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挖野菜了吗[全息]》 第1章 chapter1 “《剑承》自开服已有半年,优秀的玩家不断出现。同时,《剑承》的在线人数最高已达一亿。为了庆祝《剑承》开服活动圆满结束,东宇集团为全服玩家发放了十万份神秘奖励,期待大家的探索!” 屏幕里的人声情并茂,可惜屏幕外的人却不为所动。 顾纾安丝毫不在意主持人接下来说的话,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坐在他对面的女生忍不住笑出声:“我以为你和我男神绑在一起会很开心。” 少年抬头看向宋今禾,生无可恋地开口道:“可我只是想当个小透明啊。” 宋今禾口中的男神不仅是目前《剑承》玩家巅峰榜断层第一的大神,还是......顾纾安游戏里的cp。 至于为什么游戏大佬能和他这个小透明莫名绑定情侣关系,都是因为自己有个好哥哥。 顾醒,东宇集团现任总裁,《剑承》的制作人和开发者之一,也是顾纾安同父同母的亲哥。他不坑别人,专门坑自己的好弟弟。 顾纾安从出生到现在有10086次想和他断绝血缘关系,但迫于血脉压制,每次都只敢在心里小发雷霆一下。 而他能在刚进游戏就和陌生人绑定cp这件事,很难不是顾醒搞的鬼,那天早上他和顾醒刚刚因为填报高考志愿意见不统一而大吵一架。而且,他哥对给自己拉郎配这件事上似乎越挫越勇。 记得顾纾安高考刚结束两天,顾醒就迫不及待给他安排了一场相亲。相亲对象是......他姑姑的朋友家的孩子的朋友的家庭教师,和顾醒同岁。 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怀疑那人是他哥的暗恋对象。在他三天三夜不间断地逼问下,最终发现顾醒和那姑娘根本不认识,单纯是他哥病得不轻,那场相亲最后不了了之。 但很显然顾醒不是那么轻易会说放弃的人,所以现在他的电话顾纾安都会挑时间段选择性接。他哥下班时间打来的电话他是一定不接的,因为大概率没什么好事。 顾纾安收到他哥送的《剑承》游戏舱是在他成人礼那天,还特意和他强调是顶配的。 在他满怀期待正要打开的时候,他哥又来了一句:“我在游戏里给你准备了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 顾纾安:不信。 结果他原地踌躇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躺进了游戏舱。 他向来玩游戏主打一个顺其自然,当他躺在游戏舱里听见游戏新手引导npc问玩家要选择什么种族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地回道:“随机。” 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他耳边继续响起:“请选择你的职业。” “随机。” “请选择您的属性分配。” “随机。” 这次声音响起的时间显然比前几次长了些许,少年以为不会再有什么问题的时候,npc又问道:“您是否需要许愿您的新手任务完成地点?” 许愿? 他思考半晌觉得没必要。 作为一个新手现在又不知道哪个地方任务简单,许愿也是浪费时间。 “不了。” npc这次没再卡壳:“恭喜玩家「安愿」建立身份成功。” “身份:魔族npc 职业:??? 属性:敏感度100 防御性100 幸运值100 攻击性0 健康值100。” “您是第99999999位进入游戏的玩家,恭喜开启隐藏任务。系统为您和随机一位玩家绑定情侣关系并赠送您一根红线,祝您早日找到您的专属cp!” 顾纾安听到后面感觉眼前一黑,这npc不会是他哥的化身吧? npc没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即将传送玩家去新手村,祝您游戏愉快。” 这回他是真的眼前一黑了,几秒后一阵亮光闪过,他平稳地落在了新手村。 新手村的人很多,没人注意到少年的出现。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去找那该死的红线,刚一抬手就看到它紧紧地绑在自己小拇手指上。他试图拽下来,发现拽不动。 顾纾安:“......” 天杀的,这不会是顾醒和他说的惊喜吧?这分明是惊吓好吗? 他深吸一口气,不准备过多纠结红线的问题。侧头望过去,发现新手村里的人很多沉浸在杀小怪升级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属性板上的“攻击0”,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顾纾安走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人很少的地方——湖边。 他站在旁边看向湖面上的自己:一袭白衣,雪白的长发如锦绸般垂落在肩头。他唇色极淡,皮肤白皙。衣摆上的仙鹤仿佛要冲向天空自由翱翔。 他无意间低下头翻过袖口,发现袖口处用金线綉着一个“安”字。 顾纾安:“……” ......好像错怪顾醒了,这件衣服应该才是他哥所说的“惊喜”。他这一身打扮,怎么看也不像个魔族人。 少年心目中的魔族都是黑衣大侠,不过这样也好,他现在把自己身份信息一掩盖,说自己是仙族人肯定不会引起怀疑。 一道机械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恭喜玩家触发新手任务。” 站在那半天一动没动过的顾纾安:“?” “新手任务:获得两枚金币。 获得方式:挖野菜。” 顾纾安:“……”行吧,也不是太难接受。 他只听见“砰”的一声,一阵失重感过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好像变了。 视野里只能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树桩,他怎么变得这么矮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个铲子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 顾纾安:“……”原来是让他变成野菜被挖啊……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铲子转移了方向,左面的一颗野菜被连根挖出。 他根本看不到挖它的人长什么样子,只希望自己赶紧被挖走。那人没听到他的心声,很快就离开了。 两个小时过去,再没有一个人经过这里。中午太阳上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叶子都要晒蔫了。 快来个人吧,真的要晒死了。 可能是心中的祈祷起了作用,不一会儿他的视线里又出现一个铲子。 少年一秒支楞起来,铲子终于停在他面前。还没松完一口气,他就听见头顶上的声音。 “她今年都32了,个人资料写18!” “她把我的好装备都骗走了啊,我今天经验值都掉了不少。” 这个声音听起来也就20岁出头,顾纾安对他的爱情故事一句都不想听,但这个年轻人是个话痨,叨逼叨半天就是不挖他。 直到一滴泪水落在顾纾安的叶子上,年轻人终于擦干眼泪,举起了铲子。 破土的感受并不好,但他马上要自由了,也顾不得这么多。 顾纾安几乎是刚出土就变回了人形,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被他吓得不轻,他“嗷”的一声把铲子扔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金币递过来:“神……神仙,给您。” 顾纾安没去接,他忍了一天非常想发泄一下。 于是他捡起地上的铲子,一把把年轻人掀翻在地。 “谁要听你的破爱情故事。” “我就差把叶子伸到你眼皮底下了,你看不见吗?”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比你还想哭好吗?” 这边白发少年还在被新手任务搞得抓马,根本不知道世界频道因为他已经炸开了锅。 从他注册好账号进入游戏这一刻没多久就有眼尖的玩家发现《剑承》玩家巅峰榜榜一的id后面多了个粉色的爱心钥匙。 那是情侣图标。 那个玩家很快把这个发现发到世界频道里,瞬间引起了热议。 世界频道里。 不想吃早饭:???也是活着看到孤王谈恋爱了。 早八人早八魂:不信,除非v我50 别追了我没血了:谁这么瞎能看上J,除了脸能看,他还有什么优点 再赢一把就睡:楼上LV2的萌新疑似嫉妒我们J神哈 氪金不如买奶茶:都别吵了啊,只有我注意到……J的cp等级LV0吗?而且……好像是npc? 山月:? 星落满山:? 无名之辈:那不正好,100 0还等于100 专业摸鱼选手:哈哈哈,楼上太扎心了 自由的神:不管了,祝99 「玩家J赞了自由的神的发言」 自由的神:??? 世界频道彻底炸开了锅。 顾纾安终于处理完了新手任务,看着系统奖励的两枚可怜巴巴的金币,他才发现自己现在是真的穷。 好在他升了一级,头顶上的等级数字也从0变成了1。 没等少年沾沾自喜多久,系统突然提示他:您的cp距离您的距离为496米。「恭喜触发首次提醒」 顾纾安:“?” 他的眼睛终于舍得从属性板上移开,只是抬头四处环顾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踪影。 系统机械地声音再次响起:您的cp距离您的距离为301米。 系统提示的距离还在不断缩短,顾纾安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现在不跑路,还等何时。 等等,他好像看到一个男生向这边走过来了...... 而且那人头上的等级貌似是满级? 少年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系统:您的cp距离您的距离为86米。 这回他不用系统提醒也可以清楚地看清来人了。 那人头顶着100的数字,身穿一身玄色锦缎长袍,顾纾安能清晰可见他衣服上绣的一道道金线,他身上似乎还有不少腰饰和手饰,手指上的那道红线反而被衬得不那么显眼了。 他身姿挺拔,一头的乌黑如瀑的长发被发冠束成高马尾随意披在后面,那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迈着沉稳的步伐面无表情向少年这边走过来。 少年只从他身上看出了“壕气”和“不好惹”。 他走到少年身边时,仿佛并没注意到他,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顾纾安见状瞬间慌了神,手脚慌乱地一把拽过男生的衣摆:“等等!你......” 开文啦,这次存稿了11万 ,一定会按时更新滴[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1 第2章 chapter2 年轻人感受到轻微的拉扯感,疑惑地回头看过来。 他浅褐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少年的样子,后者感觉自己手心一烫,急忙松开手。 顾纾安伸手的时候脑子空白一片,现在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熟悉的人能聊三天三夜,和陌生人三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人无声地对视几秒,少年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可能会原地爆炸。最后他艰难开口道:“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说完还超级“不经意”地用绑着红线的那只手拽了下衣领。 年轻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顾纾安只当他看不到两人中间连着的红线,失望地垂下了手。 江许淡淡地“嗯”了一声,趁面前人不注意轻轻他蹭过的手。 蹭到的位置......刚好是他的小拇指。 顾纾安:“!!!” 等他回过神发现那人已经走远了。 “他能看到那根红线。”顾纾安非常确信这一点。 被戏耍的感觉后知后觉萦绕在心间,他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被气的。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下次再遇到那人一定要他好看。 随后他打开商城买了一大堆系统推荐的道具。 「缚妖索,共需要三枚金币,您是否选择购买?」 买! 「山河图卷,共需要五枚金币,您是否选择购买?」 都买! 「传送符,共需要五枚金币,您是否选择购买?」 通通买! 在他连购五张传送符后,背包终于不堪重负。 您的背包当前等级为LV1,请尽快升级。 一顿愉快的氪金过后,顾纾安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他没立刻选择升级,而是先打开刚到手的山河图卷。 名字取得够高级,其实就是一张游戏世界地图。 如今的游戏世界分为三个种族:魔族,仙族和妖族。 妖族的npc数量最多,玩家可以在妖族版图上打本获得灵宠。不过灵宠很不好养,一不小心就会GG掉,新手非常不建议。 各族有各族的掌权人,游戏刚开服时,掌权人还都是游戏中初始自带的npc,到目前为止已经全部被玩家所替代。而玩家替代掌权人的方式只有一种,夺取掌权人的信物,游戏中的npc只认信物,不认人。 传闻J在在游戏刚开服没多久就去单挑魔族的掌权人,当时魔族玩家就不少,但每一个人看好他。 掌权人更是把人当作乳臭未干的小孩,根本没当回事,结果就是自己成为了J的刀下亡魂。 J明明可以选择让人直接交出信物,却简单粗暴地将人解决掉,以至于当时还没满级的他依然无人敢挑衅。 游戏里严格规定不许伤害剧情引导向npc这条也对J没什么用处,他不会亲自动手,这人有的是办法让npc自相残杀。 当然,以上的小道消息皆来自于他的发小,真实性未知。 他那好发小在游戏里因照料欠佳养死不少灵宠倒是真,自己还没到考虑养灵宠的时机,想着先找个机会和J解除关系。 顾纾安对和大佬共创美好生活不感兴趣,一心要远离这些纷争,防止被殃及池鱼。 《剑承》的自由度极高,上可修仙,下可种田。而且可以随时随地换装,面对像他这种喜欢氪金的玩家也是十分友好,游戏里不仅衣橱多,道具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现在等级太低,只能买些基础道具。而且地图上的许多地方都需要等级达到十级才能传送进去,现在的他只有一级,除了新手村别的地方一个也去不了。 少年叹了口气,回到新手村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世界频道里有没有适合他这个菜鸟做的简单任务。 刚一打开世界频道就看见一个标着爆且没有标题的帖子,耐不住好奇,他果断点开那个帖子。 白骨画皮:J怎么点个赞就走了,他什么意思? 奶茶不加冰:他日常时隐时现啊,可能是他手滑了呗。 队友呢拉我一把:我不信他们不认识,要是真不认识,以J的脾气早杀过去了,怎么可能让人活到现在。 反向大招第一人:有道理。 火力全开:有道理。 顾纾安:“?” 自己怎么看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秉着吃瓜要吃完整的心态,他耐心地把帖子翻到了最顶端。 半小时过后。 顾纾安:“......” 有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无力吐槽的感觉,他终于知道那个大佬玩家的id叫J了。 顾纾安当时就觉得那人不太正常,现在看帖子里玩家对他的评价,对他印象更差了。 最让他不理解的是,J竟然还下场点赞,搞得两人真有一腿似的。他们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好吗? 而且,他本人可是24K纯直男,莫名和另一个男生绑在一起本人也非常不爽。本来想在游戏里安安静静当条咸鱼,现在梦想全都破灭了。 他非常不嘻嘻地给说100 0=100的那个玩家的评论点了个踩,并且把这笔账记到了J的头上。 顾纾安对J的好感-10086。 没心情继续在世界频道里刷帖子,他面无表情地退出界面点开了私聊,然后就发现私聊里多了一个好友。 顾纾安:“?” 他刚进游戏甚至连好基友都没来得及加,列表就凭空多了个人出来。定睛一看,发现又是J,他无语了好长时间,咬咬牙想要删除好友。 结果根本没找到删除好友的键子,而且列表还把J自动好友置顶了。 顾纾安:“......” 这算什么?霸道游戏强制爱吗? 顾纾安心情糟透了,决定下线以后第一时间去和顾醒投诉这毫无人性的设定,并且再一次把这笔帐记到了J的头上。 别让他再见到J,否则不是他活就是J死。 呵。 他不想再看这糟心的游戏一秒,按了旁边的关机键后从游戏舱里爬了出来。 站起身后,他轻轻拍了拍衣服,视线扫过窗外时才察觉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游戏里的时间和现实流速不同,玩游戏没注意时间,没想到出来这么晚了。 要不是因为J他能看帖子看这么久吗?他在心里又给J狠狠记了一笔。 偌大的房间里什么声响都没有,安静得出奇。 顾纾安刚想张口喊一声“果冻”,又马上想起它早上被送到宠物医院打疫苗去了。 果冻是一只两个月大的金渐层幼崽,他高考结束后第二天就把它接回了家。 它刚到家的时候小小一只,少年总是担心小猫太小能不能顺利活下来,好在小猫随主人,适应能力都很强。 原来他一个人住的家,因为有了果冻的到来平添了几分热闹。 顾纾安在游戏舱躺了小半天,懒得去做饭,想要泡袋方便面先垫垫肚子。 他在厨房里等泡面时,忍不住在小红薯里刷起关于《剑承》的帖子。 各种副本攻略看得他云里雾里。不想再去看攻略,换个关键词刷新过后,第一个帖子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帖子的名字叫: 《避雷玩家J,远离死装哥》。 顾纾安拿筷子的手一顿,仿佛发现同道中人似的,欣喜若狂地点开了帖子。 帖主360°无死角的对这位玩家J进行了全方位吐槽,包括但不限于此人在游戏里对主动邀请他组队的玩家爱答不理,在副本里不管队友死活只一味的自己过关,在公共任务里明明职业不是杀手却热衷于抢杀手的单子夺人家的积分...... 这位哥在剑承里属于妥妥的孤王,四处拉遍仇恨,奈何积分断层第一,大多数玩家除了悄悄控诉别无他法。 他了然地点点头,悄悄给这个帖子点了个赞。 总结下来就是J是个孤王——他抱不成大腿。 J四处拉遍仇恨——身为他的“cp”,玩家如果报复J不成就有概率会来报复他。 换句话说,顾纾安和他绑定情侣关系非但没有一点好处,坏处简直一数一箩筐,他就是活着的靶子啊。 他碗里的泡面突然不香了。 不行,必须抓紧时间和J解除关系,他还不想刚进游戏就被杀回新手村,太丢人了。 迅速吃完饭后,他又打开小红薯去搜索如何解绑情侣关系,结果没搜到还被狠狠秀了一把恩爱。 母胎单身的顾纾安emo了几分钟,还是不死心。 他走到窗边向楼底望了望,发誓就是从这14楼跳下去,他也不要和讨人厌的J再有半分关系! 躺回床上思考半晌,他决定直接打电话问问他哥算了。 等等......,这个时间顾醒肯定下班了。 他的手指在拨打键上徘徊半分钟,最终还是狠心按了下去。 对面的顾醒估计也是震惊自家弟弟竟然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顾纾安见接通了电话,急忙把自己的情况和顾醒解释一遍,说得他口干舌燥对面也没个反应。 顾纾安:怒了.jpg 在他要挂断电话的前一秒,顾醒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你是说,和你绑定关系的人是个男生?” 少年用力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根本看不见,然后闷闷地“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顾醒才继续说道:“嘶,这事是哥对不起你,等哥回公司去给你想想办法。” 顾纾安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红线真是他哥搞的鬼。 好啊,好得很。 顾醒隐约感受到对面的杀气,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努力试图补救道:“你......你先别急。其实你完全可以和他申请直接解除,J那人傲得很,估计比你还想解除关系。” 少年疑狐地问他:“真的?” 顾醒连忙说:“当然是真的,哥还不比你了解他,等你遇到他,就知道我说得准没错。” 他内心吐槽:其实我已经遇到了。 不过他没说出口,“嗯”了一声就要挂断电话。 结果听到他哥又说了一句话。 “相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2 第3章 chapter3 顾纾安一把掀起被子从床上挣扎坐起来,他满脸抗拒:“我才不去。” 电话另一边的顾醒对他循循善诱:“哥问好了,这次的相亲对象保证知根知底。她前几年出国读的大学,今年准备回国,听说跳了好几级,就比你大一岁。” 他闻言一梗,捂住心口:“不去,我明天上午要去接果冻。” 顾醒眼睛一亮:“那没问题啊,你们两个聊得好的话,回来路上可以一起去接果冻。” 顾纾安:“......” 他哥是懂安排的。 顾醒见电话里迟迟没有传来说话声暗道不妙,急忙接着说:“明天九点。” 3...... “鹿港小镇。” 2...... “千万不要迟到!” 1...... “啪。” 少年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把手机摔到一旁,蒙上被子企图将他哥说的话通通忘掉。 次日一早,闹钟声成功把人吵醒。窗帘被他一把拉开,外面的天气阳光明媚,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 他对着窗外树枝方向上叫得最欢的小鸟冷哼一声,决定今晚就去吃烤麻雀。 即使心里千般不愿意,他还是提前半小时到了餐厅。 相亲对象还没来,顾纾安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打开和宋今禾的聊天界面。入目的是满屏的“哈哈哈”。 顾纾安:不嘻嘻.jpg 他回消息回得专注,直到听到对面的拉凳子声响才缓慢抬起头。 少年嘴角酝酿好的笑意一僵,不可置信地低头又看一遍他哥发来的消息。 额......他今早一定没睡醒吧,他哥连相亲对象的性别都能搞错吗? 他微微张开嘴,面前人已经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江许,江河的江,许诺的许,也是你今天的相亲对象......” 虽然对面的人戴着一个口罩和一定纯黑色帽子,但顾纾安又不聋,那分明是如假包换的男生啊。 江许察觉到他的慌张,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少年艰难开口:“可是介绍人不是说......” 话音未落,顾纾安就听到江许慢条斯理地补充道:“......的弟弟。” 他怀疑这人是故意说话大喘气吓唬他的,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他哥和这位相亲对象的弟弟谁更离谱一点。 为防止尴尬,少年赶紧握住对方的手,然后客气地开口:“既然你姐姐没来,那我们就......” “一起吃个饭吧。” 顾纾安嘴角的笑容再次僵住:这人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啊。 江许看出他的局促,适时开口:“我姐还在Y国,她今晚的飞机。这件事再怎么说也算她失约,这顿饭我请,当作赔礼。”他说完还把桌上的菜单往对面的方向推了推。 早上没来得及吃饭,顾纾安忍到现在确实有点饿。这家餐馆离他高中的学校很近,他没少来这吃饭。 思考片刻,他没再拒绝江许的提议,却还是把菜单推回去:“还是您点吧。” 江许听到这人客气疏离的话语一双眼眸微微眯起,没再说话。他随手勾选几道菜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两人约的时间不是人最多的饭点,菜很快就被端上桌。 顾纾安偷偷瞄了一眼桌上的菜,不禁在心里感慨:竟然有人和他的口味这么像。 他拿起筷子想要夹菜时发现江许连口罩都没摘下来,他用疑惑地眼神看过去。 江许解释道:“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点的。” 少年没忍住“啊”了一声,更加好意思了。见江许一直在看自己,只能僵硬地拿起了筷子。他吃起第一口以后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真的太香了。 江许见他低头吃饭的样子,忍不住悄悄松一口气。 他昨天和他姐江颜希聊天的时候,江颜希突然告知她明天要回国,有个相亲赶不回来,想让江许帮忙把把关。 他姐的原话是“长得帅的话就留个微信号”。 这事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结果当然是被江颜希一阵唠叨。当从他姐的口中听到顾纾安的名字,他神色一顿,话锋一转:“突然想起周末好像也没什么事,那我就帮你去一次吧。” 江颜希:“......” 从昨晚选修课结束回寝室到晚上断电熄灯他都在想第二天要穿什么衣服,后半夜困得不行才睡着,今早差点迟到,好在还是赶上了。 思绪回神时,他发现对面的人的白发都要戳到碗里去了。他轻咳一声,少年迷茫地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块鱼肉。 江许没忍住偏过头轻笑出声,顾纾安以为是在催他的意思,急忙嚼嚼嚼,迅速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坐在对面的人点点头,起身去前台排队结账。 等排到他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付过了,他诧异地挑挑眉,转头发现座位上的少年早就不见了踪影。 江许:“......”溜得还挺快。 顾纾安常来这家吃饭有老板的微信,江许一口菜没动,怎么可能让人家去结账。所以他趁着江许排队的时间把钱转给了老板,自己偷偷从后门溜了。 江许见他人已经离开,准备从前门出去。服务员从背后叫住他:“这位先生请留步。”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服务员走上前把手中拿着的盒子递给他:“这个是我们店里消费满288的赠品,我看那个结账的小哥走了,这个赠品就给您吧。” 江许接过盒子看了看,是一个小型拼图,他道过谢后把盒子揣进口袋从前门走了。 顾纾安从餐馆溜出去后,打车去了一家宠物医院。他下车后,推开了宠物医院的门。 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走进来,热情地抱起果冻:“您总算来了,果冻真的超级可爱。” 顾纾安刚来医院的第一次就充了VVVIP,工作人员对果冻的照顾也是十分尽心尽力。 他笑笑,接过小猫在它圆滚滚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果冻“喵”一声,抬头见是顾纾安,它舒服地翻了个身。他心满意足地逗弄一会儿小猫,猛然想起今天除了相亲好像还答应了某人一些别的事情。 他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一点了。 想了想和工作人员道别完,他抱着果冻离开了医院,在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问他去哪。 “梦幻。” 梦幻,B市最大的音乐餐厅之一。 少年刚从车上下来还没握到门把手,门已经从里面被推开。 入目是沈澈焦急的脸,沈澈抱过他怀里的猫:“快来,我妈等你半天了。” 沈澈是顾纾安高中同学兼发小,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同班。 高中期间沈澈直接被保送到了B大计算机专业,没参加高考,也就比顾纾安他们早解放了好几个月。 高中学业繁忙,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时间做饭的时候,沈澈妈妈黄锦青常常邀请他来家里蹭饭。 最近梦幻附近新开了一家餐馆,沈澈家的生意多少受到点影响,黄锦青这几天愁得焦头烂额。 于是顾纾安提议自己过几天来店里当驻唱,黄锦青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沈澈本来也想参与一下,但他五音不全。黄锦青态度强硬地拒绝了自家儿子的提议,沈澈为此还伤心了半天。 顾纾安对乐器懂的也不多,只能硬着头皮上。 沈澈把人领到黄锦青的房间,黄锦青见到他们进来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招呼少年过来坐。 她放东西的动作很快,但顾纾安看了个大概。 那个瓶子好像是......粉底液? 黄锦青见人坐过来,热情地像他展示自己的宝贝。 好吧,不止是一瓶粉底液,还有许多瓶瓶罐罐。 顾纾安:“......” 有点想逃。 他一边应付黄锦青,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自己发小:快点拦住阿姨啊! 沈澈成功收到信号,他拉住自家老妈:“他这张脸还用化妆吗,妈你快放过人家吧。” 黄锦青“啧”了一声,显然对儿子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很不满意。 顾纾安怕她再让自己化妆,他眼睛飞快扫过化妆台上的面具,沉吟半天问道:“要不我戴这个吧?” 他拿在手上的东西是一张白猫面具,面具能把他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看他自顾自戴上面具,黄锦青和沈澈皆是一愣。 少年一头微微凌乱的白发,浓密的长睫下是琥珀色的眼眸,左眼下那颗泪痣近看格外显眼。他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戴上面具后,面具完美中和了他的那份温和,显得整个人带着几分野气。 沈澈呆滞片刻后,率先鼓起了掌:“完美、太完美了,我就说你染白发一定好看吧。” 是了,顾纾安高考结束当天就被沈澈以“好好改造一番”为由,带去了理发店。 三个小时过去,两个人分别顶着白毛和红毛出了理发店。 路过一个初中时,差点被门口的初中生当成收保护费的,因这事顾纾安还和他单方面冷战一周。不过沈澈本人那几天就没断过给他发消息,一点都没有冷战的样子。 过去小半个月以后,他已经可以完全接受自己的发色,这才出门。 少年懒得理会沈澈,他见黄锦青不再打给他化妆的主意,稍稍放下心。随后又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他沈澈伸出了手:“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第4章 chapter4 沈澈一拍脑袋:“我这就去拿。” 随后他溜出房间,拿回来一个大箱子。大箱子里装着顾纾安前两天邮寄到店里的快递——一把吉他。 黄锦青看两个小孩拆快递拆得不亦乐乎,这里又没她什么事,就帮他们带好房门先出去了。 沈澈把最后一层包装拆开,从里面拿出一把白色的吉他。他用手掂了掂,小声嘀咕一句:“还挺沉。” 吉他,顾纾安唯一坚持学到高中的乐器。 几年没弹过,他生疏地拨了几下琴弦,随即转头问沈澈:“我要是弹小星星的话,阿姨不会怪我吧?” 沈澈站在他身后哈哈大笑:“你人能来我妈就很高兴了。”说完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别怕。” 临近晚饭的点,店里的人越来越多。沈澈下楼去帮忙,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慢试音。 尝试半天才找回些感觉,他决定今晚先弹点简单的曲子。好不容易给自己打好气,等到下楼看着快满座的一楼,他一瞬间又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但刚一下楼就被沈澈发现了,后者根本不给他退缩的机会,快速搬过一把椅子放在正中间,把人按在椅子上:“请坐。” 果冻被沈澈放在一楼,应该是被他喂过什么好吃的,小猫一直巴巴地跟在沈澈身边,早就把顾纾安忘在脑后了。 顾纾安:“......” 他只得坐在椅子上,见餐厅里的人向这边望过来,他急忙低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直到餐厅里又来了一伙人,大概十多个年轻人,吵吵嚷嚷地聊着天。那些人站在顾纾安不远处,他隐约能听到他们的聊天声。 站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大声喊了一声“江许”,好像是在问他想喝什么。 少年听到江许的名字时,倍感诧异。当他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就见站在人群后的男生“嗯了”一声。 顾纾安打量他半天,总觉得他有点眼熟——不是指上午相亲的那次。 但很可惜,他有轻微的脸盲,思考半天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人。 可能是他的视线过于专注,男生似有所感的朝他这边望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股熟悉感迎面袭来。 顾纾安终于想起他是谁了,他......他不就是短发版的J吗? 如果他刚才感慨的是B市真小,现在就得感慨地球真小了。 正好这时,江许那伙人点完餐都向他看过来。 顾纾安不想和这些人对视上,把头低得极低。但也不妨碍他们在那边议论纷纷,他只听清了什么“新商战”“面具好帅”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儿,那群人走去楼上,他才抬起头。 他的头绪现在乱得很,满脑想的都是江许看过来的那一眼。 如果江许就是J的话,那这人今天上午什么意思?他在游戏里面一点美颜指数没调过,连发色都一样,他不信江许认不出来他。 那就是故意装作不认识。 顾纾安现在都开始怀疑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而且有不小的仇,要不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耍他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他没忍住向二楼的方向看去,仗着自己现在戴着面具别人看不清他的脸,自以为凶狠地朝江许那桌蹬了一眼。 背对着他坐的男生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回头就看到楼下的顾纾安正阴恻恻地对着自己笑。 男生:“?” 坐在他对面的江许轻笑一声,一楼大厅太嘈杂,他的声很快被淹没其中。 餐厅里的灯一瞬间全部亮起,暖黄的灯光照在每个人身上,大厅逐渐安静下来。 不远处的沈澈对他挤眉弄眼还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示意可以开始表演了。 大厅里最亮的那束光聚焦在少年的身上,给他平添了几分紧张感。一口气深吸过后,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吉他,拨弄起了琴弦。 吉他声节奏舒缓婉转,响彻在整个餐厅里,仿佛要将所有人的疲惫都拂去。 顾纾安开始弹第一个音时就已顾不得紧张,只想着千万不能出错,最后慢慢地深陷其中。 坐在二楼的江许放下手中的水杯,目光在他的头上停驻。 他的眼眸从顾纾安的头发转向眼睛.....再到眼角的泪痣,到泛着粉色的耳朵,最后到因为室内温度高而冒出薄汗的鼻尖。 他视线下移,注视到少年轻轻开启的薄唇。 他的嘴唇呈现出健康的淡粉色,江许连他嘴唇上的纹路都看得异常仔细。 有点想亲。 江许眼神闪烁,喉结轻轻滚动。他感觉一阵口渴,端起桌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水并没能完全解渴,他看得认真,眼里却不带一丝侵略性。直到少年一曲《爱的罗曼克》弹完,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跟着人群一同鼓起了掌。 顾纾安又接着弹了几首别的曲子,就放下吉他去沈澈那帮忙了。 沈澈见他来后厨略感诧异,刚准备开口就看见发小忍着怒意开口问自己:“有送到12桌的菜吗?” 沈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指指桌上放着的铁锅里脊:“这个应该是。” 后厨的温度比一楼高不少,顾纾安戴个面具热得不行,索性把它扔到一边,端着那盘菜走出后厨。 沈澈看他的架势不像是去上菜,倒更像是去约架的,忍不住冲他背影喊了一句:你小心点!” 顾纾安头也没回,他刚开始就注意到江许看过来的目光了,本想忍住忽略他的视线。结果那人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放肆,一直盯着他的嘴唇看。 他在座位上都要红温了,江许也没收敛半分。实在是如坐针毡,他匆匆弹完几首果断选择先跑路了。 少年抬眸看向楼上,就看见他们那伙坐在最中间的人手里正把玩一个火机。他眼神一顿,慢吞吞向楼上走去。 走过一张桌子旁的时候,那桌人可能认出他是刚才弹吉他的人,其中一个黄毛表情轻佻地对着他吹了一声口哨。 顾纾安:“???” 他没理那个黄毛,端着菜大步走向二楼,把菜盘放到12号桌上。 “啪”! 那桌上的人听到巨大的声响齐齐看过来,只见后面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摆放的位置正对他们这桌。 手里还拿着打火机的男生悻悻地把它放回桌子上,烟盒更是被他扔得远远的。 然后发现顾纾安还没走,而且眼里似乎有杀气,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察觉到他瞪的人是江许。 被瞪的人完全面不改色,他怕江许和人吵起来,刚想咳嗽一声拯救一下尴尬的场面,就见站在桌旁的少年动了。 顾纾安转过身的那一刻,墙上“禁止吸烟”的木牌上的“禁”字应声掉落在地。 一群人看着缺了一块的木牌,良久没人敢说话。 最后还是坐在最中间的人率先问他:“阿许,你什么时候趁我们不注意惹到人家了啊?” 江许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刚才盯着他看得有点久,可能被发现了。” 众人:“......” 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人竟然如此热爱音乐,一直盯着人看都把人家看急了。 坐在江许对面的何翊很想开麦发言,但又不敢,怕戳破真相江许把他灭口。 刚刚表演的时候江许盯着人家驻唱的眼神可算不上多清白,估计是被驻唱当变态特意上楼警告他来了。 何翊视线扫过木牌不禁感到后怕,万一人家真恼羞成怒对江许动手,身为他最好的朋友到底该不该帮忙呢。 好在驻唱看似十分生气,但没到打起来的程度。 刚松下一口气,他就看到走下楼的顾纾安对着刚才对他吹口哨的黄毛的椅子就是狠狠一脚下去,差点把正在吃饭的黄毛踹倒在地。 何翊:“......” 那黄毛正准备破口大骂,顾纾安超级“不经意”地用手掂了掂才从两楼拿下来的菜刀。 刀面照过黄毛的脸,他的身子不觉一僵,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少年把菜刀送回后厨,又在店里帮着忙活了半天,直到店里人越来越少才和沈澈提出要回家。 黄锦青听见他说要走,把前台的小零食抓了一大把让顾纾安带走。她又嫌不够,把沈澈的书包找出来,零食一股脑被她塞进去,直到再也塞不下。 她拉上拉链,把书包递给他,让他带回家吃。 顾纾安拒绝不了她的热情,只得收下。果冻还在吃沈澈给它准备的猫条,主人快走到门口也没见它抬头看一眼。 顾纾安:“......” 这猫不要也罢。 沈澈在一旁觉得好笑,他揉揉小猫的肚子:“你明天又不是不来,果冻我帮你照顾就行。” 他只得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梦幻离省实验不远,离他家更近。只是需要走几条小路,他思索片刻决定步行回去。 夜晚的B市,大街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灯光。 顾纾安没走一会儿感到肚子有点饿,在路边买了一份煎饼果子,边走边吃。 他七拐八拐到一处安静的小巷,小巷里的灯光昏暗,除了他几乎没人。 人脚步顿了顿,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加快脚步,身后的人也加快步伐。听着身后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他心里不禁冷呵一声,随即拐向一个更安静的胡同里。 那个胡同更加昏暗,少年突然往前小跑几步,后面紧跟的人没反应过来。 顾纾安和他拉开一段距后,慢慢转过身。 尾随他的人是店里的那个黄毛,黄毛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惊讶地张了张嘴。 少年耐心本就不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一个人?” 第5章 chapter5 黄毛一听这话,以为面前的少年看不起他。 他彻底被这人激怒,笑容狰狞:“你个小白脸竟敢瞧不起老子?”说完开始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准备给人一点教训。 顾纾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语地向前迈几步,走到黄毛面前。 黄毛一时没明白这人靠过来做什么,找打吗? 少年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直接把背在背后的书包袋解开,猛地朝黄毛的脑袋抡过去。 “砰”的一声,黄毛被撞得一个趔趄,他向后退过去,险些没站稳。一句国骂脱口而出,他忍着眩晕往前两步想要给这人一拳,结果反被顾纾安找准机会一脚踹在他身下。 黄毛被揣倒在地,惨叫声响彻整个胡同。他蜷缩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腰。 顾纾安见状走到他身前,他“啊”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这太暗了,没看清。” 少年的白发被风吹起,昏暗的灯光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黄毛却坚信这人其实是个马上就能发出“桀桀桀”笑声的魔鬼。 黄毛:“......” 站在不远处想着顾纾安要是打不过就过来帮忙的江许:“......” 站在江许前面生怕他被发现也要受这险些断子绝孙之痛大气都不敢喘的何翊:“......” 何翊眼睛注视比黄毛还危险的白发少年,微微偏头对江许说:“我觉得那个黄毛好像更需要我们的帮助。” 江许:“......” 一小时前,梦幻里。 他们一群人吃得差不多准备在门禁之前回学校,而他们中只有江许和何翊没喝酒,一群人把目光瞟向两人。 B大离梦幻开车也就十多分钟,他们来的时候就是江许开车送过来的。他也不放心一群醉鬼打车回学校,何翊科三考了三次还没过,更不让人放心。 于是他们中唯一有车又有驾照的江许被迫当起了司机。他分三次把人送回学校,最后一次只剩下何翊一个人。 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的何翊满脸期待等着江许来接他,江许走回二楼的时候,突然和他说自己把车停在星雨广场了。 何翊任命地和江许出了门,他没去过星雨广场,以为离梦幻不会太远,结果在前面带路的江许带他拐来拐去,越拐越偏僻。 何翊想要开口问问他两是不是走错路了,江许突然回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他只好默默闭嘴。 这时,他看到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人从他们身前路过。 这不是梦幻里那个黄毛吗?他神色诧异地戳戳江许的胳膊,发现后者仿佛一点都不意外。 何翊猛然间想起来什么,咪起他那200度的近视眼向远望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那个驻唱。 所以江许这一路是一直跟着他吗?太惊悚了,他和江许做了一年室友第一次见到江许这么不正常的一面。 虽然不知道江许跟着人家驻唱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跟踪这个行为本身就不太好,他是见识过那人的手劲的。为了自己好兄弟生命的着想,他毅然决然地走到江许的前面。 江许:“......” 何翊误会他了,他只是看见顾纾安被黄毛跟踪,怕这人应付不过来想要关键时刻出来帮忙而已。 江许的视线扫过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黄毛,知道自己多此一举了。 他挑了挑眉,看向顾纾安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探究和玩味。 直到何翊叫他的名字,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十点半了,他们回学校也过门禁的点了。江许把何翊带到星雨广场,直接把车开到了酒店。 何翊来到酒店楼下的时候,人都懵了,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江许。 后者淡淡开口:“不用和我AA。” 何翊也不和他客气:“好嘞!” 开玩笑,一天一千多的酒店他怎么可能A的起啊。 江许订的是双人电竞房,里面有两台电脑。刚上楼何翊就迫不及待打开电脑,戴上耳麦:“来几把啊,江小许。” 顾纾安教训完黄毛,径直回到了家。白天累了一天,他打开房门直接扑到了床上,休息一阵换完衣服走向浴室,手机被随手放到一边。 浴室里的水声把手机提示音覆盖住,只有一闪一闪的屏幕尽职尽责地进行消息提醒。 顾纾安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拿起手机看到宋今禾给他发的消息。 禾禾禾:宝宝!我的《剑承》游戏舱今天到货了,等我! 禾禾禾:我去问了沈老狗,他说他选的仙族,你也是仙族吗? 禾禾禾:我好想下一秒就见到我男神,啊啊啊,他怎么这么帅。 禾禾禾:【照片】【照片】【照片】 安愿:魔族。 禾禾禾:OK,咱两努努力早日把沈老狗KO掉。 宋今禾是他高中的班长,他是他们班的团支书,沈澈是学习委员。三人刚开学没多久就玩到了一起去。不过宋今禾和沈澈动不动就吵上一架,吵完之后都拉上顾纾安,强制让他去评理。 他被迫夹在两人中间,日常感到头疼。 就算他当时选了仙族,宋今禾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魔族,他不过是让宋今禾又多了一个选魔族的理由罢了。 顾纾安放下手中的毛巾,点开宋今禾发来的“男神高清照片”只感觉天塌了。 照片上的人是J,他现在看到J就眼红,对着手机就是一顿霹雳啪啦的打字。 安愿:这照片包高P过,别信。 禾禾禾:真的吗?但论坛里面都说J长得很帅啊。 安愿:我见过他本人,是高P。 宋今禾迟迟没再发消息过来,顾纾安无趣地放下手机。忙碌一天,他几乎刚沾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洗漱吃完“早饭”后,他想起宋今禾昨天给自己发的消息,决定今天上线看看。他随便选了件衣服换好,躺进游戏舱按了旁边的开机键。 他眼前闪过《剑承》游戏的封面,封面设计得还挺好看。 五秒钟过后,他又回到了新手村。 ...... 新手村一如既往的热闹,大多数人都在忙着打小怪升级。顾纾安还是坐在他上次下线前坐的那块石头上,他等级没变,只能在新手村转转。 他没什么想升级的**,点开好友搜索输入沈澈的游戏id,点了后面的加号。随后又去搜宋今禾的id,没搜到,估计她还没来得及注册账号。 顾纾安退出好友界面,准备去上次他变成野菜的地方逛逛,说不准也能挖到别的野菜呢。 说走就走,他慢慢地开始爬山,爬到山顶的时候,看到一个小木屋。 小木屋外,一个老人正在盖着扇子午睡。路过木屋时,少年不禁放轻动作,但老人还是醒了。 老人睁开眼坐起身,看见来人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顾纾安不解地看过来,老人马上换上一张笑脸:“娃娃,你是来做任务的吗?” 他话音刚落,耳边想起系统机械的声音。 “恭喜触发基础任务。前情提要:王伯伯是山里的守护者,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位外来者把王伯伯后院辛苦种的菜都拔了,你能帮他把菜都种回去吗?任务奖励:50枚金币。 请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身为游戏菜鸟本人他除了新手任务还是第一次触发任务,于是疑狐地看向老人,一个基础任务奖励这么高吗? 老人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但笑不语,其实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顾纾安两天前的新手任务发布者也是他本人,他不过是想壮大自己的后山而已,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美美地看着新手做完任务,美美地躺着数奖励。本以为自己能这样干到退休,结果当天午睡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手拿一把剑,“撺”的一下到来他身前,一把扔了老人盖在脸上的蒲扇,还威胁他再随便把别人变成野菜,就把他也砍成野菜。 那人小小年纪,一点不懂尊老爱幼。 老人那天就只把一个人变成过野菜,他看着年轻人头上“100”的数字,以为是来替那新人小孩报仇的,到底没敢忤逆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年轻人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开了。老人以为这事算完了,没想到第二天去木屋后院才发现自己菜园里的菜都被人拔了个干净。 他顿觉一阵痛心疾首,差点昏死过去。两天,整整两天,后山都没人来过。 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再想睡的觉都能推后,必须把劳动力抓住。他定睛一看,直接吓了一大跳。 这......这个娃娃,不就是他那天选中的幸运儿吗? 老人确定是少年一个人来的才敢发布任务,又不敢把佣金给的太低,只得忍痛偷偷提了价格。 ...... 顾纾安想了半天,最后点了“是”。 “恭喜接到王伯伯的求助,请玩家尽快向王伯伯讨要种子,让他的菜园美貌还原吧。” 没等顾纾安来要,老人已经把种子主动交给了他。 少年看着满手的种子,满脸茫然。 他分不清这些都是什么菜的种子,王伯伯感受到这人的迷茫,认真给他讲了种子分别对应的菜。 顾纾安种了一整个下午,才把种子回归原位,他还贴心地帮老人给菜园浇了水。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奖励金币50。 恭喜玩家升级,当前等级为LV2。” 他看着背包里多出的50金币和高了一级的等级,觉得到十级指日可待。做完所有事情后来到木屋前,他刚要和老人道别,就见老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其实我还可以给你介绍点别的任务。” 顾纾安:破游戏还让他种菜上瘾了是吧? 第6章 chapter6 不止种菜,顾纾安今天帮隔壁李婶浇浇花,明天帮隔壁张嫂松松土。一周时间就这样过去,他终于在第八天上午升到了十级。 顾纾安:我为游戏付出了太多。 一天的中午,他又回到那个石头上坐下,打开山河图卷想要用张传送符找沈澈玩玩。 还没来得及掏出一张传送符,他视线里多了个黑色的鹰出来。 黑鹰飞到他脚边,轻轻啄了啄他的鞋。 顾纾安收起山河图卷,眼底带着明显的疑惑。 黑鹰又啄了啄他的鞋,把脑袋伸向远处。 他第一次感到跨物种交流的艰难,试探地叫它:“小黑?” “小黑”:“......” 它抖抖身子,在少年期待的注视下......越变越大。 顾纾安:“......” “小黑”,现在应该叫大黑,愉悦地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它扇动一下翅膀,示意人坐到它背上去。 眼前的人类显然没明白它的意思,还在震惊中。 它张嘴叼起少年的衣服,把人甩到背上。 它的动作惹得人惊呼出声:“哎哎哎......你等等,我恐高!” 黑鹰动作一点都没停,带着他越飞越高。 半空中都是顾纾安的尖叫声,不止尖叫,怕高的缘故让他不得不抓点什么东西才能有安全感。空中没什么可以抓的,他只得紧紧抓住手下的羽毛。 黑鹰也是个狠的,不管他怎么用力抓,它都飞得稳稳的,仿佛不知道疼。 一人一鸟就这样在天空中高速飞行了快半个时辰,顾纾安都感觉到些许冷意的时候,黑鹰飞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他鼓起勇气向下望去,看到了不少房顶。黑鹰还在飞,他也不清楚目的地,想着等黑鹰飞低点就跳下去。 摔死也比被带到贼窝强。他如是想。 可惜黑鹰不给他跳的机会,它猛地一个俯冲,吓得人紧紧抱住鹰脑袋不撒手。 等他缓过神的时候,黑鹰已经落到地面上。 顾纾安见状,腿软地从它背上跳下来。黑鹰又慢慢变回他初见时的模样,它回过头看了勉强能站稳的人一眼,飞走了。 顾纾安:“......” 以为这黑鹰要把他带去不好的地方,结果只是把人扔在陌生地就走了。 他望向远处的城门,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不夜城。 不夜城某处宫殿里。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他肩上的黑鹰在耳边“嗷嗷”地叫着。 年轻人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把手:“哦?你说,你把他带到了不夜城?” 黑鹰点点头:他能不能来找你就和它没关系了。 鹰也是有鹰德的,把人直接往虎口扔的事情,它做不到。 它见年轻人伸出手,连忙张大嘴接住他扔过来的肉。 黑鹰:嚼嚼嚼,好香。 年轻人偏头看它,笃定道:“他会来找我的。” ...... 顾纾安自顾在不夜城转了一圈,街上许多小贩在吆喝。他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买了不少好玩的东西,直到金币数量亮起红灯,才遗憾地收回想继续购物的手。 打开好友界面发现沈澈通过他好友了,他本想直接问他人在哪,转手改成:不夜城是什么地方。 通过山河图卷他只能了解不夜城是魔族人的地盘,其余不得而知。 那边消息回复得很快。 AAA沈总:不夜城?你去那干嘛? 安愿:我被一只黑鹰带过来的,它非要带我在天上飞。 AAA沈总:??? AAA沈总:哦......,不夜城是J的老家,我还以为你要找他算账呢? 安愿:......谢谢提醒,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AAA沈总:你先冷静。 安愿:我冷静不了。 顾纾安又和他聊了两句就退出了界面,刚才向沈澈打听到解除情侣关系的方法了,他打开和J的聊天界面,发出一条申请。 两分钟后。 玩家J拒绝了你的解除申请。 他就知道J不会那么轻易同意,但也没想到对方拒绝得那么干脆。 顾纾安只感觉自己血压飙升,他恨恨退出聊天界面,眼不见心不烦。 他又打开系统商城花了100大洋,买下游戏系统自带的导航。他向来不是内耗的人,既然J拒绝,那就去找人当面聊,不同意就都!杀!喽! 他打开导航,冷冷开口:“帮我导航到玩家J的老巢。” 耳边响起导航的提示音:好的,很高兴为您服务。 在导航的指领下,顾纾安很快到达目的地。 他抬起头,入目是一座黑色的宫殿,宫殿外有几个npc在底下来回走动。 他站在不远处,计算躲过守卫的概率。外面一共四个守卫,宫殿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他悄无声息进去的概率几乎为零。 宫殿外有个窗户,就是爬窗进去也要路过那四个守卫。少年想了想,决定去商城买个隐身符混进去,他的等级刚刚到可以买隐身符的等级,于是毫不犹豫地下了单。 按照系统自带的使用说明把隐身符贴在身前后,他努力降低存在感向宫殿门口走去。 他成功绕过守卫来到了门口,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他不知道J具体在哪。 思来想去只能一层一层地去找,他在一楼慢慢地观察,一楼的守卫竟然比宫殿外还多一倍。 少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J还真是疑心病比鬼还重,生怕一只蚊子飞进他老巢。 一楼没什么东西,房间也只有一个。他按下唯一房间的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上了。没法,只能选择先上二楼,他找到楼梯,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 二楼的守卫不多,房间却很多。他正准备逐个房间进去看看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呵:“谁!” 顾纾安一愣,这才察觉身上的隐身符已经失效了,二楼的守卫很快向他的方向走过来。而他现在在大厅里,根本无处可躲。 他只得跑到距离最近的房间,快速按下门把手。 打不开...... 他跑向另一个房门前,还是打不开。 跑得冷汗直流,身后的守卫离他越来越近,让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快速跑到最后一个房门面前,他在心里疯狂祈祷:一定要能打开,一定要能打开。 顾纾安闭眼按了下去,在守卫抓住他头发的前一刻推开了房门。他走进去,“砰”的一声迅速关上门。 他整个人依靠在门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传来守卫来来回回的走步声,那人似乎并没有打算闯进来。顾纾安听到他渐行渐远的声音,长舒一口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踏进这间房门的第一步,守卫就不再把他当活人看待了,房门里的人......远比他可怕得多了。 顾纾安站起身,四处观察一圈。 发现里是个藏书阁,里面比人高的书架不能让人确认书房里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 刚放下的心又不自觉提起,他现在还不敢出去,只得边观察边慢慢往前走。 藏书阁里的确不止顾纾安一个人,另一个人在他刚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合上了手中的书。 有只小猫闯进来了。 江许把书握在手里,走到昏暗处缓缓地用书敲着手。他时不时制造出一点声音,恶趣味地欣赏顾纾安因为他制造出的声响一惊一乍的样子。 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离他越来越近。 100米......50米......20米......10米......5米。 面前的少年好像刚发现这站着个人。 “啊!”顾纾安尖叫出声,只能看清前面有个人影,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江许,抖着嗓音开口:“你、你是人是鬼?” 紧接着他就听到面前人故意压低的声音:“是鬼。” 顾纾安:“......” 正常的鬼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鬼吧,他稍稍放下心来,刚刚快飙到180的心跳也开始逐渐平复。 少年摸黑慢慢向前走,刚要走到那人面前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他没站稳眼看要向前扑去。当以为自己肯定要摔倒时,面前人先动了。 江许也没料到他能突然被绊倒,慌忙把手中的书扔到地上,上前两步一把接住了快着地的少年。 少年的头磕到他腰上挂着的玉佩,差点痛呼出声。本想站起身道谢一下,但接住他的人根本不撒手。 放在他腰间的手,似乎还越握越紧? 他察觉到头上的人突然低下头,在他身上嗅了嗅。嗅就算了,还仿佛不过瘾似的嗅个不停。 那人的力气还非常大,少年一时挣脱不开,只能保持着不尴不尬的姿势。 他忍无可忍,牟足了力气准备给这个不正常的“鬼”一脚,就见“鬼”终于见好就收地松开了对他的禁锢。 顾纾安终于获得自由,他没直接去报复“鬼”,而是仔细地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他实在好奇身上到底是有什么味道能让“鬼”都心跳加速。 他嗅了半天,除了淡淡的皂角香,没有其他味道。就在他思考这“鬼”是不是喜欢皂角香时,耳边突然响起系统欢快的声音:“恭喜心动值 1。” 顾纾安:“???” 面前的“鬼”嗓音喑哑:“抱歉,刚才没忍住。” 第7章 chapter7 “鬼”点燃离两人最近的烛台,顾纾安这才看清楚面前的“鬼”是谁,是在他眼里比鬼更加可怕的存在。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少年打开属性板发现在属性的最下面多出了一行。 心动值 1。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心动值指对方在距离您不到10米时,心跳的速度。速度超过每分钟130次则数值加1。 心动值达到一定数值的后果:未知。 顾纾安:“......” 他刚才扑倒的瞬间确实挺吓人的,江许心率快一点......也算正常吧?但这人其他的举动怎么看怎么都很可疑。总之,还是和他撇清关系重要。 来都来了,还是说开的好。 少年试探性地叫眼前人的名字:“江许?” 江许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再接再厉地开口:“我们可以聊聊吗?” 江许又“嗯”了一声。 少年拽拽他的衣袖:“那出去聊吧。” 江许没说话,任少年拉着他往宫殿外走。 顾纾安一边拉着他走,一边找寻合适的聊天地点。 大街上的人没他刚来时那么多了,他很快看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还没等走到就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岁的样子,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请问,你们看到我的娘亲了吗?” 顾纾安脚步一顿,以为她是走丢的npc,想开口告诉她不知道,但女孩的眼睛似是有什么魔力,让他根本讲不出话。 女孩见他默不作声,有些失望地又问他一遍:“你们看到我的娘亲了吗?” 她这次的说话声音变得莫名空灵起来,人在眼前,声音却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甚至还有回声。 他耳边都是女孩的声音。 “看到我的娘亲了吗......我的娘亲了吗......娘亲了吗?” 他听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怀疑自己大晚上撞到鬼了。 女孩没什么光彩的眼睛死死盯着少年,仿佛他要是说没看到,下一秒就会被她掐死。 街上安静得出奇,除了他和小女孩就只剩下江许。 他不得不放下昔日恩怨,果断求助比他经验不知多上多少倍的J:“这到底什么情况?” 江许挑挑眉:“可能遇上隐藏副本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顾纾安的耳边适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恭喜玩家J,玩家安愿触发隐藏副本【白骨】。” “前情提要:风光无限的赵家商人在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惨遭灭门,请玩家找到灭门的真凶并且查出真相背后的故事。” “副本奖励:每人2000金币 一次抽奖机会。” “请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副本是个多人本,奖励看起来也比顾纾安种菜的奖励丰富多了。但他也不是很想接受,他是来和江许撇清关系的,这一打本不更像两人有一腿了吗? 他本要点拒绝,就看江许在他不远处向他发出邀请:“一起吗,我带你。” 黑夜中,年轻人头顶上的100格外闪耀,差点闪瞎他的狗眼。 系统声音再次响起:“玩家J邀请您加入副本【白骨】,请选择是否接受。” 游戏菜鸟可耻地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忍痛决定拒绝。 他的迟疑被江许尽数看在眼底,于是他俯身在少年耳边说道:“副本奖励你七我三,可以么?” 低沉的声音在顾纾安耳边炸开,使他脑子一时陷入短路。他没想到江许会临时加筹码:“真的?” 江许笑着点点头:“真的。” 顾纾安平时是个对不良诱惑说不的人,但是......这个诱惑他怎么看都不吃亏。就算江许临时变卦,他也能抱紧大佬大腿来个躺赢。 他收回要点“否”的手,转头轻握住对方的手。 江许极轻地笑了一下,根本没引起面前人的注意。 上钩了...... 钓鱼需要鱼饵,钓爱吃鱼的猫对应也需要更高的筹码。 “恭喜玩家开启副本【白骨】,即将传送玩家到任务地点——白城。” 少年眼前是熟悉的眩晕感,眩晕感过后平安的落到了白城,江许站在他身边。 他四处环顾一圈,发觉系统把他们随机传送到白城的街道上,天色看上去也已经不早了,白城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他站在原地思考半晌,转头和江许商量道:“我们先去找家客栈。” 总不能晚上睡大街。 江许随意“嗯”了一声表示同意。白城的地方不大,客栈也没有几家。 两人走在街上挨个客栈问了个遍,店家都说住满了。可顾纾安眼睁睁地看到在他们身后来的人订到了房间。 他打开游戏商城兑换了一堆副本通用货币,好声好气地和店家说他可以出二倍。结果店家不仅不同意,还把两人赶了出去。 第一次被人赶出去的顾纾安:“......” 他怀疑人生地指着自己鼻尖,问江许:“我是什么河水猛兽吗?” 江许微微弯起嘴角:“她不想让我们今晚住在客栈。” 少年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口中的她是当时在街上拦住他们的小姑娘,随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气急败坏:“那你刚才怎么都不拦我一下?” 这问题问得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自从他们进入副本后,江许都是跟在他身边、听他的安排,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但他还是接过了被扣来的锅:“嗯,我的错。” 他这样子弄得顾纾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闷闷道:“那我们去酒楼打听消息?” 江许点点头:“好。” 他们在街上找到一个还没关门的酒楼,走了进去。店小二见两人不俗的打扮,热情招待他们。 少年豪气地拿起木桌上的食单,点了不少菜,店小二笑着接过食单走了。 他等菜等得无聊,强行拉着江许陪他聊天:“你说,那个小姑娘......会是这个副本里的boss吗?” “不好说。”目前知道的信息太少,江许也没法判断。 “好吧。”顾纾安遗憾地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话题,“你的积分......都是在副本里赚的吗?” 江许闻言一顿,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缓缓开口:“算是吧。” 顾纾安没听出他这人语间的犹豫,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一丝崇拜,毕竟那可是断层第一。 江许被他看得神色不自在,好在店小二过来上菜,顾纾安的视线终于随之移开。 他对桌上的菜兴趣缺缺,店里的人不多,于是他趁着小二上菜的功夫,偷偷往人家的衣服口袋里塞了一锭银子。 小二吓得差点跳起,他急忙把人按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贴着小二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我就向你打听一件事,银子都给你。” 店小二许久没遇到这么“人傻钱多”的宾客,忍不住驻足:“客官想问什么,小人定知无不言。” 顾纾安捏过茶盏,试探着开口:“你知道......二十年前的赵家吗?” 半个时辰过去,两人从酒楼中走出来。 虽然顾纾安和他聊了半天,但重要信息并不多。小二似乎极其抗拒聊“赵家”这个话题,只告诉他们赵家的人在二十年前就被杀光了,赵家宅至今都没人敢靠近,因为听说赵家被灭门那天——房子里有人唱了一晚上的曲。 顾纾安被渗得不行,最后又加了银子店小二才支支吾吾地把赵家宅的具体位置告诉了他们。 天已经黑透了,他怀疑今晚他们两个唯一的住所就是那人见人怕的赵家宅。 他不想被当成乞丐,所以宁可去赵家也不想去睡大街。 两人很快根据店小二提供的信息找到了赵家宅。 赵家宅四邻的人都因为这事被搬空了,整条街道都没有一间有光的房子,一片漆黑。 少年突然有点后悔他刚才的决定,哆嗦着开口:“要不我们今晚还是说大街吧,你别说,我看这大街还挺干净的。” 江许险些被这人认怂的模样逗笑,他试图劝慰:“一般像这种副本街道都不太安全。”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顾纾安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最终还是决定去赵家看看,万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呢? 少年像蜗牛一样慢慢向赵家宅挪动,江许只是跟在他身后,也不催他。 身后多个人让他多了一份安全感,他强迫自己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向前迈步。 终于走到赵家宅的大门面前,顾纾安伸出手握住门把手,还没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房子里面忽然间发出昏黄的亮光。他吓得急忙松开手,大门从里面自动打开了。 门后没人。 少年颤抖着手把江许拉到前面:“你先、你先请。” 江许:“......” 他倒是不怕别人装神弄鬼,只怕如果和顾纾安走散他不能第一时间发现,但见他这副模样也只得妥协地在前面开路。 宅子正常来说已经二十多年没人居住,院里却连一株杂草都没有,仿佛有人来每天打扫一般。 他跟着江许往前走,眼睛却忍不住四处瞟,走过院子,眼前又是一道门。 江许缓缓推开门,映入两人眼帘的赫然是......一具吊在房梁上的尸体。 第8章 chapter8 顾纾安短促地“啊”了一声。 吊在房梁上的人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很华丽,就算赵家再有钱,他家的下人怕是也穿不起这样的布料。 他断定这人肯定和赵家主关系匪浅,但赵家被灭门不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吗? 吊在房梁上的人除了脸色青白些,身体却没有一点白骨化的痕迹。 就像......就像他今天刚刚上吊身死一般。 顾纾安察觉到的事情,江许也料想到了,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大概的猜测。 赵家的宅子房间很多,江许绕过尸体进了里屋,他回头询问:“我们分头搜?” 少年点点头,率先向后面的屋子走去。 他刚推开门,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房间里的墙上一片血迹。他脚步一顿,房间的油灯发着淡淡的光芒。 房间里的窗户大开,外面一丝风都没有,却让屋内的人身体紧绷起来。 他不确定屋里有没有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到床边,他看到有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是背对他的方向。 血腥味更重了。 顾纾安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在他的周围,让人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床上躺着的八成不是活人了,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扳过其中一个人的身体。 那人的样子一瞬间让他大惊失色,从衣着上和身形能猜测出那人是个女人。 她的整张脸......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下了一道又一道血痕,动手的人技术应该不太好,血痕几乎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除了技术不好还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将这人的脸划烂,让别人猜不出她生前的身份。 顾纾安轻轻摸过她的脖子,那上面有一道极深的刀口,刀口要是最再深一点的话,估计能让她直接人首分离。 他不太敢大幅度动她的身体,生怕她的脑袋突然掉下来。 但不动的话,他又看不到里面的人。左右为难下,他只得先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油灯,又走回床边,将油灯紧紧拿在手里。 终于看清里面人的状况,他不禁松一口气,里面的男人看起来没什么外伤,脑袋也还在。 他们身下浸满鲜血,血已经顺着床流到了地上,像在地板上画了一条蜿蜒的溪流。 血量不像是一个人的,顾纾安把油灯照到男人的脸上。 脸上确实没什么血迹,他心里开始打鼓又将油灯往男人脖颈处照去。 顾纾安:“!!!”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床上这么多血了,男人的脖颈看起来没什么伤是因为那处不知道被谁缝上了一层白线。 线缝得又密又细,他第一次甚至没注意到。 所以男人的致命伤也在脖颈,看那针线缝的程度,少年猜测这大概是来自女人的手笔。 那墙上的血迹...... 他视线一顿,床上女人的衣服并不平整,墙边还有人倚靠过的痕迹。所以她和男人被杀害的地点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墙边。 女人的力气......真的能将两个成年人抬上床吗?更何况男人已经显露富态,看起来就不轻。 顾纾安又陷入对凶手性别的怀疑,他看这两人的穿着,推断他们应该就是赵家主和他的夫人了。 那方才进门时吊上去的人大概率是赵家主的儿子,他和赵家主至少有五分相似。 至于他是自己上吊自杀还是真凶为了掩人耳目顾纾安就不得而知了,他只能猜测真凶比起图他们家的财,似乎更想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少年又在房屋里转了一圈,暂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在这个房间里耽误得太久了,准备先出去找江许。临走之前,用手指轻轻划过桌面,他碾过自己的手指,微微蹙起了眉。 还没等他迈出房门,江许已经走过来了。 “我去了其他地方,他们都是被一刀毙命的,凶手一个活口都没留。” 顾纾安闻言一顿,他喃喃道:“一刀毙命?” 他刚才看到的那两人可不像被一刀毙命的样子。 他开口问道:“你看到的人中......有像赵家主的人吗?” 江许摇摇头:“我看到的都是赵家的下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里面可不可能会有赵家主的妾室?” 江许沉思一会儿才回答他:“应该没有。” 少年忍不住“啊”了一声,江许的话只能说明赵家主明面上只娶了一位夫人,至于有没有外室不好说。 他不信赵家那么有钱赵家主会信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既然杀人不是图财,那有没有可能是外室人的报复,毕竟赵家主的那位夫人的脸可是被划的稀巴烂啊。 顾纾安将他看到的也告诉了江许,两人的表情都逐渐有些凝重。 他想起刚才的发现,一字一顿道:“我们现在看到的赵家是......二十年前的赵家吧?” 案发现场一般的房间......突然有光亮的赵家宅......新鲜的尸体......一尘不染的桌面,仿佛都在昭示着他们来到了二十年前的赵家。 江许“嗯”了一声:“我们应该是进入了‘她’编织的幻境里面了。” 能把人悄无声息引到幻境里的boss,实力肯定不同小觑。 顾纾安想了想,又问他:“你在别的房间里看到那个小女孩了吗?” 江许摇了摇头。 少年叹了口气,他当时见那女孩的穿着,还以为有可能是赵家的下人。 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她可能是赵家幸免于难的下人。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赵家具体有多少人,更不能确定他们现在看到的人能代表赵家的所有。 他们今天似乎是不会有别的收获了。 顾纾安又叹了一口气:“我们今晚......总不能真睡这吧?” 他可没有和尸体同眠的爱好,更何况一屋子的血腥味也睡不下去。 刚要试图说服江许陪他一起睡大街的时候,他眼前突然一阵眩晕。 回过神后,他稳了稳心神,似有所感地推开刚刚的那扇房门。 床上的“人”都不见了,连油灯都灭了,屋里漆黑一片。 他摸黑用手指擦了一下桌面,有灰。 他们又回到二十年后了。 顾纾安:“......” 刚刚酝酿好的说辞变得有些说不出口,他微微偏过头,发现江许早就没了踪影。 顾纾安:“......” 江许也经历了那阵眩晕,他恢复神色后又去了一次柴房,上次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人从外面进不来。 现在果然可以进去了。 他推开门走进去,柴房的地方很小,窗户更小,这里面堆满了干柴。不大的空间估计容纳不了几个人。 他四处观望一圈,发现一道墙壁上写满了红色的恨字。他走过去仔细观察,那些字的写得歪歪扭扭,整体偏向暗红色,像极了血液干涸的颜色。 墙上的字都是被人用血写上去的。 所以这个柴房以前生活过人,他又仔细地看了每面墙壁。除了“恨”字,隐约还有指甲生抓出来的痕迹。 看来赵家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它的秘密似乎还不少。 现在这么看下去凶手图财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而他的发泄对象主要就是赵家人,他恨极了赵家人,就让这些人都不得好死。 而赵家的那些下人不过是无妄之灾,但他依然没放过任何一个人,要么是他和赵家的某个下人有过节,要么他本身就是个冷血如斯的人。 江许关上柴房的门,就见顾纾安气喘吁吁地向他的方向跑过来。 他一愣,眼前人已经开口埋怨道:“你突然出去也不和我说一句,害我找你半天。” 江许越发诧异,真没想到顾纾安会主动出来找他。刚刚明明那么害怕,他以为就算顾纾安察觉到人不见也只会在原地等着。 江许心里一暖,嘴角多了几分笑意,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不少:“我刚才只是去柴房看看。” 顾纾安忍不住问他:“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江许今天似乎不太想深说,只道:“赵家没那么简单。” 顾纾安沉默一瞬,那还用说吗,现在都没boss的一点线索,直接和玩家玩起了捉迷藏。 听到江许的话,他更是火大。 江许看出他的无语,哄他:“如果你今晚还想睡觉的话,我明天和你讲。” 少年只好无奈妥协,他还是想睡觉的。 对于休息的地点,两人很快达成一致。他们回到房间里,房间早已没了那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江许率先坐在床边,示意少年睡里面。 凭经验来讲,外边比里面要危险的多。顾纾安见他如此痛快让他睡里面,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刚要开口谦让几句,就见这人又说道:“如果boss在半夜出现的话,我睡外面比你能抗。” 好......好有道理,他看着自己LV10的等级,一秒躺在床上,又用一秒时间给自己盖上被子。 顾纾安不认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听到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江许无声地笑笑。他并没有什么困意,伸出一只手在后面把玩熟睡着人的头发。 “咔咔......” “咔咔咔......”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把玩头发的手一顿,身后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咔咔......” “咔咔咔......” 那奇怪的声音一直在人耳边萦绕,直到快到床边。 一阵椅子拖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坐了上去。 房间里的声音终于归于平静。 第9章 chapter9 江许松开手慢慢转过身,就看见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骨骼。 一个......完整的人体骨骼。 骨骼面对他的方向,空洞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它好像对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露在外面的牙齿一张一合,发出“咔咔”的声响,它突然对着江许的方向歪了歪头。 “咔咔......” 它见床上的人不动,又大着胆子伸出手摸向这人的衣服。 “咔咔!”江许抓住它的手,它吓了一跳,整个身体肉眼可见地开始颤抖。 还是个胆小的鬼。 江许无趣地松手,骨骼重获自由后立刻站起身。 咔咔......” 它一步一晃地缓慢走出房间,江许又转回身。 后半夜没再发生什么,他忍不住困意,很快也昏睡过去。 等两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顾纾安从床上坐起来,见身边人还在松了一口气。 看来昨晚boss没来,否则他肯定会被吵醒。他看江许没有要醒的意思,便准备绕过人出门,没想到刚下床就被人拽住了衣袖。 顾纾安:“!!!” 他身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喑哑:“去哪?” 少年回过头,床上的人已经坐起身,那人脸色苍白,正垂眸看向他。他没回答那人的问题,反问道:“你脸色好差,昨晚做噩梦了吗?” 江许淡淡“嗯”了一声,顾纾安见状又走回他身边:“那我出去转转,你在屋里好好休息吧。” 他走下床:“我去。” 少年的视线紧紧盯着他,他现在的状态很难让人放心得下。 江许好笑地开口:“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好吧,”顾纾安闻言开口叮嘱他道:“你要是有什么问题,记得私聊给我发消息。” 江许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他绕过前面的人,推开房门很快消失了踪影。 少年见他出去,准备一个人在赵家宅逛逛,他直接略过房间走进赵家的书房。 赵家的书房里有不少灰尘,他被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边咳嗽边往里走,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排排的书架。 顾纾安一排一排地走过去,发现书架里几乎都是一些佛教经典。 赵家主信佛? 他走向最后一排书架,里面的书终于不再是佛书,而是治各种病症的医书还有毒术。 他随机挑了一本看起来就很厚的医书,拿在手里才发现是书里面夹了东西。他抽出书里的东西,是一沓书信。 信纸泛着黄色,看起来已经有许多年头。他把信纸都拿在手里,抽出最上面的那封认真读了起来。 ...... 江许昨晚确实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顾纾安无声地站在他身旁,陪他在路边慢慢地走着。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人先说话,气氛很是尴尬。快走到拐角处时,顾纾安主动牵住他的手,梦中的自己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险些欣喜若狂。 顾纾安转过头目光温和的望向他,眼里藏着悲哀地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江许已经不知道自己梦到过多少次这人道歉的场景了。这个场景一直缠绕着他,没想到再次见到顾纾安后依然会在梦里出现。 所以到底什么意思,这个梦是想告诉他顾纾安抛弃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吗?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他现在什么也不记得”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恶念,彻底清醒过来又不知道和顾纾安说什么,于是提出了出去走走。 白天的这条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影,只有一个在街道旁坐着的老人。 江许走过去在老人的碗里放了几文钱,那个老人眯起眼睛看他,缓缓开口道:“小公子,赵家可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他身形一顿,老人刚才说的是“们”,这人知道他们昨晚去赵家了。 江许眼神逐渐变得警惕:“你和赵家人有什么关系?” 老人闻言哈哈大笑:“我一个乞丐能和赵家那富商有什么关系,不过关于赵家,我知道点不一样的事。” 他眼神扫过面前的破碗,江许十分上道地在碗里直接放了一块碎银。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和他讲起了二十年前赵家的故事。 赵家的家主本名叫赵胜,仗着自己的爹有个在皇城做官的表亲,年轻时在白城几乎是横着走。人人都怕他爹那背后的亲戚,连着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等他到了快成家的年纪,他还是一无是处。当时的赵家家主恨铁不成钢地把他打了一顿,给了一笔银子后把他赶出了家门。 赵胜被赶出去后恨上了他爹,带着钱来到了宁都。宁都比白城还小,赵胜不知道在那做起了什么生意,意外的赚了一大笔。 两年后,他拿着赚到的所有钱回到了白城,开了一家粮铺。每个月初一和十五他都派人在城中施粥,城里的许多百姓备受感动,宁愿走远路也要去他的店里买粮食。 粮铺越开越大,赵胜是个有胆识的人,他又把生意看向了茶馆。 他没花多少钱盘下一家生意萧条的茶馆,当年还迎娶了原茶馆主人的女儿,就是未来的赵夫人宋氏。 宋氏和他感情很好,每天帮他在茶馆里忙前忙后。赵胜见此直接在粮铺雇用不少人,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把重心都放在茶馆的生意上,不出三年,茶馆的生意在赵胜的带领下已经稳赚不赔。 他在这几年里和宋氏诞下一子,明明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但他宁愿花大价钱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打金锁,也不愿意花几两银子给亲爹买药。 赵老爷的病是活活拖死的,赵胜为了维护自己孝子的身份,在他爹去世的当天晚上就回了赵家。 他花重金给他爹打造一口棺材,之后守了三年孝。 他在白城越发受百姓的敬佩,他们早就忘记了赵胜年轻时混不吝的样子,赵胜趁机把赵家的仆人都带回了自己的新家。 又三年,赵胜终于成了白城当地的首富,他的生意早已不止粮铺和茶馆,丝绸庄、杂货店等等,赵家也都分到了一碗羹。 他又和宋氏在那年诞下一女,他发达之后没有纳妾,和宋氏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和谐。 很快,赵胜的儿子到了上学的年纪,白城没有什么知名的私塾先生,他便想将儿子送去皇城读书。 去皇城读书需要不少的钱财,赵胜咬咬牙还是把儿子送出去了。 那年白城来了一位大人物——当朝瑞王。 瑞王当年刚满十四岁,因为母亲不受皇帝宠爱,随意给了个封号早早被发配到封地。 而白城,就是他的封地。 他刚来白城不久,没什么钱财,又看不得当时如日中天的赵家,没少在背后给赵家的生意使绊子。 但赵胜都抗住了,他知道自己除了讨好这位新来的王爷,别无他法。 他把每年赚的钱白白分给瑞王三成才让对方满意,瑞王见人识相也给了他相应的好处。 赵胜为买好名声,开始接济在白城没钱读书的普通人家的孩子,自己在当地的声望越来越高。几乎每个白城百姓提到赵胜时,都在感念他的好。 两年后,皇帝病重,瑞王被昭回皇城。 同年,太子谋反失败,畏罪自尽。康王即位,下诏告知瑞王无诏不得进京,把他赶回了白城。 新帝虽不让这位弟弟回京城,却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资金,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瑞王回到封地后,既有皇帝给的钱,又有赵胜给他的分成,人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五年后白城来了一位医者,白城在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出名的大夫。那位医者刚来白城时给人看病分文不收,给病人开的药都是最便宜的,因此很快受到了百姓的推崇。 那段时间赵夫人宋氏晚上总是发热,吃了药也不见好。赵胜终于坐不住,当晚就把医者请到了自己家。 医者给宋氏看完病后,把赵胜单独叫了出去。他给赵胜一个红色的“药丸”,告诉他如果夫人今晚还不见好就把这个药丸吃了。 宋氏当天晚上还是发热,赵胜死马当活马医地把药丸给她服下,宋氏第二天白天竟然真退了热。 赵胜觉得这药不一般,他本想再去医者那买一颗,结果不管他加多少钱,医者死活不愿意再卖给他。 他发现每次医者给别人看病时都会给他们一个红色的药丸,并且都只给一颗。那颗药丸不仅让他的夫人退了热,还奇迹般的治好了城里徐大爷得了多年的痨病。 赵胜越发好奇这个药里到底有什么,却一直无从得知。他将这件事情主动告诉了瑞王,希望他能帮自己拿到一颗。 他和瑞王讲的时候,隐藏了一部分真相。瑞王很快的拿到了药,并痛快地将药丸送给了他。 赵胜当晚就找来一个自己信任的郎中给他一笔不菲的报酬,一定要把药丸中的所有成分查清楚。 那个郎中能力有限,分辨不出来所有的成分。但当赵胜问起他时,他却只告知了自己知道的那部分,并告诉他这药有奇效,可以治疗各种病症。 而那医者不给他们多余的药丸是因为此药成本低廉,但他收的银两远高于药的成本,他为了继续在白城行骗才不肯让他们知道真相。 赵胜信了那郎中的托辞,毕竟这药治好了多少人的病他可是亲眼所见的。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个郎中医术一般,他的父亲当年即使不吃任何药也能再活半年,而他爹在这位“好”郎中的救治下,不到两个月便撒手人寰了。 江许听到这里时,忍不住打断老人的话语问道:“你好像对赵胜很了解?” 老人听到他的疑问忍不住大笑起来,声音很是嘶哑难听。 他笑了半天,终于笑累了,接着说道:“那个郎中在赵家住了十多年,赵老爷去世后,就跟着赵胜走了,成为了他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问我为什么对赵胜那么了解,”他撩开遮住自己脸的长发,那上面赫然是贯穿半张脸的刀疤,“因为我......就是那个郎中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chapter9 第10章 chapter10 江许神色一凛:“那个红色药丸......吃多了会中毒,对吗?” 老人摇摇头:“对也不对。” 他没说哪里对,也没说哪里不对,继续和面前的年轻人讲起赵家的故事。 赵胜听郎中说那药丸成本低廉后,就买回了对应的药材让他制出和那红色药丸效果一模一样的药出来。 这件事除了赵胜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肯告诉。直到三天后,郎中把药丸制出来,他找了一个得了轻微风寒的人试药,那人果然在第二天就恢复如初了。 赵胜得知后在家里大笑起来,知道自己赚钱的机会来了。他决定找个时机把那个医者赶走,自己来制药。 很快,他想要的时机就来了。 寒冬过后,白城的春祈马上来临。春祈在立春后的第一个戊日,是白城独有的祭祀节日。 那天每家每户都要准备好宰杀干净的牛羊和麦种,在祭祀中求得新一年的丰收。 而在今年春祈当天的祭祀仪式开始后,在司仪唱赞“迎神——”众人行三扣九拜礼时,一只不知从哪窜出的小狗突然跑到人群中对着主祀官“汪汪”叫。 主祀官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他把狗踢到一边,继续主持。 但很快就有人不满,他大声说:“哪来的畜牲这时候搞破坏?” 其余的人也变得惶恐:“神一定对我们不满了吧,今年的收成可怎么办啊?” 被踢到一边的狗竟又叫唤起来,这一行为成功引起了众怒。 “杀了它!” “杀了这个畜牲!” 底下众人的呼声越来越大,祭祀仪式结束时,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冲过来一把抓住小狗,拿起了一边的刀将它插进了狗的肚子。 小狗很快就没了生气,男人把它随手扔到一边:“既然敢破坏我们的祭祀,一定不能让他们好过。” 有人问道:“这到底是谁家的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 祭祀典礼整座城的男女老少都在这,除了瑞王和他的人。瑞王前几天去了平城逍遥,至今还没回来,况且瑞王不养狗。 有个老人叹了口气:“难道真是别的地方跑出来的野狗,真是不详啊,不详。” 这时赵胜突然迟疑道:“前段时间那个新来的医者......今日似乎没来。” 众人忙开始四处寻找医者的身影,竟真的没瞧到。方才说话的老人又开口道:“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的节日也正常。” 有人连忙反驳他:“徐叔,这就是他的不对了。就算不知道,破坏了我们的祭祀,他就应该承担后果。” 又有人小声说道:“我看......就应该把他赶出白城。” “我觉得也应该把他赶出白城。” “我也觉得......” 赵胜见状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嘴角,开口劝慰众人:“现在还不知道狗是不是医者的,我们不如把狗送到他家让他辨认一下再商议后续呢?” 他在白城威望极高,竟无一人反驳他的建议。他让家里的下人把狗捡起来,扔到了医者的院里。 医者回家的第一时刻就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狗,他难以置信地蹲下身用手拂过小狗早已凉透的尸体。 “小黄!” 他的喊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走到医者的院子里。 有人问医者:“它真是你的狗吗?” 崩溃的医者已经听不到他的问话,他坐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喃喃着“小黄”的名字。 一个男人上前猛地推了一把医者的肩膀:“狗是我杀的,它破坏了我们的祭祀仪式。” 医者终于抬起头,看男人的视线充满了怨恨。 男人继续说道:“这狗既然是你的,那你也离开我们村吧。” 医者没理会他的话,只说:“小黄从来不会乱跑,是不是你们对它做了什么?” 男人对他倒打一耙的行为很是不满,于是不耐烦地说道:“你来白城也有段时间了,应该知道粮食对我们很重要。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自己走,我们也不想赶你。” 医者见男人铁了心要赶自己走,他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在城里孤立无援,不能和他们硬碰硬。 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里面不乏有他救治过的病人。可他们不仅杀了陪伴他多年的狗,看他的眼神也像看一件死物。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今天不出城,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像杀了他的狗一样杀了自己。他的心里越发冰凉,泪眼朦胧地点点头:“好,我今晚就走。” 男人丢下一句“算你识相”,带着众人离开了医者家。 夜晚来临,医者正在房里收拾行李时,突然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他打开房门,发现外面站着一个妇女。女人开门见山道:“我是赵家的下人。”她说着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些碎银,“这是我这些年在赵家攒的一点钱。” 医者怔愣地看着女人,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女人接着说道:“你的狗被赵家人抱走过,我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狗在祭祀仪式上发狂,但我知道,赵胜想要把你赶出白城。”她动作一顿,“他应该早就安排好了这些事,你查不出来什么的。银子你拿着,我知道你来白城大半年也没什么钱,拿着这些银两逃吧,走得越远越好。” 医者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赵胜来找他买药的事情,好像有点明白赵胜为什么这么着急赶他走了。 他心里冷笑一声,他等着赵胜自食恶果的一天。 医者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问道:“你是赵家的下人,为什么要选择帮我?” 女人沉吟片刻,回答他:“你是好人。” 他哂笑一声:“就因为这个?” 女人又道:“你救了夫人的命,她是我的恩人。你救了她,你也是我的恩人。” 医者神色难辨,他以为白城的人都是白眼狼,却没想到也有此重情重义之人。 只是在这白城里,重情重义是好是坏,他便不得而知了。 医者只拿了一块最小的银子,他扯了扯嘴角:“现在你也是我的恩人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人颔首:“婉娘,我叫婉娘。” 医者朝她拜了拜:“恩人的名字我记住了,如果来日能相遇,您有何事需要我,我定在所不辞。” 他说完话拿着自己所有的行李,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他刚来白城时,这里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叫他“医者”。 他离开白城时,这里的人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却也不再叫他任何称呼。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就仿佛他从来没来过这座城。 这大概是白城人所希望的,也是......他所希望的。 赵胜在医者离开白城的第二天只带了郎中一人去了平城,平城离皇城很近。他准备先在平城试试水,如果能做起来,再去皇城。 他到达那的第一天,让郎中备了不少药丸,然后花重金找人在城里散布关于神奇药丸的事情。平城的人见过的世面不少,几乎没人信这个药丸可以包治百病。 直到在平城游玩的瑞王有一次出门被野狗咬住了胳膊,他身边的人只能帮他止血上药,却不能止住深可见骨的伤口给他带来的疼痛。 瑞王疼痛难忍,只是朝下人乱发脾气,搞得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 他身边的心腹听说了药丸的事情,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瑞王听闻后急忙让心腹去查这药丸的主人,把药丸买过来。 心腹动作麻利,当晚就把赵胜请到了瑞王暂住的房子。 瑞王见到赵胜及其惊讶:“怎么是你,你不在白城好好待着来这做什么?” 赵胜也没想到能这么快遇到他,只说自己来这做生意。 瑞王没再问什么,只从他手里买了药丸。他着急地吞下药,恶狠狠地对赵胜道:“要是这药不管用,本王不介意要了你的命。” 赵胜连忙说一定管用,瑞王冷哼一声,被下人推回了屋里。 赵胜只知道那药对一般的病症有用,却不晓得对瑞王的腿伤能不能有帮助。他当晚回家后,第一时间找来了郎中,问他这药都能治什么病。 郎中含糊地告诉他大部分的病都能治,就算不能治好瑞王的腿伤,但也能止住他的腿疼,想来他也不会多怪罪赵胜。 赵胜果然信了他的话,郎中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祈祷自己的药可以帮助到那位王爷。 第二日,赵胜在家里等到了瑞王的下人,那下人说药很管用,他家王爷想再买几颗。 他想起当时医者死活不肯卖给自己第二颗的样子,总觉得除了不想让他知道药方外,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他转了转眼珠,没把药给他,只道:“这个药只能吃一颗,吃两颗的话身体受不住。” 那个下人很显然对这个说辞很不满意,但也只是心里骂了他一句就离开了。 瑞王不知是不是信了他的说辞,竟真的没再来买药。 药丸的事情慢慢在平城里传开,不少人信了它能治不少病,甚至有的人把药丸当作自己绝症的希望。 赵胜见机开了一家药铺,除了药丸还卖一些常见的药材。新开的药铺一时间围满了人,他每天数着钱,让郎中再做点。 郎中告诉他有个药材不够用了,赵胜不耐烦地说:“那个药材是我几年前在别的商人那买的,现在上哪再找去,随便拿个药效相近的替一下不就好了。”他眼神直直地看向郎中,“这点简单的事情,你能做到,对不对?” 郎中被他的眼神吓住,冷汗直流:“对对对,我这就去做......这就去做。” 赵胜果然满意,赏了他不少银两。 从那天起,郎中继续做着他的药,而赵胜一如既往地每人只卖一颗。 只是没过几天,他的药铺......出事了。 周四的更新挪到今天更啦,么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chapter10 第11章 chapter11 城里有人最近买了赵胜的药,反而病得更重了。 那人吃下那药的第三天,竟然在家里口吐白沫,长病不起了。 这件事很快在城里传开,许多人都变得人心惶惶。那家人还没来得及去找赵胜理论,城里就又病倒了一个。 随后在赵胜那买过药的不少人一个接一个都病倒了,症状还都是突然口吐白沫后长睡不醒了。 赵胜在家里听说这件事之后,终于开始慌了神。 他把郎中叫来,一把扯过人的衣领,恼怒道:“我不是只让你换了里面的一个药材吗,他们怎么都吃死了,啊?” 他又指着郎中的鼻子骂道:“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郎中连连讨饶:“咳咳咳,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就换了一个药材。” 还在没离开平城的瑞王来到赵胜家,直接给了他一缴:“你想害死本王吗?你今天要是不把药的来处告诉本王,本王今天定宰了你。” 赵胜被踹得半天站不起来,他爬到瑞王脚下拉住他的裤脚哀求道:“王爷明鉴啊,草民......草民没有想害任何人。”他忽然转过身,用手指着郎中的方向,“是他,都是他做的啊。” 郎中见这人竟然把祸都推到自己身上,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他缓缓跪倒在地,将药的来处一五一十地告诉瑞王,甚至将换药材的事也一并说了。 瑞王听后,手指颤抖地指向赵胜,一遍遍地骂他“蠢货”。他向赵胜要来一个药丸,扔给了自己的随行府医。 府医很快查出药丸的成分,欲言又止地看向瑞王。 瑞王只感觉一阵怒火中烧,吼道:“说!” 府医弱弱地开口:“这个说是药,更像是湘国那边的毒,之所以能当药用是因为毒毒相克,既有轻微麻醉的作用,又确实可以治好一些病。但是......但是。” “接着说!” 府医又说:“但是这‘药’里似乎少加了一份凝魂草,而且这位郎中把银月参换成了凤叶花,让毒性失衡,所以吃下的人才会中毒,如果有凝魂草还能中和一下毒性,但现在......它完全成为了毒药。” 瑞王闻言松了口气,他吃的那颗府医简单查验过,应该没事。 而赵胜听完已经完全傻眼了,那银月参确实是他从湘国来的商人那买的,这么看来那个医者也是湘国人。现在他换了药材,把药变成了毒。 等等,刚刚府医说药丸里最开始也少了一份药材,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不知何时躲在角落里的郎中,这人竟然从一开始就没和自己说过实话。 但现在还不是和他算账的时间,那药已经害了那么多人,赵胜自己肯定也活不成。 现在除了瑞王,没人能救自己的命。 他又拉住瑞王,求他:“求王爷救救草民,草民真的不知道那药会变成这样......真的不知道。” 瑞王指着他的脸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好,就算你不知道,你为了赚钱用腌臜手段赶走医者火急火燎地来平城卖药,没药材就随意换药材,这些事不是你做的吗?” 赵胜身体止不住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瑞王叹了口气:“赵胜,我在白城时就说过、你想要的太多了。今日的结果都是你往日里自作自受,你就......” 话未说完赵胜就打断了他:“不不不,王爷。草民、草民家有一位千金,如果、如果王爷愿意帮帮草民,她、她就是您的,您想对她做什么都行。” 瑞王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突然来了兴致:“本王记得自己比你那女儿赵音年长十岁有余,让她跟着我,你也舍得?” 赵胜见此事有机会,谄媚道:“王爷您玉叶金枝,小女嫁给您最多也就配做个妾室。” 瑞王挑挑眉:“本王可没说要给她名分。” 赵胜神色一顿,随即又转回谄媚:“那就让她给您做个暖床丫鬟也好。” 瑞王哼笑一声:“一个女儿可不够买你这条命,本王现在去不了皇城,不如这样......你再帮本王做件事,本王便再考虑考虑。” 赵胜深知他让自己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但还是连连点头:“不管王爷让草民做什么,草民都在所不辞。” 瑞王故作为难道:“好吧,看你这么诚心,本王便帮你这一次。只要你乖乖按本王说的做,本王会力争保你一命。” 赵胜大喜,不停地给瑞王磕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瑞王见不得他那一脸怕死的样子,很快带着他的人都离开了。 次日,整个平城人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挨家挨户地下跪道歉,逢人便说都是凭一己之私偷偷换了药材,才让吃下此药的人中了毒。 街上的人看见他,有的往他的身上扔烂菜叶臭鸡蛋,有的对他破口大骂,还有买了药的人家哭着要他偿命。 郎中对他们所有人的行为照搬全收,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在街上爬行。 街上突然撺出一个屠夫,他指着郎中的鼻子哭道:“都是因为你,俺娘吃了你的药昨晚人就没了。” 他话音刚落,街上的人都自觉地安静下来,他们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屠夫,屠夫忍不住大叫一声。 这时,郎中突然站起身开口道:“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屠夫恨恨地望着他的脸,竟真的举起了手中的刀子,砍向他的上身。 尖刀照过他的身影,那一刻他突然怕死了。他急忙蹲下身,那刀擦过他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 屠夫见状又大叫一声,扔下刀跑了。街上的人也都很快散去,最后只剩下郎中一个人。 郎中坐在原地痛哭出声,直到太阳落山也没回赵胜家,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经过他的“赎罪”,吃了药被瑞王带来的府医救过来的人都不敢再说什么,而那些救不过来去药铺闹事的人,都被瑞王压了下来。 赵胜被瑞王保下了。 ....... 坐在树下的老人眼神木讷地看向远方,他喃喃道:“再后来,我逃出了平城,去了其他地方乞讨,再回到白城,赵家已经被灭了满门。我知道的都讲给你了,我要走了。” 老人拿起碗颤巍巍地站起身,他临走前小声说了句:“多谢。” 谢谢你愿意听完这个尘封了几十年的故事。 这是他第一次有勇气把故事讲给别人,也会是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 江许消化完这些信息,转身向赵家宅的方向走去。 顾纾安早已读完了所有的书信,他震惊地把信纸放回书里。 写信的人不过就两个人,赵家主赵胜和他的夫人宋氏。 信的最开始是赵胜去了皇城做生意,宋氏因为在家思念过度,所以忍不住给丈夫写起了书信。 最初写信人基本都是宋氏,她在信里面写赵音马上及笄了,她准备给女儿办一场及笄礼。 随后又写赵音和她小时候的玩伴苏景榆情投意合,苏家已经准备等今年年前就来赵家提亲。 之后的好几封书信都是赵胜寄来的,他不仅埋怨宋氏自做主张,还告诉她让赵音在他回白城之前好好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宋氏对丈夫的话语很不理解,她以为赵胜是因为赵音脾气不好,嫁去苏家收不住脾气丢他的脸。 不论宋氏和他怎么解释,赵胜坚决不同意赵音嫁去苏家。之后的几个月,两人不再写信。 直到快入冬,赵胜也没回白城。宋氏开始着急,又给他写了几封信,都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月,赵胜突然来信说,给赵音准备嫁衣,下个月三十嫁给瑞王。 他信里只写到嫁给瑞王,宋氏竟以为赵胜在皇城那边生意有了起色让堂堂王爷都对他另眼相待,连着自己女儿也可以做瑞王妃。 之后两人又停了书信来往,顾纾安猜应该是宋氏把这件事告诉赵音然后给她准备嫁妆去了。 但是赵家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就算赵胜再得一个王爷的青睐怕是他的女儿也做不成王妃。 信上的内容只有这些,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他没什么事做,边在书房里翻翻找找边思考是谁对赵家怨恨这么大。 难不成是赵音还喜欢苏家那位公子,不想嫁给瑞王和父母反抗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宋氏的书信里看她似乎对苏景榆感情很深。 书房没什么新发现了,少年决定去赵音的闺房看看。 还没到目的地,人就已经在去的路上迷了路。赵家很大,他很佩服昨晚江许搜查房间的速度。 想到某人某人就回来了,江许站在他的身后看他像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逛,也不提醒他,只轻手轻脚地跟着人走。 直到顾纾安又绕回书房,他嘴里还喃喃自语:“哎?怎么又走回来了?房间怎么都这么难找,等我做完任务就把赵家炸了。” 江许见状觉得好笑,开口道:“你原来想去哪,我带你去。” 顾纾安方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突然听到声响吓了一跳,抬起腿转身向身后踹过去。 第12章 chapter12 江许见状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一大步才没被他踹到,顾纾安踢了个空,也终于看清身后的人,长舒一口气。他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刚才没认出来你的声音。” 看这人没吭声,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许淡淡道:“从你说要把赵家炸了之前不久。” 他听江许说完差点脚趾抠出三室一厅,这人就不能选择性耳聋一下吗,还要特意重复一遍。 江许感受他的杀气,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又问他一遍:“你刚才想要去哪?” 顾纾安一顿,说道:“我在书房里翻到赵胜和他夫人来往的书信,我怀疑赵家被灭门和赵音要嫁给瑞王做正妃有关,刚准备去她的闺房看看你就回来了。” 江许闻言一愣:“赵音做瑞王妃?” 少年听出他的疑问,不解道:“难道她真没做成瑞王妃?” 江许摇头,把今天出门后听到的所有讲给了他。 他听完消化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就说赵胜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看来赵音不可能做成瑞王妃,但看赵胜的来信......瑞王后来应该是又让她去做妾室了。” 江许点点头:“赵胜去皇城做的事估计让瑞王非常满意。” 可是,赵家到底是被谁灭门的呢? 顾纾安觉得赵音应该是这件事的突破口,他提议道:“我们晚上去瑞王府逛逛?” 王府守卫一定会非常森严,不是他们想逛就能逛的。 副本里初级道具都用不了,他没办法,只能不确定地问江许:“你可以搞定他们的吧?” 江许“嗯”了一声,递给面前人一颗红色药丸。他看了看那颗药丸,有点不太敢接。 江许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毒。”说完他先自己吃下一颗,再次把药丸递向少年,“是隐身药,这药只对副本里的npc起作用,吃完能隐身一整天,你不是想去瑞王府逛逛吗?” 顾纾安接过药,立刻扔进了嘴里。他那破隐身符只能隐身不到十分钟,这药就高级多了,果然和大佬打本好处就是多。 他双眸透出明亮的色彩:“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说完他发现自己花重金买的导航系统在副本里竟然能用,他又回头对江许说,“我带路。” 这人又不知道他有导航系统,这次势必扭转他在江许心中的路痴形象!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到了瑞王府。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府邸,他不禁感慨一句瑞王当年怕是没少捞赵胜的银两。 他们这次来瑞王府是想尝试着找找赵音,所以两人直接去了王府里女眷的住处。好在来的时间不是很晚,还没有人睡觉。 两人依然选择分头行动,顾纾安挨个宫殿找过去,他几乎是看清楚瑞王的那些后宫的脸拔腿就跑,生怕多停留一秒。 虽然知道那些人看不到自己,但依然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可不想被人当成变态。 他查看半圈,也没看到一个长得像赵胜的女人,而且那些女眷似乎都很年轻,看起来超过三十岁的都没有。赵音如果还活着的话,都快四十了吧? 江许很快也查看完来和他汇合,开口道:“赵音应该不在里面。” 那就更奇怪了,就算赵音最后嫁给瑞王做妾室也不可能在偌大的王府里没了踪影吧? 顾纾安此时心里充满疑惑,看来是他想错了方向,这次怕是只能无功而返。 他望向正在思考的江许,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么看来,赵音要么是逃了,要么是......不在了。如果是逃了的话,赵家的事有可能真是她做的,但是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她有多大的仇恨能亲手手刃自己的父母。但是除了她,我也想不出会是谁动的手了。” 他又想起宋氏信里提到的苏景榆,把赵音和苏景榆的关系告诉了江许。 江许直接否定了赵音和苏景榆私奔的可能,他说:“赵胜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 顾纾安适时地提出了疑问:“有没有可能是宋氏知晓赵音不想嫁给瑞王,爱女心切地在背后帮助了她呢?”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自己否认掉,如果真是宋氏帮过她,宋氏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江许看出他的苦恼,安抚他:“我感觉你说从赵音入手没问题,重点是可能找错了方向。我们必须先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现在凭他们自己怕是无法探讨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少年眼前闪过一个人影:“明天再去酒楼问问那个店小二好了。” 江许轻笑一声,这是准备逮着人家店小二折磨了,不过这确实是最快的方法了。 翌日.酒楼里。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菜,同样的店小二。 店小二:“......” 顾纾安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边准备掏银子边说:“就一个问题。” 店小二悄悄接过银子,问道:“这次不会又是关于赵家的吧?这位客官......小的听说的上次来都告诉你们了,别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他神色一顿,摆摆手压低声音道:“这次和赵家主没关系,我想知道赵家主的千金......她嫁给瑞王了吗?” 店小二闻言也压低声音回道:“赵家那位千金刚嫁到瑞王府两年就去世了,听说是不得那位宠爱,有那位的王妃在,她一个妾室在王府里又不争不抢,想来啊......是抑郁寡欢走的。” 他话音刚落,在座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赵音去世了,在赵家被灭门之前。 他们所有的线索几乎都断了,已有的信息在顾纾安的头脑里不断闪现,却没办法连成一条直线。 直觉告诉他,一定还有关键人物是他们至今没发现的,比如那个把他们拉入隐藏副本里的小女孩。 她一定不是赵音,那她是谁? 这时江许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路:“其实,我们睡在赵家的第一天晚上,有一个神似骨骼的东西来房间里了,但它没有恶意,那时候它好像被我吓走了。” “还有赵家柴房里有人住过,但我也想不出是谁。” 少年回过神,想起自己那晚睡得异常香什么也没察觉。 他看向江许:“那个骨骼可能就是赵音。赵家一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东西,我们回去,回赵家再搜一遍。” 两人很快从酒楼回到赵家宅,江许问他:“我们这次从哪开始搜?” 他思索一会儿,答道:“赵音的闺房吧,我总觉得她很蹊跷,不论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死因。” 江许点点头,带他向赵音的闺房走过去。 顾纾安推开房门,仔细地环顾四周。房屋里除了落点灰外,其他摆放的都十分整齐。 房间里的东西被他一件件拿起认真检查,又轻轻放回原位。几乎把所有都翻了个遍,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把视线转向地面,在房间里慢慢走着。 突然,少年停下脚步,回头叫住江许。他指指正前方的一大块木砖,那是地上唯一一处没铺绒毯的地方。 “为什么这块不铺上地毯呢,赵家总不缺这点银子吧?” 说完没等江许的回答,自己先向前迈了一小步。他踩上去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块木砖可以翻转,很可惜已经迟了。 他整个身子都掉了下去,在最后的视线里是江许回过身时微微颤动的眼角。那人似乎还叫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他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 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摔死的时候,才发觉身体早已落到地面上,并且没有感到一点疼痛。 顾纾安:“......” 他慢慢睁开眼,怀疑是不是又进入了boss编织的幻境里。面前是一个由石头建成的隧道,隧道里没有光,他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 不知道隧道里会不会有机关,他只能摸索着向前走。 没走多远,就被前面不知道什么挡了去路,那东西不是很高,他伸出手摸了个空。 他缓缓蹲下身,又伸手摸索过去。 然后......他摸到了一个箱子,箱子上面放着一些珠宝,他将那些珠宝拿出放在一边,继续向里面探去,又抓到了......一块金子。 下面都是金子。 他几乎掏空了整个箱子,机关是没有的,全是钱。 这里应该是赵家的地宫,赵胜把自己的一部分值钱的东西存在下面。 顾纾安:“......” 看来赵胜也知道自己的钱来的不正当。 既然阴差阳错地进来了,那就好好看看赵家还有什么秘密。他慢慢绕开那些箱子,继续向前走。 前面终于有了点光亮,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隧道里变得空旷,里面什么也没有。 再往前面出现一个分叉口,左面看上去更亮点,他想了想决定先去左边。 人还没来得及往左走,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顾纾安回过头,试探地开口:“江许?” 已经走到他身后的人“嗯”了一声,关切地问他:“你没受伤吧?” “我没受伤。” 少年听到那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不用看也知道赶过来得有多急。 他接着说道:“怕什么,现在boss出来我都敢和他battle一下。” 江许见人还有心情开玩笑,松了一口气。 顾纾安又开口:“前面是个分岔路,我们......” 话音未落,江许直接打断他的话:“一起走。” 他闻言抿唇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谁也不知道地宫里到底有什么,要是分头走的话,其中一个人走不出来就麻烦了。 他指指左边的路:“那走这边?” 左边确实看起来更安全也更好走一点,江许点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左边的路十分通畅,直到他们在最前面看到一个房间。 顾纾安率先走进去,那房间里正摆放着一圈正在燃烧的蜡烛,照得四周的东西异常清晰明亮。 不知是看到了些什么,他身体微微战栗起来。 这个房间除了多了那些蜡烛外,其他的布局竟然和赵音的闺房......一模一样。 第13章 chapter13 这个新发现让人感到兴奋不已,却又产生了新的疑惑,他就说赵音不简单。 他回头问道:“赵胜在地宫里特意给赵音建了一个房间,在赵家被灭门之前,他是不是帮赵音躲避过什么人?” “还有,我们一直没怎么关注赵家那位大公子,他在其中扮演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身后的人对他的问题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顾纾安见他久久没回答,又问:“能把瑞王绑走直接问他赵音在王府的两年都发生什么了吗?我觉得这个答案说不定会很有用。” 江许摇头:“直接绑走可能会改变副本的走向。” 他只得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左边的隧道被他们搜的差不多,他提出原路返回去右边看看。 他们刚刚走出赵音的闺房,房间里的蜡烛一瞬间全部熄灭掉,他们眼前的景象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隧道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花园。 花园里种着各种花花草草,阳光拂过盛开的柳树,清风掠过,香气阵阵。 少年倍感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总觉得太美好、太安静了。 偌大的花园里他竟然听不到一声鸟叫,而且更诡异的是园里的花都是一种粉色,只是花瓣的形状不同。 这里不是赵家。 江许突然开口提醒他道:“看地面。” 顾纾安闻言低头望过去:那是一段人的手指,它被切得整整齐齐。 不止一块,那些切成一段又一段的手指被摆成一条曲线,似乎是要把过路人引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这些东西指的路越想越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一定可以告诉点他们不知道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都选择了跟上去看看。 越走越寂静,这个花园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而且越往深处越瘆,刚开始用来指路的手指变成人肉,最后变成了内脏。 他忍着恶心回头道:“再这么走下去估计马上就能看到人头了。” 江许没说话,只是朝前方抬抬下巴。 顾纾安:“......” 不会吧不会吧,他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啊。 他慢慢转过身,脚边不远处正是一颗人头。 顾纾安:“......” 那颗人头依然被切得很整齐,浓密的头发几乎将整张脸挡住。 他认命地蹲下身扒拉开上面的头发,看到正脸后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她脸上的那双乌黑的眼眸和赵胜的眼睛二样不差。至于为什么他能看到眼睛的颜色,因为那双眼睛正睁得老大,死不瞑目地盯着他。 甚至可以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恐惧,他缓缓站起身。 两人都是良久的沉默,他们从没想过一直在找的人能以这种方式出现。 顾纾安轻声道:“我们这一路上......都是被‘她’指路来的吧?” 可那店小二昨天还告诉他们,赵音在嫁给瑞王两年后就去世了,那他们现在看到又是谁? “有没有可能是双生子?”江许适时地问道。 少年点头之后又摇头,有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太大。 如果赵音真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赵家人怎么隐瞒这么多年的,况且引他们进入副本的那个小姑娘至今没有出现。 他想起那一路上的指引他们过来的那些“组织”,比起赵家夫妇,背后boss对赵音的恨意应该更甚。 现在既然已经确认赵音死透了,那关键人物只能转向那个小女孩了。 “咔咔......” “咔咔咔......” 他们身后响起一阵诡异声响,那声音成功让顾纾安回过神。他转身向后看去,那声音是一个骨骼发出的,它正向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江许一瞬不瞬地盯着它:“它是那天晚上出现在赵家宅的那个骨骼。” 话音刚落,骨骼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它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他这次身边怎么多了个人。 顾纾安也在认真看着它,它对面前的两个人依然没有丝毫恶意。 他视线顿了顿,试图和它交流。 他问:“你是......那个小女孩吗?” 骨骼听不懂他的话,它突然向旁边走了几步,又慢慢蹲下身。随着它的动作,身体发出“咯吱”的声响。 少年怕它身体散架,想要去扶它一把。还没等走过去,骨骼已经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一把花。 它把花递过来,然后微微松开手,花从它的指骨落到他伸出来的手上。 顾纾安没太明白它的意思,他眨眨眼,问道:“你喜欢这些花?” 骨骼点点头。 他又问:“这花是送给我的吗?” 骨骼点头,随后又摇头。 它有些着急地张开嘴,但却没发出一个声音。 顾纾安:“......” 它见面前的人不明白它的意思,又伸出手开始比划。它比划半天,他依然不为所动。 顾纾安:“......” 跨生物圈交流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旁的江许问那骨骼道:“你是不是......还想要更多的花?” 骨骼用力地点点头,显然江许猜对了它的意思。 江许又问它:“什么花都行吗?” 骨骼又用力的点点头。 江许见状对少年开口道:“去给它摘点?” 顾纾安同意了,他刚往前走一步就被骨骼拉回了原地。 “哎哎哎......”他的衣服被骨骼拉住,被迫跟着它后退一步,只能向江许投向求助的眼神,“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许怔愣一瞬,猜道:“它可能有话想和你说。” 骨骼点点头。 少年只感到一阵抓狂,重点哪里是说话,分明是它说的话自己根本听不到啊,手势也看不懂。 江许对他摊手,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意思是:它只想和你说悄悄话,我也没办法。 顾纾安深深叹口气,对江许摆摆手示意他先走。见江许走远,他问骨骼:“你想和我说什么?” 骨骼知道少年听不懂它说话,它直接开始展示。 它指指少年手中的花,又指指自己。 他见状把花还了过去,它接过花坐到地上。 顾纾安:“......” 这是要做什么? 骨骼没看出面前人的疑惑,它从那把花中抽出一朵拿在手里,但很快那朵花就从它的指骨中掉到它的脚趾骨上。 它并没感到沮丧,甚至是兴奋地用手指指它那块脚趾骨。 顾纾安不懂它为什么突然兴奋起来,努力地猜测这一行为的意思。 骨骼见他不动,又指指脚趾骨上的花。 少年结合它让江许去摘花的行为,又思考半晌,随后艰难开口道:“你是......想在身体上铺满这些花吗?” 骨骼用力地点点头,整个人......是整个骨骼平躺在地上。 少年长舒一口气,蹲在它面前往它的骨头上放花。放不上整朵花的地方,他就一个一个往上放花瓣。 江许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画面多少有点冲击性了。 他拿着一大把花,问少年:“你们在做什么?” 少年见他回来,又叹口气:“你没看到吗?在做苦力啊。” 江许:“......” 什么苦力这么奇怪? 这时少年抬起头,朝他的方向伸出手。 他弯下腰把花递给少年,随后听到他的一声惊呼。 跟着少年的视线望过去,骨骼脚趾骨铺满花的地方已经长出了肉,花也随之消失。 顾纾安兴奋道:“这里的花能让它变回原来的样子,终于能知道它是谁了。” 虽然过程非常不正常,甚至还很诡异,这简直就是大变活人。但都在boss的幻境里了,任何事情一定有他的道理。 对,一定是这样的。 少年擦擦头上的汗,试图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他招呼江许道:“快一起来帮忙。” 江许蹲下身帮他一起铺花瓣,骨骼的身体随着铺满的花瓣一点点长出来,还自动给自己穿上了......衣服。 顾纾安:“......” 怎么又高级又荒谬。 两人忙乎半个时辰多,终于铺到了它......现在应该说是她的下颌。 头上很快被铺满,顾纾安站起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头看,然后就见那张脸开始发生变化。 少年嘴角的笑意缓缓僵住,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那张脸变得和赵音的脸一摸一样。 “赵音”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她疑惑地歪歪头,有些不理解面前的少年为什么突然不笑了。 忙了半天结果看到的是这张脸怎么可能有人笑得出来。 “赵音”只是眨着眼睛看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但少年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人绝对不是赵音。 他怕吓到面前的少女,尽量柔声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赵音”弯起嘴角:“我叫赵音呀,我都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礼尚往来,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顾纾安认真地盯着她,摇摇头:“你不是赵音。” 他的话语让女孩呆愣在原地,明明所有人都叫她赵音,为什么这个大哥哥却觉得她不是赵音呢? 女孩不满地嘟起嘴,想要反驳他。 这时她突然想起有个人好像真的不叫她“赵音”,可那个人已经消失好久了,女孩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但不重要了,她想起自己叫什么了。 她的眼里有藏不住的喜悦,她说:“我想起我的名字了,我叫......玉儿。” 紧接着女孩的表情又变得茫然:“我的娘亲不见了,请问......你们看到我的娘亲了吗?” 这熟悉的话语和声音,让他们看她的眼神充满难以置信。 面前顶着赵音的脸却叫玉儿的小女孩让顾纾安恍惚了一阵,他头脑里闪过副本里所有人的名字。 随后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似是要确认什么一般,他拉过女孩的手,温声道:“我们可以帮忙找你的娘亲,但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你能......把她的名字告诉我们吗?” 玉儿没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不知是在思考他话语的可信度还是在想自己娘亲的名字。 他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她却迟迟不开口。 等得他都快要死心的时候,他听到了小姑娘的回答。 她说:“娘亲没有名字,但是我听别人都叫她......婉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chapter13 第14章 chapter14 婉娘......那个把自己所有钱财都给了医者的女人。 她还说过宋氏是自己的恩人。 所有的事情终于被连成线,而真相总是格外的残酷。 顾纾安嘴唇哆嗦着开口:“你为什么说自己是赵音,嫁给瑞王的人不是赵音,是你。对吗?” 面前的女孩听到瑞王的字眼,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他接着说:“或者说,有人把你变成了‘赵音’,他们告诉你......你以后就是赵音,对不对?” 他这句话仿佛触碰到了小姑娘的开关,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哭得泣不成声。 哭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眼里没有焦距,小声道:“我好疼。” 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痛自心底深处翻涌而出,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江许上前把小女孩从地上抱起来,开口:“你想找你的娘亲,是吗?” 玉儿泪眼朦胧地看向他,轻轻点点头。 江许又问她:“你还记得你娘亲喜欢去的地方吗?” 女孩把眼泪都蹭到面前人身上,把他的衣服都浸湿一片,然后诺诺地看着他,见这人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慢慢从他怀里出来。 被江许的话语转移了注意力,她的脑袋里终于可以想些别的事情:“娘亲说过......她喜欢赵家后花园里的秋千,可我没去过那里,但娘亲喜欢的地方肯定很美。她还喜欢唱歌,可她好久不唱歌了。她、她还喜欢吃桃子......” 她的话语近乎语无伦次,但少年没听她说话,而是把视线都放在江许身上。 江许察觉到他的目光,问他:“怎么了?” 顾纾安下意识眼神闪躲,他急忙转过头:“没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这人和自己想象中有那么不一样了而已。 小女孩已经缓过情绪,她来回摇晃江许的衣袖:“我都没逛过赵家的后花园,你们带我去走走,好不好?” 想要找到婉娘还得靠她,江许点点头,默许了。 少年更是没什么异议,他连刚才小姑娘说什么都没听清楚,于是他边走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是赵家的后花园?” 玉儿歪头,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想了想,回答道:“当然是我娘亲说过的呀,她有次好不容易被小姐准许来这里,她还告诉我后花园特别美,里面有许多粉色的花,还有......她最喜欢在后花园里的秋千上坐着唱歌了!” 赵家的后花园根本没有秋千。 他向江许看过去,后者摇头,小声道:“找找秋千。” 顾纾安点头,找到“后花园”里的秋千说不定就能见到婉娘本人了。 他们继续往深处走,玉儿时不时跑到路旁去摘花,她突然顿住,不确定地喃喃道:“我好像听到娘亲唱歌的声音了。” 说完她回头见身后茫然的两人,也有些疑狐:“你们听不到吗?可是玉儿听着越来越清晰了哎。” 顾纾安“啊”了一声:“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小姑娘同意了,带他们穿梭在花园中。 他们走了半天,直到眼前闪过一阵光亮。 走在最前面的玉儿突然消失了。 在他们正前方多了一个女人,女人坐在秋千上对他们的方向缓缓开口道:“你们终于来了......” 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她还很年轻,说完话只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们,似乎是在等面前的两人主动问她。 顾纾安确实主动问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你恨赵家人把你的女儿嫁给瑞王,所以你把他们都杀了。” 婉娘视线落到少年身上:“赵子安不是我杀的。” 赵子安......他们刚进副本时看到的那个吊在房梁上的男人,他竟然真是自杀。 婉娘又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她话音刚落,他们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们又被带到了赵家被灭门前的时间,甚至比上次的二十年前更早些。 看来婉娘不是要“讲故事”,而是要他们亲眼所见。 顾纾安的视线里很快出现了婉娘的身影,这时的婉娘不过个十多岁的女孩。 一个男人走到在做刺绣的婉娘身边,爱抚地摸摸她些许凌乱的头发,说出的话却让女孩忍不住颤抖:“爹实在养不活这一家子人了,阿婉,爹记得上次隔壁的王婶说你嗓音很好。你帮帮爹,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近乎恳求,女孩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了头。 她早已泪流满面,脑海里闪过幼弟瘦弱的脸庞,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饿死的吧? 想到这,她松开紧紧咬着的嘴唇,慢慢地点点头。 翌日,王婶就带走了她,给她爹五两银子和一小袋米。 婉娘松了口气,这些起码可以解决他们家好长一段时间的温饱问题了。 她跟着王婶坐上不知要去哪的马车,再也没有回过头。 王婶把她卖去了皇城的青楼,婉娘站在她身边,听她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 老鸨看看她的模样:“确实是个好底子的,不是说她唱歌好听吗?”她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婉娘感到一阵不安,“唱首歌我听听。” 她在他们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唱了几句,老鸨颔首,转头和王婶继续说话,不再理她。 她只得尴尬地站在一边,不知过了多久,王婶走过来笑着拍拍她的肩:“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听着青楼各种嘈杂的声音,她只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来青楼的第二天,老鸨找了楼里的几个姑娘教她礼仪和弹琵琶。 她学得很快,没几天就学了个大概。老鸨对此很满意,来看她的时候总是给她带上些好吃的。 那时候的婉娘天真地以为,日子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 而她所有的美梦都在自己十五岁及笄那年被打破了。 那天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一天,老鸨把人单独叫出来,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老鸨开口道:“今晚,你上去唱一曲。” 她看着婉娘逐渐恐惧的脸色笑着嗔她,“又没让你接客,只上去唱一首。万一幸运今晚有人看上你,把你说回家做妾呢?” 这番话没让眼前的女孩感到一丝安抚,那藏都藏不住的贪婪眼神更让她害怕,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苍白着脸色点点头。 老鸨看她乖巧的模样很满意,转身离开了。 那晚简直是婉娘的噩梦......因为老鸨反悔了,她当晚就把一个中年男人送到了婉娘的房间。 随后场景开始快速变幻,时间直接推后好几年。 婉娘这时已经住在一个破庙里,身边多了一个看起来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她就是小时候的玉儿。 婉娘当年怀了孩子,老鸨知道后毫不犹豫地把她从青楼里扔了出去,于是她开始流离失所,只能住在破旧的寺庙里过活。 她生下玉儿后,每天给富人绣女红来糊口,一个人艰难把女儿拉扯大。 直到玉儿快十岁的时候,那天有个妇女来取她之前订的香囊。 那个女人很喜欢婉娘绣的香囊,她看了看婉娘,又看了看婉娘身边瘦弱不堪的玉儿,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她开口问道:“我很喜欢你绣的香囊。我家就在白城,你要不要和我走,我可以给你银两。”说完又指指玉儿,“你可以把她也带着。” 婉娘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这几年的苦难让她早已不愿相信人心。她本想直接拒绝,但看向自己的女儿,拒绝的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女人也不着急,站在原地等她的答案。 婉娘沉吟半晌,对着女人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后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把人扶起来。 她嗔怪道:“又没说不让你干活白给你银子,你这是做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不过突发奇想的一个法子,却算是间接救了两个人的命。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女人离开皇城的那天带上了婉娘和玉儿。 婉娘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是白城首富的家,而那女人是赵家的当家主母宋诗葵。 宋诗葵把她们母女安置好后没再怎么管她们,还是婉娘先按捺不住先去找了她。 宋诗葵这几天忙得都快忘了那天说过的话,见她来问就随意地说了句:“你先去负责炊爨吧。” 于是婉娘便在赵家担任起烧火做饭的差事,这点事她做起来很轻松,玉儿在赵家也可以吃饱饭,她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 赵家的那位小姐有时心情不顺时会对她做的饭百般挑剔,不管她要求婉娘重新去做多少次,婉娘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这样一次两次过后,她也自觉无趣,不再对这人发脾气。 她虽然看不起婉娘,但对玉儿还不错。玉儿和她年纪相仿,性格也很活泼,就是脑子不太聪明。 赵音平时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做,她对玉儿还算有点耐心,时不长会教她一点东西,玉儿一遍学不会的时候,她也愿意多教几遍。 婉娘和玉儿在赵家的日子总体算得上平静,直到家里又来了一个新的人。 第15章 chapter15 那个人一直在外面跟着赵胜做事,很得赵胜的青睐,人也不免带着些许心高气傲。他刚来赵家时,被赵胜安排帮助宋氏管理赵家的事务。 他瞧不上赵家的这些下人,对他们说话也是呼来喝去。 下人对他似乎都很惧怕,没人敢惹他分毫,这更助长了这人的气性。 男人很快发现玉儿的存在,对这个只吃白饭干不了一点活的人非常不满。 他很不理解宋氏在赵家收留些没用的人这一行为,知道这孩子的娘以前是做什么的以后,更是没用正眼看过她一次。 不仅如此,他时不时还在别的下人面前说些让她难堪的话。婉娘自己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她只想努力干活,把玉儿养好。 但那些下人为了恭维那个男人,开始躲着她、在背后说她不好的话。 婉娘对这些都不甚在意,那些下人见她不为所动便开始把脏累的活都留给她,她也不会说什么,只默默地做活。 宋诗葵无意间听到下人们议论婉娘的话,她并没阻止那些人的行为,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一时冲动把婉娘她们带回赵家。 她又做不出来把人从家里赶出去的事情,在婉娘面前还会主动让她不要在意那些下人的话,赵家是她永远的家。 婉娘被她的话感动到,干活更加卖力。从那之后她又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宋诗葵,再过些阵子才知道宋氏发热好几天了。 赵胜那几天一直陪在她身边,也是束手无策。 还是婉娘听别人说起白城来了个“神医”,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赵胜,赵胜听完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医者请来了赵家。 没想到最后医者真的治好了宋氏的病,此事过后赵胜给了婉娘一笔银两,她当时没想过凭此能得到什么好处,但赵家主做事向来说一不二,把银两给她后就走了。 婉娘从那些银两中拿出一些给玉儿买了件新衣服,剩下的都攒了下来。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了一年又一年,婉娘看着赵音长大成年到和苏家那位公子在一起,打心里为她高兴。 宋诗葵有时会和她提起自己的大儿子赵子安,希望他能早日科举高中。等年底赵音嫁去苏家,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忙碌了。 婉娘和她一起盼望这一天的到来,却没想到比这一天先到来的是赵家主让赵音嫁给瑞王的书信。 宋氏看完书信很高兴,她以为赵音可以嫁给瑞王做正妃,把这件事告诉赵音后,赵音激烈的反应让她很是意外。 赵音大叫道:“我不嫁!我才不要给别人做妾。” 宋氏被她吼得愣住:“你爹没说让你去做妾,你到瑞王府肯定是做正妃啊。” 赵音听她说完差点笑出眼泪,她把赵胜写的书信狠狠地摔在地上:“做正妃?你疯了吗?我看待在这白城怕是将你待傻了,以为堂堂一个王爷会娶一界商人之女做正妃?” 她平复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瑞王他有正妃了,人家可是尚书府家的千金。你觉得他会为了我修掉自己的正妃吗?别做梦了!” 像赵家这样的门第,宋氏当然无从了解到瑞王娶了王妃,他的正妃又是谁。 宋氏也慢慢收起笑容,冷冷地对她道:“你爹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等他这次回来,你就嫁去瑞王府吧,做他的妾也比做苏家那小子的正妻好。有你爹从中周旋,自是不会委屈了你。” 赵音不可置信地看向平日里对自己有求必应的母亲,宋氏不看她的眼睛,让下人看好她后就离开了。 赵音被软禁了。 不论她怎么求宋氏,她母亲都没有心软。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哪体会过这种日子,在婉娘再一次进来给她送晚饭时,就再也没有了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 她恳求婉娘帮忙向宋氏说点好话,早日让她出去。 “婉娘,算我求你。你帮着去劝劝我娘,让她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嫁给瑞王。” 婉娘只是摇头,这次宋氏铁了心要让她亲口说要嫁给瑞王才肯把人放出去,她们这些下人又能说上什么话。 赵音见婉娘不肯帮她,把她带来的饭菜当着人的面全都倒在地上。 婉娘叹了口气,把房间收拾干净后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赵音一直很安静,她待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 宋氏到底心疼自己女儿,让婉娘把玉儿送过去陪赵音解闷。她这几天心情也不太好,整个赵家都处于低气压,婉娘不敢不从,只亲自把玉儿送了过去。 婉娘在离开之前告诉玉儿,如果赵音让她帮忙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在保证自身安危下再答应。 玉儿怔怔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丫头听没听懂。 她摸摸小姑娘的头:“走吧。” 而事实上赵音看到玉儿过来,什么也没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婉娘见状悄悄松口气。 赵音的闺房里的床足够睡下两个人,她也没苛待玉儿,让人和自己睡在一起。 玉儿第一次睡这么软的床铺,她心里感到无比开心,一直在赵音耳边叽叽喳喳。 赵音吹灭烛台,无语地拍拍她的头:“闭嘴。” 玉儿听话地躺在她身边不再出声,眼睛却睁得雪亮。 赵音在黑暗中看向她的眼睛,突然问她:“玉儿,你想学识字吗?” 小姑娘眨眨眼:“想......你不是教过我认字了吗?” 赵音张了张口:“会教你很多字,我还可以教你丹青,教你礼仪。你都学会后就可以帮助你娘亲做事了......你愿意吗?” 玉儿闻言很高兴,她甚至不知道丹青是什么,但知道自己有可以帮助娘亲的机会了。 她“嗯”了一声:“我明天就想学,可以吗?” 赵音望着小姑娘期待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 次日一早,赵音就把玉儿叫起来教她识写。给她们送饭的人不再是婉娘,而是一个她没怎么见过的丫鬟,丫鬟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就离开了,连看都不敢看赵音一眼。 赵音面露嘲讽,她都能猜到她娘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怕婉娘万一受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偷偷放人出去罢了。 她现在不想逃出去了,因为她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她看向身旁正努力识字的小姑娘,把饭碗放在她面前:“先把饭吃了,学习不差那一会儿。” 玉儿被满桌的菜香吸引,她放下手中的毛笔,又把纸拿到一边,大口大口地端起碗吃饭。 赵音见她吃饭的样子颇为无语,感觉自己教她礼仪的时候怕是有的教。 小姑娘吃完饭后又继续识字,很是刻苦。 赵音白天教她识写,晚上教她礼仪。虽然玉儿学知识速度不快,但好在能一直坚持。 一个月过后,赵家主终于回来,赵音也被宋氏解了禁足。 他一回家就去找宋氏:“下月三十是个吉日,这几天就开始准备吧。” 宋氏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赵胜好不容易能回来住一段时间,宋氏提前告诉婉娘让人做点好的。 玉儿从赵音的房间里搬了出来,她在拿东西的时候突然被后者拉到一边。 赵音神色肉眼可见的烦躁,小姑娘对此不解,她问道:怎么啦,老爷今天回来你不高兴吗?” 被问的人冷笑一声:“高兴?我不过是他往上爬的一个垫脚石罢了。” 玉儿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被她说得更懵了。 赵音知道她听不懂,也不多做解释:“玉儿,有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你愿意吗?”她说完话死死盯着玉儿的眼睛。 小姑娘歪歪头:“我当然愿意帮你。” 赵音松了一口气:“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还想再说点什么,宋氏身边的丫鬟已经来叫人过去,她只得作罢,深深地看了玉儿一眼,匆匆地走了。 赵音到厅堂用膳时没看到她爹的身影,便问宋氏:“娘,我爹他人呢?” 宋氏没头也没抬:“去瑞王府了。” 赵音顿了顿,没动桌上的菜。宋氏自顾自吃完,见她还没动筷,问她:“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 赵音缓缓吐出一个字:“不。” 其他的她又不肯再说,宋氏语气终于变得不耐烦起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赵音唇角弧度渐深,她答非所问,一字一顿道:“娘,我有喜了。” 下次再更新就是周五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chapter15 第16章 chapter16 宋氏听到她的话,脸色白了一瞬:“你以为我会再信你的小把戏吗?阿音,你嫁给瑞王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别难为娘了,好吗?” 赵音摇了摇头:“娘,你今天和爹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宋氏脸上闪过一丝心虚:“那又能如何呢,娘阻止不了。” 赵音一把拉过她母亲的手:“娘,我有一个办法......” 宋氏听后一脸惊恐地看向她:“你是疯了吗?这要是被发现可是死罪。” 赵音跪在她母亲面前:“不会的娘,瑞王殿下他没听过我说话的声音,我已经教玉儿礼仪了,不会被他发现的......”她开始嚎啕大哭,“我爹就是想让我死,你帮帮女儿好不好。玉儿她亲口答应的,婉娘在咱们家这么久,她也会理解的,对不对?” 宋氏见她这样一瞬间仿佛卸了全身的力气,随后猛地给了她一巴掌:“最后一次。” 当晚赵胜回家时,宋氏把赵音“有喜”的事情告诉了他,不出所料地收获了这人的气急败坏。 他指着宋氏的鼻尖,怒道:“你看你生出的好女儿。” 宋氏有些怕这个样子的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细语地把赵音白天说地计划讲给了他。 赵胜没了办法,横竖被发现都是难逃一死,不如按赵音说的赌一把。 翌日,他就把赵音口中那个走南闯北有经验的江湖神医请到了家里,确认这人所言非虚后才找人把玉儿叫了过来。 小姑娘过来时没见到赵家主人影,只看到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他手里拿着一排银针和不知是里面有什么成分的深黑色液体。 她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惊慌失措,眼神中充满恐惧和无助,发现不对转身想逃却被早已站在门口的家丁发现。 出口被那些人堵死,她被死死按在一把椅子上,只能徒劳地流眼泪:“娘亲......” 老人拿起银针,对她的脸一阵比划:“没事的小丫头,你不是答应帮大小姐一个忙吗?你现在就是在帮她。” 小姑娘眼里满是泪水,用力摇头。可这些人却都无动于衷,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块木头。 婉娘一早就被宋诗葵叫去,说要让她帮忙给赵音绣个嫁衣,还说时间来得及,一定要绣得仔细些。 她没想到准备大小姐嫁衣的事情能轮到自己,有些受宠若惊。 宋诗葵把人带到一个她从没来过的房间里,拍拍她的手背:“你就在这安心做活吧,我让玉儿找阿音去了,晚上再让人来陪你。” 婉娘点点头,这个房间里料都备得差不多,很快忙碌起来,她一直没抬头,也没注意到宋诗葵眼里飞快闪过的那一抹愧意。 裁了半天才准备开始在上面绣图案,她坐在椅子上缓缓地将绣花针穿过红绸缎...... “啊!” 一声惨叫声突然响彻在赵家的某个角落里。 玉儿的脸被老人用涂了药的银针轻轻穿破,剧痛一瞬间直冲头顶,她惨叫出声,身体开始剧烈发抖。 老人“啧”了一声,对家丁道:“把她的嘴找个东西堵起来。” 几个男人上前,不顾小姑娘的挣扎狠狠掰开她的嘴,把蘸水的棉布塞了进去。 老人见玉儿说不出话,又举起手中的银针扎下去。 “唔唔唔......” 太疼了,小姑娘恨不得下一刻就撅过去,但又做不到,她只能看着面前的“刽子手”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婉娘的手很灵巧,她绣图案时想起赵音平时很喜欢吃桃子,想了一会儿把桃纹绣在了嫁衣袖口内测。 她又想到女孩都会喜欢蝴蝶,又在嫁衣的肩头绣上一对漂亮的蝴蝶纹。 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她脑海里想着赵音穿上这件嫁衣出嫁的样子,一定会很美吧。 也不知道小姐嫁到瑞王府里会不会过得幸福,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嘴里喃喃道:“撒帐东,东家女貌胜芙蓉......”① 老人放下手里的银针,抬起小姑娘的下巴让身后的家丁看:“这张脸现在和大小姐的脸像吗?” 有个家丁看完后大为震撼:“像,真的太像了。” 老人闻言也仔细看过去,他随手擦擦她脸上的血迹:“总感觉还差点意思......” “撒帐西,西家女美赛西施......”② 老人换了一把匕首,在小姑娘脸上来回划动。 “撒帐南,新娘贤惠福泽长......”③ 老人按了按小姑娘的脸,引得她一阵痛苦地抽搐。 “撒帐北,夫妻和睦百年偕。”④ 婉娘唱完最后一句,看到嫁衣伤上出来的线头,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剪刀...... 老人把那碗黑色的液体泼到小姑娘的脸上,众人终于看清她最终的样子。 她那张脸在老人的一番动作下,变得和赵音一模一样,连眼角上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家丁见大功告成忙将玉儿嘴里的布取出来,跑出去叫赵胜。 赵音先她爹一步进来,她看着玉儿的脸,拉过小姑娘的手开口道:“谢谢你,玉儿。” 玉儿依然被绑在椅子上,她现在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呆呆地看向声响处。 赵音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忍,随后对剩下的家丁说:“把她带下去吧,一定要在出嫁之前让她成为‘赵音’。” 家丁应了句“是”,把玉儿拖了出去。 宋诗葵知道这事尘埃落定,主动去找了婉娘。 婉娘听她讲完后,神色木讷:“夫人,我能见见玉儿吗?” 宋诗葵近乎残忍地回她:“她现在和阿音一模一样,你真的想见她吗?” 婉娘无助地摇头,眼里满是痛苦:“她怎么能和阿音一样呢......她是我的玉儿啊。” “扑通”一声,她跪倒在地,疯狂地给宋诗葵磕头:“夫人,我也可以易容成阿音的样子,我还比玉儿聪明,让我代她去。求求您......” 宋诗葵神色怜悯地阻止了这人的动作,握住了她的手。 那手因为做过不少重活,早已从白皙滑嫩变得像老树皮一样粗糙。 宋诗葵缓缓开口:“婉娘,你年纪大了......学不来的。” 说完她便走出房间,临走前带上了房门。 婉娘歇斯底里地喊叫出声,她狠狠揪起自己的头发把头向墙上撞去,直到头破血流才停下来。 她早该料到的,从那天她亲自把玉儿送到赵音房里,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了回旋之地。 头上的血滴到衣襟上,她胸口涌出一阵恨意。 在她给赵音绣嫁衣的时候,赵家人在干什么? 他们在折磨自己的玉儿,她根本不敢去想刀子划在女儿脸上会又多疼。 小姑娘会不会疼哭,会不会......疼得叫娘亲。 一滴泪从婉娘的眼角狠狠砸落在地上,她好恨,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端倪,恨自己这般没用。 她亲手绣的嫁衣这次能用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了。 “哈哈哈......”婉娘像疯子一般在房里大笑一阵,眼前突然一黑,她的身体晃了晃,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赵家主找了不少人来教导玉儿,势必让她在去瑞王府不被人发现,他还怕婉娘那边出事,直接把人关进了起来。 婉娘被家丁驾着扔进了柴房里,不大的空间里满是灰尘。她面色麻木地望向房里唯一的小窗户,窗户外的阳光让空间显得不那么昏暗。 她整个人靠在柴火堆旁,一动不动。 玉儿醒来后被一堆人围住,听见人群里好像有人叫她“小姐”。她艰难地睁开眼,想反驳他们,却只徒劳地张了张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姐终于醒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一群人围到她床边,看她的表情充满了欣喜。 有个丫鬟递过来一杯水给她,她嗓子渴得要冒烟,迫不及待地一口喝到底。 丫鬟对她笑笑:“小姐,您都昏睡两天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小姑娘怔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哑着嗓子否认:“我不是什么小姐。” 那丫鬟又给她拿了一把铜镜:“小姐您看,您刚醒来脸色还不太好。过两天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好吗?” 玉儿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大叫道:“不,这不是我......” 有个嬷嬷走到她身边,语气平静地问她:“小姐,您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玉儿神色茫然地抬起头:“我叫、我叫......玉儿。” 嬷嬷猛地给她一个耳光,一字一顿道:“小姐,您听好了,您的名字叫赵音。” 小姑娘吃痛,她拉过嬷嬷的衣袖疯狂摇头:“不,我不叫赵音。” 嬷嬷怜惜地摸摸她的脸,说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您会记住自己名字的。” 她确实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每天都有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唤她“小姐”,如果她不应,就会被扇耳光。 这样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有天她刚刚醒来,丫鬟帮忙穿好了衣服,如往常一样递过去一杯水,唤了她一声:“小姐?” 玉儿接过水杯闭上眼睛,小声地应了一声。 那“水”的味道并不大好,带着淡淡的苦涩和腥气,不过她连喝了半个月,早已习惯这味道。 丫鬟见她应声,眼睛一亮:“奴婢陪小姐出去走走吧。” 她没吭声,一只手把水杯放在桌上,另一只握住了丫鬟的手,和她一起出了门。 两人路过柴房时,她突然听到了里面似乎有人在用手抓墙。 “里面是什么人?” 陪在她身边的丫鬟满脸晦气地开口:“一个疯子罢了,她还伤害过小姐您呢。夫人让我们一天给只给她一顿饭,估计是饿疯了吧?” 她神色一顿,心口一阵没来由的锐痛,冷汗从额头落下。 丫鬟见她脸色惨白,关心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先回去。” 她忍过那阵心痛,摇摇头:“我没事,走吧。” 两人缓缓走到大门口,她抬头望向天空,脸上落下一片冰凉。 下雨了。 ①②③④选自撒帐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chapter16 第17章 chapter17 “赵音”出嫁那日也是个下雨天,瑞王府甚至没有派人来接。 赵胜只得让玉儿穿上准备好的嫁衣,派人把她送去了瑞王府。 马车离开赵家前,他特意叮嘱让她在别人面前切记谨言慎行。 玉儿点点头,一声不吭地放下马车的帘子。宋诗葵见她这样,不放心地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赵胜冷笑一声:“她要是不想死的话,那自然没问题。” 宋诗葵闻言没再说什么,身边的丫鬟走上前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她顿了顿:“先关着吧,我这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 丫鬟见状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玉儿在瑞王府过得十分艰难,瑞王看不起赵胜,连带着也看不起这个被亲生父亲卖过来的“亲生女儿”。 他轻蔑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要不是樱儿心善说女儿家不能无名无分,你也就配给本王做个暖房丫鬟。” 周樱,瑞王的正妃,平日里最是喜欢挤兑她,让她做妾也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吧。 玉儿闭了闭眼,只当作没听到他的话。 瑞王顿觉无趣,身边的丫鬟见王爷走后,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她:“您怎么也不挽留一下王爷呢?” 玉儿轻笑出声。 挽留?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周樱是个极其善妒的人,他妻妾成群,在正妃面前却总是摆出一副恩爱的样子。她偏偏吃这一套,更加使劲的折腾那些妾室。 瑞王在她面前不敢做什么,在这群不受宠的妾室中就不一样了。 他舍不得在周樱那做的事,到了“赵音”那就可以百般折磨,非打即骂。 玉儿巴不得他赶紧走再也别回来。 可她在赵家时身体就不太好了,出嫁前赵家人为了让人更像赵音给她吃了不少补品,她身体承受不住突然多起来的营养,但并没人在乎这个,他们只想着让她像赵音一样不要那么瘦弱。 她在嫁进瑞府的第二年冬天彻底病倒了。 那年白城的冬天很冷,她的房间里没有炭火盆取暖,甚至连劣质的木炭都没有。 房间里的温度都不比室外高多少,玉儿把自己裹在不厚的被子里,试图留住一点暖意。 陪她嫁过来的丫鬟对她不离不弃,她神色焦急:“小主,王妃授意不让府医开药,这可怎么办啊?” 玉儿闻言弯了弯嘴角:“算啦......反正我也活不过这个冬天,没意义的。” 那个小丫鬟满眼泪水地看着她,她难受地咳嗽两声,把被子盖在旁边人身上。 丫鬟诧异地开口:“小主,不可。” 玉儿轻轻摇头:“你和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谦让什么,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啊......” 她有些神志不清,轻声呢喃,“我想娘亲了,娘亲对我特别好,她的身上总是暖暖的......” 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她到底还是抵不过困意,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婉娘把一个漂亮的蝴蝶簪子插在她的头上温柔地摸摸人的头轻声说:“玉儿,一定要快点长大啊。”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过。 长大的日子真的好难过啊娘亲,玉儿真的好难受好难受,玉儿真的......坚持不住了。 次日一早,丫鬟来叫她起床的时候,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她忍不住轻推下床上人的身体,随后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房间。 玉儿死了。 瑞王闻讯赶来,第一反应是感到晦气,他派下人简单处理过后,又让人告诉赵胜来王府把人取走。 现在的玉儿是赵胜“女儿”,他不敢让瑞王发现丝毫端倪,赶紧叫人把玉儿带回了赵家。 “女儿”死在瑞王府他也不敢有什么异议,甚至还给瑞王带去不少礼物。 宋氏见被接回来的“女儿”长舒一口气,从今往后她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她想了想,命人把玉儿葬到了赵家祖坟里。 而被关在赵家柴房里的婉娘也终于被宋氏放了出来,她被关在里面两年多,瘦得不成人样。 宋氏没和她说玉儿的事情,只是给了一大笔银两让她离开赵家。 婉娘那双无神的眼睛转了转,她突然问道:“玉儿是不是走了?” 宋诗葵神色一顿,笑道:“怎么会呢,阿音和王爷日子过得好着呢。两年了,我也不想一直关着你,现在让你离开,不好吗?” 婉娘不信她说的话,她知道宋氏没那么多善心,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人这么多银子。 玉儿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她看宋诗葵这个样子,赵家......她怕是非离开不可了。 如果现在不走的话,难免赵家人日后想起人来会斩草除根,玉儿的情况......她只能先离开赵家打听了。 婉娘拿了银两,当晚就离开了赵家,宋氏对她的识相很满意。 赵胜却对宋氏的行为充满不解,他问道:“你就这么把人放了?” 宋氏摆弄指甲回他道:“不然呢,你觉得婉娘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我们害死后她会做些什么,万一会报仇呢?”她深深地看了赵胜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不会觉得我真的放人走了吧?放心吧,她活不过今天的。” 宋氏话音刚落,幻境里的场景开始继续发生变化。 幻境里出现了婉娘的身影,她一身鲜血。而在前面不远处的人看她的神色惊恐万分。 ......是真正的赵音。 婉娘手里拿着一把长刀,眼睛紧紧盯着她。 “我刚来赵家的时候,听说赵胜还没成年那阵子为了不被他爹赶出赵家,没少给他爹磕头,你猜......他最后有没有被赶出来?” 婉娘边说边慢步向前走,赵音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第二次......你应该知道点消息,要不然你也不会让玉儿替你嫁进瑞王府了,你那好父亲在平城做生意闹出人命,他为了苟活把你、卖给了瑞王。你看......他虽然给你在地宫里建了闺房,在他眼里你也依然一文不值。” 赵音握紧了拳头,却又无法反驳她的话。 “第三次,我今天来赵家找他的时候,你猜......他说了什么?” 婉娘看着女孩越发惨白的脸色,心里一阵快意,“他像条狗一样趴在我的脚边,他求我......求我给他一条生路,他说、玉儿的死都是因为你不肯自己嫁过去,他也是被你怀孕的假消息误导了。” “别人总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给我下跪的样子真丑,所以我割了他的头......” 赵音听到这忍不住大叫一声,她痛苦地蹲在地上。 婉娘被打断,有些不满意地看她一眼:“你急什么,我最后不是把他的头缝起来了吗?” 女孩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全身微微发抖。她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婉娘手中的刀在人小腿上深深划下一道伤口,让她呻吟出声,疼得整个人趴在地上。 婉娘好笑道:“你娘的叫声比你大多了。啊,你在地宫里闺房的位置,可是她亲口告诉我的。作为报答,我只划花了她的脸。”她蹲下身,爱惜地拂上女孩的脸,“只可惜,我没有给人易容的能力......” 她没再往下说,赵音怀疑如果这个疯子如果会易容,怕是会让她变成玉儿吧...... 长刀划过赵音的脖颈,她的身体缓缓滑落,双眼睁得老大。 婉娘没再看她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离开了地宫。 她还有一个人要处理——赵家的大公子赵子安。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故意在今天来赵家寻仇便是因为她听说赵家的大公子考中了榜眼,不日要回家来算探望父母。 她算过皇城到白城的距离,猜测赵子安大概今天能到赵家。 赵家人的血流了一地,她的心情却很是美好,甚至还去赵家的后厨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 “咔哒。” 这声响让婉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缓缓站起身来。 赵家的大门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推开,婉娘看着他的身影一言不发。 来了...... 刚到家的年轻人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他试探地开口:“爹、娘,我回来了。” 自然没人回答他,又推开里屋的门,看到门里站着的女人,他吓了一跳,却还是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 婉娘用手指指门外,反问他:“你没看到吗?” 她指的是门外那几具下人的尸体。 在月色下,那几人又都穿着深色衣服确实不好发现。 赵子安看清她指的是什么后,说话都变得哆嗦:“那、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婉娘笑了笑:“不止呢,你不是给你爹娘写了信吗,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见你?” 年轻人看她这样子,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赵家和阁下到底有什么恩怨,让你这样赶尽杀绝?” 晚娘拿起放在一边的刀,赵子安见状身形一紧。 她低下头,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都闻赵家大公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看啊,不过是个连自己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的书呆子罢了。” 年轻人闻言不忿:“我爹娘不是你能随便多嘴的。” 婉娘抬起头,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笑得眼角都有了泪。 她拍起手:“好啊,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自己那好爹娘的真面目。” “好爹娘”三个字被她咬得极重,赵子安再迟钝也能察觉话中的浓浓恨意。 婉娘将人拉去了赵家祖坟,把赵胜夫妇这些年做的所有腌臜事全部告诉了他。 赵子安从祖坟里踉跄地走出来,天已经快亮了。 赵家宅里的血腥味更甚,让人忍不住作呕,他却仿佛感觉不到,耳边都是婉娘说的话。 “你爹娘就是伪君子,他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能活到现在,凭什么?” 他看向婉娘左胳膊上的疤痕,婉娘淡淡开口:“这是当年你娘找人将我砍的,但凡躲得慢点,那刀就落在我脑袋上了,可她在一个时辰刚说过要放我走。” 她把赵子安的头按在玉儿的墓碑上:“这里躺着的人不是你的妹妹赵音,是我的女儿!” “不、不......不!” 都是假的,那个女人说的都是假的! 年轻人颓然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七岁那年便离家去皇城读书,一直快把自己的父母当成圣人。这些年在皇城里读书时受过再多的委屈和不公都被他吞进肚子,因为他知道自己父亲能把人送出去已是不易。 现在他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却被告知自己的父母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还记得自己离开家之前他爹亲自给他戴上那把打造的漂亮异常的金锁,他这么多年年读书的钱,又有多少是用无辜人的性命换来的呢? 他身为受益者,既觉得自己彻底脏掉了,又不能去怨恨家人分毫。 想给爹娘和那没见过几次面的妹妹报仇,可他用什么报仇呢? 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那个女人都打不过,谈何报仇,他一时无比痛恨那个只知道读书的自己。 给他们报仇,自己都觉得理由不够充分;不给他们报仇,身为家中长子做得又极为不合格。 仇恨和痛苦交织,一时间几乎将这个年轻人击垮。 赵子安突然抬起头,他眼神麻木地望向赵家的大门,站起身向那个方向走去。 天亮了。 婉娘在赵家祖坟里唱了一晚上的曲,现在见天亮才停下来。她刚要推开门离开赵家,神色突然变得怔愣。 赵子安自缢了。 第18章 chapter18 他的身体吊在赵家宅的房梁上,早已没了呼吸。 婉娘没想真的杀了这个年轻人,毕竟他父母做的事情和他本人无关。 她故意把人放走是想让他去报官的,没想到这个读书人最后连报官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吊死在了家门口。 但她也没有给赵家人收尸的善心,于是直接绕过赵子安,走出了赵家。 ...... 场景到此彻底结束,顾纾安他们又回到了婉娘的幻境里。 婉娘依然坐在秋千上,她温柔地开口:“后来我去了湘国,刚到那就被当地的窃盗洗劫一空,差点饿死。好在幸运,遇到了阿淮。他在当地开了个医馆,收留了我好一段时间。”说到这她嘴边带着笑意,“后来啊,我又去给富家人刺绣,离开医馆的那天他给了我一笔银两,我没收。” 她没说口中的阿淮是谁,但不用猜也知道那人就是当时暂住在白城的医者。 她又感叹道:“湘国的人都很好,我在那住了快二十年,也有了自己的家,对那都快有感情了。” 顾纾安闻言有些疑惑,问她:“那你为什么还要回赵家呢?” 婉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少年更加疑惑。 她接着说道:“梦里有个声音催促我快些回到赵家去,她还告诉我马上会有人来查这尘封了二十年的真相,全部的事情都会被世人知晓。所以我回来了......看见了你们。” 她的话让顾纾安怔愣得失去了言语,连向来镇定自若的江许眼底都划过一丝波澜。 那话语仿佛在告诉他们:孩子们,我是为你们而来。 江许沉声问她:“赵家柴房里的恨字和花园里的手指,这些都是你给我们的线索吗?” 婉娘给他们的线索可不止这些,她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没去过赵家的后花园,这里是我想象出来的,让你们见笑了。” 怪不得...... 怪不得这里的花都长得这么奇怪,怪不得明明这么大片林子里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少年眉眼染上一丝伤感,他走近婉娘身边,蹲在人面前认真地看她的眼睛:“婉娘,您想杀了瑞王吗?” 婉娘和他沉默对视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少年郑重道:“我们会帮您的。” 他话音刚落,见婉娘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后花园的场景开始破碎。 顾纾安甚至都能感受到地面在坍塌,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赵家的地宫里,江许站在他旁边。 身后传来脚步声,少年回过头,看见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婉娘?” 婉娘在幻境里一直保持着三十岁左右的样貌,到二十年后的现实便再维持不住原貌。 她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的皱纹无不宣告着这人经历过不少苦难,可那双坚毅的眼睛又仿佛在告诉世人:没有任何苦难可以将彻底击垮,只要我活着便有站起身的勇气。 妇人“嗯”了一声:“我带你们出去吧。”说完走在最前面,轻车熟路地带两人回到了地面上。 顾纾安问她:“我们晚上去瑞王府,您要跟我们一起吗?” 婉娘笑着摇头:“不了,我想再去看看玉儿。瑞王府戒备森严,你们晚上去的话务必要多加小心。” 少年应了一声,心里却不怕,毕竟江许有隐身药没什么好怕的。 婉娘叮嘱好他们便先一步离开了,他一脸兴奋朝江许伸出手。 江许见状伸出手后顿了一下:“上次用没了。” 少年嘴角瞬间下垂:“那怎么办,我都答应婉娘了,总不能正面杀进去吧?” 江许挑了挑眉:“为什么不能?” 哦,忘记你是个大佬了。 顾纾安重新扬起嘴角,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那你能不能再借我一把剑,匕首也可以,总不能让那个老畜牲死得过于轻松吧?” 江许“嗯”了一声,轻声道:“幻影。” 话音刚落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墨黑色的长剑,看起来和它的主人一样冷酷。 下一秒长剑嗖的一声,跳到了少年怀里。 江许:“......” 顾纾安:“?” 少年忍不住伸出手,幻影又跳到了他的手心里,在他掌心上来回蹭了几下。 江许耳边都是幻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十四五岁少年的嗓音。 “好喜欢好喜欢,手好软手好软,贴贴贴贴嘻嘻。” 顾纾安听不到那声音,他眨了眨眼,慢吞吞道:“你这剑......好像还挺自来熟的,哈哈哈......” 幻影的声音又响起:我才不是自来熟,我只是喜欢你,嘿嘿。 江许眼里闪过一丝危险,幻影被他吓得终于老实了一会儿。 他淡淡道:“它有灵性,平时也这样。” 顾纾安心里泛起疑狐,面上却不显。 两人准备得差不多,借着月色悄悄向瑞王府走去。 路上幻影也不安分,见拿着它的少年不看自己就从人手里跳了出来,在他眼前跳来跳去。 少年“啧”了一声,一把将它抓回来,轻拍剑身:“你老实点。” 长剑可能真被打老实了,一路上安静得不行。 它哪是被打老实了,分明是被打爽了。 江许斜睨它一眼,嗤笑一声。 烧货,等它一会儿回来的。 两人终于快走到瑞王府,江许开口道:“我去把他们处理掉,你先在这等我。” 顾纾安比了个OK的手势,他把幻影递过去却又被人推了回去。 “不必,你拿着吧。”江许手里变出一把匕首,身影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瑞王府里肯定会有不少暗卫,少年有点担心那人的安危。幻影感受到这人的不安,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放心吧,区区一个瑞王府而已,小菜一碟。 少年听不到它说话,被蹭得手痒,却渐渐安下心来。 瑞王府的那些守卫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江许刺穿胸口,他处理完最后一个人,擦干脸上的血迹走出王府。 见到在原地等他的少年,他微微弯起嘴角:“可以了。” 顾纾安看到他衣服上的血,心头一紧。 江许感受到他的目光,低下头:“不是我的。” 少年放下心神,拿起幻影和他擦肩而过。 王府的地上有不少人的尸体,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径直向瑞王的宫殿走去。 瑞王,你的死期到了。 瑞王熟睡在床上,没听到他走进宫殿的声音。 他缓缓走到床边,眼神死死盯着瑞王,嘴角绷得笔直。 顾纾安平时笑着的时候看起来脾气就很好,而冷下脸后还挺能唬人的。 瑞王终于被他弄出来的声响吵醒,他睁开眼就看到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他忍不住尖叫出声,下一秒一把剑横到自己的脖子上,他大张着嘴却不敢再发出声音。 瑞王被吓得够呛,他焦急地开口:“你要做什么?要银子我可以给你。” 少年将手中的剑又向他脖颈逼进一分,瞬间划出一道血痕:“我不要银子,我、要、你、债、血、偿。” 幻影照射出瑞王茫然的样子,他冷呵一声,表情生出几分不耐烦:“还记得赵音吗?” 瑞王嘴唇哆嗦得厉害,似乎想要否认。但他惜命得很,连忙说自己知道。 “回答错误。”少年说完将剑从他脖颈抽出,狠狠地扎向他的左肩。 他疼得惨叫出声,又听少年问他:“你认识一个叫玉儿的姑娘吗?” 冷汗从瑞王的脸上淌下,他满脸惊恐:“我、我真不认识她。” “回、答、错、误。”少年低下头,直接砍掉了他的右胳膊。 瑞王疼得弯起腰,用受伤的左胳膊捂住流血的伤口却无济于事。 “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呢?二十年前她还在你的王府里住过呢。” 少年的话在他耳边响起,那把剑又回到他这人脖子上。他慢慢在浑浊的脑子里翻到了一点关于赵音的回忆。 随后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懊悔的神色,但已经晚了,少年最后的那点耐心已经被他耗尽了。 顾纾安在心里默念:带着你那后悔的表情下地狱去吧。 他手一用力,瑞王脖颈处的鲜血瞬间喷洒而出,他微微偏头,也只躲过了大部分。 用瑞王的衣服擦干了剑上的血后,他离开了宫殿。 走到瑞王府外面时,他突然问江许:“我们是不是把瑞王妃忘了?” “我把她顺便处理了。” 少年抬头看他:“那很好了,瑞王在底下也不孤单。”他欲把幻影还给江许,结果江许刚握住剑鞘幻影就不乐意了。 但他握得极其用力,幻影不敢使劲挣脱,只得在他耳边此哇乱叫:没看见美人脸上的血吗?还不赶紧用你那不值钱的衣服帮忙擦擦,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江许:“......” 他猛地抽回剑,把它扔回了背包里,又定睛看顾纾安的脸。 少年的脸确实有一道已经半干涸的血迹,江许喉结滚动,递给他一块手帕,提醒道:“你脸上还有血。” 顾纾安当然知道,他既嫌弃用瑞王的那身衣服,也舍不得用自己的白衣服擦,只能忍着难受先出来了。 他接过手帕,道了声谢。终于把脸擦干净,心情都跟着好上不少,他把手帕叠好刚要放进口袋里,就见江许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顾纾安:“?” 他眼睁睁见这人拿着他擦过血的手帕,捏在手心好半天才放进衣服口袋。 顾纾安:“......” 这人在副本里正常极了,让他差点忘了在游戏里这人做的那些变态事了。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这人虽然有时不正常些,但大多数情况还是靠谱的。 少年在内心说服自己,他收起震惊的表情弯起嘴角:“系统没提醒任务结束,我们去看看婉娘吧?” 他说完见江许没什么反应,就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嗯?” 江许的视线跟随着他的手:“走吧。” 婉娘站在赵家宅的大门外,对他们微微一笑:“我要回湘国了。” 顾纾安他们把婉娘送上了马车,马车临走他将开局在系统里买的通用货币一股脑地留给了婉娘。 婉娘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白色的发丝被微风吹起,她眼里闪烁光芒:“多谢你们,后会有期。” 少年站在原地,对她用力挥挥手:“后会有期。” 马车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小,他转过身问江许:“系统怎么还不提示完成任务?” 那肯定是还有他们漏掉的情节,江许把人又带到了赵家的墓地。 他们找了半天才在最角落里找到了“玉儿”的墓碑,上面原本刻着的“爱女赵音之墓”不知被谁划掉改成了“爱女池玉之墓”,碑身的正文也被划掉,只留下了一个飞翔的蝴蝶。 玉儿应该是随母姓,那婉娘的真实名字便是池婉。 池婉,一个听起来和顺美好的名字却几乎让她蹉跎一生。 少年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束白菊花放到了池玉的墓前。 微风过处,满束白菊花都在摇晃,仿佛那穿着白裙的小姑娘在向他们招手诉说道别一般。 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恭喜玩家J、玩家安愿完成隐藏副本【白骨】,副本剧情探索度100%。 第19章 chapter19 奖励已发放,请玩家自行查看。即将传送玩家回不夜城。3......2......1...... 顾纾安眼前一黑过后,又回到了进副本前的地方,只不过不夜城的天已经大亮,街上都是卖各种东西的小贩。 江许也被传送回原地,少年想起他说过的“三七分”,果断朝人伸出手:“你是不是还欠我一点东西?” 他甚至还没看自己的奖励是什么就开始惦记上江许的了,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人面前都要变成伸手党了。 江许好脾气地笑笑,随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古怪:“我们先换个地方吧。” 少年以为他要耍赖,表情一变。江许示意人看向周围,他这才发现好几道视线都落在他......旁边的江许身上。 少年神色一顿,正色地问他:“你仇人?打过来我先跑。” 江许无语一瞬:“你看看世界频道。” 闻言他果断打开世界频道,就见频道里多了个置顶公告。 上面写着:恭喜玩家J、玩家安愿通关隐藏副本【白骨】! 顾纾安:“......” 下面的评论根本不敢看,他僵硬地抬起头:“通关隐藏副本就会置顶吗?” 江许“嗯”了一声。 他不信邪地继续问:“那......最多也就置顶一天吧?” “置顶到下一个玩家打通隐藏副本为止。” 江许的话让他差点心梗,少年猛地拽住人的衣袖:“你能不能现在打过一个隐藏副本?” 江许轻笑一声,没回答他的问题。感受到周围看他们的视线变得更多了,顾纾安再顾不上其他,方寸大乱地把人拉回了宫殿前。 宫殿门前的守卫对江许熟视无睹,也连同忽略了他旁边的少年。 少年把人拉到一楼,一楼那几个守卫齐刷刷地看过来,他想起上次来宫殿这些守卫让自己一阵好躲,于是恶狠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 那些守卫闻言齐刷刷地低下头。 江许:“......” 顾纾安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打开任务奖励,满意地看到了一堆金币和一个未开启的装备,他还没来得及打开,就收到玩家J赠送的金币。 2000金币,江许全都送给了他。 少年诧异地抬起头:“你是不是送多了?” 江许嘴唇微扬:“副本里你的功劳多。” 顾纾安觉得这人是在说反话,也懒得反驳他:“我这里还有个装备奖励没开。” 说完他点击开启装备,一团光亮出现在眼前。 那团光从蓝色变成白色又闪过一丝橙色,最后停留在金色。 金色的光闪耀一瞬,慢慢消失。一只淡金色笔杆的毛笔落在了他的面前。 那笔相对于普通毛笔要长上一些,笔毫也更蓬松,顾纾安接过来,神色疑惑地看着它。 “符琢。” 江许的声音响起,那笔嗖的一下立起来,笔毫都炸了起来。 他眉心动了动:“你手气还挺好。 少年问他:“这毛笔叫符琢?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用嘛。” 符琢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毛炸得更明显了。 “它是画符文用的笔,在剑承神器榜上排第五。”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帮它顺顺毛:“听起来还挺厉害的,就叫你......小符吧。” 符琢:“......” 江许提醒他:“你还没让它认主。” 符琢听到认主两个字后,在少年的手掌上一蹭,手心处瞬间冒出了血珠。 血珠被符琢灵巧地吸走,顾纾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玩家获得神器【符琢】,对应属性已在属性板上展示。 系统的声音刚消失,他耳边就清晰地响起了一声冷哼,那声音的主人听起来都不超过五岁。 顾纾安:“?” 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竟然不知道是我在说话,笨蛋主人。” 顾纾安:“......” 少年慢慢睁大眼睛,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J,神器......还可以说话吗?” 江许还没回答他,男孩就先替他回答了。 “当然了,我可是金色装备,最高级的、装备。” 顾纾安闻言捏了捏笔头,成功又让它炸毛了。 江许给他科普:“神器认主后,主人可以和它互感,听到它的说话声。神器等级如果达到10级还可以化为人形。” 神奇的知识增长了,符琢现在才LV1,顾纾安默默地把他收回背包里。 他又问道:“幻影也是神器吧,它能化成人形吗?” 少年的眼里闪烁着光芒,十分好奇幻影化成人形后的样子。 江许表情淡淡:“它以前到十级过......” 少年连忙期待地看过去。 他接着道:“但在副本里为了保护我,神魂碎了。” 少年神色耷拉回去,失望地叹了口气。 江许顿了顿:“它现在九级了。” 少年又刷地一下看过去:“它十级的时候可一定要告诉我。” 江许淡笑着点点头,幻影已经在背包里打起了滚,恨不得下一秒就十级。 江许低下头,它又不敢动了。 呵...... 顾纾安悄悄把这人的好友备注改成了“游戏搭子”,他想了想又开口道:“我们要不加个微信,万一再有一起打本的机会方便联系。” 这正中那人下怀,江许适时地装作在思考的样子,两秒后把微信号发给了他。 少年这时早已经把自己当时发过的誓忘在了脑后,也不那么着急解开红线了。 又不是真CP,绑着就绑着吧。 他还想继续和大佬探索游戏的奥秘时收到了玩家禾禾禾的好友申请,点了同意后,禾禾禾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速来。 顾纾安捏出一张传送符,飞快地和江许道了别。 一道蓝光照在他身上,连人带符消失在了这人面前。 少年走后,幻影终于被江许放了出来。幻影极度不满:“你这么能装是追不到人的。” 江许双目蒙上一层冷意:“哦?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追。” 幻影闻言更得意了,在他耳边一顿叽里呱啦。 江许听完丝毫不为所动,他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 妖界.萌宠乐园。 少年站在乐园大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宋今禾。 宋今禾穿着一身黑,在门边用力地向他挥手:“宝宝,这里!” 顾纾安走到她身旁还没开口就听见女孩激动的声音:“可以啊,你和我男神过隐藏副本的公告我都看见了。” 顾纾安:“......” 谢谢,其实他并不想让人知道。 宋今禾带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在门口的一个少年笑眯眯地和两人打招呼:“嗨!我是萌宠乐园的店长,你们可以叫我奇迹。女生门票150,男生300哦。” 顾纾安闻言向他看过去就发现说话的少年头上......似乎有个狼耳?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惊得揉了揉眼睛。 不确定......再看看。 狼耳还在。 宋今禾十分了解这人,她开口道:“妖族的玩家都这样,你是不是又没看新手指导?” 他压根就不知道有新手指导这个东西,不过他接受态度良好,也没质问男生门票为什么会是300金币。 自己现在金币多多,不差那点,他大方地投过金币和宋今禾一起走进了门里。 然后他便看到了许多小动物和一群头上有各式各样耳朵的人。 顾纾安:“......” 有点滑稽是怎么回事? 萌宠乐园门旁。 那个刚刚接待过他们的狼耳少年正一脸幸灾乐祸地坐在阴凉处和人在私聊频道里聊天。 奇迹: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J:不猜 少年“啧”了一声,他呲牙一笑,决定先不和这人计较。 奇迹:当然是你的好CP啦,哎呀,你说他来我这是要做什么?好难猜啊~ J:...... 奇迹:兄弟已经帮过你一次了,但谁成想你那CP根本不在意多少金币,交钱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哎~ J:...... 奇迹:既然是你的CP那我可要好好款待一下喽~正好园里最近新来了一批员工,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介绍一下呢~ J:......我马上过去。 能让J不愉快的事情都能让他心情舒畅,狼耳少年大笑着关掉了私聊,让员工给他倒上了一杯果汁。 顾纾安他们进去之后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店员贴心地把零食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便要准备离开。 宋今禾叫住他:“等等,让你们店里最好摸的人来两个。” 店员连忙应答,女孩看旁边人一脸茫然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少年其实不好奇这个,他好奇的是同为新人为什么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正沉思时突然听到宋今禾的惊呼声,他猛然回过神望向面前的空地。 空地上刚落下一只黑鹰,它抖抖翅膀,那双橙黄色的眼睛直视着少年。 顾纾安瞳孔猛地一亮:“大黑!” 黑鹰身体变得更小,飞到他肩膀上,宋今禾一脸状态外:“你这么快就见过J的灵宠啦?” 顾纾安之前不知道黑鹰是J的灵宠,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似乎理解这鹰为什么要带自己在天上飞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少年拍拍黑鹰地脑袋质问它:“说!是不是江许让你把我抓去不夜城的?” 宋今禾闻言放下手中的橙汁,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一人一鹰。 黑鹰:“......” 江许本人确实没让它把人带过来,但他天天盯着手上的那根破红线看啊。 有点想甩锅给J,但它又不太敢。 最后大黑在少年不善的注视下,沉痛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chapter19 第20章 chapter20 少年见状松了口气,也没难为它,还将桌上的薯片放到这鸟的嘴边。 鹰当然是不吃薯片的,见它的嘴紧紧闭着,顾纾安很是不满:“有吃的还挑三拣四。” 黑鹰:“......” 突然有点想主人了是怎么回事,虽然J平日里烧烧的,但肉还是能管饱。它才沦为在萌宠园打工的第一天,伙食就这么差了吗? 走过来的两个男孩见面前还在坚持不懈给身边鸟喂食的少年,面色都有些为难。 宋今禾及时招呼两人过来,终于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女孩抓过其中一个男孩的衣袖,两眼放光地兴奋道:“乖乖,快把耳朵变出来让我看看。” 顾纾安瞠目结舌地看向这两人,那男孩竟真的非常听话地把耳朵变出来了。 是个狐狸的耳朵...... 男孩在宋今禾面前蹲下身,乖乖地让女孩摸他的耳朵。 顾纾安:“......” 那耳朵看起来就很毛茸茸,他喉结滚动,眸光聚焦在另一个男孩身上。 那男孩见状变出一双白色的兔耳,走到少年的椅子旁坐了下来。 顾纾安:“......” 他眼睛闪亮,盯着男孩竖起的耳朵看,矜持地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男孩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闻言他不再犹豫,把罪恶的手伸了过去。 谁能拒绝毛茸茸! 反正他不能,已经摸了n下过后,他正想着也不差最后一下的时候,男孩嗖的一下把耳朵收回去了。 少年以为时间到了,他轻啧一声:“我可以再续的。” 那个狐耳男孩也收起了耳朵,两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顾纾安就发现头上多了一片阴影,他耳边响起了一道低沉地声音:“续什么?” 声音的主人让少年感到无比熟悉,身形逐渐变得僵硬,他缓缓地抬起头却不敢看人:“哈哈哈,没续什么,你听错了。” 话音刚落,坐在地上的男孩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的开口提醒:“续费需要手动,不续费的话亲亲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哈哈哈......原来是真的到时了,你看这事闹的。 两个男孩溜走后,宋今禾又拿起了桌上的橙汁:“这果汁可真好喝啊。”说完她打开私聊频道不知和谁聊起了天,看都没看好友一眼。 顾纾安:“......” 周围的空气在那瞬间莫名开始有些凝固。 不对...... 他心虚个什么劲,又不是真情侣被抓包,不就一游戏搭子。 想到这少年鼓足勇气地和江许对视,那人眼里没什么情绪,望过来时却平白让他生了一身冷意。 顾纾安被盯得头皮发麻,江许收回了视线,淡淡开口:“你来这做什么?” 你都能来凭什么我就不能来。 少年不太敢这么说,只含糊道:“我看到你的灵宠了。” 面前人神色一顿道:“嗯,你也想要?” 他对灵宠的品种极其挑剔:“我不想要黑鹰。” 言外之意是别的可以试试。 江许眼中带着细碎的笑意:“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想要哪个?” 少年抿了抿唇角,试探道:“这些你都能抓到?” “嗯,都能抓给你。”说话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少年旁边装模做样聊天的宋今禾快要装不下去了,她死死绷紧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J要是对她家宝宝没意思,她现在就把......手里的橙汁杯子吞了。 女孩悄悄竖起耳朵,就听到自己好朋友的声音:“谢谢你,其实我现在还不太需要,我想先努力提高等级。” 哈哈,好有礼貌好励志上进呐。 她没听到J的声音,估计是和自己一样......无语了。 能不能转人工...... 宋今禾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口橙汁喝掉,还是很无语。 她缓了一会儿,再等自己恨铁不成钢地抬起头时J已经走了。 宋今禾不解开口:“J神走之前和你说什么了?” 少年拿起刚才没吃完的薯片:“他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公会,我告诉他再考虑考虑。” 宋今禾:“......” 薯片被咬得咯吱响,他挠挠头:“公会是什么?” 宋今禾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像给差生讲题一样和他说了半天。 少年听得一知半解:“哦......” 女孩又来了一句:“现在游戏里排行第一大公会的会长就是你亲哥。” “哦!” 这句话他听懂了,玩游戏时本能慕强的人这次却不那么想加入他哥的公会。 顾醒是游戏制作人,万一他偷偷给自己加积分呢,他积分现在还没J高,更说明这人没实力啊。 嗯,是这样的。不像他,刚进游戏半个月不到就15等级了。 想到这里他又问宋今禾:“你现在加入公会了吗?” 女孩“啊”了一声:“我加入繁花坞了。” 繁花坞,剑承里排行第六的大公会。 顾纾安听她也有公会了,那自己还是进一个吧。 他打开和J的私聊界面,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对面几乎是秒回。 游戏搭子:怎么了? 安愿:我想加入你们公会。 游戏搭子:好。 J刚发完好,少年频道界面就多出一个多人频道,里面加上他一共6个人。 顾纾安见进了公会就直接关闭了界面,他看两人的零食吃得差不多,问宋今禾:“走吗?” 女孩点头,站起身揶揄地开口:“走吧,别忘了五星好评。” 少年一噎,随手打了个“六星好评”。 他和宋今禾一起走出萌宠乐园后立刻选择关机下线,再不出去果冻又要挠墙了。 下线之前还特意背下了江许的微信号,他给果冻放完猫条就打开微信搜索好友。 江许的微信昵称也叫J,头像是个......手里拿着仙女棒的卡通小煤球。 顾纾安:“......” 他真没料到这人微信头像会走可爱风,思考半天才点了申请好友。 顾纾安今天早上查到了B大的录取结果,不出所料的被临床医学专业录取。他不太想把结果告诉顾醒,省着两人又吵起来。 于是他把结果发给了沈澈,那边秒回。 AAA沈总:太好了大学又可以在一个学校了,但信工和医学院好像不在一个校区。 安愿:太好了,终于不用可以天天和你见面了。 AAA沈总:......滚。 少年弯起嘴角,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能在本市也能去医学院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怕自己出省上大学顾醒真敢逼他去复读。 他的目光扫向卧室桌子上摆放的那张全家福,又很快收回视线。 最后还是把录取结果发给了他哥,发完后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他洗漱完果断地躺到床上,安静的环境很快让人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顾纾安起床简单吃完早饭又躺进游戏舱里,想升级的决心熊熊燃起,然后发现自己昨天加的多人频道99 了。 两秒钟后,他点开频道把聊天记录拉到了最上面,成功把升级的事情抛在脑后。 会长的游戏id叫奇迹,正是萌宠乐园的老板。 少年看完聊天记录后发觉这简直就是个寝室群,他甚至在群里看到有个id是一一一的人@群主要有机化学期末复习范围。 顾纾安:“......” 但是昨天那个狼儿少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想能超过十六岁的样子,竟然已经上大学了吗? 他把聊天记录拉到底也没看到J的发言便退了出来。 刚准备去做几个任务赚点积分,他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是奇迹。 他想着既然这人是会长还是同意一下的好,刚通过好友那边就发过来一个哆啦A梦呲牙的表情包,他礼貌回了一个猫猫探头。 奇迹:嗨,我是J的朋友,职业是驯兽师,打本缺人可以随时找我哦。 驯兽师,妖族玩家专属职业之一,属于攻击型比较强的职业。 他自己的职业那栏前几天才更新,是守护者,真要打本他估计可以当奶妈。 安愿:好的,谢谢。 那边又甩了个表情包id就暗了下来,顾纾安悄悄松一口气,他每次和不熟的人聊天都需要绞尽脑汁,累得很。 他人现在还在妖族的地盘上,好友里没人选择妖族,他想了一会儿捏出一张传送符把自己送去了仙族的领地。 仙界.扶摇阁。 沈澈正坐在靠椅上百无聊赖地揪着怀里白色兔子的耳朵把玩,右眼皮突然猛地跳动起来。 他警觉地坐直身体,四处张望。 “沈澈。” 那声音从他后传来,带着几分耳熟,沈澈耳尖动了动,没回头。 下一秒他手中的兔子被人一把抱起,才终于舍得开口:“哎哎哎,你别抢我灵宠啊。” 来人没还给他,四处环顾一圈:“你这地倒是待着舒服。” 沈澈把灵宠抢回来:“还行吧,先不说我的事,你和J?” 顾纾安嘴角一抽,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我和他没关系,不过......J在副本里人还挺好的,特别会照顾其他人。” 特别会照顾其他人? 沈澈觉得要么是自己瞎了,要么就是发小最近压力太大......精神都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chapter20 第21章 chapter21 他沉默半晌,又听这人说道:“我进副本之前和J说金币三七分,结果你猜怎么着,J把金币都给我了,他人还怪好的嘞。” 沈澈越听越觉得这是一场来自J的阴谋论,他忍不住打断发小:“J没那么好心,你最好离这人远点。不杀npc这规定在J那根本没用,他不缺那点积分。就你现在的这个等级,他秒你轻轻松松,现在和你客气可能是不想背对CP不好的骂名。” 少年“啊”了一声:“可我看世界频道里骂J的人不少,他们不也都活得好好的。” 沈澈:“......” 他又自认为心里有数地拍拍胸脯:“放心吧,J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沈澈十分佩服发小的心大,也不再好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担心。他拉过顾纾安的手:“走,我带你在仙界逛两圈。” 没准爱上仙界不想回魔界就不用随时担心被J嘎掉了呢? 哎,又是替发小操碎心的一天。 扶摇阁所在的地方正是仙界的中心——寒冰谷。 地如其名,一年四季都是冬日。顾纾安刚被拽到外面就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沈澈一拍脑袋,从背包里掏出一件白色的狐裘披到他身上。 少年很快暖和过来,他新鲜劲上来把衣服拉紧一溜烟跑出老远。 沈澈只得一边在后面追他,一边喊:“喂,你慢点。” 顾纾安丝毫不理,走在前面看见一个像小冰山的地方,冰山上面还露出一节树杈,他好奇地上手揪了一把。 那“冰山”突然站了起来,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和面前的人对视上。 顾纾安:“......” 白鹿站起身,俯身注视着全身仿佛比自己还要雪白的弱小人类。 少年被它的个头惊到了,这鹿估计一脚下去就能把自己踩死,他刚才......还摸了人家的鹿角。 他果断选择跑路,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身后的鹿踩住了衣摆,“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白鹿低下头把呲牙咧嘴的少年扔到了后背,他眼前一瞬间的眼冒金星过后,又觉得这场面貌似有些熟悉。 可不是嘛......上次大黑也是直接把人扔到了背上带他飞的。 白鹿把人扔背上后开始慢慢向前迈步,一步能走出好几米。 顾纾安向来想得开,既被扔之则安之,更何况鹿背上舒服得很。他严重怀疑这鹿有主,因为它脖子上挂着个铃铛。 白鹿走路的时候那金黄色的铃铛也跟着响,少年不知死活地抓起铃铛用力摇晃两下。 它脚步都没停地继续往前走,顾纾安无趣地趴回鹿背上,趴着趴着......便睡着了。 另一边的沈澈找不到人都要吓死了,给人发私信一条都没回,急得他都想“报警”了。 鹿背上熟睡的少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出了寒冰谷,直到身边响起一阵笛声才让人悠悠转醒。 那笛声......吵得很,顾纾安捂住自己的耳朵见白鹿停下来,便拍拍它的背示意把人放下,白鹿脾气温顺的很,把他叼起轻轻放到地上。 他脚刚着地就快步向前走,准备去看看是何方高人能把笛子吹得这般......与众不同。 少年向不远处的蓝衣男人走过去,直到走到这人身后也不见他有回头的意思,并且还在吹。 一曲终了,那高人才慢慢转身。 “这位高人......”少年的话语戛然而止。 高人见到他有些意外地挑挑眉,随后露出一丝笑容,轻声唤面前人:“小宝。” 在深山老林里吹笛子的人正是顾醒,把亲哥当成高人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尴尬,这好久未闻的称呼直接让少年红了耳尖。 顾纾安语气别扭地开口:“别这么叫我。”说完又补充一句,“你笛子吹得好难听。” 这才是他们兄弟两正常的说话方式,但今天他哥似乎格外的脾气好。 顾醒轻轻捏起他的左脸,笑道:“那你还听半天。” 少年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悄悄吐槽:还不是因为不知道是你,好奇而已。 顾醒又开口道:“趁着还没开学,哥再给你安排几场相亲吧。” 顾纾安只感觉这人脑回路新奇得很,他今年才18岁,他哥到底着的哪门子急。 他拍开顾醒的手:“省省吧你,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男人目光闪烁:“那你开学去学校多交几个朋友,哥也放心。” “哦......”这个他还能勉强答应。 顾醒蹲下身伸出手:“茸茸,来。” 站在两人不远处的白鹿鸣叫一声然后开始变小,直到变成半人高的样子才走到男人身边。 顾纾安:“......” 他发现这些灵宠好像都可以随意变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变大变小真的奇妙? 少年疑惑少年不解少年也想拥有。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和白鹿贴贴的男人:“哥,我也想要个坐骑。” 顾醒眼尾晕开温润笑意:“自己去找。”他拍拍白鹿的角,“去吧,把他送回去。” 白鹿听话地开始变大,顾纾安却不想就这么回去,刚要耍赖就听到他哥的提醒:“再不回去你朋友该着急了。” 少年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还没说完就被叼回鹿背上。 他在路上看到沈澈发来的消息,撑着脑袋一一回复。 为了防止发小找不到人还开了实时位置分享,他边摸手下的鹿毛边想怎么才能也获得一个坐骑。 等人回到魔族就去问问宋今禾。白鹿把人送回原位,看见前面等他的红发少年便把顾纾安扔下去走了。 他刚被扔下来沈澈就小跑到人面前,神色焦急地一把抓过肩膀:“你没受伤吧?” 少年指指自己:“你觉得我能受伤?那白鹿是我哥的灵宠,我刚刚去见他了。” 沈澈长舒一口气,随后又有点紧张,但看发小的神情两人不像闹过矛盾的样子。 于是他问道:“仙界是不是很漂亮?” 顾纾安想了想,回他:“是很漂亮......” 闻言沈澈期待地看向他,却差点被这人接下来的话语气死。 “但我还是想回魔界。” 沈澈不死心地问他:“魔界有什么好......” 少年又想起刚离开的“茸茸”:“我想要个坐骑,总不能在仙界找吧,等我去问问J,他肯定经验丰富。” 问问谁? 沈澈深感今天的话都白说了,顿时一阵头疼。 顾纾安没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直接打开频道刚要和J私聊就发现公会里有成员@他。 他把聊天记录定位过去,竟是江许问自己要不要和他们打本,又往上翻了翻,原来是一一一在妖界触发了一个团队本。 团队本需要五人以上,正好加他可以。 那副本的名字叫【白虎王】,还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 少年给发小留下一句“我要去收服坐骑了”和逐渐消失的蓝色光芒就没了人影。 沈澈直接被他气笑,却也拿这人没有办法,只无奈地把搭在肩上的狐裘收回背包。 顾纾安把自己送到一一一发的定位处,接受了江许的邀请。 “恭喜玩家安愿接受邀请成功加入副本【白虎王】。” “前情提要:无 副本类型:竞技 副本玩家:战无不胜公会全成员等 副本奖励:略” “即将传送玩家到副本地点。” 少年熟悉的两眼一黑,怪不得刚传送过来时一个人都没有,原来不是真实地点。 没一会儿眼前出现一个金色的宫殿,落地后他发现四周至少有快五十个人。 顾纾安:“......” 这本这么多人吗? 第一个看到少年的人是奇迹,他踮起脚向人挥手:“安愿,这里。” 站在他旁边的江许跟着人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了向这边大步走来的少年。 顾纾安走到人群里,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副本还没开始吗?” 站在他对面的一个男生爽朗开口:“你第一次玩这个类型的副本吧,怎么说呢,这里就好比一个藏宝世界,每个玩家都可以随意探索。当然,开放方式也是随机的,如果找不对方法的话......” 奇迹替他说完了后半部分:“会被剥夺所有等级踢回新手村哦。” ......好可怕的副本。 不过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系统的提示声在人耳边响起:“欢迎各位玩家的到来,请玩家尽快找到藏在宫殿里的钥匙,进入下一个地图哦~” 系统话音刚落,周围人都有了动作。 江许拉过少年的衣袖:“钥匙在箱子里。” 顾纾安:“......” 他也能猜到啊,宫殿里四处都是箱子。 J又补充:“每个箱子里和每一处地方都有线索。” 少年的胜负欲突然被这人的话点燃:“这次我一定要比你先找到钥匙。” 他说完也不等人的回复,自己转身跑开了。 江许:“......” 顾纾安走到一处柱子前,柱子上的图文他看不太懂,只得把注意力放在一旁的箱子上。 箱子还没被人翻过,他蹲下身打开,里面是一张卷起的纸。 是一张地图,但不是宫殿的,他只得先把地图卷起随手扔进背包里。 少年也不着急,在长廊里观察一个又一个被玩家打开的箱子。 走了一阵,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抽屉,看起来没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他眼睛一亮,走到那排抽屉旁仔细观察上面有没有什么提示。 每个抽屉上都有三个数字,数字乍一看没什么规律,细看好像也没有。 顾纾安:“......” 总不能上百个抽屉挨个拽,中间有九个抽屉的颜色是白色,他果断先打开了第一个。 第一个抽屉里面是个“266”的数字卡,卡的最上面标着一个五角星。 其余八个抽屉里都是数字卡,最上面标着各式各样的图案。 他把三个五角星凑到了一起,把数字从大到小排序好,找到对应的抽屉拉开里面又是一张数字卡。 顾纾安:“......” 搁这俄罗斯套娃呢? 少年任命地又用同样方法打开两个抽屉,把剩下的三张数字卡排序好。 他本以为这次对应的抽屉里总该有钥匙了,结果还是三张数字卡。 顾纾安:“......” 这脑残游戏到底谁发明的?他要投诉! 又接连打开十几个抽屉后,最后一个里面装着一条海豚图案的项链和一个写着右字的卡片。 他把两样东西握在手里向右边的墙上望过去,发现几块砖上画着图案,他很快找到和项链上一模一样的海豚图案。 那块砖上有个特别小的缝隙,人的手伸不进去,少年把卡片插进,猛地一用力。 “啪”的一声,砖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面的钥匙。 他急忙把钥匙拿起,向宫殿大门的方向跑去。用钥匙打开门后,外面是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路,并且只能看到路,再往远处看就是一片雾。 少年本想在原地观察一下别的玩家怎么选择,结果站着观察一阵后发现这些人似乎也是随便选。 他一直不动副本又要搞起幺蛾子,于是从背包里掏出符琢,敲敲笔杆。 “小符小符,快来帮我选一条。别人我都不信,我就信你。” 符琢:“......” 它惜字如金道:“你有地图。” 他根本没看出那地图是这森林的,只得道:“我不信地图,只相信你。” 符琢处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拿这人没辙:“左。” 顾纾安听话地走向左边,这条路前面都是树林,他慢慢地走在林间小路上。 符琢见这人也不把它收回背包,只得“飞”到他头上充当临时发簪。 前面又是个分岔口,符琢不等他问直接说:“右。” 少年向右边迈去,还是树林。 他倒是有耐心,还强拉符琢陪聊:“小符,你觉得我和J谁先找到钥匙的?” 符笔认真地应他:“你。” “为什么?”少年对它回答有些意外。 “因为你是主人。” 顾纾安闻言大笑,想着它怎么这么可爱。 不过他很快便收起笑容,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那处躺着一个身躯庞大的白虎。 它似乎正在睡觉,没发现自己的地盘多了一个人类。 白虎虽然没发现,但总有人会上赶子作死。 “嘬嘬嘬......” 少年站在一米外见它似乎没醒,又在系统商城食物分类里买了个鸡腿扔到白虎头上。 “嘬嘬嘬......” 符琢:“......” 它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菜鸟。 躺在地上的白虎不知是被他嘬醒还是被鸡腿砸醒的,反正是醒了。 顾纾安兴奋地搓搓手,一脸兴奋:“小符,你觉得让这白虎当我坐骑怎么样?” 符琢要是能化成人形高低得白他一眼,还坐骑,你马上就要成为它的盘中餐了。 它又不能眼见人去送死,不情愿地提醒:“你打不过它,去画个符。” 少年掏出一张符纸,在符琢的指引下画出一张符。 金色的符笔飘到空中,把符贴到白虎的头上,这一动作彻底把它激怒,无论它怎么动那符都仿佛焊在头上般一动不动。 那白虎更加震怒,嘶吼着在人眼前分成了四个,都张着血盆大口欲向少年扑过来。 顾纾安:“......” 他比那虎动作还快上一步,用力将符笔扔向唯一一个头上贴着符的白虎。 符琢笔尖上金色的墨迅速穿透它的身体,引得白虎一阵痛苦的咆哮。 少年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首次使用神器技能,白虎王血量降低30%。” 刚才那张符起了大作用,顾纾安刚想夸夸自己的神器,余光就瞥见白虎向人扑过来的身影。 他哪还顾得上说话,急忙使用还不怎么熟悉的“御风飞行”,快速和白虎拉开距离。 少年转过身向它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白虎:“???” 它往后退回十多米,快速向他的方向跑来。 顾纾安猛地向空中掷出一张符纸,那符纸一眨眼分身成数十张像屏障一般围在少年四周。 白虎被那“屏障”险些弹回原地,少年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那双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金色,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去吧。” 听到主人的命令,数十张符纸“劈里啪啦”地落在白虎身上,把它打得一个趔趄。 最后一张威力极大,直接带白虎飞出数米远。它被砸回地面,身下的平地应声破碎成几块,掀起一片灰尘。 少年走到白虎身前,它面色痛苦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符琢跳出来:“它是不是要死了?” 顾纾安摇摇头,怎么可能,还有10%的血量呢。 白虎为了保持能量把自己变成了幼崽模样,朝着少年的方向凶狠地呲着牙。 顾纾安丝毫不惧它,蹲下身抚摸那比猫打上一圈的毛绒脑袋,温声问它:“要和我走吗?” 白虎“嗷呜”一声:谁要和你走,等本虎王养好伤第一个咬死你。 少年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差点被小白虎的叫声萌化。 白虎幼崽的体重也没那么轻,他单手轻松把虎拎起来抱在怀里,笑得眉眼弯弯:“‘喵’,你‘喵’一声我就带你走,怎么样?” 白虎生无可恋地摊在他怀里,不理解这人37°的体温是如何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的。 果然,越漂亮的人类越有毒。 下次更新是这周六啦,大家双节快乐![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chapter21 第22章 chapter22 白虎又“嗷呜”一声便开始装死,顾纾安也不气馁:“没关系,那我也会带你走的。” 白虎:“......” 它想着未来给人当坐骑的悲苦“喵生”,直接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少年见状刚想要把大喵放进背包,就听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回过头发现来人正是J。 江许走到他身边,怔愣了一瞬:“你头上的簪子......很好看。” “哎?”少年的手伸向脑后,把簪子拿了下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头上何时多出一个金簪,不确定地开口:“小符?” 符琢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似乎变成熟了些。 顾纾安刚才用技能让它升到了二级,就想着把自己变得精致一点,结果和期待不太一样,只变成了一个没什么图纹的金簪。 “好漂亮,”少年把白虎暂时扔进江许怀里,认真捋顺好头发把金簪插回去,“我也是有发饰的人了哎。” 他又摸摸大喵的头,对江许炫耀:“我抓来的坐骑,厉害吧?”说完把它抱回来放进背包里,又在里面扔进去几个鸡腿。 江许语气认真地夸夸:“厉害。” 顾纾安又问他:“这副本怎么才算通关?” 江许淡淡道:“不想继续逛原路返回就行。” 少年已经找到心仪的坐骑,拉着江许一起走回宫殿。 J在前面充当人形导航,顾纾安在后面左顾右盼地跟着。 再回到宫殿,那扇门已经消失,从里面走出去时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恭喜玩家通过副本【白虎王】,并成功捉获关卡boss白虎王,奖励1000金币。” “即将传送玩家回原地点,3.....2......1......” 顾纾安刚落地就见一个看不清脸的红衣女生向自己的方向跑来,吓了一大跳。 那女生后面还有一堆人紧追着,那群人嘴里喊着:“别跑!” 他顿感画面诡异,为了防止被当成同伙撒丫子也开始跑。那群人很快被他甩开,只有被追的女生还紧跟在后面。 少年边跑边回头提醒她:“追你的人都跑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穷追不舍的女生闻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当然是想和你聊聊啊,小郎君。” 她话语刚落,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顾纾安只回头看了一眼:“啊啊啊!” 这哪里是女生,分明是女鬼啊。 那女鬼指甲长得差点划到少年的脸上,他再也忍不住将“御风飞行”的技能开到最大,终于勉强和身后的女鬼有了一段距离。 谁懂这刚出副本就遇到鬼的救赎感? 女鬼不知道从他身后扔了个什么东西,前面的路变成一片白色。 顾纾安没法,抽出头上的金簪向后扔去,金色的墨围成一圈把女鬼困住。 女鬼一愣:“符琢?”随后她轻蔑笑笑,“它在你手里发挥的能力可不高哦。” 话语间金墨猛地掉落,符琢被她握在手里。 少年顾不得继续飞,焦急回头喊道:“把它还给我!” 女鬼嗤笑一声:“那小郎君可要凭本事来拿哦。”话毕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一根红色的羽毛。 顾纾安连忙接过掉落的羽毛,手足无措地站在地面上。过了一会儿,他打开和沈澈的私聊。 安愿:你知道妖族有谁是长得特别像女鬼的鸟吗? AAA沈总:??? 安愿:她把我的神器抢走了 AAA沈总:定位发我 他把定位发过去,不到两秒就见到了发小。 少年眼眶通红,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了沈澈,后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沈澈斟酌开口:“你可能被......原野盯上了,他是妖界的掌权者,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抢,纯强盗一个。” 顾纾安话语带着着急:“他在哪,我去找人。” “他等级可是满级,你抢不回来的。” 少年一把拉住他衣袖:“你不也有99级,我们一起去肯定可以把小符拿回来。” 沈澈表情带着几分无奈,行吧。 至于原野其实是个gay这事还是别告诉人的好,拦不住他还徒增人烦恼。 原野养出的那些npc手下都不太好打,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1vN,果断在把人传送到地点之前给J发了一条私信:你CP被人欺负了,快来帮忙。【地址】 J肯定能打过,既然他这么愿意演深情人设,总不能不给人家机会。 妖界.无妄城 顾纾安见面前全副武装的沈澈顿感无语,后者无奈压低声音开口道:“我和原野关系一般,在他的地盘不好太张扬。” 少年“啊”了一声,点头表示理解。 沈澈把他领到一处神似世外桃源的地方,示意人就在这。 顾纾安:“......” 这妖族掌权人看着不是挺有钱吗,为什么还要抢别人的东西。 沈澈看出他的疑虑:“原野氪金榜排第一,升级全靠氪金。” 那不正好,少年挽起衣袖便要往里走,结果被发小拦住了。 沈澈指指上面,他跟着抬头,就看见树上各类品种的鸟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两人看。 顾纾安:“......” 这画面多少有点瘆人,少年僵硬地回过头:“隐身符对它们来说有用吗?” “没用。”沈澈果断地否定了他的想法,“你别着急,我有办法。” 他向最近的几棵树上各掷出一根极细的线,线飞速穿过那些鸟的身体。 沈澈大喊一声:“跑!” 牵魂丝拖不住它们多久,他一把扯过少年用尽全力地在桃林里飞奔。 直到拐到一处小溪旁才停下,顾纾安弯下腰大口喘气:“那些鸟还能追上来吗?” 沈澈没说话,把人拽到一个山洞里。 “这里大概安全了。” 少年瘫坐在地上:“去哪找那什么原野?” 他话音刚落就见发小指指里面。 顾纾安:“???” 大好的桃园不住,就住这破山洞里? 还没和这人见面,他就被少年短暂扣了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帽子。 两人休息够便慢慢继续向里走,越往里走越明亮。 最后顾纾安在一片堆成小山的宝石中差点被闪瞎狗眼。 顾纾安:“......” 哈。 他一脚踹向“小山”,那些不同颜色的宝石被踢得滑落在小道里。 少年轻巧地迈过,招呼呆愣在原地的发小。 沈澈:“......” 他哑口无言地走过去,这回变成了顾纾安在前面开路。 他很快走到深处,也看到了各种宝箱,甚至还有夜明珠。 少年回头问发小:“原野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沈澈神色一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便将人拉到身后。 “有问题问我本人不是更好?” 前方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他往前走的路上,头上五花八门的发饰也跟着叮当响。 那少年走到沈澈面前,微微眯起双眼:“这不我们沈总吗,你不在仙界好好待着来我这破山洞做什么?” 被问话的人见已经被认出,将面纱一把撕下:“就不能管管你那四处惹是生非的手下吗?” 红衣少年挑起眉毛:“他们把你什么东西拿走了?” 明知故问。 顾纾安从人身后走出:“你多了什么东西自己还不知道吗?” 红衣少年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好奇。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连沈澈都向他看过去。 原野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他抖抖自己的口袋,口袋里亮晶晶的东西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其中包括顾纾安被抢走的符琢,符琢刚获得自由就飘回他的头上。 少年警惕地盯着原野的一举一动,发现这人往里走了几步,拿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顾纾安:“......” 他贴着沈澈的耳朵吐槽:“他脑子真的有点问题吧?” 原野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嘴角抽搐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顾醒平时和我说过自己的弟弟爱吐槽他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少年没想到这人认识他哥,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原野的神色变得幽怨起来:“我哥是原恪,你认识他吗?” 原恪,顾醒的大学同学,和他哥关系不错。 顾纾安神色一顿,缓缓地点点头。 原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和你抢神器,但我挺讨厌J的。你知不知道他怕什么,我下次也方便对付。” 顾纾安:“......” 沈澈无语开口:“你阅人无数竟然看不出来他们关系是假的吗?” 原野随意地往座椅上一靠,他支起下巴认真打量面前的白衣少年,成功地从他眼中看出一抹疑惑。 啊,看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还真正和他意。 红衣少年张口就开始造谣:“J平时不仅能装,其实他还x虚。” 顾纾安:“......” 沈澈:“......” 这人敢说,他们都不敢听。 少年表情变了又变,原野终于随手一挥,两人被他请出了山洞。 顾纾安被外面的阳光晃到,不适地眯起眼睛还不忘和身边人吐槽:“原野他是真的有病吧?” 山洞里. 红衣少年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回想刚才顾纾安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勾起嘴角。 顾醒平日里把人护得紧,和人认识这么久也就见过一次被他夸得天花乱坠的弟弟,还是在顾纾安的高中毕业照里。 看来顾醒对自己弟弟“温和懂事”的滤镜还挺厚,不过他就喜欢性子烈的,他也不在意自己声名狼藉的名声再差一点了。 想到这,他对站在面前半天的下属缓缓开口:“下次见到他别去抢他的神器......” 没等红隼应是就听他又说道,“把人直接抓过来。” 红隼:“......” 山洞外. 江许终于姗姗来迟,成功收获到沈澈嫌弃的眼神。他神色一顿,视线转向面前的少年,见人无恙便消失在两人面前。 顾纾安疑惑问道:“他怎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沈澈没回答他的问题:“我们先走。” 少年“哦”了一声,出去的路上倒是没再看到那些鸟,不知是都飞走了还是怎么。 顾纾安懒得多想,觉得整个妖界都邪门的很,和发小告别后掐了张符回了魔界。 他消失的速度太快,成功错过桃园里那一阵巨大的声响。 沈澈没来得及离开,听到声响后为原野默哀了一秒,希望他的下一个新家能再挺得久一点。 顾纾安去了魔界最大的集市,找了家成衣铺想给自己换身装扮,还没走到店门口就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飞快从自己眼前跑过。 他现在对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只要是穿红衣的,通通没什么好印象。 见人已跑出老远,他才迈出脚步走进店里。 成衣铺人不少,这让少年放下心来,他看中一件月白色的衣袍,刚伸出手就被一把剑“截胡”了,那把剑的主人正是在店外和他擦肩而过的红衣女子。 顾纾安:“......” 少年艰难开口:“姑娘这是何意?” 红衣女子满眼哀求,她轻声道:“你能救救我吗?” 他想说你人不好好的,自己能救什么,系统适时地帮人解答了这个疑惑。 “恭喜玩家安愿触发任务副本【公主祠】” 这是他触发副本吗,分明是副本强行来碰瓷他好吗? “前情提要:无 副本奖励:每人3500金币 神器随机等级升级 请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顾纾安原本不想考虑,但看到副本奖励又迟疑了,符琢在他身边升级太慢,总有种自己拖人家神器后腿的感觉。 他犹豫良久,最后点了“是”。 “玩家已接受副本任务,请再邀请一人作为您的队友。” 顾纾安:“???” 他还真不知道这是个双人本,第一反应是邀请沈澈,又想起人家是仙族不知道能不能邀请成功。 宋今禾在别的副本里,列表里能邀请的人除了他们只剩下J和奇迹,他果断对前者发出了邀请,J那边依然是秒同意。 “恭喜玩家开启副本【公主祠】,即将传送玩家到任务地点——京都。” 京都集市. “借过借过。” 一白衣少年在人群中挤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最佳位置可以看清集市一面墙上贴着的求医榜文,榜文的大概内容是永宁侯的儿子久病未愈,他甚为担心。如使他儿子康复如初,赏黄金一百两。 顾纾安是十分钟前被传送到京都的,他以为能看到江许结果在人群中寻找半天也不见人影,系统也不给发布任务。 他没法子,看见个人多的地方便挤了进来。看副本的名字人也知道这公主他必须要见到,但现在除此之外根本毫无头绪。 既然系统把自己传送过来,这永安侯府怕是要去一趟,但他还是个准医学生,哪里会给古代人看病。 也只能先硬着头皮上了,他离开集市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永宁侯府的门前。 少年说明来意后,很快有人进去报信。他没等多长时间就看到一中年男子从门中走出,后者看见来人后有些失望地叹口气,但还是亲自把人迎进了前厅。 前厅里人头攒动,似乎都是要给小公子治病的人。 顾纾安站在最后,见这些人一个个进入东跨院,又边摇头边唉声叹气地出来。 顾纾安:“......” 这侯府小公子不会命不久矣了吧? 他担忧地坐在一边,永安侯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眼里是越来越藏不住的焦虑。 直到少年前面的人也被指引着离开前厅后,永安侯向他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他猜这位侯爷心里肯定在想那么多医者都无可奈何,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就不像能让人安心的样子。 是的没错,他确实不能让人安心一点。 很快那个医者也摇头离开,终于轮到自己。少年向永安侯的方向微微颔首,随后和带路的小厮去了这位小公子的正房。 他记得永安侯姓李,就一个儿子。 这位李世子和人隔着床帘躺在床上,顾纾安坐在床前既看不到世子脸上的表情,也不见他有伸手让人把脉的意思。 床上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少年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问他咳嗽的症状多久了。 李世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还是站在旁边的小厮硬着头皮开口说他家公子已经病一个月了。 顾纾安:“......” 不说症状也不让人把脉,难怪前面的人看得那么快。 他合理怀疑这人是装病,要么就是不想活了。 少年试探地开口:“公子进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床上的身影坐起身来,却还是什么也不说。 顾纾安再接再厉:“或许在下可以帮公子排忧解惑。” 床上的人闻言终于有了要开口说话的迹象,他轻笑出声:“你愿意帮我吗?” 那床帘被人缓缓拉开,那人一身青衫,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 他面色看起来不错,也不再咳嗽,只笑意盈盈地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帮我吗?” 这人果然是装的,顾纾安在心里吐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事让他选择装病,但少年不想放弃那一百两黄金,只得点头答应。 和这个年轻人聊了半天才知道,他小时候大病过一场差点活不成,当时有个神医把人治好后断言人活不到弱冠。 永安侯闻言急坏了,那位神医告诉他唯有冲喜可以化解,他也深信不疑。 他这么多年没少找人看自己儿子的生辰八字,终于在儿子弱冠前三个月找到了合适之人。 那人便是当朝丞相的嫡子,礼朝民风开放,男子与男子成婚也未尝不可。但李世子接受不了找个男人冲喜这一荒谬之事,又无法让父亲回心转意。 若是个普通男子他还能去问问对方愿意与否,偏偏那丞相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的嫡子又怎会愿意和一个男子成婚。 但他父亲对这件事格外坚持,说什么也要去试试。他无法,只得出此下策来拖延时间。 顾纾安听闻后问他:“公子身体最近可有一丝不适?” 李世子摇头。 那估计就是“神医”的随口一言,但离这人正式弱冠还有两个月,按他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也不是没有突然发病的可能。 都小说了,管它那些有的没的。 顾纾安又问他:“公子和丞相的那位嫡子关系如何?” 李世子的脸色变幻莫测,半天没回答。 哦,看来两人关系不怎么样。 “我父亲和丞相上朝时意见不和当场吵起来过。”李世子神色滞了一瞬,“我和林云舟没见过几次面。” 林云舟,当朝丞相嫡子,差两岁才成年,正是眼高于顶的年纪。他和丞相的性格一点不像,善武且特别讨厌读书,平日里碰到他这个“京城第一才子”恨不得绕道走。 顾纾安一时没辙,李明宣当然也没把希望寄予在陌生人身上,刚想要说希望这人把自己装病的事情暂时保密的时候,就听面前的少年开口:“我可以帮你。” 不就是说服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吗,更何况自己还和这人同岁,总能找到共同话题,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没结果? 他当天就向李明宣要来了丞相府的地址,后者帮人安排好了住处,他进入副本的当晚幸免遇难地没有睡大街。 永安侯直接把人当成了自己儿子最后的希望,一天来他居住的厢房问好几次。 好在两人早已对好了口供,足够应付永安侯。 在侯府住下的第四天,正赶上元宵节。李明宣“称病”在家,顾纾安想着出门碰碰运气。 夜晚的京城尤为热闹,少年披着李明宣给自己准备的斗篷一个人在集市上慢慢逛。 他径直走到一个猜灯谜的摊位前,很快猜对一个,还没等接过摊主手中的灯笼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嗤笑一声。 顾纾安向声源望过去,只见一个黑衣少年双手抱臂的看着他,见他看过来那少年又嗤笑一声。 顾纾安:“......” 嘴漏气就去治,嗤嗤嗤个什么劲。 他手提灯笼走向黑衣少年,余光看到这人的眼睛就没离开他的灯笼。 这人......不会自己得不到就要抢别人的吧?想到这他连忙护紧手里的灯笼。 黑衣少年见他走过来,突然抓过人的衣袖:“我给你五两银子,你把灯笼卖我,怎么样?” 顾纾安疑狐地视线落到人身上,就这灯笼的材质五两银子至少能买十个,这人非要买自己的是要做什么? 黑衣少年看他久久不答应,咬了咬牙:“十两,十两总行了吧?” 他这话让顾纾安越发摸不着头脑,看着灯笼上兔子的图案,试探地问道:“你喜欢这个兔子图案?” 黑衣少年:“......”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顾纾安见状一瞬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不会这么巧吧...... 但看这人衣服的做工怕是**不离十,他弯起嘴角,晃了晃手中的灯笼:“不用给钱,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把它送你。” 黑衣少年没想到还有这种天大的好事,让他尽管问。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小摊买?” “我和别人打赌,必须亲自猜对得来的灯笼才算,但我根本猜不对。” “那集市上这么多人都拿到了灯笼,你为什么只想买我的?” 黑衣少年闻言一愣,他耳尖微红,说话吞吞吐吐:“因为、因为你长得好看。” 顾纾安无语好一阵,又问道:“我带你去见一个比我更好看,还会猜灯谜的人好不好?” 半个时辰后.侯府房顶 没料到一句话就真把人骗来了,他不敢让人从正门进去,害怕连自己也会被永安侯赶出去。 顾纾安用手指指下面,示意他等会儿进这个房间。黑衣少年点点头,跳下房顶。 府里的下人听到声音,警惕地向这边望过来。 顾纾安急忙跟着跳下去,勉强挡住了黑衣少年的身影,对家丁道:“是我是我。” 家丁见是他,恭敬地对着人方向颔首一下便离开了。 两人见状都松了口气,房里人听到动静推开了门,李明宣见到黑衣少年怔愣一瞬,连忙将两人拉进了室内。 他用眼神询问顾纾安,后者干咳一声:“我们在集市上遇到的。” 黑衣少年的视线一直落在李明宣身上,顾纾安用胳膊怼了怼人,把世子的诉求都讲给了他。 林云舟听完他的话愣在原地:“这事我做不了主,但这两个月我每天都可以来侯府找你。” 李明宣没想到这人平时对自己避之不及现在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父亲会同意吗?” 林云舟挠挠头:“我可以偷偷来。” 他是明白了,这小子躲着李明宣走不是他不屑与读书人交流,是不敢。 至于为什么现在又敢了,那肯定是因为这小子就是个十足的颜控。 他见这件事基本解决了,就准备离开侯府打听任务对象的事。还没等他出门,就听到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触发任务1:帮侯府世子‘痊愈’。” 顾纾安:“......” 这破系统也太会挑时间提示,看来他必须要在侯府住到这位世子成年再离开了。 林云舟说到做到,结果第二天翻墙来侯府的时候就被永安侯逮个正着。 永安侯把人抓过来一顿问,确认丞相本人不知道这事,再加上自己儿子的劝导,也不再执着于真把人娶进侯府里冲喜。 见永安侯终于肯妥协让步,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林云舟依然选择翻墙进侯府,现在是不怕被侯爷发现了,但他怕被亲爹知道把自己腿打断。 李明宣对此哭笑不得,特意在自己院里放了一个木梯方便人爬墙。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一天又一天,林云舟来侯府时李明宣会抽空教他读书。 顾纾安在经历过几次险些把厨房炸了之后,终于可以尝试着熬出一些狗都不喝的汤药来,而那些汤药最后当然是都进了世子的肚子。 有次李明宣终于忍无可忍,把人拉过来和林云舟一起读书写字。有时后者想耍赖,还会教另外两人练剑,把他们累得险些手都抬不起来。 三个人就在如此“相亲相爱”和“一起进步”的气氛中相处了两个月。 这回永安侯终于放下心来,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自己儿子已成年便想着给他安排娶亲的事。 李明宣把手中的剑递给林云舟,拿出帕子给自己擦汗,听到父亲说起这事,想也不想便以自己身体还太弱,不着急婚事的理由婉拒了。 话音刚落顾纾安就端了碗汤药走过来,他捏着鼻子,二话不说直接干了。 永安侯见状在原地支支吾吾站了半天,最后也没憋出一句话,猛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无奈离开了。 林云舟见人走远大笑出声,其他二人也跟着笑起来。 温暖的春风吹过,少年人爽朗的笑声夹杂在其中,落在侯府充满生机的院落里。 林云舟眯眼抬头望向太阳,提议出去走走,李明宣想着父亲已走远,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 这段时间顾纾安没少和他贫嘴,下意识便问人:“不怕撞到你爹了?” 林云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没事,要是真撞到我爹了,我躲知远身后不就行了。知远,你说是不是?” 知远是李明宣弱冠那天他父亲给取的字,这还没取几天林云舟就叫上瘾了,在他耳边一口一个“知远”,比树上的鸟儿还要聒噪。 他深知再聊下去这门今天是出不去了,一边点头称是,一边伸手将眼看又要吵起来的两个活宝往门外推,连小厮给他披过来的衣服都顾不上接一把。 林云舟见他答应,高兴地帮人把衣服往上带了带。 礼朝的庙会一个月最多的时候能举行五次,他们走到寺庙时正好赶上了其中一场庙会。 寺庙外有不少卖小吃的,李明宣买了三袋芙蓉酥,几人边吃边慢慢往里走。 寺庙里有不少表演,庙门的空地上两尊狮子正随着锣鼓声腾跃。 领狮人大呵一声,那狮子猛地立在空中。林云舟的目光被吸引,一直拍手叫好。 顾纾安对这些兴趣不大,站在人身边四处张望,后颈突然爬上一丝凉意。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他默不作声地回过头向后面的人群张望,只看到了一张张或远或近的脸。 等再转过头时,那目光又前无声息地缠上了他。 少年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盯上了,他心口一滞,手指不自觉蜷缩。藏在暗处的人只是看着他,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林云舟看表演看得正入迷,他悄悄深吸一口气,不想扫了人的兴致。 李明宣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反常,仔细地看人的脸,关切地问道:“纾安,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林云舟闻言也连忙转头看过来,顾纾安笑笑:“我没事。” 他这样子可不太像没事,站在中间的李明宣和右边人飞快对视一眼,开口道:“我站得有点累了,我们今天先看到这吧。” 林云舟也赶紧接过话,他拉过人的手:“哎呀,知远你手怎么这么凉,我们快回去吧。” 李明宣的身体确实不适合一直在外面吹风,顾纾安点点头。几人没再停留,很快回到了侯府。 林云舟见天色不早,便没跟着去侯府,直接回了自己家。 顾纾安一路上都心神不宁,李明宣放心不下,又晓得这人一遇到事情就喜欢藏在心里的性格,便决定偷偷观察他。 结果观察了几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见人心情不错,也安心不少。顾纾安又在侯府住了一周,也打听到了公主的住处,决定明天就离开。 他早上先去和李明宣说了情况,后者知道他要出京都后有些不舍,把林云舟叫过来一起给人送别。 最后顾纾安受不了两人的热情,被人带去了京都最大的酒楼。李明宣大方的包下最大的雅间,又让店小二拿来几坛好酒。 顾纾安还没喝过古代人的酒,菜还没上酒先打开了一坛,他把鼻子凑近酒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梅香气,眼睛都亮了亮。 他直接仰头“墩墩墩”喝起来,把身旁的林云舟吓了一大跳,急忙从人手上把酒坛抢下来:“哪有像你这样喝酒的,你等会还想不想吃菜了?” 顾纾安没喝够,二话不说便要来抢,林云舟跳脚把酒放得远远的,李明宣闻声唤他的名字:“纾安。” 他最拿这人的温柔刀没办法,收回手委屈地坐回原位。 李明宣无奈笑笑:“不是不让你喝,是让你先吃点饭菜垫垫肚子,嗯?” 顾纾安觉得他言之有理,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进碗里。 李明宣吃了几口后给他和自己分别倒了杯酒,举起酒杯开口道:“也不知道你离开京都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这段时间多亏有你。” 顾纾安和他碰了碰杯:“不会太久的。” 林云舟也和人磕了一杯:“你走以后,读书的人就剩下我一个了,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顾纾安轻勾唇角:“希望我下次回京都你能把《诗经》读完。” 被说的人险些炸毛:“你!” 李明宣见状急忙开始拉架,又是几杯酒下肚,几人的眼神都不太清明。 林云舟瞪眼看向李明宣:“哎,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两个知远?” 顾纾安还算清醒,照着人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把他打得脑子发懵。 李明宣醉得厉害,也不说话,没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 顾纾安一个人带不回去两个醉鬼,好在侯府的家丁担心自家世子,悄悄跟来了酒楼。 家丁一把扶起已经睡着的李明宣,对顾纾安开口道:“劳烦您把林公子送回丞相府了。” 他不敢去,怕被丞相府的人赶出去。 顾纾安没法,扶起脑子不清醒的人踉踉跄跄地向酒楼门口走去。 他边走边嘀咕:“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沉?” 林云舟别的没听清,只听到这人说他沉,不满地嚷嚷:“我可是要当天下第一大侠的人,沉点怎么了?” 顾纾安懒得和一个醉鬼计较,敷衍地回应他:“不会怎样,你开心就好。” 林云舟乐了:“当然开心啊,等我成年以后肯定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大侠,知远那么爱读书,肯定能当上状元郎。” 顾纾安突然想逗逗这人,于是指指自己:“那我呢,你觉得我能当上什么?” 他敢保证要是这醉鬼敢趁机说一句坏话,就把人扔到地上去。 好在醉了的林云舟不会和人吵架,他眯起眼睛认真想了半天:“那肯定是天下第一神医啊,皇上见了都要对你恭恭敬敬那种。” 这人醉了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周围虽然没什么人顾纾安还是捂住人的嘴,怕他再乱讲话。 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到丞相府,他累得不轻,把人扔给府里的小厮又慢慢向侯府走去。 回到侯府已是后半夜,好在没锁门,顾纾安直接瘫倒在床上一动不想动,想睡觉脑子却异常清晰。 要是知道自己喝完酒是这个德行,他打死也不敢再喝那么多,现在只能边数羊边酝酿睡意。 他不记得自己前一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听到一大早来看他的李明宣诧异地问道:“纾安,你昨晚没睡好吗?” 顾纾安在心里“呵呵”两声,能睡好就怪了。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拜别完永安侯,后者说到做到把一百两黄金给了自己。 现在他简直穷的一批,也不谦让,直接把黄金塞进了口袋里。 李明宣不知道他爹已经给过钱了,怕这人路上盘缠不够也塞给人不少银两。 顾纾安哪里好意思再要,悄悄把钱扔到了小厮那里。他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直接在路上拦下一辆马车准备去京都。 少年向李明宣他们的方向挥挥手,走进了马车,没注意到林云舟大变的脸色。 顾纾安坐在马车上补觉,见车夫迟迟不往前走,疑惑地睁开眼:“车夫,出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外面的血腥味很快蔓延到马车里。 少年暗道不好,却不敢擅自轻举妄动。外面的人见马车里没了动静,直接用剑挑开了车帷。 顾纾安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样子,看过来的眼神让人可以第一时间确定他就是那天庙会里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人。 黑衣男人神色恭敬:“顾公子,我家主子想请您去做客,他有些事情想要亲自来请教您。” “请教”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少年低下头看向自己脖颈上那把亮得发光的剑沉默不语,内心早已发狂。 谁家主子这么请人,啊? 新副本get,下次更新在10号啦[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chapter22 第23章 chapter23 他感动到不敢动,迟疑地问道:“你家主子是?” 黑衣男人并不直接回答:“等到了您就知道了。” 好吧,就知道问也是白问。 顾纾安心理素质强大到可怕,他也不慌,只客气道:“那就麻烦您去驾车了。” 黑衣男人对他颔首,收起剑走到前面驾车。 少年小声和符琢嘀咕:“你说我逃跑成功的概率高吗?” 符琢直接打破人的幻想:“这个男人是皇帝暗卫营里实力最强的,他叫影一。” 他秒懂了这言外之意: 想请你做客的人是当朝皇上,任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顾纾安用三秒钟接受了事实,躺在马车里想皇帝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思考半天也想出个所以然,倒是因为前一天没睡好困得不行,没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快到皇宫时他才悠悠转醒,马车停下后他就没看到影一人,只有一个等在宫门外的太监。 那太监竟直接把人带到了御花园,他走到一个男人面前躬下身。顾纾安没敢抬头看,直接对人行了个跪拜礼。 太监离开后,御花园里只剩下两个人,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人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皇帝客气地给人赐座,这一系列的举动让少年越发摸不着头脑,他有些拘谨地坐在人侧下方。 这皇帝看起来还很年轻,审视他的眼神却让人不是很舒服。 皇帝终于舍得开口:“不用紧张,朕今日请你来是想问问永安侯小世子的病是你治好的吗?” 他可是听说永安侯请了不少大夫都没能把人治好,如果真是这人治好的,自己也不白忙活这几天。 顾纾安没想到皇帝会为了这事来找他,更不明白既然都把人请来了还问自己这个问题做什么。 最少年沉思片刻,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草民治好的,不过世子本来的症状也不重,我只是简单帮人调理调理罢了。”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更确信此人医术了得。 他酝酿好情绪,一把拉过少年的手,声音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哽咽:“朕有个皇妹,她不听朕的话偏要自立公主府,便也没去拦她。可这马上要到朕的生辰,皇妹竟病倒了。皇宫派去不少大夫去看望都没有好消息,朕这心里啊,难受地紧......” 关键人物终于出现了。 顾纾安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也不急,静静等着皇帝继续演。 “这次请你来,是想派你替朕去照顾皇妹,朕这皇位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劳,人现在变成这样,怎能让朕不担心......” 少年忙跪在地上表忠心:“草民愿意去公主府,保证尽全力让殿下早日痊愈。”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他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事情这样愉快地说定,他还告诉少年去公主府一定要将皇姐的状态事无巨细地写下来,自有人去和他对接。 顾纾安见状也知道自己这看病是假,监视人才是真。 他走后那个太监来到皇帝身边:“陛下,这人真的可靠吗?” 皇帝哼笑一声:“他既然能治好那小世子的病,肯定不是一般人。至于能在清沅身边活多久,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他抬手拽下一片树叶,眼神逐渐晦涩难辨:“不要怪朕狠心啊,我的......好皇妹。” 第二天早上,顾纾安再一次坐上了马车,不过这次是免费的。 宁城离皇都不算太近,他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开始酝酿困意。 符琢没忍住吐槽一句:“你心可真大。” 少年“嗐”了一声,摆摆手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狗皇帝不成?” 符琢:“......” 它无语地挑起一条毯子盖在这人身上,不想管他了。 顾纾安一路上都没怎么睡好,马车停下来时身体一阵酸疼。他强撑着下了车,就看到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人拿着一把刀正眼神不善地紧紧盯着自己。 天色已经暗下来,那女人见他走近,恭敬地伸出手,语气显得格外冰冷:“请。” 少年倒是不在意这人的态度如何,他现在忧心的是刚才系统突然发布的任务二,具体内容是:成为清沅公主的门客。 他第一反应是这位公主的权力还真不小,其次就是自己这是要去当卧底的节奏啊,一边给皇帝通风报信,一边还得取得公主的信任,也太难为自己这个小吗喽了。 想到这些他更不敢去看女人的脸色了,生怕让她看出什么。 女人把人带到公主的寝宫之后竟也不退下,直接对着坐在桌子边年轻的红衣女子作揖:“殿下,属下把人带来了。” 顾纾安刚要跪下,就见那抹红色一拂手:“不必多礼,坐吧。” 她的声音轻快,丝毫没有要刁难少年的意思。 他坐在一边才看清这人是在和自己下棋,又微微抬起头偷偷看过去,那日在副本外向自己求助的人果然是她。 看来这个狗皇帝不仅喜欢监视别人,还想要人的命。 这公主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生病的样子,他刚在心里想完就听到面前人咳嗽几声。 她咳嗽完不再看棋盘,用手支起下巴笑意盈盈地看向少年。 顾纾安:“......” 少年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出声询问:“殿下可否让草民帮您把个脉?” 清沅没答应也没否认,站在她身边的黑衣女人率先开口道:“我们殿下平日里有些头疼和身体不适。” 顾纾安颔首,见伸过来的手腕,在上面放上一张手帕。 他刚要探过去,就被一把剑阻止,手往上一分,那剑便也往上一分,寸步不让。 顾纾安抬起头看向黑衣女人,后者也在死死盯着自己。 他收回手,那剑也跟着收回去。少年无奈地站起身,对着清沅的方向行礼,缓缓开口道:“殿下最近可有头疼、身体无力的情况?” 清沅闻言认真地点点头,他便接着说道:“公主恐怕是得了伤寒,草民去开几副药。您现在的状况确实不适合奔波,草民......会向陛下如实禀报。” 黑衣女人闻言暂时收起对他的敌意,递过来一张纸:“这是公主府的地图。”说完她指了一处地方,“这里是为公子准备的住处,还希望您能记住。” 顾纾安想接过来仔细瞧上两眼,结果没抽出,他只得低下头快速把地图记住个大概。 女人收起地图,伸手把人请了出去。 少年没走出寝宫就迷了路,公主府太大,像他这样的路痴记住地图也没什么卵用。 他当然能看出那黑衣女子是故意的,但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些人没直接把自己赶出公主府他便已经非常满意了。 顾纾安刚向左走的时候,突然听到符琢的声音:“右边。” 他收起脚步向右迈了过去,接下来每次人走错方向时,符琢都会出声提醒。 没一会儿便找到了给他准备的房间,少年走进里面点燃烛台,终于看清了房间的布局。 房间还是很大的,就是落下了一层浅浅的灰尘,看来那黑衣女子没少用这个办法考验皇上派来的大夫。 看这样子是没人来过,少年笑眯眯地开口:“我可真是太有实力了。” 符琢:“......”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要是能翻白眼,它怕是早翻上了天,但也懒得说些扫兴的话,还特意提醒他:“公主府上下对皇帝的人敌意不小,你现在是卧底,平时小心一点。” 顾纾安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很显然并没有太把事放在心上。 他找到一块布认真擦掉肉眼可见的灰尘,又简单把房间收拾一下才躺到床上。 清沅公主寝宫. 黑衣女子对清沅开口道:“殿下,您就这样让人住在府里吗。万一他......” 清沅弯起嘴角,摆摆手:“无妨,本宫自有分寸。何况他年纪这么小,我也不想对他动手。” 黑衣女子还想再劝两句,就听到公主接着道:“我那位皇兄,自是最懂本宫的脾气。只要不让人发现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这人的命......便先留着吧。” 黑衣女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恭敬地礼完便退了出去。 清沅把视线望向窗外,她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 这个小公子治好了自己表弟病的事情她前两天是听说过的,能和表弟聊得来的人,她先入为主地觉得顾纾安不会是个太坏的人。别人不了解李明宣的脾气,和他一起长大的自己多少还是见识过的。 她的外祖父一共两个女儿,大女儿入宫当上了贵妃,小女儿嫁给永安侯做了侯府夫人。 她这位姨母生下李明宣后不久就生病去世了,自己早把这个表弟当作亲弟弟看待。 虽人不在京都,到底怕皇上对李明宣下手,便格外关照了些。 她长叹一口气,慢慢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顾纾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睡不着,起身下床准备去外面走走。 刚推开房门就见房顶上飞下了一个人影,那道身影直直地站在他前面不远处,也不说话。 少年定睛望过去,惊喜地叫出那人的名字:“江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chapter23 第24章 chapter24 被唤的人“嗯”了一声,顾纾安急忙把人拉进房间里,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你去做公主的暗卫了?” “不完全是,”江许神色一顿,“我现在还在试用期。” 少年闻言笑出声,表情揶揄道:“江暗卫,你的俸禄现在不会只有正式工的一半吧?” 江许看他的神色察觉到没什么好事,顾纾安从口袋里掏出两锭黄金,正是人在侯府得的那一百两。 他拉过江许的手,把其中一锭放在人的手心:“拿好拿好。” 江许把它收起来,少年又问:“你知道这个副本任务为什么是随机发布的吗?” “副本任务随玩家的抉择而定,结局也是。” 顾纾安“哦”了一声,看来这个副本自由度还挺大,应该不会太难通关。 他把自己的任务告诉了江许,后者的任务还卡在第一处“成为公主的暗卫”。 少年怕附近有监视自己的人,不敢让他在自己房间停留太久,偷感很重地将人赶出了门。 江许无奈翻回房顶上,正好和上面的人四目相对。 那人打了个哈欠,自来熟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小五,该到我值班了。” 江许拂开人的手,淡淡开口道:“今晚都交给我吧。” 那暗卫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暗道这人为了那点俸禄也是真拼命。 江许看人的眼神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始面无表情地赶人。 那人走之前还悄悄和他说:“你要是实在缺银子,哥可以借你。” 毕竟他跟在公主身边十多年,最不缺的就是钱。 江许:“......” 这是来公主府里第五个想要借给他钱的人,而这原因还要从前段时间说起。 两个多月前. 那天江许刚接受顾纾安的邀请,被传送到副本里。很不幸的是他被传送到一个贫民窟,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身边挤着一堆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走,他好奇抬眼望过去,原来是有人在前面施粥。 江许也跟着人群往前走,队伍已经排出老远。 他按顺序站在队伍里,身后来了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妇女。老人见人回过头,定睛看他一眼便开口嘲讽道:“长得这么白净又有手有脚也好意思来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抢饭吃。” 来这里排队的人确实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小孩,江许闻言低下头,身后的老人以为他听进去了,结果就见这年轻人在土路上抓了块土蹭到自己脸上。 老人:“......” 江许依然站在原位置,分毫不在意四周异样的眼光。 终于排到他时,盛粥的男人见这人灰头土脸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手里连个碗都没有,以为这人是精神不正常,看他的眼神越发怜惜。 他不仅给人拿了个碗,还把粥盛得格外满:“多喝点,不够还有。” 江许:“......” 老人:“......” 他接过碗连声谢谢都没说,盛粥的人见状怼怼旁边人的肩膀:“哎呀,还是个哑巴,真可怜。” 江许没听到这些人议论自己的话语,把粥喝干净开始想怎么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一。 先别说成为暗卫了,他现在这样子根本不可能见到公主的人影。 既然系统会选择把人传送到这个地点,那背后施粥的大概率就是公主的人。他不会坐以待毙,准备去外面走走看能不能撞到任务对象。 街道上人来人往,江许又抓来几块土往自己脸上蹭,务必让自己样子像一个真正的乞丐。 他混在人群中慢慢地向前走,越往前走人越多,说话的声音也越大。 前面一辆行驶的马车四周围着一圈百姓,他们边追着跑,嘴里边大喊“公主”。 这场面实在壮观,江许停驻在原地两秒才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那马车突然停下,他隐约看到一个红色的衣摆。 江许猛地绕开周围的人向马车奔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骑马的人连忙下来,提刀就要砍人。 车上的人缓缓开口:“慢着。” 车上的人撩开车帘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温声道:“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这人的身体猛地倒在一边,旁边的护卫蹲下身查看一番,压低声音道:“殿下,他晕倒了,是否需要属下把人扔远点。” 清沅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摆摆手:“先把人带上吧。” 那护卫闻言一怔似是想劝,但又不敢,只得把晕倒的人提溜起来,砰的一声扔到了公主对面。 被扔人的头正撞在旁边的木板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那护卫见状才放心地骑上马继续驾车。 刚刚吃下的药只能让江许“晕过去”,依然能让他对外部有感知。 他被那一下撞得不轻,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过后,能感觉到对面坐着的人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清沅只是有些好奇这人的来历。 皇兄的人? 不像,她那位好皇兄不会派这种上来就让人怀疑身份的过来。 可除了以外皇兄还有谁想要自己的命呢? 清沅表情带着几分探究,颇有兴致地看向这个昏迷的人。 马车很快停在公主府,她遗憾地收回目光先一步走下来,对护卫叮嘱道:“找个府医给人看看。” 江许又被护卫简单粗暴地扛下马车扔到了一张床上,随后那人便离开了。 护卫刚离开就碰到了施粥回来的两人,其中一人热情地对他打招呼:“小一,你来厢房这边做什么?” 被叫小一的人脸色不太好:“殿下刚出门带个昏迷的人回来。” 那人“啊”了一声:“什么人,我能去看看吗?” 小一没拦他,和人擦肩而过去请府医。 那人推开房门,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咦?” 他还没去探这人的鼻息,就见人眼角处滑落下一滴眼泪,正好这时小一带着府医推门走了进来。 那人慌张地从床边跳起来,疯狂摆手:“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小一没料到他有这反应,问道:“小二,怎么了?” “他刚才好像哭了。”小二指着床上的人回答。 哭了? 小一没再说话,让府医给床上的人看病。 府医没一会儿就站起身:“这位公子恐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导致的昏迷,身体方面并没什么大碍。” 小二一拍脑袋:“我今天还给他施过粥,他是不是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太兴奋了?” 小一接收到他话里的有用信息,留下一句“把人看好”,就去找公主说明情况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就见昏倒的人已经醒来,正一脸麻木地靠在床边,而他那位好同僚已经快哭撅过去了。 小一:“......” 小二边抹眼泪边喃喃:“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小一闭眼想都能知道这人肯定是“说”了些关于自己的凄惨身世,才让他的傻子同僚哭成这个狗样子。 他懒得多废话,开门见山道:“这位公子既然已经醒了,那便趁早离开公主府吧。” 小二一听不乐意了,他不满地嚷嚷:“那他饿死在外面怎么办?” 小一闻言颇感头疼,公主府又不是养济院,什么阿猫阿狗都收。殿下把人带回来还不是因为当时外面好多人都看到了,总不能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他见江许坐在床上半点反应没有,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想直接上手拉人,却没想到被同僚拦住了。 小一:“......” 他“哈”了一声:“这么不想让人走,你可以和他一起滚。” 小二确实滚了,他滚去找公主求情了。 小一实在想不通他们几个同样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只有这人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人还真求情成功了,殿下不仅同意人住在公主府,甚至把他收了暗卫,和他们一起排行,名字就叫小五。 小一没法,只得拧着鼻子把人加进轮值表,他还不死心去找鸦青希望她能去劝劝公主把这不知来路的人早日赶出公主府。 鸦青正常排行第三,因为是女生格外受清沅照顾,这个名字也是她亲口所赐,让小一他们羡慕了好久。 鸦青的确认真去劝了,但清沅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总要知道这人什么是谁的人什么目的,否则就算把人赶出去,没有了江许,派个王许刘许过来不是更麻烦。 小一他们很快接受了公主的说辞,开始轮番盯着人。 当然,“他们”中也包括了我们小二,每次轮到江许值班他总是要跟着,前者试图赶过人一次,但是效果不是很显著,到最后他也就此作罢。 直到公主府里来了几个皇帝派来给清沅治病的太医,暗卫们防这些太医比防江许狠多了。能通过鸦青的考验来到房间的人,都成为了他们的重点关照对象。 江许前阵子没少替小二小四值班,做起事不要命又滴水不漏,连向来看他不顺眼的小一也挑不出来毛病。 从小二口中听说这人缺钱的事情后,他们就轮番主动借钱给自己,但那凄惨身世都是江许编的。他进副本时是没钱,但在公主府当了两个月暗卫早就不缺钱。 因为是新人,俸禄只有小一他们一半多,但一个月下来也有二十两银子拿。 系统一直没再发布新任务,江许就一直在公主府里当暗卫。 今天早上他就听说皇上又派来了新太医来,小一就让小二和他轮流去监视这个新太医。 前半夜是江许值班,他百无聊赖地躺在房顶上,听到脚步声才站起身,本是想要一睹新太医的真容。 毕竟这房间已经半个月没人能找过来了,结果他就看到了顾纾安。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来公主府肯定有任务,但是他见少年进去又出来,还是没忍住跳了下去。 ......结果没聊到一刻钟就被人赶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chapter24 第25章 chapter25 顾纾安一直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早就写好信,但不知道和他对接的人是谁,又把书信塞进背包。 这个副本对玩家限制极多,否则一定把小白虎叫出来玩,他又突然想起从侯府坐上马车前林云舟要自己记得写信给他的事情。 少年不知道他在宁城有没有认识的人,他把信写好准备出门花钱找去京都的商人帮忙捎过去。 清沅公主并没限制人的自由,他还没做过亏心事也懒得偷偷摸摸,直接从正门走了出去,丝毫没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盯着他的人。 顾纾安先去找了一家丝绸店,委托店铺老板把信送到京都。又去茶馆里吃了份点心,刚出茶馆时感觉有人紧贴着自己,还在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少年没准备在外面把那东西打开,于是迅速放在口袋里,若无其事地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公主府里。 他身后戴着面具的男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很快就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顾纾安走到自己房间时,第一时间找了个梯子爬上去向房顶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才拍拍手回到房间。 听到声音提前跳到另一边的可疑人物小一:“......” 小一爬回房顶,也若有所思地向底下看了一眼,随后很快不见了踪影。 少年回房间后把门紧闭上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封信,果然是皇帝的来信,信里说让他务必尽快让公主来参加自己的寿宴。 顾纾安慢慢合上书信,他就知道小吗喽不好当。这狗皇帝天天不干人事就算了,还有被害妄想症。 他真没招了,躺到床上蒙起被子开始“躺平”。 公主府后花园. 清沅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神扫向站在一边的下属,她饶有兴趣地问已经摘下面具的小四:“你说新来的大夫给丞相府的小公子寄了一封信,然后在茶馆又被皇兄的人塞了一封信。” 小四点点头。 她又问小一:“你说新来的大夫还知道爬梯子看房顶有没有人,他防备心很强。” 小一点点头。 清沅“哈”了一声,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看来自己小看这个新来的太医了,她把杯子放回原位起身离开,下人见人已走来收拾的时候,桌上的被子应声碎成两半。 顾纾安还不知道自己的小马甲早被扒得一干二净,任务对象也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还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他知道清沅和狗皇帝之间相互提防着,而自己被夹在两人中间,劝公主去这明显是在等她的鸿门宴自己良心难安,不劝的话他又小命不保,犹豫半天还是先决定出门散散心。 他刚出门就看江许翻下房顶,后者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天出门遇到皇帝的人了?” 顾纾安闻言“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你今天......跟着我了?” 江许倒是想跟着他:“小四跟了你一路,皇帝派人给你书信的事情公主已经知道了。” 少年没在意小四是谁,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公主还是发现了。 要是只单单知道卧底身份还好说,但现在皇帝都给人寄书信了,搞得他好像真做了什么似的。 江许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顾纾安深吸一口气:“摊牌吧,去他丫的狗皇帝,他要是敢派人来暗杀我,我就把他们统统砍回去!” 他这次也不怕有人看到自己和江许聊天了,直接把那封书信塞进人手里,叮嘱道:“你务必要把书信亲自交给公主,告诉她这是我的投名状。” 江许把信收起来,对他点点头便去找清沅了。 清沅拿到信纸时表情有些复杂,这上面确实是她皇兄的字,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拿到的?” 江许没按顾纾安告诉他的那样说,只解释道:“属下是在这位公子的房间里发现的,他......直接把这封信放到了桌子上。” 他没再往下说,自己点到为止清沅一定会明白人的意思。这样既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又可以防止他和顾纾安的关系在她面前解释不清。 能在皇帝面前做事的人自然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 清沅撑起下巴,一时拿不准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她懒得再去想,招呼江许:“来都来了,陪本宫去箭场练两圈。” 箭场上. 清沅随手拿起一把弓,她侧身站立,身姿显得比寻常女子挺拔许多。 她右手将长弓拉开,目光敏锐地锁定箭靶红心,肩背绷得笔直,周身气息骤然凝住。 “咻”的一声,箭矢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疾飞,正中靶心。 她松了一口气,随手将弓扔给江许:“来试试?” 后者接过弓,瞄准靶心射了过去。那箭牢牢插在靶心上,清沅的箭掉落在地。 她见状大笑两声,拍拍手:“好!” 每次一到箭场里清沅就像变了个人,眼里只有对人武艺的欣赏。 在她兴致最高的时候,江许突然开口:“陛下的寿宴殿下不如去看看。” 清沅找了个随意地坐下,闻言诧异地挑挑眉,看向他的目光不自觉带着几分审视:“为什么?” 鸦青他们知道皇帝邀请她参加寿宴的第一反应都是拼命阻拦,这人竟然会劝自己主动参加。 江许淡淡地开口:“殿下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清沅缓缓收起嘴角的笑意,他说的不无道理。但这段时间她一直下定不了决心——和皇帝撕破脸的决心。 知道这场赴宴不简单,以她皇兄的狠心程度自己甚至不一定有命回来。她要是死了,公主府里的这些人怎么办,她不想也不敢去赴约。 但又像这人所说的,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皇帝总有办法能让自己走出这公主府。 清沅站在原地半晌,一字一顿道:“那就去会会我的好皇兄吧。” 她说到做到,次日一早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鸦青,后者知道她确认下来的事情谁也劝不动。 鸦青只说道:“殿下不如把那新来的太医带着,皇帝要真要动手也能拉个垫背的。” 清沅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五天后,顾纾安被告知公主要去参加皇帝的寿宴,还点名要他陪同。 少年想了想,和公主一同前去自己应该不至于小命不保,实在不行就随时准备跑路,当晚便开始收拾行李。 清沅只这一次出行只带了小四和顾纾安,后者不会骑马,驾车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小四身上。 少年和公主一起坐在马车里,他想起前几日皇帝的书信,也不知道江许和这位都说了些什么。 车厢里一时无言,顾纾安尴尬地坐在角落里,恨不得直接去车底。 清沅刚上马车就开始闭目养神,被人的动静弄得睁开双眼,见状不禁哑然失笑:“本宫有这么可怕吗?” 少年急忙摇头。 她被人逗笑,想起自己的表弟,于是开口问道:“你和知远......关系还不错?” 顾纾安听到“知远”的名字眼睛一亮:“草民......和世子算是好友。” 清远没忽略掉他的神色,看得出她提到表弟的名字时这人欢愉的样子。 她没再主动来口,继续靠在一旁闭目休息。 少年却被她的一句话搞得有些兴奋,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京都的好朋友了,正好这次回去还可以聚一聚。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那么排斥见到狗皇帝了,靠在一边开始酝酿睡意。 一路上都没什么声音,少年很快熟睡过去,当然亦是没有察觉到对面清沅早已盯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里不含一丝杀意,只是探究,随后也很快被收回。 天黑之前终于到达了京都,清沅找了一家客栈准备明早入宫。 顾纾安被她安排和小四住在一间,他和这人相顾无言了半晌,和这人对视有一种被猎手盯上的窒息感。 他最先把持不住,主动提出今晚自己打地铺。 小四闻言终于蹦出两个字:“我打。” 顾纾安:“......” 这人从年纪方面来看比自己还小,整个人没一点活人味,和他待在一起夏天都不用开空调。 顾纾安也不想和他继续谦让下去,默默地帮人一起打地铺。小四奇怪地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少年又躺回床上,现在的时间离他正常睡觉的点还很远,更何况自己白天还在马车上睡了一路。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所幸坐起身打算和打地铺的人聊聊天。 顾纾安想到上次江许称呼这人的名字,试探着开口:“小四?” 躺在地上也还没睡着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嗯?” 少年心里好奇清沅怎么突然答应来参加皇帝的寿宴了,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小四半天没回答他,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不知。” 顾纾安不死心地追问:“那你知道殿下为什么要把我带来吗?” 这个他倒是知道,但不好把原因告诉这人,索性直接回道:“不知。” 顾纾安:“......” 以后还叫他小四干嘛,直接叫他不知好了。 少年无语了片刻,觉得找这人聊天还不如睡觉。 小四半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好奇地望过去,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 他收起视线,轻手轻脚起身推开了房门。 清沅一个人坐在雅间里,见小四过来轻轻掀起眼皮。 小四对人行礼:“属下暂未发现那人的异常。” 清沅点点头缓缓开口:“明日本宫入宫见皇兄你们就等在外面吧。” 这和原本的计划不太一样,原计划是要让那人跟着过去的。 要是换鸦青跟过来的话早就开始劝公主了,但显然小四是不会的。他只会觉得是殿下信不过那人,害怕和皇帝一起给她捅刀。 小四只应了一声便退下,他推开房门向床上的方向望过去。既然殿下对这人放心不下,那明日便跟紧他好了。 若是顾纾安做了什么对公主不利的事,他不介意为殿下排忧解决了他。 第二日一早清沅准备入宫的时候确实没带上这两人,顾纾安以为自己会见到狗皇帝,但现在见不到反而让人哽得难受。 他在公主临走前忍不住拽住这人的衣摆,小四在一旁站着见状刀都要挥过去了,就听少年语气认真地开口道:“殿下,在宫中无论发生什么,您一定一定切记把自己的安危排在第一,小不忍则乱大谋。” 清沅诧异地挑挑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小四把抽出一半的刀又收回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把清沅送到宫殿外,顾纾安想着也没什么事便准备去永安侯府找李明宣他们。只是没想到小四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他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没有自己的事吗,总跟着我做什么?” 小四把面具戴好,指指少年又反过来指指自己:“我的事,就是盯着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chapter25 第26章 chapter26 顾纾安闻言怔愣在原地,他知道公主府的人对自己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但没想到这位更是连演都不演了。 少年神色一顿,也不甚在意。他走到永安侯府门前,小四“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 侯府的小厮看清来人,恭敬地把他请了进来。 “请问世子在家吗?”顾纾安环顾一圈,感觉侯府里异常安静,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厮摇摇头:“侯爷上早朝的时候世子去丞相府找云舟公子了。” 少年眨了眨眼,没料到李明宣还会主动去找林云舟,看来他们两友谊发展得不错。 丞相肯定也在上朝,只有上次林云舟喝醉和府里的人打过照面,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从大门进去。 顾纾安刚走出侯府,不远处的小四也跟了过来。 他忍不住扶额:“我们可以有点距离感吗?” 小四不语,向后退了几步。 少年见状松了一口气,很快走到丞相府,他担心被直接赶出去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林云舟两人正在院里下棋。 等看清门外的人,他两眼放光地朝人挥手:“顾纾安!”喊完人的名字急忙打开房门把人请了进来。 李明宣也站起身,温声问道:“纾安,你去侯府找过我了?” 顾纾安点头,看向走到他身边看向棋盘。 林云舟大声嚷嚷:“我下棋很厉害的好吧,我已经赢知远一局了。”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神色一变,猛地向暗处掷了一个飞镖:“谁?” 顾纾安暗道不妙,慌忙开口道:“等等!” 他还没说完话那飞镖已经甩了出去,被人稳稳接在手里。 少年见状松了口气,林云舟神色变幻莫测:“你还带人来了?” 他不知道怎么和人解释这人不是他带的而是来跟踪自己的,小四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 李明宣抬头见来人,眼眸一闪:“景行?” 小四“嗯”了一声,又想退回阴暗处,被他拦住了:“既然来了就坐坐,怎么这么着急走?” 他这话让其他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林云舟。 林云舟索性直接问:“知远,你和这人认识?” 李明宣颔首:“景行是我表姐的暗卫。”他转过头看向顾纾安,眼神带着几分疑惑,“纾安,你和我表姐一起过来的?” 被问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弯起嘴角:“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顾纾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前些日子去了宁城。” 林云舟仿佛想起了什么:“你离开京都那天我好像看到影一了。”他压低声音,“皇上是不是找你了?” 少年面对这接二连三的问题,知道自己不回答的话不太好。他又不想和朋友隐瞒,挑挑拣拣把事情讲给了两人。 站在一边被迫听到全部的小四依然面无表情,林云舟却要炸了,他嘴里一直骂骂咧咧,恨不得飞到皇宫将那皇帝的肉咬下一块。 李明宣一直知晓皇帝忌惮自己的表姐,他有些担忧道:“这次寿宴......但愿他不会对表姐做什么吧。” 还有两天才到皇帝的寿宴,寿宴之前清沅便住在宫里。散朝后见到皇兄时,那人依然先是对她一顿嘘寒问暖。 两人在皇宫里慢慢走着,直到走到一片湖边,清沅笑着开口:“还记得臣妹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掉进这湖里,当时他们都忌惮母妃竟没一人肯来救我,最后还是多亏了皇兄。” “那天的湖水比现在还冷,皇兄救下臣妹后落下了咳嗽的毛病,如今可好些了?” 皇帝没想到这人会主动提起往事,一时没想好如何回答,只是“嗯”了一声。 清沅停下脚步,听竹阁到了。听竹阁是清沅离开京都前的住处,她向皇帝行礼后便走了进去。 离皇帝的寿宴还有两天,皇帝是万万不可能放人走的。清沅又没带自己人来,殿里只有几个宫里派来的丫鬟。 她在寝宫里环顾一圈,叫过来一个丫鬟,问人:“汀兰呢?” 那丫鬟连忙回道:“小公主在永和宫,和华妃娘娘住在一起,殿下想去看看吗?” 清沅颔首,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汀兰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不去见一面说不过去。 永和宫里. “知秋。” 汀兰坐在院落里,听到有人唤自己名字便转过头来,等看清来人时,她惊喜地站起身小跑过来:“皇姐!” 清沅一把接住女孩,摸摸她的头:“许久不见还是这般毛毛躁躁,你母妃呢?” 叶知秋听到这人第一句话不是在问自己,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巴,她表露出委屈的神色:“皇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关心的第一个人都不是我。” 清沅无奈,她和华妃关系一般,这么问是想知道人在不在宫里,但女孩显然没听出来。 叶知秋察觉到她的沉默,急忙道:“母妃去找贤嫔娘娘了,她一点都不关心我。” 叶知秋上面还有一个亲哥,华妃在生完她以后身体开始变得不好。 亲儿子不争气,自己身体还越来越差,她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了这个出生不久的女儿身上。 汀兰的童年没感受过一丝母爱,她是被清沅带大的。 当时清沅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好在母亲在宫中身份尊贵,旁人自是会避她锋芒,所以在宫中拉扯一个孩子也不算艰难。 她母妃知道汀兰的状况后叹了一口气,偶尔也会主动留女孩在自己宫里用膳。 汀兰就这样磕磕绊绊地长到八岁,那年清沅帮助还不是皇帝的六皇子夺下皇位,同年离开了皇宫。 时隔六年不见,女孩长高了不少。清沅不想见到华妃,在院子里陪汀兰说会话就离开了永和宫。 她走之前女孩拉住人的衣袖:“皇姐还会再来看汀兰吗?” 清沅蹲下身柔声道:“皇兄的寿宴汀兰就能再见到我了。” 汀兰闻言不舍地点点头,清沅把女孩的样貌一寸一寸地看过去,随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宫中。 皇帝的这次寿宴来得人很多,清沅坐在帝后不远处,她安心地吃着饭菜,对眼前的歌舞丝毫不感兴趣。 环顾了一圈,她没看到汀兰的身影,感到有些奇怪,问身边人:“汀兰呢?” 身边的人是宁王妃,这人嫁给宁王以后根本没见过汀兰,只摇摇头。 她前天才见过汀兰,当时人还好好的,总不可能是突然病了。 清沅眼皮倏的一跳,陡然联想到某种不详的猜测。寿宴里这么多人,她又不想让自己失态。 直到寿宴结束众人离开,汀兰也没出现。她本想先去永和宫看看,就被皇帝从身后叫住:“皇妹,留步。” 被叫的人面无表情回过头:“皇兄还有什么事吗?” 皇帝露出一个笑容:“朕今日得到了一个好东西,想和皇妹分享一下。” 那笑容更加放大了清沅的恐惧,但她没法,只得先坐在原位。 等殿里的人都走光只剩下她和皇帝的时候,后者拍拍手,几个宫人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走上前。那盘子上面被盖得严严实实,她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宫人把巨型盘子摆放在两人身前,其中两人将盖子掀开。 清沅闻到一股肉香味,好奇地看过去。 然而只那一眼,便让人额头慢慢渗出一层冷汗。她湿漉的发丝紧贴在皮肤上,手指在桌下握拳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盘子上的正是她两天没见到的“汀兰”,女孩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那双眼睛让人不敢和她对视。 她被活生生地煮熟了。 清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欲坠,她颤抖着嘴唇,无助地张开口,却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皇帝将她的每一份神色都望在眼里,他悠悠开口:“怎么?皇妹许久未见到汀兰,不感到高兴吗?” 清沅目眦尽裂,努力克制一拳打死这个畜牲的冲动。 皇帝见没激将成功,还想下点猛药,就见清沅竟然主动拿起筷子戳了戳盘子上的人:“臣妹当然高兴。” 皇帝察觉到这人拿筷子时的手抖,以为她在逞能,开始火上浇油:“清沅,你离开皇宫已久,不知道皇兄的难处,这几年礼朝轻徭赋税,还要养活这文武百官。你最能体会到朕的不易了,对吗?” 他不等人回答,又接着道:“像汀兰这种对朝廷毫无帮助的妹妹,朕只能忍痛私底下将她处理掉了。清沅,你是能理解皇兄的对吗?” 清沅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道:“臣妹,当然能理解皇兄了。” 她的举动都让人无法挑剔,皇帝拿她没办法,不想再耗时间,让人先下去了。 清沅走出皇宫的那一刻,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她猛地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 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外面天色已黑,以为自己又被带回到皇宫,忍不住干呕起来。 很快有人听到声响走了进来,顾纾安端着手中的碗快步走到床边。 清沅靠在床边平复半天,胃里一阵阵绞痛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嗓音哑得不像话,艰难地张口:“我这是在哪?” 少年把碗递过去:“这里是永安侯府。您已经安全了,先把水喝了吧。” 清沅接过碗喝了一大口:“本宫这是睡了几个时辰?” 顾纾安神色一顿,目光落在她没有血色的脸庞上:“殿下,您已经睡了三日了。” 竟然已经过去三日了吗...... 清沅竭力地想要坐起身,少年见状来帮忙,她慢慢坐起身,喃喃道:“本宫要回府。” 顾纾安劝道:“外面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再出发,好吗?” 清沅仿佛听不到这人的话,只一直喃喃着“要回府”。少年拿她没办法,也不敢去找当时把人带回来的小四,他是真会答应。 但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又实在让人放不下心。他思考片刻,把李明宣叫来了。 李明宣见表姐好不容易醒过来,走上前慢慢红了眼眶。 清沅看见他终于不再说要回公主府,而是开口道:“知远,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那天皇帝和自己说的话她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过是宫里不需要没有价值的人,自己也只是在他登基前帮了一把,又能有多少价值。 她活了二十四年,每天都在努力地练武。 在她小的时候,练武是想得到父皇的夸奖,可他宁愿夸比自己天资差的人也吝啬和她说一句话。只因为她是女子,再厉害也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可她为了小时候救过自己一命的皇兄,刚及笄那年就上了战场。 她那把刀,不仅朝向了敌人,也对准过自己的兄弟。 所以她现在连一个亲近的人都保不住,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清沅用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笑得越来越大声。 泪水模糊了人的双眼,她痛苦地呜咽出声,猛地一把拉过李明宣的衣角:“知远,你离开侯府好不好?” 汀兰最后的那个“眼神”像噩梦一般永久地缠绕在她身边,惹得人身体一阵阵细碎的战栗。 她的声音几近恳求,现在的自己护不住任何人,却依然害怕他人的失去。 她已然亲身体会到皇帝的丧心病狂了,那人为了警告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这次回到公主府以后,包不全皇帝会对李明宣下手。 李明宣轻拍人的背安慰道:“表姐,你还不了解我吗?” 清沅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青年那双带着坚毅的眼睛,他说出的话极大程度地安抚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心脏。 他说:“只要我想活,便没人能要了我的命,我的性命......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只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chapter26 第27章 chapter27 清沅长舒一口气,点点头算作同意了。 翌日他们便回了公主府,临走之前顾纾安将自己在系统商城里买的那几个袖箭通通塞给了李明宣。 不仅如此,他还不厌其烦地把机关打开方法讲了一遍又一遍,弄得人哭笑不得。 李明宣见不远处抱臂看着两人的小四,拍了拍他的肩:“你不用担心我,景行等你半天了,去吧。” 少年点头,上马车之前又见到等人的林云舟,他和这人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抓过人的衣袖来了一句“记得给我写信”就踩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小四驾车,清沅和顾纾安坐在马车里,但这次的车厢里一路皆无比沉默。 少年不知道公主在寿宴上经历了些什么,但这事肯定对她的影响极大。 清沅在侯府里对李明宣的那句叮嘱总让顾纾安心里毛毛的,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沉默地坐在一边。 他以为这一路上对面的人不会开口时,听到她低声说道:“你不该跟来的。” 少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一时没想好怎么回她。 清沅把自己整个人靠在车板上,抱臂淡淡开口道:“你的任务不就是让本宫去参加寿宴吗,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还跟在我身,就不怕皇兄觉得你是倒戈派人杀了你吗?” 少年闻言一愣,没想到这人在担心自己。 “草民从交出那封书信开始便不再为皇上做事了,也不怕他派人来处理掉我。” 清沅哑然失笑,难怪这人可以和明宣成为好友,遇事都不知道转个弯。 相处这么多天下来她早已不再对少年抱有敌意,既然他愿意跟来那就跟着吧。 马车在天黑前赶到了公主府,清沅下车半天顾纾安才跳下马车。 原因无它,现在寿宴也结束了,他怕自己再出现在府里会被那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暗卫乱刀砍死。 他悄悄从车里露出半个头,刚好和小四四目相对上,后者依然面无表情。 顾纾安:“......” 虽然这人没什么表情,他还是从这张脸上读出了两个字:快滚。 少年麻溜地下了马车,飞快地消失在小四的视野中。 小四:“......” 顾纾安依然选择回到清沅刚开始给太医准备的房间,他离开这几日房间也没有一点灰。那肯定就是有人刻意打扫过。 少年打开门,探头唤了一声:“江许?” 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在他面前,来人正是江许。 江许挑眉:“回来了?” 顾纾安“嗯”了一声,他又问道:“皇宫好玩吗?” 少年闻言吓了一跳,捂住人的嘴巴把他拖进了房间。 好玩个大头鬼,他连皇宫的大门都没进去。 顾纾安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都告诉了这人,江许沉默片刻刚要开口,猛然间他神色一变。 少年见状在他面前摆摆手:“怎么了?” “我听到小二的声音了。” 那很坏了,江许现在没法从正门走出去,那小二要是一直见不到他人就更不好了。 他飞速和人对视一眼,压低声音:“我有办法。”说完又在江许耳边嘀咕了半天,紧接着把人推到了暗处。 做完这一切,少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小二。他来到这人面前,硬着头皮开口道:“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新梯子?” 小二:“?” 他补充道:“就是吧......我有时候想去房顶上看夜景,害怕那旧梯子不安全。” 小二虽然对他这个爱好不是很理解,但依然犹豫着答应了。 等人消失在视野里那一刻,少年慌张地拉开房门,对暗处的江许招手:“快走快走。” 后者从黑暗中走出,被顾纾安一把拽出房门,见他又翻回房顶才松了一口气。 小二很快拿着一把梯子回来,把东西递给少年。 他连忙道谢,小二没说话,在他回房间后“飞”回了房顶。 他看到江许躺在上面,忍不住疑狐地问道:“小五,你刚回来吗?” 江许坐起身,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二总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最后只得作罢。 他换了一个话题:“小五,我跟你讲,殿下不是今天回来了吗?那个太医竟然也跟回了。” 嗯,自己刚从人家房间里出来。 江许又躺回原位,敷衍地回应他。 小二对那个太医印象一般,在那人面前话也少,但到江许就不一样了。他仿佛被打开了的话匣子,一个劲的嘚啵嘚。 “你说殿下怎么还没把人赶出去呢?” 江许:“.......” “嗐,那人刚才竟然还叫住我,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江许适时地“嗯?”了一声表达自己的疑惑。 小二继续说道:“让我给他找个梯子说要在房顶上看夜景,真是太好笑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旁人的轻笑声。 小二一脸见鬼地看向这人,甚至还把脸贴近,最后说出一句话:“稀罕啊,小五。你来府里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 江许:“......” 小二直起身,继续道:“以后得小心这个太医点了,听到他说话声就跑,别让人看到咱们。” 可是他早就看到了。 江许只应了人一声,便又闭上眼睛。 这几天清沅天天都去箭场,每次都拉着暗卫们一起,甚至晚上都不再有人监视顾纾安了。 公主府里还有一些下人,他们都不会和自己说话,有次江许好不容易得空,把人一同拉去箭场。 箭场里的大多数人见到少年脸色都是变幻莫测,只有坐在正中央的清沅饶有兴致地看了人一眼,对江许的行为也没说什么。 小一看不下去,把江许拉到一边:“小五,你带他来做什么?” 后者淡淡道:“他在住处待着无聊,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更方便监视吗?” 小一闻言神色一顿,觉得人说得在理。他走回原位,略带警惕地盯着顾纾安看。 少年无奈,他刚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儿,边见小二向自己走过来。 小二递给人一把弓:“试试?” 顾纾安:“......” 自己现在的人设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吧,让他试什么试?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选择硬着头皮接过来,小二神色一顿:“来吧。” 少年深吸一口气,指节因扣弦而泛白。 “铮——”的一声脆响刺破空气,弓弦从把处骤然绷断,断裂的弦尾迅速反抽回来,在人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顾纾安痛得“嘶”了一声,把弓扔在一旁对着手吹气,再抬头就发现周围的人全在盯着自己。 他疑惑地四处望望,那群人又转移视线各忙各的。 顾纾安:“......” 少年见没人理他,向江许的方向小跑过去。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到人身边,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中了腿,“啪唧”一声扑倒在地。 小四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顾纾安忍痛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江许上前几步:“没事吧?” 刚才不接他一把,现在倒是过来问了。他不满地哼出声:“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猛地转过头不再理人,一步一步地向场外挪蹭。清沅把这一幕统统看在眼里,表情玩味地勾起嘴角:“小五,我看顾大夫好像受伤了,你去看看,顺便把人送回房吧。” 江许闻言应是,很快消失在原地。 在前方不远处一瘸一拐往前挪动的少年被人追上,他拍拍前者的肩膀:“我送你。” 顾纾安满头问号,正好奇这人什么意思,下一秒便被江许拦腰抱起。 “等等......你放我下来!” 抱着自己的人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一路将人送回房。他被放在床上,就在人以为江许该走时,就听这人说道:“我帮你上药。” 少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手腕上还有伤,他摆摆手:“那多麻烦,再说也没多严重。” 江许突然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的手腕,也不说话。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金疮药,又将人的手拉到眼前。 顾纾安微微张开嘴,低下头看着江许,直到手腕处感到凉意才回过神。他下意识想要缩回手,被人一把按住。 “你......” “马上就好了。”江许嘴里虽说着,但动作却不见加快一点。 少年低垂着眼,脸不禁微微热了起来。 十分钟后,江许终于收回手,顾纾安神情还没放松,就见他在伤处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感觉让人一阵头昏脑热。 少年眼神蒙蒙地看向江许,好半天才说出那句“谢谢”,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声音。 “在美人身边还能让人受伤,J你不行就直说。” 顾纾安:“???”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江许倒是有所察觉,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穿着暗黑色衣服的少年站在江许身后,这人长得十分俊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处那一抹红色的印记,就像是......那把幻影剑上面的红色装饰。 顾纾安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试探着开口道:“幻影?” 被认出来的幻影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也不在意自家主人不悦的神色,高兴地和少年打招呼:“嗨,美人。” 顾纾安拉住人的手,问他:“你这么快就化成人形啦?” 他这时才发现幻影头发上绑的珠子和他剑穗上的那个一模一样,搞得人好奇上符琢化成人形会是什么长相。 幻影“嗐”了一声,指了指江许:“他自从来公主府被拉去箭场好多次,射箭还好说,每次和暗卫对招的时候,我都被迫陪人拉练,升级当然快喽。” 他化成人形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比剑形时理胆小多了,只敢叫顾纾安“美人”,其他的是一点不敢了,毕竟自家主人还在房里,到底不敢过于放肆。 被晾在一旁的江许终于出声道:“这两天公主府事情多,就让幻影陪在你身边吧。” 幻影一听,乐了:“那我今晚和美人一起睡,可以吗?” 江许闻言刚想让他滚,转念一想却没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少年身上。 幻影看出主人不准备过问这件事,也看向顾纾安。但他却没料到一向好说话的少年这次严词拒绝了自己,他以为这人是顾忌会被别人看到,连忙表示旁人看不见他。 听到少年拒绝的话语,江许落在人身上的视线都柔和不少。 顾纾安诧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疑惑地开口:“这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我害怕自己无聊和你聊天,要是我习惯了,在外面也这样,那不成神经病了?” 江许:“......” 嘶,对着空气说话确实挺诡异的。 幻影被说服,在江许离开后遗憾地又在房顶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江许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忙得不见人影,顾纾安也不好多做打扰,他也不准备去箭场,谁知道那群暗卫又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搞自己,他现在必须时刻注意人设。 但在房里待着过于无聊,少年又是个闲不住的,于是他给林云舟写了一封信,去找店老板。 幻影跟不远不近地跟在少年身后,看着他送完信后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又在馄饨摊吃了一晚馄饨,最后在回来的路上带回了一袋花糕。 那袋花糕倒不是顾纾安给自己买的,等回到公主府后,他把袋子递给幻影:“快来尝尝。” 幻影刚想说只有主人可以投喂自己,结果真的摸到了袋子。 幻影:“......” 难道是那根红线的魔力? 他懒得管那么多,打开袋子就开吃。 这孩子没一会儿就炫完一袋,一块也没给顾纾安留。 少年向他的方向看过来,幻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符琢的声音在顾纾安耳边响起:“你们两个好能吃。” 顾纾安:“......” 等符琢能化成人形,他必定狠狠投喂。 他今晚没让幻影去外面,后者高兴地给自己打了个地铺。 顾纾安这两天在公主府里差点闲到种蘑菇,唯一能陪自己聊天的就是幻影。 给林云舟写的信也收不到回信,他忍不住问幻影:“你说什么情况能让一个叭叭机一星期也不给人回信呢?” 被问的人沉思一会儿:“要么是他太忙了,要么就是这人......出什么事了。” 顾纾安自动忽略后半句,考虑到林云舟那小子大概率又拉着李明宣练剑去了。 没想到最后真让幻影一语成谶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chapter27 第28章 chapter28 天刚蒙蒙亮,一个黑衣少年骑马疾行,惹得长街一阵尘土飞扬,却依然不见人想要放慢速度的样子。 白马飞快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最后在正午前到了公主府。 府里的人都不在,还是在外面扫地的下人最先看见的林云舟,他刚要将人拦住就被少年用一把匕首抵住了脖颈。 林云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带我去见你们府里新来的太医。” 那下人被刀指着,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小人、小人也不知道顾公子具体住在哪个院啊。” 林云舟刚想要再问些别的,就眼睁睁看到一个东西向自己的方向飞过来,他微微偏过头,那箭在人侧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鸦青走上前,厉声喝道:“放开他。” 林云舟闻言还是没有要把人放开的样子,鸦青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她刚要再向前走几步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就见顾纾安向这个方向慢慢走过来。 鸦青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林云舟也看到了来人,他把下人扔到一边猛地扑过去,把人禁锢在怀里,泣不成声:“知远他、他走了。” 顾纾安闻言脸色大变,也顾不上其他,把人拉开一些距离焦急地看着他的脸:“你再说一遍,知远怎么了?” 几天前.京都。 林云舟日常背着自己爹来侯府找李明宣,走到院落时却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疑惑地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以为人出门了。等他准备先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在找的人。 李明宣跟在永安侯身后,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永安侯看到林云舟就先离开了,后者见状松了一口气。 他问李明宣:“知远,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明宣叹了一口气,也不想瞒着这人:“陛下要我去宫里住一段时间。” 林云舟闻言直接跳脚:“什么?他他他、他疯了吧?” 李明宣向周围看了一圈,捂住这人的嘴,温声安慰道:“只是去宫里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 黑衣少年急了,扒拉开人的手,记急得不行:“怎么可能没事,他能安什么好心?你不是刚和殿下承诺会保护好自己吗?去宫里你身边又没什么可靠的人,该怎么办啊?” 他说到最后眼眶都泛起红色,李明宣一时不知该怎么劝慰,只轻轻拍了拍人的背。 林云舟半天没缓过情绪:“实在不行,我去找我爹,让他去劝劝皇上?” 李明宣无奈摇头:“没用的,如果我不去,皇上只会去威胁我爹。” 林云舟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他吸了吸鼻子:“哪天去皇宫?” “后天。” 还剩下两天时间,他一把拉过人的衣袖:“走走走,宫里无聊得很,赶紧趁着这两天出去逛逛。” 李明宣看了一眼被人拉住的衣角,缓缓勾起唇角。 两人一下午基本上把京都的小吃都吃了遍,最后还是李明宣先告饶了。 林云舟又带人去了一次庙会,最后去了一家兵器铺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拿在手里比划半天:“要是遇到歹人,你就先这样......再这样。” 李明宣被人逗笑,小心翼翼地接过匕首:“放心吧,林小师父教了在下这么多天武功,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林云舟闻言放心了些,把人送回侯府,回家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爹坐在院子里。 他双手抱拳前举向丞相,行了一礼后便要离开,没成想刚迈出一步便被他爹叫住:“云舟。” 林云舟只得又转回身,丞相意有所指地开口道:“你也马上成年了,什么人该见什么人不该见,应该不用爹再告诉你了。” 他闻言神色一顿,没说什么。 翌日,林云舟还是趁着他爹去上朝来侯府了,来的时候李明宣正在打点行装,他站在一边帮忙收拾东西。 在收拾的差不多时,林云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平安符放在人的手里:“这是我小时候生病那次娘亲去寺庙给我求的平安符,这么多年都随身携带。之后我也没再生过什么大病,看来还挺灵的,你可要拿好它。” 李明宣看着躺在手心里的平安符,心头掠过一阵巨浪,最后又慢慢平息下来:“好。” 他去皇宫那天只带了一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厮“阿辰”,林云舟把人送到马车上:“知远,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把自保排在第一位,好吗?” 李明宣在坐在车里对他颔首:“快回去吧。”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林云舟才回过神。他身边的永安侯拍拍人的肩膀:“好孩子,知远有你们在身边,真好,我们也要对他多点信心。” 林云舟点点头,本来三个人玩得好好的,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回到丞相府给顾纾安写了一封信,想着过几天就去店铺托人寄过去。 信里他没写李明宣被皇帝请进宫里的事情,想着知远总不能住太久,顾纾安一时半会也赶不回京都,告诉他也是平添人的担忧。 如果他知道今天是最后一次见到生前的好友,怕是不会这么想了。 现在还对宫中风波一点不了解的他把写好的信放在一边,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去了梦乡。 皇帝确实如他自己所言,只是单纯地邀请李明宣来小住。 他向来喜欢做足表面功夫,心知肚明让人来做人质却还是收拾最大的宫殿给人住。 李明宣本就喜静,在偌大的宫殿里待着也不会嫌无聊。他让宫人找来一个棋盘,没事就和阿辰下棋。 阿辰的棋艺不错,两人下得也算是有来有往。他在宫里多日无人前来打扰,也乐得自在。 而他们所不知的是,朝廷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最开始是戍守边关的萧明将军来信说这几个月边境总有蛮夷来骚扰,近几日也总来挑衅,似是要与礼朝一战。 叶北淮的第一反应竟是将这事压了下去,礼朝向来重文轻武,除了保护自己,剩下的兵力几乎都派去了边境。 萧明这话明显是让人派兵支援的意思,但他上哪找人,再说一个区区蛮夷小国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他到底是养了一群什么废物东西? 可他这几年大肆征税,供自己和妃嫔挥霍,国库早已亏空了。 整个礼朝的里子已经烂了,而叶北淮只能看到这京都的繁华,看不到百姓的苦。又或者是他心知肚明,却还是会下意识地进行自我麻痹。 叶北淮突然想起先皇向来看不起他这个儿子,每次父子见面,他父皇都当作看不见他,导致见风使舵的宫人也对自己态度极差。 可那又如何,最后登上这皇位的人还不是他叶北淮。男人握紧拳头,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那群蛮夷有的来过礼国,知道它的繁荣不过徒有虚表罢了,在边境挑衅也不见礼朝有动作,更助长了这些人的野心。 最后邻国打了过来,他再也压不下消息。 朝廷里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分成了两个帮派,一方觉得那些蛮夷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礼国以礼为尊不应该和他们计较,可以直接议和。令一方认为礼国一个大国比周边所有的小国加一起都大上好几倍,为何不能打回去。 两边人在宫殿里吵得不可开交,叶北淮被闹得没有办法,把这个难题抛给了丞相林伯康。 林伯康能登上丞相的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他在官位上展现过什么才华,而是自己最懂得皇帝想听到什么样的话。 他走上前一步:“臣认为礼朝多年没有发生征战,贸然对邻国出兵既影响百姓,也会坏了国家之间的和气。臣以为......可以找个适龄的公主去和亲,再送过去些珠宝为最佳。” 话音刚落,大殿里鸦雀无声。 提出议和的那些大臣单纯是想议和,但没想要和亲,毕竟叶知秋“病逝”后,朝中只剩下一位公主。 皇帝一直想针对的人是谁那位大臣不是心知肚明,这时候谁敢提出让那位去和亲,也就丞相敢如此做了。 永安侯闻言变了脸色,但见皇帝的动作,到底没敢说话。 叶北淮刚要开口,太傅站了出来:“臣认为不如派清沅公主去边境,那些蛮夷既然起了心思,如果不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礼国的厉害怕是会后患无穷。” 见他敢说出来,下面很快有人跟着附议。 叶北淮猛地沉下脸色,也不拍板定案,草草地下了朝。 他回到寝宫后把房间里能摔的东西都砸到地上,脸上挂着阴沉的笑:“朕离了清沅就治理不好这个国家吗,养了一群废物东西,最后还要靠一个女人。” 宫里的人跪了一片,大气都不敢喘。 他自己发泄完,把中书省的人叫来拟旨,让清沅公主去邻国和亲。 这依然不能让自己解恨,他又吩咐宫人:“她平时不是最疼汀兰和李知远吗?现在汀兰死了,把那永安侯府小世子给朕打入诏狱。” 这事很快在宫里传开,往日在宫里和清沅不和的妃子都在等着看人的笑话。 华妃在寝宫里自己的贴身丫鬟打趣:“她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助人为乐了吗?”她嫣然一笑,“本宫看她这次怎、么、自、救。” 李明宣被人带入诏狱那一刻便察觉到朝廷出事了,但人被关在里面,对外界所发生的事近乎一无所知。 牢房的墙都是高墙,守卫还是锦衣卫值守,他没有任何和外面联系的方法。 但自己也能隐约猜到和清沅有关,他现在被关起来也不知道表姐有没有被皇帝为难。李明宣一直不懂皇帝为何对清沅会这样忌惮,既然后者已经选择将叶北淮扶上皇位,又怎会轻易背叛? 他在里面住了整整三天也没有一个人理会,直到第四天晚上有人来给自己送饭。 诏狱里的人对自己看管并不是很严格,他的伙食也能勉强下咽,在吃完里面的食物后,突然发现里面有一张折起来的纸。 李明宣神色一顿,趁守卫转身的同时,将纸攥在手里,把饭盒扔在一边。 夜晚来临时,他佯装侧躺在简陋的床榻上,实则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完了那张纸上的字。 他几乎是立刻认出了字迹的主人,不知晓阿辰怎么做到将纸送进来的,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不然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也顾不上其他,李明宣悄无声息地摊开了那张纸。 上面的内容让人呼吸一窒,他整个人怔愣片刻,随后把纸团成一团压在杂草下。 他觉得这事荒唐极了,但皇上依然做出来了。这人不仅能做出来,还不听大臣的劝谏,敢在此事上劝谏的人......格杀勿论。 他表姐为礼朝付出这么多,最后的结局便是被当成筹码来保住国家的平安吗? 李明宣在昏暗的光芒中紧紧睁开双眼,作为旁观者自己都替清沅感到惋惜。 他无比希望叶锦书能反抗,就算皇帝对自己迁怒到底也无妨。虽然从出生起就被父母爱护着,但他并不惧怕死亡。 在牢房里等待的日子里简直煎熬至极,不知又过了多少时辰,李明宣终于再也坐不住。 他想向看守的要些纸笔,那守卫没有这个权力,只能向上面反应。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最后那守卫只给了这人一张纸,他的表情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陛下说只能给你纸,如果你想写字的话,就自己想想办法吧。” 他把纸扔在牢房外面便离开了,李明宣闻言苦笑一声,趴在牢门上够到了那张纸。 看出皇帝的故意刁难,他咬破自己的手指,那一下咬得极深,鲜血很快涌出。 他将希望让清沅公主带兵去边境的恳求写在纸上,又想起如果这张纸能送到皇帝手里,自己的家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指尖的刺痛让他整个人都清醒无比,李明宣缓缓闭上眼,巨大的痛苦席卷了他。 牢房外换了一个守卫,他将那纸叠好,试探地把人叫住,以为不会被理会,没成想那人真的看了过来。 守卫走到牢门前,问他:“世子有何事?” 李明宣将纸张从缝隙中递出去,咳嗽一声,脸色越发苍白,他轻声询问道:“您能不能......将这张纸交给陛下?” 年轻守卫这人虚弱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他犹豫半晌,还是接过了那张纸,但又不敢直接交给皇上,怕自己被迁怒。 最后他在换岗时,出去找到阿辰,将东西送给了他。 李明宣见状放下心,人蜷缩在角落里,只可惜林云舟送他的那把匕首没能带进来。 他掏出那张平安符在衣袖上蹭蹭,珍惜地一点一点摸过去,又颤抖着手摸索出顾纾安送给自己的袖箭。 脑海里浮现出三人过往的点点滴滴,泪水猛地滑落在地,他怕是......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朋友了。 李明宣觉得自己活到二十岁是上天垂怜,他被父母养到二十岁却不能尽孝已然大逆不道,总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将全家人的性命都搭在里面。 他不知道那些大臣会不会被皇帝吓住,但总觉得既然一个不合理的事情出现,就一定会有人会想尽办法地去阻止。那个人就算不是自己,也会是别人。 想到这里,李明宣心底最后的那点遗憾也随之消失。 在最后的时刻里,只觉得有些对不起林云舟,明明答应好这次出宫以后一起拉上顾纾安好好庆祝的,现在自己怕是要食言了。 他将平安符紧紧攥在手心里,又把袖箭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按照顾纾安那日不厌其烦教自己的方法打开了机关。 李明宣生前最后的感觉只剩下一阵短促的剧痛和眼里的血色,鲜血溅到他面色苍白的脸上,身体没了力气缓缓倒下。 外面的守卫被这一幕刺痛双眼,却也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只有打开牢门帮青年合上双眼。 现在已是后半夜,他连出去报信都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chapter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