力可言。 邬柠意识到自己完成了一串尴尬而毫无作用的动作之后，羞的整张脸都红了。 得到了闵席城眼神示意的埃文迅速离开了房间，然后他轻步挪到邬柠身边。 “你的气味太危险了，我害怕……”邬柠忍不住炸毛，又悄悄的往后面挪了两步。 “好。”闵席城点头接受，“需要我给你另外安排一艘飞行器送你回诺尔星吗？” “这……这就不用了吧……”怕虽怕，但她是一定要和他一起行动的，“你等下，我适应一下应该会好点。” 然后她就在靠近，炸毛跳开，靠近，炸毛跳开中反复循环，直到最后能贴近他的身体到处嗅来嗅去。 当她一路顺着他的脑袋、肩膀、肚子，然后一路还要往下嗅的时候，脑袋被一只尖尖的爪子猛地摁住。 “可以了。” 邬柠一抬眼就是闵席城微微泛红的脸，心下竟有些愉悦起来。 又解锁新表情了…… 她暗暗窃喜，却也乖乖的没有再让他尴尬。 俩人收拾好自己，就一同返回到飞行器上，再次驶回诺尔星。 这次行走在诺尔星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感受可以说是与上次千差万别了。居民们会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不说，甚至有人还愿意上来寒暄几句，俨然都是非常和善的邻里邻居的形象。 果然，杂种人类其实本质上是良善的，只是因为和纯种人类之前的隔阂才会发生这么多不必要的争端。 邬柠尽量回馈每一份来自居民的善意，不过闵席城则不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偶尔点点头。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神婆家，而是直奔诺尔星星王星后所在的宫殿。 出乎意料的，宫殿竟然并没有邬柠想象中的那般富丽堂皇。 整个宫殿是绿白相间的，充盈着一股巨大的历史韵味。砖瓦虽说是白色，但因为岁月的痕迹已然泛黄。上面大大小小爬着无数的藤蔓，就如同杂种人类的毛发，有稀有疏，不规则的点缀着，却也有着别样的美感。 通向宫殿的路是一片大大的绿水湖，水质浑浊到几乎不能清晰的倒映出看者的脸。而湖底似有巨物游动，无人经过的水面总是泛起阵阵涟漪，让人不寒而栗。 据说，诺尔星死囚犯的最终归宿就是这片绿水湖，人一旦入水，便如投入深渊的石头，毫无声响，再无一丝一毫的波澜。 而像邬柠和闵席城这样的外来人想要想进入宫殿，必须由来自宫殿的侍卫亲自划船，才能平安渡过这片湖。 当他们到达湖前的时候，那儿已经笔直站了一排的侍卫，湖上也整齐停了一列的小船。 “您好，我们有重要的事要与星王禀报，请问您可以带我们进去吗。”邬柠十分礼貌的向最前面的侍卫问道。 而那侍卫似乎早已知晓他们俩的到来，鞠了一躬，毕恭毕敬的回道：“两位尊贵的大人，我们奉星王的命令已在此等候多时，请随我们上船吧。” 在他们的簇拥下，邬柠和闵席城以及那位回话的侍卫上了同一条船，而其余的人则各自分散在剩下的几条船里。 几条小船以邬柠他们所在的船打头，呈人字形排开来，匀速向着宫殿大门划去。 行驶过程中，邬柠一直在留意划船侍卫的动作，她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侍卫就会掏出一个闪亮亮的粉末撒向船身附近的湖面上。而不仅仅是他们所在的这条船，每条船的划船侍卫都会这么做。 不用问邬柠心里也猜了个十有**，这粉末多半是为了安抚水底下的那个不明生物，好让他们平安渡过。 看着并不远的水程居然划了20多分钟。 靠岸后，闵席城率先下船，然后伸手将邬柠拉上岸。 其余侍卫如机械一般，上了岸便列成一队自动离开了，只剩下与他们同船的那位侍卫。 “两位尊贵的大人，这边请。”侍卫引领他们走向宫殿正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宫殿里面的装潢一如外墙，泛黄的墙壁和随处可见的藤蔓，甚至有光可以透过墙体缝隙渗进宫中。 宫殿内很少能看见现代科技的痕迹，他们是以爬楼梯的形式到达了宫殿的最顶层。 旋转楼梯的尽头就是一片空旷的铺着巨型地毯的大殿，殿内并无诸多装饰物点缀，仅仅在大殿的最深处摆放了一张悬于空中的双人王座。 而星王星后就端坐在上面。 可以看出，星王已经有些岁数了，稀疏的毛发已然泛白，无精打采的挂在他的身上，脸上亦是皱皱巴巴。不过肩上披了件大红袍子，衬得他稍微精神些。星后则不一样，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样貌可以说是杂种人类中的佼佼者了，不过全然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邬柠和闵席城由侍卫带领着走近，几人一同行了礼。 “你们俩，就是神婆口中所说的，诺尔星未来的希望？”星王拍了拍王座，原本悬浮着的王座缓缓落地，然后星王起身向他俩走来。 邬柠和闵席城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迷茫的看向星王。 “王，我们不知道什么神婆，我们来是有要事相告的。”邬柠毕恭毕敬的回道。 是了，在基因改造前，闵席城就给神婆送去了消息，让她速速进宫告诉星王，她预言到了一对男女即将入宫，而这两人就是诺尔星未来的希望。 不过，这些当然全是胡诌的，只是为两人顺利留在宫中做铺垫罢了。 星王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许久，才缓和下来，重新回了自己的王座上。 “说吧，有什么要事。” “我们二人常年浪迹于诺尔星，通晓一些民俗传说。”这回是闵席城开口，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物件递上，“王请看，这是民间传说能镇灾邪的戒指。” 星王挥挥手，侍卫便接过戒指递给了他。 星王上下打量，也没看出这破戒指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又是怎么说？”星王似不太相信，将戒指递回给侍卫，侍卫又拿回去给了闵席城。 “王不要小看这小小的戒指，它会认主。”闵席城一本正经的继续胡诌。 邬柠也添把力：“请王伸出右手，戒指自会认主。” 星王虽仍面露惑色，但也乖乖照做。 霎那间，邬柠暂停时间，拿过闵席城手上的戒指，小心翼翼的跑到星王跟前给他套上，后又火速跑回原位站定，继而结束时停。 “怎么回事！”星王一脸震惊的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连一旁的星后也惊讶的捂住了嘴。 “王，是戒指认主了，也预示着，灾难即将降临。”闵席城沉下声，声音颇有些阴森。 星王蹭的一下站起来，然后疾步走上前。 “好孩子，你们说清楚，这该怎么办才好啊？”诺尔星星王本是佛系之人，好不容易晚年有点野心，想扩军备战一下，没想到现在来了什么灾难。 邬柠上前一步：“不必担心，王，这枚镇灾邪的戒指既然认了主，自然会给您一些预示，您只要及时改正，灾难或许就不会降临了。” “就这么简单？”星王又有点不相信了。 他犹豫片刻，摘下戒指往外一丢，但下一秒，戒指又立刻出现在了他的手指上，这下他不得不信。 “王，请不要随意脱下戒指，否则可能会失效。”闵席城语气中透露出了些许警告。 “好！好好好！我不动了！”星王立刻如获珍宝般，轻轻抚摸了一下戒指，然后长舒一口气，“你们二位算是功臣了，近些日子就在宫里住下吧。待到灾难散尽，领了赏赐再出宫去！” “好，全听王的安排。”俩人齐声回道。 不定时更新，会慢慢写完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入宫 第48章 生气 他俩就这样暂时住下了，而且住的还是同个房间，因为大家都默认他俩是夫妻…… 好在俩人也不是第一个晚上睡在一起了，虽说邬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是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哦对，俩人依旧穿戴整齐，因为根本就没带换洗的衣服。 第二日俩人起了个大早，时停后大摇大摆的就进了星王星后所在的寝殿。 邬柠确认了一下戒指还在星王的手上，这才安下心来，确信星王相信了他俩这荒诞的说辞。 而他们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星后竟然没有和星王睡在一起，而是独自一个人躺在床尾的沙发垫上。 邬柠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星后后，惊呼出声。 原来星后白日里全部包裹住的四肢，竟然伤痕累累！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有结了痂的，有乌青，甚至有针线缝过的痕迹。 一股火气夹杂着心酸涌入邬柠的心头。难怪星后看着总是怯生生的，原来暗地里遭受着星王这样非人的虐待！ “别冲动。”闵席城赶紧顺了顺邬柠的毛，因为那毛已经一片一片的炸开来了，“先按计划行事，星后的事我们另想办法。” 邬柠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下情绪，她颇为心疼的看了眼星后，然后和闵席城一道离开了。 早晨，侍卫们缓缓苏醒。 大家伙儿们穿戴整齐到了存武器的地方后，全都傻眼了。 他们的枪他们的大炮他们的防护盾呢？ “进小偷了！！！” 一时惊呼声此起彼伏，侍卫长赶紧带几个人查监控，查完的几个人更傻眼了…… 因为所有的武器都是一瞬间消失的，几个人查了又查看了又看，监控丝毫没有被修改过的痕迹，种种迹象证明，这些武器就是凭空消失了！ “上报……上报星王！” 一小时后，所有目击证人包括邬柠和闵席城，全都齐刷刷的站在大殿上。 星王花白的胡子正气的发抖。 与其他星球相比，诺尔星本就发展的最为落后，加之与其他星球并不交好，所以一旦起战事，根本没有所谓的援军能帮助他们。因此，这些武器的消失无疑是对他们兵力的极大削弱。 “究竟是怎么回事！”星王一拍扶手，身边的星后被吓的浑身一抖。 “属下……属下不知啊！”侍卫长腿都软了，频频擦汗。 邬柠强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上前一步：“王，或许这就是戒指给您的预示！” “这！”星王怒火依旧不减，瞪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这算哪门子预示！” “您先消消气，不如我们想想看为什么武器会消失？戒指想传达的意思究竟是什么……”邬柠见星王如此生气，暗暗的也有些心虚。 “荒谬！”星王眉头紧锁，半晌后似是对预示之事有些头绪，但依旧面色不改，“本王偏不信这个邪，你们，马上派人加急赶制新的武器！” 当天下午，制作武器用的机器设备也全部消失。 工匠们齐聚大殿，抓耳挠腮的互相对视着，双眼之中皆是疑惑。 “拨款，全都给本王出去买！” 第二天上午，准备乘船出宫的几位工匠和侍卫们摸摸口袋，发现能安抚水底巨物的粉末不见了，而奇怪的是，只要有人送新的粉末来，下一秒也会全部消失。 “有鬼啊！！！” 一时间整个宫殿人心惶惶。 凑巧的是，今日正好是神婆入宫的日子，由于接她的侍卫早早渡船过湖了，因此保住了口袋里的粉末。 这下，星王气的脸都涨红了。 底下一众人都低着脑袋不敢说话，一时间大殿内悄无声息，最多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直到拐杖落地的声音响起，才将这死寂打破。 众人回头，原来是神婆来了。 “王。”神婆今日看起来更加憔悴了，拄着拐杖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星王终于看到了点希望，赶紧起身命令道：“你！马上给本王预言一下，宫里这些诡异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遵命。”神婆也不敢怠慢，立刻原地站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遁入了另一个世界。 许久后，她惊恐的睁开眼睛。 “王！臣看见，您强行买入武器备战，后来……后来诺尔星生灵涂炭，几近变成荒芜之地啊！”神婆浑身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星王大惊，也坐不住了，上前几步就揪住了神婆的衣袖子。 “那你说！怎么办！” 神婆神色灰败，似是十分为难的犹豫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阻止这件事发生，只是……” “你尽管说！”星王迫不及待了。 “臣需要耗尽身上所有的能量去逆转局势，不过……不过这样一来，臣的特异能力也就消失殆尽了，恐怕……不能再为王效力了……”神婆无奈的说道，神情看起来极为悲痛。 “这……”星王的脸上又出现了纠结的神色。 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个能预言的奇人，又费尽心思把人家弄进宫来，这还没呆一天呢，能力就要散尽了？ “王！不好了！”就在星王犹豫的这几分钟里，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一侍卫匆匆跑进来：“您的寝殿……着……着火了！” 星王脸一下子更黑了：“你们，全都给我灭火去！” 这两日灾祸连连，加之神婆这骇人的预言，星王思忖良久，终于是做出了妥协。 “罢了，就按你说的去做。”星王呼出一口气，面上的皱纹仿佛又多爬出来了几根，“事成之后，你就出宫去吧。” 神婆强压下面上的喜色：“那臣的儿子……” “你也一起带走吧。” 神婆赶紧深鞠一躬：“谢王的恩典！”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邬柠和闵席城后，柱着拐杖缓缓出了大殿。 就这样，神婆“逆天改命”了一晚上，次日清晨，众人惊喜的发现原本消失的东西回来了一大半！ 至于为什么是一大半呢？因为东西太多了，邬柠和闵席城也藏不下了，多余的部分被他们直接丢进了绿水湖里，估计已经变成那巨物的盘中餐了。 星王当然是大喜，大早的就亲自将神婆和她儿子送到了湖边，看着他们离开。 邬柠也是心情愉悦，因为此时她体内的能量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是的，神婆遵守约定，已经将预知异能归还于她了。异能收回大半，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即将苏醒。 望着神婆缓缓远去的身影，闵席城低声提醒道：“第三天了，我们也得想办法走了。” 邬柠点头：“但还有一件事得做。” 那就是星后。 虽然她们从未产生过言语上的交流，但邬柠实在不忍心看到星后日复一日的遭受这样的虐待。 俩人一对视，又生一计。 当天夜晚，星王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宫殿。 侍卫们破门而入，只见蜷缩在角落里发抖但浑身完好的星后，和浑身伤痕累累且高举着一根铁棍的星王。 星王不明白，为什么打的是别人，受伤的却是自己。 他这老骨头一辈子还算享福，就没受过什么大苦，谁知道这会儿凭空冒出个疼痛交换的玩意儿，真是快把他疼的晕过去了。 见来了这么多侍卫，尽管他和星后都还穿着不太方便见人的睡衣，但此刻的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指了指打头的那个侍卫：“你，过来，拿这个去打一下她！” 铁棍被递到侍卫手里，而他口中说的那个“她”，当然就是满眼恐惧的星后。 侍卫大惊，但迫于星王的施压，又只能照做。 “给本王用力打！”星王也是又生气了，又一次选择了不信邪。 侍卫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心理建设完毕后，举起铁棍，用力的打在了星后的腿上。 “啊啊啊啊啊！痛！”呼痛声伴随着倒地声一同响起。 星后看起来依旧毫发无损，但星王却已经抱着腿瘫坐在地上了。 拿铁棍的侍卫见状吓坏了，赶紧丢了铁棍一个滑铲跪到星王的跟前。 “王，我不是故意的！” 不过星王这两天实在是受太多气了，气得都有些气不动了。 “这难道……也是预示吗？”他认命的看了眼手上的戒指。 “王，您说的没错。”邬柠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严肃的解释道，“这枚预示灾难的戒指，会帮助您更好的调整您的一言一行，如此，咱们诺尔星才能欣欣向荣，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是吗……”星王无力的叹了口气，在侍卫们的搀扶下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沉默良久，最终一瘸一拐的过去扶起了仍旧缩在角落里的星后。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和本王在一个房间就寝了。”说罢，他不容拒绝的将星后送到寝殿门口，又遣散了所有人，最后独自一人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星后在寝殿门口默默站了良久后，轻叹了口气。 她一转身，正好对上了同样默默站在她背后的邬柠。 星后一怔，旋即第一次展露笑容：“谢谢你。” 第49章 人心易变 原来星后十几岁就嫁给星王了，那时候的星王刚刚丧妻，因为悲痛而离开了宫殿一段日子。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现在的星后。 那时候的星后因长相貌美而被周围的人孤立，无父无母，生活过得十分凄苦。而就在她被邻居家同龄的男孩子欺负的时候，星王出现了，救下了浑身是伤的她。 是的，一切就如童话故事一般，英雄救下了美人，然后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举办了婚礼。 婚后的星王依旧如珍似宝的对待她，满足她的一切要求，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先星后的照片。 是与她八分相像的一张脸，两人如同亲姐妹一般。 十几岁的女孩，正是对爱情抱有无限幻想的时候，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是别人的替身？ 她也像恋爱中赌气的少女一般，偷偷的离宫出走了。 结果就是，星王大怒，派人把她捉回来之后，关了她三天三夜。这三天，她粒米未进，在门边苦苦哀求了许久，可往日对她温柔相待的星王却对此充耳不闻。 也就是那时候她才明白，她的所有小脾气所有要求都是有限制的，一旦超出限制，一切她所看见的美好都会顷刻间烟消云散。 时间慢慢的流逝，星王不再将心放在她身上，从前的温柔相待也都荡然无存。 直到近些年，上了年纪的星王脾气开始变差，生气是家常便饭，作为枕边人的她也就成为了头号受害者。 曾经从霸凌者手下救下了她的人，如今手上却拿起了挥向她的棍棒。 -- 邬柠听得眼含泪水，为星后伤心，也为人心易变伤心。 她们二人坐在楼梯间，也不管什么规矩礼仪了。星后只管讲述她的故事，而邬柠就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那你就没有想过，离开他？” 星后迷茫的摇了摇头：“我还能去哪儿啊？我没有亲人，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离了他，我不就无家可归了吗？” 这话一时让邬柠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关于“家”的答案，她也始终没有找到。 她想起了在遥远的地球那端的孤儿院，她长大的地方，那里是家吗？不算是吧，在孤儿院的日子，她天天盼望着能快点长大，快点离开。 她想起了赤鹰队的宿舍，陈嘉音是她的室友，她性格爽朗又很照顾她，但那里是家吗？也不算是吧，她们总有离队的一天，这个宿舍也终会迎来新的住客。 她又想起了闵席城，她的另一半，可靠又有能力，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但他会是她的家吗？ 邬柠深深的、狠狠的思考了很久，还是觉得不是。 所以，到底哪里是她的家呢？ “我想……或许一个人也能是一个家。”邬柠将头靠在自己的手上，歪着脑袋看着星后，声音清亮。 星后对上她亮闪闪的眼睛，一时心中微动。 “一个人吗？” “对呀。”邬柠点头，“你看啊，我呢来自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也无父无母，被人骗过，也被丢去过很恐怖的地方，但是我也一个人好好的活下来了呀。” “曾经我是一个非常非常胆小的人，但是现在呢，我会打架，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不被欺负了！” 听完这番话，星后似乎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那你的丈夫呢？如果他离开了你，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孤苦无依吗？” “我的……丈夫吗……”邬柠有些尴尬的念出了这两个字，“咳……孤独的话，肯定是会有的吧，但是，我相信自己可以调整好情绪，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你很勇敢。”星后由衷的赞叹道，眼里盛满了羡慕。 邬柠被星后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谢谢你，不过呢，我觉得所有人都有勇敢的潜质，你也一定有！” “是我该谢谢你！”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交流，却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聊到夜深了才依依不舍的互相告别。 星后在随从的陪伴下去了她的新寝殿，邬柠目送走她后，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她刚走没几步，就在楼梯的转角处遇见了闵席城。 “你不会一直在这偷听吧！”邬柠捂嘴惊呼。 “你出来太久了，我是怕你出事，所以才过来找你。”闵席城说的有理有据，“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那就是偷听了！ “反正……反正我都是安慰星后呢，也没说啥吧。”邬柠双颊微微发烫，嘴上虽是这么说，脑袋里却在疯狂回忆刚才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嗯，知道。”闵席城淡淡的回道，目光却一直定定的看着她。 邬柠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几眼又撇开，复而又看几眼再次撇开。 她也没干啥坏事啊？盯着她作甚！ “我们……我们回去休息吧？”邬柠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却在将将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他一伸手搂进了怀里。 清冷的木质香味包裹着有些危险的狼的气息就这么包裹住了她。 “怎么了？”邬柠心跳都漏了一拍，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闵席城闷闷的声音才从她的脑后传来：“我不会像星王那样变心，也不会离开你。” 邬柠噗嗤一下笑出声，瞬间心里软成了一片，嘴上却还有些小埋怨，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明明就从头偷听到尾了！啥都听到了！” 闵席城没做回答，只是蹭了蹭她毛茸茸的脖颈，然后牵着她的手回房间去了。 次日，也是他们入宫的第四日。 在星王的应允下，他们可以离宫了。 经过了这一次的“预示事件”后，星王看起来和善了许多，也可能是气多了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两人中午用完饭后就和星王星后告了别，在一位侍卫的陪同下上了小船。 小船晃晃悠悠的行驶着，不过今日的水面有些异样，隐隐的会出现一点波澜，不似往日那样平静。 邬柠和闵席城都有些警惕，俩人仔细观察着水面，企图一探究竟。但那水实在是太绿了，他们竟丝毫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就这样盯了许久也没有其他动静，本以为是他俩多心了，可就在船刚刚驶至湖中央时，一个大浪猝不及防的向小船袭来。 小船狠狠地颠簸了一下，那划船的侍卫一个踉跄。 “小心。”闵席城眼疾手快的抓稳了侍卫。 那侍卫面色紧绷，稳住身形后就迅速掏出粉末撒在船的周围。 水面平静了一瞬，但很快又再次波涛汹涌起来。 “粉末……要不够用了！”侍卫脸色苍白地开口道。 本来一瓶的粉末够一次来回，可现在只行驶了一半的水程，一整瓶就都见底了。 少了粉末的压制，水面颠簸的更为厉害，三人一瞬间就陷入了万难，只等一个大浪下来将他们吞入水中。 邬柠抓紧船的边缘，更为小心的观察着四周。 忽然，她指着一个方向惊呼出声：“看那里！” 三人全都看向同一个地方，然后都不约而同的摒住了呼吸。 邬柠所指之处，一个浑身爬满了绿色水生植物的如石头一般的生物正在缓缓浮出水面。 “嗷——” 那巨物嚎了一声，感觉整个天地都为之震动。 船身颠簸的更加厉害，甚至已经有水渗进来了。 那巨物继续往上浮，它的身躯庞大的犹如一座大山，一道黑影打下来，船上三人瞬间觉得自己遁入了黑暗。 “嗷——” 巨物继续嚎叫，伴随着一次猛烈的甩尾。 “救命啊啊啊啊！”侍卫惊恐的尖叫声被随之而来的巨浪吞没。 邬柠看到一道身影迅速扑过来将她紧紧抱住，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股猛烈的不可抗力将他们一齐卷入水中。 充斥着腥臭味的水瞬间涌入她的咽喉，深深的绝望感包裹住了她。 但闵席城没有放弃，他一手环住她，一手还在奋力的向上划。 就在两人的脑袋刚刚浮出水面之时—— “嗷——” 这次的叫声更为凄惨，伴随而来的是一次更为猛烈的甩尾。 巨大的震感一下就将两人震开，分开的瞬间，两人就被巨浪推的很远。 “闵……”邬柠刚一开口，就猛呛进去一大口水，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闵席城被巨浪卷进水里，然后再无动静。 而原本有段距离的巨物开始向她游过来。 邬柠心急如焚，但无论她怎么滑动都只能悬停在原地。 黑黑的大山就这么压了过来，本以为龟裂开的充满了裂痕的巨物的身体，近了才发现竟是密密麻麻的藤壶！ 邬柠忽地明白了什么。 巨物的哀鸣，多年来水下的异动，难道是因为它很疼？ 粉末或许对它的疼痛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因为实在附着了太多的藤壶了，它已经疼到连粉末也抑制不了的程度了！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邬柠立刻调动全部的治愈异能，一齐倾注到巨物的身上。 一瞬间，它身上的藤壶失去生机，齐齐掉落，那场景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可以说是十分震撼了。 邬柠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她用尽了所有的能力，在巨物被治愈完成的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50章 安检 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她还活着吗？ 邬柠有些恍惚，只觉得浑身毫无力气。 “嗷……”是一声小心翼翼的叫唤，熟悉又陌生。 邬柠瞬间清醒过来，下一秒，一股恐慌感涌上心头。 闵席城呢？ 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一下就看到了晕倒在她脚边的闵席城，还有那个同船的侍卫。 悬起的心脏重重的落下。 绿水湖边，那个脱去一身累赘的巨物正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看着她。不过它的小小，在人类眼中依旧是大大的存在。 “是你把我们带上岸的吗？”邬柠试探性的问它。 巨物又小小的嗷了一声，似是表示肯定。 现在的它露出了原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可爱爱，皮肤是滑滑嫩嫩的深蓝色，在阳光下还反着光。 邬柠缓缓地靠近，伸手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 果然是滑滑的质感，和一般的鱼也没什么分别。 巨物对于邬柠的靠近似乎很是开心，嗷嗷着就上前蹭了一下她，结果就是差点把她掀翻在地上。 “咳咳！咳！” 背后传来一阵咳嗽，是闵席城醒来了。 邬柠赶紧跑过去给他顺背。 “你还好吗？”邬柠一脸担忧的问道。 闵席城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看起来脆弱的像个纸片人。 她方才给巨物治疗花了太多的异能，导致现在浑身软绵，异能十分微弱，所以暂时没法继续使用。 闵席城摇摇头表示没事，而后仔细地检查起邬柠来。 “你……”他检查完邬柠又马上看了看自己，“我们的基因改造已经失效了。” 怪不得她刚醒来时感觉身上空空的，原来是杂种人类的特质消失了！ 这时，原本昏迷的侍卫那儿也开始隐隐的有动静，为了避免身份被发现，两人赶紧起身离开，临走前邬柠还和那巨物告了别。 巨物也很乖，见邬柠他们走了，自己也就默默的沉下水去了。 侍卫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噩梦，可浑身的湿漉告诉他，刚才的那一切都不是梦。 那他是怎么上岸的呢？那一对要送上岸的男女是死是活呢？他全然不知。 小船静静的停靠在岸边，连船桨都还完好的在船上。 侍卫走进一看，发现原本绿的骇人的湖面竟然清澈了不少。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 回飞行器的路上，邬柠把在湖里发生的事复述给了闵席城。 “那大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还挺可爱的。”邬柠对于它滑嫩嫩的皮肤还有些意犹未尽。 闵席城也表示不清楚。 毕竟在这个星系里，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物种实在是太多了。 话说回来，预知异能顺利收回，下一步呢？ 闵席城作为总指挥官离开光明星多日，公务已然堆积了许多，这趟回去怕是暂时抽不开身了。 而邬柠身为赤鹰队成员，虽已被闵席城批假，但她也不好意思脱离队伍太久，也该回去继续她的任务了。 这也就意味着，呆在一起多日的两人要分开各自去忙碌。 邬柠都有些习惯和闵席城一起生活了，这下要分开，她还有些舍不得。 “怎么了？一路上都不太开心的样子。”闵席城敏锐的注意到了邬柠的神情变化，虽要驾驶飞行器，却也抽空关心了她。 邬柠瘪了瘪嘴：“要见不到你了。” 是有些委屈的声音。 手被更为宽大的手覆上，邬柠对上了闵席城温和的双眼，心底的惆怅又瞬间被一扫而空。 “不会的，我会抽空找你。”他郑重其事的承诺道。 好吧，面对如此正经又温柔又俊朗的闵席城，邬柠只能认命的笑了。 他们离开的这几日，都城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原本1/3的军队进行驻军，现如今已经全部出动。 闵席城一落地就去会议大厦开会了，邬柠则去找队长庞从报道。 “听说你，最近都跟着总指挥出差办事？”庞从一见到她就如此问道。 想必是闵席城说的，邬柠也只好点头称是。 庞从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两只眼睛里写满了羡慕。 “总指挥为什么带着你出差？怎么不是我呢？他是看中了你哪方面的能力？你们去办了什么事？能方便展开说说吗？” 被一连串问题炮轰的邬柠也是呆楞住了，她干笑了几声，回道：“机密……不能说……” 眼见着庞从的脸一下子灰暗了下来。 “好吧。”他恢复回之前严肃的样子，“既然归队了，就继续驻军任务。” 闵席城亲自下令，让邬柠和陈嘉音、崔正南、安德里、向燕五人组成赤鹰队分队，之后绑定执行任务。 因此，五人一同被分配到了都城最重要的区域进行驻守——城门。 他们五人小队的主要任务就是辅助检查入城人员的身份是否有异，简言之就是安检员背后的男人/女人。 邬柠到的时候，另外四个人已经在执行公务了。他们就呆在一个监控室里，扫描仪会实时发送进城人员的信息，他们的行李物件、全身扫描结果都会显示。 几人几日未见，也没能寒暄几句，马上就都投入到工作中了。 流程进行的还挺顺利，几个小时都是正常状态，五人一直盯着屏幕也有些视觉疲劳。 “要不咱们去现场看看？”陈嘉音拍拍邬柠的肩膀问道。 邬柠正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呢，当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啦。 俩人结伴去了安检机器边，那边的几个安检员见她俩来实地监督，面上还有些紧张。 人群来来往往，邬柠也都仔细打量了每一个人，确实没看出啥不对，不过就是…… “你觉不觉得，进城的情侣特别多？”她扭头看向陈嘉音。 说话间，又一对情侣来安检，机器扫描后依旧是一片绿光。 陈嘉音细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而且都是这种年轻的……” 俩人对视几秒后，异口同声道：“不对！” 她们快步上前拦下那对情侣，而后者刚拿起自己的行李，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吓得行李都掉在了地上。 见状，邬柠迅速拿走行李，陈嘉音则阻挡住了情侣想要抢回行李的动作。 “你们干什么！我们已经被检查过了！”情侣中的男方生气的喊道，用力的推了一下陈嘉音。 陈嘉音当然没那么弱，被男人一推身形竟然丝毫未动，她蹙眉严厉道：“先生，请配合我们进行二次检查！” 邬柠也不拖沓，马上打开了行李，不过里面放着的东西着实吓了她一跳。 全部都是小型武器，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丝毫不加掩饰。 就在这时，后面排队入城的队伍发生一些异动，有几对情侣拔腿就要跑。 “拦住他们！”邬柠大喊。 身边的几个安检员见事态不对，也想溜走，可惜速度快不过邬柠，不过几秒就被打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都起不了身了。 几分钟后，崔正南等人将队伍中所有奇怪的情侣全部抓了过来，剩下的人也没放走，全都统一被带走。 至此，都城的城门暂时关闭。 所有人都被带去了监管所接受调查，尤其是那几个安检员。 第二次来到这个监管所，邬柠心理上还依旧有些膈应，但为了公务，她强压下了内心的不适。 经过检查，确认了那几个安检机器的程序已经遭到黑客篡改，一旦发现武器就会将其篡改成其他的安全物品，所以警报永远不会响起。 由此也可以得出，未被发现的前几日，已经有不少带着武器的“情侣”进入都城了，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本就处于紧急戒备状态的都城更是进入了超级戒备状态，即刻起所有人都不被允许出门。 天眼整理出了所有存疑的进城人员的面部信息，军队将挨家挨户的进行人员搜查。 “情况怎么样了？”见审讯员从审讯室里出来，向燕率先上前询问。 几位审讯员皆是无奈的摇了头。 “无论问什么都不肯开口。”其中一位审讯员有些挫败的回道。 “每个都不开口？”这次出声的是邬柠。 “对。” 话音刚落，审讯室又出来一个审讯员，邬柠仔细一看，竟是之前审问过她的那位年轻男人！ “你站住。”邬柠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审讯员见着邬柠，并没什么惊讶的神色，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然又和你见面了，最近过的还好吗？” 要不是周身都是人，邬柠真想一拳头砸到他脸上去！ “你在里面做什么？”她上下扫视了一遍审讯员，乍一看并没看出什么端倪。 那审讯员嗤笑出声：“我是审讯员，你说，我在审讯室里能干什么？” 不对…… 上次见面邬柠就觉得，他身上有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这次再见，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还隐隐……有种熟悉感？ 邬柠按住时钟暂停时间，然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这个审讯员。 那股力量究竟来自哪里呢？ 她闭上眼睛，任由体内的异能流动，为她指引力量所在…… 找到了！ 邬柠睁眼，目光所落之处，正是那审讯员的耳垂。 他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耳钉。 第51章 视频 军事中心，会议大厦。 高层会议刚刚结束，进入了会后的随意交谈环节。 有助理敲门进来，附在某位官员耳边讲了些什么，而后展开屏幕播放了一段视频。 “这……”那官员思考片刻后，将那屏幕上的视频挪到了公屏上，“大家请看，这视频中的女子应该是咱们……赤鹰队的成员吧？” 是一段十分清晰的打斗影像，视频中娇小的女子几乎是瞬间的速度就移动到了另一处，然后几下功夫打趴了四五个人。那女子的脸，就清清楚楚的定格在结尾。 闵席城一惊，正欲出声询问，另一个人却先一步惊呼起身。 “邬柠？！” 闵席城转眼望去，那人正是近段时间开始频繁参与军事行动的三皇子，启桦。 只见他情绪激动，满脸的不可置信。 带着视频进来的那位助理开始解释这个视频的由来：“有人拍下这段视频发在了网上，现在已经传疯了，大家都在猜测视频里这位女子的身份，很多人觉得她是……异能者。” “查过来源了吗？”闵席城开口道，他的声音沉的有些吓人。 助理点头：“查了，但是追踪不到对方，初步判断和篡改安检机器的是同一批人。” “再去想办法，一定要找到源头！”闵席城严肃的下令道，而后立刻起身离开。 紧随着出去的是启桦。 “等等。”启桦在电梯口拦下闵席城，“邬柠现在在哪？快带我去找她！” 闵席城只扫了眼他，并无过多的表情：“三皇子，请不要妨碍公务。” 邬柠同他讲过三皇子把她带走的事，因此三皇子认识她他并不惊讶。不过……三皇子这幅紧张又欣喜的神色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 “我用皇子的身份命令你，带我去找她！”启桦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他追查了这么久却杳无音讯的人就这么出现了，他怎么可能放过！ 闵席城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反而转过身，与启桦面对面站着，两人身形相似，对视之中竟嗅出了一丝火药味。 “她正在执行公务，还请三皇子不要打扰。”闵席城一字一顿的回道，强大的气场降下来，饶是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避让三分。 -- 邬柠刚出监管所就得知自己在网上爆火的消息，心下一沉。 视频非常清晰，尤其是她的脸，快清晰到能看清脸上的毛孔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她简单看了一下评论部分，有感慨她外貌的，有赞叹她身手的，最糟糕的莫过于猜测她是异能者的。不过神奇的是，短短的几分钟内，她竟然有了一个人数不少的粉丝团…… 赤鹰队成员向来不对外展示任何私人信息，外貌、名字、背景等等，都算作是星球的最高机密。可现在，她的脸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网络上流传，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了。 “欸？你就是视频上的那个很厉害的女生吧!”身边突然有个人抓住了她的手臂，惊呼出声。 邬柠赶紧撇过头去：“不是……你认错了！” “就是你啊！长得一模一样！”又有人过来了。 邬柠眼见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以她为圆心包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人墙。 “你们让开！”后面跟出来的陈嘉音着急的跑来，使劲巴拉人群企图解救邬柠，但奈何人越围越多，群众的力量这时候竟然体现出来了。 邬柠在人群中动弹不得，这时候就算时间暂停，她也难免碰到别人从而把人家激活，这样一来反而会坐实她异能者的身份，因此她也是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 忽然，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有股力量击来，人群一蜂窝的向另一个方向倒去。 就在邬柠也即将摔倒之际，手腕猛地被人扯住，而后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从人堆里拽了出去。 刚获得自由，拽着她的那人就带着她一路狂奔，然后她晕头转向的就被塞进了一架飞行器。 “谢谢……”邬柠喘着粗气向另一边坐上主驾驶位的人道谢，却在和他对视后愣住了，“你……” “好久不见啊，妹妹。” 眼前人与从前相比，少了几分魅惑，多了几分稳重，原本光洁的脸庞竟也出现了一些小小的胡渣子。不变的是，他狭长的桃花眼里依旧流转着诱人的危险气息。 “三……三皇子！”邬柠惊了，震惊之余还有些心虚。 自她和启桦被温霖碧强制分开后，邬柠不是没想过去见一见他。但当她加入赤鹰队的时候，她的个人身份就上交给星球了，加之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渐渐的，她甚至忘记了这号人…… 飞行器急速启动，像是迫不及待地就要把邬柠带离这片土地。 “没想到你就藏在赤鹰队里，难怪我找不到你。”启桦幽幽地说道，话里藏着笑意，但熟知他的人知道，他生气了。 邬柠有点被他的态度吓着，只敢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没躲，我也是没想到会进赤鹰队……” “没想到吗？”他重复了一遍邬柠的话，勾唇一笑，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这时，通讯手环发出震动，闵席城在向她发来通话邀请。 “挂掉。”启桦轻飘飘一句话制止住了邬柠的动作。 “可是……” 邬柠怕闵席城担心，她的视频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这时候要是再失联，他一定会着急的。 就在她犹豫的那一秒，左手的通讯手环被人利索的摘除了。 “还给我！”邬柠想起身抢回来，但突然失去控制的飞行器一阵颠簸，将她狠狠的甩回了椅背上。 启桦淡定的将通讯手环收好，然后平稳住飞行器，继续向他的目的地进发。 “骗了我这么多次，总得有点惩罚吧？妹妹。”启桦向她投来一个令人后背发毛的笑容。 邬柠知道启桦一定是误会她了，当年的不告而别，在他的眼里，或许就是她的又一次欺骗。 “你误会我了。”邬柠直截了当的开口解释道，“当年不是我要离开，是星后将我弄晕带走的。” “还在骗我。”启桦的声音骤然变冷。 但邬柠毕竟不是当年那个胆小的小女孩了，虽有些心虚，但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我没骗你，我醒来就在赤鹰队的选拔赛里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加入赤鹰队。” 启桦顿了一秒，似有犹豫，但还是开口道：“不信。” “为什么？是不是星后和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误会我？”邬柠了解星后的手段，能让启桦如此坚定的不相信她，想必是星后给了什么证据。 “是录像。”启桦也不拖拉，直接将星后给他的证据全盘托出，“一个你答应离开我，并毫不犹豫离开的录像。” 这么说就明了了，同时邬柠也确定了一件事——在星后温霖碧身上，有她要拿回的控制异能。 “我和你说的都是真话。”邬柠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诚恳，“离开你不是我的选择，加入赤鹰队是个意外，以及，你看到的录像里的那个人，是我，但那只是一具被人操控了的傀儡。” 飞行器停降在一处别墅的屋顶，启桦面无表情，只是利索的关闭着所有的设备。 “三皇子，我向你道歉，但……骗你的人真的不是我。”邬柠不知道启桦为什么一直面若寒霜，只知道他在生气，非常的生气。 他打开邬柠这侧的门，攥住她的手将她带下来。 “三皇子，我身上还有任务在，你不能这么任性的把我带走。”邬柠有些无奈了，甚至起了暂停时间然后直接把飞行器开走的念头。 但启桦依旧充耳不闻，只攥紧她的手，将她往别墅里带。 “三皇子？三皇子！”邬柠挣脱不掉，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而后轻声开口道,“启桦……” 果然奏效了，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两人就停在了停车坪进门的书房位置，邬柠环顾四周，心下一震。 墙上有一张光明星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叉叉。 而地图最中间，摆放着一张照片，是她。 “我到处找你。”他低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信了她的话。我很恨你，我越恨，就越想找到你，然后把你……”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邬柠再一次道歉。 “不用说对不起。”启桦转过身，松开了她的手，她能看到，他原本好看的眼睛，此刻染上了一圈猩红，“是我太蠢了，是我当时没有保护好你……才让那个女人有机可乘！” 他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给邬柠吓得一震。 温霖碧将她送进赤鹰队的选拔赛，是什么目的，他当然清楚。签生死协议的地方，像邬柠这种娇小的体格，基本上是有进无出了。如果他再也见不到她，恨她一辈子，找她一辈子……他难以想象，到最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邬柠拽过他砸在墙上的手，那里肉眼可见的渗出了血。 她皱起眉头，虽有犹豫，但还是下定了决心。 绿色的光芒从指尖溢出，手掌抚过之处，伤口尽数愈合。 第52章 大手 “邬柠呢？”闵席城在监管所里找了一圈，始终不见邬柠的踪影，刚往外走就碰见了一脸慌张的陈嘉音。 见到闵席城的陈嘉音如见救兵，赶紧跑过去报告：“邬柠被人带走了！刚才她被一堆人围住，有人……有人把她带走了！” 闵席城赶紧用通讯手环联系，对面却一直是未接状态。 他眉头皱的愈发的深，隐隐能看出焦急之色。 既然打不通，那就直接调取天眼查看好了。 闵席城切换联系人，准备给管理天眼的部门发送通话请求。 “总指挥，等等！”陈嘉音忽地喊停了闵席城的动作，一脸震惊的将一块屏幕划到他眼前。 是一张照片，下面的标题用大字写着——“三皇子疑似新恋情曝光！竟是这位神秘的异能女孩！” -- “你真的是异能者？”启桦反复确认了自己的手，那里确实一点儿伤痕都没有了。 邬柠点点头。 启桦的面色肉眼可见的严肃了起来。 “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我的四个伙伴，还有……总指挥。” “只有五个人，还好。”启桦稍稍松了口气，“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处理掉。” 啊？处理掉？意思是…… “别处理！”邬柠赶紧出声阻拦，“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不会有事的！” 她是真相信启桦会做出这种事，毕竟，他坚持找她找了这么久…… “除我以外，没有人是百分百靠得住的。”启桦语气坚定，态度坚决，“你太单纯了，不明白人性的复杂。” 说罢，他又要拉着她往别墅更深处走。 “不！”邬柠这次用力挣脱掉了，“三皇子，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启桦本有些生气的和她对视，却不由得一愣。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曾经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不见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邬柠，坚定，有想法，眼神也不再躲避。 “我现在是有公职在身的人，不再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邬柠的目光愈发坚定，“三皇子，你身为皇子，也是有保护星球的责任的，你应该能理解我。” “所以，不要小孩子心性了，让我回去工作吧。眼下都城处在紧急状态，我又被人恶意录像，我想，现在不是我该逃避的时候。” “她说的没错。”熟悉的声音遥遥从外面传来。 两人望去，来人竟是闵席城！ 隔着透明玻璃，他宽大的身影一步一步靠近，然后他一把拉开玻璃大门，裹挟着停机坪的风一同进了屋子。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启桦抢先上前一步，把邬柠挡在自己的身后。 闵席城打量了一圈四周，最后视线越过启桦，幽幽的看向他身后同样吃惊的邬柠。 邬柠顿时有种偷情被抓包的感觉，但是问题是，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啊！ 她赶紧从启桦身后钻出来，几步就跑到了闵席城的身边站好。 闵席城满意了，这才开口回答：“三皇子，调查到您的住所并不难。” “可我名下的房产有上百个。”启桦冷声追问，两人之间又悄无声息的飘起了火药味。 “邬柠的通讯手环。”闵席城淡淡回道，“以防万一，我加了追踪器。” 启桦微微挑了挑眉，看着闵席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意味：“罕见。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总指挥官，除了打仗，其他的什么也不关心呢。” 他有些自嘲的一笑，目光一转又对上了邬柠。 “看来，你找到了新的能保护你的人。” 然后他点了点头，转身自己走了，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看到启桦这副样子，邬柠心里也不好受，可眼下确实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再和他耗下去了…… “我们走吧？”闵席城向她伸出手。 邬柠握上，之后两人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路上，闵席城简单给她同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之前丢失的星球末日并未找回，而是被送到了甫军手中。甫军由此作为威胁，要求光明星星王割地交换，同意他们成立新国，高层入住铃兰星，并且永久不得干涉。 这么荒谬的要求，启野当然不同意，所以甫军为了加大威胁力度，便陆续派出军队混入都城，只等某天一声令下，在都城制造暴乱。 这就是大量军队驻军都城的原因，之前的空袭也是为了震慑启野，逼他答应这个荒谬的交换。 本来甫军并不是一股值得忌惮的势力，他们就像夏天的蚊子，偶尔出来吸一口血，虽然烦了点，还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很容易被打死，所以不太会被放在心上。 但现在的甫军不一样了，他们和血族暗地勾结，血族为他们提供了不少资源，导致他们实力暴起，招架起来竟然也有些吃力了。 另外，还有一个让邬柠脊背发凉的消息——启野点名要邬柠去见他，实地的那种。而更糟糕的是，闵席城也接到了启野的命令，要他即刻出发前往西北地区，剿杀那边的甫军，因此他没办法陪邬柠回铃兰星。 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想将他们二人分开，而他们都明白，这双大手来自于谁。 这让邬柠一下子紧张了上来。 启野绝对是老谋深算的类型，在他面前想要撒谎欺瞒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他身边的温霖碧更是难对付，现在明确知道了她拥有控制异能，到时候如果控制住她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就糟糕了！ 邬柠沉思片刻，决定启用预知异能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预知异能消耗实在巨大，可能会让她短期内无法使用任何异能。但箭在弦上，不看看她又始终难以安心。 决定好了之后，她就闭上了眼睛。 四周异能渐渐环绕，空气开始变得软绵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棉花包裹住了。 “邬柠？”闵席城本来在专注的驾驶飞行器，忽地察觉到周遭的气场发生了变化，转头一看，身边的邬柠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遁入了另一个世界。 是的，邬柠的周遭被屏蔽了，闵席城的声音并没有被她听到。 她只觉得自己畅游在软绵的云层中，两边有影像在飞速掠过，像是开了100倍速的视频。 慢慢的，视频播放速度降了下来，最终停止在了某一帧。一瞬间，一股强劲的推力将她甩入了视频！周围的东西清晰起来……她打量四周，发现这儿正是她曾经来过的铃兰星的宫殿，温霖碧和她讲过话的地方！ 她看见“自己”倒在宫殿中间，四周升起了诡异的如同阵法一样的东西将她牢牢困住，还有一些彩色的宝石悬浮在空中打着转。那个“自己”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却还是会因为痛苦而抽动…… 大殿之上，启野和温霖碧坐在一起俯视着她，启野面露兴奋，温霖碧则得意的露出了笑容。 她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看起来小了很多，却依旧闪闪发光。 虽然那个“自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但邬柠只觉得浑身发软，这种强烈的感同身受让她不由得浑身打颤。 逃……她只想逃！ 浑身一抖之后，邬柠猛地睁开了眼睛。 “还好吗？”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握住她的正是闵席城。 此时的飞行器已经降落军事中心。 邬柠喘着粗气，满头冒汗，但看见闵席城后又不由得安心了一些。 他眉头微皱，眸中是遮掩不住的关切。 “你看到了什么？”他显然明白邬柠使用了预知异能，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她醒来。尽管前往西北地区的军队已经严阵以待，梁上钟也来催促了好几次。 缓过神来的邬柠立刻冷静下来，暗自分析了一遍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个困住她的阵法，她确实没见过。但悬在空中的宝石，结合温霖碧佩戴的那个红宝石耳坠，邬柠可以明确的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想将她的异能吸收到宝石里，简言之，剥夺她的异能居为己用！ 她环视一圈周围，飞行器外面已经密密麻麻站了好多人，停了好几架大型飞行器。 看来闵席城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邬柠不想阻碍他的工作，只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预知错时间了，刚看到了好多甫军被斩杀的样子，吓死我了。” 然而闵席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眉头深锁，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你一定会大获全胜的。”邬柠十分认真的说道。 “告诉我实话。”以闵席城多年的指挥官经验，不至于识破不了这种简单的谎言。 邬柠也装不下去了，她清楚，闵席城不要到答案是不会走的，于是很快就和盘托出了。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我就有可能去改变。”邬柠见闵席城脸色一片铁青，赶紧轻声安慰道，“你去忙你的事吧，不要让我成为你的累赘，好吗？” 这话让闵席城有所松动，但如果邬柠预知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难以想象他会多么后悔自己此刻的离开。 此时，飞行器的舱门又传来一阵敲击，梁上钟再次前来提醒：“总指挥，真的得出发了，王也在催促了。” “去吧。”邬柠冲他眨巴眨巴眼睛，“我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相信我。” 她回握紧闵席城冰凉的手掌，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郑重其事地承诺着。 不舍、担忧的氛围在空气之中弥漫，他们对望着彼此，眼神久久无法挪开。 许久，闵席城附身，轻轻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温柔又郑重。 第53章 小心馆长 闵席城率领军队出发了，飞行器里只剩了邬柠一人。 她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脑海中止不住的回放着刚才的画面。此时她的心尖已经不再恐慌，转而被甜蜜覆盖。 收拾好心情，她从副驾转移到主驾，久违的自己驾驶起了飞行器。 当务之急，她要找到能够完美隐藏自己身份的方法，所以，她需要资历更深的人的帮助！ 几乎是立刻，她心里就浮现出了一个人。 飞行器还算平稳的降落在了空地上。这次的飞行里程不远，毕竟都在都城。 推开图书馆的大门，邬柠轻车熟路的在书架间穿梭，很快就找到了办公室所在。她抬手轻敲，里面不出所料地传来了应答声。 “馆长，是我。”邬柠推门同馆长打招呼。 馆长带着眼镜正在看书，见是邬柠过来，还有些诧异。 “小姑娘，怎么是你呀？”她笑得和蔼可亲，拄着拐杖就站起来了，还伸头往后张望了一下，“小闵那孩子没来吗？” “席城他有任务没来。”邬柠立马上前搀扶住馆长解释道，“馆长，其实我来，是有紧急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不曾想，馆长的笑容未变，反而不慌不忙的招呼邬柠坐下。 “是关于，隐藏异能的事儿吧？”馆长一语中的，语气之中俱是了然。 邬柠吃惊了一下：“您……您怎么知道？您也看到网上的那个视频了吗？” 馆长缓缓摇头：“我啊，平日就爱看些书，不上网的。是小闵那孩子，上午火急火燎的联系我，拜托我查查有没有隐藏异能的办法。这不，我一想就知道是你遇到事儿了。” 原来是闵席城……怎么总是快她一步！ 不过，邬柠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那……您有找到什么办法能帮帮我吗？”邬柠期待的看着馆长。 “我看看啊……据古书所说……”馆长拿过自己正在看的那本书，扶了扶镜框，邬柠的脑袋也随之伸了过去，“其实啊，现存的关于异能的古书，并没有任何记载是关于隐藏异能的。” 馆长面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关于异能的古书她都翻阅过无数次，内容几乎都烂熟于心了，这次为了找能藏住异能的办法她特意再看了一遍，里面的确是没有记载。 邬柠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但还是赶紧摆了摆手安慰道：“没事的馆长！我还要辛苦您为我这事儿忙活了一天呢！” “不辛苦！”馆长叹了口气，“只是没帮上你的忙，不好意思啊小姑娘。” 馆长将邬柠一路送到了图书馆门口，一路上邬柠一直头脑风暴想其他办法，所以两人之间长时间的保持沉默。 而馆长看起来也心事重重的。 两人告别后，邬柠准备上飞行器离开。就在舱门打开，她俯身进入驾驶舱之际，忽地一阵眩晕感袭来，那道熟悉却又久未出现的声音突然在她脑袋里回荡起来。 “书……” 是那个指引她穿越到异世界，又告诉她要完成她的使命的那道声音！ “书……”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彻底消失。 脑袋中的不适感消失，邬柠收回进入驾驶舱的脚，站在原地急速思考着。 书？ 那道声音让她去找书，可是，她方才已经问过馆长了，馆长也无计可施……那还有什么书呢？ 无数种答案在她脑海里穿梭，最终，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在她的大脑里落地生根。 连馆长也没读过的书，那只有可能是——来自地球的书，有着馆长也无法理解的汉字！ “馆长！”本应离开的邬柠一路狂奔回办公室。 馆长正准备坐下呢，听见叫她的声音又赶紧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慢慢往外走去。 “哎小姑娘，慢点儿跑，怎么又回来啦？” 邬柠气喘吁吁的刹住车：“馆长，拜托您将地球的书给我看一眼好吗？” 她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势，刚奔跑后的头发十分凌乱。 “当然可以呀。”馆长一口答应，两人随即往仓库去。 那几本旧世界的遗物依旧静静的躺在小箱子里，像被时间上了层枷锁。 邬柠小心的翻动着每一本书，各个角落都不放过。 会是什么提示呢？ 很快，只剩了最后一本书，邬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抚摸着书本的封面，镇定住了自己的心绪后，缓缓翻动起来。 不同于别的书，这本书似乎是一本笔记或杂记，手写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 她的心跳随着页数的减少而加快。 就在书页接近末尾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处轻微的凸起。 有了！ 她仔细检查那处凸起，惊喜的发现有一页纸的边缘被巧妙地粘住了，形成了一个极难察觉的夹层。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划开黏连处，一张极其轻薄的、几乎与书页融为一体的泛黄绢纸，就这么滑落了下来。 邬柠眼疾手快地接住。 绢纸材质特殊，触手细腻，上面是用汉字写着一小段话，墨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晕染，但依然清晰可辨——“若欲藏锋，唯有分异，择人需谨慎。” 在这句话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小心馆长。” 读完最后四个字后，寒意瞬间自邬柠的背后升起。 “小姑娘，找到什么了吗？”馆长见邬柠神色不太对劲，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邬柠猛地回过神，看着馆长满脸的疑惑和关心，再联想起这句警告，她实在是看不出来馆长究竟有什么问题。 和温霖碧有关？不可能，温霖碧要取走她的异能，馆长却在帮她找方法隐藏，应该不是她那一派的。 和甫军有关？更不可能，否则甫军应该早就知道她有异能这件事，那么就不可能不派人来抓她。 邬柠的心跳如擂鼓，脑袋飞速运转，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排除。 “小姑娘？”馆长再一次出声询问。 “没什么特别的。” 邬柠迅速压制住了脸上的异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有些失望，并迅速将绢纸团拢握在手心，顺势放进了口袋，然后合上了书本，“只是个看不太懂的随笔，我还得再研究研究。” 她脸上挤出了一个略显疲惫和沮丧的笑容。 “看来是我想多了，地球的书里也不一定有办法。让您跟着白跑了一趟仓库，真不好意思啊，馆长。” 馆长的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没事的孩子，你也别太着急，办法总会有的。我啊，再帮你找找！” “谢谢您。”邬柠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波澜，“那……馆长，我不多打扰您了，就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馆长慈祥地点头，拄着拐杖，再一次目送着邬柠离开了图书馆。 但这一次，邬柠总感觉背后那道目光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让她如芒在背。 她强迫自己步伐平稳，直到整个人钻进了飞行器。 长舒一口气后，她赶紧启动飞行器，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里。 平稳升空后，她将飞行器设置成了自动驾驶，并未设置目的地。 而她自己则是再次拿出那张绢纸，细细打量了起来。 “若欲藏锋，唯有分异，择人需谨慎。”“小心馆长。” 这两句话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分异”听起来就风险极大，而馆长的立场又成谜…… 最糟糕的是，她此刻连个能一起商量的人都没有，闵席城远在任务中，她不想让他分心。 她回想起与馆长相处的那些时刻，那份慈爱和关怀不像伪装，但这警告又如此清晰…… 无论如何，现在她都不能信任馆长了。 下定了决心之后，邬柠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前面的那行字上。 “分异”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将异能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既然之前她可以从别人身上拿回自己的异能，那么按理来说她也能将异能再分出去。 那么，分到谁身上呢？ 她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自己的队友们。 崔正南、向燕、安德里和陈嘉音，他们四个人，分三个异能，也算是将风险分散了出去。 邬柠没有迟疑，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她不剩多少时间了，就在刚才，星王的皇室接待处向她发来了紧急召见的通知。 她接管过飞行器的驾驶权，操控着飞行器向监管所疾驰而去。 监管所内。 陈嘉音四人正在等待第四轮的审讯结果，而前两轮的审讯结果听说大有收获。 那个带着红宝石耳钉的男人经过邬柠的检举被暂时扣留了起来，少了他的审讯室果然进展顺利不少！ 不过问起原由，邬柠闭口不说，那男人也半字都不肯透露。 见邬柠平安回来，陈嘉音松了口气，正欲给邬柠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见她面色僵硬，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 “你怎么了？”陈嘉音小声询问。 邬柠暂停时间，触发了陈嘉音，然后才敢放心大胆的嘱咐道：“事情比较复杂，你叫上其他仨人，咱们门口飞行器里见。” 说完，她恢复时间，先行出去了。 第54章 分异 飞行器在门口静静等着，不多时，陈嘉音带着余下三个人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四人靠近后，邬柠打开舱门示意他们进来。 “邬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向燕率先询问道。 邬柠很少有这种严肃的时刻，因此几人一下就知道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邬柠也不多瞒着，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他们，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几人听完俱是沉默许久，特别是崔正南，一向沉稳的他竟然眼中也同样盛满了震惊。 其实邬柠明白他们如此震惊的原因。他们身为赤鹰队，是要为这个星球效力的，也就是为星王星后效力，可如今星王星后居然要下手害他们的同伴……这难道不讽刺吗？ “星王星后的行为，与光明星的普通百姓无关。”邬柠如是安慰道，“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好普通百姓们，所以，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要因为星王星后一些极端的行为而气馁！” 身为暴风圈中心的邬柠居然是最乐观的，几人面面相觑，也只好敛了神色，强装镇定下来。 “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安德里十分义气的拍拍胸脯道。 剩下几人都立刻点头应和。 看着他们的神色如此坚定，邬柠忍不住湿了眼眶。 能有这么几位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她的幸运。 冷静下来后，邬柠马上开始研究如何分异。 纸条并没有告诉她具体分异的方法，但邬柠知道从别人身上收回异能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她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着回忆那种感觉，看看能不能将异能重新推出去。 当她遁入到自我世界中的时候，她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不同异能的存在。就像是小仓库，每个不同的储藏室里都放着不同形式的异能。 她用意识去触碰那些异能，异能也十分乖巧的任她左右。 治愈异能的绿光像温吞的溪流，柔软而温暖。时停异能的蓝光更似锐利的锋芒，霸道强势。预知异能的紫光则如同朦胧的迷雾，神秘中带着些许魅惑。它们就在她精神世界的深处静静蛰伏着，随时等待着来自主人的命令。 “大家都围过来些，尽量放松。”邬柠闭着眼睛嘱咐道。 四个人都乖乖听话的围过来站好。 “嘉音，你到中间来。”邬柠的指尖率先亮起淡绿色的光芒，“治愈异能最温和，我将它分到你身上。” 语毕，只见绿光顺着邬柠的指尖开始飘向陈嘉音，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像萤火虫般绕着陈嘉音的手腕打转。 陈嘉音有些紧张，下意识绷紧身体，却被邬柠轻声安抚道：“别紧张，去尝试着接纳它，就像接纳自己的力量一样。” 陈嘉音点头，用深呼吸稳住心跳，随后平和的吸收着来自邬柠的异能。 不过片刻，绿光加速传递，最后尽数钻进陈嘉音的掌心。 她只感觉自己浑身暖洋洋的，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原本因为训练磨出的硬茧正在急速消退，连上个月执行任务时不小心被划开的疤痕，也在绿光的包裹下渐渐淡的不见踪迹。 “这……这也太神奇了！” 陈嘉音忍不住惊叹道，挥手间，绿光在她的掌心轻轻跳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见陈嘉音适应良好，邬柠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些细汗。 随后她环视了一圈剩下的三个人，最终目光落在了向燕身上。深吸一口气后，她的手尖再次泛起深蓝色的光，而光芒自动在空中凝成了一个小小的时钟虚影。 “向燕，时停异能消耗巨大，没有紧急情况就不要使用了，否则我担心会透支你的身体。” 邬柠叮嘱完后，将时钟虚影推向他。 向燕点头答应，然后伸手触碰到了那时钟虚影……霎那间，周围的一切突然静止，陈嘉音惊讶的表情，崔正南紧绷的嘴角，全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两秒后，一切恢复如常。 即使只时停了两秒，向燕也已经觉得浑身有些脱力了。 果然，这是一个非常消耗精力的异能，他的确要谨慎谨慎再谨慎的使用。 最后是预知异能，面前只剩下了安德里和崔正南。 她转头看向崔正南，刚想开口，却见崔正南摇了摇头：“我不用异能。你一个人去铃兰星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邬柠立刻严声拒绝，“星王星后只召见了我一个人，如果多带一个人只会打草惊蛇。你就留在监管所，跟进审讯进度。” 她话音刚落，通讯手环突然震动起来，滑动点开，屏幕上旋即弹出了皇室接待处的紧急通知，上面要求她于一小时内抵达铃兰星宫殿，星王星后已经在大殿候着了。 邬柠看了眼时间：“没时间了，把预知异能传递了之后我得马上启程了。” 最终依崔正南的建议，她选择将预知异能传递到安德里的身上。 预知异能同样耗能巨大，邬柠叮嘱了同样的话，非必要不使用，然后催动身上的紫光向安德里涌去。 所有的异能都完成了传递，邬柠也浑身有些软绵，陈嘉音赶紧催动治愈异能帮她恢复精力。 一切就绪，邬柠最后抱了抱陈嘉音，又和剩下的三个人道了别，然后再次一个人启动了飞行器。 她能感觉到，体内空落落的，但又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像是……卸下了某些使命。 半个小时后，飞行器降落铃兰星。 随后的路程是步行前往的。 宫殿门口的侍卫一如既往的检查了她的身份，然后领着她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一切一如邬柠预知到的那样，启野和温霖碧正坐在大殿深处的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温霖碧率先笑着起身，一袭红色长裙拖在地上，耳坠上的红宝石闪着光：“好久不见啊邬柠，现在是愈发好看了。” 邬柠的背后瞬间升起一股恶寒。 笑面虎，她真的很怕温霖碧这种人。 她垂下眼，并没有接下温霖碧的这声 “夸赞”，转而恭敬的对星王行了个礼：“王，您这次急召臣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指示吗？” 启野稳坐在高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他并不着急出声，反而缓缓的用目光扫视着邬柠的全身。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邬柠，网上的视频本王也看过了，你的身手和那特殊能力，确实很适合赤鹰队。” 语气中俱是笃定，似乎已经坚信了她是异能者，丝毫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邬柠的心随着启野的话沉了沉，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顺的神色：“回王的话，网上的视频只是角度巧合，臣下不过是赤鹰队的普通队员罢了，哪能有什么特殊能力呢？” “你这就谦虚了。我可经常听席城夸起你呢，说你是女中豪杰，奇女子。”温霖碧依旧站着，闻言掩唇轻笑，红宝石耳坠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你刚加入赤鹰队也没有很长时间，许是还没摸清自己的能力边界。王也是关心你，怕你控制不好自己的能力，才想着把你叫进宫来问问的。” 这话里的陷阱藏得极深，既坐实了邬柠 “有异能” 的说法，又把 “检查是否有能力” 包装成了皇室的 “关心”。 邬柠假装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只作困惑状：“星后您说的能力边界，臣下不太明白。臣下的身手都是梁总负责和队友们教的，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好，还请您指正。” 启野的手指停在扶手上，目光扫过邬柠有些紧绷的肩膀，语气中多了几分威严：“邬柠，本王知道你谨慎，但异能者对于一个星球来说至关重要，在本王面前，你大可以直接承认，这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 闻言，邬柠在心底冷笑出了声。 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他们是巴不得马上把她的异能从她身上扒下来才对吧…… 心底纵然已经将两人狠狠骂了个底朝天，她面上依旧要装作惶恐：“王，臣下明白您和星后的意思，但是……臣下真的只是一介普通人，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三番两次的否认让启野也失去了耐心，他挥挥手，两个侍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邬柠，本王给了你机会，既然你执意撒谎，就别怪本王上手段了。”启野话音刚落，邬柠的面前忽的就展开了一个圆形的阵法，那光芒闪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把她丢进去吧。”温霖碧命令道，语气中无不得意。 邬柠毫不反抗，就这样被两个侍卫架着丢进了那个阵法里。一时间，阵法中光芒更加闪耀，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几颗颜色各异的宝石，在空中匀速旋转起来。 温霖碧的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启野也往前倾了倾身子，显然在期待结果。 可下一秒，所有光芒突然黯淡下去，宝石也清脆的掉落在了地上。 温霖碧的笑容霎时间僵在脸上，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喃喃道：“怎么回事？这不可能啊……” 第55章 算计 邬柠坐在阵中，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故意露出慌乱的表情：“王，臣下真的不是异能者！” 她暗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一瞬间大眼睛里蓄满泪水，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看的启野难得有些心软了。 “绝对不可能！”温霖碧失态的尖叫了一声，从高处极速走下来，“一定是阵法失效了，邬柠一定是异能者！” 她有些粗暴的扯下自己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将其抛入阵法中。 红宝石与阵法接触的瞬间，阵法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阵刺耳的嗡鸣后，红宝石裂开了道缝隙，里面飘出了一丝淡红色的异能光芒，但很快就消失在了阵法的光芒中。 启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猛地站起身：“温霖碧，你到底在干什么？” 温霖碧脸色发白，望着光芒渐渐消散的阵法，双手忽的颤抖起来：“不对……不对！不是失效了吗？我的异能……我的异能呢！”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门被打开，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启桦。 “父王！您不要信温霖碧的话，她暗中与甫军勾结，儿臣已掌握切实证据！” 后面的一切发生的非常快。 启桦展示了他带来的所有证据——监管所审讯的结果显示，那些被抓的安检员确实是秘密潜伏的甫军，而那个被邬柠检举的审讯员，在严刑逼供下也终于交代了他的幕后主使，就是温霖碧。 一直以来，温霖碧都在秘密使用控制异能去做一些对星球不利的事，而那位审讯员是她最看重的心腹，也是她最得力的棋子，因此才会将自己的控制异能分了一小部分给他使用，方便他在监管所控制他人替自己顶罪。 证据确凿，启野当然是勃然大怒。被自己的枕边人戏耍了这么多年，换做谁都无法心平气和的对待。 温霖碧即刻被打入大牢，而失去了控制能力的她像是被剪去了飞羽的笼中鸟，只能任由他人宰割。 启野缓了很久才恢复过来，下面的邬柠和启桦也没出声，只是默默的站着。 不过，邬柠的心跳随着温霖碧被拖走，非但没有平稳下来，反而加速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闵席城。 而启野当然不会忘了这件事，只见他刚有所缓和的表情蓦地又凝固了起来：“说起来，席城和温霖碧是亲姐弟的关系，那他岂不是……” “王，总指挥与星后绝不是一条船上的人！请王明鉴！”邬柠焦急的辩解声脱口而出。 启桦微微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 他本想借此机会一石二鸟，但没想到邬柠不惜将自己牵扯进去，也要出声为闵席城辩解。 启野的目光果然顿在她身上，带着探究的锐利，手指又开始轻轻敲击扶手，那节奏敲得人心口直发紧。 “哦？你倒是替他说话。”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本王记得，你加入赤鹰队还没多长时间，与席城的交集应当不多才是。” 邬柠当然不可能告诉启野他们是情侣关系，这只会让事情恶化，她只能从一个普通赤鹰队队员的角度去解释。 “回王，臣下虽与总指挥交集不多，但臣下亲眼见过他为了保护队员，在战场上不顾生死，也见过他为了查甫军的踪迹，几天几夜不合眼……恳请王看在总指挥为星球赢下这么多场胜仗的份儿上，不要怀疑总指挥的忠心！” “而且……”邬柠快速抬头瞟了一眼启野，见他表情还算好看，才继续往下讲，“而且现在西北地区正处在战事之中，若是临阵换将，或是总指挥的风言风语传出去，军心民心大乱，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启桦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神色更复杂了。 邬柠的这番话，既摆了事实，又扣了 “军心” 的帽子，让启野根本无法反驳，也彻底搅乱了他的计划。 启野沉默了许久，大殿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等待的过程中，邬柠的后背在慢慢渗出冷汗。她知道，启野最在意的就是赢，赢下战争，获得胜利。若是真的处置星球最高指挥官闵席城，军中必定动荡，在现在这种战争一触即发的节骨眼上，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果然，启野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席城这些年的功绩，本王都看在眼里。温霖碧是温霖碧，他是他，本王还不至于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他顿了顿，看向启桦。 “你，继续往下查温霖碧，务必把她和甫军的勾结查清楚，一个都不能漏！” 启桦躬身应下：“儿臣领命。” 而后他又看向邬柠。 “邬柠，今天委屈你了，本王也是错信了温霖碧的谗言。”启野难得降低身位安抚下属，“你们就都回去吧，温霖碧这件事，先不要外传。” “是。”两人躬身行礼后，一同退出大殿。 刚走出殿门，启桦就拦下了邬柠。 “你不该帮闵席城说话。他和温霖碧的关系，注定是他的把柄。”他尽量放缓语气，但不难听出其中对邬柠的担忧，“就算他今天没事，以我父王多疑的性格，来日也一定会找个由头拉他下去的。” 邬柠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精致的轮廓，可他眼底除了对她的担忧，还深藏着算计。 “三皇子。” 她轻声道，“总指挥是光明星的大功臣，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光明星。若是连他都被猜忌，那光明星还能靠谁呢？” “而且他，绝对不是温霖碧那样的人。” 邬柠将“绝对”二字咬的很重，双眼之中俱是坚定。 启桦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在意他。” “三皇子请不要再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了。”邬柠当然明白启桦是什么心思，直截了当的出声道，“您还是想想怎么深入调查温霖碧吧。” 说罢，她转身要走，却听见启桦的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 “确定要我继续调查吗？如果父王知道，温霖碧当初嫁给他时伪造了背景，而她的真实背景居然来自布鲁星……”他低低的笑了几声，“那他们姐弟俩可就不是入大牢这么简单了……” 难怪是启野的儿子…… 邬柠向前的脚步一顿，感觉指尖的温度正在迅速褪去。 若是启野知道温霖碧的真实背景来自布鲁星，那么闵席城作为她的血亲，就算他有再多功绩，也只会被冠上布鲁星间谍的罪名，到时候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了。 她缓缓转过身，阳光晃得她眼睛发疼：“三皇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启桦双手环胸，笑容之间尽是玩味：“很简单啊，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邬柠沉默不语，只是深深的看着他，忽然，她的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 启桦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僵住，而后眼神慢慢空洞起来，原本环胸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没错，在阵法中，温霖碧的红宝石破碎，被放出的控制异能自动认主，已经全部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三皇子，你说温霖碧来自布鲁星，证据呢？”邬柠开口问道。 “他们的父母被我藏起来了，只要做了血液鉴定，就可以证明他们的血统并不纯净。”启桦的声线毫无感情。 邬柠心上一紧。 她知道温霖碧和闵席城的父母还活着，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身份，他们的父母一直深居在布鲁星偏僻的角落里，也几乎不和他们姐弟俩联系。没想到，启桦居然能深入调查到这个地步…… “那你把他们藏在哪儿了？”邬柠继续追问。 “云星，兽族的最强部落——卡莱尔部落里。” 当启桦恢复神智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若有所思。 回到飞行器上的邬柠丝毫无法松懈，几乎是立刻就启程飞往云星。 她还抽空用通讯手环给闵席城发去了报平安的消息：“我没事，温霖碧的罪行被揭露，但星王并未猜忌你。一切安好，放心。” 简短的一句话几乎概括了所有的事，除了她要去云星这件事。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但邬柠知道这属于正常现象。 她关闭通讯手环，开始专心致志的驾驶飞行器。 云星，纯种兽族盘踞的星球。与其他星球不同的是，纯种兽族并不是完全听令于一个星王，而是由许许多多小的部落组成。较强的几个部落首领会组成一个首领联合会，每次的星球大会，就会从这个首领联合会中选出一名首领前去参加。 启桦提到的卡莱尔部落就是目前云星的最强部落，它的首领就是首领联合会的一员。 虽然邬柠不知道启桦同这个卡莱尔部落有什么渊源，才会让它的首领答应帮忙藏匿温霖碧和闵席城的父母，但她知道，此次前去救人，肯定不如诺尔星那样容易。 邬柠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下加速键。 第56章 黑石山脉 在地图上设置好目的地后，邬柠所在的飞行器一头扎进了云星，直直向着目的坐标奔去。 铃兰星与云星分别位于虚光星系的两头，纵使是最快速度，邬柠也驾驶了整整一天一夜。驾驶途中有收到来自陈嘉音他们的关心，邬柠也只报了平安，说自己临时去云星有些事，多的并未透露。 当飞行器穿透云星大气层时，入眼的是一大片绿色。一如她事先了解的那样，云星是一颗被森林和湖泊包围的星球，除了一些科学研究所，这颗星球几乎没有高楼大厦。 可能是兽性使然，兽族偏爱用木头制作房屋，就像地球上的原始部落一般。不过他们会用科技对木头进行二次加工，因此制造出来的房屋坚不可摧，寻常炮弹根本无法攻破。 邬柠操纵飞行器降落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中，而后打开了舱门。霎那间，一阵狂风卷着落叶向她扑来，原本整洁的飞行器内一下就蒙上了些许灰尘。 她赶紧走下飞行器后关闭舱门。 方才在空中俯视这片丛林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渺小感，但当她真的置身其中时才发现，这丛林里的树木异常高大。树干粗壮得需要至少三个人才能合抱，那枝叶更是层层叠叠的几乎遮住了天空，只有零星的阳光能透过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出些许斑驳的光影。 “卡莱尔部落在……” 邬柠提早在通讯手环里下载好了云星的地图，轻轻一点便可以显示她预设的目的地的方位。 地图显示，卡莱尔部落位于云星最大的山脉——黑石山脉的深处。部落外围有部落士兵巡逻，内部还设有感知屏障，普通人一旦靠近就一定会被发现。 想要混入其中确实很难，不过她还是决定先走近些打探打探。 于是邬柠就循着地图攀爬着黑石山脉，当她刚一脚迈上第一座大山的顶峰时，就听见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她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透过树干缝隙望去。 是两个部落士兵，他们人身兽首，长着狼的脑袋，身上穿着纯黑铠甲，手里握着长枪，正沿着小路边聊天边巡逻。 “爬这老远到这山上来，真是累死狼了！”其中一个胖些的狼首士兵索性将长枪往旁边的树干上一靠，坐在了一颗大石头上，用毛茸茸的爪子揉着自己发酸的膝盖，“首领也真是的，非要把巡逻范围扩到黑石山脉的最外围，你说这破地方除了树就是石头，连只野兔子都见不着，哪来的敌兽啊？” 另一个瘦些的狼首士兵倒是看得开，靠在旁边的树干上晃着尾巴，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你懂什么？首领这是为了三日后的选妃仪式做准备呢！到时候多少姑娘来参加，咱不加强巡逻，让敌兽溜了进去，这外兽知道了不得看咱卡莱尔部落的笑话啊？” “什么？选妃？！” 胖狼士兵震惊抬头，满脸写着疑惑，“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儿啊？咱首领不是说这辈子只搞事业不搞爱情的吗？” “去去去，就你那记性！我看上次部落大会你是光顾着跟别兽抢烤肉了吧?”瘦狼士兵毫不留情地拆台，嘴角的狼须都跟着微微抖动，“首领说了，这次的选妃大会很重要，任何种族的姑娘都可以来参加，只要合他眼缘就成。” 胖狼士兵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忽地眼睛亮了起来：“那我得赶紧通知我七大姑的妈妈的姐姐的表嫂的侄女儿啊？那小姑娘至今没人要，正好叫她来碰碰运气！” 咚的一下，胖狼士兵的脑袋狠狠遭受到了来自瘦狼士兵的一记爆栗。 “我们最最尊贵的首领大人，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肖想的？！”这瘦狼士兵是首领激推，胖狼士兵这话算是惹他生气了。 胖狼士兵赶紧用爪子在怀里摸啊摸，半天摸出了一块干硬的肉干，赔笑着递过去：“哎呀别生气啦，我珍藏的小肉干，给你吃！” 瘦狼士兵睨了他一眼，理所应当的收下了小肉干，直接丢进了嘴里：“这次先放过你（嚼嚼嚼），下次记得对首领放尊重点（嚼嚼嚼）！” 胖狼士兵耷拉着耳朵点点头，那肉干的香味让他猛地吸了口口水。 “行了别坐着了，先把这次的巡逻任务完成再说。要是让首领知道咱在这偷懒聊天，非得把咱们的尾巴毛拔光不可！”瘦狼士兵吃完肉干干劲十足，一把将胖狼士兵薅了起来。 两狼谈天说地着渐渐走远，树干后的邬柠才缓缓松了口气。 方才两狼说的话倒是给了她点希望。 若她能以纯种人类的身份参加选妃，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卡莱尔部落，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邬柠打定主意后，就顺着巡逻士兵离开的路线往下走，脚下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却也容易打滑。 她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荆棘，目光扫过四周——一些高大的树木间挂着些兽骨制成的风铃，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响声，想来是部落用来标记领地的。 根据地图和风铃的指示，邬柠又翻过了两座山，花费了大约5个小时，直至日落西山，前方才终于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 开阔场地上，几间用黑色木头搭建的小屋错落分布着，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屋前晾晒着五颜六色的兽皮，几个身着兽皮裙的兽人姑娘正坐在石凳上编织，笑声清脆。 “请问……这里是卡莱尔部落吗？” 邬柠深吸一口气，从树丛中走了来，语气温和的问道。 兽人姑娘们闻声抬头，看到她的瞬间都愣住了。 眼前的姑娘皮肤白皙，没有兽耳也没有尾巴，显然不是云星的兽人。 “你是……纯种人类？”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兽人姑娘率先站起身，她有着鹿的犄角和棕色的眼眸，语气中带着好奇，“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说卡莱尔部落要举办选妃仪式，不知道……我能不能参加？”邬柠腼腆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好。 “你要参加选妃？” 另一个有着狐狸耳朵的姑娘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了一下她，感慨道，“光明星的人类姑娘果然不一样，你要是参加选妃，首领肯定会喜欢你的！” 她回头看了看屋前晾着的那几块兽皮，从中挑选了一块儿雪白的毛茸茸的皮，开始在邬柠身上比划起来。 “在咱们裁缝铺买一件兽皮裙吧，你穿着去选妃，保准一选一个准！” 不愧是狐狸，不放过任何一个做买卖的机会。 鹿人姑娘连忙制止住狐狸姑娘的动作，冲她摇了摇头，然后温和的对邬柠说道：“别见怪，狐月她啊做生意做习惯了，十句有九句都离不开生意。你长得这么好看，不穿兽皮裙也能引得首领的青睐的！” “没事！我正好想着换一身衣服呢！”邬柠连忙摆摆手，“你们帮我做一套吧，我买！” 原本耷拉下眼睛的狐月一下子又容光焕发起来，大狐狸尾巴一晃一晃的：“你看吧鹿溪姐姐，人类姑娘就是善良！” 鹿溪无奈的笑了笑，而后转头看向身后一直闷头坐着的羚羊姑娘：“羚桑，别总闷头坐着啦，过来帮这位人类姑娘做选妃登记呀。” 羚桑身子微微一僵，慢慢抬起头。只见她有着一张圆圆的小脸蛋，眼睛像浸了水的黑葡萄，只是嘴唇抿得紧紧的，双手还在紧张地绞着衣角，连说话都带着点磕巴：“我……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从地上拿起一个木质登记册走到邬柠面前，头垂得低低的，声音更是细若蚊蚋：“请……请问姑娘……叫……叫什么名字？” 见羚桑如此胆小又自卑，邬柠不禁想到最初来到光明星的自己。 她的心里泛起一丝柔软，于是更放轻了语气：“我叫邬柠，来自光明星。麻烦你啦，羚桑姑娘。” 羚桑打开登记册，翻过了好几十页已经密密麻麻写满登记信息的纸，终于来到了最末端的空白处。 她握着笔的手有些抖，但还是一笔一划的工整的在空白处写下了“邬柠”这两个字，字迹十分清秀。 “登……登记好啦。”羚桑把登记册合上抱在怀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打磨光滑的木牌，上面刻着“选妃候选人”这五个字，还有一个小小的羚羊角印记，“这……这个你拿着，凭它就能进部落中心的广场。” 邬柠接过木牌，拿近仔细看了看，能清晰的看到木牌上细腻的纹路，显然是羚桑精心打磨过的：“谢谢你啊，羚桑姑娘！对了……这次参与选妃的人有很多吗？” 羚桑想了想，伸手比出了一个“五”。 “五百多？” “五……五千多。” “五千多？！”邬柠震惊的喊出声，她环视四周，只觉得来五千多个人能把这座山都站满了。 “邬柠姑娘，我们这儿只是卡莱尔部落的外部。”鹿溪似乎看出了邬柠的不解，及时的出声解释道，“穿过那边山脚下的洞口，才算真正进入了我们的卡莱尔部落。” 鹿溪所指之处，是一个长满藤蔓的地方，但仔细看会发现，藤蔓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黑洞。 原来如此…… 邬柠了然的点头，赶忙道了谢：“谢谢你的解释，鹿溪姑娘。” 按照卡莱尔部落的规定，未到时间选妃候选人不能进入卡莱尔部落的内部。于是在鹿溪的安排下，邬柠暂住在了这外部的小木屋里。 第57章 蜜果 在小木屋的第一晚，邬柠睡的异常沉。兴许是因为爬了一天的山累着了，加上云星空气好，兽族姑娘们也都充满善意，所以她放下了不少防备心，睡得自然就更好了。 清早，她是被屋外的鸟叫声叫醒的，索性起了床，准备出去走走。 收拾好自己后，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早晨的风裹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涌进来，还带着几分凉意。 “邬柠姑娘，你醒了呀？”耳畔传来了狐月惊喜的声音。 邬柠转眼看去，只见狐月抱着个木托盘站在不远处，托盘上放着的是一件雪白色的兽皮裙，裙角垂着细碎的银铃，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正准备给你送裙子呢，你就正好出来了。你瞧瞧，我连夜赶工出来的，快试试合不合身！”狐月笑着快步走进，将托盘递到她跟前。 刚没仔细看，狐月一走进她才发现，狐月的两只眼睛下面的确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真的辛苦你了！”邬柠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她赶紧接过裙子，指尖触到兽皮裙的瞬间，就被那柔软的质感惊了一下。那触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滑千百倍，像是用云朵制作而成的。 她马上走进屋换上，震惊的发现大小居然也刚刚好，仿佛狐月用尺子量过她的身段似的。 “自己可以穿好吗？”狐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可以的。”邬柠赶紧回应，然后打开了门。 和狐月对上眼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呆住了。 雪白的兽皮裙衬得邬柠的皮肤愈发白皙，收腰设计巧妙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裙摆刚好垂到膝盖，走动时裙角的银铃轻轻作响，既不失人类姑娘的柔美，又带着点云星兽皮服饰的野趣。 “天……天呐……”狐月捂住了自己的嘴，上下扫视了无数次，“邬柠姑娘……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纯种人类！” 邬柠被看的脸颊泛红，赶紧摆了摆手：“狐月姑娘你快别夸了，我……我都不好意思……” 哪知狐月一个箭步上来拉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出了门。 “大家快看呐！我给邬柠姑娘新做的衣服！” 兽族爱早起，本身路上就有少许人在忙活，狐月这一嗓子吼完，屋里的人全都跑出来了。 “哇！邬柠姑娘太美了！” “狐月姑娘，你的手也太巧了吧！”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类！” 赞扬声此起彼伏，这下邬柠真是从头到尾都红温了。 她伸手一把捂住狐月的嘴，将她扯到了暗处。 “狐月姑娘我求你……”邬柠欲哭无泪，放开狐月的嘴后，双手合十做可怜状。 狐月捂嘴笑了起来：“邬柠姑娘你太可爱了，我就是想逗逗你哈哈哈！我们兽族热情好客，大家都很愿意夸赞别人的，你别害羞！” 邬柠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我知道了，但你别像刚才那样！” “放心啦，我不逗你啦。”狐月故作严肃状，“那咱们去食堂？早饭应该已经做好啦。” 邬柠表示赞成，于是狐月带着邬柠往食堂走去。 远远的就闻到了食物的气息，狐月的鼻子动了动，双眼瞬间放光：“是鹿溪姐姐做的蜜果兽排！” 她赶紧带着邬柠绕到了食堂后头，那儿有个石灶，鹿溪和羚桑正在那里忙活。 只见那石灶上的陶罐正冒着袅袅热气，甜香混着肉香飘得老远。鹿溪拿着大勺子在瓦罐里搅和着，边搅和边加入调味料，而羚桑就站在鹿溪旁边，手里捧着个竹篮，里面装的全是红彤彤的果子。 “鹿溪姐姐！羚桑！”狐月拉着邬柠走近，眼睛已经直勾勾的黏在那陶罐上了。 俩人应声回头，见到邬柠俱是露出了赞叹的神色。 “邬柠姑娘，这兽皮裙太适合你了！”鹿溪真诚的夸奖道，羚桑也是频频点头，眼里写满羡慕。 “谢谢。”邬柠收下夸奖，并将它抛到了狐月身上，“都是狐月姑娘心灵手巧。” 狐月尾巴高高翘起，哼哼着笑了，对于邬柠这件衣服，她十分满意。 俩人帮不上忙，只好寻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等着，终于，鹿溪熄灭了陶罐下的火。 “兽排差不多做好啦。”鹿溪拿起大勺子舀了块兽排放进陶碗，又淋了两勺汤汁，“这是云星的特色——蜜果兽排，用的是咱们云星独有的蜜果炖煮的，你快尝尝！” 邬柠接过碗筷，碗里的香味已经充斥着她的整个鼻腔了。 她叉起一块兽排往嘴里送，在牙齿碰到肉的瞬间，就感觉到了那酥软的质感。她轻轻一咬，肉汁就在嘴里爆开来，带着蜜果特有的清甜，丝毫尝不出兽肉该有的腥味。 “好吃吧？” 鹿溪看着她吃得香甜，笑得眼睛都弯了，“羚桑特意去后山摘的果子，说一定要给你尝尝最甜的。” 邬柠这才注意到，羚桑碗里的兽排根本没动几口，她一直在默默啃着剩下的蜜果。 “羚桑姑娘，你怎么不吃呀？” “我……我不太喜欢……肉……”羚桑小声的解释道。 哦对，羚桑是羊，更爱吃素食一些。 邬柠了然的点点头，给她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辛苦你了羚桑姑娘，这些蜜果很好吃。” 饭后，在邬柠的强硬要求下，她帮忙收拾了碗筷。而后大家就四散开，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邬柠无事可做，想自己到处走走，于是她就沿着部落外围的小路缓步前行着。 时间还早，连清晨的雾气都还未完全散去，远处的山峰就这么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只露出黛色的轮廓，这一幕美的宛若水墨画中的景致。 邬柠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就步入了深处，这儿的树木愈发高大挺拔，比她刚下飞行器时看到的那些还要粗壮。这些古树的树皮上大都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纹路，邬柠轻轻抚摸着这些纹路，感觉云星千百年的岁月就在她的手下静静流淌着。 再往前走，她发现了一处悬崖，走进后她不由得睁大了双眼——那悬崖下竟然是郁郁葱葱的林海！风一吹动，那林海就整齐的翻涌着，像一片绿色的浪潮。 这一切都太过纯净美好，若是……闵席城也在身边，就好了…… 这么想着，邬柠便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就地坐下，启动通讯手环拉出了消息栏。 发给闵席城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应。 想了想，她抬手给陈嘉音发去信息，询问西北地区的战事情况。 不多时，陈嘉音那儿传来了回音。 “情况不容乐观，西北地区不知怎么回事，被完全切断了联系。估计过不久，咱们赤鹰队就要被派去支援了。” 邬柠眼皮一跳，浓郁的不安涌了上来。 以往战事不至于完全传不了消息，难道这次甫军设下其他埋伏了？ 她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恨不得自己立刻飞到西北地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是…… 邬柠关闭通讯手环，深呼一口气。 她要相信闵席城的能力，毕竟他战无不胜的履历不是凭空出现的，而她也必须为他斩断可能出现的后顾之忧。 如此想着，心中又涌上了一股力量。 “邬……邬柠……姑娘……？” 邬柠正筹划着之后如何行动，身后忽然就传来了一道细小的声音。回头看去，竟然是羚桑。 她小小的身板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显得她身边的巨树又庞大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儿？”邬柠起身向她的方向走去看，近了才发现，羚桑的背篓里已经装了一半的蜜果了。 “我……我就是……采……采点果子……吃……”羚桑和邬柠二人相处还有些紧张，说话更不利索起来，“你……你呢？” “我就是过来看看风景，这儿好美。”邬柠说着回头看了眼那依旧翻涌着的林海。 羚桑十分赞同的点头：“我们……我们都喜欢……草地……大树……不……不会去……破坏……” “是啊，好难得。”邬柠感慨道，“哦对，羚桑姑娘还要继续摘蜜果嘛？能不能也带上我呢？” “当……当然！”羚桑结巴但果断地答应了。 一路上，两人聊了很多，渐渐的羚桑不再紧张，说话也顺畅了许多。 只不过，邬柠敏锐的发现了羚桑不同寻常的一点——她聊天十句有六句能提到首领，她总乐意把一切好的东西都归功到首领身上，谈起他来脸颊还会微微泛红。 邬柠也是心领神会了，立刻就想到了该如何帮助羚桑。 “后天就是选妃大会了。”俩人本在讨论蜜果的挑选方式，邬柠忽地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选妃大会上，“说起来，羚桑姑娘，你有报名嘛？” 这问话成功的让羚桑浑身一僵，摘果子的动作都机械起来。 “没……没有……” “啊？为什么不报名呀？”邬柠的语气故作惋惜，“羚桑姑娘这么温婉，首领又这么高大威猛，我觉得你俩还挺般配的。” 羚桑的身子更僵了，一张小脸突然暴红起来。 “邬……邬柠姑娘……别……别开我的……玩……玩笑了！”她说话又开始不利索起来，“我……我才……配不上……首……首领呢……” 话说到最后，竟还有些难过起来。 肩膀忽地被人搂住，邬柠身上好闻的清香味就这么传进了羚桑的鼻子。 “羚桑姑娘，配不配得上，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噢。”邬柠放缓语气，像一个耐心的大姐姐，“你看啊，你会为了让我这个陌生人尝到最甜的蜜果，大清早就跑出去摘，会把登记册写得工工整整，连木牌都打磨得没有一点毛刺。你的这些细心和善良，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