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太阳》 第1章 初次登场 沪城初秋的风裹着桂花香,漫过青古湾国际中学雕花的铁艺校门时,恰好撞上一缕悠悠的钢琴声。那声音从校门口往里走百米的玻璃穹顶大厅飘来,像浸了温水的丝绒,软软地落在每一个刚踏进校园的人耳里。 大厅中央的三角钢琴泛着哑光的黑檀木光泽,琴键上坐着个穿藏青校服裙的女生——是高二(3)班的林栀芙。她脊背挺得笔直,校服领口的银质校徽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垂在琴键上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尖落下时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此刻她弹的是《卡农》的变奏,节奏比原版稍缓,像是怕惊扰了门口那些攥着录取通知书、眼神里满是好奇的新高一学生。 琴盖内侧映着她微垂的眼睫,长长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只有在乐句转折时,她才会抬眼扫过大厅入口,嘴角噙着一点极淡的笑意,随即又落回琴谱上,指尖滑过高音区,弹出一串清亮得像水滴的音符。 校门口的香樟树下早已站定了几位学校领导。校长陈谨穿着深灰色西装,胸前别着同色系的领针,正和分管升学的李主任低声交谈,手里捏着的迎新流程单被风掀起一角。教导主任王岚则笑着迎向每一个学生,她的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说话时会微微弯腰,声音温和:“别急,报道处就在大厅左侧,有学长学姐引导。”几位穿着红色志愿者马甲的高二学生也在一旁帮忙,马甲背后印着白色的“青古湾迎新”字样,远远看去像一簇簇跳动的火苗。 新同学们的模样各不相同,却都带着相似的雀跃与好奇。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攥着妈妈的手,眼睛却黏在校园里那座爬满青藤的钟楼墙上,嘴里小声问:“妈妈,你看那钟是真的会走吗?”旁边穿运动鞋的男生则和同伴凑在一起,指着远处操场上的网球场讨论:“听说这学校网球社是全市冠军,咱们明天就去报名?”还有人捧着印有学校logo的帆布包,手指反复摩挲着包上“青古湾国际中学”的烫金字体——这几个字在沪城的家长圈里几乎是“顶尖升学”的代名词,学校每年80%以上的毕业生都会被世界前50的大学录取,走廊里的荣誉墙上,贴满了往届学长学姐收到的名校offer复印件,阳光照在上面,连纸张边缘都泛着金光。 风又起,把钢琴声吹得更远了些。林栀芙弹到曲子的**部分,指尖在琴键上快速跳跃,黑檀木钢琴的倒影里,新同学们的身影三三两两地走进大厅,有的驻足听了会儿琴,有的跟着志愿者往报道处走,脚步声、低语声与钢琴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鲜活的迎新序曲。陈校长抬头望了眼大厅里的林栀芙,又看向那些带着憧憬走进校园的孩子,轻轻笑了——每年的这一天,钢琴声、好奇心,还有少年们眼里的光,总是青古湾最动人的风景。 沪城初秋的阳光斜斜切过青古湾国际中学的铁艺校门,落在一辆缓缓驶来的轿车上时,像是被镀了层哑光的银箔。那是辆劳斯莱斯银魅,车身线条流畅得如同凝固的月光,复古的圆形大灯透着温润的琥珀色,车头立标的欢庆女神像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金属光泽,裙摆的褶皱都清晰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扬起。车轮碾过校门口铺着的青石板路,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只在路面投下一道修长而优雅的阴影,与周围停着的轿车比起来,像一位从容踱步的绅士,自带不容忽视的气场。 车子稳稳停在香樟树下,驾驶座的车门率先打开。司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马甲,领口系着挺括的领结,头发梳得丝毫不乱。他下车后没有立刻绕到副驾,而是先微微俯身,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按了下车身侧面的镀铬饰条,确认车辆停稳后,才快步绕到副驾驶座旁——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他左手虚扶着车门上沿,右手轻轻拉开厚重的车门,车门铰链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嗒”声,恰好与远处飘来的钢琴声撞在一起。 紧接着,一只穿着黑色牛津鞋的脚落在了铺着防滑垫的地面上。鞋面上的雕花精致得如同艺术品,鞋油打得锃亮,能隐约映出周围的香樟树叶。随后,神济财团的董事长魏清傅弯腰下车,一身深灰色的高级定制西装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西装面料是少见的暗纹提花,在阳光下才会显露出细密的菱形纹路,像是藏着低调的锋芒。他的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深蓝色的领带打得标准的温莎结,领带上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母贝领带夹,与西装口袋里露出的白色丝巾一角相得益彰。 虽已年过四十,魏清傅的风姿却丝毫未减。他额前的头发梳得整齐,两鬓仅夹杂着几根不易察觉的银丝,反而更添沉稳。眼角的细纹浅浅勾勒出岁月的痕迹,却让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显得愈发锐利,目光扫过校门口时,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与审视,却又在瞥见不远处的校领导时,微微放缓了神色。他抬手理了理西装袖口,露出腕间那块低调的百达翡丽腕表,表盘的蓝宝石玻璃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光。下车后,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稍作停顿,像是在适应初秋的风,也像是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气场悄然铺展开来——那是一种糅合了财富、地位与岁月沉淀的独特气质,让周围原本喧闹的迎新场景,都不自觉地安静了几分。 闻叔安置好魏清傅后,脚步未作停顿,转身走向劳斯莱斯银魅的后座。他依旧保持着标准的躬身姿态,左手轻搭在车门上沿护着顶,右手握住镀铬门把手,缓缓向外拉开——厚重的车门带着精密的阻尼感,只发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响动,像是怕惊扰了车内人。 车门敞开的瞬间,先探出来的是一只裹着米白色真丝手套的手,指尖轻轻搭在车门边缘的皮革上。紧接着,翁姜晴弯腰下车,一袭蓝色高定丝绸连衣裙顺势垂落,裙身是饱和度极低的雾霾蓝,像被晨雾晕染过的湖面,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珍珠光泽。丝绸面料贴附在她身上,恰好勾勒出柔和的腰线,裙摆长度及膝,走动时随着动作轻轻摇曳,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系缎面高跟鞋,鞋跟处镶嵌着三颗极小的碎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光上。 她的微卷短发打理得利落又精致,发尾带着自然的弧度,垂在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皮肤是天生的冷白皮,即使在初秋的阳光下也透着细腻的光泽,底子极好的脸上未施浓妆,只在唇上涂了层淡粉色的唇釉,显得气色愈发通透。最惹眼的是她颈间的格拉芙Icon系列项链,铂金链条纤细,吊坠是切割成几何形状的蓝宝石,边缘镶嵌着一圈碎钻,宝石在光影下折射出深邃的蓝,与她的连衣裙颜色遥相呼应,走动时吊坠轻轻晃动,像是将一片星空凝在了颈间。 下车后,翁姜晴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玉镯,莹白的玉质衬得她的手腕愈发纤细。她抬眼看向校门口,目光落在魏清傅的背影上时,眼底掠过一丝柔和,随即又转向不远处好奇望来的学生,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优雅。闻叔在一旁适时递过一只米白色的手包,她接过时指尖轻触,动作从容得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周到,整个人站在银魅车旁,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与身后的豪车、远处的校园景致融为一体,却又自带一种无法忽视的贵气。 闻叔的手还没从车门把手上落下,一阵带着栀子香的风先从车里飘了出来。紧接着,魏清傅与翁姜晴的次女魏舒晴探身下车,她的动作带着少女特有的鲜活劲儿,黑色的厚底长靴刚沾地,就先把手里抱着jellycat的温利狗往臂弯里紧了紧。 她生着一双极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又黑又润,笑起来时眼尾会漾出浅浅的卧蚕,像盛了两汪清水,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校门口的人群,眼波转处,眼尾的弧度把少女的灵动衬得格外鲜明。额头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乱了些,她也没去理,任由那一头天生微卷的长发披散着——发尾的卷度是自然形成的,像被阳光晒软后又随手揉过的羊毛卷,发丝颜色是比母亲翁姜晴稍浅的棕栗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几缕不听话的卷发垂在脸颊两侧,把下颌线衬得愈发小巧。 她今天这一身内搭是一件白色的吊带式收腰小衫,领口用黑色系带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下方的衣摆做了多层蕾丝荷叶边设计,蕾丝纹路细腻,边缘还镶着极细的白色丝线,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时,像把奶油质地的蕾丝云团裹在了身上;外面叠穿的黑色开衫是短款设计,袖子是微喇的堆堆袖样式,袖口收紧处用了同色系的罗纹布料,露出内搭肩带的细节,让肩颈线条更显修长,开衫的肩线处还做了微微的落肩处理,弱化了硬朗感,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黑色的短裤裙层次感极强,裙身做了至少三层的荷叶边堆叠,每层荷叶边的宽度都经过精心设计,最外层的荷叶边边缘还做了磨毛处理,泛着淡淡的做旧质感,走动时荷叶边随着步伐轻轻散开,既保留了短裙的利落,又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裙身的面料是带点哑光的棉质,摸起来柔软又挺括,能很好地支撑起荷叶边的造型。 脚上的黑色厚底长靴堪称点睛之笔,靴筒高度恰好到小腿肚下方,靴身是做旧的水洗牛仔质感,表面有细微的磨白纹理,靴筒两侧的金属扣带设计复古又帅气,厚底部分是扎实的橡胶材质,纹路粗犷,走起路来却意外稳当;靴子上方叠穿了一双白色堆堆袜,袜口松松垮垮地堆在小腿处,与靴筒形成了柔和的过渡,也让整体造型多了几分日式涩谷风的玩味感。 第2章 宿舍 校门口的香樟树下,校长陈谨正笑着接过新生递来的报到单,眼角的笑纹里盛着初秋的暖意。忽然瞥见人群外的魏清傅,他立刻抬手拍了拍身边老师的胳膊,脚步轻快地迎上去——熨帖的藏青色西装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指尖还沾着刚给新生贴姓名贴时蹭到的些许胶水。 “魏董啊,可算把你盼来了。”陈谨隔着两步就扬起声音,握住魏清傅的手时力道温和又实在,“路上还顺利吧?舒晴丫头瞧着又长个子了,眉眼越发精神。”几句简单的寒暄里,他目光扫过魏清傅身侧牵着小姑娘的翁姜晴,笑着点头示意,末了抬手往校园里引:“快进去吧,食堂里签到点都安排好了,凉快。” 魏清傅应着声,三人顺着人流往里走。闻叔则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看了眼手机里校方发来的车库指引,缓缓转动方向盘,黑色轿车沿着树荫覆盖的车道驶向教学楼后方的地下入口。 食堂里早已被改造成临时报到点,白色的塑料棚子沿着墙根排开,每个棚子前都立着块红色卡纸做的班牌,远远望去像一片小灯笼。翁姜晴牵着魏舒晴的手,目光在密密麻麻的班牌间扫过,没一会儿就眼睛一亮,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魏清傅:“往前点,姩姩的班在那边。”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靠近食堂后门的位置,一块写着“高一七班”的班牌斜斜靠在桌角。桌后坐着位女老师,正是兰娟。她留着及肩的头发,发尾烫过的微卷有些自然的毛躁,像是刚被风吹过似的;额前的碎发被一支黑色发夹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最显眼的是她那双单眼皮眼睛,不算大,眼尾微微下垂,此刻正垂着眼核对名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浅影。她穿着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中间,露出腕上一块样式简单的银色手表,表盘在食堂的灯光下泛着淡光——看模样约莫三十七岁,眼角虽有淡淡的细纹,却透着一股温和沉静的气质。 兰娟正指尖轻点手机屏幕,看班级群里家长发来的报到消息,嘴角还带着几分闲适的笑意。眼角余光瞥见一行人朝高一七班的牌子走来,她立刻放下手机,指尖在桌沿轻轻一撑,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意更柔了些——浅灰色衬衫的领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腕间的银色手表反射出食堂顶灯的暖光。 “同学你好呀。”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目光落在被翁姜晴牵着的魏舒晴身上,“能告诉老师你的名字吗?” 魏舒晴仰着小脸,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亮又干脆:“老师好,我叫魏舒晴。”说话时,她微微扬着下巴,眼神里透着少年人特有的自信,连耳尖都带着点雀跃的粉红。 兰娟笑着点点头,拿起笔在名单上勾画:“真精神。那舒晴在初中的时候,有没有担任过什么职务呀?” “我是班长。”魏舒晴答得飞快,还悄悄抬眼瞟了下身边的魏清傅,像是在寻求认可。兰娟“哟”了一声,笔尖在名字旁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难怪瞧着这么大方,以后班里有活动,说不定还要麻烦你多帮忙呢。” 登记刚结束,食堂门口就传来滚轮滑动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闻叔正弯腰拎着一个银灰色的28寸行李箱,箱子上贴满了卡通贴纸,显然是魏舒晴的东西。他身后跟着四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保镖,每人手里都摞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袋——有的装着叠得整齐的被褥,有的塞着粉色的玩偶和绘本,还有的提着印着可爱图案的洗漱用品,几个人脚步稳健,肩上的行李压得布料微微凹陷,却没晃出半点声响。 “先生,太太。”闻叔走到魏清傅面前,喘了口气,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明显。魏清傅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低沉:“辛苦了,先歇会儿。”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主动走上前,接过闻叔手里的行李箱,又把自己手里一个轻飘飘的帆布包递了过去——那包里装的是魏舒晴的几本课外书,重量远轻于行李箱。闻叔愣了愣,连忙道谢,握着帆布包的手松快了不少。 一行人往宿舍楼走,刚踏上楼梯,魏舒晴就放慢了脚步。起初她还强撑着跟上父母的节奏,走到二楼时,脸颊就泛起了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小手攥着楼梯扶手,脚步越来越沉。到三楼转角时,她干脆停下脚步,弯腰撑着膝盖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手上开始出汗了,不得不把手中的娃娃递给了魏清傅。 魏清傅和翁姜晴走在前面,回头瞧见她这模样,都忍不住笑了。翁姜晴折返回来,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她擦汗:“平时让你多下楼走走,你总窝在房间里看书,现在知道累了吧?”魏舒晴撅着嘴,抬眼看向楼梯上方,五楼的指示牌像小旗子似的立在远处,她垮着肩嘟囔:“早知道宿舍在五楼,我就提前练半个月爬楼梯了……”说话间,她又歇了半分钟,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上挪,步子迈得比身边拎着大行李的保镖还慢,反倒比穿着高跟鞋的翁姜晴、身姿挺拔的魏清傅看起来累多了,活像只刚跑完步的小团子,每走两步就要偷偷瞄一眼楼梯数,模样又好笑又可爱。 翁姜晴指尖牵着魏舒晴的手腕,步伐轻快地走在最前,两人的影子被走廊顶灯拉得细长,鞋跟敲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提前为这场初见打了节拍。身后的魏清傅则跟着一位鬓角染霜的老干部,老干部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每间半开的宿舍门时都会稍作停顿,魏清傅亦步亦趋,偶尔抬手虚扶一下,两人的身影透着几分严谨的审视感。 没走几步,505宿舍的门便敞在眼前。这是间标准的六人间,空间布局宽敞明亮,地面铺有木质地板,整体采光和视野都很好,是上床下桌,有独立的衣柜。宿舍里已经有四个人,除了魏舒晴就只剩下靠窗的六号床空着,铺位还裹着出厂时的塑料膜,显得有些安静。 刚踏入宿舍,魏舒晴的视线便被窗边的身影勾住——那是张妍婷。她正弯腰整理桌下的收纳箱,一侧的头发被仔细编成松松的侧麻花,发尾用枚米白色的小皮筋扎着,随着她低头的动作,麻花辫轻轻搭在牛仔背带裤的肩带上。她的身高和魏舒晴相近,大概刚过一米六,站在桌前时需要微微踮脚才能够到上层书架,露出的脚踝纤细,踩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鞋面上沾了点浅浅的泥印,像是来宿舍路上不小心蹭到的。 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魏舒晴才看清她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框是细巧的磨砂黑,衬得她圆圆的眼睛更显明亮,眼尾微微上翘,笑起来时眼角会堆起一点浅浅的卧蚕。身上的牛仔背带裤是浅蓝色的,洗得有些软塌,裤脚卷了两圈,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里面搭着件米白色的短袖,领口绣着个小小的草莓图案,布料柔软地贴在身上,透着股干净又甜糯的气息。 她看见魏舒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嘴角弯成小小的月牙,连带着声音都轻轻的:“你也是505的吗?快进来呀,剩下的五床和六床也都挺宽敞的。” 那瞬间,魏舒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个绑着侧麻花、穿着软乎乎背带裤的女孩,连说话时尾音都带着点甜意,莫名让她对这间陌生的宿舍,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魏舒晴望着张妍婷的笑眼,也弯起唇角,眼底漾开柔和的弧度,脚步轻快地往宿舍里走,径直停在五号床前——那是靠门第二张铺,桌面还蒙着层薄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桌角,映出细小的光斑。 她刚站定,身后的闻叔便领着三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鱼贯而入,几人手里各拎着大小包裹,还有两个捧着折叠好的木质衣架和半人高的收纳箱,脚步轻缓却动作利落。这阵仗让宿舍里原本低声交谈的家长们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黏在他们身上,有人悄悄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连整理东西的手都慢了半拍。 魏舒晴的东西实在不少,闻叔指挥保镖把一个装着被褥的大袋子暂放在邻床床边,不料袋子边角轻轻蹭到了地上的蓝色塑料桶。“哗啦”一声,桶里的洗漱用品滚了出来,牙刷撞到床腿发出清脆的声响,沐浴球上的泡沫棉还沾着点水汽。闻叔立刻停下动作,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漱口杯,对着桶的主人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小姑娘,没留意到你的东西。”说着又朝魏舒晴床边挪了挪袋子,特意留出宽宽的过道,才直起身继续忙活。 东西归置得差不多时,闻叔从一个印着logo的纸箱里掏出米白色的床帘杆和纱帘,招手喊来两个手脚麻利的保镖。三人分工明确,一人踩着凳子固定床帘轨道,指尖捏着螺丝起子精准对位,动作稳得没让凳子晃一下;一人抻着床帘布料,仔细调整褶皱,让纱帘垂得平整顺滑;闻叔则蹲在地上整理床帘下摆,时不时抬头叮嘱“左边再高半寸”。剩下两个没活儿的保镖,悄悄退到门口,低声跟闻叔说了句“先生,我们先回车里等”,便轻手轻脚带上门离开。 另一边,魏清傅没闲着,背着手在宿舍里慢悠悠转悠。他先是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玻璃,探出头望了望楼下的香樟树,风里飘来树叶的清香,他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又转到宿舍内侧,目光扫过每个人的书桌,最后停在独立卫生间门口。他掀开门帘走进去,视线先落在玻璃隔断的干湿分离区——磨砂玻璃将淋浴区与洗漱台隔开,地面铺着防滑地砖,连缝隙里都干干净净。他又往马桶那边瞥了眼,水箱表面没有水渍,便满意地点点头,嘴里嘀咕着“这卫生间倒挺像样,空间够大,也干净”,转身又去瞧阳台的晾衣架了。 翁姜晴正陪着魏舒晴整理桌面,她拿起一个粉色的小台灯,拔掉防尘塞插在桌下的插座上,按了按开关,暖黄色的光立刻漫开。“这个灯有三档亮度,睡前用最暗的档,不伤眼睛,”她边说边把台灯挪到桌面左侧,“护肤品放在最上面的抽屉,洗漱用品记得放进卫生间的置物架,那里通风,不容易潮。”魏舒晴点点头,伸手拿起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收纳盒,将发卡、皮筋一一放进去,翁姜晴在一旁看着,顺手帮她把收纳盒摆到书架第二层,刚好对着坐下来时的视线高度,“这样你伸手就能拿到,方便。” 第3章 初见 魏舒晴刚把一勺蒸蛋送进嘴里,就听见邻桌传来压低的议论声:“……是不是那个花滑运动员?我女儿手机里存过她比赛的视频,侧颜特别像!”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把脸往翁姜晴身后藏了藏。翁姜晴立刻察觉,伸手在她发顶轻轻拍了拍,笑着朝那桌家长点点头:“舒晴平时练花滑,没想到还被认出来了。” 那桌家长里,一个烫着卷发的阿姨眼睛亮起来,凑过来小声问:“真是魏舒晴同学?我家丫头去年看了你拿奖的比赛,回来天天吵着要学花滑呢!”阿姨说话时,手里的筷子还悬在餐盘上方,红烧肉的油亮酱汁差点滴到桌沿。 魏舒晴脸颊微微发烫,把嘴里的蒸蛋咽下去,才小声回应:“阿姨好……我就是魏舒晴,谢谢您家女儿喜欢。”话音刚落,旁边又有个戴眼镜的爸爸推了推镜框,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你那场自由滑的《天鹅湖》片段,我在电视上看过直播,落冰特别稳,小姑娘能吃苦,了不起!” 魏清傅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往妻女身边挪了挪,替魏舒晴挡了挡周围投来的目光:“孩子们难得来食堂,先让舒晴好好吃饭,回头让她有空和同学们多交流。” 翁姜晴也笑着打圆场,往魏舒晴餐盘里夹了块清蒸鱼腹肉:“这鱼蒸得嫩,快趁热吃,等下菜要凉了。”魏舒晴点点头,低头扒拉米饭时,耳尖还泛着浅粉,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原来被人认出时,不是紧张,反倒是种被人记得的暖乎乎的感觉。 食堂里的喧闹似乎都柔和了几分,邻桌阿姨又往自家女儿碗里夹了块虾仁,笑着对上三年级来送姐姐上学的小女儿说:“你看舒晴姐姐,练体育还把文化课顾得这么好,以后你也得学着点!”那女孩立刻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魏舒晴,小声问:“姐姐,你练花滑会不会摔得很疼呀?” 魏舒晴抬起头,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刚开始会疼,但滑起来的时候,风从耳边过,就好像不疼啦。”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落在她黑色的袖口上,把那几句轻声的回答,衬得格外温柔。 食堂的餐盘还残留着番茄炒蛋的油星,魏清傅匆匆擦了擦嘴,指尖攥着的西装外套还带着褶皱。“股东大会要迟了,”他对着翁姜晴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舒晴就麻烦你了。”翁姜晴应着,自然地接过魏舒晴手里半瓶没喝完的酸奶,指尖触到女孩微凉的手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走吧,送你回宿舍。” 宿舍楼下的梧桐叶被午后阳光晒得发蔫,翁姜晴帮魏舒晴把帆布包递到肩上,视线扫过她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又叮嘱了两句:“晚上记得给你哥哥回个消息,阳台晾衣服的架子在最左边,别摔着。”魏舒晴低着头“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包带,直到看着翁姜晴的身影拐过楼道口,才轻轻推开了宿舍门。 宿舍里静悄悄的,只剩下空调运行的低鸣。靠门的两个床位已经收拾妥当,家长们应该是刚走没多久,空气中还飘着一点香水和花露水混合的味道。另外两个室友一个戴着耳机对着电脑敲字,屏幕反光映在她脸上;另一个正蹲在衣柜前叠衣服,叠好的衬衫被仔细地抚平褶皱。魏舒晴没敢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上铺,踩着梯子爬上去时,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立刻顿住动作,见没人抬头,才松了口气,蜷进铺好的薄被里。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魏司清的聊天界面,她手指划了划,又退回主屏幕,漫无目的地刷着消息。上铺的视角刚好能看到对面室友的后脑勺,以及窗外掠过的几只飞鸟。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开口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去打水”,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咽了回去——怕声音太轻没人听见,又怕打破这安静的氛围。最终,她只是把手机亮度调暗了些,蜷缩的姿势更紧了点,像只暂时找到角落的小兽,安静地融进了宿舍午后的时光里。 宿舍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指针渐渐挪向下午两点——离班级报道只剩十分钟,空气却静得像凝固了。魏舒晴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烫,屏幕停留在班级群的报道通知界面,余光里,室友们各自僵着:戴耳机的女生摘下耳机又戴上,反复摩挲着鼠标;叠衣服的女孩把刚理好的发绳绕了三圈,又解开重新绕。没人先开口,连起身的动作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谁先打破沉默,就成了突兀的那一个。 “哎,都别愣着啦,再不走要迟到了!”清脆的声音突然撞进寂静里,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郑雅浠。她正弯腰拎起帆布包,发梢随着动作晃了晃,语气自然得像和老熟人说话。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宿舍里的气氛瞬间松快了些。戴耳机的女生立刻关了电脑,叠衣服的室友抓起桌上的笔记本,魏舒晴也慌忙把手机塞进兜里,跟着大家往外走。几个人脚步错落,没人说话,却默契地放慢速度,等着彼此跟上。 可走进高一七班教室时,魏舒晴还是愣了愣——原本以为大家都会卡点到,没想到教室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喧闹的说话声裹着夏日午后的热气扑面而来。目光扫过整个教室,后排和中间的座位几乎全被占了,只有最前排还空着三两个位置,像被人刻意留出的角落。 “只剩前排了啊。”身边有人小声嘀咕。魏舒晴攥了攥书包带,心里有点打鼓:前排离讲台最近,抬头就能对上兰娟的视线,想想都觉得紧张。可犹豫了两秒,她还是咬了咬唇,朝着第一排中间的三人座走了过去——总不能站在门口等吧。她轻轻拉开最左边的椅子坐下,刚把书包放在桌肚里,就见郑雅浠跟着坐在了中间的位置,冲她笑了笑;紧接着,宿舍里那个爱叠衣服的朱皖鑫也在最右边坐下,把笔记本平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按着纸角,和魏舒晴一样,眼神里带着点拘谨的不安。 魏舒晴刚把笔记本摊开,指尖按在微凉的纸页上,连带着胸腔里那颗怦怦直跳的心也稍稍稳了些。前排的风扇慢悠悠转着,吹得讲台上的粉笔灰轻轻飘,她正盯着课本上的字迹发呆,余光里却瞥见教室前门被轻轻推开。 一束金晃晃的阳光顺着门缝钻进来,恰好落在来人脸上——是个男生,身形挺拔得像棵白杨树,走在略显拥挤的过道里,肩膀几乎快碰到两侧的桌沿,目测足有185往上。他皮肤不是那种清透的白,是带着点健康感的浅麦色,衬得五官愈发分明。最打眼的是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眼尾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像被谁不小心点上去的墨,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勾人。 明明是偏长的脸型,线条却不凌厉,鼻梁高挺却不突兀,唇形是柔和的弧线,中和了长脸自带的清冷感,反倒有种矛盾的好看。魏舒晴盯着他的脚步,看着他一步步往教室后排走,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攥住,猛地加速跳了起来,连呼吸都顿了半拍。她慌忙低下头,视线落在课本上,可那些字迹却变得模糊不清,耳朵尖悄悄发烫——她也不明白,不过是见了一面,怎么心跳就乱了节奏,连刚才平复下去的紧张,都换成了另一种更陌生的慌乱。 魏舒晴把下巴抵在摊开的课本上,视线却不受控地往斜后方飘。男生走到后排靠窗的空位旁,抬手将肩上的黑色书包卸下来时,胳膊线条绷出流畅的弧度,指尖擦过窗沿的阳光,像是沾了点金粉。 他刚坐下,旁边一个穿蓝白体恤的男生就凑过来搭话,声音不大,顺着风扇的风飘过来几句零散的“刚去干嘛了”“差点迟到”。男生侧过头听着,没怎么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眼尾的泪痣随着动作轻轻晃。直到对方说完,他才开口应了句“去教务处补材料”,声音比想象中低哑些,像浸了凉水的棉花,透着点懒劲。 魏舒晴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翻书,指腹却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把纸角揉得发皱。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只敢用余光瞥——看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笔握在指间转了半圈;看他偶尔偏头望向窗外,侧脸线条在阳光下软了些,清冷感淡了,倒显出几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左边同学突然起身挪椅子,魏舒晴吓了一跳,手里的笔“嗒”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视线刚好对上斜后方投来的目光——男生不知什么时候看了过来,桃花眼微微眯着,像是在看发生了什么。魏舒晴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捡笔的动作都僵了,慌忙直起身,耳朵烧得厉害,连后脑勺都跟着发烫,再也不敢轻易往那边瞄了。 第4章 自我介绍 讲台上的兰娟清了清嗓子,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李浩宇”“到”“张思雨。”“到。”此起彼伏的应答声里,魏舒晴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捻着课本页角,注意力却总忍不住往斜后方飘——刚才那一眼太猝不及防,男生眼里的浅光还留在她脑子里。 “梁星厝” 兰娟的声音落下,魏舒晴听见斜后方传来一声低低的“到”,正是刚才那个带点懒劲的哑嗓。她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下意识抬起头,视线越过郑雅浠的肩膀往后望。梁星厝正微微抬着下巴,侧脸对着她的方向,阳光落在他耳尖,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眼尾的泪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原来他叫梁星厝。魏舒晴在心里悄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这三个字和他很配——像他身上那股清冷又柔和的劲儿,带着点说不清的疏离,又让人忍不住想多留意。 “魏舒晴。” 突然被叫到名字,魏舒晴猛地回神,慌忙站起来应了声“到”,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看了一眼。她脸颊发烫,坐下时刚好对上郑雅浠递来的疑惑眼神,赶紧低下头,却瞥见斜后方有目光扫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梁星厝。这一次她没敢抬头,只感觉心跳又快了几分,连耳根都热得发疼。 早读课的铃声刚落,兰娟老师握着花名册走进教室,鞋跟敲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像给喧闹的教室按下了静音键。她把花名册往讲台上一放,指尖轻轻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教室后排的钟表上,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陈子阳。” “到!” “李萌欣。” “到——”尾音带着点没睡醒的软糯。 兰娟的笔尖在花名册上逐一点划,偶尔抬眼确认座位,眉头会在某个空座位上微蹙一瞬,随即又恢复平和。等最后一个名字落下,她合上花名册,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敲了敲:“人齐了。接下来按学号做自我介绍,不用太长,说清名字、兴趣,再加一个‘想让同学记住你的小特点’就行。” 她侧身靠在讲台边,双手交叠放在桌沿,目光先落在了学号1号的男生身上。那男生原本正用指尖抠着桌角,被视线一触,猛地挺直了背,耳朵尖瞬间红了。兰娟嘴角弯了弯,声音放柔了些:“从1号开始吧,别紧张,就当跟新同学打个招呼。” 教室后排不知谁轻轻笑了一声,那男生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椅子腿蹭过地面,发出“吱呀”一声。他低着头,声音像含在嘴里:“我叫周天恒,喜欢……喜欢打篮球,想让大家记住我的话……我投篮挺准的。”说完就飞快地坐下,肩膀还微微绷着。 兰娟适时点头,笔尖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抬眼看向学号2号的女生:“下一个。”阳光从窗外斜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映出一点浅金,原本严肃的眉眼,此刻竟透着点温和。 “22号,蒋沐臣。” 兰娟的声音第二次响起时,前排同学已经忍不住回头张望。靠窗的第五排座位上,蒋沐臣正趴在胳膊上睡得沉,短袖袖子被压得皱巴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连呼吸都带着点没睡醒的轻鼾。晨光落在他露在外面的耳尖上,竟透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软乎乎的粉色。 “这是猪妞来的吧?” 不知哪个男生的声音裹在哄笑里钻出来,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面。教室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趴在桌上闷笑,有人用本子挡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梁星厝就坐在蒋沐臣旁边,他叼着笔杆笑,肩膀晃得厉害,见兰娟的眉头越皱越紧,才伸手推了推蒋沐臣的胳膊肘——力道不轻,带着点故意的“捣乱”。 “唔……” 蒋沐臣被晃得头歪了歪,睫毛颤了两下才猛地睁开眼,眼神还蒙着层水雾,像刚被捞出水的小猫。等他听清教室里的笑声,又对上兰娟似笑非笑的目光,瞬间清醒大半,耳尖的粉色“唰”地蔓延到耳根,连脖颈都红透了,像被晒过的桃子。他慌忙得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手指都有点发颤,站起来时还差点带倒椅子。 走上讲台的几步路,蒋沐臣觉得像走了半个世纪,因为害怕的原因,短袖的领口都蹭得他下巴发痒,却不敢抬手整理。刚站定,还没等他开口,视线就不受控制地往下飘——第一排正中间三座的魏舒晴正咬着嘴唇,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的梨涡藏都藏不住。那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她一这样笑,就代表在笑他“出糗”。 蒋沐臣的脸更烫了,赶紧把头抬得老高,视线落在教室后墙的黑板报上,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往魏舒晴那边扫。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有点没睡醒的沙哑,带着点刻意的生硬:“我、我叫蒋沐臣……”话刚出口,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耳朵又热了几分。“我来自沪城第十六中学,我会弹贝斯”然后害羞的鞠了个躬就下去了。 蒋沐臣走下讲台时,耳根还红得像染了胭脂,魏舒晴终于没忍住,用本子挡住脸,肩膀轻轻抖了两下。可等下一个同学走上讲台,她脸上的笑意就慢慢淡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的边角,把页脚碾出了一道浅浅的褶皱。 她听不清台上的人在说什么,目光落在花名册最下方——梁星厝的名字写在倒数第五行,字迹被兰娟的红笔轻轻圈过。刚才他摇醒蒋沐臣时,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还在她脑子里晃,她忍不住抬头往后排瞥,正好看见梁星厝把笔转得飞快,眼神飘在窗外,一副对自我介绍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心里莫名有点发慌,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在看课本,指尖却把书页捏得更紧了。 “32号,梁星厝。” 兰娟的话音刚落,后排就传来一声轻响——是椅子腿蹭过地面的声音,不慌不忙,像他本人一样透着股漫不经心。魏舒晴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墨汁晕开,像一小片慌乱的乌云。她没敢立刻抬头,耳朵却竖得笔直,捕捉着那道逐渐靠近讲台的脚步声:沉稳、匀速,每一步都踩在教室的安静里,比早读课的铃声还让人心跳加快。 等她终于忍不住,用本子挡着半边脸悄悄抬眼时,梁星厝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他没像前几个同学那样攥着衣角,也没刻意挺直腰板,就那样松松地站着,薄外套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洗得有些软的白色T恤领口。阳光从他斜后方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微挑的眉骨上,把眼尾那点浅浅的弧度衬得格外清晰,连额前垂着的碎发都镀了层金边。“我叫梁星厝,之前是沪城实验中学的,做过班长,会弹钢琴”他的声音比平时说话稍响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尾音轻轻上扬,却不显轻浮,像风拂过风铃时的脆响。 魏舒晴的耳根“唰”地一下烧了起来,热意顺着脖颈往上爬,连脸颊都烫得发疼。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盯着笔记本上那道墨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的纹路,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原来他也做过班长,和自己小学、初中时一样。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莫名的崇拜像小气泡似的从心底往上涌,刚才偷偷瞥见的他站在讲台上的模样,此刻在脑子里愈发清晰——真像暗夜里突然亮起来的星星,明明只是随意站着,却扎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连他转笔时手腕的弧度都显得格外好看。 “33号,魏舒晴。” 兰娟的声音像突然响起的闹钟,让她猛地回神。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把校服袖口的布料浸得发潮。她深吸一口气,学着梁星厝的样子,挺直脊背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显得平稳,可膝盖还是控制不住地轻轻发颤。走上讲台时,她刻意抬了抬下巴,模仿着他刚才的姿态,目光却像有自己的主意,不受控制地往蒋沐臣和梁星厝的方向瞟。 那一眼,正好撞见蒋沐臣凑在梁星厝耳边嘀咕,脑袋歪着,嘴巴动得飞快,还偷偷往她这边瞄了一眼——那眼神,和小时候她不小心摔进泥坑时他笑她的模样一模一样。梁星厝听完,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轻轻撞了下蒋沐臣的胳膊。两人说完,蒋沐臣还憋笑着耸了耸肩,肩膀抖得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麻雀。 魏舒晴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像被人攥住了似的发紧。她赶紧收回目光,死死盯着讲台前的地面,连呼吸都放轻了。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串念头:他们是不是在笑她刚才走神?笑她盯着梁星厝看时的傻样?还是蒋沐臣把她小时候偷吃东西吃的满嘴都是还是不肯承认偷吃的事说出去了?越想,脸颊越烫,连耳朵都烧得发疼,指尖悄悄攥紧,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声音:“大家好,我叫魏舒晴,喜欢弹琵琶,以前也做过班长。” 话音落下时,教室里响起稀疏的掌声,她像得到赦免似的,赶紧转身往座位走。脚步放得又轻又快,却在路过第三排时,下意识地抬了下头——正好撞上梁星厝的目光。他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亮,像盛着碎光,似乎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魏舒晴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烫到似的赶紧移开视线,脚步都乱了半拍,差点踩空台阶。等跌坐在座位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连带着桌子都轻轻晃了晃,而前排蒋沐臣回头递来的“鬼脸”,她都没心思去瞪了。 第5章 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 最后一个同学的自我介绍落下尾音,兰娟合上花名册,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敲了敲,目光缓缓扫过全班:“刚才听介绍,发现咱们班有两位同学之前担任过班长,经验比较丰富。” 话音刚落,魏舒晴的心就猛地一跳,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她预感到了什么,脸颊悄悄升温,视线下意识往梁星厝的方向飘了半寸,又赶紧收回,假装盯着课本上的插画。 “所以我决定,让舒晴同学和星厝同学暂时担任高一七班的临时班长,协助我处理班级事务。”兰娟的声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叹,蒋沐臣更是直接转头,对着梁星厝挤了挤眼睛。 “请两位同学站起来一下,跟大家再正式打个招呼,报一下自己的宿舍号,以后同学们有事,都可以先找他们。” 魏舒晴感觉耳朵瞬间烧了起来,热意顺着耳廓往脖颈蔓延,连后颈的碎发都像沾了温度。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校服领口蹭得下巴发痒,却不敢抬手整理。旁边的梁星厝也站了起来,动作依旧是惯常的松弛,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耳尖泛着一层浅浅的粉色,像被晨光晕染过,和他脸上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格格不入。 “先从舒晴开始吧。”兰娟笑着示意。 魏舒晴抿了抿唇,声音比自我介绍时稍显清亮,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大家好,我是魏舒晴,宿舍在三号楼的505宿舍,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就行。”说完,她赶紧低下头,耳朵烫得像要冒烟,连指尖都泛着热。 接着是梁星厝。他微微侧了侧身,目光扫过全班,声音还是那股清朗的调子,尾音轻轻上扬:“梁星厝,男生宿舍二号楼307,有事直接说。”话很简短,姿态也依旧从容,可那抹粉色却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垂,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直到蒋沐臣在下面偷偷用口型比了个“红耳朵”,他才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指尖触到那点温度时,眼神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只是站得比刚才直了些。 兰娟看着两人泛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点破,只是摆了摆手:“好,两位请坐吧,以后辛苦你们了。” 魏舒晴坐下时,心跳还没平复,她用本子挡着半边脸,偷偷往梁星厝的方向瞥了一眼——他已经转过头,假装在看窗外,可耳尖的粉色还没褪去,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像揣了颗甜甜的糖,连之前的慌张都淡了几分。 自我介绍的余温还没散,教室后门突然探进个抱着蓝色文件夹的老师,声音清亮地冲兰娟喊:“兰老师,男生们到一楼教务处领新书啦,按人头领,别漏了!” 兰娟放下手里的备课笔记,目光精准扫到后排:“星厝,你带男生下去一趟,记得点清本数,别让大家扎堆打闹。” “行。”梁星厝应得干脆,起身时胳膊肘蹭过桌沿,把蒋沐臣的笔盒碰得晃了晃。他没回头,只是抬手往后挥了挥,一群男生便嬉笑着跟上来,脚步声咚咚地撞着走廊地面,最后消失在楼梯口。魏舒晴坐在第一排,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画歪了刚描到一半的小猫胡须——她盯着门口看了两秒,才发现自己竟跟着梁星厝的背影晃了神,那松松垮垮的短袖背影,莫名让她想起冰场里那些穿着训练服的男生,赶紧低头假装翻书,耳尖先热了起来。 “哎哎,魏舒晴、朱皖鑫,跟你们说个事儿!”旁边的郑雅浠突然凑过来,声音压得像含了颗话梅,头发上的珍珠发绳蹭得魏舒晴脸颊痒痒的。她俩赶紧往中间凑了凑,朱皖鑫还顺手拉了拉桌布,挡住前排兰娟的视线。 “我刚才和我们宿舍其他那几个聊天,那个张妍婷偷偷说咱们班藏了个国家二级运动员!”郑雅浠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顿了顿,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魏舒晴,“而且……好像就是刚走的那个梁大班长哦。” “真的假的?”朱皖鑫惊得捂住嘴,又赶紧松开,“他看着冷冷淡淡的,不像练体育的呀!” 魏舒晴的心却“咯噔”一下,像被冰刀轻轻划了下冰面,泛起细碎的涟漪。她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杆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她自己也是国家二级花滑运动员。书包侧袋里,冰鞋刀套还装着昨天残留的冰碴,磨得布面有点硬。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考级,后外点冰三周跳落地时没站稳,冰鞋鞋帮蹭破了脚踝,渗出血珠沾在白色袜套上,当时她咬着牙没哭,只是蹲在冰场边,看着冰刀在冰面上划出的弧线发呆。练体育的苦,她比谁都清楚,可一想到梁星厝或许也有过类似的时刻,比如顶着太阳练到汗湿衣服,或者为了一个动作重复几十遍,心里就莫名泛起点亲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脸颊就像被冰场的暖风吹过,慢慢热了起来。她想起自己穿冰服时,裙摆扫过冰面的弧度;想起旋转时,耳边呼啸的风声——梁星厝练的会是什么?是挥汗如雨的田径,还是需要精准的球类?会不会也有过累到不想动,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的瞬间?她咬了咬下唇,睫毛轻轻颤着,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软得像化了的冰:“那……你们知道他是哪个项目的吗?”问完,她赶紧把视线落在笔记本上,假装数小猫的胡须,指尖却悄悄把书页捻得发皱,连带着想起脚踝伤口愈合时的痒意,心里也跟着慌慌的。 郑雅浠皱了皱眉,珍珠发绳滑到了耳后:“不清楚呢,张妍婷就随口一提,我当时正忙着挂床帘,没来得及问。”她往门口望了望,走廊里已经传来男生们的笑闹声,“等他们回来问问他同桌呗,他俩坐一块儿,肯定知道!” 魏舒晴“嗯”了一声,耳朵却更烫了。她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一道格外沉稳,是梁星厝的。她赶紧把书包侧袋的冰刀套往里塞了塞,指尖触到冰凉的刀套边缘,像摸到了自己藏了多年的小秘密,既盼着被问起,又怕被戳破这份和梁星厝或许有关联的小心思,心里像揣了块刚从冰场拿出来的糖,又凉又甜,连呼吸都变得轻了。 走廊里的笑闹声越来越近,最先探进头的是蒋沐臣,他怀里抱着一摞书,嚷嚷着“累死了”,后面跟着的男生们也都抱着书,闹哄哄地往座位上挤。梁星厝走在最后,怀里的书摞得比别人高些,校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额前碎发沾了点薄汗,贴在皮肤上,倒比平时多了几分鲜活。 他刚把书放在桌上,蒋沐臣就凑过去,用胳膊肘撞他:“梁哥,刚领书的时候,我瞅见体育老师跟你说话了,是不是问你训练的事儿?” 这话像颗小石子砸进魏舒晴心里,她握着笔的手猛地顿住,连郑雅浠碰她胳膊都没察觉,耳朵竖得笔直,假装翻书,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课本边缘,把页角碾出了小褶皱,视线更是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悄悄往后排飘。 梁星厝没抬头,正低头整理书本,手指划过书脊时动作轻缓,声音淡淡的:“嗯,问这周要不要去训练。” “训练?你练啥的来着?”蒋沐臣的声音不小,前排几个同学都转了头,魏舒晴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攥着笔的指尖泛白,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漏听一个字。 “游泳。”梁星厝答得干脆,随手把一本数学书推给蒋沐臣,“别吵,整理书。” “游泳?!”蒋沐臣惊呼一声,“我咋忘了,你是二级运动员来着!” 魏舒晴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像冰刀突然滑过冰面上的小石子,猛地一顿。游泳——和她的花滑,一个是夏天一个是冬天。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在省体育馆比赛时,很多国家对其他项目的人都来看比赛了,其中就有游泳队,魏舒晴在想梁星厝看没看过自己比赛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的脸颊更烫了,连带着想起自己冰鞋上的冰碴、训练时磨破的脚踝,忽然觉得和梁星厝之间,好像多了条看不见的线——他们都曾在同一片赛场上摔过、累过,都曾为了一个目标苦练多年,都懂体育竞技的冷和汗水的热。 “魏舒晴?你咋脸红了?”郑雅浠凑过来,戳了戳她的胳膊,“是不是也觉得好厉害?” 魏舒晴猛地回神,呼吸都乱了半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翻书,书页被指尖蹭得“哗啦”响,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就是有点热。”话刚说完,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后排有动静,她下意识抬了抬头——正好撞上梁星厝的目光。 他不知什么时候抬了头,手里还捏着本语文书,目光落在她身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清亮得像冰面反射的阳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停留。魏舒晴的心脏像被冰刀狠狠滑了一下,瞬间乱了节奏,她像被烫到似的赶紧转回头,慌乱中手肘撞到了桌角的橡皮,“啪嗒”一声,橡皮滚到了地上。 她窘迫地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橡皮,就听见身后传来蒋沐臣的笑:“哟,魏大班长咋还慌了?”这话让她的脸更红了,捡橡皮的动作都快了几分,直到坐直身子,还能感觉到后颈的热意,以及刚才那道落在背上的、带着点轻浅好奇的目光。 第6章 一起吃饭 男生们抱着书涌进教室时,带起一阵风,蒋沐臣怀里的书没抱稳,最上面一本“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后脑勺差点撞上梁星厝的胳膊。兰娟老师站在讲台旁,拍了拍手:“前排女生起来帮忙发书,按座位号分好,别乱了顺序。” 魏舒晴赶紧站起身,跟着其他女生往讲台走。新书带着油墨香,摞得高高的,她伸手去抱,指尖刚触到书脊,就觉得胳膊沉得发紧。她咬着牙抱了五六本,刚走两步,胳膊就开始发酸,书本往一侧倾斜,她慌忙用下巴去抵,鼻尖蹭到书页,沾了点细碎的纸毛。 “慢着点,别摔了。”旁边的女生见她吃力,伸手帮她扶了扶。魏舒晴脸颊发烫,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抱着易碎的玻璃。等她把书分给最后一个同学,转身往讲台走时,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额角沁出了点薄汗。 兰娟看她来回两趟都只抱这点书,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开,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舒晴,你力气小,先回座位歇着吧,让其他同学来。” 魏舒晴的脸“唰”地一下涨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像被太阳晒透的苹果。她点点头,攥着衣角往座位走,脚步都有些发蔫。刚走到过道中间,就听见后排传来蒋沐臣猖狂的笑声,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哈哈,魏大班长这力气,还没我半只胳膊有劲呢!” 这话像根小刺扎在魏舒晴心上,她猛地转过身,眉头皱着,正要对着蒋沐臣翻个大大的白眼——可刚眯起眼,就见蒋沐臣旁边的梁星厝正好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那白眼没来得及收住,直直落在了梁星厝脸上。 魏舒晴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脸颊更烫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星厝挑了挑眉,故意抬手捂了捂胸口,声音里带着点假装出来的委屈,转头看向还在笑的蒋沐臣:“蒋沐臣,刚才笑人的是你吧?怎么这白眼翻我身上来了?我这颗脆弱的心,受到了重创。” 蒋沐臣笑得更厉害了,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肚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谁、谁让你……让你看着就‘善’呢!一看就是好欺负的样儿!”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男生也跟着笑起来。魏舒晴又气又窘,转身快步走回座位,坐下时还能感觉到耳朵在发烫,却忍不住用课本挡着半边脸,偷偷往后排瞥了一眼——梁星厝正低头和蒋沐臣说着什么,嘴角弯着,耳根似乎也泛着点浅粉。 暮色把教室窗棂染成暖橘色时,指针刚滑过五点半。兰娟合上讲义,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声音裹着傍晚的慵懒:“差不多到点了,大家先去食堂吃饭吧,晚上七点准时上晚自习,别迟到。”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活络起来,桌椅摩擦声混着说笑,同学们三三两两勾着肩往外走。魏舒晴慢了半拍,她指尖捻着笔帽转了两圈,目光掠过热闹的人群,悄悄把课本往书包里塞——她本就慢热,这会儿更习惯一个人安安静静去食堂,找个角落扒完饭,还能提前回宿舍休息休息。 她刚把书包背带往肩上提了提,手腕忽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道轻轻拽住。魏舒晴愣了愣,转头就撞进蒋沐臣带笑的眼睛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袖子传过来,不算重,却让她没法再往前走。魏大小姐“一个人去啊?”蒋沐臣晃了晃她的胳膊,语气自然得像早就盘算好,“别啊,正好我和星厝也没约别人,一起呗。” 他说着,回头冲后座喊了声“梁星厝,走了”,不等魏舒晴开口,已经半拉着她往门口走。魏舒晴脚步顿了顿,眼角瞥见梁星厝正背着书包站起来,嘴角噙着点散漫的笑,冲她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蒋沐臣的手还轻轻搭在她胳膊上,力道放得很轻,像是怕吓着她,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熟稔:“食堂三楼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里脊,去晚了就没了,快点走。” 暖黄的夕阳从走廊窗户斜切进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蒋沐臣絮絮叨叨说着等会儿要抢糖醋里脊,梁星厝在后面慢悠悠跟着,偶尔插一句“你慢点,别把人拽倒了”,魏舒晴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松了攥着书包带的手,脚步跟着他们的节奏,慢慢融进了傍晚的光影里。 食堂三楼的白炽灯透着暖融融的光,不锈钢餐盘碰撞声混着饭菜香在空气里浮动。往常这个点,靠窗的长桌总泾渭分明——女生们凑在一起咬耳朵,男生们则勾着肩大声聊球赛,直到蒋沐臣拉着魏舒晴在中间那张桌坐下,梁星厝拎着三碗热汤跟过来,才打破了这份默认的“规矩”。邻桌几个女生悄悄抬眼,又飞快低下头,指尖捻着筷子尖,显然没见过这样自在混坐的三人。 魏舒晴坐下时悄悄往椅边挪了挪,衣服的袖子蹭到蒋沐臣的胳膊,她又不动声色地往回缩了缩,指尖无意识抠着餐盘边缘。餐盘里卧着两块糖醋里脊,是蒋沐臣刚才抢着打饭时,特意多盛的,酱汁裹着外酥里嫩的肉,还冒着热气。“吃啊,愣着干嘛?”蒋沐臣用勺子舀了勺番茄炒蛋,直接递到她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上一周看你练花滑崴了脚,今天得多吃点,不然下周体能跟不上,又该被你那个魔丸教练训了。” 魏舒晴耳尖微微发烫,抬眼瞪他:“你怎么知道我崴脚了?”她昨天加练后偷偷揉脚踝,明明没告诉任何人。蒋沐臣挑着眉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上周约好去冰场接你,等了半小时没见人,绕到后门就看见你一瘸一拐的,还想瞒着我?”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撞了撞梁星厝的胳膊,“对了,星哥,你不是游泳队的吗?有没有什么消肿的法子,她那脚踝肿得跟小馒头似的。” 梁星厝刚咽下一口米饭,闻言放下筷子,指节敲了敲桌面:“冰敷48小时后换热敷,睡前用弹力带裹紧,别下垂太久。”他语气平淡,眼神却扫过魏舒晴的脚踝,“你们花滑选手脚踝最金贵,跟我们游泳的不一样,我们练的是爆发力,你们得靠脚踝控刃,可别马虎。” 魏舒晴没说话,默默夹起一块里脊塞进嘴里,酸甜的酱汁漫开,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暖意。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去冰场,摔得眼泪汪汪,是哥哥魏司清蹲在冰面上,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暖和的口袋里,说“别怕,我拉着你”;后来她练三周半跳总失败,躲在更衣室哭,也是这位挚友蒋沐臣抱着热奶茶找到她,说“大不了咱不练了,我陪你练其他简单的。这些年,她总记着“男女授受不亲”,刻意保持距离,可蒋沐臣从来不管这些——她体育课跑八百米岔气,是他二话不说背着她去医务室;她考试失利躲在图书馆,是他揣着热乎的烤红薯找到她,连带着梁星厝也被他拉来,三个人在图书馆角落分享一块红薯,听梁星厝讲游泳队的趣事。 “发什么呆?”蒋沐臣又往她碗里添了块排骨,“下周冰场新换了冰面,我陪你去练?正好让星厝也去看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冰上蝴蝶’。”梁星厝难得附和,嘴角勾了勾:“行啊,看看比泳池有意思多少。” 魏舒晴咬着排骨,看着蒋沐臣眼里的光,忽然没再躲他递过来的筷子。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食堂里的人慢慢变少,三个人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餐盘碰撞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成了这层楼里最鲜活的声响。她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规矩”,在蒋沐臣一次次的靠近里,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食堂到宿舍的路被暮色浸得发暖,魏舒晴和蒋沐臣、梁星厝在宿舍楼前分开,看着两个男生勾着肩往对面的男生宿舍走,蒋沐臣还回头冲她挥了挥手,才转身进了楼。她攥了攥手里没喝完的热豆浆,指尖沾着温热的水汽,慢慢挪回自己的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天花板上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吹起桌角一张飘落的便利贴。魏舒晴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没急着爬上铺,径直拉过书桌前的折叠椅坐下,指尖在桌面上顿了顿,点开了手机屏幕。 屏幕亮起时,置顶的聊天框先跳了出来——备注是“Aaa.小猪宝贝”,头像是半张合照:中考那几天,她和殷姝虞挤在酒店的单人床上,殷姝虞举着手机自拍,两人都纯素颜出境,头发是微乱的,却对着镜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她的头像截了自己这边,殷姝虞的则是另一边,拼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画面。 她指尖轻点进去,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殷姝虞发了好几条语音,带着点刚练完琴的鼻音:“姩宝,明天第一节体育课就要跑800米,我害怕跑最后一名,呜呜呜”“你们高中食堂有没有糖醋里脊?我今天中午吃的番茄炒蛋,巨咸”“对了,我妈给我买了新的发夹,下次见面给你带一个”。当时魏舒晴在冰场加练,没来得及回复,后来又忘了,直到现在才腾出空来。 魏舒晴抿了抿唇,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悬,先回了个委屈的小表情,接着打字:“对不起呀婳婳,昨天一直忙着收拾行李忘了看手机。我们食堂三楼今天有糖醋里脊,我那个发小蒋沐臣帮我抢了两块,超好吃,就是酱汁沾到我衣服的袖口了。” 打完又觉得不够,补充道:“我们今天晚自习前,蒋沐臣拉着我和他同桌梁星厝一起吃饭了,他同桌是游泳队的,还教我怎么给脚踝消肿——就是上周练三周半跳崴到的那个,你别担心,已经不疼啦。”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又想起什么,点开相册,翻出刚才在食堂偷偷拍的糖醋里脊照片,照片里的肉裹着亮晶晶的酱汁,旁边还放着蒋沐臣塞给她的半个茶叶蛋。她把照片发过去,配了句:“给你云吃,下次见面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消息发出去后,她把手机放在桌角,胳膊撑着桌面托住下巴。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路灯的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她想起初中时,两人总在课间挤在走廊的栏杆旁,殷姝虞会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塞一颗给她,说“姩宝,我们以后要考同一个高中,住同一个宿舍”,可最后,她考去了沪城的青古湾国际高中,打算出国留学,殷姝虞却留在了沪城的第二中学,隔着大半个城,想见一面都要等周末,还要提前好久约时间。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殷姝虞的回复,还是熟悉的语音:“哇!糖醋里脊看起来好好吃!我也要吃!”后面跟着一个流口水的表情,紧接着又是一条:“那个蒋沐臣还帮你抢饭呀?他还是这么对你好~不过你脚踝崴了怎么不告诉我!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魏舒晴听着语音里熟悉的语气,忍不住弯了嘴角,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知道啦,下次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的小猪宝贝~” 第7章 排座位 手机屏幕又亮了两下,殷姝虞的语音带着点故意拖长的娇嗔,连呼吸声都透着熟悉的雀跃:“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 紧接着是条语速飞快的文字消息,像怕被打断似的:“对了姩宝!我们班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生,跟你一样也练过花滑!她说以前在区里比赛见过你,还夸你三周半跳特别稳,我当场跟她吹了十分钟,说我闺蜜可是‘冰之女神’!” 没过两秒,语音又弹了进来,背景里隐约能听见嬉闹声,该是她室友们在聊天。“还有还有,我前天练琴被老师夸啦!就是那首你以前总爱听的《致爱丽丝》,我终于能不卡壳弹完了,等下次见面弹给你听好不好?对了对了,我妈上周去逛集市,给你买了个绣着小雪花的暖手宝,正好你练花滑手冷,下次约着在地铁站见,我给你带过去!” 最后是张照片,殷姝虞举着个粉白相间的暖手宝对着镜头拍,暖手宝上的小雪花绣得歪歪扭扭,她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照片角落还露出半张琴谱,正是《致爱丽丝》的开头几行。 魏舒晴指尖点着那张暖手宝照片,来回划了两遍,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她干脆把手机举到眼前,对着照片里歪歪扭扭的小雪花轻轻戳了戳,心里软得像揣了块热乎的棉花糖——殷姝虞手笨,以前手工课缝沙包都能把手指扎出好几个洞,这暖手宝上的雪花,指不定是熬了几个晚上才绣成的。 她没急着回消息,先长按照片,点了“设为聊天背景”。再退回对话框时,屏幕底色正好是粉白的暖手宝,衬得殷姝虞发的文字都透着暖意。她趴在桌上,把脸颊贴在微凉的桌垫上,点开语音输入,声音放得轻轻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甜:“好呀好呀,绣得超好看!比我上次在文具店看到的都好看~地铁口见的时候,你记得穿那件米白色的外套,不然我怕在人群里找不到你。” 说着又想起什么,补了句:“对了,你弹《致爱丽丝》的时候,能不能录个音频发我?我晚自习课间可以听,就像以前你在我旁边弹一样。”语音发出去,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指尖无意识绕着桌角的流苏,忽然想起初中时两人挤在书桌前,殷姝虞练琴累了,就会趴在她旁边看她写作业,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琴键上,也落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 “好啊好啊”殷姝虞立即弹跳出一条语音来。两个人在一起聊了很久很久,快到7点了,魏舒晴依依不舍的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就起身和舍友一同去教室上晚自习了。 七点的预备铃刚响完第三遍,教室后门还在断断续续有人探头。走廊里的脚步声、说笑声混着书包摩擦声,拖拖拉拉到七点十分,最后一个男生揣着面包冲进来时,兰娟手里的教案“啪”地拍在讲台上,教室里瞬间安静得只剩吊扇转动的声响。 她站在讲台前,眉头拧成个结,目光扫过底下歪歪扭扭的座位,声音比傍晚时冷了好几度:“七点整上晚自习,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这是高中,不是初中,从今天起,准时是底线,下次再有人迟到,就站在走廊里听完整节课。”话落,她顿了顿,视线在几个低头抠手指的男生脸上停了停,才继续说:“现在按身高排座位,男生一列,女生一列,到讲台前站好。” 男生们你推我搡地凑成一列,个子高的往后缩,矮的被挤在前面,闹哄哄没半分钟就排好了。女生这边却僵着——没人主动往前走,几个女生互相递着眼色,脚尖都往队伍后面挪,连原本站在中间的人,都悄悄往旁边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动了动。是林允菲,她留着齐耳短发,发梢软软地贴在耳后,身上的校服外套晃荡着,看着比衣架还空。她比魏舒晴矮半个头,肩膀窄得像一折就断,估摸着至少比魏舒晴瘦十斤,黑框眼镜滑到鼻尖,她也没抬手推,只是垂着眼,脚步轻轻挪到了队伍最前头,后背绷得笔直,像棵怯生生的小树苗。 魏舒晴看着林允菲孤零零的背影,指尖攥了攥短袖下摆。她余光瞥见身后两个比自己矮小的女生还在往后躲,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抬步跟了上去,站在林允菲后面。两人之间隔了小半步距离,她能闻到林允菲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也能看见对方握着衣角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周围的女生还在低声嘀咕,有人悄悄说“坐前面太显眼了”,有人抱怨“黑板反光看不清”,没一个人愿意往前站。魏舒晴抬头看了眼讲台前的兰娟,对方正朝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她赶紧低下头,心里却有点发慌——其实她也怕坐前排被老师盯着,但看着林允菲孤零零站在那,总觉得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最前面。 兰娟的目光扫过站定的两列队伍,指尖在教案上轻轻点了点,声音重新变得干脆:“按顺序来,女生前两位去第一组第一排,接下来三位去第二组第一排;男生前两位去第三组第一排,之后跟着女生的节奏,交叉排。” 话音刚落,魏舒晴就感觉到林允菲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跟着兰娟的手势,往第一组第一排走去。那排座位靠着窗边,桌面还留着上届学生画的小涂鸦,林允菲放下书包,径直坐了靠里的位置,后背依旧绷着,像是怕占了旁边的空间。魏舒晴拎着书包跟过去,刚把椅子拉开,就见林允菲悄悄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更宽的过道,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始终垂着,没敢看她。 身后三个女生磨磨蹭蹭地走到第二组第一排,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前排太晒了”,拉椅子时故意弄出不小的声响,像是在发泄不满。男生那边,前两个个子中等的男生勾着肩,嬉笑着往第三组第一排坐,路过魏舒晴身边时,还偷偷瞥了眼她桌上的课本,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座位顺着队伍往后排延伸,时不时出现男女交叉的排布——两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坐在第三组第二排,正好在那两个男生身后,其中一个女生坐下时,还故意用课本敲了敲前面男生的椅背,惹得对方回头做了个鬼脸;再往后,两个瘦高的男生坐在第二组第三排,身后跟着两个抱着玩偶的女生,刚坐下就开始小声讨论玩偶的款式。 教室里的桌椅摩擦声渐渐平息时,最后排传来两声轻响。魏舒晴回头看,就见蒋沐臣正把书包往第三组最后一排的桌上扔,梁星厝则慢悠悠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两人靠着墙,背后就是黑板报,视野开阔得能看清整个教室的动静。蒋沐臣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嘴角还扬着笑,梁星厝则靠在椅背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笔转着,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兰娟绕着教室走了一圈,确认每个人都坐好后,站在讲台前拍了拍手:“位置暂时就这样定了,下周月考后再调整。现在拿出晚自习资料,开始自习。”话音落,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路灯的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自习刚安静没十分钟,魏舒晴正低头预习着明天语文要上的古诗,后颈忽然被一张轻飘飘的纸条戳了戳。她愣了愣,趁兰娟转身在黑板写题的间隙,飞快回头——蒋沐臣正趴在桌上,只露出半张脸,冲她挤眉弄眼,手指还指了指她桌下的纸条。 她赶紧弯腰捡起,纸条被揉得皱巴巴的,上面是蒋沐臣龙飞凤舞的字迹:“前排视野咋样?我这后排能看清黑板,就是有点费眼睛。对了,星哥说他有消肿的药膏,明天给你带。”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 魏舒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刚拿出笔想写“知道了”,就听见讲台方向传来一声轻咳。她心里一紧,赶紧把纸条往课本里塞,抬头时正好对上兰娟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带着点了然的严肃,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黑板:“注意力集中。” 魏舒晴脸瞬间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做题,眼角余光瞥见后排的蒋沐臣也乖乖坐直了身子,正对着课本皱着眉,像是在认真看题,只是耳朵尖悄悄红了。旁边的梁星厝没回头,却轻轻碰了碰蒋沐臣的胳膊,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蒋沐臣偷偷瞪了他一眼。 第8章 邀请 周一的晨光刚爬过教学楼顶,操场上就站满了整整齐齐的队伍,国旗杆顶端的红旗垂着,风一吹才懒洋洋地晃两下。广播里重复着升旗仪式要求,兰娟站在班级队伍前,点了魏舒晴和梁星厝的名字:“你们俩作为班长代表,去高一十二班后面登记表现,记好考勤和纪律,别马虎。” 两人应了声,穿过稀疏的队伍往十二班方向走。五月的太阳已经有些烈,光线直直地打在脸上,魏舒晴走了没两步就下意识蹙起眉头,抬手挡在额前,细碎的刘海被汗濡湿,贴在眉心。她瞥见梁星厝走在旁边,身形挺拔,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早上集合急,他没来得及穿。 “太阳太晒了?”梁星厝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没等魏舒晴回应,已经把胳膊上的外套递了过去。外套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布料软软的。“盖头上吧,遮遮太阳。”他顿了顿,补充道,“去阴凉处容易被学生会的人看见,登记表上要是记了‘擅离岗位’,兰老师该说你了。” 魏舒晴愣了愣,接过外套道了声“谢谢”,轻轻把外套盖在头上。外套的领口刚好卡在她下巴处,挡住了大半阳光,只漏出一点视线看向前方的登记表。她刚低头在纸上填好十二班的人数,就感觉头顶的阳光又暗了些——抬头一看,梁星厝往前走了小半步,站在了她斜前方。他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身形舒展地站着,像棵挺拔的树,影子恰好罩住她的小半片身子,连带着登记表上的字迹都清晰了不少。 前面十二班的同学偶尔回头看两眼,魏舒晴赶紧低下头,指尖握着笔的力道紧了紧。外套上的皂角味混着阳光的温度,轻轻飘进鼻腔,她忽然想起昨天晚自习,梁星厝悄悄递给蒋沐臣的那管消肿药膏,心里莫名泛起一点暖意。远处的国歌奏响时,她跟着队伍抬手敬礼,头上的外套滑了一下,梁星厝余光瞥见,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影子又稳稳地罩住了她。 国歌结束,红旗升至杆顶,操场上的队伍开始有序解散。魏舒晴把头上的校服外套摘下来,轻轻拍了拍上面沾的细尘——刚才盖着时不小心蹭到了点草屑。 她快步追上往前走的梁星厝,把外套递过去:“谢谢你的外套,不然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外套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递过去时,她指尖不小心碰到梁星厝的手腕,又飞快收了回来。 梁星厝接过外套搭在胳膊上,脚步没停,语气依旧淡淡的:“没事。对了,药膏我放蒋沐臣那儿了,他等会儿课间会给你,记得按时抹。” “嗯,知道了,麻烦你了。”魏舒晴点点头,刚说完,就见蒋沐臣从前面的队伍里探出头,冲他们俩挥着手喊“姩姐!星哥!”,梁星厝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魏舒晴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课间铃刚响,蒋沐臣就像阵风似的从最后排冲过来,手里攥着支白色药膏,在魏舒晴桌前停下时还喘着气。他把药膏往桌上一放,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雀跃:“姩姩,星哥给你的消肿膏!说让你早晚各抹一次,还特意叮嘱我‘别让她忘了’——啧啧,他啥时候对谁这么上心过?” 魏舒晴刚拿起药膏,听这话耳尖瞬间发烫,赶紧把药膏塞进抽屉,瞪他一眼:“别瞎说,昨天不是你问他消肿法子的吗?” “我问归我问,他主动把药膏带来可是另一回事。”蒋沐臣笑得更欢,故意朝后排抬了抬下巴,“再说了,今早升旗仪式我都看着呢,星哥把外套给你遮太阳,还特意站你前头挡光,跟棵‘移动遮阳树’似的,够贴心吧?” 这话刚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蒋沐臣回头,见梁星厝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本练习册,眼神淡淡的扫过来:“作业写完了?在这聊得挺欢。” 蒋沐臣秒收笑容,冲魏舒晴做了个鬼脸,转身溜回座位:“马上写!这就写!”魏舒晴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后排低头翻书的梁星厝,悄悄拿出药膏,指尖摸过冰凉的管身,心里轻轻跳了一下。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间,走廊里已经飘着放学的雀跃声,教室里的风扇转得比平时更急些。魏舒晴攥着书包带,犹豫了两秒,还是往第三组最后一排走——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蒋沐臣正趴在桌上转笔,见魏舒晴过来,立刻直起身子,眼睛亮了亮:“哟,稀客啊,前排大佬找我有事?”魏舒晴没接他的话,目光先落在旁边的梁星厝身上:他正低头写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校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半截线条干净的手腕,连握笔的姿势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那个……”魏舒晴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抠着书包带,声音比平时软了些,“明天我在省体育馆有花滑训练,你们要不要去看?正好我闺蜜也来,介绍你们认识。”话是对着蒋沐臣说的,眼神却忍不住往梁星厝那边飘,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怕打扰他写题,又盼着他能听见。 蒋沐臣挑了挑眉,余光瞥见她黏在梁星厝身上的目光,心里了然,故意拖长声音:“省体育馆啊?行啊!正好我周末没事,去给你加油。”说着,他伸手拍了拍梁星厝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星哥,明天别闷在家里写题了,跟我去看我们姩姩公主比赛,顺便见见她闺蜜。” 梁星厝的笔尖顿了顿,抬眼时正好对上魏舒晴慌忙收回的目光,他没多想,只是冲蒋沐臣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刚从题海里抬眼的沙哑:“好,几点?” “下午两点!”魏舒晴立刻接话,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嘴角轻轻扬着,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连耳垂都悄悄泛了红。她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明天体育馆门口见!”说完,转身快步往座位走,脚步都带着点轻快的蹦跶,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蒋沐臣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重新低头写题、却悄悄弯了弯嘴角的梁星厝,凑过去撞了撞他的胳膊,低声笑:“行啊你,刚才人姩姩公主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还装没看见?”梁星厝没抬头,只是笔锋顿了顿,草稿纸上的算式,悄悄歪了个小角。 最后一节语文课像被按了慢放键,窗外的蝉鸣聒噪得人心发慌。离下课铃响还有整整五分钟,教室里的书包拉链声已此起彼伏——蓝白相间的帆布包被塞得鼓鼓囊囊,笔袋卡在课本缝隙里露个边角,连桌肚里的水杯都被提前拎到了手边。前桌男生的校服外套搭在书包肩带上,随着他晃腿的动作轻轻晃着,没人再低头记笔记,几十道目光齐刷刷黏在讲台上方的电子钟上,秒针走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讲台上的朱耀辉老师推了推眼镜,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搁回了粉笔盒。他望着底下一片“整装待发”的景象,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原本准备好的总结话咽了回去,只拿起课本轻轻敲了敲讲台:“别急,把最后一段课文看完再走。”话音刚落,不知是谁的笔“嗒”地掉在地上,可那人只匆匆瞥了一眼,压根没弯腰去捡——比起捡笔,显然电子钟上跳动的数字更让人揪心。 当熟悉的下课铃骤然响起时,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此起彼伏,魏舒晴几乎是和周围同学同时站起来的,她抓过椅背上的书包往肩上一甩,帆布鞋踩过走廊地砖时发出轻快的声响,混着身边人兴奋的交谈声,一路朝着宿舍楼下奔去。 宿舍楼前早已挤满了拖着行李箱的人,魏舒晴一眼就看见自己那只银灰色的行李箱靠在梧桐树下,拉杆上还挂着她临走前塞的小玩偶。她快步走过去,弯腰拎起行李箱拉杆,轮子在地面滚动时发出顺滑的“咕噜”声。到生管处领手机时,她指尖碰到冰凉的机身,屏幕亮起时映出自己略带汗渍的额头,她抬手随意抹了下,脚步不停往校门口走。 校门口的人流里,魏舒晴一眼就锁定了被保镖围在中间的两道身影。魏清傅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正低头和身边的翁姜晴说着什么,翁姜晴的短发被风吹得轻轻飘起,手里还攥着一条浅粉色的丝巾。没等魏舒晴开口,离她最近的那个保镖已经快步上前,微微躬身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和行李箱,动作利落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爸爸,妈妈!”魏舒晴笑着跑过去,不等两人反应,就伸手抱住了他们。翁姜晴立刻回抱住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指尖触到她肩胛骨时顿了顿,随即拉着她退开半步,双手扶着她的胳膊仔细打量。 “姩姩宝贝儿,怎么瘦成这样了?”翁姜晴的声音里带着点心疼,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学校食堂的饭不合胃口?” 魏舒晴笑着往翁姜晴身边靠了靠,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哪能啊,食堂的糖醋排骨我每次都吃两大块。主要是我们宿舍在五楼,每天上课下课跑四趟,饭刚吃完爬一趟楼,回来就饿了,这不就瘦了嘛。” 一旁的魏清傅看着她们母女俩,原本略带严肃的眉眼柔和下来,伸手拍了拍魏舒晴的头顶:“上车吧,家里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 第9章 哥哥! 翁姜晴被魏舒晴挽着胳膊,脸上的笑意就没散过,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雀跃:“别急着跑,车上啊,给你留了个大惊喜。”说话间,几位保镖已经默契地在前方开路,隔开了校门口拥挤的人流,在喧闹里辟出一条顺畅的小路。 魏舒晴耳朵一竖,眼睛瞬间亮得像浸了星光,原本慢下来的脚步又轻快起来,几乎是半拉着翁姜晴往前走。她频频回头追问“是什么惊喜”,翁姜晴却只笑着摇头,故意卖关子:“到了就知道,保准你喜欢。” 身后的魏清傅看着女儿急乎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宠溺笑意,脚步不自觉放缓了些,给前面母女俩留着说话的空间。阳光落在他笔挺的西装上,映得袖口的纽扣泛着细碎的光,平日里略显严肃的眉眼,此刻软得像化了的糖。 刚走到车旁,魏舒晴就挣开翁姜晴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后座车门边。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触到冰凉的车门把手时还有些雀跃的颤抖,猛地拉开门—— 后座上,一个穿着浅灰色连帽卫衣的男生正含笑望着她,怀里抱着一大束向日葵,明黄的花瓣开得热烈,像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裹进了花束里。男生身形挺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着,正是她三年没怎么见的哥哥魏司清。 “哥哥?”魏舒晴的声音瞬间发颤,眼睛里的光亮还没褪去,水汽已经涌了上来。她盯着魏司清的脸,记忆里那个总爱揉她头发的少年,如今肩膀更宽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大学生的清爽利落,可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眼泪没绷住,顺着脸颊往下掉。她想起小时候总黏在魏司清身后,跟着他去院子里捉知了,他写作业时她就趴在旁边画画;想起三年前父母要带她来沪城上学,她抱着魏司清的胳膊哭了一下午,他蹲下来帮她擦眼泪,说“等哥哥放假就去看你”;想起这三年里,只有生日时能隔着屏幕看他举着蛋糕笑,春节小聚时他会塞给她装满零食的书包,转眼又要分开。 魏司清早已放下花束,探身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哭什么,哥哥这不是来了?”他刚从京城赶回来,要代表学校参加沪城的计算机比赛,特意提前一天跟父母一起来接她,就是想给她个惊喜。 魏舒晴吸了吸鼻子,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卫衣上,闷闷地说:“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魏司清看着怀中小姑娘肩膀一抽一抽的,连带着自己的卫衣前襟都被蹭得发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抬手顺着魏舒晴的后背轻轻拍着,动作慢而轻,像小时候她摔疼了哭鼻子时那样,指尖偶尔碰到她扎得松松的马尾辫,还会顺手理一理散乱的发丝。 “好了好了,不哭啦。”他低头,声音放得比平时更柔,带着点哄小孩的耐心,“再哭眼睛该肿成核桃了,等下上车妈妈该说我欺负你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轻轻按在她泛红的眼角,动作仔细得像怕碰疼她。 魏舒晴埋在他怀里,抽噎着不肯抬头,眼泪却比刚才少了些,只是肩膀还在微微颤动。魏司清便顺着她的头发,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这次比赛结束,我能在沪城待三天,你不是明天要去训练吗?等你训练结束带你去吃你上次视频里说的那家网红冰淇淋,还陪你去逛你初中学校旁边的文具店,好不好?” 见她终于肯抬起头,眼尾红得像沾了胭脂,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魏司清忍不住笑了笑,用指腹轻轻蹭掉她脸颊上的泪痕:“以前总嫌你跟屁虫,这三年没在身边吵,倒还真有点不习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以后哥不跟你‘画饼’了,只要学校放假,不管是周末还是小长假,我都来沪城看你,要是赶不上,就接你回京城住两天,成吗?” 说着,他从花束里抽出一支开得最艳的向日葵,递到她面前:“你看这花,跟你小时候一样,爱跟着太阳跑,哥以后就做你的‘小太阳’,常来给你‘晒晒太阳’,不准再哭啦。” 魏舒晴望着他眼里的笑意,又看了看眼前明黄的花瓣,终于吸了吸鼻子,接过向日葵,小声“嗯”了一声,嘴角也慢慢牵起个浅浅的弧度。 车子平稳地驶离校门口,魏舒晴被翁姜晴拉着坐在后座中间,左边就是魏司清。她手里还攥着那支向日葵,花瓣蹭着膝盖,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翁姜晴侧坐在右边,目光落在兄妹俩身上时,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水。 她看着魏司清把剥好的橘子一瓣瓣递到魏舒晴手里,听他笑着吐槽“你上次视频说食堂的饭不好吃,哥这次带了京城老字号的酱肉,藏在后备箱了”;又看魏舒晴歪着头,叽叽喳喳跟哥哥说“我们宿舍楼下的小猫生崽了,下次你来我带你去看”,连说话时都不自觉往魏司清身边凑了凑。翁姜晴悄悄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摩挲着座椅扶手——以前总担心兄妹俩分开久了生分,如今见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亲昵,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前座的魏清傅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时不时回复一条工作消息,屏幕光映在他脸上,衬得神情专注。但每当后座传来魏舒晴清脆的笑声,他握着手机的手会顿一顿,嘴角会悄悄向上弯一点,又很快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只是耳朵却不自觉地往后面凑。 “哥哥你不知道,我们语文老师可有意思了,上次上课有人睡觉,他没叫醒,反而在黑板上画了个小太阳对着那人,全班都笑疯了!”魏舒晴咬着橘子,眼睛亮晶晶地说。 魏司清挑了挑眉,故意逗她:“那你有没有被画过?我记得你小时候上语文课总走神。” “才没有!”魏舒晴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不过我们班有个男生被画了三次,现在上课都不敢坐窗边了。” 翁姜晴听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魏舒晴的胳膊:“你们这届孩子,上课还这么多趣事。”她转头看向魏司清,“平安,你在学校也这么跟同学闹?” “我可比姩姩乖多了。”魏司清笑着说,顺手把魏舒晴掉在腿上的发卡别回到耳后,“不过我们实验室最近有个学弟,做实验时把烧杯烧裂了,现在成了我们组的‘重点保护对象’。” 车里的笑声此起彼伏,窗外的树影飞快向后倒退,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三个人身上,暖融融的。魏清傅收起手机,侧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笑闹的三人,悄悄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两度,眼底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质茶几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翁姜晴指尖捏着颗剥好的橘子,递到魏舒晴嘴边时随口提了句:“明天姩姩你要去训练,我刚好得空,要不要我和哥哥陪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魏舒晴正含着橘子瓣的脸颊鼓了鼓,连忙摆了摆手,连带着沙发上的抱枕都晃了晃:“不用啦妈妈酱!有哥哥陪我就行~”她放下手里的草莓蛋糕叉,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蛋糕盒上的蕾丝边,语气带着点小雀跃,“我早就约好别人啦。” 翁姜晴挑了挑眉,放下橘子瓣,伸手轻轻揉了揉魏舒晴柔软的发顶——触感像揉着团蓬松的棉花糖,她眼底漾着笑意,声音软乎乎的:“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我们姩姩人缘倒是越来越好。” “才不是新朋友呢!”魏舒晴仰头躲开她的手,鼻尖轻轻皱了皱,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的打趣,“是蒋沐臣呀,还有他那个国家二级游泳运动员的同桌,另外……”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个甜甜的弧度,声音放轻了些,“还有我最好的闺蜜姝虞宝贝呀,我们约好等我训练结束一起去吃巷口那家新开的冰粉呀。”翁姜晴看见魏舒晴提到那几个知心的朋友,自己也很欣慰。 清晨的风带着点微凉的潮气,拂过地铁站入口的玻璃门。魏舒晴早早站在台阶下,身上那件米白色薄外套被风掀起小小的衣角,衬得她脸颊透着点瓷白的粉。她一手攥着帆布包带,一手牢牢牵着身旁的魏司清——他穿了身利落的黑,连运动鞋都是深色系,站在浅色系的舒晴身边,像块沉稳的影子。 “我的小猪宝贝怎么还没来呀?”魏舒晴踮脚往地铁站里望了望,眼神有点发怔,连扶梯上涌下来的小波人群都没太在意。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哈!”,带着点刻意压低的调皮劲儿。她吓得浑身一僵,手里的包带都攥紧了,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一个毛茸茸的短发顶。 看清来人是殷姝虞,魏舒晴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惊吓早抛到了脑后。她伸手就抱住对方,脸颊埋在殷姝虞柔软的短发里蹭了蹭,连声音都带着点撒娇的黏糊:“你吓死我啦!”两人身高相仿,拥抱时肩膀刚好抵着肩膀,魏舒晴抱得紧实,手臂圈了好久都没松,像是要把这段日子没见的想念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好了好了,”魏司清在旁边轻咳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魏舒晴的后背,目光扫过门口往来的行人,语气无奈又温和,“门口人多,别堵着路让别人不好走。”说着,他轻轻拉了拉魏舒晴的外套袖子,又朝殷姝虞笑了笑,“先去旁边奶茶店等吧,我请你们喝热饮暖暖手,顺便给你其他两位朋友买”话音落,便一手牵着一个,把还黏在一起的两人往不远处的奶茶店带。 第10章 没想到之前还是练冰球的 殷姝虞刚被魏舒晴松开,还没来得及顺顺被揉乱的短发,视线一转,才真切看清站在旁边的男人。她眼睛倏地睁大,像发现了什么惊喜,原本略带笑意的嘴角瞬间扬得更高,连声音都比刚才亮了几分:“呀!这不是平安哥哥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尾音带着点雀跃的颤,显然是真的意外又开心。 魏司清闻言,脚步顿了顿,侧过身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就不欢迎我回来了?”他说着,还故意微微挑眉,眼神里藏着点捉弄人的狡黠。 这话一出,魏舒晴先“噗嗤”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扯了扯魏司清的袖子:“哥哥你别逗我的小猪宝贝啦!”殷姝虞也反应过来,脸颊微红,连忙摆着手笑:“才没有!我超欢迎的!就是太惊喜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两个女孩的笑声撞在一起,清脆得像风铃,连带着清晨的空气都染上了几分热闹的暖意。 热饮的暖意顺着杯壁传到指尖,三人捧着奶茶晃进隔壁的饰品店。玻璃柜台里的银饰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魏舒晴和殷姝虞凑在跟前,指尖扒着柜台边,很快就盯上了一副款式极简的银戒指——没有多余花纹,只有圈口处刻着道细如发丝的纹路。 两人异口同声说“就它了”,付完钱便迫不及待套在右手无名指上,抬手对着光转了转,银圈映得指尖愈发白皙。“这可是‘保学分戒指’,期末稳了!”殷姝虞晃着手指笑,魏舒晴跟着点头,眼里满是认真。 一旁的魏司清刚拿起一串星月菩提又放下,闻言忍不住嗤笑:“你们两个人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魏舒晴转头瞪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娇嗔:“什么封建迷信呀,就是图个心理安慰,考试的时候看到它,心里都踏实点。” 说着,她抬起右手,视线从无名指的银戒滑到手腕上的银镯子——镯子比戒指稍粗些,表面磨得光滑温润,是常年佩戴的痕迹。阳光透过橱窗落在镯身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镯面,声音不自觉放软:“就像我这镯子,当年妈妈怀我时,医生说这胎难养,恐怕养不活,她天天偷偷哭,却偏要把我生下来。我出生那天,爷爷奶奶一大早去山上的寺庙,跪了好久才求来这开过光的镯子,说能护着我平平安安长大。” 话音刚落,魏舒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眼睛弯成了月牙,朝魏司清扬了扬戴着银戒和银镯的手,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你看,我和姝虞宝贝都有‘护身符’,就你没有~”她故意晃了晃手腕,银镯子跟着发出细碎的轻响,配着脸上的小表情,活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猫。 魏司清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他放下手里的奶茶,伸手轻轻捧住魏舒晴的脸——她脸颊线条偏瘦,只有苹果肌处带着点软乎乎的肉感,是难得的婴儿肥。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他轻轻捏了捏那点肉肉,力道轻得像怕碰坏了什么:“就你机灵。”指尖蹭过她泛红的脸颊,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宠溺,连带着声音都放柔了几分。 出租车停在省体育馆门口,玻璃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了个旋。三人刚下车,就看见场馆入口的长椅上坐了两个少年——靠里侧的那个正低头打游戏,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动,耳机线垂在胸前;旁边的少年则把鸭舌帽檐倒扣在脸上,双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睡得正沉。 “梁星厝!蒋沐臣!”魏舒晴扬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雀跃。话音刚落,打游戏的蒋沐臣头也没抬,倒是戴帽子的少年动了动——他慢悠悠地抬手,把帽檐从脸上掀开,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下颌线。接着,他眼皮轻轻颤了颤,像被惊扰的小猫,缓缓睁开眼,眼底还蒙着层刚睡醒的薄雾,睫毛湿漉漉地垂着。 魏舒晴的目光一下就定在了他脸上,脚步都顿了半拍。阳光刚好落在梁星厝额前的碎发上,映得他眼下的青影都柔和了些,刚睡醒时带着点懵懂的模样,竟比平时多了几分乖气。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连殷姝虞碰她胳膊都没反应,直到旁边的蒋沐臣终于结束一局游戏,摘下耳机抬头,扯着嗓子喊了句:“魏舒晴!看什么呢?再看梁星厝要被你盯害羞啦!”这声“亲切问候”像颗小石子,瞬间打碎了魏舒晴的怔愣,她脸颊一热,猛地收回目光,假装去看体育馆的大门。 魏司清瞥见魏舒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眼底藏着笑意,脚步轻缓地走上前,率先打破这阵小尴尬。他站定在梁星厝面前,伸出手,掌心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语气沉稳又亲和:“你好,我是魏司清,舒晴的哥哥。” 梁星厝刚从长椅上站起身,闻言立刻回握,少年的手掌骨节分明,指尖带着点运动后的薄茧,握得轻却有力。他抬眼时,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底还残留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语气略显腼腆却清晰:“魏哥哥好,我叫梁星厝,常听舒晴提起你。” 两人手刚松开,一旁的蒋沐臣就笑着凑过来,伸手拍了拍梁星厝的后背,语气熟稔得像在打趣:“害,平安哥这就见外了!我和星哥跟姩姐都熟得能抢对方零食吃,哪用得着这么正式介绍,直接当自己人唠就行!” 这话一落,魏舒晴像是被戳破了小秘密般,猛地抬手揉了揉脸颊,耳尖的红慢慢褪去。她拉过身边的殷姝虞,笑着朝两人介绍:“对了,还没给你们说,这是我最好的闺蜜殷姝虞,跟我一块儿来的。” 殷姝虞往前站了半步,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大方的笑意,目光清亮地看向梁星厝和蒋沐臣,声音清脆又利落:“你们好,我是殷姝虞,舒晴总在我这儿提你们俩,说你们在学校都很照顾她,今天总算见到真人啦。梁星厝点头微笑以示慰问,蒋沐臣终于放下手机,跟殷姝虞握了一个手。 刚踏进省体育馆训练馆,混杂着汗水味与橡胶气息的热意便裹了上来,耳边是球鞋擦过地板的“吱呀”声,还有篮球撞向篮板的闷响。魏舒晴正低头理着被风吹乱的马尾,一道清脆的喊声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舒晴!这儿呢!” 她抬头望去,就见场地另一侧的队伍里,周悦茵正挥着手里的训练背心朝她招手,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笑容透着股练球后的热乎劲儿。魏舒晴眼睛一亮,连忙拍了拍身边的魏司清,又拉了拉殷姝虞的手:“哥,我队友喊我呢!你们先去休息区坐会儿,那儿有空调,还能拿瓶装水。” 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靠着落地窗的休息区——蓝色的塑料座椅摆得整整齐齐,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亮着灯,几个队员家属正坐在那儿聊天。魏司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包:“去吧,别着急,我带他们过去等着。” 魏舒晴应了声,又转头跟殷姝虞、梁星厝和蒋沐臣摆了摆手,才拎着训练包往队伍那边跑。跑过半场时,她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见魏司清正领着三人往休息区走,蒋沐臣已经凑到贩卖机前研究起了饮料,心里踏实下来,脚步也轻快了几分,很快就钻进了队伍里,跟着周悦茵往更衣室的方向去了。 几人跟着魏舒晴往冰场走,刚拐过走廊,就听见冰刀划过冰面的“唰唰”声,混着场馆里微凉的冷气扑面而来。冰场休息区挨着围栏,蓝色座椅上零星坐着几个队员家属,透过透明挡板,能清晰看见冰面上旋转跳跃的身影。 魏舒晴帮几人找好座位,又从包里掏出暖手宝塞给殷姝虞,叮嘱道:“冰场有点凉,你们先坐着等我,我去热身。”说完转身往场边的热身区走,路过教练身边时被拍了拍后背,教练笑着说了句“今天状态看着不错”,她弯着眼睛应了声,弯腰开始活动脚踝。 等她换好冰刀鞋上冰,刚滑出半圈,就听见休息区传来蒋沐臣的喊声:“姩姐!给我们露一手啊!”魏舒晴回头瞪了他一眼,脚下却没停,顺着冰面的惯性滑到场地中央。她深吸一口气,双臂轻轻展开,接着脚下发力,身体猛地旋转起来——天蓝色的训练服在冰面上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长发被离心力甩起,像朵绽放的花。 魏司清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攥着瓶没开封的热饮,目光紧紧跟着冰面上的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殷姝虞举着手机录像,时不时跟身边的梁星厝搭话:“姩宝练这个好几年了,以前总说练旋转练到头晕,现在看着好轻松。”梁星厝点点头,视线落……在魏舒晴脚下的冰刀上,看着那抹蓝色身影在冰面穿梭,眼底不自觉染上点温柔。 滑到休息区附近时,魏舒晴故意放慢速度,对着几人眨了眨眼,接着脚下一蹬,完成了一个利落的后内点冰跳,落地时冰刀在冰面踩出细碎的冰碴,引得蒋沐臣在围栏外拍着手喊“厉害”。 教练吹哨喊停时,魏舒晴刚好完成最后一个燕式平衡,冰刀在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她喘着气滑到场边,刚扶着围栏弯腰歇气,头顶就落下一片阴影——梁星厝递来一瓶拧开的温水,指尖避开瓶口,只捏着瓶身下半部分:“慢点喝,别呛着。” 魏舒晴抬头接过来,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刚退下去的热意又爬上耳尖,含糊道了声谢。殷姝虞已经凑到围栏边,举着纸巾递过去:“刚那个旋转超漂亮!我录下来发你了,快看看。” 魏司清也走过来,伸手帮她拨了拨贴在脸颊的碎发,语气带着点心疼:“脸都冻红了,要不要披件外套?”“不用啦哥,刚滑完热着呢。”她摆摆手,刚喝了口温水,就被蒋沐臣的大嗓门打断:“姩姐你也太藏拙了!刚那滑比上次友谊赛时稳多了,下次10月你比赛的时候拿个金牌亮瞎我们的眼睛哈!” 魏舒晴被他逗笑,顺势往围栏上一靠,余光瞥见梁星厝正盯着她冰刀上沾的冰碴看,便笑着解释:“今天冰面磨得刚好,滑起来顺多了。上次练跳跃总摔,还是教练帮我调了冰刀角度才好点。”梁星厝闻言抬头,眼底带着点认真:“下次要是找不准角度,我可以帮你看看,我以前练冰球时,对冰刀调试还挺熟。” 魏舒晴捧着温水的手顿了顿,眼睛倏地亮起来,像落了星子的湖面,直直望着梁星厝:“你以前还练过冰球呀?我一直以为你只游泳呢!”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惊讶。 梁星厝刚拿起一瓶水准备喝,闻言动作顿了顿,耳尖悄悄泛了点红,语气带着点自嘲的轻松:“小时候跟着我爸去冰场玩,觉得冰球杆特酷,就闹着要学。”他低头搅了搅碗里的醪糟,指尖蹭过碗沿的水珠,“可惜没什么天赋,练了两年,连队友传球都接不稳,每次对抗赛都被撞得人仰马翻,后来就转去游泳了,至少在水里不用怕被撞。” 旁边的蒋沐臣嚼着山楂碎,突然插了句嘴:“我作证!他以前打冰球,每次下场都带着护具印,还嘴硬说自己是‘战场勋章’!”说着还模仿梁星厝以前梗着脖子的模样,惹得殷姝虞“噗嗤”笑出了声。 魏舒晴也跟着笑,眼睛却没从梁星厝脸上挪开——路灯的光落在他侧脸,把他嘴角的笑意衬得软乎乎的,连带着那句“太烂了”,都显得格外可爱 第11章 藏在心底的秘密 训练结束时,天色已擦黑,体育馆外的路灯亮起暖黄的光。几人并肩往巷口走,晚风裹着街边小吃摊的香气飘来,魏舒晴鼻尖动了动,拉着殷姝虞加快脚步:“就是这家新开的冰粉摊,我上次路过瞅着超多人排队!” 摊位前支着亮堂的灯,玻璃柜里摆着十几种配料,红糖浆透着琥珀色,冰粉滑溜溜躺在碗里。魏舒晴熟稔地报着口味:“老板,三碗经典红糖的,两碗加芋圆和醪糟!”转头问几人,“蒋沐臣不吃花生碎对吧?我记着呢。”蒋沐臣立马拍腿:“还是姩姐懂我!” 等冰粉时,殷姝虞想起什么,问:“下周末还要来训练吗?我还想来看你训练。”魏舒晴舀了勺提前试吃的山楂碎,酸得眯起眼:“要的,教练说下周末要练新的旋转组合,得早点来热身。” 殷姝虞戳着碗里的冰粉笑:“好啊,下次顺便把我相机带来,给你拍训练花絮。”梁星厝刚好接过老板递来的冰粉,闻言转头看向魏舒晴,语气自然:“我也可以早来,帮你看看冰刀,顺便陪你热身——之前练冰球时,热身拉伸的动作跟花滑也能搭着用。” 魏舒晴捧着碗,指尖碰着冰凉的瓷壁,抬头撞进梁星厝的目光里,他眼底映着路灯的光,比平时亮了些。她连忙低头搅了搅冰粉,红糖浆晕开,裹着滑嫩的冰粉,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连带着脸颊都热了几分。 蒋沐臣眼珠子在碗沿转了两圈,瞥见梁星厝正低头听魏舒晴说训练趣事,注意力全落在对方脸上,手里的勺子悬在半空没动,碗里那颗滚圆的芋圆沾着红糖浆,在灯光下透着透亮的粉。 他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往梁星厝那边悄悄挪了挪,胳膊肘贴着桌沿蹭过去,指尖捏着自己勺子柄,像做贼似的往前伸——勺沿刚碰到那颗芋圆,他手腕轻轻一勾,就把芋圆稳稳舀进了自己勺里。 整套动作快得像阵风,蒋沐臣得逞后,赶紧把勺子往嘴里送,芋圆在舌尖糯叽叽化开,甜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刚想偷笑,就听见梁星厝淡淡开口:“手挺快。” 蒋沐臣嚼着芋圆抬头,撞进梁星厝似笑非笑的目光里,立马梗着脖子装无辜:“谁让你不吃!再放就化了,我这是帮你‘减轻负担’!”说着还不忘往梁星厝碗里又瞥了一眼,琢磨着下一颗“目标”。 梁星厝挑了挑眉,没接蒋沐臣的话,反而放下自己的勺子,视线慢悠悠落在蒋沐臣碗里——几颗裹着红糖的山楂碎沉在碗底,是蒋沐臣最爱的配料。他手腕一抬,指尖捏着勺子柄,轻轻往蒋沐臣碗里探。 蒋沐臣眼疾手快,立马用胳膊肘护住碗沿,身子往前倾,像护着宝贝似的:“哎哎哎!抢芋圆就算了,山楂碎可是我的命根子,你别太过分!”语气急得带了点奶气,眼睛却瞪得圆圆的,活像只护食的小刺猬。 梁星厝的勺子在碗边虚晃一下,没真碰,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刚是谁说‘帮我减轻负担’?现在换我帮你了。”说着,故意把勺子往山楂碎堆里又凑了凑。蒋沐臣急得伸手去挡,动作太急,不小心碰洒了几滴红糖水在桌沿,他慌忙拿纸巾去擦,嘴里还嘟囔:“你这人怎么记仇!不就一颗芋圆吗,大不了下次还你!” 旁边的魏舒晴和殷姝虞看得直笑,魏舒晴舀了勺自己碗里的山楂碎,递到蒋沐臣面前:“别抢啦,给你我的,甜着呢。”蒋沐臣立马转头,眼睛一亮,刚要接,就见梁星厝已经收回了勺子,还顺手帮他擦了擦桌沿的糖渍,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逗你的,吃吧。” 晚风裹着夏末的余温,吹得人身上的黏腻感散了大半。刚吃完的冰粉还在舌尖留着清甜,滑溜溜的冰籽混着桂花蜜的香,连呼吸都带着点凉丝丝的甜意。五个人并肩走在公园的石板路上,树影婆娑,把路灯的光剪得碎碎的,落在地上像撒了一把星星。 不知是谁提议拍张合照,恰好迎面走来一对散步的情侣,笑着应了帮忙。几个人立刻凑到一起,有人忙着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人偷偷抻了抻衣角,快门按下时,空气里飘着的都是没心没肺的笑。照片拍了三张,回去路上还反复传着看,你笑我闭眼了,我笑他站得太僵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园里飘出老远,连路过的流浪猫都回头望了两眼。 话题从冰粉里该加葡萄干还是山楂,聊到上周看的电影,又绕回谁上学时偷偷抄作业的糗事,脚步慢得像黏在了公园里。直到有人掏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的光晃了眼,才惊觉已经晚上十点——原来笑着闹着,连时间都跑得悄无声息。 在公园门口道别时,几个人还意犹未尽地约着下次去吃街角的烧烤。魏舒晴正低头给手机解锁,就听见熟悉的车喇叭声,抬头看见闻叔摇下车窗朝她招手,副驾驶坐着的魏司清已经打开了后座车门。 坐进车里,冷气裹着淡淡的香氛味扑面而来,刚褪去的暑气彻底散了。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魏司清忽然侧过身,手肘搭在座椅上,声音里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八卦:“我说姩姩,你老实说,是不是对那个梁星厝有点意思?” 魏舒晴正盯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发呆,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转头,连耳尖都跟着红了。她下意识地攥了攥衣角,眼神飘了飘,又飞快地落回膝盖上,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我也不知道啊。”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又像是认真在想,语气软了些,“可能……可能更多是对强者的欣赏吧,你看他今天聊起专业领域时,眼睛都在发光。” 话音刚落,前排的闻叔恰好轻咳了一声,魏舒晴的脸更红了,赶紧别过脸去看窗外,假装专注地数着路边的树,只有发烫的耳尖暴露了她此刻的心跳。 车子在夜色里平稳滑行,窗外的路灯连成流动的光带,把魏舒晴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回家的路不算拥堵,却因这份安静显得格外漫长,她指尖无意识划着手机屏幕,从聊天框滑到朋友圈,忽然在一串动态里瞥见个熟悉的头像——是梁世卿。 那是张他在实验室拍的照片,白大褂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捏着支试管,背景是亮着绿灯的仪器。他比初中时清瘦了些,下颌线锋利了不少,却还留着当年那点腼腆的笑意,眼角弯成个浅浅的弧度。魏舒晴的指尖顿在屏幕上,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初中时偷偷在教学楼后递纸条、放学绕远路陪他走回家的画面,猝不及防涌了上来。 她攥着手机,指腹反复蹭过屏幕边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近乎自然的语气开口,声音轻得像融进了车窗外的风声:“哥,你最近……跟梁世卿还有联系吗?他最近怎么样啊?” 话刚说完,她就悄悄抬眼瞄了眼前排的魏司清,手心竟有点发潮。魏司清正低头回复消息,闻言头也没抬,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熟稔:“上周还一起打了球,能怎么样?还在跟他那堆试剂打交道呗,说最近在忙个新项目,天天泡实验室,喊他出来吃饭都没空。” 他顿了顿,终于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带着点调侃:“怎么突然问他?小时候不是总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世卿哥’吗,现在倒想起关心人了。” 魏舒晴的心猛地落回原地,脸上却还是热了热,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含糊地应了声:“就是……刷朋友圈看到了,随口问问。”她指尖快速划过梁世卿的朋友圈,没敢再往下翻,只盯着那张实验室的照片,心里像揣了颗裹着糖衣的小石子,甜丝丝的,又有点沉甸甸的。 魏司清没察觉她的异样,很快又转回头去聊工作,车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一阵凉风。魏舒晴把手机扣在膝盖上,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想起初中毕业那天,梁世卿在她校服口袋里塞了颗奶糖,说“以后要是想我了,就吃颗糖”——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想起他时,心里还是会泛起类似奶糖的甜。 魏舒晴指尖按亮手机,盯着那张实验室照片,思绪忽然飘回初中教学楼后的香樟树下。那时候梁世卿总在午休时等她,校服口袋里揣着两颗橘子硬糖,见她跑过来就赶紧递一颗,指尖碰到她的手时会飞快缩回去,耳朵红得像被太阳晒过。 初中有次期中考试她数学没考好,趴在课桌上偷偷哭,放学时被他堵在楼梯口,明明不同校,但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他从书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蓝黑钢笔写着“别难过,我教你”,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墨水晕开一点,像是写的时候太急,手都在抖。 后来他们总在晚自习后绕远路走,路过小卖部时,他会买一支绿豆沙冰,递到她手里时自己先咬一口,说“先替你尝尝凉不凉”。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影子偶尔会悄悄蹭过她的影子,像怕被发现似的,轻轻碰一下就挪开。 这些画面像被压在旧书里的糖纸,时隔多年拿出来,依然裹着淡淡的甜。魏舒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赶紧收回思绪,怕被前排的魏司清察觉,只悄悄把照片保存了下来——就像把当年的小秘密,又悄悄藏回了心底。 前排的魏司清刚发完消息,指尖敲了敲方向盘,语气里带着点打球输了的不服气:“上周跟他打球才气人,这家伙现在练得一身肌肉,抢篮板时直接把我往旁边一扒拉,说‘阿清你这体力,再练三年都赶不上我’。” 他说着笑起来,伸手扯了扯衬衫领口,继续念叨:“末了还塞给我瓶运动饮料,说是什么‘实验室师兄推荐的电解质水’,包装上全是英文,我看他就是显摆自己天天泡实验室,连喝的都跟别人不一样。” 话里带着点损,眼底却没半点真生气的意思,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吐槽都带着熟稔的亲昵。他没注意到后座的魏舒晴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记得初中时梁世卿也总这样,嘴上不饶人,却会把自己的笔记本借她抄笔记,连重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好了。 车内的空调风轻轻吹着,魏司清还在絮絮叨叨说打球时的趣事,魏舒晴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记忆里少年递过来的橘子硬糖,在舌尖化开的甜。 第12章 鼓足勇气的联系 魏舒晴躺在床上,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鼻尖萦绕着洗干净的薰衣草香味,可思绪却像被风吹着的纸鸢,一下飘回了中考结束的那个夏天。 那天阳光特别烈,蝉鸣吵得人耳朵发涨,他们约在学校对面的文具店门口。梁世卿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T恤,手里攥着瓶冰红茶,见她来,先把水递过来,指尖碰着瓶身的水珠,凉得缩了缩手。他站在树荫下,脚尖反复蹭着地面,平时总笑着的嘴角抿成一条线,好几次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耳尖红得像被太阳烤过。 魏舒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先软了半截,又有点发酸。她记得初二上学期,自己鼓足勇气在他课本里夹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世卿哥,我们试试好不好?要是初三毕业觉得不合适,就分开”。那时候他愣了半天,最后红着脸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硬糖塞给她,说“那我以后罩着你”。 “我们分手吧。”魏舒晴先开了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让空气瞬间静了下来。梁世卿猛地抬头看她,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手里的冰红茶捏得更紧,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他的帆布鞋上。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滚,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最后只低低地说了句:“你不懂事。”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他别过脸,盯着远处的电线杆,又补了句,“但我不能不懂事。” 魏舒晴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他总在晚自习后绕远路送她回家,会把自己的笔记本借她抄,连重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好;想起他知道她生理期,会偷偷在她课桌里塞温红糖水,包装上贴张小纸条写着“别喝冰的”。这些细碎的体贴,像星星一样缀在两年的时光里,可她也清楚,他眼底偶尔掠过的犹豫——他们之间五岁的年龄差,像一道看不见的坎,横在他心里。 梁世卿没再说别的,只是把手里的冰红茶往她手里塞,声音低得像在跟自己较劲:“你被录取了,以后好好读书。”他转身走的时候,脚步有点沉,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魏舒晴攥着那瓶还带着他体温的冰红茶,看着他越走越远,眼泪终于砸在了手背上,凉得发疼。 后来她才慢慢懂,那天他没说出口的话里,藏着多少纠结——他怕自己的喜欢会耽误她,怕这五岁的差距,会让她未来的路走得磕绊,所以宁愿在这段不可能的喜欢里,亲手把人推开。 魏舒晴翻了个身,指尖在床头柜的抽屉边缘划了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手轻脚爬起来。抽屉最里面压着个铁盒子,是小时候装巧克力的,现在塞着些零碎的旧物——几张泛黄的奖状,半块橡皮,还有一叠叠得整齐的小纸条。 她指尖捻起最上面那张,纸质已经发脆,是当年她夹在梁世卿课本里的表白纸条,字迹歪扭,末尾还画了个缺了角的太阳。下面压着的,全是梁世卿后来写给她的:“今天数学作业最后一题我教你,放学楼梯口等”“你说想吃的草莓味糖,我给你留了两颗”“降温了,记得穿外套,别感冒”。 最底下那张压得最紧,是分手那天她回家后,发现书包侧袋里多出来的。纸条上的字迹比平时重,墨水透了纸背,只写了一句:“我会等你长大,但不能耽误你长大。” 魏舒晴的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分手那天,梁世卿转身时微微泛红的眼眶。那时候她只懂他说的“不懂事”,后来才明白,他写下的“等”,是藏在“不能耽误”背后,最克制的喜欢——他怕自己跨不过五岁的年龄差,更怕这份喜欢,成了她往前走的牵绊。 她把纸条轻轻放回铁盒,像把那段时光重新妥帖收好,躺回床上时,眼泪悄悄浸湿了枕角,却不是难过,是忽然懂了,当年那个扭捏着说不出分手的少年,把多少温柔,都藏在了没说出口的话里。 天刚蒙蒙亮时,窗外的麻雀就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把房间里的晨光啄得碎碎的。魏司清拎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轻手轻脚走到魏舒晴的房门口,手指刚碰到门把,就被身后的翁姜晴拉住了。 “我去叫姩姩起来送送你?”翁姜晴的声音压得很轻,怕惊扰了屋里的人。她走到床边,看着魏舒晴把自己裹成个小团子,额前的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连呼吸都带着点没睡醒的轻颤——昨晚她起夜时,撞见魏舒晴房间还亮着灯,窗帘缝里漏出的光,直到后半夜才暗下去。 翁姜晴轻轻推了推魏舒晴的胳膊,又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喊:“宝贝,醒醒,你哥要去机场了。”喊了好几声,魏舒晴只是皱了皱眉,往被子里缩了缩,含糊地哼了句“再睡会儿”,眼睫都没动一下。翁姜晴无奈地回头看魏司清,眼里带着点好笑的无奈。 魏司清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着妹妹泛红的眼尾,心里大概猜得到她昨晚没睡好。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碰到她露在外面的手腕,还带着点微凉的温度。他没再让翁姜晴叫,只是转身走到书桌前,从笔筒里抽了张便签纸,拿起魏舒晴常用的草莓图案钢笔,一笔一划地写: “小懒虫,看你睡得沉,就不叫醒你了。哥赶飞机回京城,以后没人天天念叨你别熬夜、记得吃早餐,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就给哥发消息,随时找我。” 末尾没署名,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他小时候给她写作业提示时的样子。他把便签纸压在魏舒晴的手机下面,又看了眼床上睡得安稳的人,才拎起行李箱,轻轻带上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扰了她难得的好觉。 直到玄关传来关门的轻响,床上的魏舒晴才缓缓睁开眼,眼底带着未散的疲惫。她侧过身看着书桌方向,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她其实醒了,只是没力气睁眼,却清清楚楚听见了哥哥写字的沙沙声,还有替她掖被角时,指尖那点温柔的温度。 魏舒晴赖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胳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她眯着眼看向书桌,手机下面露出的便签纸边角晃了晃,像颗小小的草莓糖。 她趿着拖鞋走过去,拿起手机时顺带捏起便签,哥哥熟悉的字迹落在纸上,末尾的笑脸歪得可爱。看罢,她指尖不自觉点开微信,鬼使神差地找到梁世卿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年前,他发的那句“新年快乐”。 她对着便签纸拍了张照,照片里的字迹清晰,连纸角的褶皱都看得分明。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顿了两秒,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咙,终究还是轻轻点了发送,又在消息弹出“已送达”的瞬间,慌慌张张按了撤回。 屏幕上跳出“你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魏舒晴盯着那行字,忽然捂住脸笑了笑,指尖还带着点发颤的热。她把便签纸折成小方块,塞进床头的铁盒子里,和那些旧纸条放在一起——就像把哥哥的叮嘱,和心底没说出口的小心思,一并妥帖藏好。 实验室的晨光刚漫过桌面,梁世卿正对着电脑整理数据,微信提示音突然轻响了一下。他随手点开,屏幕上先跳出一张照片的缩略图,紧接着就变成了“对方撤回一条消息”的灰色小字。 指尖顿在键盘上,他盯着那行提示看了两秒,鬼使神差地点开与魏舒晴的对话框——三年没动过的聊天页,背景还是她当年发的猫咪表情包。他认出照片里露出的便签纸边角,那草莓图案的钢笔,是初中时他攒了两周零花钱送她的生日礼物。 数据页面还亮着,鼠标指针却在输入框上悬了又悬。他抿了抿唇,敲下一个“早”字,发送前又删掉,换成更自然的语气:“刚看到撤回消息,怎么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赶紧切回数据页面,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风裹着樟树的香飘进来,像极了当年他站在文具店门口,等她来时吹过的风。 魏舒晴刚把铁盒子塞回抽屉,手机“叮咚”一声响,吓得她手一抖,转身时胳膊肘撞到了桌角的玻璃杯。温水“哗啦”洒了半桌,溅湿了手边的笔记本,也溅到了她的手背。 她顾不上擦水,慌慌张张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出梁世卿的消息,那行“刚看到撤回消息,怎么了?”像颗小石子砸进心里,溅得她心跳瞬间乱了节奏。指尖捏着手机壳,冰凉的塑料抵着发烫的掌心,她盯着消息看了足足半分钟,连手背的水迹干了都没察觉。 后来还是桌布上的水痕浸到了便签纸,她才猛地回神,抽了张纸巾胡乱擦着桌面,脑子里却全是该怎么回复。想打字说“发错了”,觉得太刻意;想说“没什么”,又怕显得冷淡。最后手指在键盘上顿了又顿,只敲出三个字:“没什么呀”,末尾硬添了个笑脸表情,才忐忑地点了发送。 发完她就把手机扣在桌上,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耳朵尖烧得发烫,连窗外的鸟鸣都觉得吵得慌。 魏舒晴把手机扣在桌上没两分钟,指尖就像有自己的想法,又悄悄把屏幕按亮。聊天框停在她发的那句“没什么呀”,后面的笑脸表情孤零零的,她盯着看了会儿,总觉得语气太敷衍,又点开输入框想补句什么,打了“就是”又删掉,换成“刚才”再撤回,最后只对着空白的输入框叹气。 她点进梁世卿的头像,还是那张实验室的照片,只是放大了才看清,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支笔,和初中时他总别在领口的那支很像。她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着,反复看他的朋友圈封面——是片夕阳下的操场,跑道旁的香樟树影绰绰,像极了他们当年绕路走的那条放学路。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被按亮,来回好几遍,直到翁姜晴在门外喊她吃早餐,她才慌慌张张把手机揣进兜里,起身时脚步都有些飘,心里却还在盼着那声“叮咚”的提示音。 魏舒晴正扒着碗边喝小米粥,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她差点把勺子戳进碗底。指尖飞快摸出手机,点开消息时,屏幕上的橘粉日出撞进眼里——晨光软乎乎地裹着树影,连玻璃上的反光都透着温柔。 她咬着勺子,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嘴角不自觉往上扬,连翁姜晴问她“粥烫吗”都没听见。反应过来时,耳根已经热了,赶紧低下头假装喝粥,指尖却悄悄点了截图,又把照片保存到相册里,特意建了个没命名的文件夹藏好。 等翁姜晴转身去厨房,她又点开照片放大,对着那片树影看了半天,像要从里面找出当年放学路上的光斑。手机贴在发烫的脸颊上,心里甜丝丝的,连碗里的小米粥都比平时香了几分。 魏舒晴喝完粥,脚步轻快地溜回房间,一眼就瞥见窗台上的小盆栽——那是株多肉,去年梁世卿随口提过“这种好养,晒晒太阳就开花”,她记了大半年,今早竟真冒出两朵淡粉色的小花,花瓣薄得像层纱,沾着点晨露。 她搬了张小凳子凑过去,指尖小心避开叶片,对着小花拍了好几张。选了张光线最软的,花刚好落在画面中央,背景还能看见窗外的半截屋檐。犹豫着点开输入框,敲了句“你说的多肉开花啦”,反复读了两遍,又添了个星星表情,才深吸一口气点了发送。 发完她就抱着枕头蹲在窗边,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连窗外的鸟鸣都没心思听。直到手机震动,她指尖都麻了,点开时指尖还在发颤。 第13章 偶遇 周日下午四点,夏末的阳光把柏油路烤得泛着软光,闻叔的黑色轿车准时停在别墅门口,引擎声轻得像怕扰了这份安静。魏舒晴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慢吞吞坐进后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包侧袋里的便签纸——那是早上魏司清留的,字迹里的温度还没消失,可家里的人已经空了:魏清傅一早就去公司开全天会,散翁姜晴送完魏司清,连午饭都没吃就赶去机场飞D国,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她和闻叔告别时的几句叮嘱。 车厢里的空调风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是翁姜晴常换的香薰味。魏舒晴靠着车窗,把脸贴在微凉的玻璃上,看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晃,叶片缝隙里漏下的阳光,在她手背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她没说话,闻叔也只是专注地开车,仪表盘上的指针平稳跳动,车厢里静得只剩空调出风口的轻响。 车子刚拐过小区门口的十字路口,要等红灯时,魏舒晴忽然直起身,眼睛亮了亮——斜对面的公交站台长椅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并肩坐着。她眯着眼看了两秒,认出是梁星厝和蒋沐臣:梁星厝穿着件浅灰色连帽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旧电子表;蒋沐臣则歪着头刷手机,脚边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一看就是要赶去学校的模样。 “闻叔,麻烦等红灯结束后,靠路边停一下吧。”魏舒晴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闻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藏着期待,便温和地点头:“好,不急。”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靠到站台旁,魏舒晴推开车门时,裙摆被风扫了下。她刚走两步,就听见梁星厝的声音:“舒晴同学?”抬头看过去,他根本没玩手机,手肘搭在膝盖上,正望着路对面的老槐树,阳光落在他发顶,让他的睫毛都泛着浅金,显然是第一时间就瞥见了她。 “好巧啊,你们在等去学校的公交吗?”魏舒晴站在他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尖无意识扯着书包带。梁星厝起身时,膝盖不小心碰了下长椅,发出轻响,他略显局促地抓了抓头发:“嗯,这趟公交半小时一班,估计要等挺久。” “那正好,我也要回学校,闻叔送我,你们俩上车一起走吧,能省点时间,路上还能快些。”魏舒晴说完,就怕他拒绝,赶紧补充,“从这儿到学校要两个多小时呢,坐公交更久。” 梁星厝果然顿了顿,眼神往车里瞟了眼,有点犹豫:“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家人啊?不太好意思。” “不会不会!”魏舒晴连忙摆手,脸上浮起一点尴尬的红晕,“我爸妈今天都没空,就闻叔送我,正好路上没人陪我聊天,你们一起,我还能热闹点。”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蒋沐臣就收起手机,笑着插了一嘴,语气爽朗:“星哥你别想太多,就算姩姐爸妈在,咱们俩上车,叔叔阿姨肯定也欢迎。因为你看平安哥那个性子我认为就特别像阿姨,特别好客!魏叔叔看上去高冷一下,略有长者的风度,但是对待姩姐的朋友,他肯定也是欢迎的”他边说边拍了拍梁星厝的胳膊,又对着魏舒晴眨眨眼,“是吧姩姐?” 魏舒晴被他说得有点脸红,只好顺着点头:“对呀,快上车吧,别耽误时间了。”梁星厝看了眼蒋沐臣,又看了眼魏舒晴真诚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似的笑了:“那太麻烦你和闻叔了。” 闻叔这时已经降下了后座的车窗,笑着朝他们招手:“孩子们快上车吧,天热,车里凉快,我把副驾的位置也腾出来,放你们的书包。” 车子重新驶上大路,蒋沐臣一坐进后座就点开了手机游戏,没多久,车厢里就只剩他对着屏幕的碎碎念,偶尔还夹杂两句“这队友也太坑了”的吐槽,活像个移动的“游戏解说器”。魏舒晴和梁星厝分坐在他两边,隔着中间专注打游戏的人,都安安静静待着——魏舒晴照旧望着窗外,看路边的商铺飞快后退;梁星厝则低头转着手里的柠檬水,指尖偶尔碰到瓶身的水珠,又悄悄收回。 阳光透过车窗斜进来,落在蒋沐臣的手机屏幕上,他皱着眉往旁边挪了挪,嘴里还在“问候”队友的操作。魏舒晴看着他这副较真的样子,忽然想起幼儿园时的画面,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声笑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梁星厝立刻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好奇:“在笑什么?” 魏舒晴往蒋沐臣那边瞟了眼,见他还在盯着屏幕,压低声音说:“突然想起幼儿园的事了。”她顿了顿,忍着笑继续,“那时候蒋沐臣被班里的小胖墩欺负,抢了他的积木,他躲在我后面哭,脸都红成苹果了,抽抽搭搭的,比现在打游戏委屈多了。” “我当时也怕得不行,只好拉着他躲到郭思初身后——郭思初你不认识?就是那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说自己是我的‘第一小迷弟’,还自称幼儿园‘龙头’。”说到这儿,魏舒晴又笑了,“他看见我们躲着,立马挺胸抬头,叉着腰跟小胖墩说‘不许欺负我的人’,声音都在抖还装凶,结果居然把小胖墩吓跑了,现在想起来,他当时那模样特像只炸毛的小公鸡。” “魏舒晴!”话刚说完,蒋沐臣突然把手机一扔,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连耳尖都透着热,活像被戳中了痛处的小猫,“你能不能闭嘴!谁哭了?我那是眼睛进沙子了!”他说着伸手去捂魏舒晴的嘴,又急又气,“再敢说,我就把你幼儿园抢我糖吃,还骗老师说是我自愿给你的糗事说出来!” 魏舒晴被他逗得直笑,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呀。”她偷偷看了眼梁星厝,发现他也在笑,眼底的温柔像被阳光晒化的糖,心里忽然软乎乎的。蒋沐臣哼了一声,抓起手机重新点开游戏,却没再像刚才那样大声吐槽,只是耳根还红着,连打游戏的手都比平时急了些。 蒋沐臣手指在游戏退出键上顿了两秒,干脆利落地点了下去——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把手机往腿上一扔,像只炸毛后紧盯猎物的小兽,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开始左右转头“盯梢”。 他先瞪向魏舒晴,眼神里带着点“威胁”:眉头皱着,嘴角却没真往下撇,耳尖还泛着没褪尽的红,活像怕对方再说出什么让自己脸红的话。魏舒晴被他看得忍不住想笑,赶紧别过脸,假装去看窗外的树,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黏在自己侧脸。 没两秒,蒋沐臣的视线又飘向梁星厝,大概是怕魏舒晴偷偷跟梁星厝继续说,连带着把梁星厝也纳入了“监控范围”。梁星厝正低头转着水瓶,察觉到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点笑意。蒋沐臣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却没移开视线,只是把后背挺得更直了些,那模样,活像个守着秘密的小岗哨,连呼吸都比平时认真了几分。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空调风轻轻吹着,可蒋沐臣那道“严防死守”的目光,让魏舒晴连偷偷抿嘴笑都得压低动作,生怕再触发他的“红温开关”。 魏舒晴站在宿舍门口,指尖还残留着握门把手的微凉,视线扫过屋里时,看见自己的上铺床位边已经放了个折叠好的篮子——显然是有人提前帮她准备的。正愣神的功夫,郑雅浠已经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块干净的抹布,快步走到她身边。 “刚还跟她们说你该到了,果然!”郑雅浠笑着接过魏舒晴肩上的帆布包,手指碰到包带时,察觉到里面硬邦邦的,大概是装了书本,便特意托着包底往上提了提,“我帮你放床头挂篮里,省得等会儿腾手。”说完又转身去拎行李箱,弯腰时注意到轮子上沾了点泥渍,随口提了句“楼下草地刚浇过水吧”,却没耽误动作,稳稳地把箱子推到床腿边,还细心地转了个方向,让拉杆朝上对着魏舒晴,方便她等会儿开箱。魏舒晴开心的朝着郑雅浠说了一句“谢谢”就去整理自己行李箱里面的东西。 离晚自习铃响还有整一小时,宿舍里的塑料椅被拖得吱呀响,四张椅子在中央围出个松散的圈。陈蕙茹把刚泡好的速溶奶茶往地上一放,戳了戳朱皖鑫的胳膊:“说点新鲜的,别总聊数学老师的地中海了。” 朱皖鑫正用她可爱的帕恰狗头梳梳头,手一顿,忽然笑出声:“那说我前男友吧,沪城附中的。”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对面的张妍婷立刻往前挪了挪椅子:“附中?就是那个排第三的?你俩怎么认识的?” “初三同班啊,”朱皖鑫扯了扯校服袖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磨损处,“那时候他成绩总比我好点,每次模拟考都压我两分,我还总吐槽他是‘幸运buff叠满’。谁知道最后中考,我瞎蒙的几道政治题全对,竟撞进了青古湾,他倒去了附中。” 这话一出,宿舍里立刻爆发出一阵笑。陈蒽茹捧着肚子晃椅子:“皖鑫你这是什么锦鲤体质!青古湾啊,咱这届光笔试刷下去多少人,更别说后面的背景调查了——舒晴,你当初面试是不是还被问了父母工作单位?” 魏舒晴坐在圈的最边缘,指尖抵着冰凉的椅面,闻言只轻轻“嗯”了一声。她没看朱皖鑫,目光落在窗外——楼下的香樟树影晃得厉害,像极了去年夏天,梁世卿在楼梯间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发紧说“再等等”的模样。 “最绝的是他妈妈,”朱皖鑫的声音还带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知道我进了青古湾那天,在学校门口堵了我两回,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家孩子去附中也挺好,清净’。其实早初三下学期,她就发现我们在一起了,私下找我谈过,说影响学习。” 她拿起桌上的笔转了转,笔杆在指间滑了个圈:“那时候他总犹犹豫豫的,放学路上跟我走一路,也只敢说‘我妈最近心情不好’。后来有天晚自习,我写作业写烦了,随口跟他说‘要不分了吧,省得你为难’,没想到他愣了两秒,真的点头了。” “哈哈哈哈这也太怂了吧!”张妍婷拍着椅子笑,郑雅浠和陈蒽茹也跟着附和,连朱皖鑫自己都弯着眼睛,抬手揉了揉鼻子,可笑意没到眼底。只有魏舒晴没笑,她垂着眼,看着自己鞋尖上沾的一点草屑——她和梁世卿的事,无人知晓,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那天她盯着若有所思的梁世卿,忽然就觉得累了,轻声说“分手吧”。她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拉着她的手说“我会等你长大的”,可他只是沉默了很久,最后嗯了一声。 朱皖鑫还在说前男友后来发过几条朋友圈,拍的都是附中的樱花树,陈蒽茹正起哄让她去评论,魏舒晴忽然轻轻动了动身子。椅子腿蹭过地面,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她想起之前还在初中的时候,看见梁世卿从一中的校车上下来,穿着一中的蓝白校服,比以前高了点,身边跟着个女生,正笑着跟他说话。 那时候她立刻转过身,假装去看公告栏上的社团招新海报,心脏却跳得发慌。朱皖鑫是随口一提的分手,她不是。她想了整整一个星期,想过他会在自己热烈追求之下慢慢喜欢上自己,但想过他每次面对她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才说出那句“分手吧”。可她和朱皖鑫一样,都没料到那句看似轻飘飘的话,真的就把两个人的路,分向了不同的地方。 窗外的风灌进来,吹得窗帘晃了晃。林晓看了眼表,喊了声“还有四十分钟,要不要去小卖部买根冰棍”,大家纷纷起身,椅子又开始吱呀作响。朱皖鑫被陈蒽茹拉着往外走,路过魏舒晴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舒晴,走啊。” 魏舒晴抬起头,扯出一个浅浅的笑:“你们先去,我拿个东西。”等她们走出去,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空荡荡的圈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有些事,不管是随口一提还是深思熟虑,到最后,都只剩一句“没想到”而已。 第14章 格格不入的舍友 魏舒晴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帆布包,拉链拉到一半时听见宿舍门口传来朱皖鑫喊她的声音。她指尖一顿,抓过桌上的零钱罐往包里一塞,帆布包带往肩上一垮,踩着白色帆布鞋就冲了出去。走廊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催亮,她看见前头四个身影正勾着肩往前走,校服衣角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弧度,便加快脚步追上,胳膊自然地挽住最边上的郑爽浠:“等等我呀,刚收拾完东西。” 小卖部的推拉门被推开时,叮铃铃的风铃声裹着冷气扑过来。货架顶上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映得玻璃罐里的糖果都泛着光。魏舒晴跟着她们走到零食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货架边缘,目光在薯片和饼干之间游移。张妍婷已经拿了两包辣条,郑雅浠在挑牛奶,她站在中间,像被落在货架间的影子,手指蜷了蜷,又松开。 忽然,指尖触到一袋软乎乎的东西。她低头,看见透明包装袋上印着浅金色的星星图案,粉白相间的糖粒躺在里面,像被揉碎的星光。心脏猛地一跳,记忆里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涌上来——小学放学的午后,魏司清总在校门口的小卖部等她,每次都会从口袋里摸出这样一袋星星糖,撕开一个小口递到她嘴边,声音温温柔柔:“姩姩今天乖不乖?奖励你星星吃。” 她指尖用力,把那袋星星糖攥进手里,包装袋被捏得轻轻响。视线往下挪,又瞥见了旁边的柠檬味硬糖,糖纸是明黄色的,像极了初中时殷姝虞总放在笔袋里的那盒。那时候她们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下课铃一响,殷姝虞就会偷偷从笔袋里摸出两颗糖,一颗塞给她,一颗自己含着,两人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梧桐树,含着糖的舌尖泛起淡淡的酸,又慢慢化出甜。 魏舒晴抬手,把柠檬硬糖也放进怀里,接着又拿了一包黄瓜味薯片——那是殷姝虞最爱的口味,还有一盒哈密瓜味的酸奶,是以前宿舍四个人一起分享过的。怀里的东西渐渐多了,她低头看着,星星糖的包装袋贴在柠檬糖上,像把两段时光叠在了一起,心里忽然就踏实了下来。 几人抱着零食往宿舍走,晚风把校服领口吹得轻轻晃。到了宿舍楼下,朱皖鑫提议在台阶上先吃点再上去,魏舒晴点点头,找了块干净的台阶坐下,把怀里的东西摊在腿上。 她指尖先摸到那袋星星糖,包装袋上的金粉在路灯下闪着细弱的光。撕开小口时,糖纸发出清脆的声响,和记忆里的声音一模一样。她捏出一颗放进嘴里,甜腻的草莓味在舌尖化开,忽然就想起五年级那个下雨天。那天她没带伞,缩在小卖部屋檐下等魏司清,他来的时候裤脚沾着泥,却从怀里掏出这袋星星糖,糖袋被体温焐得温热,他笑着擦去她脸上的雨珠:“刚跑了两家店才买到,就怕我的小星星等急了。” “魏舒晴,发什么呆呢?”郑雅浠递过来一根辣条,瞥见她手里的星星糖,“你也喜欢这个啊?我小时候总吵着让我妈买。” 魏舒晴回过神,把柠檬硬糖递过去:“尝尝这个,柠檬味的。”话音刚落,又想起初中的课间。那时候殷姝虞的笔袋里总躺着这种糖,有次她感冒,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殷姝虞就把糖塞进她手里,皱着眉说:“含着,别总喝凉水。”那天的数学课,她含着糖,听着老师讲函数,舌尖的酸慢慢变成甜,连带着黑板上的公式都没那么难了。 她拆开那包黄瓜味薯片,往朱皖鑫和郑雅浠手里各塞了几片,自己也拿起一片。薯片的咸香在嘴里散开,记忆里的画面又清晰起来——初三运动会,她跑完八百米累得蹲在地上,殷姝虞冲过来,从包里掏出这包薯片,撕开后递到她嘴边:“快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我特意买的黄瓜味,知道你不爱吃太咸的。”那时候阳光正好,落在殷姝虞的发梢上,连带着薯片都暖乎乎的。 “舒晴,你怎么眼眶红红的?”张妍婷戳了戳她的胳膊。魏舒晴摇摇头,把最后一颗星星糖放进嘴里,甜意漫过心底。原来那些藏在零食里的时光,早就在她心里扎了根,不管过多久,只要尝到熟悉的味道,就能瞬间回到那些被温柔包裹的瞬间。 风卷着晚香玉的气息掠过台阶,魏舒晴指尖捻着那颗快化完的星星糖,忽然瞥见被揉皱的包装袋角落。她下意识把糖袋拉平,路灯的光刚好落在印着日期的地方——2019.9.7 这个日期像枚小石子,猝不及防砸进记忆里。她猛地想起,五年级开学后的第三个周五,也是这样一个有风的傍晚。那天她因为没背会课文被老师留堂,走出校门时天已经擦黑,魏司清就站在小卖部的灯牌下等她,手里攥着的星星糖,包装袋上印的正是这个日期。 “怎么才出来?”他把糖塞进她手里,指尖带着刚从便利店买的热牛奶的温度,“我看今天的日期和你生日差三天,就买了这个,算提前给你攒星星。”那时候她还不懂,日期哪有什么特别,后来才知道,那天是魏司清高中兼职发传单的第一天,他攥着挣来的二十块钱,在小卖部里翻了所有星星糖的包装,才找到这个离她生日最近的日期。 “舒晴,你看什么呢?”郑雅浠咬着薯片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糖袋,“这日期好像挺旧的呀。” 魏舒晴把糖袋叠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里,指尖摸到布料下硬硬的边角,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拆开哈密瓜酸奶,插了吸管递到张妍婷手里,又给郑雅浠也拆了一盒——就像以前殷姝虞总把最后一盒哈密瓜酸奶让给她一样。 “没什么,”她含着酸奶笑了笑,舌尖泛起熟悉的甜,“就是想起以前有人说,糖纸上的日期,是给未来的小惊喜。”风又吹过来,带着糖纸里藏着的旧时光,轻轻拂过她的眼角。 晚自习铃声像是掐着点撞进耳朵里的,魏舒晴刚把最后一包薯片塞进柜子,指尖还沾着袋口的碎渣,就被郑雅浠拽着胳膊往门外跑。帆布鞋踩过宿舍走廊的瓷砖,发出哒哒的轻响,几人冲进教学楼时,预备铃刚好响完最后一声。魏舒晴趴在桌上喘气,鼻尖还萦绕着星星糖的甜气,窗外的天已经沉成墨色,教室里的日光灯把课本照得发亮,两节晚自习就这么在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悄无声息地滑了过去。 下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魏舒晴跟着人流往宿舍走,晚风里带着初夏的凉,吹得人浑身轻快——周末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洗发水的栀子香,不用急着抢浴室的日子,连脚步都松快了些。回到宿舍,张妍婷先把门锁上,陈蒽茹从柜子里抱出一堆零食摊在桌中央,魏舒晴也摸出那袋没吃完的星星糖,撕开小口递到大家手边。 “哎,上次我不是说我和前男友那点事了吗?”朱皖鑫嚼着薯片忽然开口,眼睛亮晶晶地扫过众人,“不行,得公平,你们一个个都得说!” 这话刚落,郑雅浠就笑着举手:“我先来我先来!”她往椅背上一靠,指尖捻着颗柠檬硬糖转了转,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我前男友是我初中学弟,比我小一届,那时候我地生小中考,考完出来人都懵的,站在考场门口发呆,就看见他背着书包跑过来,手里还攥着瓶冰红茶,额角全是汗。” 她顿了顿,剥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眼睛弯成月牙:“结果刚跟他说了两句话,我妈就骑着电动车过来了,吓得我赶紧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说这是我同学。我妈盯着他看了两眼,转头跟我说‘这同学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怪乖’——你们是没看见他当时那表情,差点笑出声!” “不是,他到底白不白啊?”朱皖鑫追问。 郑雅浠噗嗤笑出来,伸手拍了下桌子:“白?他黑得跟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似的!那时候他天天打篮球,晒得胳膊跟巧克力似的,我妈那天估计是光线不好,再加他穿了件白T恤,愣是看走眼了。后来我跟他说这事,他还气鼓鼓地说‘阿姨眼光好,我这是健康小麦色’,笑死人了!” 宿舍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张妍婷笑得直拍腿,魏舒晴含着星星糖,甜意混着笑声漫上来,连带着窗外的月光,都变得软乎乎的。 笑声正撞在宿舍天花板上打转时,靠里侧的床铺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众人循声看去,吴念宇从床上坐起身,后背抵着墙,膝盖上摊着本翻开的历史书,书页边缘被手指摩挲得发卷。她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声音压得很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们……能不能小声点?我要背知识点。” 宿舍里的笑声瞬间收了大半,空气静了两秒。魏舒晴手里的星星糖包装袋还没合上,指尖下意识捏紧了些,瞥见吴念宇指尖捏着笔,在书页空白处飞快标注,视线却没离开过文字,显然是真的被吵到了。 “哦哦好,抱歉啊吴念宇,我们小点声。”张妍婷先开了口,脸上立刻堆起笑意,还伸手拍了拍身边的陈蒽茹,示意她别笑了。可等吴念宇重新躺下,把书举到眼前时,张妍婷立刻转回头,对着朱皖鑫和郑雅浠悄悄翻了个白眼——眼尾飞快往上挑,眼珠几乎要翻到太阳穴,嘴角还撇了下,那点不耐烦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只是没发出声音。 朱皖鑫看到了,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郑雅浠,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抿着嘴没说话。魏舒晴把糖袋轻轻放在桌上,拿起一颗星星糖塞进嘴里,甜味淡了些,耳边只剩吴念宇翻书的轻响,还有张妍婷压低声音却带着点抱怨的嘀咕:“这都几点了还背书,平时也没见这么用功……” 话音刚落,吴念宇那边的床帘轻轻晃动了一下,她没再说话,只是翻书的动作慢了半拍,书页摩擦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魏舒晴捏着糖的指尖顿了顿,余光瞥见吴念宇床帘缝隙里漏出的一点书页边角。她悄悄起身,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飞了窗边的飞蛾,走到吴念宇床边时,才轻轻敲了敲床栏。 床帘被掀开一道小缝,吴念宇的脸露出来,睫毛上还沾着点台灯的光,眼神里带着刚从书本里抽离的茫然。“怎么了?”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打破什么。 魏舒晴把攥在手心的星星糖递过去,糖纸在指尖被焐得温热,她笑着放轻声音:“刚吃着觉得挺甜的,给你一颗,背书累了可以含着。” 吴念宇的视线落在糖上,又抬眼看向魏舒晴,嘴角动了动,却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推了推她的手:“不用啦,谢谢你,我怕吃了犯困。”她的声音很软,却带着点不容靠近的距离感,说完就轻轻拉上了床帘,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里面的翻书声又轻轻响了起来。 魏舒晴握着空了的手回到桌边,刚坐下,就看见张妍婷对着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没说话,却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咔嚓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明显。她低下头,把那颗没送出去的星星糖重新放回袋里,糖纸蹭过指尖,竟有点凉。 第15章 好像已经释怀了 魏舒晴刚把糖放进袋里,胳膊就被张妍婷轻轻撞了一下。她转头,看见张妍婷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却带着点不服气:“你说她是不是不识好人心?好心给她糖,还摆着张脸,搞得我们跟欺负她似的。” 魏舒晴没接话,指尖捻着糖袋的封口线,张妍婷却没再纠结,拍了拍手转开话题:“好了好了,该我了!我前男友也是个学弟,比我小半届,当时觉得他打篮球耍帅还挺顺眼,谁知道刚在一起三天就想分——太装了!” 她往椅背上一靠,拿起片薯片狠狠咬了一口:“走路非要插着兜,说话动不动就拽英文,明明英语考及格都难。有次我跟他去食堂,他非要给我递纸巾,手指翘得跟兰花指似的,我当时差点没忍住笑。” “那你怎么忍了一个月?”郑雅浠笑着问。 “还不是怕他哭!”张妍婷翻了个白眼,“他追我的时候天天堵在宿舍楼下,我怕分了他又来闹,硬是熬了一个月,最后找了个借口说‘性格不合’,他还拉着我手说‘没关系我可以改’,我赶紧抽手跑了,现在想起来都尴尬。” 宿舍里的笑声刚冒头,朱皖鑫忽然抬手按了按,眼睛往吴念宇的床帘那边瞟了一眼,又对着众人轻轻摇了摇头。大家瞬间会意,笑声收了回去,张妍婷甚至还伸手捂住了嘴,只敢从指缝里漏出点闷笑。 “到我了吗?”陈蒽茹忽然小声开口,脸颊透着点粉色,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我……我没有前男友,只有现男友,在一起三个月了。” 她话音刚落,郑雅浠就笑着打断:“不行不行,现男友的故事太甜了,我们不听虐狗的!跳过跳过!”说着还伸手摆了摆,惹得陈蒽茹脸更红了,低着头抿着嘴笑。 宿舍里安静了两秒,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魏舒晴身上。朱皖鑫笑着撞了撞她的胳膊:“舒晴妹妹,轮到你啦!快说说,你的故事是什么样的?”魏舒晴握着星星糖的手顿了顿,糖袋上的金粉在台灯下闪了闪。 魏舒晴指尖绕着星星糖的包装袋,金粉在台灯下蹭得指尖发闪。她沉默了两秒,才慢慢抬起头,声音轻得像被晚风揉过:“我前男友……是比我大五岁哥哥的好朋友,叫梁世卿。” 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吴念宇床帘后偶尔传来的翻书声。魏舒晴低头看着糖袋上的星星,像是在跟那些糖粒说话:“我们算一起长大的吧,我哥总带他来家里写作业,他会帮我修坏了的铅笔盒,也会在我被我哥欺负时,偷偷塞给我一颗糖。”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按在糖袋的褶皱上:“初二那年,我听我哥说,有个同年级的女生跟他表白了。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宿,第二天就壮着胆子去找他了。”说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我堵在他们教室楼下,结结巴巴说我喜欢他,他当时愣了半天,说‘晴晴,你还小’,直接就拒绝了。” “后来呢?”陈蒽茹小声问。 “后来我就总哭。”魏舒晴抬手揉了揉鼻尖,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委屈,“他来我家,我躲着他哭;在学校碰见,我看着他背影哭。有次他被我哭烦了,拉着我到操场角落,无奈地叹口气说‘别哭了,我同意还不行吗’。”她笑出声,眼里却闪着点湿意,“我们约定好,等我初三毕业,如果他还是不喜欢我,就分手。我那时候总觉得,两年呢,总能把他的心捂热。” 可话音刚落,她的声音就轻了下去:“结果初三毕业,我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去找他。面对面的坐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准话。我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忽然就懂了,主动说‘我们分手吧’。他愣了愣,只说了句‘对不起’。” “那……他对你好吗?”陈蒽茹又问,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魏舒晴忽然笑了,这次的笑里带着点释然:“当然好啊。冬天会把我的手塞进他口袋里捂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每次帮我挑干净碗里的香菜;我考试没考好,他会拿着错题本,陪我在图书馆待一下午。就像……就像寻常的男女朋友那样。” “那你哥知道吗?”郑雅浠凑过来问。 魏舒晴摇摇头,指尖捏起一颗星星糖放进嘴里,甜意漫开,却没压住心底那点淡涩:“没人知道,除了现在这宿舍的你们,就只有我闺蜜。还是分手之后,我抱着她哭了一晚上,才告诉她的。” 宿舍里静了下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魏舒晴手边的糖袋上,星星图案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魏舒晴含着糖,舌尖的甜忽然就漫出了点涩。她想起分手那天,自己没回家,攥着手机在学校后门的小巷里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拨通了殷姝虞的电话。 那会儿殷姝虞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听见她声音里的哭腔,没问缘由就往巷口跑。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穿着松垮的家居服,手里还攥着条干毛巾,看见魏舒晴的瞬间,立刻把毛巾往她头上一盖,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说对不起。”魏舒晴埋在她怀里,眼泪蹭得她家居服领口湿了一片,“我知道他一直没喜欢我,可我总觉得……再等等就好了。” 殷姝虞没劝她“别难过”,只是把毛巾裹得更紧些,声音软乎乎的:“哭吧,哭够了我们去吃烤肠。”她牵着魏舒晴的手往巷口的小摊走,烤肠在铁板上滋滋冒油,她递过去时,还细心地撕掉了肠衣,“你看,肠衣撕了才好吃,就像有些事,放下了才轻松。” 那天晚上,她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魏舒晴把两年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说初二表白时的紧张,说他同意时的开心,说他帮自己捂手时的温度,也说他踢石子时的为难。殷姝虞没插话,只是偶尔递张纸巾,等她哭到没力气了,才把她的校服袖子翻过来,指着上面的泪痕笑:“你看,校服都快被你哭成腌菜了,明天怎么穿啊?” 魏舒晴被她逗得笑出声,眼泪却还在掉。殷姝虞就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外套上还带着洗衣粉的柠檬味,像极了她们常吃的硬糖:“没事,以后我罩着你,没人敢让我们晴晴受委屈。” “后来呢?”郑雅浠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点心疼。 魏舒晴摇摇头,指尖摸了摸袖口,像是还能摸到当年的湿意:“后来她每天都给我带一颗柠檬糖,说酸着酸着,甜就出来了。”她笑了笑,眼里的湿意慢慢散去,“现在想想,其实也没什么,至少那些日子,他是真的对我好。” 魏舒晴话音落下时,指尖正捻着颗星星糖转了转,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眼底那点淡涩像被晚风拂过似的,散得干干净净。 最先松口气的是陈蒽茹,她攥着衣角的手悄悄松开,脸上的担忧慢慢化开,跟着笑了笑:“还好你现在没事啦,我刚才听着都有点替你难过。”说着还伸手拿过桌上的哈密瓜酸奶,拧开盖子递到魏舒晴手里,“喝点甜的,心情更好。” 郑雅浠也收起了刚才的调侃,伸手拍了拍魏舒晴的胳膊,语气比平时软了些:“早该放下啦,他那犹豫的样子,配不上我们舒晴公主的主动。”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以后找个比他好一百倍的,让他后悔去!” 朱皖鑫没说话,只是拿起一片薯片递到魏舒晴嘴边,眼里带着笑意点头,像是在说“别想啦,吃点东西”。张妍婷则顺手把那袋星星糖往魏舒晴面前推了推,轻声说:“这糖挺甜的,多吃点,甜的能盖过所有不开心。” 朱皖鑫看着魏舒晴眼底真切的释然,也松了耸肩笑起来,顺手拿起桌上的零食分给大家:“好啦好啦,故事都讲完啦,咱们吃零食聊天,不提那些不开心的啦!”她说话时,还特意往吴念宇的床帘那边瞟了眼,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魏舒晴看着围在身边的几个人,手里握着温热的酸奶,舌尖还留着星星糖的甜意,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笑着咬下朱皖鑫递来的薯片,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把过去那些细碎的委屈,都咬成了轻烟。宿舍里的氛围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台灯的光落在每个人脸上,都映着柔和的笑意。 宿舍里的零食袋渐渐空了,郑雅浠打了个轻轻的哈欠,揉着眼睛说“该睡啦”,大家才慢悠悠地收拾东西。魏舒晴把剩下的星星糖塞进抽屉,刚关好,就听见朱皖鑫掀开被子的轻响,张妍婷还在小声跟陈蒽茹说着明天早自习要背的单词。 她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晚风带着夜的凉吹进来,拂过她的脸颊,抬头就看见天上的月亮,圆乎乎的,像块被揉亮的白玉,清辉落在对面宿舍楼的屋顶上,也落在她摊开的手心里。 指尖还留着星星糖的甜香,她忽然想起初二那天,堵在梁世卿教室楼下时,天上也是这样的月亮。那时候她攥着衣角,心跳得像要蹦出来,说“我喜欢你”时,声音都在抖;也想起初三毕业那天,老槐树下的月光更亮些,她说出“分手”两个字时,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可现在再想起来,那些紧张和委屈,好像都被风吹得淡了。她想起梁世卿冬天暖她的口袋,想起他挑干净碗里的香菜,也想起他为难时踢着石子的样子——原来那些日子里的好是真的,不合适也是真的,没必要揪着结局不放。 魏舒晴对着月亮轻轻笑了笑,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了当初的酸涩。她转身回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时,瞥见抽屉缝里露出来的星星糖包装袋,金粉在月光下闪了闪。 “晚安啦。”她在心里悄悄对过去的自己说,也对那个曾让她哭了又笑的少年说。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枕头上投下一小片亮,伴着宿舍里均匀的呼吸声,温柔得像一场轻轻的拥抱。 第16章 不明所以的一系列操作 清晨六点半,床头柜上的闹钟准时发出短促的“滴滴”声,像颗小石子投进宿舍浓稠的寂静里。魏舒晴眼皮颤了颤,率先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指尖摸索着按掉声响——指尖还带着被角的暖意,触到冰凉的塑料外壳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她趿着软底拖鞋,脚步虚浮地挪向卫生间,路过穿衣镜时,瞥见镜里的自己头发炸得像颗蒲公英,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青影。冷水扑到脸上的瞬间,她猛地吸了口气,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半截,牙膏沫沾在嘴角也没察觉,直到用洗脸巾擦脸时,才摸到一团滑腻的泡沫,自己对着镜子无声地笑了笑。 换好一身浅蓝的校服裙,魏舒晴实在抵不住困意,搬了张塑料椅子靠在阳台门口——那里能漏进一点清晨的天光,却晒不到刺眼的太阳。她胳膊搭在椅背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晃,睫毛垂下来,像两只快要睡着的蝴蝶,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校服袖口的蕾丝边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身后的床铺陆续传来动静,张妍婷掀开被子时发出“唔”的一声闷哼,郑雅浠则是揉着眼睛坐起来,发尾还翘着几根呆毛。等大家都揣着惺忪的睡意洗漱完,正围着桌子找梳子时,却发现靠门的位置空了——吴念宇的书包已经不见踪影,桌上的水杯摆得整整齐齐,连昨晚摊开的课本都收进了抽屉。张妍婷盯着那个空座位,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副“这家伙永远这么卷”的无话可说表情,顺手把掉在地上的橡皮筋踢到一边。 郑雅浠抓着梳子走到阳台,看见魏舒晴还歪在椅子上,脑袋快要栽到膝盖上,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醒醒啦,再睡要赶不上早自习啦。”她笑着把魏舒晴的头发拢到身前,发丝柔软,还带着点洗发水的柠檬香。郑雅浠原本想编个简单的麻花辫,可编到一半,瞥见魏舒晴左边的碎发总往下掉,干脆把辫子往左边一歪,绕着发尾缠了圈浅粉色的皮筋,又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的星星发夹,别在辫子外侧——星星的边角磨得光滑,是上周魏舒晴送给她的小礼物。 “好啦,睁眼看看吧,我的小公主。”郑雅浠把镜子举到魏舒晴面前,屏幕里映出个软乎乎的小姑娘:左边的辫子垂在肩头,星星发夹在晨光里闪着细弱的光,魏舒晴刚睡醒的眼睛湿漉漉的,配上这副模样,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 两人手挽着手刚走到宿舍楼下,就遇上同班的女生,路过时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有人笑着小声说:“舒晴今天也太可爱了吧,那个星星发夹好配她!”魏舒晴的耳朵瞬间红了,她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昨晚小卖部买的星星糖,粉粉的糖纸裹着,递到郑雅浠手里。“给你,谢啦。”她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郑雅浠接过来,指尖碰到糖纸的温度,低头笑了笑,把糖塞进了校服口袋里。 清晨的食堂里弥漫着豆浆的甜香与油条的焦脆气息,不锈钢餐盘碰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郑雅浠正用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皮蛋瘦肉粥,粥面上的葱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刚咬下一口裹着芝麻的油条,就听见对面的魏舒晴“唔”了一声,嘴角沾了点晶莹的粥渍。魏舒晴手里捏着半块全麦面包,另一只手还在慢悠悠地剥着茶叶蛋,蛋壳碎屑落在餐盘边缘,像撒了圈细碎的白玉。 食堂入口处的队伍刚挪动了一截,梁星厝手里攥着两张饭卡,目光落在餐台后的包子蒸笼上,热气模糊了他额前的碎发。蒋沐臣站在他身旁,指尖无意识地敲着队伍旁的栏杆,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般,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那张餐桌旁的魏舒晴身上。他眼睛一亮,没等梁星厝反应过来,就拽着对方的手腕往角落走,步伐快得带起一阵风,路过餐台时还不忘顺手接过阿姨递来的两份早餐——一碗小米粥,两个肉包,恰好是梁星厝常吃的搭配。 “哗啦”一声,两张餐盘同时落在桌面上,打断了郑雅浠和魏舒晴的闲聊。蒋沐臣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撑在桌上,笑着看向魏舒晴,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快:“介意我们俩坐这儿吗?食堂人太多,就这儿空着了。” 魏舒晴刚把剥好的茶叶蛋塞进嘴里,闻言抬眼睨了他一眼,腮帮子鼓鼓的,说话带着点含混的软糯:“介意也只能憋回去不是吗?”她抬抬下巴,示意两人已经坐稳的身子,嘴角还沾着点蛋黄碎,“不都坐了吗?难不成我还能把你们俩从这儿赶出去?”话音刚落,郑雅浠没忍住笑出了声,粥勺在碗里晃了晃,溅起几滴粥液落在桌面上。梁星厝默默把自己餐盘里的纸巾推过去,目光在魏舒晴嘴角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低头咬了口全麦面包。 粥碗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魏舒晴的视线,也悄悄爬上她的耳尖。她不敢直视对面的梁星厝——他刚才递纸巾时指尖擦过桌面的弧度,还有低头咬包子时微微绷紧的下颌线,都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她慌忙偏过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食堂,却恰好落在斜前方的餐桌:张妍婷正用胳膊肘撞着陈蒽茹的肩膀,两人挤在一张椅子上,对面坐着个八班的男生,左耳戴着枚银色小环,衬得脖颈线条格外清晰。男生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耳根都泛着粉色,显然是被张妍婷的玩笑话逗得不轻。 魏舒晴看得有些出神,没察觉自己的目光停驻了太久。直到郑雅浠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她才回过神,发现对面的梁星厝、蒋沐臣,还有身旁的郑雅浠,都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蒋沐臣皱着眉扫了那桌一眼,又转头看向梁星厝,两人交换了个“不明所以”的眼神——他们俩平时很少关注班里的女生,更别说分辨其他班同学的互动有什么异常,只觉得是普通的朋友一起吃饭。 郑雅浠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她凑近魏舒晴,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那不是张妍婷和陈蒽茹吗?他们怎么跟八班的人凑一块儿了?那男生脸怎么红成那样?” 魏舒晴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粥碗边缘的花纹,心里也犯嘀咕,却没理由上前追问。这时蒋沐臣凑过来,语气里满是好奇:“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看见我两个舍友在跟别的男生聊天。”魏舒晴含糊地解释,指了指那桌,“你看那个男生,脸都红透了,怪可爱的。” 蒋沐臣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眼,顿时笑出声,语气带着点调侃:“嗨,我还以为多大事。你俩不也在跟男生吃饭吗?怎么就盯着别人看?” 魏舒晴闻言,立马白了他一眼,眼神扫过他和梁星厝,语气带着点不服气:“我们这是正常吃饭,能一样吗?再说了,你们俩害羞吗?” 蒋沐臣被问得一噎,转头就把矛头指向身边的梁星厝,拍了拍他的胳膊:“他啊!你看他脸不也挺红的?” 梁星厝猛地抬头,耳尖比刚才更红了,他慌忙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烫得他舌尖发麻,却还是硬着头皮解释:“粥……粥太烫了,热的。”说完还不自然地别过脸,假装看食堂墙上的公告栏。 魏舒晴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好奇忽然被冲淡了些,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郑雅浠也看出梁星厝的不自在,悄悄拉了拉魏舒晴的衣角,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虽然心里还是惦记着张妍婷他们的小插曲,但毕竟是别人的事,总不能冲过去追问,只好暂时把这事压在心底,重新拿起勺子,只是魏舒晴这次低头时,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梁星厝那边瞟了一眼。 宿舍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风里裹着刚晒过太阳的被子气息。郑雅浠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捏着张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晃着腿笑:“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魏舒晴窝在她旁边,刚咬了口橘子,橘子汁沾在嘴角,含糊道:“大冒险!我才不选真心话,你肯定问我早上看谁脸红。”话没说完,宿舍门“砰”地被推开,陈蒽茹和张妍婷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头凑在一起,嘴里嘟囔着什么,手里还共同拎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透明袋子,袋子里鼓鼓囊囊装着几包零食。 她们没注意到宿舍里的两人,径直走向各自的书桌。张妍婷拉开抽屉下的零食架,蹲在地上翻找,从里面拎出一包柠檬味的薯片,皱着眉嘟囔:“这个酸得牙都倒了,我上次吃了一片就扔那了,给他正好。”陈蒽茹也在自己的零食筐里扒拉,把一盒巧克力味的饼干丢进袋子,语气同步嫌弃:“我妈寄的这个饼干太甜了,齁得慌,我不爱吃,也给他。” 魏舒晴手里的橘子瓣顿在半空,心里咯噔一下——早上食堂里那个戴单边耳环、脸红得像樱桃的男生突然冒出来。她悄悄抬眼,用胳膊肘碰了碰上铺的郑雅浠,眼神往那两人方向递了个暗号。郑雅浠立刻会意,把卡牌扣在腿上,支棱着耳朵听动静。一开始两人还以为她们是挑零食送礼,可看着张妍婷又找出一包海苔味的坚果,皱着鼻子说“这个味怪得很”,陈蒽茹跟着补了袋芒果干“太黏牙”,魏舒晴忍不住歪了歪头:怎么送礼专挑自己不爱吃的?难道是那个男生口味特别? 正琢磨着,张妍婷突然直起身,快步走到阳台角落的储物柜前,拉开门从里面摸出个苹果——表皮有点发皱,顶端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果泥。“就它了!”她把苹果塞进袋子,拍了拍陈蒽茹的胳膊,“走了走了,再晚该上课了。”两人拎着袋子,脚步匆匆地出了门,连门都没顾上关严实,留了道缝隙。 魏舒晴和郑雅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郑雅浠刚要开口吐槽,魏舒晴就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安安静静待了十几分钟,果然听见走廊里传来张妍婷的笑声。门被再次推开,张妍婷扶着门框,对着身后的陈蒽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没看见他接苹果时的表情!我跟他说那苹果再放就坏了,他还傻乎乎说‘没事,我爱吃’,笑死我了。”陈蒽茹也跟着笑,伸手拍了她一下:“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自己忘了吃放坏的。” 郑雅浠听完,对着天花板翻了个标准的白眼,伸手拽了拽魏舒晴的头发:“得了,俩颠婆的事别猜了,咱们继续玩。这次换我选,我选真心话——”宿舍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风里裹着刚晒过太阳的被子气息。 第17章 买的同一款 宿舍的吊扇还在转,郑雅浠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突然凑到魏舒晴耳边,声音带着点小雀跃:“舒晴,下午就三节课,上完咱出校门买奶茶呗?校外新开的那家,朋友圈都在发芋泥**,听着就馋。” 魏舒晴正对着镜子抿口红,闻言手一顿,口红在嘴角划出一小道,她赶紧用指腹擦掉,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连连点头:“要喝要喝!但是……”她皱起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红管,“出校门不是要找班主任签出门条吗?上次我同桌签,等了快半小时,感觉好麻烦。” 郑雅浠“嗤”了一声,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笑得神秘:“不用那么费劲。咱装成走读生就行,放学那会儿人多,保安顾不上看。之前陈紫霜就这么干过,揣着个空书包晃悠出去,回来还带了两大袋零食,保安都没拦。”她说着,还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对视一眼,瞬间笑成了一团,肩膀蹭着肩膀,活像两只偷摸计划坏事的小松鼠,眼底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笑够了,郑雅浠突然收了表情,托着下巴道:“不过校外最近好像挺乱的,上次听隔壁班说有陌生大叔拦着人要微信,咱俩女生出去不太安全。”她顿了顿,眼睛一转,“早上那俩男生——梁星厝和蒋沐臣,不是跟咱一起吃的饭吗?找他们陪着呗,人多壮胆。” 魏舒晴刚端起水杯要喝水,听见“梁星厝”三个字,手一抖,水洒了点在衣襟上。她慌忙用纸巾擦着,耳尖又开始发烫,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上次真心话被戳破的窘迫还没散,要是单独找他,指不定又要脸红,多尴尬。可转念一想,冰凉甜糯的芋泥**在舌尖化开的滋味,再加上校外确实不安全,她咬了咬下唇,把纸巾揉成一团攥在手里,声音细若蚊呐:“……那、那行吧。为了奶茶,也为了安全,我下午上课的时候去问。” 早读课的铃声刚响过,教室里还飘着淡淡的粉笔灰味。郑雅浠拽着魏舒晴的手腕往教室后排走,压低声音催:“趁第一节上课前人都在,赶紧去说!晚了他俩指不定又窜哪儿去了。”魏舒晴被拉得踉跄了两步,手心攥得发紧,校服袖口都被捻出了褶皱——她从早读开始就揣着事儿,课本翻来覆去停在同一页,这会儿离后排越近,心跳越像敲鼓,耳尖早悄悄红了。 好不容易挪到梁星厝和蒋沐臣的座位旁,两人正凑在一起讨论着篮球比赛。魏舒晴张了张嘴,刚发出个“那个……”的音,预备铃突然尖锐地响起来。蒋沐臣“哎呀”一声,一把抓过桌上的课本往怀里塞,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朝着教室后门冲去——他们俩是这节数学课的课代表,得提前去办公室抱作业本。魏舒晴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只能蔫蔫地转回来,被郑雅浠戳了戳额头:“让你快点说,这下好了吧。”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节下课,魏舒晴深吸了口气,攥着衣角再次往后排走。刚走到过道,就被蒋沐臣眼尖瞥见,他胳膊搭在梁星厝的椅背上,笑着朝她喊:“哟,这不是早上找我们有事儿的前排大佬魏同学吗?课前来了又跑,这会儿终于敢过来了?”周围几个男生听见了跟着起哄,魏舒晴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就是……下午上完课,我和我舍友想出校门买奶茶,外面有点乱,想问问你们俩能不能一起。” “买奶茶啊?行啊。”蒋沐臣一口答应,还拍了拍梁星厝的肩膀,“对吧星厝,反正下午没别的事儿。”魏舒晴的目光悄悄飘向梁星厝,想看看他的反应——他正低头转着笔,笔杆在指尖转得飞快。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梁星厝突然抬起头,正好对上魏舒晴的视线,他顿了顿,耳尖泛着点淡红,声音轻轻的:“我也没问题。” 四目相对的瞬间,魏舒晴像被烫到似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赶紧点点头,没敢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座位跑,脚步快得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连蒋沐臣在后面喊“记得放学等我们”都没敢回头应。跑到座位上时,她还能感觉到脸颊发烫,郑雅浠凑过来笑:“成了?看你跑这么快,是不是又跟梁星厝对视了?”魏舒晴埋着头,没说话,嘴角却悄悄勾了起来。 数学课的铃声像根细针,刺破了魏舒晴脑子里的混沌。讲台上,兰娟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粉笔灰簌簌落在讲桌的教案上,可魏舒晴的视线却黏在窗外——刚才和梁星厝对视的画面,像台循环播放的小电影,在她脑子里转个不停。 他抬头时眼里的光,耳尖那点淡红,还有说“我也没问题”时轻轻的语气,都让她心跳失序。指尖无意识地在数学课本上画圈,画着画着就变成了他转笔的模样,连兰娟喊了两声“舒晴”都没听见。直到同桌用胳膊肘狠狠撞了她一下,她才猛地惊醒,像被抽走了魂似的抬头,正好对上兰娟老师递过来的粉笔。 “上来,把这道题的集合包含图画一下。”兰娟的声音不高,却让魏舒晴瞬间僵住。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手心已经冒出了薄汗,刚才整节课都在走神,黑板上的题目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画什么包含图了。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尽量让自己的脚步看起来稳当些,甚至还对着旁边同学扯了扯嘴角,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 走上讲台,拿起粉笔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黑板上的题目像一串乱码,她盯着“集合A={x|x是偶数},集合B={x|x是整数}”看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刚才梁星厝转笔时,笔杆在阳光下反光的样子。台下静悄悄的,她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落在背上,尤其是后排传来的动静——她猜是蒋沐臣在戳梁星厝,心里更慌了,粉笔在黑板上顿了顿,差点画错了圆圈的位置,但还是强装镇定之下完成了这道题。 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刚响,魏舒晴就“啪”地合上课本,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拽着书包带往肩上一甩,催着旁边的郑雅浠:“快!趁人多赶紧走,晚了保安该盯得紧了。”郑雅浠也不含糊,把笔往笔袋里一丢,抓起书包就跟着魏舒晴往后排冲。 后排的梁星厝已经收拾妥帖,书包斜挎在肩上,手里还捏着两瓶矿泉水,见她们过来,视线在魏舒晴脸上轻轻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倒是蒋沐臣,正慢悠悠地把课本往书包里塞,还顺手摸出颗糖丢进嘴里,嚼得“咔嚓”响。 魏舒晴急得跺脚,伸手拍了拍他的书桌:“蒋沐臣你快点!哪有走读生收拾这么慢的?等一下全校人都走光了,就咱们四个杵在这儿,保安不拦才怪,还怎么混出去啊?”她说话时,眼睛时不时瞟向校门口的方向,连指尖都在轻轻打颤——刚才装走读生的勇气,好像随着时间一点点散了。 蒋沐臣却半点不急,含着糖含糊道:“慌什么?我心里有数,保证耽误不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加快了动作,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拉上拉链时还故意顿了顿,冲魏舒晴做了个鬼脸。 终于等蒋沐臣背上书包,四人凑成一小团,像偷跑的小猫似的往校门口挪。离保安亭还有十几米远,魏舒晴就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手心攥得发紧,连呼吸都轻了些。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梁星厝突然加快了步伐,他穿着简单的校服,背影挺拔,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走,脚步稳得像真的是放学回家的走读生。 魏舒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睁睁看着梁星厝走过保安亭——保安大叔正低头刷着手机,只是抬眼扫了他一下,就没再理会。她瞬间松了口气,拉着郑雅浠快步跟上,蒋沐臣也赶紧凑过来,四人并肩走出校门时,魏舒晴甚至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刚踏出校门,蒋沐臣就偷偷往身后比了个“耶”,嘴角咧到耳根,还冲三人挤眉弄眼:“看吧,我说没事吧!咱这演技,不去当演员可惜了。”魏舒晴白了他一眼,心里的紧张却散了大半,转头看向身旁的梁星厝,发现他耳根似乎又红了些,正低头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 出了校门拐进巷口,风里立刻飘来奶茶店的焦糖香气。蒋沐臣迈着大步走在最前面,转头就开始打趣:“姩姐刚才在门口,紧张得手都攥成拳头了吧?我看你盯着保安亭的样子,跟怕被抓包的小松鼠似的。” 魏舒晴刚松下的脸又热了,伸手去拍蒋沐臣的胳膊:“还说我!刚才是谁磨磨蹭蹭收拾书包,差点让我们被人看出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郑雅浠笑着拉偏架,悄悄拽了拽魏舒晴的衣角,朝旁边的梁星厝递了个眼神。 魏舒晴顺着看过去,梁星厝正走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拎着刚才那两瓶矿泉水,见她看过来,默默把其中一瓶递到她面前。瓶身带着刚拧开的凉意,魏舒晴愣了愣,接过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像触到了小火星,赶紧缩回手,小声说了句“谢谢”。 这小动作没逃过蒋沐臣的眼睛,他凑过来撞了撞梁星厝的肩膀,故意提高声音:“星哥可以啊,还知道给女生递水,刚才在学校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梁星厝耳尖一红,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把蒋沐臣甩在身后。 郑雅浠怕魏舒晴尴尬,赶紧岔开话题,指着前面亮着暖灯的奶茶店:“快看,就是那家!门口排队人不多,咱们赶紧去点单。”说着就拉着魏舒晴往前跑,蒋沐臣在后面喊着“等等我,我要喝珍珠奶茶”,梁星厝跟在最后,看着魏舒晴跑起来时晃悠的马尾,嘴角悄悄弯了弯。 奶茶店的暖光灯把玻璃门映得发亮,排队的人不多,刚走到门口就闻到浓郁的奶香味。蒋沐臣凑到菜单前,手指点着屏幕纠结半天:“三分糖会不会太淡?五分糖又怕腻……”郑雅浠嫌他磨叽,推了推他的后背:“赶紧选,后面要有人来了。” 蒋沐臣还没点就被魏舒晴挤开了,她盯着菜单上的“芋泥**鲜奶”眼睛发亮,立刻朝着店员笑:“姐姐,我要一杯中杯芋泥**,少冰三分糖,芋泥多放一点~”话音刚落,身后的梁星厝就上前一步,声音轻轻的,却清晰地传到魏舒晴耳朵里:“我也一样,中杯芋泥**,少冰三分糖,多加芋泥。” 魏舒晴猛地回头,正好撞进梁星厝的视线里。他眼神晃了晃,耳尖泛着淡红,没敢多看,很快转向店员,手指无意识地蹭了蹭衣角。旁边的蒋沐臣眼睛都亮了,刚要开口调侃,就被郑雅浠狠狠踩了一脚——郑雅浠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拆穿,蒋沐臣疼得龇牙咧嘴,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转头跟店员喊:“那我要一杯珍珠奶茶,全糖加冰,多放珍珠!” 等奶茶的时候,魏舒晴悄悄往梁星厝那边挪了挪,声音细若蚊呐:“你也喜欢喝芋泥**啊?”梁星厝点点头,指尖碰了碰柜台的玻璃,轻声说:“之前听你们说过,没试过,想尝尝。”其实他根本没听过谁推荐,只是刚才听见她点单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就鬼使神差跟着点了。 店员把两杯芋泥**递过来时,杯身印着同款小太阳贴纸。魏舒晴接过自己那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蒋沐臣举着自己的珍珠奶茶凑过来:“你们俩喝一样的,等下可别拿混了。”魏舒晴咬着吸管没说话,偷偷瞟了眼梁星厝手里的奶茶,发现他杯沿的贴纸歪了点,和自己的正好形成小小的反差,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第18章 星星吃星星糖 出了奶茶店,四人沿着巷口的梧桐树散步。蒋沐臣吸着珍珠奶茶,故意把吸管嘬得“滋滋”响,还转头跟魏舒晴显摆:“你看我这杯珍珠,颗颗都Q弹,比你们那芋泥扎实多了。”郑雅浠觉得蒋沐臣有点像傻子,戳了戳魏舒晴手里的奶茶杯:“你的芋泥多不多?不够我分你点我的。” 魏舒晴刚要摇头,就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是梁星厝。他手里也端着同款芋泥**,杯壁上的小太阳贴纸被风吹得微微翘边。“我的芋泥好像太多了,”他声音放得很轻,眼神落在自己杯里,“你要是不够,可以挖点过去。” 魏舒晴愣了愣,刚想说不用,蒋沐臣就凑过来插科打诨:“哟,星哥这是想跟我们姩姐分享奶茶啊?早说你也喜欢芋泥,我就不点珍珠了,凑个三人同款多热闹。”说着还伸手想去碰梁星厝的杯子,被梁星厝轻轻躲开了。 两人的脚步不自觉慢了半拍,落在郑雅浠和蒋沐臣身后。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魏舒晴咬着吸管,偷偷往梁星厝那边看——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侧脸线条在夕阳下显得软软的,耳尖还带着点没褪下去的红。她忽然想起早上食堂里他脸红的样子,又想起数学课上两人对视的瞬间,心跳悄悄快了几分,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路边的小花。 梁星厝像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她,正好看见她飞快别开脸的样子,嘴角悄悄弯了弯。他没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让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更近了些,奶茶杯沿的热气袅袅升起,混着风里的甜味,轻轻绕在两人之间。 巷口的路灯刚亮起时,郑雅浠掏出手机看时间,突然“呀”了一声:“快六点了!校门六点半就关,再磨蹭该进不去了!” 蒋沐臣一口吸完最后一颗珍珠,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拽着郑雅浠就往回跑:“冲啊!迟到要被保安大叔登记的!”两人跑在前面,脚步声哒哒响。魏舒晴也慌了神,刚迈腿就被路边的石子绊了一下,脚踝猛地一扭,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奶茶差点摔出去。 就在她踉跄着要站稳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是梁星厝。他脚步停得极快,另一只手还下意识托了下她的手肘,语气里带着点急:“没事吧?脚崴了?” 魏舒晴抬头,撞进他带着担忧的眼睛里,脸颊瞬间发烫,却也顾不上害羞,摇摇头小声说:“没、没事,就扭了一下,能走。”话刚说完,脚踝又传来一阵钝痛,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梁星厝看她脸色发白,没多问,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奶茶杯,递到自己另一只手上,然后轻轻扶着她的胳膊:“慢点开,我扶着你。”他的手掌带着点薄汗,却很稳,扶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前面的蒋沐臣跑了一段才发现两人没跟上,回头喊:“你们俩咋这么慢!”郑雅浠拽住他,朝他使了个眼色,蒋沐臣一看梁星厝扶着魏舒晴的样子,立刻懂了,嘿嘿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们等你们!慢点走,安全第一!”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魏舒晴靠着梁星厝的搀扶,慢慢往前走,脚踝的疼好像轻了些,心里却暖暖的。她偷偷瞟了眼身旁的梁星厝,他正低头看着路,认真地避开脚下的石子,耳尖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红。 校门口的保安亭刚亮起灯,四人踩着最后两分钟冲了进去,蒋沐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回头冲保安大叔摆摆手:“叔,刚赶上!”保安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放行了。 梁星厝扶着魏舒晴走得稳当,掌心轻轻托着她的胳膊,时不时低头问一句:“脚疼不疼?要不要再慢些?”魏舒晴摇摇头,脸颊发烫——从校门口到宿舍的这段路,她总觉得周围路过的同学都在看自己,可又舍不得挣开他的手,只能攥着衣角,小声应着“还好”。 很快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铁门上的爬山虎在路灯下晃着影子。梁星厝停下脚步,自然地松开手,把刚才接过的奶茶杯递还给她,声音比平时软了些:“上去好好歇着,别再碰着脚了。”魏舒晴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又赶紧缩回来,点点头没敢抬头,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郑雅浠赶紧上前一步,笑着接过魏舒晴的胳膊,朝着梁星厝眨眨眼:“谢啦梁同学,剩下的交给我就行。”梁星厝“嗯”了一声,视线在魏舒晴脚踝上顿了顿,才转身和蒋沐臣往男生宿舍方向走。蒋沐臣走了两步还回头挤眉弄眼,被梁星厝轻轻推了一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郑雅浠扶着魏舒晴往楼上走,刚进楼道就忍不住调侃:“行啊舒晴小宝贝,崴个脚倒成了好事,你看梁星厝刚才那紧张劲儿,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魏舒晴的脸瞬间烧起来,伸手去捂她的嘴:“别瞎说!他就是好心帮忙。” “好心帮忙能看见你奶茶里面芋泥不多啊?能扶着你走一路都没松开手?”郑雅浠躲开她的手,笑得更欢,“刚才在楼下,我看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估计是想再多叮嘱你两句,又不好意思。”魏舒晴被说得没话说,只能埋着头往上走,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连脚踝的疼都淡了不少。 刚踏进宿舍,魏舒晴就扶着书桌慢慢坐下,小心翼翼地把崴了的脚抬到椅子上。她盯着脚踝看了半天,刚才只顾着紧张,没仔细瞧,这会儿才发现脚踝外侧泛着淡淡的青,按一下还隐隐发疼。 “糟了,不会肿起来吧?”她皱着眉,指尖轻轻碰了碰淤青的地方,倒抽一口冷气。郑雅浠凑过来,蹲在她脚边看了看:“看着还好,不过得赶紧处理下,不然明天肿了就麻烦了。” 魏舒晴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急:“雅浠,晚自习下课你陪我去找校医看看吧?我后面就要参加花样滑冰选拔赛了,要是脚肿了没法练,可就完了。”她说着,手不自觉攥紧了桌角——她为了可以去东奥下过的苦功夫无人不知,教练说只要拿冠军,就能获得冬奥会集训队的推荐资格,那是她从穿冰鞋开始就藏在心里的梦,她并不打算走女单或者更准确来说她不打算走体育竞技这一条路,她希望在她不滑之前可以去一次东奥,为她的花滑圆梦。 郑雅浠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笃定:“放心,肯定陪你去。实在不行咱让校医给开点消肿的药,再冰敷两天,保管不耽误你比赛。”她顿了顿,又笑着戳了戳魏舒晴的脸颊,“再说了,今天梁星厝那么紧张你,要是知道你脚崴了,指不定明天还会来问呢,总不能让他看见你一瘸一拐的吧?” 魏舒晴的脸瞬间红了,伸手推开她:“又瞎说!”可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脚踝,默默祈祷千万别肿——不仅是为了比赛,好像也隐隐盼着,下次再见到梁星厝时,自己能好好的,不用再让他担心。她起身翻出抽屉里的冰袋,敷在脚踝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心里的不安也淡了些。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郑雅浠就扶着魏舒晴往校医室走。夜里的校园静悄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魏舒晴踮着脚走得慢,脚踝时不时传来一阵钝痛,心里忍不住嘀咕:可千万别影响比赛。 校医室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时,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魏舒晴刚要开口喊校医,就瞥见角落里坐着个人——是梁星厝。他穿着校服外套,手里攥着张药方,膝盖上还放着个药袋,见她们进来,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郑雅浠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惊讶。梁星厝站起身,目光落在魏舒晴的脚踝上,眉头轻轻皱了皱:“刚才蒋沐臣跑步时不小心碰着膝盖,来拿点药。”他顿了顿,又看向魏舒晴,“脚还疼?” 魏舒晴点点头,脸颊有点发烫,刚想说“还好”,校医就从里间走了出来,示意她坐在诊疗椅上。校医捏着她的脚踝检查时,魏舒晴疼得龇牙咧嘴,梁星厝站在旁边,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半步,手微微攥着,像是想帮忙又不好意思。 “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有点挫伤,冰敷两天再擦点药,别剧烈运动就行。”校医边说边开药方,还叮嘱,“最近别穿硬底鞋,走路慢着点。”魏舒晴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不影响比赛就好。 郑雅浠拿着药方去拿药时,屋里就剩魏舒晴和梁星厝。他走过来,把自己手里的药袋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轻轻的:“这里面有瓶消肿的喷雾,效果挺好,你先用着。”魏舒晴愣了愣,刚要推辞,就听见他补充,“蒋沐臣膝盖不严重,用不上这个。” 这时郑雅浠拿着药回来了,见状笑着说:“行啊梁同学,挺会照顾人的嘛。”梁星厝耳尖一红,没接话,只是看着魏舒晴说:“记得按时喷药,别偷懒。”魏舒晴点点头,接过药袋,指尖碰到他的手,又赶紧缩回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出了校医室,梁星厝要往男生宿舍走,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眼魏舒晴,确认她走得稳当才转身。郑雅浠戳了戳魏舒晴的胳膊:“你看他,明明担心你,还装得一本正经的。”魏舒晴低头看着手里的药袋,心里甜丝丝的,连脚踝的疼都好像轻了不少。 接下来几天,魏舒晴把校医的话记在心里,每天早晚按时喷消肿喷雾,睡前还裹着冰袋敷脚踝,连体育课都特地找老师请假,安安稳稳待在教室养脚。等脚踝的淤青彻底消下去,走路也完全不疼时,她攥着口袋里的星星糖,心里的小鼓敲了三天。 那天晚自习下课,她提前两分钟就收拾好书包,在教室后门的拐角处等着。走廊里人来人往,她盯着男生宿舍的方向,手指把糖纸捏得发皱——那是她特意去校外小卖部挑的星星糖,粉白相间的糖纸裹着,像小颗的星星落在手心里。 终于看见梁星厝和蒋沐臣走过来,蒋沐臣还在絮絮叨叨说白天的篮球赛,梁星厝走在旁边,时不时应一声。魏舒晴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拦住两人,没敢看蒋沐臣的眼睛,只盯着梁星厝的袖口,把手里的星星糖往他掌心一塞:“那个……谢谢你的喷雾,这个给你。” 星星糖装在透明的小袋子里,塞进他手心时,还带着点她手心的温度。梁星厝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掌心的糖,又抬头看向她——路灯刚好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泛红的耳尖和微微抿着的嘴角,像只递完东西就想跑的小松鼠。 “谢、谢谢。”梁星厝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指尖不自觉捏了捏糖袋,触感软软的。没等他再说句话,魏舒晴就往后退了半步,摆摆手说了句“我走了”,转身就往女生宿舍跑,脚步快得像被风吹着,连蒋沐臣在后面喊“哟,送糖啊”都没敢回头。 梁星厝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手里的星星糖好像带着甜味,悄悄漫进心里。蒋沐臣凑过来想抢:“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他轻轻躲开,把糖袋往口袋里塞了塞,耳尖在夜色里泛着淡红,脚步也慢了些,好像还在回味刚才她递糖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梁星厝回宿舍后,从口袋里掏出那袋星星糖,指尖捏着透明袋口看了半天——粉白糖纸裹着圆润的糖粒,在台灯下像细碎的星光。他没舍得拆开,小心翼翼放进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还特意压在课本下面,像藏了份小小的秘密。 之后几天,他总在课间趁没人时,悄悄拉开抽屉摸出一颗糖。糖放进嘴里,是淡淡的草莓味,甜得很清爽,嚼着嚼着,总能想起那天晚上她递糖时泛红的耳尖,连带着晚自习的困倦都散了大半。他没敢多吃,每次就一颗,袋子里的糖还剩下大半,却成了书桌里最让他惦记的东西。 这天午休,蒋沐臣凑过来找他借笔记,翻书桌时不小心带倒了课本,那袋星星糖“哗啦”掉了出来。蒋沐臣眼疾手快捡起来,看清是星星糖,立刻挑眉笑了:“哟,这不是那天我们魏舒晴大小姐送你的糖吗?藏这么好,舍不得吃啊?” 梁星厝赶紧伸手去抢,耳尖瞬间红了:“别瞎动。”蒋沐臣举着糖袋往后躲,故意晃了晃:“我就说你那天揣着个东西神秘兮兮的,原来是这个。怎么,一颗糖能含出花来?天天偷偷摸摸的。” 正闹着,梁星厝突然瞥见魏舒晴从教室门口经过,像是要去打水,脚步顿了顿,眼神好像往这边瞟了一眼。他赶紧拽过蒋沐臣手里的糖袋,塞进抽屉里,还瞪了蒋沐臣一眼:“别嚷嚷。”蒋沐臣见他这反应,笑得更贼了,凑到他耳边小声调侃:“行吧行吧,不逗你了,省得某人害羞——不过说真的,下次再想送东西,我帮你递啊?” 梁星厝没理他,却悄悄拉开抽屉一条缝,看着那袋星星糖,嘴角不自觉弯了弯。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糖纸反射出细碎的光,像藏了颗小小的太阳在抽屉里。 第19章 冰场边的五颗心 周四的晨光刚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魏舒晴已经攥着飞机票站在了机场。她指尖捏着的假条还带着人事部印章的余温——明明资格赛在周五午后,但她执意要在这天赶回京城,像是要提前把自己嵌进那座城市里与冰场相关的气流里。 魏清傅推掉的是原定飞往粤城的早班机,行李箱还斜靠在玄关,西装口袋里本该放行程单的位置,换成了打印好的《资格赛选手名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魏舒晴同组对手的过往得分。他前一晚特地让助理把会议室的投影仪搬到了家里,桌上摊着三叠资料:最厚的一叠是舒晴近三个月的训练视频剪辑,每段末尾都标着“三周半落冰角度需调整”“旋转轴心偏移0.5cm”的小字;中间那叠是对手的技术动作分析,附带着教练标注的“注意后半段体力分配”的提示;最薄的一叠是京城冰场的开放时间表,他算好了舒晴抵京后,能赶上下午两点到四点的空场训练时段。 翁姜晴取消的是连续三天的品牌沙龙。她凌晨五点就起来熬了舒晴爱喝的莲子百合粥,装在带保温层的餐盒里,外面裹了两层绒布套,塞进随身的托特包时,还特意压在了最底下,怕挤洒了。原本放在化妆台上的香水和口红被挪到了一边,腾出的位置摆着冰刀鞋套、速干毛巾和新换的冰刀套——她前一天跑了三家体育用品店,挑了双浅紫色的,说是“颜色亮,舒晴滑起来心情好”。上午十点本该是沙龙的彩排时间,她却坐在高铁候车厅里,反复核对手机备忘录里的清单:“冰场储物柜钥匙、备用护膝、温水杯、赛前热身音乐U盘”,每核对一项,就用荧光笔涂掉一个,末了还在末尾加了句“带块黑巧克力,赛前补充能量”。 临近中午,魏舒晴的飞机刚驶入京城地界,手机就弹出了两条消息。魏清傅发的是定位和一句“冰场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教练在等你”;翁姜晴发的是张餐盒的照片,配文“粥还热着,我在冰场门口等你,先吃点再上冰”。因为魏舒晴晚一班飞机走的,所以没和父母在一起。 窗外的建筑渐渐熟悉起来,魏舒晴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冰场穹顶,忽然觉得,所谓的赛前准备,从来不止她一个人的奔赴。 魏舒晴刚出高铁站,就看见魏清傅的车停在路边。他没像往常那样西装革履,穿了件方便活动的连帽卫衣,手里攥着件厚外套,见她过来,第一句话不是寒暄,而是“先把外套穿上,冰场里温度低,别冻着”。车后座堆着她的训练装备,翁姜晴正弯腰整理,见她上车,立刻把保温餐盒递过来:“快趁热喝,粥还温乎,喝完刚好去冰场。” 抵达冰场时,教练已经在冰边等着了。魏清傅拎着装备袋跟在后面,熟门熟路地打开储物柜,把冰刀鞋拿出来,蹲下身帮她检查冰刀。他手指抚过刀刃,又轻轻敲了敲刀架,低声说:“上次你说冰刀有点滑,我让师傅重新磨过了,角度调了一点点,等会儿上冰试试感觉。”翁姜晴则在一旁铺好速干毛巾,把温水杯拧开盖子放在旁边,又从包里掏出黑巧克力,掰了一小块递给她:“先垫垫,别空腹上冰。” 魏舒晴换好装备上冰,刚开始热身,就听见翁姜晴在冰边喊她。她滑过去,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她刚才热身的动作:“你刚才后内点冰三周跳,落冰的时候重心有点偏左,教练也看见了,等会儿练的时候注意一下。”魏清傅则站在冰场的另一端,举着手机录像,镜头一直跟着她的身影。每滑完一组动作,他就把视频回放给她看,指着屏幕上的画面说:“你看这里,旋转的时候肩膀没稳住,导致轴心有点晃,下次收紧核心试试。” 中途休息时,魏舒晴刚滑到冰边,翁姜晴就递过温水杯:“慢点喝,别呛着。”又拿出毛巾帮她擦汗。魏清傅则走到教练身边,低声询问她刚才的训练情况。教练说她整体状态不错,就是有些细节还需要调整,魏清傅点点头,拿出笔在本子上认真记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冰场中央,眼神里满是专注。 夕阳透过冰场的玻璃窗洒进来,给冰面镀上了一层金色。魏舒晴在冰上滑行,身影轻盈如蝶。冰边的魏清傅和翁姜晴并肩站着,看着她的目光里,既有对比赛的期许,更有藏不住的心疼与牵挂。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比赛要靠魏舒晴自己去拼,但他们会一直站在这里,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扫过青古湾国际高中高一(7)班的窗棂,落在讲台上摊开的点名册上。兰娟握着红色的马克笔,指尖在纸页上轻轻点着,清润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陈嘉宇。”“到!”“李沐瑶。”“到!” 随着点名声落下,她眼角的余光扫过教室后排,好几张熟悉的座位空着,桌面干净得连书包都没放。等念到“蒋沐臣”时,空气静了一瞬,兰娟笔尖一顿,在名字旁画了个小圈;接着是“梁星厝”“魏舒晴”“林言樱”“韩雨芡”,连续五个名字都没有回应,她皱起眉,抬眼看向全班:“今天请假的同学怎么这么多?这五位都是提前报备过的吗?” 坐在第后排的郑雅浠闻言,脑袋“咚”地一下磕在桌沿上,语气里满是郁闷:“兰老师,他们都请假啦,一请就是两天呢。”她转着笔,校服袖口蹭得桌面沙沙响,“我本来也想请假的,结果我爸妈说‘刚开学就请假像话吗’,硬是把我拽来了。” 兰娟走到她桌旁,弯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请假?是有什么事吗?” 郑雅浠立刻坐直身子,眼睛亮了亮,连带着语气都雀跃起来:“是舒晴要去参加花样滑冰资格赛!她准备了很久呢,这次是能赢的话,她就可以代表国家参加冬奥了。梁星厝是她的‘专属摄影师’,说要去给她拍高清图做应援;蒋沐臣特地学了应援口号,还连夜印了手幅;林言樱和韩雨芡更夸张,前几天就去批发市场挑了荧光棒和小旗子,说要在观众席搞个‘舒晴后援团’方阵。” 她边说边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手幅,展开来,上面印着魏舒晴穿训练服在冰场上面的练习照,旁边用粉紫色的字体写着“舒晴起舞,星光落步”。“你看,这是他们上周一起设计的,本来要让我帮忙带过去给舒晴打气,结果我去不了,只能让蒋沐臣多背了个书包装这些东西。” 兰娟看着手幅上笑眼弯弯的女孩,忽然想起前几周午休时,总能看到魏舒晴脚受伤那个紧张的表情,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生怕影响着什么。“舒晴的实力功底确实好,我之前看过她跳的《天鹅湖》片段,我记得她还拿了一等奖,我还以为她是跳舞的,没想到她还会花滑”她笑着说,指尖轻轻拂过手幅上的字迹,“那你们这‘后援团’准备得挺充分啊。” “可不是嘛!”郑雅浠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点小委屈,“梁星厝还说要帮我录现场视频,可我爸妈就是不松口,说让我在家好好刷题。你不知道,舒晴为了这次比赛,每天都神经紧绷着,脚都磨破了好几回,我们都想在现场给她加油。” 这时,坐在郑雅浠旁边的男生凑过来补充:“老师,蒋沐臣昨天还在班上征集祝福语,写了满满一本子,说要在魏舒晴候场的时候给她看。林言樱还特地学了编发,说要帮魏舒晴做比赛时的造型,怕化妆师弄得不符合她的风格。” 兰娟点点头,心里忽然软了下来。她走到教室后排,看着那五个空座位,仿佛能想象出平时这里的热闹——魏舒晴课间会和林言樱一起讨论舞蹈动作,梁星厝会举着相机抓拍大家的日常,蒋沐臣总爱凑在韩雨芡旁边研究应援方案。她拿起马克笔,在那五个名字旁轻轻画了颗小星星,笑着对全班说:“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在学校里为舒晴同学加油吧。等她比赛回来,我们再让她给大家分享一下赛场的故事,好不好?” “好!”全班同学齐声应和,郑雅浠也扬起嘴角,用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祝舒晴比赛顺利”,心里暗暗想着:等晚上拿到梁星厝的视频,一定要反复看十遍,就当自己也去了现场。 阳光透过窗户,把讲台上的点名册照得暖洋洋的,那五个画着小星星的名字,像是藏着一片小小的赛场,正传来轻轻的鼓掌声。 京城冬季运动中心的训练馆里,冷气裹着冰屑的味道扑面而来。梁星厝扛着黑色相机包,刚踏进大门就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身后跟着拎着手幅和荧光棒的蒋沐臣、林言樱和韩雨芡,四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舒晴说在三号冰场,快走吧!”蒋沐臣攥着怀里的祝福本子,封面上“魏舒晴冲鸭”的字迹被他攥得有些发皱。转过走廊,透过巨大的玻璃墙,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冰场上旋转的身影——魏舒晴穿着淡蓝色的训练服,冰刀在冰面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像一只轻盈的天鹅。 “别出声,别打扰她。”林言樱轻轻拽了拽韩雨芡的袖子,几个人蹑手蹑脚地坐在观众席最前排的塑料椅上。梁星厝立刻打开相机,镜头对准冰场,手指在快门上悬着,却没敢按下——他怕快门声打断魏舒晴的节奏。 蒋沐臣盯着冰场上的身影,喉结动了动:“她练的是《胡桃夹子》的片段吧?上次在学校练的时候,这个三周半跳总差一点,现在居然这么稳。”话音刚落,就见魏舒晴双脚点冰,身体腾空旋转三周半,稳稳落回冰面,冰刀溅起细碎的冰花。四个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手,直到看到她站稳,才悄悄松了口气,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 “你们也是来给舒晴加油的?”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几人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外套的女生,手里拎着五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正笑着看向他们。韩雨芡眼睛一亮:“你是殷姝虞吧?舒晴跟我们提过你,你是她最好的闺蜜!” 殷姝虞在韩雨芡旁边坐下,把保温杯分给他们:“我昨天就到京城了,特地跟学校请了假。舒晴为了这次花样滑冰资格赛,每天都要练六七个小时,我怕她没人照顾,就提前过来了。”她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温水,“你们是她的同班同学吧?舒晴说你们为了来给她加油,还特地跟老师请假了。” 梁星厝举了举相机,笑着说:“我是她的‘专属摄影师’,要把她比赛的每一个瞬间都拍下来。蒋沐臣准备了应援口号和手幅,林言樱还想帮她做比赛造型呢。” 林言樱立刻从包里掏出一本造型手册,翻开给殷姝虞看:“你看,我选了几款适合花样滑冰的编发,还准备了珍珠发夹,配她的比赛服肯定好看。舒晴说比赛服是纯白色的,上面有碎钻,我觉得这个低马尾编珍珠链的造型最搭。” 殷姝虞凑过去看了看,点头赞同:“这个造型好看,舒晴的脖颈线条好看,低马尾能衬得她更优雅。上次她参加区赛,还是我帮她编的头发呢。” 蒋沐臣也凑过来,打开怀里的祝福本子:“你们看,这是班上同学写给舒晴的祝福语,有三十多页呢。我打算明天比赛前给她,让她知道大家都在支持她。”韩雨芡补充道:“我们还准备了荧光棒和应援牌,明天观众席第一排肯定被我们承包了!” 几个人正说着,冰场上的魏舒晴停下动作,朝着观众席挥了挥手。看到殷姝虞和同班同学,她眼睛瞬间亮了,滑到冰场边,撑着栏杆喘着气:“你们怎么都来了?” “当然是来给你加油的!”蒋沐臣举起手幅,晃了晃,“明天比赛,我们的应援绝对是全场最亮的!”殷姝虞递过去一条毛巾,笑着说:“先擦擦汗,别着凉了。我带了热可可,等你训练完喝。” 魏舒晴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你们在,我感觉更有信心了。刚才那个三周半跳,我终于能稳稳落冰了!” 梁星厝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定格下她笑着的瞬间。阳光透过训练馆的玻璃,落在冰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也落在观众席上五个人的脸上——他们眼神专注地看着冰场上的身影,手里攥着保温杯、相机、手幅和祝福本子,心里都藏着同一个期待:明天,一定要见证魏舒晴在赛场上绽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