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案风云录》 第1章 残舟悬尸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六案风云录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1章 残舟悬尸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2章 时空穿越 上官云奕在床前站定,仔细端详他的面色:“伤势如何?” “只是些皮外伤。”他并不打算将谋杀之事说出去。 一旁的小丫鬟碧落撇了撇嘴,面露急色,欲脱口解释些什么,却被上官负雪先一步拽住了胳膊,断了话头。 烛影昏黄,药气氤氲。上官云奕凝视着三弟苍白如纸的面容,喉结微动。他目光扫过少年肩胛处渗血的绷带,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终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挥袖屏退侍立左右的丫鬟。 门扉合拢的余音在静室回荡,铜漏滴答声陡然清晰。他俯身靠近榻前,玄色织金箭袖掠过紫檀榻沿,带起凛冽的松香。 “负雪,”二字碾碎在齿间,气息沉如寒潭,“听着。漕运总兵官钱义那桩公案,今夜就要动身。” 少年猛然抬眼,扯动伤口倒抽冷气:“可是漕河...”话音未落,已被兄长截断。 上官云奕单膝抵在踏脚上,玉佩无声陷入锦褥,鼻尖仅距上官负雪眉眼两寸远:“若逢朔月未归,立即告知你二姐与母亲北上,在宗中护好自己,切莫再贪玩,招惹是非。”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轻轻塞进弟弟掌心,“没有我的朱砂印信,纵使宗门十二道金令召你,也绝不可踏过黄河。” 少年指节触到铁令上未散的体温,忽觉喉头哽咽。尚欲追问,却见兄长已直起身,玄衣翻涌如夜雾,转瞬吞没在门廊外的凄风苦雨里。唯有榻边残存的松香,与掌心那枚淬着寒光的铁令,昭示着方才并非幻梦。 子夜风急,烛影乱摇。 房门又忽地被推开,一位衣饰素雅却不失贵气的妇人疾步而入,云鬓微乱,绣履沾尘。身侧随着个锦缎素衣的女子,眉目间自有端方气度,正是长姐风范。 那妇人径直扑到榻前,玉指轻颤地抚向上官负雪的面庞。眼中珠泪盈盈,未语先哽咽:“雪儿…为娘知你素日顽劣,心性野马似的收不住…”话音忽顿,见他浑身绷带,泪珠终是簌簌而落,“可这次怎就荒唐至此?竟将身子伤成这样…真真要了为娘的命啊…” 上官负雪只觉一阵熟悉暖香扑面,血脉深处的亲近油然而生。“母亲宽心,”他勉力扯出个笑,“孩儿知错了,往后定当谨言慎行,不再叫您忧心。” 妇人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一旁二姐上官雁轻声道:“母亲为你忧心得整日水米未进,你且记着今日这番话。” 上官负雪心头蓦地一紧。 他虽口中诺诺,心底却蓦地泛起一丝虚怯与寒意。 虚者,这原身的主人恣意妄为,种下祸根,而今这因果却要由他这异世飘零之魂来承担;惧者,那暗处竟有人欲取这少年性命,此番侥幸得脱,来日祸端,又是否能次次躲过? 末了,窗外风声呜咽,仿佛还回荡着遇袭那夜的刀剑声。 …… 残霜剑派这几日静得蹊跷。 上官负雪凭栏而坐,面色虽较负伤时红润几分,眉宇间仍萦绕着一缕病气。他的目光追随着庭中那抹锦缎素衣剑影渐渐出了神。 这已是上官雁今日第七遍练“霜残月冷”。剑风过处,连院内老树都震了三震。 “二姐,”他终于没忍住,“这个招式我会吗?” 上官雁闻言收剑而立,面朝上官负雪时面上竟带了几分不解:“负雪,你平日最是贪玩,纵使天赋极佳,练功也是草草了事,怎的今日对此感了兴趣?莫不是想要借机偷溜出去与那厮鬼混?” 上官负雪闻言暗自叫苦。二姐所指的“那厮”名唤柳七,是与残双剑派世交的异庸剑派小公子,本是这身子的总角之交。偏生此人是个风流种子,自幼便带着原主穿花度柳,将城里的秦楼楚馆当作自家书房走动。日子久了,竟养出个“混世魔王”的名头。上官家几位长辈提起柳七无不皱眉,奇的是原主偏偏与他脾性相投,两个纨绔子弟倒真成了刎颈之交。 无奈至极之际便低下了头:“二姐……”这声粘腻在还未痊愈的嗓间,绵绵呜咽,细若蚊音。 上官雁见弟弟有此反应,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于是重了些语气:“大哥未有音讯,你就安心在家做好你的阔少爷,其余之事一概不论。”说罢便挪身回了房。 盯着二姐渐远的身影,上官负雪兀自地叹了口气。 好想用人生从无污点的身份活一次。 …… 是夜,月华如水。 內院廂房窗外忽起三声鹧鸪啼,上官负雪推窗望去,只见一玉面朱唇,顾盼生辉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此人偏生站没站相,三分侠气里混着七分流气。这可不就是那柳七么。 柳七斜倚梅树,手中酒坛在月下泛着青光。 “亏你进得来。”上官负雪蹙眉。残霜剑派首卫素来严谨,今夜竟让这纨绔摸到了内院。 柳七轻笑,指尖弹在坛身发出清响:“你当我还似从前翻墙?”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家父与你们大长老有三面之缘,借这药酒之名,总算讨了个人情。” 他跃窗而入,锦袍带落几片梅花。见上官负雪面色苍白,笑意渐收:“听说你坠了听风崖?”指节叩了叩酒坛,“这是青弦谷的‘回春酿’,专治内伤。” 上官负雪接过酒坛,泥封上果然烙着青弦谷的朱雀印。 酒封朱砂印犹湿。 上官负雪想起母亲今晨亲手系在他腕间的五色丝,丝线內缠着道门符纸。她指尖凉得似玉,反复叮嘱莫近水火,可父亲书房彻夜的灯火,分明已烧了七个昼夜。其又为何故? 柳七自顾自斟了两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月下泛起涟漪。 “你二姐今日又在练剑?”他忽压低声音,“我进来时,见演武场剑气冲天。 窗外忽闻巡夜足音,巡夜梆子突然迫近。 柳七发慌一瞬,喉间些许干燥,举杯的手悬在半空。上官负雪袍袖无风自动,一缕指风精准拂灭烛火,房内霎时陷入黑暗。黑暗中,上官负雪思索着方才的问题,试图摸出线索。 待得脚步声渐远,他方压低嗓音道:“往日私闯之罪可免,惊扰之过难饶。明日我自当向二姐陈情,望你谨记我方门规。”语气虽冷,指尖却将一枚解酒丹悄然弹入对方杯中。 此言一出,柳七执杯的手微微一滞。 这位上官三公子今日言行着实蹊跷。往日相见必是眉眼含笑,恨不得黏在他身旁说尽江湖趣闻,此刻却似换了个人。他不动声色地晃着杯中酒液,只见那丹药遇水即化,满室悄然漫开当归清香。 上官负雪将他神色变幻尽收眼底,心下雪亮。这具躯壳里装着的到底是在互联网时代浸淫三十载的现代灵魂,察言观色的本事早练得炉火纯青。当下心念电转,故意将嗓音放得懒洋洋的: “看在这坛酒的份上,这次便不与你计较。” 说罢顺势落座,执壶的动作却泄了底。那分明是常年点外卖的手,斟酒时险些泼出杯沿。他忙仰头饮尽以作掩饰,烈酒入喉的灼痛感逼得他眼角微红,面色渐的红润起来,却在放下酒杯时强自挺直腰板,试图撑出几分江湖气概。 柳七看乐了:“上官公子今日怎的不胜酒力?” 肖泽东本是饮酒的惯家,可这上官三公子的身壳年方十七,喉舌尚且稚嫩。往日推杯换盏间,不过是为在柳七面前强撑门面,每回皆要提前服下醒酒丸,离席后少不得要吐个天翻地覆。偏这柳七是个直肠子,见少年人饮得爽快,只当是自己亲手调教出的酒中知己,眉宇间常带着三分得意。 念及此节,上官负雪喉间忽地溢出一声轻笑,这笑声里带着三分自嘲七分恍然,倒像是看破了什么尘缘旧梦。 柳七在旁看得分明,今日的上官三公子确与往常不同。 眉宇间竟透着几分长辈才有的洞明,连训诫起人来都带着前所未见的章法。他方觉诧异,转念又自行开解。人大病初愈后性情稍改也是常理,便如春雪消融总要带走些旧年痕迹,实在不必深究。便又兴致勃勃饮起了酒。 夜露渐浓,三坛药酒已空其二。给伤者带的疗伤之物,倒教柳七饮去大半。幸得先前暗中弹入他杯中的解酒丹,否则这人怕是要醉倒在内院青石板上。 上官负雪望着瘫在竹椅上的柳七,正盘算着如何将人送走,却见对方忽然撑起身子,扯住他衣袖嘟囔:“好兄弟,随我回异庸剑派去,今夜定要教你见识西域新来的胡旋舞姬...” 他本能要拒,这副少年身躯里却涌起一阵陌生的雀跃。 原是残存的本性在作祟。转念一想,既然天意许他占了这副皮囊,何不替这早逝的少年纵情活上一回?当下哑声回道:“依你便是。” …… 异庸剑派内里气象果然与残霜剑派大相径庭。 但见楼阁间悬着琉璃风灯,照得九曲回廊亮如白昼,远处隐隐传来琵琶弦动,空气里浮着酒香与脂粉气。虽已近子时,往来弟子仍络绎如织,倒像是把金陵夜市搬进了门派之中。 这番景象落在那现代灵魂眼中,恰似倦旅忽逢桃源。肖泽东只觉连日来在残霜剑派积压的沉闷顿时消散,连这副少年身躯都轻快了几分。 倒也怪不得这身子主人喜随柳七,换我我也愿意跟着。 “负雪,我带你看那舞姬去!”少年人酒已醒了大半。 “不必,有些倦了,先休息吧。” 柳七自知无理,无奈点头作罢。 异庸内院的厢房门扉轻掩,柳七攥着枕褥欲铺张,对视时竟被上官负雪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你我皆非稚童,同榻成何体统?” 这话如细针刺得柳七心头一颤。往日里三公子总缠着他抵足夜谈,如今却连同榻都不可。柳七喉结滚动半响,终是抱着锦被悻悻退开三步,浑似被抽了筋骨。 究竟心疼上官负雪病体,柳七默默叹了口气,主动将厢房让给了上官负雪。虽说一开始就没想着在这厢房内住,但他也没客气,一句“多谢”便欲解衣逐客。 上官负雪透过窗纱见那落寞背影渐远,不由抚额。这具身体残留的依恋仍在血脉里窜动,但现代人的界限感到底占了上风。 只能怪这世事无常喽,少年人要多磋磨磋磨心性才是。 上官负雪在锦衾间辗转,心头似被无形丝线层层缠紧。长兄夤夜奉密令查案,漕运总兵官血案未破,这金陵城表面歌舞升平,暗地里却似一张蛛网,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似乎这桩大案一日不破,便会一日压的他心头不畅。 残烛明灭间,无奈这副身子终是精力不济,脑中逐渐亏空,伴着将尽的灯花便沉了梦境。 …… 残霜剑派。 子时方交,寒月如钩。 一声警哨骤然撕裂夜幕,凄厉如鬼泣。随即火光四起,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垂死哀嚎声汇成一片。残霜剑派七十二年的清修之地,顷刻沦为修罗场。 “护住三公子与夫人!”院外传来上官雁的清叱。数十名首卫不顾箭雨刀丛,拼死冲向内院三公子的厢房。殊不知那雕花门内早已空寂,上官家那位三公子竟不知所踪。首卫们这一冲,反倒将自己陷在了绝地。蒙面杀手趁势合围,刀光过处,血溅青砖,竟是无一生还。 昔日钟灵毓秀的山门此刻已成血海:黑衣杀手如潮涌至,逢人便砍;那些朝夕相对的师兄师姐,转眼已成了横陈的尸首;巍峨殿宇在烈焰中轰然倾颓,梁柱崩折之声不绝于耳。 “走!”上官雁浑身浴血,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练,“所有残霜弟子,速往后山密道!”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已破开防线直逼而来。上官雁剑走偏锋,招招皆是与敌偕亡的杀着。剑锋过处,必见血光。 见长久无胞弟踪迹,心急如焚,她将母亲托付至弟子们,独身一人拼死杀至内院,入目却是满地弟子尸骸,独不见胞弟踪影。正待抽身,忽见寒芒一闪,快得不及瞬目。上官雁身形微滞,剑尖拄地,胸前素衣缓缓洇开一朵血莲。 檐角残月依旧清冷,映着她渐失神采的眸子。远处传来最后一声殿宇坍塌的轰响,仿佛为这百年剑派的覆灭敲响了丧钟。 第3章 灭门之仇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六案风云录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3章 灭门之仇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4章 夺玉嫁祸 上官负雪到底还是被柳七寻了个由头绊住。那浪荡子非说要先看过胡姬的胡旋舞,说什么“此去经年,再难见这般西域风光”。拗不过他,只得陪着往异庸舞阁走一遭。 舞阁建在曲江回湾处,朱甍碧瓦映着粼粼水光,尚未入内已闻得丝竹盈耳。柳七兴致极高,一路指点着亭台楼阁说个不停,上官负雪却半句也未入耳,满心盘算着漕运案里的关窍,指节无意识叩着腰间玉玦。 恍惚间已被引至顶层雅阁。此处视野极佳,凭栏可见整个舞池,十六盏鎏金蟠枝灯将中央照得亮如白昼。 忽有琉璃盏递到眼前,抬眸正对上柳七含笑的眉眼。上官负雪接过,試了試味,浅啜半口便搁下了。 这身子终究受不得酒力啊。 想到此处忽觉荒唐,这躯壳原主竟连自己的生辰都未曾知哓,搜索一番记忆中,全无此信息。上官负雪指尖无意识的敲了两下桌面,漫声问道:“柳兄可知我何时出生?” 柳七执壶为自己续盏,不假思索道:“永昌十三年腊月廿四。”话一出口,柳七便悔了。 今日原是腊月廿四,正是上官负雪十八岁生辰。他特意将人留在舞阁,本是要给个惊喜,谁知一时失言,竟将这精心布置的局说破了。 他悄悄抬眸去觑对方神色。不料上官负雪正静静望着他,四目相对间,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早已洞明前因。没有预想中的惊喜,也不见丝毫感动,只余一片沉静的凝视。那目光似深潭,看得柳七脊背生寒,忙不迭移开视线,假意专注台下翩跹的舞姿。 上官负雪见他这般,心底轻轻一叹。 这身子原该是欢喜的。柳七这般用心,连他自己都忘了的日子,却有人替他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在那红尘滚滚的异世挣扎太久,一颗心早已磨得七情不上眉梢,那点原该涌动的暖意,终究被经年累月的麻木压了下去。此刻心头百味杂陈,说不清是怅然多些,还是惘然多些。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承了这具身躯,总该替原主好好活这一场。那些前尘旧事、未竟之业,暂且都放下罢。今夜,便安心许陪柳七过了这自己这十八岁生辰。 上官负雪垂眸道:“你说的那胡旋舞姬何时来?” 柳七懒懒地倚在凭几上,漫应道:“约莫快了。” 上官负雪凝望着琉璃盏中残余的酒液,忽地举杯仰首,一饮而尽。烈酒如刀,灼过咽喉,直贯肺腑,不过须臾间,逼的那绯色便自颈间漫延至指尖。 柳七回眸瞥见这般情状,眯着眼,又乐了,心下暗忖:小娃娃就是小娃娃。 乐声乍变,忽作胡璇急响。 但见一西域女子自穹顶飞坠,纤指挽定三丈红绸。身披赤金璎珞纱丽,珠串缀额,雪臂赤足,腰间鸾铃随其姿影铮琮。随那红绸回风舞雪,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踝间金钏相击清越,直教人疑是敦煌飞天破壁而来。 柳七眨巴了几下眼睛忙道:“这便是那胡旋舞姬了!负雪可看好!” 上官负雪聞言挑眉,咋了一下酒:“看着呢。” 灯影摇红,胡旋急转。 那舞姬足尖点地时,但见榴裙翻飞似火,金铃脆响如珠,满堂光华都凝作她裙下流转的涡旋。 柳七正击节赞叹,忽见那抹绛红身影凌空而起,竟如孤鸿踏雪般掠过三重锦毯,直向上官负雪怀中坠来。 烛火被风带得明灭不定,待众人回神,软玉温香已盈满怀抱。 上官负雪只觉颈间环过柔荑,鼻尖萦来异香,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低头时正对上舞姬含雾的眸。她云鬓微乱,珊瑚步摇斜插,襟口露出的半截雪脯随着喘息轻轻起伏。 他下意识收拢手臂,生怕那舞姬掉下身去,忽觉掌下腰肢纤纤,竟不盈一握。 “公子...”舞姬吐气如兰,指尖若即若离掠过他喉结。上官负雪浑身肌肉骤然绷紧,耳际漫上反常的胭脂色,颈间青筋如雪地里突起的脉络,有种异常的隐忍之感。 柳七盛满醇酒的琉璃盏抵唇,眼尾漾开三分戏谑:“负雪面容堪称绝色,偏生这眼角还染着三分桃花汛,”他仰头将那酒水一饮而尽,拉高音调,“若肯稍解风情,莫说红粉佳人,便是龙阳君再世,也要为你断尽袖袍。” 最后那句刻意拖长的尾音,惊得舞姬睫羽轻颤,却将身子埋得更深。上官负雪指节泛白,怀中沁凉的体温透过薄纱传来,竟比烧红的烙铁更灼人,他却莫名的始终不愿收力松手。 柳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浮起一丝了然的笑,眸中噙满笑意。他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琉璃盏,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慵懒:“这些年带你出入风月场,总当你年纪小,未及弱冠,那些**之事便不曾教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少年紧绷的下颌线,“这舞姬分明是瞧上你了。不如这样,我让人取几卷春宫图来,你今夜自行领会。” 柳七摆摆手,侍卫领命而去。上官负雪猛地抬眼,眼中血丝如蛛网密布,蒙着一层屈辱的水光,却用极狠的眼神剜向柳七。穿越到这里之前他清心寡欲,连女子的手都未曾碰过。 他咬紧牙关,唇间漫开铁锈气息。 舞姬纤指如兰,不觉间已悄然滑落至上官负雪腰间,暖玉生香的身子已倾近半寸,吐息似有还无地拂过他唇畔。快要覆上时,上官负雪骤然抬眸,但见秋水瞳仁里暗潮翻涌,掌风已携着三成内力破空而出。 那女子罗袖翻飞硬接下一击,她扶着地面,顷刻间胭脂唇畔洇出朱砂血。 柳七见状瞪大了双眼,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急上前搀扶,不料舞姬纤纤素手倏忽化爪,直取他面门,却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在半途。两股内力相震,帐幔无风自动。 “好个不解风情的郎君。”她轻笑,扬手间杏花烟雨迷离人眼。待香尘落定,唯余地砖上一枝碎玉簪,犹带体温。 “你…,”上官负雪忍着欲意道,“你谁?” “公子腰间的那枚玉玦,我看着甚是喜欢。” 柳七还未反应过来,朦胧间低头看向上官负雪腰间:“你是何人?”说罢便直直倒了下去。 那舞姬并不答话,只凝着上官负雪的面容,喉间逸出几声低笑。她内力一催,腰间倏地弹出一柄软剑。 上官负雪强自站立,眼前却已是雾锁重楼,唯见一抹绯色身影摇曳如鬼魅。舞姬缓步逼近,目光流连在他腰间。素白丝帛紧束窄腰,两指宽的朱红绦带自羊脂玉扣垂落,在衣袂间若隐若现。 软剑探出,剑尖轻挑那腰封,玉扣应声而裂,绛绦委地,白衣霎时松垮散开。 上官负雪再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他勉力摇头想驱散昏沉,眼前却只剩模糊光影。 舞姬轻笑一声俯身拾起玉佩:“小郎君这玉玦,我便收下了。”说罢指尖掠过他散开的衣襟,在胸膛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温热。 她直起身,绯色裙裾旋出旖旎的弧度,消失在珠帘后,只余那触感如烙印,在他肌肤上隐隐发烫。 不过一会儿,也昏倒在了地上。 再度苏醒时,上官负雪只觉浑身瘫软无力,连抬指都费力。偏头便见柳七躺在身侧。 他意识尚未完全清明,只觉四肢百骸仍浸在一种酸软无力的绵滞之中,那是昨夜舞姬身上的异香——“醉仙芙”余毒未清之故。 此迷药性极刁钻,不伤人神智根本,却能在数个时辰内化去人周身气力,如坠云端,提不起半分内息。他勉力睁开眼,窗外天光已大亮,刺得他微微蹙眉。 身旁榻上,柳七仍自沉睡,呼吸平稳,显然那“醉仙芙”的药力对他这等不精武艺之人影响更甚。侍卫长青则守在门边,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警觉。 就在此时,客房门外陡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间杂着甲胄摩擦与刀鞘碰撞的锐响,瞬息间便将这间雅致的客房团团围住。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猛力撞开。 数道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镌刻着“刑”字铁牌的身影如狼似虎般涌入,为首者面容冷峻,目光如电,一扫室内,便牢牢锁定了刚刚撑坐起身、却因力弱而显得摇摇欲坠的上官负雪。 “拿下!”为首那人毫不废话,挥手喝道。 两名玄衣汉子应声上前,一左一右便要去扭押上官负雪。 “住手!”侍卫长青又惊又怒,拔刀上前阻拦,“尔等何人?安敢对上官公子无礼!” 为首者冷哼一声,亮出一面乌沉木令牌,上刻一个龙飞凤舞的“靖”字,边缘有繁复的江湖纹样。“靖安堂办事,缉拿要犯,闲杂人等退开!” 靖安堂?上官负雪心头一凛。 此堂并非朝廷官署,却是江湖上公认的仲裁之地,专司调解纷争、追缉触犯江湖铁律之徒,权力不小,手段亦正亦邪,等闲无人愿惹。他们为何会找上自己?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询问,奈何喉间干涩,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连一句清晰的话都难以吐出,只能以眼神示意长青稍安勿躁。 长青见令牌,知是靖安堂的人,势比人强,且对方人多势众,他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真的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名汉子轻而易举地将无力反抗的上官负雪从榻上拖起,反剪双手缚住。 “你们……为何抓三公子?”长青咬牙问道。 那为首者目光扫过上官负雪苍白却依旧难掩清俊的面容,冷然道:“异庸舞阁那名真正的西域胡旋舞姬,昨夜被发现毙于阁后暗巷,心脉震断,乃高手所为。现场遗落此物——”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枚羊脂白玉玦,玉质温润,雕工精细,正是上官负雪平日悬于腰间之物。 上官负雪瞳孔骤缩。 他的玉玦昨夜被那假舞姬夺去,怎会出现在命案现场? 是了,那女子不仅盗玉,还要嫁祸。那“醉仙芙”恐怕不仅是让她脱身,更是为了让自己此刻无力辩白,坐实这杀人罪名。 他想解释,想说出昨夜那假舞姬之事,可“醉仙芙”的药力让他连集中精神都困难,只能发出几声模糊的呜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人赃并获,还有何话说?带走!”为首者不容置疑地下令。 上官负雪被粗暴地架起,拖出门外。经过门口时,他最后瞥了一眼室内,柳七依旧沉睡未醒,长青则被两名靖安堂弟子拦在原地,满面焦灼却无可奈何。 他被一路押解,穿过尚带着晨露的曲江岸,引得早起的行人纷纷侧目。不多时,便被带入一处气势森严的黑石建筑前,门楣上高悬“靖安堂”三字铁画银钩。 入了堂内,并未经过寻常审讯之所,而是直接被押往深处。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光线陡然暗淡。 他们沿着石阶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玄铁门前,门上以朱砂写着“天字十八号”。 铁门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铁锈气的寒意涌出。上官负雪被一把推了进去,踉跄几步,终是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落锁之声沉重,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室内仅有一张石榻,墙角渗着水渍,空气冰冷刺骨。上官负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喘息着,试图积攒起一丝力气。“醉仙芙”的药效仍在持续,身体的不受控制与此刻身陷囹圄的困境,让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玉玦为何在命案现场?那假舞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盗玉、嫁祸,甚至不惜杀人?这背后,是针对他上官负雪,还是与这漕运案有关? 一个个疑问在因药力而混沌的脑海中翻滚,却寻不到出口。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厘清这团迷雾。否则,不仅自身难保,恐怕还会牵连柳七,甚至打乱漕运案的调查。 在这靖安堂的天字十八号房中,上官负雪勉力抬起头,望向那扇唯一的、紧闭的铁窗,窗外透入的微光,映亮了他眼中逐渐凝聚的冷冽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