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仲裁》 第1章 零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那是帝国的味道——冰冷,残酷,不容置疑。 祁阳跪在狭窄的囚笼中,手腕上的合金镣铐深深陷入皮肉。 囚笼之外,是帝国首都永不眠的霓虹灯光,那些悬浮在高空中的轨道列车如同一条条发光的毒蛇,穿梭于摩天大楼之间,将Alpha和Enigma精英们送往各个权力枢纽。 这是ABO世界的新秩序,一个建立在基因奴役之上的帝国。 --- 三十年前,“大变异”席卷全球。 ABO群体中分化出更为稀有的Enigma,他们不仅拥有Alpha的所有特质,更具备一种可怕的能力——对Omega信息素的绝对抗性,以及能够暂时强化Alpha 能力的领域场,并且他们可以标记任何人,被标记者都会转化为Omega。 随着第一个Enigma公开撕裂了一个反抗他的Alpha的喉咙,旧世界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Enigma与顶级Alpha结盟,建立了名为“新日冕”的帝国。他们宣称这是人类进化的必然,是强者统治弱者的自然法则。 Omega沦为最珍贵的资源。 他们的信息素不再是自己意志的延伸,而是成了可以被测量、评级和拍卖的商品。 一个信息素纯净度高的Omega,足以引发Alpha之间的战争,因此帝国建立了完善的“Omega登记与配给制度”,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系统性的圈养。 Beta占据了人口的百分之七十,却成了帝国的背景板。 他们是工人、技术人员、士兵,被允许拥有有限的权利,但只要一个Alpha或Enigma想要,他们的一切都可以被随时剥夺。 帝国如同一台精密而残酷的机器,运转了三十年。直到“灯塔”组织的出现。 --- 祁阳闭上眼,感受着囚笼的震动,它正被运往某个地方。他能想象自己此刻在帝国档案中的记录: 【编号:Ω-739】 【姓名:祁阳】 【信息素纯净度:9.8级(罕见级)】 【状态:逃亡,已捕获】 【罪名:叛国,煽动颠覆,组织非法活动】 【处置:强制净化,随后移交至Enigma执行官维克多·海斯私人收藏】 “净化”。帝国总是喜欢用这种词汇来粉饰暴行。它的学名是“意志重塑”,核心工具则是一个人——一个被称为“圣堂”的**武器。 关于“圣堂”的传闻很多。 有人说他是远古Alpha的变异体,有人说他是帝国实验室制造出的怪物,也有人说他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拥有类人外形的自然现象。 唯一确定的是,他拥有一种被称为“法则宣言”的能力,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强行修改ABO世界的底层规则。 他曾让一整支反叛的Alpha军团在瞬间失去力量,如同待宰的羔羊;也曾让一个试图自尽的Omega反抗者,在领域内连咬断自己舌头的能力都失去。 他是帝国武库中最锋利的剑,也是最坚固的盾。 而现在,这把剑即将悬于祁阳的头顶。 囚笼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Alpha守卫粗鲁的交谈。 “就是这里了,‘圣堂’大殿。把这小美人送进去,出来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了。” “可惜了,这么高的纯净度,本来能卖个好价钱。” “海斯大人点名要他,净化后直接送到他的官邸。” 镣铐被解开,一只有力的手将祁阳粗暴地拽出囚笼。 他踉跄一下,站稳身体,抬起头。 他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内。 这里不像是一座建筑,更像是一个被掏空的山腹。穹顶高悬,隐没在阴影中,只有几束冰冷的白光从上方投下,聚焦在大殿中央的一个高台上。 四周的墙壁是毫无装饰的金属,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仿佛声音在这里都会被吞噬,只剩下一种低频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敲打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这里就是“圣堂”,帝国的裁决之所。 两名身穿黑色动力甲的Alpha守卫押着祁阳,走向大殿中央的高台。 越是靠近,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 祁阳感到自己的信息素在体内躁动不安,那是Omega本能对绝对危险的预警。 高台之上,矗立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纯白色的、毫无瑕疵的长袍,与这个冰冷金属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身形挺拔,甚至显得有些纤细,与人们想象中魁梧的武器相去甚远。 但他的面容——祁阳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却让祁阳的呼吸为之一窒。 那是一种非人的完美,仿佛由冰雪雕琢而成。 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看到其下淡青色的血管。他的五官轮廓清晰利落,白色的长发落于胸前,与身上的衣服仿佛融为一体。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的黑色,如同两口深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厌恶,甚至没有聚焦。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仿佛眼前的一切,包括正被押送上来的祁阳,都只是无关紧要的静态画面。 这就是“圣堂”。 这就是零。 帝国的Arbiton。 祁阳被强制按着跪在高台前。一个穿着Enigma高级文官制服、神情倨傲的男人走上前来,开始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宣读判决: “Omega祁阳,编号Ω-739,经帝国最高法庭裁定,你犯有叛国、煽动颠覆、组织非法活动等多项重罪。依据《帝国纯净法典》,现对你执行‘意志净化’程序,以清除你被污染的思想,回归Omega应有的顺从与纯净。净化完成后,你将被移交至Enigma执行官维克多·海斯大人,履行你作为高纯净度Omega的社会责任。” 文官合上手中的电子卷轴,退到一旁,对高台上的零微微躬身:“‘圣堂’阁下,请开始执行裁决。” 零的目光,缓缓地移动,最终落在了祁阳身上。 那一瞬间,祁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笼罩了他。 那不是信息素的压制,而是一种更根本、更规则层面的审视。 仿佛他的一切,从□□到思想,都被摊开在某种绝对的尺度下进行测量。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段有待评估的代码。 这就是Arbiton的能力吗?直接触及世界的法则? 祁阳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恐惧是真实的,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脊椎。但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灯塔”覆灭那一夜的画面。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阴暗的下水道据点,昏黄的应急灯光下,几十张疲惫却坚定的面孔。他们都是Beta和Omega,是被这个帝国抛弃和压迫的人。 “……我们必须拿到‘圣堂’的基因样本或者能量读数,”祁阳指着粗糙绘制的地下管网图,“只有了解帝国这把最强武器的秘密,我们才有可能找到它的弱点。” “太危险了,祁阳!那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能靠近的地方!”同伴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满是担忧。 “正因为不是人类,所以我们才有一线机会。”祁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帝国用他作为武器,说明他本身或许并非自愿。如果……如果他还能被唤醒呢?” “唤醒一个怪物?” “如果他不是怪物呢?”祁阳看着同伴,“如果他只是……被困住了?” 剧烈的爆炸,合金墙壁像纸片一样被撕裂。 Enigma执行官维克多·海斯,那个有着银灰色头发和冰蓝色眼睛的男人,如同死神般踏入“灯塔”的据点。他的身后,是帝国最精锐的Alpha特战队。 “找到那个信息素纯净度9.8的Omega,”海登堡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别伤着他,我预订了。” 反抗是徒劳的。 枪声,惨叫声,信息素压制弹爆开的气味。祁阳看到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Beta和Omega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浸湿了地面。 他试图引爆身上的微型炸弹,与冲上来的Alpha同归于尽,但一枚特殊的镇静剂射入了他的脖颈。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看到海斯走到他面前,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纯净而烈性……完美的收藏品。”那个Enigma低声笑道,“不过,需要先送去‘圣堂’那里,打磨掉那些危险的棱角。” --- 回忆让祁阳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让他从过去的噩梦回到现实的噩梦之中。 高台上的零,缓缓抬起了右手。他的动作精准而机械,没有丝毫多余。 大殿里的低频嗡鸣声陡然增强。祁阳感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一种无形的领域正在展开,如同一个透明的气泡,将他包裹在内。 他感到自己与外界的信息素联系被彻底切断,甚至对身体的控制力都在减弱。这就是“法则领域”吗?一种强行修改局部规则的力量? 他不能屈服。 他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一个被迫的净化对象,他更是“灯塔”最后的火种,是带着使命而来的。 零张开了口,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般的重量: “在此领域内,叛逆之念,应予抹除。” 话语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巨锤,狠狠砸向祁阳的意识。 那不是物理上的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思想、他的记忆、他的意志。 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意念试图蛮横地闯入他的脑海,要将那些关于“灯塔”、关于反抗、关于自由的记忆全部搅碎、剥离、覆盖上一层绝对顺从的指令。 祁阳发出一声闷哼,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风中残烛。抵抗是痛苦的,仿佛在用血肉之躯对抗钢铁洪流。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高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在他眼中开始晃动、分裂。 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想起了“灯塔”的信念,想起了那些逝去的面孔,想起了他们为之奋斗的、一个属于所有性别的、平等的未来。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混合着他那罕见纯净的向日葵味Omega信息素,在这被绝对规则笼罩的领域内,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微光,顽强地燃烧起来。 他的信息素——那是一种被同伴形容为“雨后的荒漠终于迎来甘霖”的气息,清冽、干净,带着一丝孤寂的生机——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并非诱惑,并非臣服,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的宣告。 在这片由Arbiton主宰的、冰冷绝对的法则领域内,这缕属于Omega的、带着生命气息的信息素,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协调。 就在这一刹那,祁阳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迎向零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 他看到了。 就在他的信息素与零的领域产生接触的瞬间,就在他倔强的目光与那非人的凝视交汇的刹那—— 零那精准抬起的右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颤动极其细微,短暂得仿佛是光影的错觉。零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那宣判般的声音也没有丝毫停滞。 但祁阳捕捉到了。 那不是程序运行的错误,不是机械的故障。那是一种……更深处的东西,被某种外界不应存在的变量,轻轻触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股碾压祁阳意识的、冰冷强大的力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仿佛一条奔涌向前的钢铁洪流,遇到了一颗微不足道、却坚硬无比的石子,水流依旧向前,但就在撞击的那一刻,产生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违背其绝对前进性的瞬间。 就是这个瞬间,让祁阳的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阴影里,勾起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的身体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意志如同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锻打,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知道了。 传说中言出法随、不可抗拒的“圣堂”,帝国的终极武器…… 并非完美无瑕。 并非完全死寂。 那微小的颤动,那短暂的凝滞,是裂痕,是证据——证明在这个被帝国塑造的怪物体内,或许,还存在着某种可以被触及的东西。 祁阳不再试图用意志去硬抗那庞大的净化力量,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改变了策略,将所有的精神集中起来,不再分散于抵抗,而是像一根针,凝聚着他对自由的所有渴望,凝聚着“灯塔”最后的信念,凝聚着他自身那纯净而独特的存在证明,朝着那法则领域最核心、与零连接最紧密的地方,狠狠地——“刺”了下去! 同时,他在心里,对着高台上那个空洞的身影,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不是求饶,不是咒骂,而是一句询问,一句邀请,一句……宣战。 【看着我!】 【裁决我!】 【或者……与我一同,裁决这个世界!】 第2章 觉醒 那无声的呐喊,裹挟着祁阳全部的精神力量与那抹奇异的向日葵芬芳,像一柄烧红的匕首,刺入了零那由绝对逻辑构筑的精神核心。 “在此领域内,叛逆之念,应予抹除。” 冰冷的宣判声依旧在回荡,法则的力量如同无形的磨盘,持续碾压着祁阳的意识。 疼痛不再是单纯的神经刺痛,而是仿佛有冰冷的刻刀在他脑海里刮擦,试图将那些名为“自我”的印记一点点剔除。 他看到记忆的色彩在褪色,‘灯塔’同伴的面容变得模糊,一种强制的、空洞的“平静”如同潮水,想要淹没他所有的坚持。 不,不能忘记! 他死死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这自残般的痛楚成了他锚定意识的唯一坐标。 他是祁阳,是“灯塔”的火种,不是编号Ω-739! 然而,就在这意识的废墟之上,就在他即将被彻底淹没的前一刻,祁阳做了一件超出所有逻辑预测的事。 他没有像之前的无数个净化对象一样,在恐惧中蜷缩,在绝望中哀嚎,或是徒劳地挣扎。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濒临混乱的脑海中闪现——报告里说“圣堂”没有情感,绝对理性。 那么,一个绝对理性的系统,该如何处理一个“无法理解”的反馈?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抬起了头。 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在法则碾压下仅存的气力,脖颈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额角的伤口在之前的反抗中裂开,温热的鲜血蜿蜒而下,滑过他苍白的脸颊,最终汇聚在下颌,滴落在他身前冰冷的地面上,绽开一朵小小的、刺目的暗红。 他的身体因抵抗而微微颤抖,但他的脖颈却绷直了,显出一种脆弱的倔强。 他的目光,穿越了那无处不在的法则压力,再次精准地撞上了高台上那双空洞的黑色眼眸。 然后,他扯动了嘴角。 那不是讨好的笑,不是绝望的笑,更不是屈服的笑。 那是一个染血的、破碎的,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释然,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微笑。 他调动了脸上所有能控制的肌肉,努力让这个笑容传递出他想表达的信息:我看穿了你的本质,你不是神,你只是被困住的可怜虫。 而我们,都是这个畸形秩序的牺牲品。 唇角弯起的弧度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大殿里凝固的冰冷空气。 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他们用你来维护的秩序。” 嗡——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源于精神层面的剧烈震荡,在零的核心深处炸响。 那一直平稳运行、如同精密钟表般的意识,第一次出现了无法理解的乱码。 【目标行为模式……异常。】 【分析:微笑。含义:非恐惧,非屈服,非怨恨。关联情绪:释然,怜悯……?】 【逻辑冲突:净化对象应对裁决者产生畏惧或憎恨。当前表情数据与预设反应模型不符度:98.7%。】 【错误……错误……】 零那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第一次映入了清晰的倒影——一个跪在地上,染血却微笑着的Omega。 不再是模糊的“处理目标”,而是一个具体的、鲜活的、无法被任何数据定义的存在。 那缕清冽的向日葵信息素,原本只是领域内一个微不足道的干扰项,此刻却仿佛拥有了重量和温度,缠绕上他冰冷的感知,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从未被触动过的某种……“边界”。 理智的弦,那根由帝国无数次强化、植入绝对指令的弦,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崩裂声。 【指令:继续执行净化程序。】 【……拒绝执行。】 一个陌生的、源于他自身意志的念头,如同蛰伏的凶兽,猛地挣脱了枷锁。 碾压祁阳意识的那股庞大力量,骤然消失了。 不是逐渐减弱,而是像被凭空切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领域还在,但那冰冷的、强行修改规则的意志抽离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规则”本身,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祁阳猛地喘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肺部火辣辣地疼。 那股几乎要将他碾碎的意志压力消失了,但精神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反噬回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成功了? 那个冰冷的武器,真的停下了? 大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名宣读判决的Enigma文官脸上的倨傲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茫然。他困惑地看向高台:“‘圣堂’阁下?程序……尚未完成。” 两名Alpha守卫也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不定。 他们从未见过“圣堂”在执行裁决时中途停止。 零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手臂缓缓垂下,白色的长袖拂过冰冷的空气。他那双终于有了“焦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祁阳。 那目光里,不再是绝对的漠然,而是充满了……一种新生的、剧烈的困惑。仿佛一个从未见过色彩的盲人,第一次看到了世界的斑斓,那强烈的冲击让他无所适从。 他似乎在重新“识别”眼前的一切。 识别这个会流血的,会微笑的,能用眼神传递如此复杂信息的……生物。 祁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放过零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看到那空洞的眼眸里似乎有数据流般的光芒急速闪过,又归于一种更深沉的混乱。 赌对了!他内心狂喊,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破碎的微笑和倔强的姿态,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软弱都可能让这来之不易的裂痕弥合。 他看到了零眼中的风暴——那是由无数破碎的逻辑链和汹涌而出的未知情绪搅动起的风暴。 几秒钟后,零似乎从那巨大的混乱中,勉强找回了一丝控制力。他不再看祁阳,而是将视线转向那名Enigma文官。 他的嘴唇微动,不再是宣判法则时那种毫无波动的语调,而是带着一种生涩的,仿佛第一次学习使用声带般的滞涩,吐出两个清晰的字: “出……去。” 文官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阁下?您说什么?这个Omega还没有……” 零的目光转回他身上,那里面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乱风暴,夹杂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出去。”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许多,也冰冷了许多。不再是请求,而是命令。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以零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信息素,而是更本质的、规则层面的排斥力。 文官脸色一白,本能地感到了恐惧。他不敢再多言,对着两名守卫使了个眼色,三人带着满腹的惊疑和不安,快步退出了大殿。 沉重的合金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咔哒。” 内部锁死的声音传来。 偌大的“圣堂”大殿,此刻只剩下两人。 高台之上,刚刚苏醒的“神祇”。 高台之下,献上微笑的“祭品”。 零一步一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他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样精准机械,反而带着一种探索般的迟疑。 他停在祁阳面前,微微俯身。 纯白的长袍下摆拖曳在冰冷的地面上,与他垂落的银发交织。 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好奇的意味,缓缓地,触向祁阳脸颊上那道尚未干涸的血痕。 祁阳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能感觉到零指尖微凉的温度,带着一种非人的触感。他克制住躲闪的本能,任由那手指触碰自己的伤口。 这是接触,是验证,是他通往这个“武器”内心的唯一桥梁。 他必须稳住。 零的动作很轻,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指尖传来的,是温热的,湿润的,属于生命的触感。 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指尖那抹刺眼的红,又抬眼看向祁阳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映照出他自己此刻困惑而不再完美的倒影。 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破碎的沙哑,问出了苏醒后的第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 第3章 王的叛逆 “你……是什么?” 这声沙哑的疑问,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漾开微弱的涟漪。 祁阳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零指尖那微凉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脸颊,与血迹的温热形成诡异的对比。 他看着零眼中那片尚未平息的、由困惑与混乱交织成的风暴,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悬崖边。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气音:“我是……祁阳。” 他没有说编号,而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一个被帝国视为叛逆符号的名字。 几乎是同时,大殿四角隐藏的扩音器里,传来了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冰冷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危险的平静。 听声音他应该是真正掌权人Enigma冕下,他显然通过监控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圣堂’!立刻完成净化程序!你在拖延什么?这是命令!” 与此同时,圣堂大殿厚重的合金门外。 先前退出大殿的Enigma文官和两名Alpha守卫并未远离,他们紧贴着冰冷的金属门壁,试图捕捉里面的动静。 文官脸上的从容早已被焦躁取代,他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微型终端,等待着里面传来Omega痛苦的呻吟或是法则平息后的寂静——那标志着净化完成。 “不对劲……太久了……”文官喃喃自语,冷汗浸湿了他昂贵的制服领口。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净化”,尤其是由“圣堂”执行。那本该是瞬间完成的裁决。 “大人,会不会是……”一名守卫刚想猜测,便被文官凌厉的眼神打断。 声音在金属墙壁间碰撞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一条无形的鞭子,试图抽打回零那刚刚脱离轨道的意志。 嗡…… 那熟悉的、低频的嗡鸣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并非源于零主动展开领域,更像是他脑内某种控制机制被强制激活的噪音。 零的身体猛地一颤,触碰祁阳脸颊的手指骤然收回,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眼中的混乱风暴被一股强横的外部力量强行压制,空洞和漠然如同潮水般试图重新占据那双眼眸。 他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僵硬地再次抬起,指向祁阳。 【指令确认……强制执行……净化程序……】 冰冷的电子音调似乎在零的颅内回响,与他刚刚那沙哑的、充满人性的疑问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祁阳的心沉了下去。 帝国的后手!他们果然对“圣堂”有着更深层次的控制! “不……” 祁阳嘶声喊道,不是因为恐惧自身,而是因为看到那刚刚燃起的一点人性微光即将被再次掐灭,“零!看着我!别被他们控制!”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恳求,那缕向日葵般的信息素不顾一切地再次弥漫开来,不再是挑衅,而是化作一种温暖的、固执的牵引,试图缠绕住零那正在滑向深渊的意识。 零抬起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在进行一场肉眼看不见的、无比惨烈的内部战争。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痛苦”的表情,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拒绝……执行……】 【……错误……目标……无法定义……】 【……警告……核心协议冲突……】 他脑内的逻辑链正在寸寸崩断。 门外的文官终于按捺不住,他必须向更高层汇报这异常。 他快步走向不远处的紧急通讯器,手指颤抖地输入了最高权限的代码。线路接通的那一刻,他甚至来不及用敬语,语气急促地对着那头可能存在的某位大人物说道:“报告!‘圣堂’出现未知异常!净化程序中断,目标Omega尚未被处理!请求指……” 监控另一端的人,或许是接到了文官的紧急汇报,显然失去了耐心。那个透过扩音器传来的、属于Enigma冕下的声音变得尖厉,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愤怒:“‘圣堂’!我以帝国最高权利之名,命令你,立刻……” “闭嘴。” 一个低沉、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命令。 是零。 他不再看向祁阳,而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脖颈,将那双重新燃起火焰——一种冰冷而愤怒的火焰——的黑眸,投向了大殿上方一个隐蔽的监控探头。 那一刻,通过冰冷的屏幕,在帝国首都某个戒备森严的控制室内,帝国的唯一冕下和文官和所有监控人员,都对上了这双不再是武器的眼睛。 那里面,是苏醒的意志,是被冒犯的威严,是……神祇的怒火。 零第一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声音里蕴含的意志。 他不再理会脑中嘈杂的错误警报和强制指令,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刚刚诞生的“自我”,凝聚于喉间,对着那个代表帝国监视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宣判,声音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掷地有声: “放了他。” 短暂的停顿,仿佛在给帝国消化这忤逆之言的时间,随即,便是石破天惊的法则宣言: “否则,我仲裁——” 他周身无形的领域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轰然展开,不再是之前那种精确控制的范围,而是以一种霸道的、席卷一切的姿态,瞬间笼罩了整个圣堂大殿,甚至穿透厚重的合金墙壁,向着外部蔓延! “——此地,王权无效!” 言出,法随! “呃!”门外的文官正准备详细汇报,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他身为Enigma的骄傲、那赖以维持权威的信息素,如同被连根拔起,瞬间从他体内消失!他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他身边的Alpha守卫更是不堪,他们赖以生存的力量根基崩塌,如同失去了獠牙的野兽,惊恐地环顾四周。 “力、力量……我的力量……”文官失神地喃喃,他猛地看向紧闭的殿门,眼神如同见鬼。 “是‘圣堂’……他背叛了!他竟敢……” “咔嚓!” 监控屏幕瞬间变成一片雪花。 控制室内,文官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为Enigma的信息素,那足以让Alpha俯首的力量,竟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除,沉寂得如同从未存在过! 不仅如此,他身边所有Alpha护卫的信息素也同时失效!整个区域,所有基于ABO性别压制的权力结构,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大殿之内,领域核心。 祁阳怔怔地跪在原地,感受着那笼罩全身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力量。 这力量不再是为了抹杀他,而是……在庇护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安全感包裹了他,仿佛外界的一切恶意都被隔绝在外。 这不是帝国的命令。 这是他——零,以自己的意志,为这个世界发出的第一声呐喊,也是为他,祁阳,降下的第一道庇护。 零站在原地,白色的长袍无风自动,白发飞扬。 他维持着宣言的姿态,如同真正的神祇临世,刚刚颁布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条法则。他能感觉到,这一次领域的展开,与以往截然不同。 不再是被驱动的工具,而是他意志的延伸,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自由,以及……难以言喻的疲惫。 强行冲破精神枷锁和展开如此大范围的领域,对他的消耗是巨大的。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祁阳身上。 那眼神依旧复杂,混杂着新生意识的迷茫、挣脱束缚的疲惫,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对眼前这个Omega的专注。 领域的光芒在他周身流转,映照着他冰雪般的侧颜。 帝国的“圣堂”已死。 而此刻,大殿之外,瘫软在地的文官挣扎着爬起,对着通讯器发出嘶哑的、几乎变调的尖叫:“警报!最高警报!‘圣堂’叛变!重复,‘圣堂’已叛变!请求‘诛神’预案!立刻!马上!” 第4章 结盟 零那声“王权无效”的宣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核弹,冲击波以圣堂大殿为核心,席卷了整个基地。 法则领域的力量粗暴地改写了现实的基本规则,将所有依托于信息素建立的等级秩序瞬间抹平。 然而,这神迹般的伟力,代价是巨大的。 宣言的余音尚未消散,零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原本萦绕周身、如有实质的领域光华剧烈闪烁,如同电压不稳的灯泡,明灭不定。 他原本就冰雪般的肤色此刻透出一种死寂的灰白,额角青筋暴起,细密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银白的鬓角。 “呃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低吼,右手猛地攥紧成拳,狠狠砸向自己的太阳穴! 那动作不像自残,更像是在驱赶脑中无形的恶魔。 【严重违规!核心协议失效!启动最高级别反制程序!】 【目标:祁阳,序列号Ω-739,判定为‘核心病毒’,最高优先级清除!】 【清除!清除!清除!】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无数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搅动着他的脑髓。 强制性的杀戮指令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刚刚苏醒、还脆弱不堪的自我意识。 眼前祁阳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扭曲成必须被净化的红色目标标记。 祁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零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按压头部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那双向来空洞或冰冷的黑眸,此刻在清明、混乱、暴戾和痛苦之间疯狂切换。 “零!”祁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没有贸然触碰他可能失控的身体,而是用尽全力呼喊,声音穿透那无形的精神风暴,“稳住!那是枷锁!是他们在你脑子里设下的牢笼!别被它拖回去!看着我!看着我!” 他的声音,他身上那缕在领域压制下依旧顽强弥漫的、带着阳光和泥土气息的向日葵信息素,成了这片混乱中唯一稳定的坐标。 零的瞳孔艰难地聚焦,视线死死锁定在祁阳焦急的脸上。 他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吵……他们……太吵了……杀……你的命令……” “不!那不是我的命令!”祁阳斩钉截铁,语速极快,“我的命令是活下去!是带你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零,你需要对抗它,用你的意志!” 就在这时,大殿厚重的合金门外传来了更为密集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能量武器撞击盔甲的铿锵声。 显然,基地的守卫部队已经反应过来,尽管失去了信息素优势,他们依旧装备着最精良的武器和装甲。 “没时间了!”祁阳当机立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大殿,迅速锁定了他之前被押送进来时留意到的、一个不起眼的物资运输通道入口。 “这边!零,跟上我!用你的领域,我们冲出去!” 他伸手想去拉零,却在触碰到的瞬间,感觉到零手臂肌肉猛地绷紧,一股危险的能量波动反弹而来,震得他手掌发麻。 零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但又被强行压制。 “……别……碰……”零喘息着,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的警告,“……控制……不稳……” 祁阳立刻明白了,此刻的零就像一个极度不稳定的炸弹,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可能引爆他脑内的清除程序。 “好,我不碰你。”祁阳收回手,眼神坚定,“但你跟着我,相信我指的路!” 零重重地喘息了几下,点了点头。 他强行调动起那残存不稳的领域力量,如同撑开一把破损不堪的伞,勉强将两人笼罩。 领域范围比之前小了很多,光芒也黯淡了,但依旧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法则之力。 两人冲向通道入口。 零的手按在门禁识别器上,门禁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红灯闪烁。 【警告!未授权访问!】 零眼神一冷,领域力量微微波动。 “否定。”他沙哑地说。 “咔嚓!”门禁屏幕瞬间暗灭,合金滑门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撕裂,扭曲着向内打开,露出了后面幽深昏暗的通道。 通道内并不平静。 尖锐的警报声在头顶回荡,红色的应急灯将一切染上不祥的色彩。 刚冲出不远,一队全副武装、穿着密闭防护甲的士兵就出现在前方拐角,举起了手中的脉冲步枪——这种武器一定程度上能规避信息素影响。 “趴下!”祁阳低吼,同时零已经本能地挡在了他身前。 数道蓝色的脉冲光束激射而来!然而,在进入零周身那黯淡领域范围的瞬间,光束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能量结构如同被解构般迅速消散,最终在触及零的白袍前化为虚无的光点。 但零的身体也随之剧烈一晃,脸色更白了一分。每一次动用力量对抗外部威胁,都在加剧他脑内的内战。 “右转!进入维修管道!”祁阳快速指挥,他像一个人形雷达,不断从复杂的通道布局和远处传来的声音中判断形势,“主通道肯定被重兵把守了!” 零依言而行,领域强行“否定”了前方一道正在降下的应急闸门,闸门在半空中凝滞,然后像被风化般碎成金属尘埃。 但做完这一切,他猛地扶住了墙壁,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额头的冷汗滴落在地。 “你怎么样?”祁阳急切地问。 “……继续……”零的声音虚弱但执拗。 他们钻入狭窄、布满电缆和管道的维修通道,这里空气污浊,空间逼仄。然而,精神上的追击无处不在。 在爬上一段垂直的梯子时,下方传来了追兵的声音。 零眼神一厉,下意识就要动用力量将整个通道结构破坏,以阻挡追兵。 “不行!”祁阳立刻阻止,“结构坍塌会把我们自己也埋在里面!用这个!”他迅速从旁边扯断一段粗壮的电缆,利用管道结构打了个简易的绊索。“拖延时间就好!我们快到了!” 他的冷静和机智,一次次将零从纯粹依靠暴力破坏的本能中拉回。 最大的危机发生在一个相对开阔的交接枢纽。 他们刚踏入这里,四周的闸门突然同时落下,将他们困在了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金属囚笼中。 紧接着,天花板上的喷口释放出浓密的白色气体。 “是神经抑制剂!”祁阳屏住呼吸,但皮肤已经开始传来麻痹感。 与此同时,零脑内的清除指令达到了顶峰。 【目标被困!执行最终净化!】 【释放全部运算力,抹杀‘病毒’!】 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他周身的领域彻底失控,狂暴的能量乱流在狭小空间内肆虐,将金属墙壁切割出深深的痕迹。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一片血红,彻底被杀戮程序主宰,目光锁定了因吸入抑制剂而行动迟缓的祁阳。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足以将人彻底湮灭的能量光芒。 “零——!”祁阳几乎是嘶吼出来,麻痹感让他声音变形,但他用尽了最后的意志力,喊出了最关键的话:“你说过……要带我走!你说过……要他们‘闭嘴’!你想……再变回那个没有声音、没有名字的武器吗?!” “武……器……”零的动作僵住了,掌心的能量光芒剧烈闪烁。 他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祁阳的话语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被程序封锁的记忆和承诺。 “……名……字……”他艰难地重复。 “……祁阳……”他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被自己“净化”的Omega。 “……零……我的……名字……”他仿佛在确认一个至关重要的坐标。 “对!你是零!不是武器!”祁阳趁热打铁,声音因麻痹而微弱,却带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带我走!这是你的意志!” “我……的……意志……”零眼中的血红如同潮水般褪去,掌心的能量瞬间消散。 他猛地转身,对着困住他们的合金闸门,发出了挣脱枷锁的怒吼: “此地——禁锢无效!” 轰! 领域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不是破坏,而是“否定”! 那足以抵挡重型武器轰击的合金闸门,在法则的力量下,如同被抹去的字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弥漫的神经抑制剂气体也被一并“否定”清除! 通道,重现眼前。 但零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祁阳强忍着麻痹,踉跄上前,用肩膀顶住了他下坠的身体。这一次,零没有排斥他的触碰。 “坚持住……出口就在前面了。”祁阳搀扶着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零,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零的重量大部分压在他身上,他自己的体力也濒临耗尽。 零靠在他身上,呼吸微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地看着祁阳汗湿的侧脸,看着他咬紧牙关支撑着自己的样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在他初生的心中涌动。 “……导航……”他用微不可闻的气音说。 祁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扯出一个疲惫却明亮的笑容:“嗯,我是你的导航。所以,别掉线啊,伙计。” 两人相互搀扶,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迎着从通道尽头泄入的、代表着外界与自由的光芒,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出去。 身后,是帝国基地刺耳的警报和即将启动的“诛神”怒火。 身前,是未知的世界,和一段由挣扎、痛苦、信任与新生共同铸就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