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遇暖》
7. 青梅
陆暖冬再次想起江景遇拒绝租房这事,是在附中的合排室里。
练习间隙,王嘉荣挨个问过去,“你今年租房吗?听说学校附近的房价又涨了。”
大多数人都说在考虑。
问到江景遇,他的回答与众不同,“不租,家里更舒服。”
王嘉荣不死心地劝说:“可是租在学校附近更方便,晚上能多学会儿,早晨还能多睡会儿。”
“与其去想节省时间学习,不如思考怎样提高效率。”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关注江景遇的回答,听到他这么说,当即有人附和。
“是啊,课上认真听讲、课后努力做作业,再利用空闲时间刷题,问题也不大。”
“太好了,首席不租房,我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我妈了!”
趁着大家讨论热切,注意力都不在江景遇身上,陆暖冬走过去。
她轻声问:“听说阿姨想让你租房,她还想过来陪读,你为什么拒绝?”
“这个啊。”江景遇低头调着琴弦,漫不经心地回答,“等你上学就明白了,坐地铁很享受。”
陆暖冬还想再问,学校的铃声陡然响起。
王嘉荣招呼着大家回到自己座位。
“继续练习,今天再练几遍《Victory》就行了。”
陆暖冬听见,顾不上追问,连忙回到钢琴前。
这次,她也要加入他们。
她不会在开学典礼与乐团一起演奏,却极有可能与乐团一同参加年底的比赛。
《Victory》是必须要烂熟于心的曲子,她得提前练习。
更重要的是,合奏能够更快地与乐团其他人磨合。
据陆暖冬所知,乐团现有的钢琴手就她一个,她不能摆烂,得抓紧时间追上其他人的进度。
她可不想拖团队后腿。
跟着练了几个回合,陆暖冬逐渐上手。
等到最后一次练习,她看准时机加入合奏。
优美的钢琴声混入小提琴声,浑然天成。
这首曲子练完,王嘉荣率先放下肩上的琴与手上的琴弦,带头给陆暖冬鼓掌。
“学妹的水平很不错!比之前那几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顺便夸赞着江景遇的眼光,“真难得,你居然挑回来一个宝藏。”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江景遇的嗓音响起:“碰见过最好的,其他的当然不堪入目。”
“这就是你嫌弃之前那些钢琴手的理由?”
虽然是问句,但王嘉荣已经恍然大悟。
这家伙并不是平白无故严格要求先前那些钢琴手。
他是真心觉得那些人的水平不够看。
他并非刻意刁难,而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们能够再拔高一层。
以前还真是误解了江景遇的想法。
王嘉荣又开口道:“真没想到,你为乐团操的心还不少。”
“我为乐团操心?”江景遇反问。
“别装,我懂。你不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发挥出最佳水准,在国际上斩获奖项吗?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倒是希望能拿奖,可你觉得现在的我们有那个资格吗?”
王嘉荣不甚在意地说:“还有时间练习,我会协助你督促大家。”
话音刚落,他就瞧见陆暖冬身旁围了一圈要联系方式的同伴。
“江景遇,你看他们,啧啧。”
江景遇没理他,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被包围在最中心的人。
他看着陆暖冬三言两语打发走旁人,心莫名就安定下来。
“大家想加我从群里加就是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听到陆暖冬这句话,江景遇又觉得,或许这群人都太闲了,小提琴练得还是少了。
“行了。”他站起身发话,“今天练习效果不错,就到这里,没事就回家吧。”
不少人从陆暖冬身旁走开,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第一个开门的成员边推门边回头跟同伴说:“真好,今天挺轻松的,希望以后也能一直这样……”
“你们这是练习结束了?”
突兀的声音响起,只见练习室门外,一男一女堵在门口。
除了陆暖冬,其他人都认识这两人——他们是在江景遇手底下撑得最久的钢琴手。
大家一度以为他们会留下,可惜他们还是被江景遇的严苛要求给吓跑。
想要回家的人不太理解地问道:“你们来干什么?要重新回乐团吗?”
“我们听说乐团来了新的钢琴手,想来请教一下。”说话的是那个女生,她的目光直直射向陆暖冬。
陆暖冬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跟她对话,她比较关心回家的事,压根没看她。
“现在没空,改天再来吧。”江景遇当机立断,随意找了个理由帮陆暖冬推拒。
“是没空,还是不敢?”
说话的女生咄咄逼人,走到陆暖冬面前,问道:“我要跟你比一场,你敢不敢?”
大家都爱看热闹,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陆暖冬身上。
“没兴趣。”陆暖冬拒绝得很干脆,她说,“同学,劳烦你让让,你站门口堵着大家回家的路了。”
那女生没再纠缠她,转而问着江景遇,“那得劳烦首席给我们讲讲这位学妹比我们优秀在哪儿了。”
“说实话。”江景遇说得很诚恳,“我以前总说你们不够努力、弹奏得不够好,就是因为她。见识过她的弹奏,其他同龄人的都不值一提。”
怎么这么说话?不是找骂吗?
陆暖冬忍不住将手撑在钢琴上,但她忘记自己没有合上钢琴盖。
一阵急促的杂音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而来。
她连忙将手垂在身侧,清清嗓子开口补救,“我的水平刚刚你们都听到了,其实也就这样。江……首席有些夸大。”
“噗嗤。学妹,你真的太逗了。”王嘉荣第一个笑出声,帮她缓解气氛。
堵在门口的两人也被她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
“你这人还挺有趣。既然你们今天着急回,那下回儿我们有空再来找你切磋。”那女生笑眯眯的,态度和善许多。
陆暖冬痛快应下,“乐团排练的时候我应该都会过来,下次你们早点到。”
她朝江景遇看去,问道:“现在能走了吧?”
今天被耽搁这么一会儿,他们恰好赶上地铁的午高峰。
好不容易挤上车厢,也只能勉强找到脚下站着的地。
江景遇眼疾手快,成功拉到一个空着的扶手,但陆暖冬没来得及拉。
“抓着我。”江景遇主动把胳膊送到她跟前。
还不等陆暖冬将手放上去,车厢就狠狠晃动一下。
陆暖冬也被带得站立不稳,她往旁边歪去。
慌乱间,她靠本能一把抓住江景遇。
但一不小心,没抓对地方。
等站稳,陆暖冬才发现自己抓着江景遇的手。
而且,她的指甲还掐着他的手心。
“啊。”她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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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虚虚地抓着江景遇的手腕,“疼吗?刚刚我太急了……”
“没事,印子都没留下。你抓紧我,待会儿还得晃。”
“嗯。”
江景遇不自在地张了张手指。
手心那挥之不去的痒意一路蔓延到心上。
又过了三个站,人肉眼可见少了。
江景遇带着她走到一旁角落站着,低声问:“暖冬,你为什么答应他们?”
“答应什么?”陆暖冬一时没反应过来。
“跟他们切磋。”
“哦,这个啊。现在乐团来练习的只有我一个弹钢琴的,我想跟别人练习四手联弹都不行。”
“所以你想骗他们来跟你练?”
陆暖冬刚点头,就听见江景遇的抱怨。
“怎么不找我?我也不是不能学。”
“可你马上要为参加化学竞赛而奋斗,我不能拖你后腿。”
江景遇哑然。
半晌后,他才说:“就算这次拿不到奖,明年也还有机会。”
“这次能拿为什么要等到明年?”陆暖冬理所当然地说,“要把握住机会。”
要把握住机会。
江景遇在心中默念两遍,莫名觉得耳熟。
“好像在哪听过这句话。”他迟疑地说。
陆暖冬闷笑一声,“你当然耳熟。你去年劝我参加附中的艺术生考试,就是这么说的。”
“……哦。”
也许是觉得丢脸,直到下了地铁,江景遇都紧闭着嘴。
他不说话也还是和善的,别人根本看不出他的不对劲。
可陆暖冬多熟悉他啊。
她知道,倘若没有新的话题,江景遇不会轻易说话。
回家路上遥遥看见上次那家武馆,她主动说道:“明天下午我要去上散打课。”
“我陪你去。”
“不用。伯母给我还有小北都报名了。”
陆暖冬有点后悔拒绝得这么快。
她偷偷觑着江景遇的脸色。
还好,一切正常,看起来没有生气。
“不是有两节体验课吗?我跟你们一起试试。”
“试试……就试试吧。”陆暖冬最终妥协。
再过不久,他就要参加化学竞赛培训课。
陆暖冬想,趁现在多放松放松也是好事。
·
隔天下午,陆暖冬联系好堂弟跟江景遇,开门准备去小区对面的武馆上课。
她打开门,目光撞上聚精会神盯着她的江景遇。
“你出门好早。”
“你也是。小北还没下来?”
“他说要换身衣服,等几分钟吧。”
等待的几分钟无比漫长。
江景遇没话找话,“不用老惦记着切磋,也许他们不会再特意跑过来。”
“我没惦记切磋——”
姗姗来迟的陆时北没听完整,他好奇地问:“切磋?姐,你跟景遇哥要在散打课上切磋?”
“不。”陆暖冬否认,“我这体格站他面前都矮一截,哪会不自量力挑战他?”
“可是景遇哥会让着你啊。”陆时北心直口快地说。
陆暖冬下意识看向江景遇。
此时,他正在摁电梯下行键。
等他摁完电梯转身,陆暖冬跟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明明以往也发生过许多次,这次她却偏头躲开。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8. 青梅
他们三个早早到了,剩下的学员不见人影。
陆时北按捺不住,去前台询问情况。
他这一走,只留下陆暖冬跟江景遇。
陆暖冬说:“也不知道教练会教什么,应该不至于一上来就让双方对抗吧?”
“不要紧,真要对抗我们一组。”江景遇学着陆时北的话,“反正我也会让着你。”
“等我学几个月,还不知道是谁让着谁呢。”陆暖冬举了举戴上拳套的拳头。
“也是。”江景遇毫无原则,“说不定以后还得靠我们暖冬大侠来保护我。”
正说着,教练领着一串小萝卜头进来,最后头还跟着个陆时北。
陆暖冬大脑宕机,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着那些小孩,觉得一个个的,都有些面熟。
“小北,你怎么跟在小孩后边?”江景遇问出口。
陆时北苦笑着跟他俩说:“这群小孩是同学。教练说咱们最晚进来,得排在他们后边。”
直到列队站好,陆暖冬都有些懵懂。
小北刚刚说什么?
他们要跟小孩当同学?!
“认真的吗?”江景遇手指一划,指着他们,“不管输还是赢,我都没这个脸。”
赢了就是欺负小孩儿,输了似乎也有损颜面。
怎么都难办。
陆时北连忙站到陆暖冬跟前,“姐,待会儿我们一组!”
“好。”陆暖冬下意识答应。
她说完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落单的江景遇。
转过头,她毫不意外地撞上对方幽怨的眼神。
“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就一节课。”她弱弱地说。
江景遇“嗯”了声。
不答应也没办法,小北先开口,只能怪他慢了一步。
而且他就上这一节课,下回还不一定能来,丢脸也就这一回了。
没想到的是,江景遇被教练点名。
“今天来上课的人单了一个出来,后边那个最高的小伙子待会儿跟我一组。”
“嗯。”他应了一声。
陆时北微微侧头,小声问:“姐,景遇哥多高了?我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他又长了?”
“之前听他说好像是有一米八?可能又高了几厘米吧。”陆暖冬稍稍抬头看了看他的身高,“别着急,你已经很高了,高中肯定也有他那么高。”
江景遇听到对话,说道:“我已经一米八三了。”
“景遇哥,你说的是净身高吗?”陆时北追问。
“当然。”
陆暖冬微微勾起嘴角。
他们对身高可真在乎,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他们这边刚说完,教练就让做热身动作。
“我先示范一下。”
教练随即做了一组高抬腿的动作。
“和以前一样,按照身高排成一个长队,从一头到另一头做高抬腿。”
教练顿了顿,目光在最突出的三人身上打了个转。
“今天来了三个大朋友,你们多做两组吧。”
说话间,小朋友们已经排了长队。
陆暖冬自觉跟在小朋友们后面——小北身高在这两年抽条一样疯长,早就比她高了。
“你还不跟上你姐?”
陆时北甩甩手,连忙跟上去,还不忘回头朝江景遇怨念一瞥。
江景遇压根没看见。
他关注着陆暖冬的一举一动。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还是会下意识担忧。
陆暖冬在空闲时间会适当运动,中考体育也拿了满分。
她平常喜欢打打羽毛球跟篮球,不会一直闷在屋里。
这种简单的热身,她还是能做好的。
高抬腿之后,教练又说:“来完开胃菜,来点认真的。接下来做之前教过的……,有谁记得怎么做吗?”
陆暖冬没听清是什么动作,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前排第一个举手的小萝卜头。
那是一个不到她肚脐眼高的小男孩,他不光举手,还跳起来。
他蹦到老高,双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前倾,双手还分别碰到两边的膝盖。
陆暖冬对这个高难度动作有些迟疑,她的脚在地面上扎根。
这真的是她可以做到的吗?
像是回答她的疑问,教练说道:“小朋友们尽力挨到自己的膝盖,实在碰不到也没关系,注意不要摔倒。”
她还听见,她前面的小萝卜头跟小伙伴说:“啊,我肯定够不到。”
就这样,陆暖冬看见她一个接一个的团子往前跨步、跳跃。
快轮到她时,她默默调整呼吸。
排在她面前的小孩成功地摸到腿,这给予她莫大的信心——刚刚说够不到,现在却能完成。
他们都行,她应该也可以。
陆暖冬踏出去,起身蹦跳。
她尽量绷直双腿,不过一瞬,重新落地。
没能碰到膝盖。
她抿唇跟着小孩们绕到旁边,重复之前的动作,回到原点。
第二次还是不行。
“姐。”陆时北看出来她心情不太好,说道,“咱们才来练一次,以后会好的。”
“再多练习几次。”陆暖冬很认真,“既然来了,就好好学。”
热身过后,教练开始检查小朋友们上节课学习的左右直拳的进度。
陆暖冬他们几个都没学过,自觉地站到旁边观察。
教练将人两两分组对打,逐组观看进度。
看完所有小朋友们的出拳,他夸奖道:“很不错,都记得动作。不过有些小问题,最高的那个男生,过来我这儿。我给大家再演示一遍。”
陆暖冬跟随着教练的动作比划,自觉做得不错。
“好像比想象中轻松一点。”
“那是当然。”陆时北往前一指,“毕竟这么多小孩在。”
“沾光了。运动量小一点好,不然我跟不上节奏。”
陆暖冬说话的功夫,教练已经开始教授左右弓拳。
她完全没看清是什么动作,下意识地往教练的搭档身上看去。
这一看才反应过来——哦,江景遇被叫到前面了。
此时的他跟平常完全不同。
江景遇出拳时劲儿大,目不斜视,清俊的面容沉下来,像是天生的拳手。
凶悍的气势与他的脸完美融合,变得更加耐看。
陆暖冬讶异地问:“他怎么做到无论干什么都信手拈来的?”
“嗯?”陆时北没听清,“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
短短一节课眨眼间上完。
陆暖冬三人收拾好东西,结伴回家。
瞥见路旁盛放的月季,陆暖冬想起自家阳台那盆。
明明她有按时浇水,可白色花朵还是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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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萎靡。
甚至连叶子都有些泛黄。
“待会儿你跟我来一趟,帮我看看月季出了什么毛病。”
她没有指名是谁,但陆时北跟江景遇都知道她在对江景遇说。
“怎么了?”江景遇接过话头,他也有看到路旁招摇的月季,顺嘴说,“我妈说那盆挺好养,路边的也开得这么好,应该不是大问题。”
直到见证闹虫灾的月季,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陆时北约了小伙伴打游戏,加上他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飞快地上楼了。
只剩下陆暖冬和江景遇面对着这一盆犯虫灾又有些枯萎的月季发愁。
拿着手机百度一会儿,江景遇问:“要不买点农药回来杀虫?”
“不太好吧,江阿姨都没在家用过。”
接连蹦出几个更不靠谱的答案,江景遇干脆锁屏。
“不然找我妈问问?”
“阿姨今天什么时候回来?”陆暖冬问道。
“不清楚,我问问。”
江景遇发了消息,隔了好久才收到回复。
“我妈说今晚住在花店那边。”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我带着这盆月季去阿姨的花店吧。”
江景遇翻翻日历,说道:“我跟你一块儿。”
次日一早,陆暖冬抱着花按响江景遇家的门铃。
江景遇打开门,说道:“先等会儿,我妈让我带点东西过去,马上就好。”
“不急。”
江景遇背着琴包出来,手上还拎着一袋子喷壶。
他奇特的造型引得陆暖冬多看了几眼。
“怎么还背着琴?你要去拉小提琴?”
“不是我,是我妈。花店最近在做活动。”
陆暖冬按下电梯,语调微微上扬,“阿姨居然要演奏,耳朵有福了。”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就开始吹上了?”
“毕竟你的小提琴是阿姨教的。”
花店离小区就一条街的距离,他们选择走路过去。
“忘了问你,你有想过学理还是学文吗?”
江景遇特意先说学理,他就想让陆暖冬跟他一块儿。
从小到大,除去陆暖冬初三、他高一这年,他们一直一起上下学。
他不想再跟陆暖冬分别太久,习惯难以改变。
“还不知道。”陆暖冬朝前走,沉吟会儿,接着说道,“不是都说高中的内容更复杂吗,我想学一年之后再说。”
江景遇想着事,落后了几步。
察觉到身旁的脚步声越来越小,陆暖冬回头问,“你怎么越走越慢?”
“在想竞赛的事情。”
闻言,陆暖冬在他脸上梭巡一圈。
江景遇碰碰自己的脸,“有东西?”
“第一次见你担心这种比赛,有点新奇。”
江景遇不免一笑,“合着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会。”
“不是吗?”陆暖冬理所应当地反问。
“人都有弱项,我也有。”
陆暖冬思索一番,说道:“就算有,你的优秀也会将弱项掩盖。你很棒的。”
江景遇跟上,与她并肩行走。
“听到你这样的评价,荣幸之至。”
他的嘴角弯起,陆暖冬亦然。
他们离得近,落在地面的影子亲密地重合一部分,一如他们密不可分的人生。
9. 青梅
花店在对面街道转角,装修明亮艳丽的风格在一众朴实无华的店铺中脱颖而出,极其引人注目。
陆暖冬隔着斑马线就注意到江阿姨站在花店门口指挥店员摆放气球与易拉宝。
“易拉宝再往左边挪一点,现在放得偏……对对对,就这样。”
过了马路,江景遇走近,趁着说话间隙询问道:“妈,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放哪?”
“店里找个空位随便放……”江阿姨一瞥,惊讶道,“你怎么还让暖冬帮忙拿东西?”
她边说边接过陆暖冬手中的花盆,“咦,这不是前些天你非要带走的婚礼之路吗?怎么招虫子了?”
陆暖冬笑笑,说道:“阿姨,这是景遇哥送我的花。”
她回头,不经意撞上江景遇的目光,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不告诉我它叫婚礼之路?”
江景遇目光瞬间游移,不敢看她,“这不是怕你多想。”
“多想?我为什么会多想?”
沉默一阵,江景遇才说:“哦,那是我想多了。”
江阿姨又被店员呼唤,她连忙打断他们的对话,“景遇你先把喷壶和小提琴放下,待会儿有客人要过来,你拉《梦中的婚礼》给他听一听。正好你们来了,也一块儿干点活吧。”
“阿姨,婚礼之路我养不好,等你忙完看看能不能救活。”陆暖冬也举起手中的月季,在江阿姨眼前晃悠一圈。
“行,你先搁收银台上。”
陆暖冬跟在江景遇后边进去。
她来的次数不多,花店又更改了布局,乍然一看有些陌生。
在江景遇的带领下,她将月季安置好。
“阿姨养的这些吊兰真好看。”她边说边走到门边欣赏。
一排吊兰绿叶自然垂落在大门附近,留出给人进出的空间。
陆暖冬站在门边的玻璃窗前,稍稍抬手就能触碰到鲜嫩的吊兰。
还没进门她就觉得这片绿色养眼,凑近一看不得不佩服江阿姨伺弄花草的本领。
“阿姨真厉害,平常在你家完全看不出来她开了花店。”
江景遇站在她身旁,说道:“我妈你还不知道吗?她讨厌把工作带回家。虽然她喜欢花花草草,但已经开了花店,就不想在家也频繁看见花了。”
“记起来了,你家只有仙人掌跟多肉。”说到这,陆暖冬回忆起童年的趣事,笑意弥漫上脸颊,藏都藏不住。
江景遇瞥她一眼,问道:“在笑什么?”
“笑你。”
陆暖冬实在忍不住,低低笑出声,“你还记得小时候掰仙人掌的事吗?”
“哦——”江景遇记起来了,但实在太丢脸,他并不是很想提。
正准备转移话题,他忽然发现陆暖冬的眼睛都饱含笑意。
就像被蛊惑似的,他顺着往下说:“太愚蠢了……”
任谁也想不到江景遇会因为陆暖冬的一句话而去掰仙人掌,并且被扎了一指肚的刺。
那时候他们六七岁,恰好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两个小孩都被江阿姨叮嘱过不要玩仙人掌——因为它有刺。
陆暖冬原本没放在心上,但某一天在玩积木的时候碰到了被江景遇放在地上的仙人掌。
“好像它身上也不是那么多刺……”陆暖冬呢喃着,“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
被多次叮嘱的江景遇脑海中拉响了警铃,他立马阻止,“不能碰到它,我妈妈说过,会扎手。”
“不扎。”陆暖冬将食指放到仙人掌两根刺中间的地方摸了摸,“还挺舒服。”
江景遇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从仙人掌上撤下,“会受伤的!”
过会儿,他实在受不了陆暖冬求知的眼神,主动揽过这活儿,“我来!”
于陆暖冬而言,谁掰都一样,毕竟她只是想观察仙人掌里面长什么样。
她同意,主动收回手指,目光灼灼地盯向江景遇的,催促道:“那你快点哦。”
江景遇也不啰嗦,掐着光滑的地方掰开一点。
只是瞬间,他便感受到指尖传来一阵的针扎似的疼痛。
他一下缩回右手,情不自禁叫唤了一声。
“怎么了?”陆暖冬被吓到,却在顷刻间反应过来,“仙人掌有问题?”
她把横在两人中间的仙人掌挪开,凑到江景遇身前看他的手指。
明明看得很仔细了,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又凑过去一点,这才发现他的手指上有一些几乎看不见的小刺!
“我去找阿姨,你先别动!”
江阿姨拿着小镊子,将江景遇指肚里的刺一根根挑出来。
等处理完小伤口,她让两个小孩站成一排。
她蹲在两人面前,教育道:“这么危险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做。”
两个小不点纷纷点头。
忆起往昔,江景遇轻咳一声,“那时候还是小孩子,不懂事。”
“怪我好奇心太重。”陆暖冬止住笑意,“连累到你。”
“不叫连累。”江景遇拨了拨纠缠在一起的吊兰叶,“叫一条绳上的蚂蚱。”
陆暖冬又被他逗笑,她指向窗外,“我们出去帮阿姨布置吧,我看外边的花盆放得稀稀疏疏,应该还没弄好。”
“嗯,刚刚我妈也说需要帮忙。”
“景遇,过来帮忙布置一下!”江阿姨在空中比划一个圈,“你跟暖冬辛苦一下,帮我把左边这些花摆成右边这样。”
见有参照物,江景遇二话不说俯身搬花盆。
陆暖冬有样学样,她刚弯下腰,手都没碰到花盆就被叫住。
“你不用搬,站旁边教他放就成。上回儿景遇一个人搬得乱七八糟的,他的审美肯定不是遗传我。”江阿姨说到最后无比嫌弃地摇头。
陆暖冬早已习惯阿姨吐槽江景遇的审美,除了他自己的穿搭,江景遇的审美跟江叔叔如出一辙——用网上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直男审美。
她还记得有一年江阿姨生日,父子俩一致挑了芭比粉的口红以及一条同色系裙子当礼物。
江阿姨在电梯遇到她和伯母,把这事说出来,还引起在场的江景遇的疑惑。
江阿姨发现江景遇的审美随他爸之后,付出了无数努力来改正,可惜收效甚微。
陆暖冬想起江景遇给自己挑护腕垫时满屏的正常粉色,对比起记忆里灾难般的死亡芭比粉,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些许效果。
只不过略微进步的审美放在摆盆景上,江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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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还差很多火候。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他这审美还带选择性的,明明他平常穿的搭配得很和谐。
“你别乱摆呀。”陆暖冬一走神的功夫,就见他噌噌摆好两盆发财树,“阿姨说参照左边的。”
“这样不好看吗?”江景遇解释自己的思路,“这些颜色鲜艳的放中间,白色的跟绿色的围在旁边嘛。”
陆暖冬摇摇头,把两盆发财树放在里边,“这两棵树高,放里边不挡视线。”
在陆暖冬的协助下,江景遇总算顺利完成任务。
只是,他很可惜地说:“按照我的思路来可能更好看。”
“别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拉小提琴吧。”江阿姨给他泼冷水,“有些事情没天赋不要强求。”
江阿姨转向陆暖冬,脸色瞬间变得和蔼,“暖冬,婚礼之路对你这种新手来说比较难养,不能怪你。你要是想养,阿姨教你。不想养了放在我这,有空来看。”
“阿姨,我还是想养的。我也搜了一点,都说这种花容易招虫子,我备着农药在家里会不会好点?”
“可以备点,我店里有新的,我去找找,你回去捎上。”
“对了,它还不能淋雨,水也别浇太多。你这几天浇水浇多了,让土壤保持干燥就行。”江阿姨想想,还是叮嘱道,“你上高中忙,之后照顾不过来也能送过来我养。”
陆暖冬记住这些要求,频频点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妈呢。”江景遇感慨道。
“谢谢阿姨。”她笑着拍了下江景遇的胳膊,“你又乱说。”
她余光瞅见有两位客人走过来,似乎是想买花,连忙提醒阿姨,“有客人了。”
阿姨看见那一男一女,立即上前恭贺道:“新婚快乐!”
“谢谢店长。”女人从兜里抓了一把喜糖,塞到江阿姨手里,看见陆暖冬与江景遇,也走过去分了他们一些。
江景遇不吃糖,等人转过身,就将糖放到陆暖冬手里,他自己只留了颗薄荷糖。
男人开口说道:“实在麻烦您了,我们的婚礼实在找不到小提琴手了。”
“不麻烦不麻烦。”江阿姨转身搂着陆暖冬往他们那边带,“你们介意再加钢琴跟小提琴合奏吗?这姑娘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学钢琴,挺厉害的。”
“可以吗?”女人惊喜道,“如果方便的话,就请他们一起过来。”
陆暖冬想到阿姨说的让江景遇拉《梦中的婚礼》的事,结合喜糖,她一下明白状况。
这对新人的婚礼想要请人演奏,最后找上了江阿姨,江阿姨又推荐了江景遇跟她。
去玩玩也不错,陆暖冬想,还能赚外快呢。
“我跟景遇哥暑假都有空,都能来。”
“太好了。”女人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方便拉一下给我们试听吗?”
江阿姨回答道:“当然可以,之前就答应过你们的。景遇,去把你的小提琴拿出来。”
江景遇点头,进店拿出小提琴。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行人较少,应该没什么人会特意停下来。
他架好小提琴,握着琴弓试了下音。
《梦中的婚礼》他拉过不知道多少次,闭着眼睛都能完整拉下来。
10. 青梅
顾客边听边点头,等他拉完,夸赞道:“店长,你的儿子不仅长得周正,还这么会拉小提琴,很厉害呀。”
“是是还行。”江阿姨笑眯眯的,瞄见江景遇又立刻改口,“别夸他了。回头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又客气一番,女人兴奋地说:“我们的婚礼在下周日,这几天麻烦你们两个小朋友抽空去婚礼现场练练,店长知道地址的。”
陆暖冬莫名又被安上“小朋友”的名头,一脸茫然。
“我后天有空就带他们过去。”江阿姨打趣道,“到时候你们记得给他们俩发红包沾沾喜气。”
女人连连点头,“应该给的,按照婚庆公司的价来。”
“你们今天来还想亲自选花吧,来,刚好,我们收拾好了。”江阿姨领着两位客人去参观她的花,眼神示意江景遇带陆暖冬去附近的小吃店。
江景遇将小提琴放回店里,拉上陆暖冬往东走。
“说起来,你怎么没送我粉色的月季?”走了一段路,陆暖冬好奇地问。
江景遇仰头看天空,“我妈说,我挑的不会有人喜欢。”
联想到之前陆暖冬问过他怎么送白色月季,江景遇担心她误会自己不上心,又急忙解释道:“我是在我妈推荐的几种花里选的,我真觉得这花衬你。”
陆暖冬迟疑一会儿,追问道:“我跟它到底哪里像?”
先前就有问过,江景遇没有回答。
陆暖冬还挺好奇的,此时追问也不算太突兀。
直到走进KFC,江景遇还是没回答。
陆暖冬也不催,她扫了桌上的码,慢悠悠地点单。
期间,她还有心情问问江景遇想吃什么。
“还跟平常差不多吗?”
“嗯。”
等快要付款时,陆暖冬目光灼灼地望向江景遇,“也不知道是我先付款还是你先回答。”
她在心里从十开始倒数,数到一的时候,江景遇果然开口说话了。
“……气质像。”江景遇憋半天憋出这么个回答来。
闻言,陆暖冬轻点手机,删掉原来的小吃套餐,选了个更贵的。
“既然你夸我,那我可得犒劳犒劳你。”
她将手机递到江景遇面前,豪迈地说:“想加什么自己加。”
江景遇仔仔细细地看完,说道:“就这些吧,吃多了待会儿午饭吃不下。”
“午饭也可以少吃点。”
“今天我们要在花店跟大家一起吃午饭,吃少了我妈又会念叨。”江景遇果断结账,将手机还给陆暖冬。
“午饭是得吃饱点。”陆暖冬看到手机的日期提醒,说道,“今天下午还要去上散打课。”
“我今儿没法儿陪你过去,得下回。今天下午要去学校听课。”
陆暖冬一听就懂,“是该准备你的化学竞赛了,九月就比,时间有点儿紧张。”
“我争取拿个奖回来。”江景遇半开玩笑地说,“幸亏高考还没改革,不然我们选的科目完全一样的几率很小。”
“现在文理分科也只有一半的几率相同。附中的文理都不差,选文选理都挺好。”陆暖冬还没想好未来的打算,她岔开话题,“诶,显示屏上是我们的号。”
江景遇站起身,路过她时,手掌轻轻搭在她肩膀让她坐下,“我去拿。”
他们分食着这份套餐。
陆暖冬又问:“你觉得高中累吗?”
江景遇拆开吸管,替她插到杯子里。
“我说出来可能比较欠揍,以前我这么回答大家都说我不是人。”他慢慢说,“我感觉还不错。知识都挺容易听懂,做完作业还能练琴、打球。而且,上高中之后我妈也没那么管我了。”
“你有想好未来做什么吗?”
“可能跟化学有关吧。”他往薯条盒子里挤番茄酱,“有机化学很有趣。”
陆暖冬拿薯条蘸着番茄酱,“你都有目标了,可我连自己想做什么都没想好。唯一确定的是,我不会选择跟我爸妈一样的职业。”
“外交官是挺累,还得去异国他乡。”江景遇赞成道,“待在自个儿国家多舒服。”
他悄悄抬眼看陆暖冬的脸色,连忙找补了一句,“外交官很伟大,但我不想你这么伟大。”
陆暖冬被逗笑,差点笑喷。
缓过来后,她啜着可乐,“合着我想伟大都不行?”
“不是。”江景遇给她分析,“伟大的同时意味着辛苦与为难。我希望你以后做的工作是自己真心热爱的,可以的话也不要那么忙。”
陆暖冬摇摇头,“我还挺希望忙一点,总感觉休息是浪费光阴。”
“我们暖冬思想觉悟很高嘛。”江景遇感慨一句,将卫生纸递给她。
“还不是跟你学的,是谁总说人要学习?”
吃完回到花店,那对新人还在店里挑花。
他们正好看见陆暖冬带过来的婚礼之路,想用这种花装饰婚礼现场。
“这花很好看,店长,就这个吧。”
江阿姨点头,“这花叫婚礼之路,当新娘捧花也不错。之前你们说自己选,我没有特意推荐,原本打算等你们没有特别喜欢的再推荐。”
“店长有心了。”女人笑着说,“果然还是要来花店亲眼选才行。光看照片都挺好看,什么也选不出来。”
“自己选的还是更放心。”江阿姨笑着送他们出去。
花选完了,也没别的事儿,他们还要回去商量婚礼的细节。
江阿姨送走人,又给婚礼之路打药。
陆暖冬凑过去观察,她得学着点儿。
“这花情况比想象中严重一点,接下来一周都要仔细喷药。”
“好的阿姨,我记住了。”
江景遇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插话:“暖冬,不然就让我妈养吧,开学之后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它。”
不等陆暖冬回答,江阿姨先打了下他的肩,“你送出去的还要我养?”
江景遇哑口无言,清咳几声掩饰尴尬。
“阿姨,他在跟你开玩笑。我要养的,挺有意思。”陆暖冬帮忙救场,“高中也不能只学习不干别的。”
“对对对,学习够累了,该放松时要放松。练琴学散打养花玩游戏都行,只要别太沉迷。”
陆暖冬弯起嘴角。
江阿姨对她真的很好。
她跟江景遇自制力都不差,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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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会设想一些问题,提出建议来让他们规避。
江阿姨不是不了解他们,只是太关心他们,所以才这般殷殷嘱托。
“阿姨,我知道的,我也会监督江景遇。”陆暖冬正色道。
“你呀。”江阿姨搂住她,“你是我见过最让人省心的孩子。”
江景遇轻咳一声,又问道:“妈,刚客人在没问,在婚礼上合奏,我跟暖冬具体能拿到多少报酬?”
“既然是给你们包红包,肯定会取个好彩头。无非是666、888这些吉利的数额。”
边说,阿姨边翻开新人的电子请帖给他们看,“拍得很有感觉,你们看。”
陆暖冬看得仔细,方才就觉得那对新人很是恩爱,他们连婚礼上用的花都要到花店亲自选,请帖肯定也很精美。
图片一张张展示着,一张新郎新娘在海边互相依偎的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
看着背景中岸边高高拍起的海浪、岸边细软金黄的沙子,她无比动心。
她想亲自去嗅海水的气息,也想光脚走在沙滩上。
“拿到红包之后,我想去津城看海。”陆暖冬冲动地说。
“时间不够,你的散打课要上到八月中旬,之后没几天就要军训。”江景遇提醒道。
陆暖冬也不放弃,她问:“我们中秋去怎么样?正好去玩三天。”
她去年暑假莫名生出这个念头,直到如今都未能成行。
大人们有空闲的时间本来就少,偏偏那阵子不是她要考试,就是江景遇需要补课,一拖拖到现在。
若非偶然间看见海的照片,她也要将这个小小的心愿遗忘。
“中秋?”江景遇拿出手机点进日历,为难道,“学校可能有安排。”
陆暖冬也不觉得扫兴,“那就等有空再说吧,希望高中能过去一趟。”
她很少旅游,伯父伯母都太忙,没时间带她跟小北出去。
她倒是很想自己去,可家长们都不放心。
因而,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跨市旅游大多是学校组织的研学旅行。
她也跟同学们一块儿去过津城,只可惜那时候学校没安排海边的行程。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在海边观赏日出日落,那一定是极其震撼的景色。
“要不明年五一吧。”江阿姨笑着,“国庆人特别多,你们再有长假也就是五一了。”
陆暖冬惊喜地望向江阿姨,反复询问:“真的可以吗?”
“我带你们去,再叫上小北。明年五一我要给自己放假,今年上半年都没休息。”
纵然明年五一还有些遥远,但这并不妨碍陆暖冬生出期待。
“谢谢阿姨!”她兴奋地说着。
紧接着,她跟江景遇在花店帮忙布置。
中午,阿姨请客吃饭。
他们跟花店员工在街对面的餐馆吃杭帮菜。
饭桌上,忽然聊到江景遇要参加化学竞赛的事。
有人好奇问:“怎么景遇高一才参加竞赛?”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江景遇身上。
他不慌不忙地继续夹着西湖醋鱼,“中考后没想过,后来同桌拿了二等奖,我才想着玩一玩。”
11. 青梅
听他这么说,员工们越发恭维着江阿姨。
“景遇真的了不得。”
“是啊是啊,店长好福气,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江阿姨笑笑,说道:“还行,就是有的时候太倔,让人头疼。”
“这个年纪的孩子主意都大,有点儿脾气也正常。”
陆暖冬闻言,抬眼瞧着对面的江景遇。
“怎么?”
她若有所思地说:“你上高中之后好像是有点……”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摸索合适的词来形容。
“青春期叛逆。”
江景遇重复一遍这个词,反问道:“是吗?哪儿看出来的?”
“就好比租房。”陆暖冬肯定地说,“你上初一的时候,阿姨为了让你节省路上的时间,让你学骑自行车,你二话不说去车店买了辆车推回小区。”
她吃饱了,见江景遇也停筷,扫视一圈,提议道:“回去睡个午觉吧,边走边说?”
“行。”江景遇站起身跟他妈妈还有花店员工打了个招呼,便示意陆暖冬跟他走。
走到街对面,陆暖冬才续上先前的话题,“这次阿姨为了你好,让你去学校附近租房你却拒绝,这不是叛逆是什么?”
她想起上回儿被打断的对话,又说:“别拿不方便当借口,你换了地方照样睡得着。”
被堵住话头,江景遇只好无奈承认:“确实有其他原因。不过租房也确实有我认为不方便的地方。”
他沉吟不语,蹙眉想着该如何表达。
“就比如,租房住之后,我们很可能见不到面,挺不习惯的。”
“见不到就见不到啊。”陆暖冬下意识地说,“我们跨区去附中读书,不就已经见不到以前天天见面的同学了吗?”
说完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跟江景遇认识将近十六年。
十六年来几乎天天见面,他们早已是对方人生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从呱呱坠地、咿呀学语,一起度过童年,到如今参与并见证对方的青春,江景遇对她来说不是普通朋友。
反之,江景遇亦然。
她这么说,是有些小瞧十多年的时光造就的习惯。
十六年怎么能跟不到三年的同学比?
“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果然,江景遇也这么说。
她只好说:“总要习惯。等你高考之后,大家都各奔东西……”
“我会留在敬城。”
江景遇忽而牵住她的手往里一带,一辆逆行的车恰好在陆暖冬身侧呼啸而过。
他松开手,跟陆暖冬交换位置。
“暖冬,你也会留在敬城吧?”
陆暖冬还没想好,关于她的未来,此时的她也无法下定论。
因此,她谨慎地说:“不一定,看我以后的想法吧。”
说完,她才意识到江景遇跟她换了位置。
“我不是说过吗?不用特意照顾我,谁走外面都一样。”
江景遇摇摇头,“这次你待在里面吧,马上就到小区了。”
还真是,陆暖冬发现她学散打的武馆就在前边儿不远。
再仔细一看,陆时北正在过马路,待会儿他们就能跟小北碰上。
“去哪儿?”江景遇走近一些,问着陆时北。
陆时北跟他们打招呼:“我去同学家玩会儿游戏。”
“那你待会儿别忘了来武馆学散打。”陆暖冬提醒道。
“我记得。”他看了下手表,又朝他们招手告别,“姐,我待会儿肯定到。”
陆暖冬打趣道:“阿姨有一点没说错,你不怎么去朋友家玩儿,也不会领朋友回来。”
“串门多没意思。”
“串门没意思?”陆暖冬吓唬他道,“那你下次也别来我家串门,反正没意思。”
江景遇给自己挖了个坑,不禁一噎。
他串门串的最多的就是对门,当着陆暖冬的面说串门没意思,可不是触了霉头?
在踏出电梯的时候,江景遇才问道:“下个月我过生日也不让我进门吗?”
陆暖冬听他说得可怜,这才松口:“下次想进门也行,来帮我打扫卫生。”
“说得好像哪次你自个儿打扫我没帮你似的。”他不满地说着,用钥匙转开门锁。
陆暖冬家每个月会请人来大扫除一次。
平时她一个人在家,只要得空就会喊上陆时北跟江景遇一块儿打扫卫生。
久而久之,江景遇已经适应时不时帮她。
特别是,江景遇有点小洁癖,他在自己家也干习惯了。
他收拾出的地方比陆暖冬自己收拾的干净一些,陆暖冬尤其爱使唤他。
陆暖冬看着他帮忙擦的大门,心情好上不少。
她背对着他,也转开门锁,“下午好好学,今年能捧个化竞奖杯回来吧。”
江景遇鲜少对她说“不”,这次也一如往常,“当然。”
*
因为还要上化竞课,江景遇缺席合排好几回。
陆暖冬倒是每天都来,渐渐地与大家有了默契。
这天练习结束,王嘉荣见她没走在前头,不由邀请道:“学妹,一起回去吗?我们也去地铁站。”
“我还要等江景遇,跟他约好了。”
王嘉荣顿时古怪地看着她,问道:“他约你还是你约他啊?”
“是他先提的,但我也打算跟他一起过去。”
“真双标啊。”王嘉荣感慨道,“首席对小青梅跟对我们就是不一样啊。”
“下次再也不喊首席出来玩了。”
陆暖冬认出这是上次一起坐地铁的男生之一。
她轻咳一声,为江景遇辩解:“我们不是出去玩,是打算在婚礼上帮人家演奏。”
“哦!”王嘉荣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挣外快!那确实得积极点儿。”
陆暖冬点点头,说道:“今天你们先走吧。”
排练室的人稀稀拉拉地走了大半,顷刻间只剩下陆暖冬一个。
她没有盖上钢琴盖,恰好能在无人时稍微练练。
这首歌不止是江景遇,她也弹得炉火纯青。
谁让逢年过节的时候,长辈们都想让她表演。
《梦中的婚礼》曲子简单,还会令长辈们露出格外满意的神色。
陆暖冬倒也不是为了夸赞。
有一年她心血来潮弹了《flowerdance》,她自我感觉也不差,却被几个长辈拐弯抹角地问是不是水平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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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懒得解释。
为了避免再次遇见这样的局面,但凡是长辈要求她弹曲子,除了《梦中的婚礼》,不做他想。
弹了两分钟,排练室的门被人推开,一阵风从屋外灌进来。
那瞬间,桌子上没收拾的乐谱被吹得哗啦作响。
陆暖冬抬头看了眼门口,手指没停。
是江景遇上完化竞课过来了。
他神色匆忙,应该是跑过来的。
太赶时间,他手里几张空白的卷子被捏得皱皱巴巴。
听到乐谱被风吹的声音,江景遇迅速进屋,轻轻关上门。
也许是担心再打扰到陆暖冬,他靠着门并没有再走一步。
风被阻挡在门外。
开门时的几秒小插曲很快被陆暖冬忽略。
她即将演奏到最后那部分,并不想打断。
等她翻下钢琴盖,江景遇才朝她走来。
“没想到你在弹琴。”他说。
陆暖冬的头发被风吹乱,她正用手整理,“兴致来了。”
“还有一缕没弄到后面去。”江景遇指着她脸颊右边,“可以窝到耳朵后边吧?”
“这哪有头发?我怎么摸不到?”陆暖冬抓了好几下都抓空。
江景遇看不过去,把手中的卷子放下,替她把乱跑的发丝妥帖藏到耳后。
他的手指不小心擦过陆暖冬的左耳。
白净的左耳霎时染上粉色。
他做的这个动作,让陆暖冬一时愣在原地。
江景遇也后知后觉地撤回手,目光飘忽,完全不敢直视她。
“我们过去吧,再晚赶不上午饭。”
陆暖冬抹去内心的异样,镇定自若地往前走。
这下换江景遇懵。
他还在心里想该怎么道歉,他跟暖冬再怎么熟悉,总归是不同性别,有些举动小时候做没事,大了总觉得有些异样。
可谁知,陆暖冬居然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需要道歉。
他郑重其事地叫住她,“暖冬,刚刚对不起。我当时看你总碰不到头发,才着急想要上手,我不是故意要碰你耳朵。”
“我知道,我了解你。”陆暖冬淡然地说,“换成其他人,我早生气了。”
“我得道歉,本来就是我做错了。”
陆暖冬便说:“既然这样,那我罚你在你生日的时候来我家打扫卫生。”
“好。”江景遇愉快答应,提出这种小事完全是暖冬在给他台阶下。
他们打车前往预订的酒店。
新人租了一周的场地,昨天晚上刚布置好现场,就张罗着让他们两个来适应现场环境。
今天江阿姨也过来了,据说是被新人邀请来把关的。
很可惜,被服务员从门口一路带进去,他们都没见到对方。
服务员刚走,而宴会厅里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江景遇站在门口张望,惊讶地说:“居然没有一个人在。”
“要进去吗?”陆暖冬问道。
“走,去看看他们给你准备的钢琴。”
宴会厅的风格极其梦幻,入目所及只有紫色、粉色与白色。
设计师巧妙地将三种颜色进行搭配,意外地养眼。
12. 青梅
江景遇打量一番,评价道:“这里有点空,总觉得要有两根柱子立在中间才好看。”
“你的审美……”陆暖冬犹豫会儿,开口劝他,“你以后还是把布置婚礼现场这事儿交给女方吧。”
江景遇顺口说:“那交给你。”
静默好一会儿,陆暖冬才无语地说:“我说的女方是你未来的妻子。”
江景遇没敢说话,他怕再说错话,惹陆暖冬生气。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嘛。
他想,小时候扮家家酒,哪次不是陆暖冬跟他一起扮演妈妈爸爸的角色?
有些习惯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可江景遇同时也清楚。
长大之后有些玩笑的确不适合再开。
他在合排室的举动已经很不妥了,加上刚刚的失言……
今天已经两次犯错。
最近跟暖冬天天都待很久,大幅度超过她初三的频率与时长,他慢慢回到以前的状态。
这是不对的。
反省过之后,江景遇指着钢琴说:“我跟你一起试试手感?”
“好啊。”
这次是四手联弹。
琴凳够长,江景遇坐左边,陆暖冬坐右边。
最开始陆暖冬只将右手放上去,等曲子音调变高,她又加入左手。
谱架上的钢琴谱刚好翻到《梦中的婚礼》那一页。
有谱子参考,很久没弹钢琴的江景遇慢慢地恢复手感。
空旷的宴会厅里,只有优美的钢琴声流淌。
不知何时,大门被推开一个小口。
那天在花店见过的新人驻足在门外听他们俩的合奏。
弹奏结束后,陆暖冬说:“四手联弹的效果也很棒。”
“我们说了不算,毕竟是人家的婚礼,尊重他们的意愿吧。”江景遇翻着曲谱,“去你家弹,想弹什么我都学。”
两位新人听见弹奏结束,进来招呼他们。
“等店长过来,就能吃饭了。”
“你们刚刚弹得真好,很默契。”
新娘今天换了身礼裙过来,妆容浓但与礼裙相得益彰。
她犹豫会儿,问道:“可以麻烦你们分别试下两种形式吗?我想看看哪种效果更好。”
陆暖冬早从江阿姨那了解到他们的任务是在新娘走红毯时配乐。
配乐的重点是,当音乐结束,新娘刚好来到新郎面前。
他们不仅要配合对方的节奏,还得适当调整曲谱,配合新娘的步伐。
有效的沟通十分有必要。
“当然可以,你选你觉得最合适的方案。”陆暖冬温和地说。
她顺道用手肘推江景遇,示意他也表个态。
江景遇站起身,“待会儿等我妈妈带小提琴过来可以试一下。”
“太好了,麻烦你们了。”
说曹操曹操到,江阿姨背着小提琴包赶到这边。
她一进来看见大家都围在钢琴附近,连忙问道:“怎么都在那边儿?是钢琴出问题了吗?”
“没有。”新娘笑着说,“今天意外发现他们四手联弹的效果也不错,待会儿要拜托他们让我选一选用哪种。”
“景遇的钢琴不如暖冬,但他小提琴勉强可以。”江阿姨评价完没给太多建议,“你觉得哪种形式更合适就选哪种,他们大后天的时间都协商好了。”
吃过饭休息会,新娘便迫不及待地邀请江景遇和陆暖冬演奏。
因为中午刚听过他们合奏,这会儿江景遇架起小提琴、陆暖冬坐在钢琴前。
小提琴跟钢琴的合奏又别有韵味。
几分钟匆匆而过,合奏声仍在宴会厅回荡。
新娘神色纠结,显然没有选出更为合适的方式。
她不说话,新郎也选不出。
他们齐齐看向另一位听众。
“店长,你有建议吗?”
江阿姨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景遇,目光颇为犀利,“他今天发挥得不行,小提琴拉得完全没有平时的水准,看来还是缺练。”
陆暖冬顿时紧张地看向江景遇。
她知道江景遇的小提琴是江阿姨一手教出来的,江阿姨当年是敬城乐团的首席,因为身体不好而工作太忙,才提前辞职开花店。
尽管辞职了,江阿姨对待她的专业仍然严肃认真。
若非江景遇明确说明他不想专业学习小提琴,陆暖冬相信江阿姨绝对会让他报考音乐学院。
江景遇神态自若地放下小提琴,说道:“最近做题太累,是没什么时间练琴。”
“这几天稍微练一下,晚上回家有时间。”江阿姨叮嘱道。
“我在婚礼上会做到最好。”
新郎新娘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没听出来江景遇有什么地方拉得不好。
“都差不多。”新郎打着圆场,“我们听着挺好的。不过要是能练习得更好,那表演效果肯定更上一层楼。”
江景遇点点头,看向新娘,“合一下你这边的节奏吧。”
“行,我这就去门口。”
陆暖冬叫住她,“等一下!门打开的时候,我们会开始演奏。”
她转向新郎,说道:“麻烦你去台上等着。”
他们四个各就各位后,江阿姨随便找了张凳子,坐在陆暖冬附近看效果。
第一遍的效果很不好。
新娘都走到终点了,他们的曲子才完成一半多一点点。
新娘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她说:“是我走得太快,接下来我走慢点。”
第二遍,新娘控制着脚步,放缓许多。
曲子的进度也稍好一些,但按照目前的速度演奏下去,还是会慢。
随着新娘的脚步越来越临近终点,江景遇的心情也越来越差。
“加快速度。”他对陆暖冬说。
陆暖冬始料未及,听见他的琴音越发急促,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新娘走最后几步路时,江景遇的小提琴音跟陆暖冬的钢琴声像是被摁了三倍速的效果。
江阿姨闭目仔细听着,没听出错音,倒对他的表现稍稍满意了一分。
尽管他们加快了演奏速度,还是没能赶上。
这次陆暖冬用手机计时,发现整个过程满打满算也就两分钟。
可如果继续加速,用《野蜂飞舞》的速度来演奏《梦中的婚礼》也太离谱。
她得跟江景遇商量一下,找出万全之策。
恰好江阿姨询问她的想法,她回答道:“我想改编一下,删去几小节就行。”
她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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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江景遇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她才放下心。
江阿姨跟两位新人沟通了他们的想法,回来的时候通知他们:“今晚就得把改编后的曲子定下来,人家的婚礼可不能推迟。”
陆暖冬下午也不用上散打课,干脆答应。
“我可以负责钢琴部分以及钢琴联弹的曲谱,景遇搞定小提琴曲谱就好。”
她将任务分了后才意识到这有可能会影响江景遇的竞赛进度。
还好江景遇装好小提琴后,就答应道:“晚上我去找你商量。”
“行,你们先回家吧,我这还没弄完。”江阿姨叮嘱道,“这边你们不熟悉,直接打个车,上车前拍好车牌号发我,路上小心些。”
跟江景遇一起坐上出租车的后座,陆暖冬明显感受到他心情不佳。
“这段时间你忙着搞竞赛,忽略练习。小提琴是人之常情。”她斟酌着说,“阿姨在顾客面前说你,也是为了不让他们挑错。”
“我有点累。”江景遇靠着座椅,脑袋转向窗外,“到了叫我。”
陆暖冬等了五分钟,见他仍然看着窗外,心想再给他五分钟。
下一个五分钟后,江景遇仍然是那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她默默地拽上他袖子,来回晃了晃。
“你说话。”
江景遇没一点儿动静。
她改为抓住他的右手,更加使劲儿地来回摇晃,音量也提高一些:“你说话。”
这下,出租车司机看不过眼,提醒道:“姑娘,你男朋友睡着了。你从镜子看。”
陆暖冬“啊”了声,小心翼翼地看向前方的小镜子。
果然,江景遇的眼睛紧闭着。
她长叹声气,靠回椅背。
等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司机刚刚以为江景遇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
陆暖冬又偷偷觑他。
过了这么久,她再跟司机解释有些不对劲,不解释更不对劲。
还好江景遇睡着了没听见。
“姑娘,听叔叔劝一句,像你们这样的年纪,还是不要早恋……”
听着司机劝诫的话语,陆暖冬有心想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插嘴。
终于等司机停下,她立刻澄清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从小认识才这么亲近。”
“欸,别不承认啊。我又不是你们老师,也不知道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不用骗我。”
陆暖冬摇下车窗,车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她有点后悔上这辆车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到小区门口后,陆暖冬叫醒江景遇,就立刻下车离开。
江景遇刚从睡梦中醒来,连目光都有些朦胧,完全搞不清状况。
付了钱后,他打开车门要下车,却被司机叫住。
“小伙子,叔叔再劝你们一句,早恋没结果,你们还是早点分了吧。”
江景遇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和谁早恋?
“我早恋?我都没女朋友。”
司机一脸不相信,“你还想骗我?刚刚那个下车的女孩子说你是她男朋友。”
江景遇更迷茫了。
暖冬说他是她男朋友?
什么情况?
13. 青梅
“弄错了吧?”
他刚问出口,出租车已经绝尘而去。
炽热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将他从混沌困意中拉出。
江景遇眯了眯眼,才捕捉到陆暖冬的身影。
她走出很远一段路,把他甩在身后。
他疾步追过去,还小跑了一会儿,才在电梯前追上了人。
“今天怎么走这么快?”
陆暖冬冷静下来,她盯着电梯的数字,答道:“司机话多,有点烦。”
“他话是多,还很莫名其妙。刚还跟我说我是你男朋友,真够无稽之谈的。”
“他……”陆暖冬刚想抱怨司机胡思乱想,偏偏又不想让江景遇知道在车上的事情,左思右想一番,还是没说。
“那个司机是有点奇怪。”
江景遇赞同道:“是吧。”
陆暖冬观望四周,见没有邻居在场,轻声问道:“叔叔跟阿姨吵架了?”
“不算。”江景遇狠狠皱了下眉,“我爸昨晚在饭桌上提了嘴想让我学医。”
话到这里,陆暖冬大概明白。
江景遇的父母对他寄予厚望,在江景遇小时候,计划培养他对医学以及小提琴的兴趣。
随着年龄的增长,江景遇想法越来越成熟,他再也受不了父母按部就班的安排。
他既不想学医,也不想只拉小提琴。
然而,江叔叔跟江阿姨的拉锯战才露出一点苗头。
等他表明自己没兴趣后,他的父母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总是在背地里暗示他选择自己的职业方向。
中考时,江景遇的父母又为他的前途吵架。
江景遇烦不胜烦,背着他们报考了师大附中的艺术生。
这下,两边都哑火了。
不知江景遇同他们说了什么,总归他父母都不再过分插手他的事情。
今天似乎有点故态复萌。
有时候陆暖冬不禁想,幸好江叔叔跟江阿姨都姓江,不然她都为江景遇的姓犯愁。
说不定今天他还是江景遇,明天却是X景遇。
“下午你要是想躲开阿姨,可以来我这学习。”陆暖冬提议道。
江景遇摇摇头,“今天我爸轮休,晚上我再过去。你先改钢琴谱,晚上我参照你的改。”
下午,陆暖冬怎么也静不下心改谱。
她担心江景遇,为此三番两次地往阳台跑,拉开防风卷帘看隔壁。
她出去那么多次,没一次撞见江景遇。
在消磨一个小时的时光后,她下定决心放下卷帘,锁了阳台门,防止自己再跑出去。
静下心后,她的谱子改得很顺利。
就在她改好时,手机响了。
是陆时北打来的电话,他喊陆暖冬上去吃晚饭。
“今晚做了油焖大虾,快来吃。”
挂完电话,陆暖冬跑去厨房拿碗。
江景遇随江阿姨,特别喜欢吃虾,每次伯母做了虾,她都会给江家送去一碗。
伯母也知道,会特意留出来一份。
伯母还曾对陆暖冬说,邻居间的感情也是需要维护的,不能总是一家付出。
陆暖冬拿好碗,编辑消息给江景遇发过去。
[今晚留点肚子吃虾。]
手机提示音一响,江景遇的消息到了。
[有口福了]
[趁我妈没回,我多吃几个]
[原本我想自己动手来着]
陆暖冬想起江叔叔炸厨房的壮举,头皮一麻,赶紧回。
[可千万别让江叔叔进去!严防死守!]
她对上次那声巨响记忆犹新。
那次江景遇也在她这儿写作业,写着写着,他们就听见类似爆炸的声响。
那时候他们只觉得距离特别近,没想到出意外的就是对面。
还好江叔叔躲得快,没受伤。
只不过江景遇家的厨房修了好一阵才修好。
那次之后,江叔叔就被明令禁止进厨房。
尽管他一个外科医生,经常没有空闲,进厨房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也幸亏江景遇没捡着这点遗传。
陆暖冬想,江景遇还是蛮会挑着父母优点的。
他的样貌恰好结合他父母的优势,天赋也是如此。
小提琴就不提了,数理化也挺好,体育也不差,他还特别爱干净……
也就糟心的审美让人诟病。
上楼吃过饭后,陆暖冬将虾带下来。
她先回自己家分了两碗,然后将其中一碗端出去。
她摁响对门的门铃,来开门的是江叔叔。
“暖冬来了,快进来。”江叔叔看见她手里的虾,笑着说,“又来给他俩送虾。”
陆暖冬点点头,“对,今天伯母做了,让我带一些下来。”
江阿姨到家之后,恢复成往日好说话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她在小提琴上的严苛。
“还麻烦你送过来。”阿姨听见他们的对话,拿过茶几上装着荔枝的果盘递给陆暖冬,“来,吃点荔枝,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夏天的冰冻荔枝是美味,陆暖冬自然不会错过。
她将碗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拿了一颗剥着吃。
“怎么没看见景遇哥啊?他还在做题吗?”
江阿姨扫了眼江景遇的房门,这才说道:“没呢,他说待会儿改改小提琴谱子。”
陆暖冬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阿姨,让景遇哥去我那儿合一遍吧,我还不清楚他改的效果。”
“你去叫他吧。”江阿姨又跟江叔叔打擂台,“你可别拖后腿,你儿子要赚外快。”
“我没说不让去。”
陆暖冬听了一耳朵,一溜小跑到江景遇房门前。
她直接打开房门,看见了江景遇的背。
意识到他在换衣服,她又赶紧拉上。
她迫切想要逃离江叔叔江阿姨即将开始的拌嘴,却没想到冒犯了江景遇。
她站在门外,方才见到的景象却焊在她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江景遇很瘦,但他有肌肉,他的背部线条清晰,自带这个年纪的朝气感。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本来这种事情陆暖冬不必避嫌。
但长大后,陆暖冬再也无法堂而皇之地如此……无礼。
长大后他们依旧亲近,但泾渭分明。
“性别”成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条横沟。
人还是那个人,地点还是那个地点。
以往熟悉到骨子里的动作,却一个一个被划入“不能再这么随意”这栏。
江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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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听到开门关门的动静,一下就猜到是陆暖冬过来“解救”他。
他迅速换好衣服,拿上小提琴。
开了房门,他毫无异色地对陆暖冬说:“走,换场。”
陆暖冬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带着他告辞。
临走前,江阿姨让他们把那盆荔枝带走。
“你们晚上吃,最近你叔叔上火,吃不了,还得你们解决。”
陆暖冬看看江叔叔,又看看江景遇。
“拿着吧。”江景遇小声说。
她这才端着荔枝走回去。
进了自家房子,她将荔枝放到玄关柜上,指着客厅桌上的一碗虾,说道:“喏,给你留的,先吃吧。”
江景遇走过去,将小提琴放在沙发上,换了个方向,在茶几前席地而坐。
“你也过来吃,一个人总觉得不太香。”
陆暖冬将荔枝端过去,找了两双手套出来,递给江景遇一双,“我吃饱了,小北吃得都没我多。”
江景遇戴好手套,一气呵成地拔虾头、去虾线、剥虾壳。
他几秒就弄好一只,刚好陆暖冬坐在他身侧,他毫不犹豫递到陆暖冬嘴边,“你先吃一个。”
陆暖冬还在剥荔枝壳。
滚圆白净的果肉刚冒出头,连带着红色的外衣窝在她手心里。
她下意识张嘴,一下就吃到虾肉。
吃完后,她说:“你吃,我真的很饱。”
他们一个剥虾,一个剥荔枝,虽然没说话,但气氛刚刚好。
客厅暖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身上,格外温馨。
这个夏天往记忆里添加愉悦。
有虾、有冰冻荔枝、有空调、有分享食物的青梅竹马,而烦恼被他们关在门外。
往后烦恼的每一天,只要想起今天,他们都会甩掉烦恼,如此刻这般满足。
吃到后面,陆暖冬有些吃不动。
她瞧着手里实在解决不了的荔枝,找准时机捏到江景遇那边。
“给我吃?”江景遇惊讶地反问。
她点点头,“我吃太多了,你帮忙分担一点。”
江景遇吃完虾,发现荔枝还剩下七八颗。
“你真的一颗也吃不下了吗?我也快撑了。”
“你吃吧。”
陆暖冬见他慢吞吞剥壳,嫌他速度太慢,三下五除二地剥好一颗送过去。
江景遇停下手中动作,半开玩笑地说:“暖冬,剩下的你都剥好送我嘴里吧。”
“行。”陆暖冬立即行动,还不忘催促他,“快吃,别等我都剥完了你还没吃完。”
江景遇只好拼命嚼。
还好他还在长身体,饭量正是惊人的时候,不然他也不保证,在吃了晚饭、又干掉一碗油焖大虾之后,还能吃完这些荔枝。
解决完,陆暖冬才想起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她又指挥江景遇去烧热水。
“待会儿一人喝一杯加点盐的热水,降火。”
“水里加盐?降火?”江景遇头一次听说,有些怀疑,“你从哪听来的?回头还是问下我爸吧。”
“我伯母说的。”
江景遇认命去烧热水——陆暖冬的伯母也是医生,应该没错。
等喝完淡盐水,他们都有点不想动,可他们还没改完曲子。
14. 青梅
歇了一会儿,江景遇主动把杯子、碗还有果盘洗了。
陆暖冬进房间将她改的谱子拿出来。
她下午只是改了改,还没认真弹过。
“我先进琴房试试音。”
“行,我洗完去找你。”
陆暖冬将江景遇的小提琴也拿到琴房,小心地搁到钢琴附近的书柜上。
这把小提琴不是他常用的,但价格是最贵的,可不能摔了。
她在原谱的基础上删减了几小节,而后将高潮部分变调重复一遍。
还没确定演奏时间,她没做更多更改。
自己写的谱子比较顺手,也比较符合自己的口味。
陆暖冬第一遍弹完,觉得不用再做出更改。
她换着钢琴四手联弹部分的曲子继续试了下自己这边的琴键,感觉有点不协调,打算待会儿再改改。
拿着曲谱走到书柜前,她找了支红笔,将觉得别扭的地方划出来。
没多久,江景遇也进来了。
“刚刚隐约听到你弹错音,是故意的?”
要是换了王嘉荣在这儿,他肯定要发言:瞧瞧你对陆暖冬的态度,再瞧瞧你对以前那些钢琴手、竖琴手的态度,但凡不这么双标,也不至于逼走那么多人。
可惜他没在,当事人也对这点“特殊”习以为常。
“没有。”陆暖冬拿着红笔删删改改,“有几个小地方改的时候不觉得,弹了才听出来不是很合适。”
江景遇凑到她身边扫了眼,“你居然只改后面这半首。”
“是,前面的我觉得不用改。”
“可以。”江景遇问道,“你单独演奏的谱子在哪?”
陆暖冬从底下抽出那张谱子,“喏。书柜上有A4纸,你自己找找。”
明面上没瞅见,江景遇拉开她身侧的那个抽屉,从里面拿了三张白纸。
他搬了另一张椅子过来坐在桌前,要改谱子了才问:“还有黑笔吗?”
陆暖冬看了眼笔筒,那儿空荡荡的,只剩下尺子跟橡皮。
她拉开自己身前的抽屉,找了盒新笔拆开,递给江景遇一只。
“等我写完合一遍,看看哪里还要调整。”
“好。”
他们分别拿着一黑一红的笔在A4上写着,偌大的琴房只有沙沙声。
不知不觉间声音重合一瞬,他们的下笔似乎都维持在同一个频率。
陆暖冬先改完,她探头去看江景遇的。
她暗自哼着他改了的地方,想象着与钢琴声配合是怎样的情形。
“我马上改好。”江景遇听到她的哼歌声,加快手上的动作,“还剩一点儿。”
他在陆暖冬哼完整首歌的时候赶上节奏。
歌声停止,他的笔也停下。
他将谱子交给陆暖冬,拿起自己的小提琴,说道:“来合一遍。”
白色的小提琴被他架在肩膀上,随时能演奏。
乍眼一看,陆暖冬有些不习惯。
他没怎么用过这把白色的,这回突兀地看到与平常小提琴颜色不一样的,不禁多看了几眼。
“啊,对了。”江景遇见她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猛然想起,“我妈让我跟你说,那天穿条浅色的裙子就行。”
陆暖冬点点头,问道:“那你穿什么?”
“不知道,我妈说她还在选。可能是浅色系的西服吧。”
陆暖冬坐在钢琴凳上,说道:“那就来合一遍。”
合完之后,他们商量着改了一些细节。
第二次合完,感觉好了许多。
这一来一回,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江景遇一瞥墙上的钟表,说道:“再试下四手联弹的效果。”
“你明天要早起去学习?”陆暖冬也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很晚。
平常这个点,江景遇都洗漱完要睡觉了。
“嗯,再合一遍。”江景遇放下小提琴。
陆暖冬立即挪到边上,给他腾位置。
这次的效果明显没有刚刚好。
陆暖冬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有些急。
只能等明天到现场再看看效果。
她催促着江景遇,“你赶紧回去,明天中午再去试试。”
如果明天中午还是不行,他们大概还是得表演钢琴小提琴合奏。
次日中午。
江阿姨果然没带上次那把小提琴,而是拿了陆暖冬昨晚见到的白色小提琴。
令陆暖冬意外的是,宴会厅摆放的钢琴也换成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她打量着宴会厅,察觉到多了一些装饰品。
应该是新人对这次婚礼有了更为清晰的想法,才会将他们演奏的乐器都更换了颜色。
“暖冬,他们想今天定下来。”江阿姨在角落里告诉她,“待会儿恐怕要麻烦你多弹几次。”
“没事的,也没多久。”
阿姨提前告知不无道理——陆暖冬被来回折腾得有点心累。
在她耐心告罄之时,新人总算有了决断。
“还是一个钢琴一个小提琴吧。我会再走慢点。”
江景遇将小提琴放下,他说道:“走慢别紧张,我们可以重复演奏某一部分。”
“是的。”陆暖冬补充道,“快了可能完全抢救不了。”
新娘在他们的嘱托下,放慢脚步。
定下乐器后,这次排练竟意外合拍。
新娘刚走到新郎面前,他们的乐器声也大差不差地停下。
大家都对这次排练很满意。
再多练习几次,想必在婚礼上就万无一失。
“太感谢你们了。”新娘满脸笑意,“我听店长说,你们也是附中的学生。那可太巧了,我跟他也是附中毕业的。”
新郎接着她的话,“是啊,当初我们认识,差不多是他们这个年纪。”
陆暖冬意外地抓住江景遇的右手手臂,“居然是学长学姐诶。”
江景遇也有些惊讶,“学校不是不让早恋吗?”
江阿姨轻轻拍了他左肩,“对,高中哪有早恋的。”
后来,他们离开前,新郎悄声对江景遇说:“高考前建议不要,高考后再告白。”
江景遇明了,原来他们是高考后在一块儿的。
到了婚礼那一天,陆暖冬和江景遇坐上江阿姨的车,早早来到宴会厅。
今天更加热闹,前几天没有摆放的鲜花、气球也纷纷出现。
装饰物几乎都是同色系,跟整个宴会厅的风格都挺搭。
他们到得算早,宾客稀稀疏疏地分坐在各个酒桌上,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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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暖冬换了一条淡黄色的长裙,裙摆处的圆点让她多了几分活泼可爱。
蓬松的泡泡袖衬得她娇小玲珑。
头上的发箍与裙子颜色相近,合适又不喧宾夺主。
江景遇穿得多些。
他里边是件白色衬衫,外边套了件白色燕尾服。
他长得高,还背着个小提琴包,刚进来就让所有人的目光望过来。
江阿姨去停车了,只有他们俩先进来。
在迎宾处,他们已经跟新郎新娘打过招呼。
流程早已安排好,今天他们径直朝着钢琴的位置走去。
“我就说你这身会抢了新郎的风头吧,大家都在看你。”
江景遇有些无奈,“我妈选的衣服,我也没想到这么正式。待会儿我们在台下角落,别人不会注意到的。”
也对,到时候整个宴会厅的灯光都会关掉,只剩下两盏专门追着今天的男女主角跑。
那几分钟,是独属于新郎新娘的重要时刻。
他们站在钢琴角落聊天。
忽然,江景遇盯着入口处的几个宾客打量。
陆暖冬问道:“有你认识的人吗?”
“有个眼熟的人……”江景遇迟疑说道,“好像是我们高二的年级主任。”
师大附中现在高二的年级主任凶名在外,陆暖冬也听王嘉荣说过。
“就算是年级主任,也管不了学生暑假乐于助人吧?”
“他不管这些。我没想到会在这看见他。”
“难道,新郎新娘也是他的学生。”联想到新郎新娘也是师大附中的,陆暖冬猜测道。
他们没太多时间定下结论——江阿姨过来让他们试音,婚礼仪式半小时内就要举行。
陆暖冬和江景遇沉下心,安安稳稳地将曲子又过了一遍。
他们演奏时,吸引到很多宾客。
陆暖冬听见很多人在夸他们。
出人预料,他们方才谈论过的年级主任出现在他们面前。
“王老师。”江景遇喊了一声。
“王老师好。”陆暖冬跟着问好。
陆暖冬感觉到年级主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
她主动解释道:“我是还没入学的高一新生。”
“你确实脸生,不像我们这级的。”
王老师说完,询问江景遇,“这个小姑娘是你找的搭档还是他们找的?”
“当然是自己找的。”
王老师点点头,“下学期会把人招进乐团吧?”
“嗯。”
“你也别太严苛,好多乐团同学找我反应。”
江景遇忍不住说道:“王老师,拐弯抹角的我也不懂您意思。”
“咳咳。”王老师将手背在身后,“新郎新娘你看见了吧?我曾经的学生。”
猜测验证,江景遇跟陆暖冬都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学校不允许早恋,要像你们学长学姐学习。”
江景遇诧异看向王老师,原来老师并不知道今天结婚的新人高考前就……有些暧昧。
“上大学后找的伴侣才长久。他们又恰好是校友,多有缘分。”
江景遇懂王老师的意思,他没忍心拆穿学长学姐,反问:“上学期我不是当着好多人面说了不早恋吗?您也在场。”
15. 青梅
“没错。”年级主任板着脸,严肃地说,“这不是再提醒你一下。”
江景遇点头,说道:“我还记得校规。”
王老师提完这句,再打量陆暖冬几眼,便转身回自己座位。
陆暖冬对这些以为她跟江景遇早恋的人见怪不怪,她对另一件事比较好奇。
“你什么时候说的你不早恋?听起来阵仗还挺大嘛。”
“这个。”江景遇回忆缘由,斟酌着说,“上学期有个女生追我,闹得很大,被王老师得知。她后来很冲动地表白,当时很多人在场,我表态说我不早恋。”
陆暖冬说:“听起来你做得还行,王老师对你的印象怎么那么差?”
“因为他觉得我扰乱军心。”江景遇有些头疼。
除了那次,他还被王老师揪到过收到一抽屉情书好几次。
自表白那一出之后,王老师更加看紧他。
但凡他身边有异性,都得旁敲侧击一番。
大概是因为想跟他谈恋爱的女生太多,与其看管别人,不如守紧他这处源头。
江景遇解释道:“他看我看得紧,其他女生不敢太乱来。”
陆暖冬明了,“王老师挺好的。”
“一开始我见他有事没事地都爱往我这儿看,吓我一大跳。后来才懂他的意图。”
江景遇实在没忍住,又低低说道:“没想到在校外碰见也要管一管。”
“王老师负责嘛。”
这是婚礼前的小插曲,重头戏即将开场。
陆暖冬与江景遇双双等着灯光暗下。
这也是先前商量好的,他们俩盯着门可能会出错,不如以关上灯光开始演奏稳妥。
天花板上碎钻一般的玻璃灯整齐划一地灭掉,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道明亮的灯光落在门前,跟随新娘的步伐移动;现场仅存的另一道灯光则打在新郎身上。
钢琴声响起,大约十几秒后小提琴加入合奏。
伴随着钢琴与小提琴的伴奏声,新娘在铺满鲜花的红毯上,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未来。
新娘走到三分之一处时,宴会厅的大屏幕上忽而冒出几张他们的合照。
这是瞒着新娘做的幻灯片。
合照一张张播放,年岁慢悠悠走过。
最后一张定格于他们的结婚写真。
当新娘停留在新郎面前的那一刻,乐器伴奏恰到好处地停下,她早已泪流满面。
江景遇边拉小提琴边注意屏幕上的照片。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如果是播放他跟暖冬的合照,那能从暖冬百日放起。
这个念头倏然而过,留下的痕迹并不深刻。
新娘已经走过红毯,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可整个流程还没完全结束。
等新人说完誓词,宴会厅的灯光重新亮起。
那一刻,江景遇的眼睛不太适应,他闭了几秒,才重新睁开。
一睁开,就对上陆暖冬关切的眼神。
他也说不清什么感受。
心脏怦怦在跳,陆暖冬在笑着说话,他却顾不上她在说什么。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酒窝那。
江景遇垂下眼眸,暗自平复心跳。
也许是宴会厅的灯光太闪太亮,才叫他迷了眼。
“你跟我去吗?”
陆暖冬察觉到他在走神,喊他全名,又问了遍,“下午最后一次能上免费的散打课,你跟我去吗?”
“可以。”江景遇问,“散打上到暑假结束吗?”
“看看吧,之后周末不忙我可能还报班。最好办年卡,想什么时候练就什么时候练。”
想学会整套散打动作倒是简单,一个暑假完全够用。
要想学好防身,还得多投入些精力。
既然学了,她也不想半途而废。
“高一的课……”江景遇回忆了下,说道:“还算轻松,有时间。”
陆暖冬叹口气,说道:“希望九月多来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学员,每回上课都只有我跟小北站在后面,挺怪的。”
“今天下午我也来,三个人,不奇怪。”
陆暖冬盖上钢琴盖,朝预留给他们的那桌走去,“要不是你参加化学竞赛,我肯定要拉着你一块儿。”
吃饭期间,新郎新娘挨桌敬酒。
轮到他们这桌,新娘子亲自给他们倒了椰汁,亲切地说:“你们跟我一起喝一杯吧。”
新娘与他们碰杯,一杯红酒下肚,真诚感谢:“谢谢你们帮我圆梦。”
她回头从伴娘手里接过两个红包,塞给陆暖冬跟江景遇。
陆暖冬下意识朝左看,江景遇也望了过来。
她转回头,刚想说些什么,新娘却朝他们一笑,挽着新郎的手臂去下一桌。
·
今天的散打课比较热闹——教练教授摔跤的技能,学员们两两组队。
按照教练讲解的要点,大家纷纷跟搭档配合。
摔人的与被摔的都很认真。
陆暖冬与陆时北、江景遇成了临时三人组。
先是陆暖冬在旁边看着他们摔。
他们俩倒是很轻松地将对方撂倒,让陆暖冬多了些自信。
不就是抱腿前顶摔吗?她可以!
轮到她时,陆暖冬发现上手做跟旁观是两回事。
她尝试好几次,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陆时北给摔了。
“歇会儿再来吧。”江景遇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陆暖冬喝了口水,才说:“继续,多练形成肌肉记忆。”
这回更加艰难,大抵是江景遇体格较之陆时北更高大,体重也略重,陆暖冬撼动不了丝毫。
陆时北在旁边指点她:“姐,你肩膀顶住景遇哥,那样好借力。”
江景遇也扶着她,帮忙调整到正确的姿势。
“再试一次。”他鼓励道。
陆暖冬停了几秒缓一缓,蓄力完毕后,她一鼓作气将江景遇掀翻。
面前的人倒地,她却兴致不高。
她感受到了,江景遇在让她。
她的手还没碰到他腿,他的腿被操控着无比自然地往她手里送。
“姐!快看我抓拍的照片!”
陆时北不知何时掏出手机,对着他们一通狂拍。
相册顿时被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摔跤照片刷屏。
陆暖冬随便点了一张放大,恰好是江景遇腿微微抬起,欲往她手里送的瞬间。
她将手机放到江景遇面前,把他腿那块儿又放大一些。
“下次不会了。”江景遇诚恳认错。
都被抓到小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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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必要继续撒谎。
他略略对陆时北甩过去一个不爽的眼神。
好好的,都怪小北乱拍。
“你还威胁我弟?”陆暖冬将手机还给陆时北,转头撞见这一幕,有点儿生气,“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放水!”
江景遇收回眼神,眉眼一耷。
浓密的睫毛掩住他的眼睛,在眼皮处落了道阴影。
他语气可怜巴巴的,“不敢了。”
“……不要装可怜。”陆暖冬嘟囔一句,还是轻轻放过他。
陆时北在一旁拍得欢。
拍完,他挑挑拣拣选了几张立时发空间。
配文:我姐威武!难得见景遇哥吃瘪!
他发完就过,顺便问他们两个,“这些照片用给你们也发一份吗?”
“发这个做什么?”陆暖冬问。
“给我发全部的。”江景遇赶忙说,“留作纪念。”
陆暖冬又从陆时北手里拿过手机,将今天的照片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她带着点不解,问道:“都是你即将被我摔、在摔、已经摔了照片,你留着是想记录好不容易摔一次的英姿?”
陆时北在旁边笑喷,接了句:“就是啊,这些照片放出去多影响景遇哥形象。追景遇哥的女孩估计得跑个七七八八。”
“还想要吗?”陆暖冬望向江景遇,无奈问道。
“要。又不是给外人看的。”
江景遇记起婚礼现场见过的新郎新娘的合照,他内心起了个模糊念头。
他与陆暖冬一道长大,有些风光只他们两人见过。
他想把这些特殊的回忆好好珍藏。
该保存好每一张合照,到未来好好挑选。
只是挑选什么,他心里闪过一个答案,又转瞬即逝。
“嘀嘀”“嘀嘀”。
陆时北的手机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提示音,陆暖冬猝不及防看到消息提醒。
[wow这个是去了师大附中的江景遇吗?没想到你还认识他啊]
[帅哥略眼熟,是学长吗?他好像表演过小提琴?]
[不确定,再看一眼,这是江景遇???]
一条接一条,看得她皱起眉头。
“小北,你做什么了?为什么你的好友都在说江景遇?”
陆时北大脑宕机几秒,弱弱解释:“我分享了几张今天的照片出去。”
陆暖冬当即顺着消息提醒,点进他的说说。
幸好小北有分寸,没将江景遇最狼狈的照片放上去,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景遇说。
“发我什么?我也看看。”
江景遇脑袋凑过来,紧紧盯着屏幕。
陆时北站在一边,低着头满脸通红等待批评。
“还行。”江景遇评价道,“还知道搞个滤镜。”
他被人偷拍惯了,真不觉得是个事儿。
陆暖冬也无话可说,当事人都不怎么在乎,她也不越俎代庖。
“对不起,景遇哥,还有姐姐,下次我问了你们意见再发。我这就删掉。”
陆时北内疚得不行,被陆暖冬说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
江景遇却拦着不让,“删什么,留着挺好。”
他又问另一个当事人,“你觉得呢?”
16. 青梅
“想留着就留着。”陆暖冬也不是很在意。
她早已习惯——她弹钢琴的照片被上传到各种社交APP上的事屡见不鲜。
只要这些不影响到她的生活,她也懒得管。
陆时北过了遍评论,将手机放回包里,说道:“继续练吧。”
在他们练习期间,手机的呼吸灯一闪一闪,屏幕亮起又熄灭。
短短的一个半小时里,来了很多条消息。
上完散打课,陆时北也没顾得上看。
这一耽搁,那条被很多人点赞的说说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直到开学前都忘了跟陆暖冬他们提。
接下来的日子,陆暖冬跟上班点卯似的,隔三差五地去学校练半天钢琴、再时不时跑趟武馆。
一不留神,暑假悄然而过。
师大附中传统,先军训一周。
陆暖冬早早起床,去楼上吃了早饭。
下楼后,恰好遇到等她的江景遇。
她进门将书包背上,说道:“走吧。”
江景遇没动,问她:“你帽子呢?”
陆暖冬一摸,头上果然空无一物,她说:“忘戴了,我去拿。”
帽子跟她身上的军训服都是昨天报名时领回来的。
班主任特意叮嘱过,今天大家都得穿上。
她也不是故意的。
这天气还有些热,发的外套跟长裤已经让她受不住,更别提还有顶帽子。
在屋里她也不戴,完全想不起来还有这东西。
陆暖冬将帽子拿出来,试着戴了戴。
在室内还好,刚出空调房,不热她就没动。
但跟着江景遇出了下去到地铁站等地铁,她就将帽子摘了。
一路走过来,她脑门都要冒汗了。
她对江景遇说:“帮我拿下帽子。”
“地铁要来了,要不上了再绑?”
陆暖冬也听到响铃,她摇摇头。
她迅速从兜里掏出根头绳,将自己的马尾扎成了丸子。
还有些零碎的头发野蛮地脱离大部队,可陆暖冬已经顾不上。
她跟江景遇挤上地铁,找了个角落站着。
等周遭景物被黑暗取代,陆暖冬在车窗上看见自己头发有些乱。
她一摸口袋,发现自己没有带发卡,只好求助江景遇,“待会儿帮我买包黑色的小卡子,我头发太乱了。”
高一新生直接在操场集合,而操场离小卖部最远,一来一回恐怕会迟到。
而且,军训中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休息,陆暖冬估摸着自己走不开。
高二正常上课,但江景遇下课时间还是有空替她跑趟腿的。
江景遇轻轻将帽子扣回她头上,“先挡住。”
他想了想,问道:“要是没有呢?”
“女生宿舍旁边的小卖部肯定有。”
陆暖冬笃定说完,自己都愣了。
她跟江景遇相视无言——师大附中没有宿舍,大家都是走读生。
“没有就算了,中午我去外面商店看看。”她说。
江景遇想想,说道:“我陪你出去,你对周围还不熟悉。”
出了地铁站,太阳照得晃眼。
离学校还有段路,陆暖冬从包里拿出把太阳伞。
不等她拿稳,江景遇便无比自然地拿走伞撑开,还将伞面朝她这边歪了歪。
“诶诶诶!那不是首席吗!”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忽而涌出几个乐团的小伙伴。
他们簇拥在江景遇与陆暖冬身旁。
王嘉荣也在,他打趣道:“江景遇什么时候在晴天打过伞,也就学妹能使唤得动他。”
陆暖冬暑假已与乐团的伙伴们相熟,笑着接话道:“今天军训,我怕热。”
她的军训外套扣子被解开,袖口也被挽到胳膊处。
王嘉荣他们身上一水的夏季短袖校服,见着陆暖冬身上的衣服倒是勾起他们去年的回忆,当即吐槽起来。
“没错!学校每年都发统一的外套跟长裤,八月还热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穿这么多容易中暑!去年我们班好几个妹子都晕了。”
江景遇听到这句,拧眉朝陆暖冬看去。
“能请假就请假,别硬撑。”
“我知道,撑不住肯定跟教官说。”
一行人吵吵闹闹,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而过。
到教学楼前,大家都要上楼去自己的教室,只陆暖冬一人去操场。
分开前,江景遇把伞还给她。
陆暖冬本不觉得有什么,可王嘉荣不知跟江景遇说了什么,都分开一段路了,还要回头喊:“学妹,待会给你送冰水!江景遇亲自来!”
其他男生可能觉得好玩,一个两个都咋咋呼呼地说:“首席亲自送冰水!”
这么多人喊出来的动静不禁让人侧目。
陆暖冬余光一扫,就见好几个穿着军训服的新生在打量她。
她伸手将帽檐又压低了些,冲江景遇的方向比了个“ok”。
反正也拜托江景遇帮她买发卡了,多送瓶水而已,也没什么。
军训按班分连队。
陆暖冬来到操场跑道,只看到草坪上乌泱泱一片人。
她不是直升,对同学分外陌生,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同班同学。
幸好她注意到主席台边有班牌,她看见班主任拿着班牌跟别的老师说话。
陆暖冬跑过去,低低喊了句“张老师”。
班主任还记得她,跟谈话的老师告别后,带着她来到自己班的队伍。
“随便找个地方站吧,待会开完动员大会才真正军训。”
“好,谢谢老师。”
陆暖冬走进队伍,她的个子在女生里算中等,她默默地找了个差不多的空位站过去。
她挺期待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
她前边的几个同学似乎互相认识,凑在一起聊着什么八卦。
后边的也一样。
前后都聊得热火朝天,只剩中间的自己,寻常人早该觉得不自在。
偏偏陆暖冬不觉得。
在这种场合,她喜欢一个人待着。
很快,动员大会开始。
校长、副校长、年级主任等等相继发言。
千篇一律的话语通过广播传到每一名学生耳中。
原本安静的场合多了许多人的窃窃私语。
陆暖冬也有些不想听。
上下课的铃声都响了一遍,台上的领导仍在滔滔不绝。
数了下在台上坐着的领导,陆暖冬顿时有些沮丧——还没轮完一半。
不多时,从操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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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一阵骚动。
陆暖冬并未留意,她被太阳晒得热,正琢磨拿帽子扇风。
忽然,她意外地听到江景遇的声音。
前方的同学都好奇地转过头来瞧她。
“陆暖冬,出来一下。”班主任也喊她。
她从同学们为她让出的道走出,一路道谢。
她听见江景遇跟班主任寒暄了几句,这才恍然——张老师是江景遇高一的政治老师,他们认识。
“来,他说给你送发卡跟水。你拿来他就走。”
也许是被很多双眼睛看着,江景遇什么也没说。
他将东西交给陆暖冬,瞥了眼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又跟张老师道谢,才离开。
“待会儿军训休息来找我一趟。”张老师沉吟一番,还是交待陆暖冬。
她点头答应,已经猜到老师要说什么。
无非又是那些要起茧子的话。
——不能早恋。
——跟江景遇保持距离。
她能理解,可还是认为没必要。
情感又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拦不住就是拦不住啊。
她要是真喜欢江景遇,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动员大会还没结束,陆暖冬发现自己俨然成了新班级讨论的对象。
他们声音收敛着,但架不住人多,还是让她听到了几句。
她有些无可奈何,与其让别人揣测,不如自己说清。
刚好她听见前面的同学在谈论江景遇是高一哪个班的。
陆暖冬顺其自然地接话:“你们搞错了,他是高二的。”
前面的女同学听到,接着说:“啊!原来是高二的学长,我说我怎么不知道。”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对陆暖冬不大好意思地干笑几声。
被她抓包,陆暖冬前边的同学都闭上嘴。
陆暖冬沉默会儿,耳边似乎又在重复他们离谱的猜测。
她为自己辩解道:“没有谁追谁,更不是谈恋爱,我们是发小。”
大家早晚都要知道,说与不说也不差这会儿功夫。
说出来,陆暖冬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离谱的流言传到自己耳中了。
可她还是低估了江景遇的名声。
被她遗忘的散打照片流传于师大附中大大小小的学生群。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景遇在暑假陪着高一的一个妹子上散打课。
尽管她澄清了关系,但江景遇对她跟其他女生的区别对待还是惹眼。
有人相信陆暖冬的澄清,也有很多人不信。
不过这些都与此刻的陆暖冬无关。
她正一心一意地学着教官的动作站军姿呢。
半小时才能休息十分钟,格外考验人的意志力。
尤其这么热的天,教官让他们直面骄阳,几乎所有人都汗流浃背。
幸好教官看他们都听话,站了一个半小时后,带他们到树荫地下松快。
“坐着什么都不干也没劲,来唱!歌吧。”
陆暖冬眼皮狠狠一跳。
腹诽道,江景遇说的可是半点没错。
果然,教官立马问道:“你们班有哪些同学是特长生?”
陆暖冬不紧不慢地举起手。
她余光瞄了瞄四周,很不幸,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