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海岸线》 1、第 1 章 “犯人时聿,性别男,第二特征omega,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判刑三年,但鉴于认错态度良好,故减刑一个月,现由联盟会分管的omega监狱管制。” 联盟会法官落下定锤,彻底钉死一个无辜omega的半生。 在跨过以大海为界线的东澳岛,矗立着一座另人望而生畏的联盟大楼,楼层不高但总让人骨髓都透着冰冷的阴沉,而在身后百米的距离外,是一座被布满了荆棘与铁网的监狱,里面是一千二百平一百多间的牢房,远处的寒风被不透风的水泥墙遮的严严实实,狭小的窗口也只透进来一缕微弱的光线。 潮湿阴暗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让人没有了想要撑过明天的欲望。 当时聿被自己的母亲亲手送到这里时,他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平常人该有的情绪,所有的愤怒与不甘也在这里被消磨殆尽。 正午的阳光恰好从一方窗户里照过来,刺的他眼睛生疼,他讨厌这样的光芒,于是微微偏过头,盯着门上的一小方玻璃放空。 隔壁传来omega的痛苦和alpha的谩骂声,声音不大却直戳人心窝,时聿没什么反应地发着呆,安静地接受周围所有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几名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走到时聿的床前,按时给他打葡萄糖。 “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其中的一个beta医生叹了口气,“自暴自弃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监狱里不听话的omega不在少数,狱长下达了规定,凡是违逆者都将接受严重的惩罚。 至于惩罚是什么,全按狱长的心情来。 不过多数因为犯错而被惩罚的omega,都被送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也没再回来过。 时聿很清楚会有什么等着自己,不过这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因为没有什么比原生家庭带来的折磨更痛苦。 亲生母亲为了护住一个alpha弟弟的前途,将人打成重伤的罪行嫁祸在omega哥哥的头上,这样还能甩掉一个身体有问题的祸害,简直不要太划算了。 时聿进来的第一个月,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流着血的omega从他的房间门口拖向另一个房间,表情有嘶吼落泪的,有虚弱晕厥的,即使这样他也只了解到这个监狱不到三分之一的信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联盟理事长一手创建打造的。 身上就算盖着被子也抵御不了时聿身上的寒意,没有进食的胃部隐隐作痛,整个人都无法翻身,脑部神经的刺痛让他无法进入睡眠,狱长下了命令,不给他们用任何止痛的东西。 医生走后,士兵照常关上密码门,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隔壁的动静一直没停,时聿已经做好了睁眼到天亮的打算。 空荡寂静的走廊传出士兵的说话声,一个个恭敬的称呼:“中尉。” 皮靴踏在灰色的地板上发出声响,时聿没什么反应的盯着反光的玻璃,神志模糊。 “不是已经下了指令不再往这里送人了吗?” 一道清冷淬了冰的嗓音,让时聿稍微清醒了几分,浅棕色的眼眸微微转动。 “没办法,犯罪的omega其他地方都不愿意收,只能送到这来。”门口的士兵回复对方。 alpha不再应声,缓缓走过二层的狱房,视线一个个在铁门上的窗户里略过,说完后停下检查腰间的枪支,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往右侧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恰好里面的人也在看他。 对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双眸是一片空洞,正虚虚的透着玻璃看他,左手背上是针到处扎出来的印记。 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几乎与外面的大雪一个颜色。 云林蔼看了时聿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身边士兵看了眼后回复:“不吃不喝晕倒了,刚救回来。不过后来发现这个人的腺体有问题,郑狱长的意思是下个月就放了他。” “下个月?”云林蔼冷笑一声。 在时间的推算下,对方的身体在下个月应该早就好了,即便腺体再差也会在监狱里度过刑期,不会再被送到其他地方去,所以狱长的那点想法,不言而喻。 士兵尴尬回道:“我们也是听命令行事。” 云林蔼没再回话,抬眸又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人还是看着他。 东部地区的温度直降到零下,夜间的大雪更是能到人的膝盖,把人放走还不如留在这里好。 云林蔼没多管闲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几天后,时聿房间的门又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打开,他半睁着眼睛没给过那个人一眼。 被称呼为郑狱长的人一步一步走过来,黑色的瞳孔如同一道幽深的潭水,审视着手中猎物般,从时聿的左边绕到右边,许久才叹口气:“脸长得是不错,可惜了。” “他这腺体做手术都救不过来了?”他后来又问。 身边一名带着口罩的医生回复他:“已经坏死,信息素都很难有了。” 郑萧紧接着又长叹一口气,心中似有些不舍,终于对着人摆摆手放弃。 第二天晚上,时聿迷迷糊糊间听到动静,他察觉到自己的房间被人打开,几个身着士兵服装的人潜进来,抓着他的双臂,不费什么力气就抬了起来。 “干什么…”时聿还没有彻底恢复好身体,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没有人回复他的话,一阵恐惧漫上时聿的心头,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薄薄一层毛衣外套,是他进监狱后检查员给他脱下的,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外面的冷风直呼呼的吹,他只好接过穿好外套,里面的蓝色狱服松垮的垂落在细瘦的身体上。 左手背酸痛的让时聿完全无法抬起肩膀,身边的士兵等不及一样,左边的毛衣就半耷拉在肩上,他都来不及穿好就被一下一下的推搡着。 一出监狱的大门,时聿立刻抖的跟筛子一样,身上的温度直线下降,冻的他嘴唇发紫,不过又很快,那两个士兵推着他进了一辆吉普车里。 “又是一个?”驾驶员从后视镜看了眼病弱的omega问道。 “郑狱长同意过的。”士兵回复道。 驾驶员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 时聿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车发动后离监狱越来越远,未知的恐惧与不安也逐渐涌上时聿的心头,他的身体甚至回不了温,依旧颤抖的厉害。 “要去哪?” 他的质问在这些alpha眼里,不带一丝理睬。 时聿只能紧紧看着窗外,直到交汇桥的出现,那是东部与南部地区连接的桥梁。 靠近身边的门突然被打开,冷风猛地灌进他的脑子,使他处于一个懵然的状态,只听一旁的冷声开口。 “再往前走就是南区,你自由了。我们只能送到这,其他路程你只能自己走。” 时聿愣愣地望着前方看不到桥头的路,何况是极深地夜,天空已经开始飘大雪,等他走到桥的那头,恐怕早就被雪覆盖了吧。 他们从没想让自己活着离开。 不再等时聿说什么,两名士兵一把拽着手臂将他拉下了车,冷血地关上车门,像怕沾到什么晦气一样让司机开车飞奔着返回去。 时聿的嘴唇已经冻得无法说话,零下气温他身上也只穿那么一件薄外套,任哪个omega都会受不了,何况是一个还在病中的omega。 他踉跄着走到一半就轰隆倒下,几片雪花落了他满身,他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温度,胃部的疼痛也如同潮水般涌来,刺骨的冷风灌的他连续干呕了几声,时聿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雪夜。 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吃点东西了,他想。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如同天空中撒落的无数精灵,轻盈地飘荡着,时聿只能任凭雪花落满肩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居然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 “他还活着吗?” “应该还有一口气,带上吧。” 冰冻的身体感受到一丝暖意,只是身体还是动不了,时聿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快到生命的尽头了,他半睁着眼睛,眼前是昏暗的灯光,晃得他眼睛生疼,于是他又重新闭上眼睛。 昏睡中他隐隐约约听见点人声,只是没怎么当一回事。 “幸好你跟那个医生串通好,不然今晚又得有个omega死在郑狱长的手里了。” ...... “救一个是一个。” 良久,身旁才有个声音浮现,随着纸页的翻动,低沉清冷的嗓音漂浮在时聿的耳边,他昏沉的思考着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吉普车的后座里,时聿靠在车窗上随着行驶速度脑袋晃动幅度很大,瘦削的身体也因为没回温在缓缓发抖,衣服上是刚刚干呕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污渍,毛衣外套上是雪化了的水珠,斑驳的像混乱的调色盘,云林蔼只看了一眼身边的omega就迅速转回了头。 手中的文件又被翻了一页,陆亦川在前面开车,他听到后座的人要求他:“车里的温度再高点。” 话音刚落,驾驶座上的人眼睛瞪得老大,脑袋转了九十度朝向后座的人,语气里充满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云林蔼没有抬头平静道:“再不看路,我们就要撞花池里了。” 陆亦川迅速扭过头,方向盘灵敏地歪了一下,不小心超出行驶线的车头被强制掰正,车身小幅度往左侧偏了一下,而坐在右侧昏睡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往左边倒去,脑袋歪斜着撞到了云林蔼的肩膀上。 他眉间不禁微皱,最终合起文件抬起自己的右胳膊,动作幅度很小的把人慢慢推到一边去。 陆亦川点了两下温度按钮,视线又不自觉地飘到后视镜里的那两人,瞧见对方嫌弃的把人推拒到一边,心底那股燃烧的八卦之心才渐渐灭下去。 云林蔼不喜欢肢体接触,所以在对方碰到自己的那一刻就起了心理排斥,不过他清楚人还在昏迷才没让他撞车门上。 “对了...”陆亦川对着看守士兵打了个招呼,吉普车驶进一片区域内。 “这大晚上的你打算把他放哪儿?” 云林蔼整个人都离自己那一边的车门很近,几乎要贴上去,陆亦川认为对方不打算管救回来的人了。 只是云林蔼没回答他的问话,倒是突然用文件在空气中扇了扇。 “你没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陆亦川早就贴了阻隔贴,也不知道他仰着头在车里到处嗅什么,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路不放,整个人形成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 云林蔼无奈,索性放弃,“没什么。” 即使离那位omega已经很远了,云林蔼也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一丝气味,不断地飘过来惹得他心烦。 每一次手都在打开车窗要透透气的路上,但又停滞在半路收了回去。 “让他先住海边那个房子。” “哦。” “啊?” 陆亦川习以为常地拐进一个路口,紧接着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猛地一刹车,惹得旁边omega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云林蔼至今都很难理解这个人是怎么顺利考上中尉的,他烦躁地扯了一把领带,看都没看一眼陆亦川重新转了个九十度余光震惊看向他的表情。 “反应慢了就回去多演练几次战备拉动。” 陆亦川收起张开的嘴巴,迅速安静下来把车停靠在云林蔼家的院子外。 “把他抬进去。”云林蔼率先下车走在前头,一点碰人的想法都没有。 陆亦川拿这个从小就玩在一起的朋友没办法,大发善心把人从后座抱出来,跟在云林蔼的后头走。 在南部,多数区域都由云林蔼和陆亦川接管,116区是云林蔼管控的地方,面积很大,住所也不止这一个,而离联盟会略近的也就只有这座带着院子背靠海边的小别墅,前面一大片草坪都长满了杂草疏于打理,窄小的石子路都只能容纳一个人走。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稍微管一管这破院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公务再忙,请人来收拾总行了吧?你又不差那几个钱。” 陆亦川艰难地看着脚下的石子路,忍不住在云林蔼身后吐槽。 “再说吧。”云林蔼没给他一个眼神,脚下步伐倒是放慢了些给陆亦川带路。 时聿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云林蔼打开一间客房,手指示意陆亦川把人放在床上,无视对方翻了好几次的白眼,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给家庭医生和做饭的阿姨分别打了电话。 “今晚我在这借住一晚,你别赶人啊。”陆亦川抱一个omega绰绰有余,但非要装出一副很累的样子捶一把不存在的老腰,自顾自走了出去。 “自便。”云林蔼站在客房门外没动,一点眼神都没留给身后的陆亦川,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后眉间皱着一条细纹,似乎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处理对方。 夜已经很深了,家庭医生接到通讯后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云林蔼领着对方来到客房,从门外看了眼还缩在被子里发抖的时聿,嘴里还嘟囔着热,“应该是失温了。” 医生叫秦樾,也是个alpha,不过在来之前就贴了阻隔贴,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信息素的涌动。 他给人打上了退烧的点滴,闻不到空气里散发的浓郁信息素,但经检查后就发现对方后颈的腺体红肿甚至发烫,就在这时他发现云林蔼到现在都没有进来客房过,不禁心里有些诧异也迅速反应过来,“他的信息素很浓?” 云林蔼指尖摩挲了一阵,他嗯了一声,脑袋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樾作为家庭医生在云家待了有十几年,很清楚云林蔼在信息素上有什么特殊症状,所以在得知他能感受到其他omega强烈的信息素时心底还是会震惊。 “你们的匹配度或许很高。”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太喜欢听到这句话,甚至有些烦躁。 “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秦樾回归正题,“有胃病,腺体虽然发育不完整,无法控制信息素,但还是会有很大的恢复几率,方便的话需要去医院仔细检查,约一下手术时间。” 云林蔼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但还是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以防对方还会出现什么其他问题。 他回到客厅,发现陆亦川还没睡,茶几上铺着一大张作战地图,安静地在思考什么。 “怎么突然勤学了?” 对方没回话,只是沉沉的望着地图上的某一点出神,过了一会后才道:“我只是在想,今天白天理事长说的话。” “东部的104区发现病毒,这应该由二队去处理,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们一队。” 云林蔼喝一口杯中的白开水,缓缓开口:“理事长有他自己的顾虑。” 陆亦川早已习惯他在外从不称理事长为父亲,“什么顾虑?不想让别人独占一个领地?” 云林蔼在这时看了他一眼,“难得变聪明。” 陆亦川故作没听见他的冷嘲热讽,“他把他的位置看得也太紧了,就不怕失手?” “总会有失手的那天,他还想要金海湾,爷爷是不会给他的。”云林蔼在起身回自己房间前留下一句话。 陆亦川还在沉思,看着云林蔼的背影,“那既然能去东部的话......” “我不就能看到江医生了?” 以为还能憋出什么屁来,云林蔼听的脚步一顿,紧接着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冷声警告:“明天一早就滚回你的家。” ...... 夜里,云林蔼没怎么睡沉,鼻间总是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信息素,这种从未发生过的症状让他心烦。 偏偏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味道的信息素,他只好起身吃下一颗稳定药才重新躺回去。 药物的作用下,他好像真的没再闻到信息素了,浮躁的呼吸也逐渐平稳,可却在天光大亮时,他又被熟悉的味道惊醒,与此同时隔着一间书房的客房内传来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云林蔼猛然惊起。 空气中散发着晨雾般香气,像怎么躲都躲不开的冷白花香,在那一刻,云林蔼闻出了雪莲花的信息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时聿强撑着意志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一手捂着还有些疼的胃,一只手中紧攥着摔碎的玻璃片,一不小心用了力,右手掌心都出了血,血珠低落在木质的地板上,鲜艳无比。 他警备地听着门外的走动声,身体虚弱地退到墙根,在秦樾闯进来时嘶哑着嗓音,“别过来!” 秦樾注意到他发红的双眼,全靠意志强行醒来,他只好站住不动劝说道:“我是医生,不是来害你的。” 可惜对方根本不信,讽刺地苦笑一声,“那里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秦樾拿他没办法,看着他手心不断滴落的血液,无奈道:“你的手要包扎。” “用不着同情我。”时聿从未对alpha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让我离开这里。” “伤没好你能走到哪儿去。” 门外另一道声音响起,时聿微怔,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 alpha的脸出现在门外,神色冷漠地看向时聿,深棕色的瞳孔透着冷意,突出的眉骨都给人一股冷峻的错觉,不过他的脸色很差劲,像没怎么睡好觉,声音也是冷冽像寒冰。 “云中尉。”时聿听那个医生称呼不远处的alpha道。 云林蔼揉了揉发胀的后颈,那里贴了阻隔贴,空气中的雪莲花香淡了许多,只是他的脸色依然很差。 “离开这个地方,郑萧的人能立刻抓你回去,还是说你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监狱?”云林蔼反问一句,将选择权交给时聿。 对方似乎还没有放松警惕,“怎么证明你不会害我?” “我用不着证明,昨天晚上只是路过,不想看到一个死人横在桥中央,顺便捡回来罢了。”云林蔼没在意他手里的玻璃片,一步一步地朝时聿走过来,omega身上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身体靠在窗边,光线稍暗也在他那缺了血色的肌肤上添了几分透明。 “不过你想死,我也拦不住你。” 他的语气近乎冷漠,像刀子一样。 “家里不能见血,想死就出去。” 他的视线扫过地板上的血印子,紧握住时聿的手腕,只用了一点力就能让人酸痛地松开手中的玻璃,“叮”地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就在这时,时聿闻到了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却足以让他的腺体变得难受,一点信息素就能让他脚步虚浮,强撑着的意识也突然迷离,时聿受不住地身体往前倾,就在双膝即将落地磕在玻璃碎片上时,离他最近的云林蔼一把捞过人,不费什么力气地拖着他抱了起来。 对方软弱无力的歪着脑袋,眼前模糊不清,抬眸却看清了对方的喉结,他艰难地喘着气问他:“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云林蔼动作突兀地顿了一下才把人放上床,手臂不自觉抬起按紧了阻隔贴,他没有回答,让秦樾去包扎他的手心。 就在这时,陆亦川像才睡醒一样过来,“发生什么了,那么大动静。” 云林蔼走出客房门,最后又不确定地问:“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陆亦川表情变得古怪,因为有omega在所以他贴了两层阻隔贴,但还是鼻子凑过来闻了闻,“什么味?你的信息素不是平时很淡吗?” “还是说你的紊乱症有所好转了?” ...... 看着对方满脸喜色云林蔼一言难尽,一声不吭地回房间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 这时秦樾敲开他的卧室门,他正换完衣服出来,“安定下来了?” “睡着了,不过还在发烧,”秦樾欲言又止又不确定地说:“刚刚他似乎也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嗯。”云林蔼整理着袖口,不准备谈论这件事,“这半个月出任务,我会派人在附近看守,郑萧的人没找到尸体一定会让人在附近搜捕,这几天你看着他别让他出门。” “我会的。”秦樾答应着。 “但是你定期检查的时间要到了,出完任务记得去医院体检。”他好心提醒道。 “知道。”云林蔼答应地很干脆,但秦樾知道自己大概率又要把人拽着去医院了。 这一次104区的病毒扩散得很快,已经有很多人遭殃一病不起了,云林蔼作为中尉收到理事长的命令要迅速带队抓捕东部地区制造病毒的逃犯。 “实验室仪器多,执行任务的时候要千万小心。”越野车里的陆亦川给每人分派任务,云林蔼只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不过一会他就感觉到后颈熟悉的刺痛,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却还是被人捕捉到。 “云中尉,您看起来脸色有些差。” 云林蔼抬眸看了一眼对面坐着有些面生的士兵,好一会才想起来他是陆亦川的表弟陆衍,今年刚进的队伍,他移开目光没什么表情地回道:“没事。” 几个小时后,队伍到达104区,空气中漂浮着灰色尘雾,暗沉的天色也迅速降下来,看样子是要下暴雨。 云林蔼与陆亦川带着队伍抓捕逃犯足足耗了十几天,却仍有几名没抓回来,于是提出在104区修整一天再行动。 这里的医院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因为中毒,连走廊都架着病床,到处传来病人的痛哭声。 几天下来,云林蔼也受了点小伤,但都被他忽略不计,上了点药也就过去了,alpha的自愈能力一贯很强,只是颈后的腺体依然不适,只是闻到一点对方的信息素就差点引得自己的易感期提前,于是来医院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 远处,陆亦川正跟一个医生聊着天,他注意到云林蔼这边才不舍的跟对方说再见,即使那个医生一点理睬的意思也没有。 “还剩下的几个人你打算怎么抓?” 云林蔼眉头从头到尾都没舒展开,“总会有泄露的痕迹,还记得实验室查获的通讯器么?” “里面有个定期都会打过去的电话,查出电话的位置。” 陆亦川恍然大悟,“我立刻让我表弟去查。” 说完风似地跑了。 而经陆衍追查,迅速追踪到了剩余几个逃犯的位置,但对方打斗时都跟不要命了一样,临到最后与陆亦川拼搏时,划伤了手臂,根本来不及阻止。 “哥!” 陆亦川冷汗涔涔地盯着面前的刀尖,双手使力阻止对方的前进,陆衍解决完身上的麻烦后迅速跑了过来踢倒他身上的逃犯,可对方还是挥着利刃,在他腿上捅了一刀。 枪声响起,那名逃犯终于倒下,面部朝向地面,周围掀起一小阵灰尘。 陆亦川艰难地坐起身,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对陆衍说了声:“谢了,伤没事吧?”。 “害,死不了。”陆衍疼地龇牙咧嘴,露出天真的傻笑来,回复了对方的话。 陆亦川搀扶着他上车,后来视线转向不远处的云林蔼,对方刚收起手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少,尤其是肩膀上的枪伤,看起来都是他比较严重些,脸色比平时还更差。 “云中尉,你简直是我俩的救命神仙。” 云林蔼嘴唇紧抿着,一直在克制着什么,说话却还是那么的不留情面,“再晚一点,神仙都救不了你。” 他将颤抖的左手背在身后,肩膀的枪伤虽不致命,但对于他即将来临的易感期却有很大的影响。 “收队。” 离开104区的两小时里,云林蔼还保持着一丝清醒,肩上的枪伤也被包扎的好好的,偏偏易感期提前迫使他陷进了昏迷,在打下第二针抑制剂后越野车在雨夜里飞驰,直往116区的医院奔去,在昏过去前,云林蔼皱着眉头说了几个字。 陆亦川没听清只捕捉到第一个字音,“血什么?” · 时聿在海边的别墅里住了近一个月,发烧总是反反复复,他每晚都要从监狱里的噩梦惊醒,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尤其是那发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让人看了总觉得会随时晕倒。 十几天里他都没有看见过那个中尉,从清醒后也没怎么离开过房间,他不习惯和陌生人交流,也算是落得个清净了。只是好日子过得很快,时聿是在下午时察觉到窗外动静的,午后的阳光还算温暖,他晒了会太阳后就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听到了门外的引擎声,他转头看过去。 两名身穿士兵服的男人从越野车内下来转身去开车后座的门,时聿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修长的撑在地上,上身是浅蓝色衬衫,简约宽松版型,衬衫的扣子是解开的,低头时额前的碎发正好遮挡在眉毛下,相比那天晚上的侧背倒是显得温和起来,只是男人的脸色较差,紧抿的薄唇泛白,应该是受了伤。 这让时聿想起十几天前自己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不禁有些出神,那个味道有点像雨水后的青苔,但又不完全像,具体是什么,他也想不起来了。 他发着呆,丝毫没注意到远处的alpha往他这里的玻璃窗户看了过来。 “没伤到内脏真是万幸,易感期提前不好受吧?”秦樾进了云林蔼的书房,忍不住叹息。 “死不了。”云林蔼这样评价自己。 “要求真低。”秦医生摇摇头,想起来什么,“对了,那个omega还是要早些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我过来问问你的意见,郑萧的人还在找他?” “你也知道,他手底下的人必须死要见尸。”云林蔼提醒他。 秦樾面露难色:“可一直这么藏着也不是办法。” 云林蔼靠在椅背里,手指摩挲了一会,“你先约好体检时间,我带人过去。” “明天你回去吧,理事长起疑了。” 作为医生,在一个中尉的房子里待太久一定会被怀疑,更何况主人不在家,很难不让人猜测里面还有其他人。 “糊弄过去了?”秦樾问他。 “嗯,跟他说是王姨家的小儿子,生了重病才喊你来看看。” 王姨是一直这十几天来给时聿做饭的阿姨,和蔼可亲的,待人很温和,也是她告诉时聿,那个看起来眼神能杀人的中尉的全名。 秦樾放下心,不过还是提醒他,“他身体不算好,要是后面情况不理想,你记得打电话给我。” 云林蔼没想到自己休假还要照顾一个omega,紧接着想起对方的雪莲花信息素更是头疼,“早知道就不带回来了。” 秦樾知道他嘴硬心软,摆摆手道:“那就不是你了。” 后来他又去了一趟时聿的房间,对方看到他态度比之前柔和多了,最起码知道喊一声秦医生。 “既然他回来了我就不能一直待在这了,给你开的药记得吃。”秦樾柔和地对他笑了笑,“云中尉这个人看起来是比较凶,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有些时候你也不用理会他的冷脸。” 时聿没回什么,想礼貌地笑一下却最终因为笑不出来而放弃,坐在房间那个小沙发上盯着窗外被阳光照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出神。 被救回来他本应该感谢,只是每天都被困在这里,本就颓废的心脏也该病入膏肓了。 王阿姨在中午准备了两人的饭,时聿为了避开云林蔼去餐厅特意迟了些,只不过他没想到桌上的菜没人动过,证明对方也没出来吃。 这时,另一个卧室的门开了—— 时聿正要坐下,就跟出门的云林蔼来了个四目相对。 对方看见他时脸上明显有些诧异,那样的表情很快稍纵即逝,他恢复平静地走了过去,叫了声:“王姨。” 王姨从厨房里走出来,云林蔼指了个餐桌空位,“一起坐下吃吧。” “哎,好。”王姨应了一声。 时聿松了口气,庆幸不是只有他跟云林蔼两个人吃,在坐下后也不怎么说话,闷着头吃饭。 倒是王姨不停地给这两个不说话的木头夹菜,“孩子你多吃点,本来就瘦。” “还有少爷您也是,受了伤也要多补补。” 云林蔼的左肩还不能动,时聿抬眸时不经意的瞥到他最上面没有扣紧的衬衫,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纱布,碎发遮挡的眉骨处也有一处不小的擦伤,视线下移,那只拿着竹筷的手腕也被戴上了腕带。 他从没了解过中尉是什么样的级别,也不知道对方是去干什么了才会受那么多的伤,但作为一个学医的角度来看,对方身上的伤口太惹眼,他总会忍不住去多看几眼。 云林蔼似乎也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他就更加放肆,皱眉对着他手腕上不小心渗透出血的纱布微微出神。 “小聿啊......” 王姨的呼唤让他浑身一震,在对面看过来时他立刻移开视线,“怎么了阿姨?” “看你没吃多少,是不喜欢吗?有什么不爱吃的就跟我说。” 时聿连忙摇头,“没有不爱吃,只是吃不下了。” “那多喝点汤,秦医生跟我说过你胃不好。” 时聿双手接过满满的一大碗汤,有些受宠若惊,固有的思维告诉他omega是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待遇。 他在对方热情的注视下喝下了一整碗,滚热的排骨汤顺进胃里,让本就冰冷的四肢瞬间暖和了些,连眼眶也变得热了。 云林蔼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又瞬间移开,他没什么表情地用手指蹭了一下鼻子站起身,“我吃完了。” 之后便转身回了书房,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陆亦川打来的,他不急不慢地拿起来接听。 “说。” “态度好点吧你,小心找不到老婆。”陆亦川发出不满,但还是说了正事,“你要查的人我已经通过私人邮箱发给你了,看完记得删。” 云林蔼很清楚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着,“嗯,知道。” “不过我很好奇,这个时聿为什么一句不反驳就被人安上一个杀人的罪名?”对面问道。 云林蔼简单的扫了一下对方发过来的资料,“被威胁?或是他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陆亦川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审判监察通常都是联盟的事。 “该不会是他弟弟也在联盟里?” “不排除这个可能,位置应该不低。” 云林蔼的话彻底敲醒陆亦川,他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巴掌拍在坚硬的实木桌上,完全忘记了自己有伤这件事,疼得龇牙咧嘴,整个人都抱着手臂在原地蹦跶了几下。 “你真是惹了大麻烦,要是被他们发现人在我们手里,你爹都得打断你的腿。” 云林蔼不禁冷笑,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又不是没打断过。” 他挂断通讯器后,花了一个小时看完了陆亦川发来的资料,看完后点击删除,在回收箱里也将文件一并粉碎掉,时聿的过往经历没被他留存在电脑里。 不过对方的经历实在干净,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一个履历透明的医学生怎么会犯伤害罪,打的还是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紧接着云林蔼调出了他弟弟的信息。 时冶珩,alpha,联盟会监察院的一名职员。 云林蔼在看到后哂笑出声,似乎已经看明白了整个事件。联盟会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风气早已不像从前,每一个人都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心甘情愿地被下棋人操控,认为那是天大的恩赐。 可他们完全忘记了,联盟会存在的意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时聿在半夜又起了热,他从梦中醒来时,眼里还透着股迷茫,屋子里很暗,他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东区的监狱里了。他躲进被子里蜷缩着,浑身都冷得发抖,额头却越发滚烫,终于不得不下床去找热水吃药。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时聿眯了一下眼睛,脚步特意放很轻的走去厨房,热水还要烧一阵子,他坐在岛台边单手撑着额头,上半身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咳...咳咳......” 云林蔼刚从书房出来就听见了厨房的咳嗽声,他顿住脚步紧接着抬脚走过去,omega背对着他,在昏黄的落地灯下后背的蝴蝶骨凸起,细瘦的腰似乎一掌就可以握住。 厨房传来烧水壶停止运行的滴滴声,而坐在那里的人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云林蔼一走过去便挡住了大片的灯光,时聿半睁开眼睛,模糊的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前,他顿时清醒站起身,却完全忽略了自己还发着烧的身体,吧台椅紧急转了个半圆又恢复原状,时聿被撞得踉跄了一下,身体磕磕绊绊的往一边倒。 好在手臂被人一把握住,才没出现摔倒在地的惨状。 “碰瓷?”头顶传来懒懒地腔调,声线清冷,话里明显带着浅浅的倦意。 时聿撑着岛台往后退了一步,他侧过头去,嗓音涩哑:“......不是故意的。” 模糊间,他发现对方手臂半露出的纱布还是透着红色,应该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没换药。 云林蔼走过去关掉烧水壶的开关,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时聿的面前,“最好量一下温度再吃药。” 时聿的脸上怔然了片刻,对于对方知道自己发烧这件事很诧异,只不过他全身发冷,脑袋昏昏沉沉,无法思考缘由。 “嗯,谢谢。” 云林蔼没有应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时聿吃完药后重新躺下,睡了没多久就觉得腺体发烫,信息素也不受控制的乱溢,他挣扎着坐起身,越来越苍白的面庞因浑身虚软而变得神色痛苦,他静静地靠在床边缓神。 杯中的水早已凉透,喝下去连顺着咽喉都是凉的,不过至少可以缓解干燥的嘴唇。房间里乌黑一片,时聿凭着感觉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却还是忽略了自己对方向的感觉,水杯直直地磕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地响声。 天还没亮,整座房子都很安静,突然地响动让时聿着急起来,一连咳嗽了好几次,他急切地想开灯把地上收拾干净,却因为太慌张一直没摸到开关,正当他内心焦虑时房间“啪”地一声响,顶光在瞬间亮起,刺的时聿眼睛生疼,他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模糊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发生什么了?”王姨听到动静就赶忙跑了过来,云林蔼刚好站在门口,宽阔的背影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时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神情似有不安,“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跟第一天来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恨不得要打碎好几个东西才肯安静,云林蔼不作声慢步走过去,对方看见他像跟看见怪物一样,本就坐在床头的身体又往里面挤了几下。 王姨也跟在后头进来,先是把人浑身上下看了个遍,“溅到身上了没?” 没有习以为常地数落声,时聿僵硬又迟钝地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右手掌心的伤还有些痛之外没有新伤口了,于是他摇了摇头。 王姨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别动我去拿扫帚来。” 房间里独留云林蔼和时聿两个完全不熟的人大眼瞪小眼,时聿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觉摔碎了人家两个杯子,还白吃白住人家的有点太不好了。 “杯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云林蔼依旧站着没动,omega微垂着的脖颈很细,不经意露出来的腺体被他看了个正着,在对方仰着脑袋看他时,才移开了视线。 “不用。” 时聿觉得处境非常尴尬,但他还是执着,“要给的。” 云林蔼见他这么固执,忍不住问他:“你哪来的钱还?” 时聿顿觉难堪,进监狱前所有的存款都被监察办转到了亲人的名下,现在要不是在云林蔼的家吃住,他就算那天晚上没死,也快要死了。 可后来云林蔼还是在他羞愧到滴血时说了一句:“不能倒热水的破杯子,碎了就碎了。” 时聿神情茫然了片刻,不太能理解他的话:“但是刚刚我还倒了热水。” 这时王姨走进来,云林蔼给她让位置,视线越过对方皙白的脚腕看那一堆玻璃碎片,“嗯,我倒的,所以幸好不是炸了,放在家里也是隐患。” 成了碎片的杯子被丢进垃圾桶,云林蔼才慢慢移开视线问时聿,“发烧的事告诉秦医生了么?” “用不着告诉吧......” 时聿发烧惯了,没觉得一定要告诉医生,反正吃几天药就能好了。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没说什么,王姨知道他发烧后立刻担心起来,“发烧了还不赶快进被窝,你看看这身上凉的。” 时聿被半强迫地躺进被窝里,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偏偏云林蔼还站在床尾不走,对方也一身睡衣,很明显是睡的正熟被隔壁声吵醒的,头发也比较凌乱,头顶的光刚好被他挡住,顶光不再直射下来,而是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光影,时聿也不再看得清他的表情。 高烧还是让他昏昏欲睡,没过一会他就有些困了,但碍于云林蔼没走,他还是强迫自己睁眼。 “等烧退了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听到这句话时聿瞬间清醒了几分,“要怎么去?” 他很清楚外面有人找他,不仅仅是那个狱长,还有他的母亲也一定知道了他不在监狱的消息,紧接着他的弟弟会不顾一切地找到自己。 “找辆不起眼的车。”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时聿看着围绕云林蔼的那片细碎的光,问出了心底的话。 云林蔼注视着面前用被子裹成一团的人,觉得空气里的信息素好像少了些,而刚刚对方说的话他认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他救了一个人,所以后续的麻烦也成了不足为道的小事。 不过内心的这些话都没必要说给别人听,云林蔼摩挲了一会手指,时聿没等到他的回答就闭眼睡着了,他垂下眼帘短暂的一瞥,又快速移开,站在那没动对王姨说:“把灯关了吧。” 房间重新归于黑暗,只剩下走廊上散进来的光线,云林蔼不疾不徐地迈步离开了房间。 · 两天后,时聿退了烧,但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出去,自己已经没有能穿出去的衣服了。 在进了这个别墅后,他就一直穿的客房里备用的几件家居服,原来那件毛衣外套也因为太脏被处理掉了。 后来他才觉得自己似乎不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王姨不知道从哪拎了几个袋子给他,告诉他里面都是新衣服,让他挑着穿。时聿一件一件拿出来,想看看价格却发现吊牌早就被人剪掉了,他只好选了一套换上,想着以后还是要还钱的。 他从客房里出来,发现云林蔼早就在客厅等着,许是对方还在休假的缘故,一身的简装,宽松的灰色衬衣,听到身后动静便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大衣挂在手臂上。 云林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接着视线就盯在了时聿的穿着上,“你确定就这么出去?” 时聿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便指了一下窗外,“还在飘小雪。” 意思是外面会很冷,而时聿只套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 “我里面穿了高领的。”对方极力的证明自己,还拉了一下领口位置试图给他看。 云林蔼眉毛轻微挑起,眼中掠过一抹无奈但很难捕捉到,“走吧。” 他走在了前头,路过玄关处又顺手将衣架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紧接着打开门,身后的时聿顿时被冷风吹得一脸懵,他快速地戴好卫衣的帽子,小跑着跟云林蔼上了车。 云林蔼坐了副驾,时聿便和王姨一起坐在后头,抬眸看时发现驾驶座上的人正一脸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他伸手扯了一下头顶的帽檐。 直到云林蔼开口介绍,“自己人,陆亦川。” 时聿这才抬头磕磕绊绊地跟人打了个招呼,对方还是一脸笑,经停红绿灯的时间都要透过后视镜打量自己几眼,最后云林蔼终于受不了他那副嘴脸,“江阔怎么还不给你治死。” 提到江医生,对方瞬间起了劲,“你听说了没,江医生要转来我们一队了。” “消息知道的比你早。”云林蔼冷不丁回他。 “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再怎么样我还给你那么多他的信息......”陆亦川受到对方一记警告的眼神,他瞬间闭嘴,看了眼后视镜的时聿,见对方盯着窗外出神并没有听他们讲话才放下心。 陆亦川这次特意没开军部的车,看守116区的士兵也早就接了通知,看到副驾的云林蔼后小跑着上前给车开了门。 医院的距离不算远,秦樾接到消息后便跑下楼,看到他们的车停在医院大门前便上前为时聿开了门。 “谢谢你,秦医生。” “不客气。” 云林蔼从副驾上下来,手臂上还挂着大衣跟一条围巾,好像alpha都不会觉得冷一样,时聿哆嗦了一下,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 他没注意到一边投过来的视线,只听云林蔼说了句,“进去吧,在几楼?” “六楼。”秦樾走在前头给他们带路。 时聿一直低头走在云林蔼的身后,对方的身高占主导性优势,从前面根本看不到后面还藏着一个人,抬眼看过去也得仰着头才能跟他对视。 跟着云林蔼进电梯后,电梯仓里早就有几个人站着,时聿一直不习惯人多的地方,他挑了个角落站定,身后也有不断的人流往前挤,瞬间将狭小的空间填满,时聿微微侧过脸,鼻尖擦过身边的布料。 云林蔼沉默了一会后微抬了一下右手臂,大臂的位置刚好挡住了时聿侧过来的脸。 电梯上行,紧接着在四楼停下,门敞开的一瞬间身前身后的人都挤着出去,时聿被挤地往前走了一步,额头也撞在了云林蔼的后肩。 “抱歉。”他不好意思的后退了一小步,空间变得不再拥挤,他便整个人都躲在了云林蔼的身后。 云林蔼没回他的话,倒是在电梯门闭合的瞬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的眉梢微紧,眼睛眯着远处的那个人,声音骤然冷下来。 “郑萧在四楼。” 这句话是说给秦樾听的,但时聿顿时觉得后背一冷,心里变得紧张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地,虽然还不知道云林蔼的目的,但这也是他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最起码在被救出来后他还想活着。 电梯很快上升到六楼,云林蔼出了电梯时转身发现时聿还在那里愣着,他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先出来。” 对方平静又带着微冷的语气,时聿瞬间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郑萧不会来六楼,你放心。”秦樾在一边安慰他道。 他们来到检验科,云林蔼站在门外没动,而是伸手拽住时聿的卫衣帽子,像拎鸡仔一样把人推到科室门口。 “你带着他进去。” 一个alpha跟着没有什么关系的omega进去看人检查确实有些不太好,秦樾便带着人进了门,跟里面的几位医生打了声招呼。 “你的慢性胃炎应该很久了吧,腺体发育不好也会影响身体,以前有做过腺体的检查吗?”护士问他。 “没有。”时聿平静地回答她。 “一次也没有?”护士的表情明显有些讶异。 在时聿的记忆里就没有做过类似检查,只是他一直清楚自己的腺体与寻常人不太一样,在书上也了解过很多关于腺体的症状,但他没有想过会那么严重。 秦樾将报告递给时聿,“你的腺体应该经常会觉得胀痛吧?对于其他人的信息素也很难有感知,所以有时候你无法分辨那是对你有利还是有弊的。” alpha会释放信息素让匹配度低的omega难受,通常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但时聿不一样,他感知不到就会变得很被动,也很容易被不安好心的alpha伤害。 这倒是让时聿想起来有一次,母亲因为工作不在家,他跟弟弟起了些争执,在争吵时因为腺体突然胀痛,直接疼晕了过去,当晚就开始发烧。 母亲只说他是身体不好才会这样,时聿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弟弟,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他释放了信息素,自己一时受不了才会突然晕倒。 “会有很大的影响吗?”时聿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就不治了,可对方似乎认为时聿很担心这件事。 “需要做个小手术,但前提是先养好身体,手术对人的身体伤害很大的,我后期会给你安排时间。”秦樾又看了时聿的全身检查报告,基本数值都靠下,真是怕他一个小手术都坚持不下来。 时聿难堪的咬着下嘴唇,终于说出自己想说的:“我没有做手术的钱。” 秦樾愣了一下温柔笑了,指着门道:“外面那位有钱就够了,其他的不用担心。” 时聿出来时,云林蔼正依靠着栏杆接通讯,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注视楼下的行人,脸上是一副慵懒的表情,抿唇的模样也是矜贵淡然,察觉到时聿出来便对着军用通讯器那头只说了一句话后便利落挂断,不紧不慢地朝时聿这走来。 “都检查完了?” 时聿从发呆中立刻反应回来,“嗯。” 时间不早了,云林蔼看了眼腕表,便准备带人回去。 这次是时聿在前面走,秦樾在云林蔼旁边悄悄告诉他:“我拿了他的信息素数值跟你的做了对比,你们的匹配度确实很高,所以你才能在患有紊乱症的情况下还可以闻到。” 云林蔼的表情滞了一下,想起那个时候时聿问他身上的味道,不过很快恢复原来的表情,“我知道。”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秦樾主要就负责治疗他的信息素紊乱症,遇到匹配度那么高的omega总会有点劝一劝的想法。 “首先我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其次我才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希望你考虑一下。” 云林蔼蹙了一下眉头,“考虑什么?” “你的易感期。”对方很直接的回答他。 “不考虑。”云林蔼面无表情的拒绝了,“这件事没商量。” 对方身体不好另说,把人救回来的初衷也不是把他当药一样使用,云林蔼比谁都清楚,时聿更是不会同意。 他出神地想着,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时聿身前,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高大的身影重新为人挡住了身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从六楼一直到停车场时聿都异常的警戒,他恨不得贴着云林蔼的后背走,把自己藏起来才好,但他本人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离对方有多近,连进电梯都一个没注意踩到了对方的鞋。 “对不起。”他慌张地退开半步,没敢看前方投过来的视线。 第一天那股气势凌人的脾气还历历在目,时聿很清楚对方压根惹不起。 云林蔼只投过去不太友好的注目礼,倒是没说什么,他便继续躲在电梯的角落里。人流再次挤了进来,云林蔼的后背贴的他很近,逼仄的空间里他又闻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味道。 这一次又不太像雨后的青苔,倒是有些接近清爽的苹果香。 每一次闻到他都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信息素,答案总是呼之欲出却又停滞在那里,要是开口问对方又显得很没礼貌,所以时聿只敢偷偷的把鼻尖凑过去一点点好奇地闻一闻,这会儿凑近了闻之后,好像又没有苹果的味道了。 只是他全然不知电梯门是反光的,云林蔼仗着个字高,背后的小动作一目了然,虽然只露了半个脑袋也能知道身后人的胡乱动作。 盯一会后他不动声色地又收回了目光。 一出医院大门,寒风凛冽地吹过,时聿冻地瑟瑟发抖,风雪糊了他满脸,就连垂落的发丝都被吹的高高竖起。 就在时聿打算狠心跑着去停车场时,头上落下一片黑色布料,让他的视野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时聿怔愣了一下,想抬头看一眼却被人隔着衣服一把压住头顶,使得他不自然的缩了一下肩膀。 “披着。” 不近不远的声音清凌如风,低低地飘进他耳中。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时聿拉紧宽大的黑色外套,眯着眼睛在雪天里走着,不时还要注意周围有没有熟悉的人。见停车场人不多,时聿才放下半颗心来,像来到陌生地方的流浪猫一样喜欢东张西望,云林蔼终于忍不住憋出一句,“这么有实力适合去当小偷。” “小偷”顿了一下,拿出心中突然涌起的正道,“首先,当小偷是不对的。” “其次,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第二句他嘀咕的很小声,但云林蔼还是听见了,“以防万一什么?” 以防万一云林蔼把他又送回去,时聿瞥了他一眼不敢说实话,“没什么。” 云林蔼不想管他心里那些门门道道,两人头顶都沾了雪点,就让他赶紧坐进去,等在一边准备跟着坐进后座。 “云中尉?” 听到声音,时聿和云林蔼背后皆是一僵,千防万防还是来了。 云林蔼余光中看了一眼omega僵硬不自然的后背,顺其自然的将车门“嘭”的一声关上,转身朝着过来的人,面上自然道:“郑狱长。” 即使暗地里有多和这个年轻狱长不合,表面上都要给足对方面子,郑萧一脸假笑,“也来医院看病?” 云林蔼点点头表示默认,他的症状很多联盟的人都清楚,这里的医生也是跟他最熟,所以对方也没有任何怀疑。 “刚刚看到还有个人进车里了,怎么不出来打声招呼?”郑萧依旧直着身,抬手曲指在防窥的玻璃车窗上扣了扣,云林蔼不知道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会不会吓死,但他还是神色如常,“一个朋友,脸上有点烧伤,就带着他一起来了。” “怪不得都不肯出来。”郑萧面上带笑,显得极为刻意的亲和,露出不经意了然的神情让云林蔼感到厌恶。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代我跟你父亲问个好。”郑萧抬了一下手,客气的表示不用对方送。 “再见。”云林蔼双脚并没有移动分毫,也没有要送送的意思。 毕竟是理事长的儿子,郑萧虽有点权利也只是个狱长,级别高于云林蔼也从不敢说些什么。 眼看着郑萧走远,云林蔼才开门坐了进去。 他刚坐下就沉默的看着一旁几乎整个脑袋都要埋在座椅底下的时聿,“......” 而时聿只听到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不确定郑萧有没有彻底离开,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甚至都在想万一自己被发现了就赶紧跑,虽然跑不远但是咬伤一个人应该绰绰有余。 头上的帽子突然被摘下,时聿猛地抖了一下,眼神非常凶狠严肃的回头瞪过去。 云林蔼手指顿了一下,“你要杀谁?” 不过后来他就眼看着对方在发现是他时逐渐软化的眼神,像流浪猫恐惧的瞳孔忽然就散开了,云林蔼瞥向他的脑袋上,没有飞机耳。 “我以为是别人...”时聿是在转头前闻到熟悉的味道的,但一时眼神没转变的过来,导致现在如此尴尬的境地。 对方落了一身的雪,时聿安静的看了一会觉出气氛有些古怪,于是他没话找话,看了眼空荡无人的驾驶座,“谁开车?” 云林蔼这才从他的脑袋上移走目光,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给陆亦川发了个消息。 【给你四分钟,不来我就开车走了。】 车是陆亦川的,意味着如果不开车跟他们一起走的话,他就得在寒风中拦车了,且外来车辆只能停在116区的外围。 【我飞来。】 云林蔼果断收起手机,身体前倾在两个前座的夹层里翻出一个计时器,他扔给时聿,“觉得无聊就计时四分钟。” 时聿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的调了个四分钟计时,一时间车厢里只有秒数跳动的声音。三分钟过去了,时聿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却无意间说了一句,“还是很无聊怎么办?” 云林蔼看了他一眼只是没作声,接着就从后视镜里瞄到一个飞奔过来的人影,视线再移到时聿手上的计时器,三分三十六秒。 驾驶座一打开,跑过来的人影突地坐回位置上,转过头把计时器一把捞了过来按下暂停。 陆亦川骄傲的晃了晃时间停留在三分五十八秒的计时器上,满脸的骄傲,“一千米能跑三分三十秒的满分大神。” 云林蔼哼笑一声,“退步这么大。” 陆亦川启动车子,从医院住院部跑到停车场也足有一千米,他连气都不喘一下,时聿满脸的惊叹。 “这不是身上还有伤嘛,刚刚去住院部看了眼陆衍,差不多再住两天就能出院了。” 云林蔼冷不丁地:“刀伤的还要住那么久。” 时聿在一旁听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云林蔼受了枪伤却连一天院都没住,也不知道这几天下来是怎么换药的。 “人家哪像你皮糙肉厚的,对刚进队的士兵别要求那么高。” 云林蔼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只是陆衍在队里是陆亦川的手下,他难免会多留心。见对方护着那个表弟,云林蔼无语地不想说话,转过头去看窗外。 蓦地,他感觉旁边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这里,转过头来还真是,时聿正凝着神地盯着自己左肩,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看什么?” 对方还是蹙着眉,满脑子都是书里出现的一大段文字:枪伤该怎么处理? 罗列出来的是四个治疗方法,但那都是针对止血消毒,并没有出现后续敷药的讲解。 “?”云林蔼继续注视着发呆的人,头一次出现满脸的疑惑。 过了好久,他才听见对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那个并不怎么痒的头:“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口吗?” 此话一出,前排的陆亦川相当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请一个司机过来开车,这样他还能瞅到云林蔼那精彩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用。” 以为对方不会再纠缠,却没想到这次他异常的执着,“就一眼。” 看着他竖起来的一根手指头在眼前晃来晃去,云林蔼突兀地移开目光,面上稍微有些崩裂但好在没人察觉,“下午医生会来家里换药。” 意思是千万别错过看医生做实操的机会,时聿眼里放光并且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 陆亦川把两人送到云林蔼的住所后也下车准备进去蹭顿饭,并忽略掉云林蔼冷漠又嫌弃的视线,“施舍点吧,家里面没阿姨,我那厨艺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林蔼难得没有嘲笑他,他头一次有点不习惯,再去看他一眼,发现他已经神游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没听到?” “听到了,说你厨艺太差。” 陆亦川也不指望他能听见什么,无奈道:“那是上一句话,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爷爷。” 云林蔼渐渐恢复平淡的神情,“下次假期吧。” 云林蔼的爷爷自从十年前跟理事长决裂后就搬去郊区住了,现在一个人住那么大庄园养老,倒是安逸,所以每次云林蔼过去看望,老爷子都要让人跟他一起住,远离那个神志不清的理事长。 陆亦川深知老爷子话多又爱挤兑人,云林蔼的脾性大概就是从他身上遗传过来的,“去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怎么?” 只见陆亦川露出一个假笑,“没地方吃饭。” “你眼瞎看不见餐馆?”云林蔼从他身边起身,踢了一脚对方横在沙发与茶几中间的腿,力气也不是很大。 陆亦川没觉得疼,倒是非常讨好,“庄园的饭太香了,我恨不得每天住进去。” 陆亦川的父母走得早,云林蔼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对方的武力逐渐见长,偏偏厨艺越做越烂,所以每次去老爷子那里云林蔼都会带着他。 云林蔼晃悠到餐厅,自然地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见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陆亦川总觉得时聿占了自己以前的位置,坐在云林蔼旁边又显得这两人在孤立自己,于是他大咧咧地坐在了上座,处于他们两人之间。 王姨因为家里有事,做完饭就请假回去了,独留三人在餐厅闷头吃饭。 时聿吃的依旧不多,omega的胃口总要比alpha要小很多,再加上烧刚退,他几乎吃完就有些犯困了,所以在面前两人还没饱之前就放下了筷子。 “你这就吃完了?”陆亦川从饭碗里抬头瞪大了眼睛看他。 时聿被看的不太好意思,他抿了抿唇,“嗯...” “江医生吃的也不多。”陆亦川呢喃着,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打消送饭的念头,别毒死人家。”云林蔼冷笑一声嘲笑道。 他说完起身将碗丢进洗碗机里,在转身时猛地停住脚步,差点撞上跟在后头的时聿,只见对方犹犹豫豫,纤细的脖颈微微低着,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像人自愿的给看腺体一样。 “什么事?”他开口先问。 时聿将下唇咬出了好几个印子才模模糊糊的说出几个字,“下午几点......” 厨房就两个人站着,除了洗碗机运作的声音没有其他,就算对方声音小,云林蔼也捕捉到了,他垂眼盯着人头顶的发旋,很想给他抚平那根翘起来的头发。 “三点。”云林蔼说。 对方得到答案后眼睛瞬间亮了,并且感激道:“谢谢!” 说完转头就跑开了,云林蔼眼看他小腿直噔楞地进了房间。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云林蔼转移视线,陆亦川正捧着个空碗,咬着筷子的一端,看热闹一样倚在厨房门口,脸上一副八卦的表情。 “吃完就赶紧回去。”云林蔼不欲跟他说话,越过他直奔书房。 陆亦川蹭完饭老实多了,拿上车钥匙就走去了玄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还有些疑惑,只见云林蔼重新返回客厅走到玄关,将手中的东西抛在他的面前,陆亦川条件反射的接了过来,是夹了一张纸的文件夹。 “江医生调来一队的值班表。” 虽只有几个字,但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陆亦川的脸上迅速沾染上了喜色。 “云中尉你真是帮了大忙!”陆亦川看了一眼发现值班表上,江阔在今天下午休息,急急忙忙穿了鞋就要走,“以后我跟江医生的喜酒少不了你一份!” 云林蔼轻摇了摇头,冷肃的脸上露出一点无语。回到书房,他看着桌上新款的手机又有些走了神。 时聿头一次睡了个还不错的觉,梦里没有什么让他太难堪的场面,窗外即使还飘着小雪,微弱的阳光透过严丝合缝的玻璃窗户,照进床上也让他感受到了点温热,他的整张脸都埋在被子底下,许是因为太舒服,他正准备翻个身再睡一会。 只是大脑提前给他开了机,一闪而过的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时聿猛地睁开眼睛快速起身,结果因为低血糖又重新倒回了床上,他没顾上太多,撑着上半身坐起,下床找到鞋子就跑出房间。 客厅坐着的两个人听到动静后转头看了过来,尤其是云林蔼在看到对方身上的睡衣松垮歪斜着挂在身上,还露出一点锁骨时有些绷不住。 “抱歉,我睡着了,是不是已经换过药了?”时聿抿了一下干涩的唇,僵硬地走了过去。 秦樾端着手中的杯子一直没送到嘴里,他看了一眼安坐在那里的云林蔼,神情不太自然,“啊...还没有,我也来迟了,来的时候太渴就先坐下喝了杯茶。” 时聿两边看了又看,眼神不受控制的瞥向云林蔼,“真的吗?” 那双眼睛提溜着转,试图掩饰着内心的高兴。 云林蔼移开眼神告诉秦樾,“茶喝完了就快点。” 最后得到对方一个“也不知道刚刚谁不着急”的沉默对视。 时聿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隐喻,只跟在秦医生身后,看他打开了医药箱并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云林蔼只穿了件衬衫,他单手解开全部衣扣,露出里面一整个纱布,上面还隐隐透着红色,应该是不小心挣动间崩开了伤口,秦樾一层一层的揭开纱布,血色干涸后纱布会粘黏在伤口上,所以在撕扯间一定会疼,时聿忍不住看了眼云林蔼,对方却面不改色。 伤口是直接贯穿在左肩膀后的,黑红色的伤痕,周围还泛着微红,时聿紧皱着眉头问秦樾,“这样的伤口是发炎了吗?” “还挺会看。”秦樾意料之外的夸赞道。 时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在书上看到过图片。” 秦樾语气变冲的对着云林蔼,“人家都知道伤口发炎了,你自己不知道?好歹也受过那么多次伤了。” 云林蔼似乎也没把对方的话听进去,右手把玩着茶几上拿来的摆件,“没感觉。” “从外观上看,伤口发炎时周围的皮肤会变红并出现肿胀,感官上,会比原来刚受伤还要剧烈,所以需要生理盐水冲洗伤口保持清洁。”时聿背书一样说出口,眼神看向突然怔住的秦樾,“我说的对吗?” 云林蔼在秦樾的眼神里看出来赞赏,眼睛里好像发了光,挖掘了什么宝贝一样。 “他还不能出现在医院那些地方。”冷漠无情的话语浇灭了秦樾满心的期待。 他不打算理会,发出赞许,“对,记性不错,书没少看吧。” “之前学过就记住了,只是没有实践。”时聿低着头又仔细看对方上药过程。 “能记住就已经很不错了。”秦樾给云林蔼用生理盐水冲洗,对方除了蹙了一下眉后就没有任何表情,alpha对痛觉神经本身就不太敏感,时聿很佩服他能那样忍痛,要是他自己恐怕早就疼晕过去了。 秦樾动作很有条理顺序,时聿每一步都看的很认真,云林蔼在此时才看到他眼里的专注和认真,那是之前都没有的,也是第一次他发现对方会对一个伤口那样感兴趣。 客厅的采光很好,雪后的一点阳光照射进整个屋子,覆盖了一小层在时聿后脑的发丝上,泛着黄色的微光,他只是站在那弯着腰,睡衣的领口便松弛的坠了下来,脖颈穿戴的红线衬的对方很白,毫无察觉此时那一大片白色都落在了云林蔼眼里,再低一点就能被看了个遍。 在做最后的包扎时,时聿抬眼想知道对方的神情,却不知道为什么云林蔼对桌上的茶杯起了兴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时聿似乎很难猜测云林蔼的想法,对方的几天假期很快过去,可自从那次上药后云林蔼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淡了。 每次时聿不小心接近他时,他都要迅速转头离开原地回书房里去,起初还没怎么察觉到,因为对方本身就较冷漠寡言,可时间久了,这很难不让人注意对方的反常。 时聿右手掌心的伤痕较为严重,omega的伤口一般都很难愈合,痛感也更强烈些,所以时聿其实很怕疼,但每次都谨遵医嘱按时上药。 本应该恢复的很好,可就在他几次察觉自己被冷落,主动上前说话对方都不怎么理睬后,他就时常会多想对方会不会把他又送回那个见不到的阳光的监狱里去。 加上连夜的失眠和噩梦,他的伤口开始泛红发炎,引起了高烧。 还是云林蔼最先发现了不对劲。 这天两人起的都很早,云林蔼在为两天后的训练做准备,正打算出门运动。正要转身,就碰见了要去厨房找水喝的时聿,自从上次近距离的被观察上药后,云林蔼就很难不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信息素,当晚差点又要激起他的易感期,以至于后面几天都没敢与对方接触。 他抬眸不经意瞥了一眼就要出门,却发现对方的双颊微红,唇色却惨淡一片,双眼半睁着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眼前模糊一片他差点撞上墙去,云林蔼的右脚只是往前抬了一步就站定。 看不见他人,厨房传来一阵轻咳—— 他就知道对方应该又发烧了,云林蔼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给秦樾。 “你再过来一趟,他又发烧了。” 挂断电话,厨房里只有机器滴滴声和轻微地倒水声,云林蔼走过去,发现时聿正背对着他低头倒水,整个人摇摇欲坠,脑袋微垂着好像站着就能睡着一样,他大步走过去注意到对方杯中的水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连忙伸手过去稳住了水壶。 时聿好像也被惊吓到一样浑身一震,眼眸里恢复了一丝的清醒,盯着云林蔼很差的脸色呆呆地看。 “医生不在,没人给你看烫伤。” 说出口的话极其讽刺,时聿低下头缩了一下被紧握的手,却发现对方力气很大,一时竟挣不开。 直到时聿在挣扎时踉跄了一下,云林蔼才回过神来松开他的手。 人的身体又晃了几下,撑不住似的靠在岛台边,在面对云林蔼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时微微低下头,发烧的缘故导致他整个脑袋都像浆糊一样非常晕眩,不知道该给对方什么反应,他正从梦里惊醒便回他:“对不起。” 后来他试图双手捧着杯子返回房间,不打算碍云林蔼的眼,就在手指刚放上去的那一刻被杯壁烫了一下,他尴尬的抿了一下唇,忘记加冷水兑进去了。于是在云林蔼不怎么好的眼神下双手缩了回去,紧接着后退一步,身体微晃着试图找路线回房间,最好是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还能走么?”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问他。 时聿顿了一下,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能走。” 但他好像忽视了自己额头的滚烫,拖鞋蹭着地板一步一步往前迈着,云林蔼就跟在他身后到了客厅,他开始扶不到墙,只能凭着感觉,脑袋的晕眩总是让他要往两边倒,最后如云林蔼预想的一样,人被一处沙发角绊倒,身体前倾式的即将摔倒在地。 时聿预感到危险,也已经准备好接触冰冷的地板和随之而来的痛意。 可这一切并没有来临,中途被人拦腰抱住,整个后背都贴近了对方的怀抱里,低沉地声音就在头顶上方响起,“这叫能走?”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腾空抱了起来,双手由于不敢碰到云林蔼,只好不安地缩起来,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飘来的味道又如一阵风一样钻到他的鼻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的香水,时聿这样想着。 在接触到床的那一刻,时聿再也忍不住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躲在里面瑟瑟发抖,房间很安静,时聿以为云林蔼已经走了,头脑昏沉的正想要再睡一觉,床边站着的那人忽然开口道:“先别睡。” 时聿似乎很委屈,睁开朦胧地双眼问他:“凭什么?” 对方难得差一次的态度倒是让云林蔼愣怔了一下,即使自己的信息素快要稳不住也还是耐心地告诉他:“医生过一会就到,你现在睡着了没办法吃药,还是你想现在睡着过一会再被吵醒。” 时聿脸上的表情难得的出现不愿意,眉头微皱很难下决定,蒙在被子下说话声也闷闷地:“为什么现在不能吃?” 云林蔼不想耗费口舌跟他解释他的腺体原因不能乱吃退烧药这个问题,于是语气恢复了冷漠,“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时聿不想和他说话,被子盖住了满脸,只暴露一点黑色头发出来。 云林蔼头一次觉得自己是收了个小孩在家,拿时聿一点办法没有,他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测温计,看了眼那几簇黑色的头发后伸手拽下了一点被子露出人的额头,机器对准后他按下按钮,“滴”的一声后屏幕上出现一个非常高的温度显示。 云林蔼眉头微蹙,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发烧?别又是因为腺体。”秦樾一边走进去一边语气严肃,“在你家外面又看见几个新面孔,想好这次怎么解释了吗?” 云林蔼仿佛没有一点意外,除了他那个父亲安插的人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来到客卧,云林蔼站定在门口,“这个你不用管,到时候我来解决。” 秦樾掀开裹着时聿的被子:“有时候也别总一个人解决问题,时间长了你也会撑不下去。” 云林蔼似乎也没有把对方的话当一回事,嗯了一声后问他:“他什么情况?” 秦樾正在看时聿右手上的伤,“伤口发炎才引起的发烧”,后来他又看清了人眼下的黑眼圈,“这些天没睡好觉?黑眼圈都快挂脖子上了。” “这也是他发烧的原因?”云林蔼皱眉问秦樾。 “说不准,你这几天没有发现他情绪不稳定?” 说起这点,云林蔼才来得及回忆之前,好像因为他的冷淡疏离,在一次主动的说话被他回绝后对方又回到了刚来的那几天,情绪不外露,吃饭也异常安静,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对云林蔼的不满。 想要彻底了解时聿这个人,需要太长的时间。 两天后的训练,云林蔼不出意料的被理事长叫到了办公室。 联盟大楼的顶层有一半被用来当做理事长的办公地方,硕大的一个办公室密不透风,玻璃窗都很少,每次云林蔼过来都感觉出窒息。 “听说你带了个omega回家?”云彻着一身常服,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语气里总带着一股酷寒的笑意。 “还是王姨的那个儿子?如果是的话就别要她了,我让人重新找个阿姨......” “不用了。”云林蔼打断他,没有把这个理事长完全放在眼里,“一个omega而已,用不着您大动干戈。” 云彻那双眸中如深潭,嘴角浮现一抹讥笑,“真是难得,你还是第一次因为omega拒绝我的要求。” 云林蔼神色如常,即使站在那里面对的是他的父亲,他也从未惧怕过,“您也知道我的病,留着也只是把他当个药来用罢了。” 云彻很久不回话,只是安静地带着审视地看向他的儿子,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隐瞒,可偏偏云林蔼藏得很好,于是他没再怀疑,“东西用完就扔,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像您一样扔掉我的母亲吗?”云林蔼面色平静地抬眸看过去,对方的脸色很明显变得极差。 “你又说什么胡话!” 云林蔼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的父亲:“您也知道我这个病不是一时间就能治好,所以他需要跟在我身边,除了执行任务,他时时刻刻都要在。” 语气没什么不对,但很明显是在告诉云彻,不要再想动他身边人的心思。 于是云彻嗓音沙哑地质问他:“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云林蔼弯腰非常恭敬地鞠了个躬,转身要离开,在握上门把的那一刻时,他背对着那高高在上地人,“调一张检查单对你来说不是很容易?派人跟我那么久了不会连这个都拿不到吧,毕竟连篡改死亡证明你都挺有经验的。” 每一句话都无不是在戳中云彻的心尖上,身居高位久了自然听不惯这些,他猛地站起来桌子被拍了个震天响,“你真是放肆了!” 云林蔼每一次来都要与他发生一次口角,他似乎很明白怎么让云彻发疯发狂,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彻想要权利和金钱,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一个家,就连云林蔼生下来也是被拿来利用的产物,母亲更是为他铺路的道具。 在云林蔼心中,爷爷是他仅剩的也是唯一的家人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云林蔼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父亲对母亲的不待见,两人本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 母亲嫁给云彻后不久就生下了云林蔼,只是婚后的云彻公务繁忙,再加上alpha常年的不在家,omega在被终身标记后得不到信息素的安抚,很快情绪和身体上都出现了问题,并在一段时间后得了产后抑郁。 但她还是撑到了云林蔼十岁生日,那天云彻难得地回了一次家,却不是来给儿子过生日的,而是跟她争论起了金海湾大厦的股权。 “金海湾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产业,真是不明白爸怎么会给你一个外人!” 云林蔼还很小,吃完生日蛋糕就躲在门后安静地听着他们无休止的争吵,也可以说是云彻单方面的理论。 那天晚上母亲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加上云彻根本不愿意给她一点安抚信息素,随着他的激烈言论,浓烈且刺鼻的信息素铺满了整个房间。 可云彻丝毫看不出对方的难受与脆弱,扔下母亲一个人就走了,在这个寂静空荡的深夜里。 后来云林蔼和母亲一起吃了晚饭,在他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时,母亲叫住了他。 “林蔼,明天想吃什么?” 云林蔼思考了一下回她:“豆浆油条。” 很平常的一次对话,母亲也很温柔地对他笑了笑,云林蔼那时候还很小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一如既往的等待着母亲在第二天对他说早上好,吃完早饭再牵着他送他去上学。 偏偏他在半夜就醒了过来,窗户外透了点风,窗帘慢悠悠的飘动着,他看了一会天空的星星,似乎比以往的还要多,于是他想下床叫母亲一起看。 因为母亲说过的,她喜欢看星星。 隔壁房间很安静,云林蔼以为对方已经睡了,可门缝漏了一点微光,使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门跑进去。 不过走了几步,他就站定。 主卧的落地窗大开,春夜的寒风大股大股地闯进来吹了云林蔼满脸,是刺骨的寒冷。 而他的母亲只穿了件很薄的白裙躺在床的正中央,头发被风吹起,发丝遮住了她那毫无血色的脸,香槟色的床单已经看不出原色,开始蔓延着大片的深色血液。 云林蔼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回神的,他开始到处叫人。 直到云彻赶回来,无视他的哭喊,最后不耐烦地抄起书桌上的升职奖杯,打断了云林蔼的右腿,他的眸色发冷,告诉那年才十岁的云林蔼:“你给我记住,她是病死的。” 在外云彻是个刚刚上位和蔼可亲的理事长,在内他是个连收尸都眼睛不眨一下的父亲,擅自篡改医院对母亲判下的死亡证明,对外声称母亲是常年身体不好才去世的,在采访里也是做足了好丈夫的身份。 这一切,云林蔼都看在了眼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对父亲产生了非常厌恶的心理,甚至到了需要心理医生来干预的程度,也是那个时候他的信息素出现了问题。 他在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信息素也突然失控,最终被医生诊断为信息素紊乱症,逐渐地他开始感受不到周围所有人的信息素。 在自己得病后,他越发变得冷漠,加上云彻对他的管控,他更是起了逆反的心态,开始计划着躲避云彻派来的所有人,也从不敢相信那些试图接近自己的omega。 所以在他能感受到时聿的信息素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的匹配度很高,但他并没有像秦樾那样说的把人当成一个治病的药,因为omega也是人,不是和他母亲一样,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 云林蔼在夜里才回来,他脱下常服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低头换上拖鞋,如常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却在半路上停下,时聿正从厨房探出了一颗脑袋,仰着头在喝水,眼珠子转过来发现是他后瞬间被水刺激的咳嗽出声。 “我有这么吓人?” 时聿没敢说对方的脸色看起来极差,像刚杀过人。 “...抱歉。” 云林蔼没回他转身就走了,时聿以为对方不会再理他便也准备回房,手刚要碰到门把,右侧出现一道声音,“烧退了没有?” “什么...?”时聿结巴了一下,“退...退了....” 云林蔼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于是时聿目送他进了书房。 墙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时聿暗暗惊叹对方的敬业,并思考自己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学习了,从而产生了一丝焦虑感,于是他再次失眠了。 第二天他又顶着一双黑眼圈走向餐厅,秦樾一眼看出他的状态,“昨晩没睡好?” 由于理事长特批他看好“药”,他又在云林蔼的家里住了下来,医生的作息就是不一样,早早地就已经在餐桌上坐下吃饭了。 时聿没什么精神的“嗯”了一声,眼睛不自觉飘向远处的另一个房间。 “别看了,人早就出去跑步了。” 时聿尴尬的收回了眼神,自顾自地吃起了手边的汤包,也假装没听见秦医生的嘱咐,“要记得吃药啊。” 云林蔼在两个人快吃完了才回来,王姨问他吃些什么,他看了眼还在埋头吃汤包的时聿,移开眼神说道:“老样子。” 说完就回房间洗澡去了,出来后时聿已经不在餐厅,于是他看了眼紧闭的客卧。 秦樾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冷不丁地开口,“人早就吃完回房间了。” 云林蔼给了他一眼,拉开了餐椅坐下,完全没管对方投过来探索的眼神。 “既然不想用他的信息素治病,又为什么把人留家里?” “少管这些有的没的。” 秦樾哼笑一声,常年的相处他早就猜透了对方的心思,面对对方的冷漠发言于是他又激了一将。 “这些天小孩没少问我关于医学上的问题,你真就打算把人一直藏家里?” 云林蔼停下筷子面色稍有缓和,“既然已经对外称是药了,做什么事也都方便些。” 秦樾:“什么意思?” 云林蔼没打算回复他,放下碗筷就离开了。一直到午饭过后,秦樾回医院才想起来替时聿记下的病例单没拿回来,于是他又回了趟云林蔼的家里。 经过路口转弯就是云林蔼的那个破院子,他在看见一辆熟悉的越野车时停了下来,大门被云林蔼打开,紧接着里面的时聿也穿戴完整的走了出来,并跟在云林蔼的身后上了副驾驶。 秦樾在这时才明白对方的意图,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云林蔼必须在时聿的身边,于是对方特意空一个下午出来把人光明正大地带了出去,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云林蔼居然在察觉到对方闷闷不乐的心思时,编出一套谎言让理事长短暂的妥协,最后理所当然地带着人出门。 秦樾在云家十多年,自认为很了解云林蔼的为人,他虽然能从联盟会里救下很多人,但他从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直接带着人住进自己家。 但是秦樾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从一开始,云林蔼的心思就变得不一样了。 ...... 时聿坐在副驾驶上不敢出声,沉默地看着前方的路,余光瞟都不敢瞟一眼驾驶座的男人,生怕自己出个什么动静,对方就会一个急转掉头给他送回监狱里去。 直到吉普车一路开完市中心地段,他的整个背部才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并小声唧唧的问:“为什么会来商场?” 云林蔼直奔地下停车场,好一会没说话,终于眯着眼睛看到有空位置后才舍得说几个字,“买衣服。” “可是为什么要带上我?”在说出口的最后一秒时聿就后悔了,云林蔼在看后视镜倒车的眼神转过来,古怪地看向他。 时聿眨了两下眼睛,最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给我买?” 云林蔼移开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不然春夏还穿着那几件厚外套?” 时聿愣了一会,对方的动作超出了他的大脑接受程度,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云林蔼来到一家服装店了,牌子什么的时聿压根没见过,毕竟穿什么他都无所谓,再加上周围有不少的人往这个方向看,他太拘束了,就连云林蔼塞给他衣服都同木头般接着。 “都拿去试试。” 云林蔼发现他心不在焉的,便抬眸神色冷漠的睨了一眼那几个看过来的人,几个人在接收到警告后立马移开眼睛不敢再看,纷纷假装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那些都是云彻派来的眼线,他们似乎都暗暗惊奇云林蔼会光明正大的带着一个陌生的omega出来,这消息恐怕在两人出了家门就已经传到理事长的耳朵里了。 只是云林蔼也毫不在意,掌心按在时聿的后背,察觉对方僵硬的后背,两人的视线在这个时候碰上,时聿没说什么,转身跟着店员走到尽头的更衣室去试衣服。 在门关上后,他才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却不曾想到在隔壁的更衣室里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乖一点,我就把这些衣服全包了。到时候等我坐上监察办主任的位置,你要什么没有?” 讥讽高傲的声音传进时聿的耳朵,激起身上一片不适,仿佛这道声音像恶魔般围绕在他的身边,最终脸色发白的倚坐在矮小的凳子上,衣服拿在手里如千斤重,使他提不起任何的力气。 本就不大的更衣室角落被他占满,逼仄的空间加上耳边叫人恐惧的声音让他感到窒息,双眸死死盯着隔着那道声音的脆弱墙壁,好像对方就要透过这道墙冲过来质问时聿:你怎么跑出来了? 就在想的出神时,更衣室的门被轻轻叩响,时聿不出意料被吓的浑身一震,就在他要伸手去锁紧门上的开关时,一道清冷的嗓音传了进来,“还没换好?” 云林蔼站在外面等的时间太久,再看那间被紧闭的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于是他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后才忍不住去敲门。 这一敲没把时聿敲出来,到是把隔间的两个人敲出来了,云林蔼本没在意却听到其中一人喊了他一声,“云中尉。” 云林蔼不经意地看过去,这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挑了一下眉,转过身很自然地挡住了时聿在的那间更衣室。 “你是哪位?”云林蔼其实在资料上看过对方的照片,监察办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职员,出现过在时聿家属的那一栏里面。 时冶珩见对方不认识自己也没有表现出不满,一改刚刚在更衣室里的嘴脸,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双手递在云林蔼的面前,“鄙人时冶珩,您不认识我也正常,虽然所属分支不同但在一个地方办公。” 刚上来就套近乎,云林蔼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的目的,假装仔细阅读对方的名片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那既然分支不同,我看也没有认识的必要。” 时冶珩尴尬地站在一边,心里却把对方骂了个遍,要不是看对方是理事长的儿子,他才不会上来打招呼。 但看在自己未来的仕途上,他忍下一口气,装似不在意的跳过话题,“云中尉也来这买衣服?看来您私下喜欢穿时尚休闲装,得空我买下让人送几套到您家?” 还是太年轻。 云林蔼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几岁欲望就如此深的男人,注视着他后鼻腔里发出很轻的一声笑,“家里小孩喜欢穿就过来拿几件,就不劳烦你送钱又送衣服了。” 时冶珩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原来这家商场也是云家的,顿时变得羞愧起来,咬咬牙还是赔笑道:“是我的疏忽,改天一定登门道歉。” 恐怕是想登理事长的门,云林蔼看破不说破也不予以回复,语气不太好道:“还有事吗?” 时冶珩眼瞅着这样是要不到对方的地址了,才终于放弃点头示好,“没事了没事了,您自便。” 说完也不敢再碍对方的眼,衣服的钱都没付就拉着身后的omega跑了。 云林蔼瞥见两人都离开店里了,才曲起手指叩了叩更衣室的门,“走远了。” 时聿在里面听到了所有的对话,他犹豫着解开门锁,露出一点缝隙来,猫一样转动着眼珠子观察外面情况。 云林蔼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把门彻底拉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里面晕过去了。” 那小脸惨白的模样,看来是被吓地不轻。 时聿还坐在那拽着门把手不愿意放开,那巴掌大的脸带着审视的眼色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跟我的关系?” 云林蔼身宽体阔,往那一站就挡住了更衣室里的时聿,两人一站一坐的那么杵着,店员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得尴尬的站远一点不去打扰。 云林蔼直视那双眼睛,如实道:“正常人都会在陌生人进家门前查清底细。” 紧接着戏谑反问道:“还是你们家来者不拒?” 时聿没办法拿任何一句话堵他那张总喜欢反问的嘴,于是闷声不吭地缩在那,像被人数落了一样,云林蔼看不下去了,对着店员说道:“他手里衣服都包了。” 被解救的店员开心地小跑着奔过来,在时聿诧异的眼神下拿走了他身上的一堆衣服。 “我穿不了那么多。” 他连价格都没看到,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还的清,恐怕连赎身都不够了。 云林蔼一只手臂就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眼神示意他站那别动,时聿只能眼睁睁看着店员扫码算钱包装,天都要塌了。 “用不着我花钱。” 时聿脆弱的自尊心被击败一个点,就那么眼睁睁看云林蔼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店员,他郁闷道:“不是说用不着你花钱吗?” 云林蔼不明白对方怎么除了医学什么都不懂,于是拿出八百年都没有的耐心跟他解释:“直接拿走账会对不上,所以拿购物卡来刷。” 时聿再不懂云林蔼也没有要解释的欲望了,怎么样卡也刷了,omega没有过度阻拦,想回去看看衣服标签算一下价格,只是云林蔼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早早地就让店员把标签剪了,没一件能退的。 时聿坐在床边愤恨地将其中一件衬衫扔在床上,最后又只能老老实实拿回来挂衣柜里去。 116区还是冷得刺骨,一点春天到来的迹象都没有,时聿还是可着之前冬天厚衣服穿,也变的更不愿意动弹,白天躲在客卧里的沙发躺椅里,像要冬眠的流浪猫。 不过好在他手头上终于有了点事情要做,那天云林蔼带着他又去了一趟书店,时聿担心自己声音会吵到别人,于是特意放的很轻,"你要买书吗?" 云林蔼低头俯视着那颗靠近的脑袋,顺势捕捉到那双迫不及待地眼睛,和那天秦樾给自己上药的眼神如出一撤,就差点把如饥似渴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找本旧书应该会很久,你去看你的。” 云林蔼话音刚落,时聿丢下“祝你快点找到”就飞快地跑开了,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闪现的背影。 ...... 心里怕是希望他一个下午都别回去了。 于是一个小时里,云林蔼站在书店门口附近,漫不经心的翻完了一整本《经济学基础》,再去医学书的区域抓人,走之前又顺走了一本书架上的书。 书店面积很大,存在着各色各样的角落,云林蔼竟一时间没找到人,他走过齐肩高的书柜,排满一整个书架的畅销书,视线越过只有零星几个人的付费咖啡座,目光一一扫过指示牌,在一个通风的角落里找到了时聿。 周围是店员的喃喃细语和收音机扫条码的"滴"声,时聿就蹲在陈列柜旁,面前摊着一本五厘米厚的医学书,身侧是半开着的窗户,冷风吹的人脸疼,他都无动于衷。 云林蔼在附近观察片刻,也就这一个傻子愿意在这温度最低的角落里看书了。 云林蔼刚一走进,就在时聿的书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就这样他都没察觉到,还是蹲在那一只手抱着膝盖一只手扶着书的看。 这样的场景让人很难打破,偏偏云林蔼曲起一只手敲了敲时聿的头顶,对方反应慢半拍的好奇的抬起了头,眼神从书里的疑惑在看到云林蔼后变的迫切,他什么都没想的就拽住了对方的裤腿,声音急切,“等我把这章看完。” 云林蔼被拽的倾斜了一下腰,视线转到裤腿外侧的那只手背上。 于是他又等了一会,最后终于忍不住鼻尖那总是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弯腰合上那本让时聿入了神的书。 在对方震惊又快要变得难过的表情下,他缓缓启唇,“还要什么书,一起抱过来结账。” 这句话在时聿的眼中,比买那些衣服的时候都更让他惊喜。 “那你把那些衣服退掉好了,我只要书。” 没想到对方以此威胁,眼睛眯了又眯,“再跟我讨价还价,书也别买了。” 想要给他省钱的时聿瞬间闭上了嘴,抱着一堆挑好的书就跟着云林蔼走了,陆亦川知道这件事后,嘲笑对方像被猫条诱惑跟着云林蔼回家的矮脚猫。 矮脚猫屁颠屁颠地跟着云林蔼去结账,再抱着一个大纸袋从书店出来,云林蔼见那纸袋都挡着他半张脸了,正要让他把纸袋给自己,就听到不远处的骚动。 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云林蔼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拽着时聿就往直梯的方向走,两人正要下去,时聿就察觉人群里似乎躺着一个人,看不真切但那人情况一定不太好。 直到人群被几名保安散去一点,他才看清那个人被抱着,脸色发紫,意识丧失。 云林蔼见他一脸凝重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身边的矮脚猫嗖地一下窜了出去,他连个尾巴都没碰到。 时聿走进了才注意到那是个年长的奶奶,她的女儿抱着她不知所措:“求求你们,帮我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不及了,把她放平,她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哭喊的女士愣怔地看着面前蹲下身的人,往往在最危机的时刻她很容易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但当时聿解开老人的外套后,她听见对方为自己解释自己的身份:“我还是个医学生,但您的母亲再不进行心肺复苏,很快会因为心跳骤停等不到救护车过来,所以还请您短暂地相信我。” 对方说的坚定且可靠,即使身边的碎言片语格外的刺耳,对方都像是没受到影响一样,开始判断她母亲的脉搏呼吸,并用手掌根部按准位置,另一只手交叉按于其上,用力按压。 时聿严格按照胸外按压与人工呼吸的比值进行循环操作,完全顾不上身后一大片的人群,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额头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双手按压的快没了力气都始终坚持着,直到老人恢复了自主呼吸,瞳孔也由大变小,面色由发绀转为红润。 时聿这才终于卸了力,他一屁股坐下,以为自己要后背着地时,突然依靠到坚硬的东西。 他一侧过头,是一双修长的被阔腿裤包裹的双腿,此刻正抵着时聿的后背,修长挺拔的身影如冬夜的雪松。 救护人员很快赶来,那位冷静下来的女士一连给他鞠了好几个躬,时聿被迫站起身将她扶起,刚一起身,低血糖又泛了,他忍着眼前的黑雾让她快去照顾母亲,老人被推车推走,人群也跟着散去。 唯独时聿和云林蔼还在原地没走。 “自己能走吗?”云林蔼问他。 时聿站着没动,额头上的汗还没干,没等他说话,肩膀就被人紧紧搂住,耳边渐渐地传来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回家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两人一到家就看见陆亦川在沙发上躺着,背对着他们举手打了个招呼,转头就看到时聿抱着几个大袋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林蔼身后,脸都挡住了,便有些好笑:“矮脚猫找主人要猫条吃了?” 这是在间接说时聿矮,他顿时炸毛:“你才是矮脚。” 矮脚猫抱着几个大袋子就奔去房间不出来了,陆亦川也没了逗的心思,又大剌剌地躺回了沙发上。 云林蔼走到沙发边朝他身上扔了个抱枕,问他:“这次过来是要干什么?” 陆亦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蹭饭啊。” 他大剌剌地躺在客厅沙发的中央,神情郁闷:“今年安排的任务怎么越来越多,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就在刚刚路上,云林蔼接到了明天出任务的通知,这一次目的地更远,恐怕要很久才能回来了。 而此刻陆亦川还在因为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江阔难过着。 “什么时候出个任务也让你这么难受。”云林蔼不禁讽刺他。 “吃了相思虫,救不了了。”陆亦川试图摆烂,一点在联盟会摆出的架子都没有。 云林蔼习惯了对方在自己面前的随意,陆亦川早在高中就跟他相识,虽两人的性格反差太大,但在一些事情上总是能想到一块去,有时候执行任务都无需言语,一个眼神或是动作都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天天在云林蔼的家里蹭饭了,在时光的加速键下,也一直蹭到了现在。 “你应该庆幸病毒没扩散到这里。”云林蔼放下今天还没来得及看的报纸,上面标题赫然写着某区又出现了新型病毒几个大字。 “可别乌鸦嘴,不然我得心疼死江医生。”陆亦川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用自己新买来的一套茶具,在云林蔼不满的注视下喝了一口花大价钱买来的茶。 两年前江阔从国外留学回来就被聘任为军区医院的外科医生,他经常会被调派到二队去做战地医生,一走就是按月起步,也是在两队一起执行任务时期,陆亦川受了个轻伤,结果看上了人家队里的beta医生,轻伤一个月都没治好,天天跑过去厚着脸皮的要治疗包扎。 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别提有多不舍了,以至于在两队里陆亦川喜欢江阔这件事人尽皆知,只是江阔对他的感情一直处于温水状态,好像对谁都是那副模样,这让人见人爱的陆中尉头一次受到挫败感,可偏偏对方就是让他喜欢,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到现在一年过去了都没把人追到手。 可谓是,屡战屡败,越战越勇。 “这茶多好喝,你怎么就不喜欢呢?”陆亦川为了来云林蔼家里蹭饭,特意买了一套茶桌茶具摆在客厅,自己有时候还会再带几套过来,家里也就他用这些,云林蔼一次都没碰过。 “太涩。”云林蔼永远都这么评价道。 陆亦川每次都要为这个事发愁,“要是有个能一起喝的伴就好了。”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拿着茶叶去找江阔,让他给自己一个共品茶香的机会,谁知道对方不仅看都不看一眼,白着个脸就把他推出家门外了,害他在人家门外蹲了很久才得到门口电子屏的一句“下次别来我家了”。 受了第五次挫折的陆亦川此时此刻颓败的在云林蔼家求安慰,对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说话还格外伤人。 “去茶室找你的伴,别来这。” 话音刚落,陆亦川的伴来了。 时聿收拾好衣服跑出来想接杯水喝,他还在生陆亦川的闷气,脚步故意踏的很用力,越过客厅直奔厨房,余光却在这时瞥见那桌从来没被云林蔼动过的茶具,他突兀地停滞住脚步,低头看了眼手中凉掉的白水,心从悲中来。 敢情云林蔼在自己面前都是装的,好朋友来了就给人泡茶,自己在这一点茶都不给人喝,凉白开都天天塞牙缝。 云林蔼不知道他站在那想什么,对方一脸严肃的盯着手中的水发呆,直到陆亦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瞬间悲伤化为喜悦,“矮脚猫来啦!” 就在时聿要发火的瞬间,他期待的举起手中的茶杯,“喝杯茶再走?” 时聿心神微动下意识地看向云林蔼,想征得对方的同意,不过陆亦川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样,“看他脸色做什么,过来。” 最后一个稍显命令的语气虽然是对着时聿说的,但听了倒是让云林蔼面露不快,眉头紧蹙让时聿误以为自己碍他眼了。 以至于一直踟蹰着不知道坐哪才好。 “人在你家给吓成这样,搞虐待呢?”陆亦川彻底误会了意思,加上云林蔼嘴硬更是不想理他说的那些废话,放在以往他早就走了,偏偏还杵沙发上坐着。 时聿在听完就连忙摆手解释,“他没有虐待我你别瞎说。” 摆手动作像个机器猫一样,往那一站像个人机。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快来尝尝我这新到的茶,云林蔼没有福分他不配喝。”陆亦川招招手,时聿眼睛发亮的坐了过去,看的云林蔼从鼻腔中发出一个不屑的哼笑声,不大但足以让时聿听的清楚。 只不过喝腻了白开水的时聿并没有在意那一声笑的意味,眼神跟看医书一样放着硕大光芒,非常耐心地欣赏陆亦川表演的泡茶绝活。 不过中途出了个差错,开水直接躺在了陆亦川的虎口处,红起了一大片,他丝毫没在意的请时聿品茶,手背在身后直哆嗦。 “怎么样?” 时聿双手捧着茶沿,喝的他眼睛眯起,“好喝。” 陆亦川对着云林蔼骄傲的翘起了隐形的尾巴,“你看,都说好喝!” 云林蔼见时聿喝的那么尽兴难得没有出声,omega为了喝茶从沙发转移到了地毯上,后颈正对着他,长到肩颈的头发只遮挡住一点他的腺体,所以在云林蔼的位置,很容易就能闻到清晰又动人的雪莲花香,匹配度高的即使对方不释放信息素都能闻到,云林蔼在这一点上始终无法忽视。 不过这一次他没迅速远离对方,只是因为医生那句病人情绪不稳定,他在这一刻蓦地就按捺下了。 时聿一连喝了五小杯,显然还是意犹未尽,举着空掉的茶杯想叫陆亦川再给他倒一杯,这一幕被刚刚下班按时来给时聿检查身体的秦医生逮了个正着。 “这么浓的茶谁给他喝的?”秦樾虽是提问,但目光直直地看向陆亦川。 反观陆亦川光明正大的梗着脖子,“我给他喝的,秦医生要不也来一杯?” 秦樾深吸一口气没发火,脱掉大衣时面无表情,在云林蔼轻飘飘的眼神下一屁股坐在了陆亦川身边,他先是喝了一杯茶降火,最后以一个很沉静的语气缓缓开口。 “适量饮茶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但对有胃病的人不建议食用太多。” 在场其余三人都懵了,陆亦川一头雾水,“谁有胃病?” 反观云林蔼脸色瞬间变得很差,一把拿走了时聿手中的空杯子,又听秦樾继续道:“大量饮茶会加重肠胃负担,甚至导致心跳加快,血液稀释的症状。” 对方的话里或许有些许夸张成分,但作为在场唯一对医术一窍不通的陆亦川猛的站起身,见时聿如见到什么脆弱地要晕过去的猫崽,“你你你先别胃疼啊——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云林蔼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时聿更是对消化内科的病症不太清楚,虽然以前带着学过,但也忘的差不多了,秦樾说的让他差点就要跟云林蔼借电脑查证是否属实了。 只见秦樾拽了一把陆亦川,“行了逗你玩呢,他今天刚喝没什么关系,只是下次要注意。” 陆亦川这才察觉出自己应该是被耍了,连邀请人喝茶的心情都没了,满脸忧愁。 二十分钟前他获得一个能一起喝茶的伴,二十分钟后他的伴又没了。 秦樾转头看了眼云林蔼和时聿,叹了口气,“今晚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及时说。” 时聿懵然地点点头,木纳了一声,“会的。” 其实不止是陆亦川,云林蔼在秦樾说的话中也有些在意,所以当夜晚降临时,他在书房里处理完工作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卧室。 而是在书房外站了一会,视线在隔壁紧闭的房门掠过,装作不经意的去厨房倒水喝,再回来时,他注意到客房下方门缝透出来光线在此刻暗了下去,应该是睡下了。 云林蔼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不过还是印证了秦樾说的那句话,时聿从关灯起就没睡着,茶中含有咖啡因,几杯下肚果然让他心跳加快,躺都躺不住,翻来覆去了好多次,本就在每晚失眠的状态摆脱不了,这一次更是加重了,即使白天救人的时候就消耗那么多精神,也还是一直睁眼到了凌晨。 最后他顶着惨白的脸色晕头转向地走出了房间,刚走了几步就像才发现现在是凌晨一样,打扰人家秦医生的睡眠也不太好,于是他返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又实在忍不住困意躺倒,心跳起伏得厉害,只能睁着双眼打算一直等到天亮。 这一晚同时没睡好的还有云林蔼,隔一段时间都要莫名其妙的醒来一次,就连他自己都升起了厌烦的心理,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可偏偏在他第三次闭眼尝试入睡时,他捕捉到了一点声响,几乎瞬间他坐起了上半身安静听取门外动静,除了刚刚房门的开合声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可能是秦樾的房间或者是王姨的起夜,云林蔼却笃定是时聿的客卧。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走出卧室,连接他和时聿房间的只有一个客厅,云林蔼想去厨房是要越过书房和客房的,所以他几乎一眼就注意到了沙发上躺着的那个人。 当初房子的装修,是云林蔼随便找了个设计师设计的,所有的装配也是别人给他完成,他只是在最后完工后将自己的东西搬进去罢了,所以他也没注意到客厅开的横型窄条窗设计。 面前是半落地窗阳台,外面杂草丛生的院子他自己都不乐意去看,凌晨的月光刚好透过窄条窗照进来形成一个长形的光线,随着时间的变化,他的方向也在不断变化。 时聿本就没睡着,他听到动静后慢慢抬起了头,睡衣领子歪斜着漏出了一点他的肩颈,再去看他的脸色已经是惨白,还透出一抹青色,迷茫的脸上露出一些无神来,他对着云林蔼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勉强又无助。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他明明动作很轻,担心的却还是自己会不会吵到别人。 云林蔼没有说话,走过去挡住了一部分月光,看着时聿的眼神多了些复杂,“哪里难受?” 问题很直白,一眼就认定时聿是不舒服了。 时聿老实回他的问题,“有点心慌。” “睡不着了?” 时聿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了,心一横点了点头,反正他已经四肢无力头晕目眩了,云林蔼怎么骂他他都听不进去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听话的低下头准备挨骂,等了许久不见对方的声音,一抬头人影不见了,时聿错愕了一会在这个空旷的客厅顿时有些害怕,难道刚刚是他做梦了? 刚出神的想着,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臂,他立刻用手捂住胸口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去。 云林蔼此时正皱着眉扫视他,“喝点温水。” 这时候时聿才反应过来,陷入思考地凝视着递过来的水杯,最后小心翼翼地捧住喝了一小口,在杯子的遮掩下偷偷打量了一眼云林蔼。 对方也是穿着睡衣出来的,他在时聿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手指在投影屏遥控器上按了几下按钮,一部默剧投在降下来的幕布上,即便背景音乐很小,他也不想打扰其他人睡眠,给了时聿一副耳机。 时聿也默认接下,安安静静地和云林蔼看了一场电影,最后在耳机的背景音下,他的困意终于来临,整个人放松地躺在沙发上,脑袋昏沉地进入了睡与醒之间的分界地带,后来在又是一阵令人心安的味道下,时聿抵挡不住似的脑袋靠在了个坚实的地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只耳机就此掉落在地,却无人在意,紧接着另一只耳机也被人揭走了。 世界终于陷入安静,心脏也在这个时候缓缓跳动,不再打扰他。 云林蔼低下头看向时聿在睡梦中抱住他胳膊的手,想起了对方在白天救人时不断用力的双手,人似乎睡的沉了,只是稍微动了一点就又被时聿没什么安全感的抱住,脑袋还贴着往里蹭了蹭。 于是云林蔼只能用另一只手勾住一边的毛毯,动作轻柔地给人从头到脚的盖上,维持那个动作直到他看完了整部电影。 夜晚的别墅四处都是庭院灯泛着的微光,杂草纵横交错的小院子,顺着石子路一直往前走能看到后面日出的橙色海岸线,一片亮堂。 时聿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堪堪睁眼,他想了半天也没搞懂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从客厅到房间里的,紧接着出了卧室就听到王姨说云林蔼执行任务去了,恐怕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他的心跳在那一刻忽然就变得沉闷起来,胸口像是堵了一口热气不上不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后来王姨在时聿醒来后给了他一样东西,说是云林蔼临行前让她给的。 时聿看着手中新款的手机微微出神,耳边回响地是王姨语重心长的语气,“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连手机都没有,万一有想联系的人呢?” 以前的手机早就在进监狱前就被查收了,可至今也没什么想要联系的人,就连自己的母亲时聿也不愿意再与她有任何的关联。 他摆弄着手中看起来价格就很贵的新款手机,和云林蔼的那部是同一款。紧接着他就翻到了通讯录那一栏,置顶上只有两个人的联系号码,一个是云林蔼,另一个是医生秦樾,第三个是王姨。 时聿头一次感觉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慌乱,心跳速度似乎比昨天还快,明明今天没再喝茶了。鬼使神差地,他按下了第一联系人的拨号键,揣着不安地情绪将通讯器放在耳边。 房间里只剩下阵阵微风和拨通后的几个嘟声,他本抱着不被接通的心态打了这通号码,正当他要放弃准备挂断时,手机那头被人接了起来。 “时聿?” 云林蔼在那头叫了一声时聿的名字,时聿急忙掩饰自己的慌乱,只“嗯”了一声。 “找我有事么?”对方的声音依旧冷漠淡然,时聿偏偏没了之前那样的心乱。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给的手机,下次还是不要给了,很贵的。” 云林蔼还在前往任务地点的路上,这一次他们便衣坐的海上轮船,口袋里响时他还在开行动会议,会议室信号不好,他暂停会议后一直走到甲板上才接起来,只是风声太大他很难捕捉到时聿的情绪。 “你好像很容易满足。” 云林蔼的话让时聿怔然片刻,下嘴唇被他咬出好几个印子,手指在裤腿上不停地摩挲,面对云林蔼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是么?” 而云林蔼似乎准备跟他继续聊下去,完全没有要挂断的想法,“不挑食不爱玩,除了看书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别人说什么都认真听着。” 云林蔼依靠在栏杆边,眼神散漫地欣赏蔚蓝平静地海面被轮船割裂出的浪花,不紧不慢道:“你真的有那么好养吗?” 寄人篱下的词语被他换了个说法到有点像那么回事,时聿将干涩起皮的嘴唇撕咬了个口子,刺痛使他恢复了些理智。 “嗯,什么都不挑。” 急于证明自己好养活,生怕别人会不要他,因为一旦出了116区就会再次被抓走,除了云林蔼没有人再愿意收留他,到时候怎么被折磨死的都不知道。 贴近耳朵的通讯器那头传来一阵轻笑,时聿蓦地脸开始发烫。 “暂且相信你的话。” 语气带了些轻佻和无奈,让时聿觉得对方可能一个字都没相信。 两人的通话被云林蔼这边过于差的信号中断,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卷着冬日末尾,也带着无尽的思绪,如浪花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 西北部地区的气温格外寒冷,山川湖泊连绵不绝,五彩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黄沙漫天飞舞,行驶在漫长的高速公路上,越偏僻山群也就越多,而藏匿在山河间的土地上,太多隐藏在暗处的猎人,潜匿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 云林蔼带领的一队在驻扎好的安全范围内各自休整了半天,在傍晚时分以小队形式去每个区域探查路况,寻找病毒扩散的源头。 云林蔼与本就驻扎在西北地区的指挥官顾问进行了会面,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对方也是个s级alpha,年龄跟云林蔼相仿,但或许是西北地区的气候偏干,那位指挥官眉目冷淡皮肤略偏小麦色,行为上虽生人勿进的样子但举止有礼,思维也很缜密,是个值得欣赏的人物。 只是对方在偶然间得知云林蔼是联盟理事长的儿子时,摆的脸色才看起来很差,陆亦川在开完会后从云林蔼身后凑过来,“那位指挥官好像很讨厌你。” 云林蔼面色如常地摆弄了一会没有信号的手机:“很正常。” “理事长近期的小动作不少,他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了。” 为了在大众面前留下好印象,让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云彻从一开始野心就藏不住了。 “我又是他儿子,人家当然会觉得这一家人都没什么好货色,又怎么可能对我有好脸色。” 云林蔼看的透彻,也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陆亦川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揪了根快要枯掉的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把玩。 “理事长想要的太多,恨不得都攥在手里,连你这个儿子都别想得到,可他不知道的是你根本不屑于要这些东西。” 月牙已经在头顶高高挂起,西北区夜晚的气温很低,在总指挥部单独空出来的院落里,云林蔼和陆亦川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没头没尾地对着话,云林蔼许久都没出声,直到陆亦川哆哆嗦嗦地想回去时,他才仿佛自言自语道:“也不一定。” 陆亦川错愕地看向云林蔼,不过几乎瞬间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一步步往上爬,而是当身后有了软肋,有了想要改变现状的冲动,他就必须变得更强大更无坚可摧。 很快,那位指挥官就对云林蔼有了很大的改观。 第一次的任务行动异常顺利,他们在十公里外的山野里查封了一座研究所,却在最后抓捕行动中,一名躲藏在暗处的研究员出现在指挥官的身后,手中举着枪正对着他的后背,而他刚好在控制着另一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云林蔼察觉到危险立刻将他扑倒,毫厘之间枪弹擦过了他的肩侧,钉在了两人面前的墙上。 持枪的研究员被控制住,两人还坐在地上发愣,倒是云林蔼先反应过来,对刚刚只差一秒的危险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偏偏嘴硬道:“看来沈指挥官在西北吃得很好。” 对方听出来他在暗讽自己训练少了,也没生气只是撑地站起了身,面色恢复平静,一只手伸向云林蔼,“我欠你一个人情。” 云林蔼的脸很臭,“轻伤,哪敢让您欠我人情。”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拽着对方的胳膊站了起来。 两人收队回了指挥部,云林蔼让医生简单包扎了伤口,又是独自站在了院外,手里夹着不知道谁给的烟,点燃了也不抽,直到烟蒂燃尽,他余光瞥到院外鬼鬼祟祟地站着一个人影,身型瘦弱却裹着很厚的大衣。 他在看到云林蔼时眼睛一亮,“你好,我找个人。” 云林蔼不欲理他,掐灭烟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就转身要回去,没想到对方急了,“我找沈少惟,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他!” 沈少惟是那名指挥官的名字,云林蔼看着那人挑了一下眉,似乎很意外对方竟会对一个指挥官直呼大名。 正当他想说什么时,寂静的指挥大楼跑出来一个人,脚步稳健地从云林蔼身边跑过去,又让值班人员开了门。陆亦川一出来就注意到了,他似乎很意外指挥官的动作,又想起对方对云林蔼摆的脸色,说话不禁有些怪味,“沈中尉难道不知道指挥部不能随便进外人?” 沈少惟一个眼色都没留给身后两个人,双手捧住面前人的脸颊,动作轻柔,“这么冷的天也跑出来,不是让你在家等我?” 这时候陆亦川才注意到对方是个beta,眼睛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曾经在云林蔼身上消灭的八卦之心又重新燃烧,却不曾想沈少惟一把揽过对方肩膀向他们介绍:“这我弟弟,池漾。” 虽是个beta,但他的语调温和,清澈的双眸荡漾着层层水波,柔和且温顺,谦逊有礼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不过天冷,沈少惟不舍得让人在室外待太久,介绍完他就带着人去了自己宿舍,将云林蔼跟陆亦川两人落在了身后,最后安抚下池漾,沈少惟出来时见两人还坐在院子里闲聊,其中一位抬头望月,大有一副要思乡的念头。 面对陆亦川的疑问,沈少惟也从不避讳,“我捡来的弟弟,八岁就放在身边一直养到现在。” 在场三人也就他抽了几口烟,后来又借着寒风吹散了身上的异味,池漾不喜欢烟味。 云林蔼打量了他一眼,一针见血道:“你易感期怎么办?” 沈少惟明显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不禁轻笑一声,语气里带了些无奈:“他还小,不懂这些。” 云林蔼没有偷窥别人感情的癖好,看出来两人的异样也不再多问,那晚三个大男人没聊多久,沈少惟以照顾弟弟为由独自赶回了宿舍,云林蔼还在那摆弄着自动关了机的手机出神,只有陆亦川无所事事地问他一嘴:“你等着谁来电呢?” 云林蔼没理他,收起了手机站起身俯视他,“江医生追到手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陆亦川独自抬头望月,紧接着长叹一口气,在这寂静又寒冷的院落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持续一个月的任务里有轻有重,一队身处西北地区经沈少惟指挥官的带领下,在山群间很轻易地将非法研究所排查出来,中间难免有小插曲,不过都化险为夷,而随着研究所中查获的几支试剂里,指挥部的实验员检查过后,给了云林蔼一个病毒扩散的最终根源。 手中的几张数据暴露在灯光下,指尖触着都冒着一点刚打印出来的暖意,可云林蔼的心底冷得像一潭冰水,隐藏于昏暗灯光下的双眼,带着些晦暗不明的怒气。 “这些试剂都是注射给omega的。”明明是个陈述句,语气里却还是带着不敢相信的疑问。 很快实验员给了他确切答案,“是。” “里面含有诱发信息素的成分,所以我怀疑他们在研究类似信息素提取和纂改腺体的手术。” 至于是针对什么性别的手术,他们都不言而喻。 手中几张轻飘飘的纸在云林蔼手里异常沉重,沈少惟从他一旁接过数据看了几眼,“可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omega?” 沈少惟不知道云林蔼怎么会有那么大怒气,侧颈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只听对方带着一股寒冰的语气里夹杂着冷笑,“还能是从哪里来,联盟大楼后面那么大一个监狱。” 沈少惟难得地诧异了一会儿,对于东澳岛他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位于联盟大楼的北边,有一座omega监狱,狱长叫郑萧,而再上头的没有监察长,却是联盟理事长,云林蔼的父亲。 “看来你跟你父亲的关系不太好。”沈少惟神色放松了些。 云林蔼这会脸色很差,心头一股怨气无处可撒,是怨恨自己的父亲背着他干这种事情,还是怨恨自己才察觉到对方要的不止权利和金钱,不管是哪一种云林蔼都无法控制住。 他走出了实验室,坐回院子里那个大石头上,听到沈少惟的话不禁哂笑出声,“从十岁开始我的生日愿望是不要跟他有关系。” 沈少惟这时似乎也捕捉到了一些矛盾点,但他终是没有将对方还是选择了在联盟会里工作的疑问问出口,因为有些问题总是不用明说就能知道的答案,而再去追问已然没有了意义。 “祝你成功吧。”沈少惟静默片刻,突然想用个敬酒的姿势祝福对方,不过现下没有酒也没有杯子,他抬了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曲起食指在石头上叩了叩,这就当做祝福过了。 云林蔼头一次见那么稀奇的方式。 紧接着陆亦川愤怒又小跑着出来,拎着那几张本就皱的数据纸,语气愤恨,“做这些研究对他们是能赚大钱吗,值得他们来回运送omega来做这种实验?” 对于他的反应,云林蔼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他这一次难得的沉默没有回陆亦川的嘴,倒是一旁的沈少惟出了声:“在运送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都需要大卡车,还要通过我的检查审批才能进来,他们不会冒那么大险来过我这关。” “更何况在我们搜捕期间,没有发现一个omega的身影。”沈少惟再次提出重点。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云林蔼抬眸与陆亦川对视了一眼,那些omega都是自愿的。 沈少惟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说道:“自由和金钱对于omega来说很吸引人,所以他们能自愿签下协议也情有可原。” 这也是病毒扩散的原因,经过试验的omega在获得自由后出现在世界各个角落,生了病就去医院,这才导致了病毒的扩散。 “那些被传染的可不是自愿的。”云林蔼默默地开口,声音在寒风中冷涩又沉重。 他们在这里的任务即将结束,可事情永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天色将黑未黑,昏黄日落与灰黑色的天空层次分明,仿佛拉出了几道航线,通往最明亮的目的地。 云林蔼在搜捕最后一间实验所时,被扑面撒了一脸迷幻剂,视线模糊间他捕捉到那人翻窗,便也迅速越过窗台跟了上去。 即使戴了面罩也在猝不及防下吸了几口,四处都是山林,他依稀间只能看见个白色影子在前面跑,察觉到意识有些混乱时,他立刻取出小刀在自己掌心划了一刀。 痛意让他稍稍回过了神,于是他举起枪,朝着前方吼道:“再跑就开枪了!” 前方二十米远的人蓦地停下转过身对着他,云林蔼的手心不断在滴血,刚刚恢复过来的神志又有些模糊不清,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多年保持下来的警惕告诉他,这种不安的感觉往往预示着危险。 一阵冷风吹过,云林蔼的额头上已然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眼前的视线也在迷幻剂的作用下越来越看不清了,这山野间太绕,就是沈少惟也要花个五分钟时间才能赶到。 身后突然出现一串脚步声,处于警惕状态的云林蔼顿时毛骨悚然,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双手不由得颤了一颤,而那人像是捕捉到了这点细节,迅速偏了一下身子,掏出枪支对着云林蔼开了过去。 两道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分别射向了对立站着的两个人。 云林蔼中枪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随之他转身看过去,是一前一后赶过来的陆亦川和沈少惟,渐渐地他的视线变得彻底昏暗,在这之前,他的脑海里飘过很多人,有家人朋友,还有住在家里的那朵雪莲。 耳边是陆亦川聒噪地叫喊,和救援人员赶来的脚步声,云林蔼仅存的一点意识还是被抬上救援车上,后面的一概不知,醒来后再看到的就是病房的天花板。 “睡了五天总算是醒了。” 云林蔼转过头去,看见陆亦川正瘫在椅子里,一副天塌了又被他扶起来的表情。 只见他按下呼叫铃,自言自语道:“出事那几秒我连怎么在爷爷面前跪几天都想好了,就怕你醒不过来让他伤心,我这辈子饭也别想蹭了。” 云林蔼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转过头去看窗外,嗓音暗哑也止不住他的嘴,“我死了你也能蹭饭。” “呸呸呸,说什么呢!”陆亦川忍住了要捂住他的手,退后几步让几名医生过来给云林蔼检查。 “幸好子弹射偏了一点,没伤到心脏”,医生过来重新检查了伤口,“不过这几天很有可能会伤口发炎,注意别碰水。”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话让云林蔼愣了一会神,紧接着他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这时候陆亦川几乎要跳起来,“刚醒就要出院,你急着要看谁,赶紧珍惜点自己的身体吧!” 云林蔼没去管,而是看向医生,对方拗不过他投过来的眼神,只得给了个保守的回答:“一个月吧。” 于是计划一个月的西北任务,就这么又拖延了两个月,云林蔼才带着一队从西北地区坐军用飞机回来。 而在出院的几天前,时聿给他打过一次,只是当时云林蔼在做检查没有接到,回来后又在马不停蹄地跟一群人商量收尾工作,导致他去了机场准备返程才有时间翻手机。 云林蔼回了过去,电话在几秒后被接听,两人都没有说话。 时聿在那头只捕捉到些微的呼吸,一个多月没听到对方的声音甚至有些紧张,最终他犹豫着问出了口:“是你吗?” 云林蔼:“嗯。” 时聿不知道对方的任务有没有结束,在打通之前他一直担心自己会打扰对方的工作,可王姨明明说的一个月会回来,这次却拖了大半个月,他再怎么样都在别人家住着,无论如何都得问候一下。 本想礼貌地问云林蔼什么时候回来,却不曾想对方先道:“收拾一下行李。” 心脏突然咯噔了一声沉底,时聿攥紧手机,“...怎么了?” “秦樾会送你去个地方,两小时后我下飞机也会过去”,云林蔼收到飞机即将起飞的提醒,他顿了一下还是多说了一句,“别多想。” 时聿听了云林蔼的话,没收几件衣服就跟着秦樾一起上了车,路程要一个半小时,时聿一路上都没有睡着,只是安静地看向窗外,仿佛默认接受了云林蔼的所有安排。 他们还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时聿即使吃了晕车药也有些受不了,所以在到达目的地后他就忍不住下了车,捂着胸口缓神。再抬头时,引入眼前的是一片绿色平地,和至少比云林蔼大五倍的别墅。 “这到底是哪?”时聿问秦樾。 对方眼看着瞒不下去了,便告诉他:“是个庄园,云林蔼爷爷建的。” 时聿从没想过要接触云林蔼的家人,住在别人的家里已经算奢侈,他不应该再打扰别人了。 “我不想在这...”时聿退后了几步,心底的羞愧越来越深。 这时身后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老人家他不吃人,更何况——” 时聿转过身,瞳孔微微放大,眼神定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陆亦川还在用一只手推着他,一只手跟自己打招呼,紧接着轮椅在他面前停下,时聿终于见到了手机里的第一联系人。 云林蔼自带一股慵懒痞气,“就当陪我来养病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起初看见人坐着轮椅过来,时聿吓了一大跳,“为什么会坐轮椅?是伤到腿了吗?” 他开始好奇对方的双腿便蹲下握上云林蔼小腿侧边,即使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一点仅有的温度,云林蔼不自在地动了下腿,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扶着时聿的胳膊,不希望让他这么蹲着,视线又移到人的右手心上,那里没有再被纱布裹着,只是有很浅的印记。 推轮椅的陆亦川宽慰且夸张:“害,子弹差点射到心脏,站起来会压迫伤口,医生说提前出院必须多坐几天轮椅。” 这人什么都说了,云林蔼也没有再说话的必要,只是余光扫一眼晃了神的时聿便皱了眉,“先起来。” 时聿晕车那劲还没过去,站起身的时候有些低血糖,只能定在那里等着眼前的黑雾过去。 这时管家开了大门过来,迎到云林蔼的侧面告诉他:“少爷,老爷在家等您好些天了。” 云林蔼给了对方一个礼节性地点头,却没有要往前的动作,“知道了,告诉爷爷我一会去书房找他。” 时聿在这时也缓好了低血糖的症状,刚要让开步子就听云林蔼问他:“缓好了么?” 时聿怔然了一会,“...好了。” 云林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进去吧。” 于是时聿跟在后面进入庄园内部,云林蔼的爷爷似乎很喜欢复古的装饰,从庄园的外观再到内部布局,肉眼可见的雕刻品,以及大厅墙面上挂满了风景油画。 “让你来一趟真是不容易,还把我这地方当疗养院了。” 时聿抬头看过去,一位老者拄着拐杖从楼梯上慢悠悠走下来,穿着长裤便衣,精神飒爽,看起来很面善,眉毛是花白的,眼中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喜悦来,倒是显得很和气。 “爷爷。”云林蔼这么称呼他。 陆亦川几步上前将老爷子搀扶下来,“您这话说的,疗养院怎么比得上咱这庄园,多香多阔气。” 云祉动作稍稍迟缓些,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遮掩了一点他的笑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又想着蹭饭了,说吧,这次蹭几天。” 陆亦川还不知道云林蔼打算在这住几天,不过他一向听队长的话,于是看过去用眼神示意他,只听对方说道:“一个月。” 以前从没有过的假期,云祉减缓了笑意,“你脑子开窍了,终于知道那地方不是人待的了?” 面对老爷子的惊讶,云林蔼暂时不去理会,而是左手拽了一下没什么存在感的时聿,掌心在他后背拍了拍告诉他:“叫人。” 这时云祉才来得及打量孙子身边的omega,刚刚满脸的笑意恢复平时的严肃,“这是?” 在众人的瞩目下,时聿僵硬地叫了他一声,“爷爷好。” “好好好...”云祉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受不了别人毕恭毕敬地叫自己,“你...成年了吧?” “?” 时聿虽疑惑还是礼貌回了他,“成年了。” “那就好那就好。”云祉将那犀利的眼神投在了云林蔼身上,暗示对方怎么谈了个omega不告诉他。 “您误会了,一会跟您解释,还有不是叫你在书房等我?”云林蔼无奈,永远都受不了老爷子看到omega就满眼八卦的表情,有时候他怀疑陆亦川才是老爷子的孙子。 而陆亦川也终于蹭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饭,云祉为了喂饱这几个特意让人准备一桌子饭,上到海鲜下到荤素都精致妥当,连时聿也难得的吃完了一整碗。 “这么说,你把人救了回来还放在了家里?” 饭后云祉和云林蔼一道进了书房,房中点了老爷子喜欢的熏香,总觉得让人昏昏欲睡。 面对云祉,云林蔼总能表现出自己最懒散放松的一面,背部依靠在轮椅上欣赏窗外美景。 “为了一个无关的人,又是逛街又是买书,给你的卡快刷完了吧?” 上次云林蔼带人去的商场属于金海湾旗下,云祉身为董事长只知道他买了东西好像还救了个人,这还是身边的秘书看见后告诉他的。 “那小孩心倒是善良,看着也乖。” 茶几的抽屉熟练地被人打开,云林蔼从里面顺手抽走了几张购物卡,云祉装作没眼看:“你说在这待一个月又是什么情况,云彻终于不缠着你了?” 联盟理事长云彻是金海湾董事长云祉的亲儿子,可自从云彻和云林蔼的母亲结婚后就性情大变,关系本不好的父子俩在云母去世后就彻底决裂,云祉也扬言自己就云林蔼那么一个亲人,股份也只会给孙子一个人,之后便一直在北区住着,偶尔管管金海湾事务,其他一概不问,倒是乐得个清闲。 “都说了来养伤。”云林蔼的上半身还被厚厚的纱布束缚着,很难做一些大幅度的动作。 云祉哼笑一声:“我会信你?” 不信归不信,他也没再过问太多,医生说他年纪大了,要保持心情舒畅。 只是他还是一语点破:“不过既然喜欢人家,就总得拿出点诚意,买那些看不上眼的东西,人家哪里会知道你的心思。” 云林蔼没告诉他对方似乎只喜欢看书,对于老爷子的点破也没正面回应,只是发动了电动轮椅准备出去,“您注意身体,医生说要午休我就先走了。” 望向早已紧闭的书房门,云祉看了眼还有几十张卡的抽屉,不由得笑出声:“臭小子。” 下午,庄园外小雨忽至,一大片花园糟了雨水,庄园主人在这养的花都娇气,有的被打上一点雨水第二天就蔫了,尤其是冬天的季节,顶上建了隔档篷都没用。 被安排在东座客房的时聿刚好看到管家带着几位园艺师在花园里多加了个围挡,客房外旁是一大片落地窗,他站在那正巧被云林蔼看到。 起初遥控轮椅在他身后时聿还没发现,直到耳边突然响起声音才注意到云林蔼,“喜欢花?” 看似不经意地问话让时聿放松了警惕,“嗯,还好。” 云林蔼没再回答,却也被窗外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今天下午哪来的一阵大风,管家一群人刚搭好的围栏被吹走了,害的几个人又跑去追,暂时遮挡花卉的木板没人扶开始摇摇欲坠,云林蔼正准备出门帮忙,就发现原本还在旁边的人不见了。 时聿从后门一跑出去就被吹了满脸的风雨,却还是坚持跑了过去,将那即将要倒塌的几块木板承接了下来,双手堪堪扶稳,就又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的身体颤抖,刚扶好的木板又要歪斜,正当他准备转个身要用后背来抵着时,身后出现一双有力的手。 时聿愣怔了一会,紧接着感觉头顶又落下一片遮挡,他抬起头,先入眼帘的是对方握着黑伞的手指,因为用了力便显露出浅浅的筋骨来,再接着靠近衣领的喉结,还没看到对方的表情,就听到他说:“下雨出门不知道带伞吗?” 云林蔼的语气不急不慢,跟以往的不太一样,时聿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见管家匆匆跑了过来,“少爷,时先生,你们怎么在这?” 管家再看看时聿手中挡着的木板就什么都明白了,围栏被重新追了回来,这一次用了铁丝网固定,大概率是不会再被风吹跑了。 “剩下这些我们来弄吧,外面风大,过会我让阿姨送些姜汤过去。” 于是云林蔼微微弯腰将时聿搀了起来,动作间稍有停滞,这时候时聿才发现他是站着的,顿时见对方如见病人,反过来用手搀扶他,“你怎么站起来了,还能走吗?” 云林蔼动作一顿,想告诉他自己两条腿没断,伤口也不算太疼,不过他微张了张口没说话,任由时聿把他搀进了屋里,直到重新坐回轮椅上。 两人身上都被雨水打得湿透了,云林蔼右手包扎的纱布也隐隐有些湿,不过他没在意,黑伞被时聿接了过来收起,放在屋檐下沥水。 云林蔼还没走,而是在朦胧的落地窗前问他:“几朵花而已,值得你冒一身的雨去救么?” 雨滴打在窗上发出嘀嗒作响的声音,时聿的声音软了几分:“芍药和朱丽叶花期短,一下雨花瓣就最容易散,花能给人带来好心情,不值得救吗?” 这里的庄园主人特意花钱请那么多园艺师造出一大片花园,一定是个爱赏花的人,在雨后看到心爱的花草被打落了,心里一定会不好受,有时候花总能寄托情感,也能在百无聊赖的一生中获得一些无用的精神,时聿以前也很爱摆弄这些花草,可是母亲不喜欢。 云林蔼看了看他低头的身影,没有反驳。 雨一停,空气变得安静起来,抬眼只见暗黄的灯光在庄园内亮起,慢慢乌黑的天空压下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室内唯独开了一盏小夜灯,显得床上的人有几分脆弱和孤单。 时聿在淋雨后就喝下了阿姨送来的姜汤,本侥幸的以为自己的胃病不会发作了,可他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在半夜就开始起了低烧,这一次慢性胃炎也逐渐发作。 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时聿的胃部,刚刚捂暖的被窝重新变得冰冷,他的整个身体都痛地蜷缩起来。 但他还是想起了秦医生的话,对方在晚饭后将他拉到一边告诉他:“你这身体淋雨后没准有事,不管夜里还是凌晨,一察觉到不对劲就打电话给我,我要检查完才能给你吃药。” 他很清楚因为腺体的缘故,所有药都不能乱吃,尤其是在发烧的时候,所以他也很听对方的话,便答应了他,只是时聿打了两遍又检查是不是自己手机的缘故,最终发现是对方关机了。 时聿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是深夜,想起对方身上有伤他做不到吵醒别人。于是凭着一点记忆,他出了房间门,去摸索秦樾的房间。 可他还是有些小看发作起来的胃病,越过长廊后,时聿的呼吸明显变得加快,头晕目眩,胃部像要被撕裂开,额头的冷汗源源不断地往下冒,额前的碎发都要被他打湿了。 时聿扶着墙停了下来,经过几个弯道,他完全忘记了秦樾的房间在哪,寂静的廊道里在深夜都很明亮透彻,偏偏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也完全感受不到背后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很小的轻叹。 “给你的手机是摆设么?” 怀里的人没太反应过来,直到云林蔼快要走到秦樾房间了,他才听到微弱的抽气声:“秦医生的手机没打通,好像关机了。” ...... 到最后时聿的反应都很慢,只是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但是苹果香里又夹杂着几分茉莉的香气。凭着本能的,他双手绕过了对方的脖颈,鼻尖偷偷蹭了过去,仗着呼吸急促时聿开始贪恋起几分对方身上的气味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大半夜的,秦樾打开门看到了一张很臭的脸。 且很臭的嘴:“你们医生手机关机判几年?” 对于云林蔼的暗骂,秦樾懂得透彻,“抱歉抱歉,应该是没电了。” 身为医生,秦樾的睡眠也浅,不过开了门发现云林蔼抱着人时倒是露出惊讶来:“他喊你带路来的?” 云林蔼走进去先将怀里痛的神智不清的人抱去屋里的沙发上,不经意说道:“走廊上发现的。” 秦樾听完眯了眯眼睛,好像发现天大的事情一样盯着云林蔼的后背,不过还是先上前给时聿检查身体。 “有点低烧啊。” 秦樾为自己刚刚的大意生了些心虚,“需要静脉输液,在这输完再走吧。” 时聿满额头的冷汗没擦,就那么缩在沙发里,身上的毯子还是刚刚云林蔼翻出来给他盖上的,现在也越来越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了。 云林蔼没作声,却说:“我抱他回去,输完了你去他房间拔针。” 想想是自己先犯了错,秦樾为了自己高额的工资立刻满口答应,甚至亲自给人拎着点滴送回时聿房间。 “但是你那伤口要裂开了吧,一会记得过来消毒换药。”秦樾又想到什么似地顿了一下最后无奈摆手,“别了,我一会再亲自过来,不劳您大驾。” 云林蔼没说什么,时聿的房间又重新恢复安静。 床上的人眉头紧皱起,恐怕还是胃疼,半边脸颊贴在枕头上,蹭得微红,因为发烧的缘故,苍白的嘴唇微张开着小声喘着气。 云林蔼转过头去,不经意地在右腿上捶了捶。 输液输了一半不到,被疼昏的时聿又重新转醒,视线一开始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认出了云林蔼的身影。 “抱歉,又麻烦你了。” 云林蔼正翻着床头柜上的书,医学晦涩难懂,他不懂时聿是怎么看得下去的。 听到声音他才抬起了头,他没有回话而是站起身看了眼点滴的速度,接着又重新坐下,发现对方的眼睛在跟着自己的动作在到处转动,被发现了也没躲开,懵懵地看着他。 云林蔼问他:“这么盯着不累?” 时聿似乎觉得盯着人家看确实不太礼貌,于是移开眼神:“你怎么还在这里?” “怕你晕死过去没人发现。”云林蔼给出一个很合理的答案。 时聿觉得他说的话不太好听,但还是比较认可的,万一自己真的不省人事,那麻烦就大了。 放在被子上输液的手冻得有些僵冷,他便抬起胳膊想要放被子里暖暖,一只手伸过来从他的手心下方突然握住,止住了他的动作。 “想要什么?” 掌心下传来一阵暖意,时聿不怎么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没想拿东西,手有点冷而已。” 云林蔼会错了他的意,但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来尴尬,只见他从容地握住时聿的那只手放进了被子里:“手在里面别乱动。” 时聿很听话的说:“知道。” 后来的时间他也没再问云林蔼什么时候回去休息,他的体温逐渐升高,胃痛稍有缓解,只是整个人都有些昏沉,等秦樾过来拔针时他又睡了过去,再睁眼时云林蔼已经从自己的房间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空荡的屋子时,心里总有一种落空的感觉,很难形容,也找不到答案。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下一片冷光,给这静谧的空间里添上一抹神秘的银色,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云林蔼留下的信息素,与飘进来的夜风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花栏半开,阴雨天过后出现短暂的暖光,让角落还没开花的风信子得到了一点温暖,不出意外的,时聿睁眼到天亮。 自己琢磨一晚上都没想明白,自己一遇到云林蔼就表现出的异常表现到底是什么原因,甚至那些长篇大论的医学书都要比此刻更通俗易懂。 此时的餐厅只有忙碌的管家跟阿姨两人,见到起的那么早的时聿也露出惊讶来:“时先生昨天没睡好吗?” 时聿有一种见到陌生人就尴尬的毛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睡得挺好的。” 这时云林蔼刚好坐了电梯出来,操控着电动轮椅悠闲地转到了餐厅,一眼就瞥见了时聿眼下的黑眼圈,也正好听见了他说的话。 “说出去鬼都不信。” 脑子里想了一晚上的主人公声音此刻在背后响起,时聿僵硬片刻,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好像自己在云林蔼面前永远都会被看穿,毫无遮掩地被暴露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少爷,您也没睡好吧,脸色这么差。” 云林蔼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唇色发白,抬起右手时的动作总有些停顿,当时半夜抱人的时候手和胸口的伤都有些裂开了,秦樾给他重新做了消毒处理,疼的他后半夜就没怎么睡好,但他一贯会逞强。 “嗯,认床。” 管家:“?” 以前少爷回家也没听他说过认床。 “那...时先生也是认床的原因?” 埋头做透明人的时聿刚喝一口豆浆便抬起了头,他看看云林蔼又看看管家,只能掩盖事实不好意思道:“只是有一点。” 管家立刻表示理解和明白:“应该是这几天采购的床单换新了,我现在就让阿姨去两位房间换回少爷用惯的那套。” 从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时聿立刻如惊慌的猫,“不...不用换!这太麻烦了,给他房间换了就好,我没什么不习惯的!” 上嘴唇还沾上了豆浆沫,一副紧张慌措的模样,云林蔼怀疑他就是猫变的。 不由得蜷缩起的手微微用力,一边的胳膊被人从一旁按下,云林蔼还坐在轮椅上,重新包扎过的右手抬起按在他的小臂上,上挑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让时聿的心脏不经意轻颤了一下。 “你这个人。” 语气里透出一点无奈,不知道是时聿的错觉还是什么,对方的嘴角有些微的上扬,再等他仔细看就又消失了。 这时候管家在一旁解释:“每天换洗床单是保洁阿姨的工作,不用觉得麻烦。” 时聿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夸张了,在别人家里住下已经很不好了,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未来可能真的让人堪忧。 时间不早了,住在庄园的几位也陆陆续续下了楼,再去看云林蔼时,他已经在低头淡定地吃饭了。 饭后云老爷子又把云林蔼叫到了书房里,云林蔼便陪着他下了局棋。 “听管家说,昨天下雨我那花能大半存活都有时聿那孩子的功劳?”老爷子从没过问过时聿的身世,但他这么多年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早就能看清人了,所以对于云林蔼带回来的人也没有过多说什么。 云林蔼听后没什么反应:“您还是建个花室保险一点。” 养花人顿时有点不乐意:“花是喜欢阳光的,别剥夺它的爱好。” 这时两人似乎都意有所指,云林蔼抬手下了一步棋:“可是完全放手也养不活,花太娇弱。” “所以要在周围补好防控,提前预想好阴雨天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到时候也不会太手忙脚乱。”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云林蔼看了眼对面早就已经看破的老头,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最后,狡猾的老爷子赢了棋局,他美哉地喝了口茶:“花谢了可以再养,人可不行啊......” 阳光迫使云林蔼眯了一下眼睛,转眼间他看见了窗户楼下赏花的猫,似乎对什么花种都很好奇一样,经常用手指蜻蜓点水地戳一戳,再小心地收回了爪子。 云林蔼觉得自己就像拽着那只流浪猫的牵引绳,猫想去抓蝴蝶,他要留心它会不会摔倒,只能拼了命的拴住它,不让它爬高、奔跑,同时他也忘记了身为流浪猫的本性,忘却了在很早之前,大地才是它的流浪所。 敲门声收回了云林蔼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听管家对老爷子说:“有访客来,对方自称是联盟会的,您要见吗?” 快到年末了,每天都会有那么几位访客来,云祉早就习惯了,只是联盟会的人除了云林蔼和陆亦川他都讨厌,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什么监狱的狱长,叫郑萧。” 云林蔼听后抬眸,第一反应是转头看花园里的那人。 云祉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很快变得不耐烦摆摆手道:“不认识,不见。” 旁边一道声音问的突然:“前厅能通过花园么?” 云祉:“?” 管家不明所以,却还是老实道:“老爷为了房子通风,让人在一楼也建了落地窗,现在是能通行的。” 他说完就见云林蔼操控着轮椅跑了,云祉看的云里雾里,最后看着管家的脸:“是我做错什么了?” 云林蔼坐了电梯到一楼,径直走去花园,睡了半天的陆亦川出来正好奇他要去哪儿,就听见连接前厅的走廊处,传来一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听说时聿喜欢花,小老头像终于找到了知音,愿意把自己精心打造的花园给他随便参观,还特意嘱咐他别让刺扎到了手,头一次对陌生人的态度那样好,毕竟从一开始起,他就对时聿很有好感。 “让你跟我来下棋都心不在焉的,要不你下去陪着他算了。”云老爷子对此非常不满,一副要吃醋的表情。 神游在外的云林蔼终于收回了眼神,开始观察棋局,不禁语气松散道:“让他晒晒太阳补补钙,也挺好的。” 时聿这会正认真听花艺师讲解养护花的知识,丝毫没察觉二楼书房投过来的视线。 “虽然土壤肥沃,附近也容易长杂草,我们也会来定时清理。” 听着花艺师的讲解,时聿懵懂地点点头,也跟着他们一起清理杂草,他一次次蹲下身仿佛不知疲倦,额头上出了汗也没在意,双手弄得乌黑也不嫌脏,在最后一次将杂草扔进框里时,他正要开口:“这里清完——” “你拔的可是刚种下的花苗。” 一道突兀的笑声让时聿猛然顿住,不明不暗地音色听起来极为惊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使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发抖,让他想起那个战栗地寒夜。 他维持着拔草的动作背对着那个人,阳光晒的他额头上出了点汗,投下来的影子也慢慢地盖住了时聿的后背,一步一步都仿佛是死神的降临。 时聿紧闭眼睛,双唇不经意间哆嗦了几下,心知在恐惧的情况下他的双腿根本动不了一点,就在他快要做好被人认出的情况下,一道干净温柔的声线盖了过去,传来勾着笑意的尾音:“小孩爱玩,拔就拔了。” 郑萧移走在时聿身上的注意力,云林蔼不紧不慢地从轮椅上下来,不带一点斜视地越过了自己,走到那个小孩面前,动作轻柔地捧起对方的双手,不嫌脏地给他擦去手上蹭的泥土。 声线被他刻意压得又低又磁,似乎只想让那个小孩听见:“玩花怎么玩的手也弄脏了。” 明明是怪罪的话,可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埋怨和烦躁,郑萧压下被人忽略的怒气,发出一声笑:“我说云中尉怎么突然请了一个月的假,看来不是养伤,是美人在怀了。” 云林蔼语气平静,没有给郑萧一个眼神,而是只盯着时聿那双还处于震惊与慌乱的眼睛,他面不改色道:“感谢郑狱长的关心,不过这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毕竟还是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 一句话戳中了郑萧的心思,因为在联盟会里动的手脚太大,监察处的几个人上报投诉信,导致他被停职三天,检查也写了八千字,所以他才会没事做最后被理事长派来送礼,不然何必来吃这么糟心的闭门羹。 管家这时候也看眼色行事,走到郑萧身边:“郑先生,这里是老爷的私人花园,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是不能进的,还有他老人家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今日就不见客了。” 一连套的话术,郑萧再怎么样也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了,但也维持了表面:“那礼品我就先放这了,毕竟是理事长的一番心意,那些补品也正适合吃,既然老爷子身体不适,我就改天再来拜访。” 云林蔼清理完时聿的双手后说了句“慢走”,就牵着他往水池边去了。 耳边如今只剩下冷冽的水声,指尖触到时时聿往回抽了一下,接着他就听到云林蔼问:“水太凉了么?” 时聿转头怔然地看向他的侧脸,因为微微弯腰的缘故,阳光只照在他乌黑的发丝上,五官隐在暗处,却如此清晰。 他摇了摇头,任由云林蔼拽着他的手处理掌心上的灰,指腹略粗糙,划过掌心时总会掀起一阵电流,四只手不经意地触碰、交叠,靠着水流的冲击下,稍微缓解了时聿乱跳的心脏。 “他...他为什么会来?” 为了遮掩慌乱,时聿垂下头问。 云林蔼还没放过时聿的双手,拿起一旁的纸巾仔细给人擦干了水渍,薄薄的一层时聿依然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温热。 他看了一眼郑萧离开的地方,视线略过陆亦川一副吃瓜的表情,很老实地回答:“不知道。” 时聿瞪大一双眼睛看他,一副“你怎么会不知道”的神情,不过他根本没注意到云林蔼微微上扬的嘴角,而是垂下眼睑,默默道:“以为他看出我来了。” “不会。”云林蔼的声音在风中飘散,沉静温和地告诉时聿。 “我不会让他抓你回去。” 时聿的烧虽然有退掉的迹象,但是胃病发作过一次后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每一顿饭都是他最先放下筷子,老爷子喜欢热闹,经常跟这几个小伙子一起吃,所以很快就发现时聿的状态,要不是秦樾的阻拦,他差点就要拉着人去医院了。 “老爷子,我就是医生,您还不信我吗?”秦樾有苦说不出。 云祉睨了他一眼,好歹也放心下来,但接着也如寻常操心的长辈一样:“那什么都吃不下怎么行?” “您放心吧,这症状过几天就好了!” 长辈总有他们的道理,一遇到健康问题总会比医生还着急,秦樾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时聿有些受宠若惊,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这么关心过自己,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甚至都会因为自己吃不下饭而着急。 心脏都快要被填补满了。 后来又在晚饭的一个小时后,时聿正要洗漱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发现厨房的阿姨正笑着对他:“管家特意吩咐给每位客人在晚间安排一杯牛奶,喝下去对胃好还能助眠,你白天就没怎么吃东西,快拿去喝。” 手里被温热的牛奶杯捂暖,时聿无措地接下,又在阿姨关切的眼神下喝完了一整杯牛奶,紧接着空杯子又被人带走,牛奶香醇,喝下去胃里确实暖了些。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客房的楼上,一处房间门被人开了一条细缝,借着昏黄的灯光,观察到时聿接过去的杯子彻底空了,才悄无声息地退回去,轻声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云林蔼特意在时聿往常起床的点出来,没看到人的身影,倒是迎来了陆亦川的埋怨:“叔,你今晚别给人安排牛奶了呗,太难喝了。” 在厨房做事的管家一头雾水地看了过来:“我什么时候安排牛奶了?” 陆亦川愣怔了一会,不知道思绪飞去哪儿了,神经兮兮地喃喃道:“这个家有人要毒害我?” 就在他即将炸起的瞬间,云林蔼抄起桌上的报纸抽了他一手臂:“嗯,是我要毒的。” 陆亦川审视了面前人几眼,推翻掉对方真的要毒害他的可能,再回想这几天云中尉一直不对劲的几个地方,永远在吃瓜一线的陆亦川突然就通了,一屁股坐在云林蔼身边:“你不会是特意编个理由,让我们大家都喝,其实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一个人喝的吧?” 云林蔼面上没什么表情,缓缓陈述道:“这时候脑子见长了。” 那就是承认的意思了,陆亦川一通百通,猛地拍桌愤愤然:“哥们,我就知道你对他有意思!” 对方像找到了知音,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说,我可以在场吗?” 云林蔼推一把旁边凑过来的脑袋,再用一盆水彻底浇灭他的八卦之心,“不打算说。” 一句话让陆亦川皱起一个川字眉,他很不理解道:“你要出家啊?” 云林蔼看向他的眸子乌黑,像不透底的光,他如置身事外,沉着冷静地告诉陆亦川一个事实:“你别忘了,他至今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陆亦川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只听云林蔼又道:“郑萧是云彻的人,如果让他知道我是理事长的儿子,你猜他会怎么想?” 理事长一手建立的omega监狱,靠关系就可以让一点罪都没有的时聿代替他弟弟接受痛苦的牢狱之灾,还差点死在里面,任谁都会恨死这项隐形规则的人。 而作为创始人的儿子,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云林蔼跟他爸一样道貌岸然,不过是个善于伪装的好人罢了,又怎么会当做这一切不存在。 他的身份会因为父亲的缘故,永远得不到善意的眼光。 这几年他从监狱里救出来的omega不在少数,很多人认为他和那些alpha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又是入了一个牢笼罢了,直到云林蔼亲自安排,逐步扩大116区的管理,他们才放下戒备。 唯独时聿不一样,云林蔼承认了自己从见他第一眼起就有了想把人带回家的冲动,在知道两人匹配度很高的那一刻不是庆幸,而是害怕。 害怕对方认为他的目的不纯,害怕看到对方逃离他的背影。 陆亦川开始变得沉默,耳边却蓦地传来一阵苦笑,只听云林蔼对他说:“我会连他的面都见不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这边工作差不多快收尾了,不过要想查那些omega的身份还有点困难。” 西北地区的沈少惟指挥官向云林蔼打来通讯,汇报了目前工作。 两人工作属性不一样,云林蔼也从没在意过身份的高低,但他很佩服沈少惟的工作能力,他养完伤回来加起来不过十几天时间,对方就已经将汇报文件发来了。 “理事长老谋深算,工作失误了也不会让自己落网,再查也只能查到他身边人。” 云林蔼说的很透明,沈少惟一度担心他的通讯器被监听。 当事人倒是不在意:“他不会动我。” 沈少惟不信:“这么有把握?” 云林蔼哂笑一声,一副看透了的样子:“年纪大了总想得多,有时候做错事了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就想试着关心一下,满足了自己的良心后接着肆无忌惮地做他认为对的事,等着事情败露,就指望身边的人给他擦屁股,我们理事长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但这一切也不妨碍云彻想要在云林蔼身上拿走什么东西。 通讯那头聊完后正准备挂断,就听到那头窸窸窣窣的其他声音,云林蔼只捕捉到了一声“哥哥”。 接着沈少惟就急着挂了通讯:“先不说了。” 云林蔼挑了挑眉后收起通讯器,站起身走到了窗台,今天凌晨还飘了点雪,这会阳光正好,适合去散心。 于是秦医生被迫以云林蔼需要复查为由,让陆亦川送他去医院,还“顺便”拽上了时聿,让人去检查前阵子因为发烧导致的胃炎。 陆亦川听到去医院首当其冲并提议让自己开车,时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云林蔼坐上了后座。 时聿很少说话,只顾着盯着窗外发呆,没一会儿在快要到市区的路段上,一家海洋馆引起了时聿的注意,身体不由得前倾了一点,紧接着就听见身后说:“喜欢去海洋馆?” 时聿骤然回过神,转头神色带着惊讶,随后快速恢复常态:“还好。” 他依旧没说喜欢,云林蔼眼神深沉地看了一眼,没戳穿他。 陆亦川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的门诊部大门口,径直去了外科办公处找江医生了,秦樾虽是被迫也到了假期时间,刚给云林蔼和时聿做完了各自的检查,就因某诊室播报缺少人手而被喊走了。 “要等他们吗?”时聿跟着云林蔼从医院走出来,头上带着一顶云林蔼给他的帽子。 云林蔼拉开了副驾驶门,示意他:“上车。” 时聿不解地往着他,直到对方的第二次示意,坐上了副驾驶门,眼看着云林蔼坐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时聿神色出现一丝慌张:“你的伤还没好,开车让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云林蔼看了一眼他没系上的安全带,自顾自地开车离开了医院:“你的安全带再不系,我的伤口才要裂开。” 时聿一开始没懂他的话,最后终于意识到对方可能要动手给自己系安全带,趁着他还没抬手,他迅速地系好了安全带,满脸紧张地试图要透过大衣观察他的伤口,一点也没注意到车子开到了海洋馆的那条路口。 “下车。” 时聿抬头望着海洋馆几个大字出神,察觉到身后脚步,他按下内心的悸动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云林蔼面色没什么表情,似乎做这件事再平常不过,而他也只是用了反问的语气:“你不是喜欢么?” 时聿的心跳蓦地加快,心慌又错愕地抬眼,他的呼吸仿佛滞住,指尖无措地紧紧攥紧,后来意识到自己看着他有些失神,便立即收回了目光。 云林蔼走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票,时聿跟着他进去的路上都是发着呆的,反观云林蔼,似乎对海洋馆里的动物不是很感兴趣,可还是因为时聿喜欢,陪着他进来了,两人走进场馆时,倒也无聊地读起了面前的指示牌。 云林蔼这一次走在了时聿的身后,可对方似乎还在担心他的伤口,一步三回头地注意着。 在人转过头的第四次时,他一把按住时聿的头顶,顺势揉了一把头发:“没那么弱不经风,这点路还是能走的。” 对方似乎没轻易相信他的话,在身后看着他的侧脸,还是一副愁眉苦脸。 云林蔼叹了口气,看了眼前面场馆逐渐变多的人群,走了两三步到时聿的身边,手臂经常碰到时聿,他微微歪头:“一会别走丢了。” 突然的靠近让时聿猝不及防,鼻尖的那股味道仿佛又在身边环绕,可就是想不起来隐藏在苹果香的后面到底是什么味道。 于是在内心的疑惑和趋势下,时聿终于向云林蔼问了第二次:“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这个问题太过暧昧,云林蔼没想到对方会问的那么直接,但是对方的眼睛过于清澈好奇,他很难判断出对方是带着意图的。 “出了这个海洋馆我就告诉你。” 得了回应,时聿终于开始好好的参观了,不过云林蔼实在惊奇他的观察力和认知,他能准确提出指示牌字眼上的错误,认真且小声地告诉自己,那是错误的,带着固执且单纯的语气。 后来时聿走的有点累了,就在鲸鱼馆的大水缸前坐了下来,云林蔼买了两瓶水回来看见他还在专注地盯着玻璃水缸里的鲸鱼看,从侧面看不出他的落寞,但当他走近了才注意到人脸上的片刻失神。 彩色的灯光忽明忽暗,海洋馆为了营造氛围将整个场馆改造的五颜六色,周围的小孩都在欢声笑语地拍打着玻璃水缸,试图让那只鲸鱼回头理睬他们哪怕一下。 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时聿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云林蔼,感觉到投来的视线他也没有回过去头而是轻声说:“这个里面本应该有两条鲸鱼。” 云林蔼意外地看向时聿:“另一只去哪了?” 时聿的语气低落:“去世了,我刚刚去问了这里的员工,他们没有给出合理原因。” 云林蔼一路走过来,也看出了这家海洋馆的不专业,连指示牌都能标错,对待动物又怎么会细心。 “这个水缸太小了......”时聿的声音很轻,却诉说出了他对海洋馆的不满。 鲸鱼本身就很大只,鱼缸长度只是它的两倍多,水浅地连鲸鱼竖起来游都不够。 鲸鱼不自由,他也是。 仅仅几个字就让他气成这样,云林蔼安静地伸手,控制不住地揉了一下时聿的后脑勺。 “我让人联系海洋馆。” 时聿愣怔地回过头看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试图想要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什么却什么也看不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林蔼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时聿的问题而是轻声开口:“回去吧。” 鲸鱼馆熙来攘往,涌动着无尽的活力与喧嚣,云林蔼站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却能随意答应时聿说的话。 说他喜欢小动物简直太违和了,只是时聿猜不透他的心思,云林蔼就像是一座孤独的冰山,脸上永远都带着一副淡淡的疏离感。 但这一次对方的沉默开始让时聿在意起来,所有的思绪都纠缠在一起,无法理清,就连出了海洋馆后,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也被抛诸脑后,身边驾驶座向他投来的视线也未曾发觉。 四人座的越野车驶离市区,往郊区的医院开去,车流被四散开,唯独一辆从市区就跟到现在的黑色轿车还不紧不慢的出现在越野车的身后,时聿听到身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云林蔼眉目阴冷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眸色微沉:“被跟踪了。” 时聿心口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刚刚在娱乐场所被人发现了:“是郑萧吗?” “不像,他不会那么冲动。”云林蔼很擅长侦查,那道不明地直觉也在此刻体现出来。 “大概是哪个看不惯我的仇家。” 这会他突然放松了语气,一脸不怎么在意,左手摆弄了几下通讯器又放了回去,刚刚紧绷的神色也消失不见,他踩下油门渐渐提速,准备甩开那个不依不饶的黑轿。 时聿紧张地拽紧了安全带,不安地注视着前方每一次车流的快速倒退,他们的车越来越偏离主干道距离海边很近,身后的车依旧穷追不舍,甚至大胆地提了速,不要命地撞向越野车的左后方。 车猛然顿了一下,时聿感觉后背有一股强劲的推感,他往前扑了一下接着又被安全带勒着撞到座椅上,云林蔼紧握方向盘,不断变换车道,而那黑轿仿佛猎豹般紧盯着猎物,断断续续的撞在云林蔼那辆昂贵的越野车上。 此时山区的路段上已经没有什么车流,唯独只剩下两辆车狂飙而过,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时聿脸色苍白的看着旁边沉着冷静的alpha,仿佛心脏都因为在他身边的缘故就此安定下来,他总有这样的能力。 身边不发一言的人突然开口:“抓紧。” 时聿不由分说地抓紧扶手,还未察觉到云林蔼要做什么,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巨响—— 云林蔼降下车速,落于黑轿一米远,但是他疏忽了对方想让他陷入死地的局面,利用车身不要命似地撞向云林蔼的越野车。 车不受控制的歪斜,黑轿猛打方向盘,将越野车逼到了山坡边,铁皮围栏与车门划出了火花,黑轿已然变得失控。 左侧的护栏因常年失修,被两辆车同时撞破,也同时下坠从山坡滑了下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黑轿由于轮胎在松软的泥土上开始打滑,车辆彻底失去平衡,不断地撞击着岩石和树木,车身逐渐扭曲变形,最后垂直地撞在了树上,激起一片小小的尘土。 而相比于越野车就没那么惨烈了,虽然车门也是一大片凹陷,车漆被划地不像样子,云林蔼却还能让车停下,但车身的右侧却悬空而起,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 时聿的额头猛地撞在了车窗上,过不久就见了血,这一下撞的着实有些狠,视线模糊间他感到身体被一股不可抗力的力量拉扯着,但又很快安全带被人解开,自己落入了一个不算温暖的怀中。 额头的血淌得有些吓人,时聿恍惚间看见了云林蔼眉头微皱,唇线也抿得很直,这会他才察觉到车身过于歪斜了,一出声带着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暗哑:“......你怎么样?” 云林蔼背靠着椅背和车窗的位置,神色略带了些复杂,他抬手用拇指蹭了一下人的额头,声音黯淡涩哑:“出血了。” 时聿觉得除了头有些疼外没有感觉出其他的难受,倒是清晰地认知到自己还趴在受伤的人身上,对方的白色衬衫上已经透出了点点红印。 “你的伤口撕裂了!”时聿神色慌张,急忙想从他身上离开,却被人一把按住腰背。 云林蔼的语气很差:“别动。” 他歪了一下头,声线低沉,时聿瞬间没了动作,而是愣愣地看着。 额头那一下撞的太疼,他到现在都没怎么看清云林蔼的脸,于是想凑近些,却察觉到对方脑袋后仰的动作,他便不再动了。 两人的距离不过寸许,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又像近在咫尺,每当时聿想要触碰一下时,得来的总是后退与沉默,可他此刻却能感觉到云林蔼的心跳,如此清晰。 再往山坡下的远处走,就是连接沙滩的大海,时聿安静地窝在云林蔼的怀里,能听见微小的海浪声,意识不停地昏沉游走,最后连那刚好的胃病都要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发作起来。 时聿捂着胃又重新抬起头,云林蔼眼帘低垂,目光正好聚焦在他身上,视线停在他还在出血的额头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仿佛在无声地吞咽苦涩:“还是有点过头了。” 时聿第一次看到云林蔼懊悔的表情,他安慰着对方:“但我们都活着不是吗?” 云林蔼忍不住轻笑:“看来你的要求真的很低。” 车内一时又陷入安静,云林蔼盯着时聿头顶的发旋,装作无意地问道:“就没想过要自由吗?” 时聿听见他的话表情一僵,又重新恢复了些神志:“想过。”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一个人做出的后果对另一个人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自由就会受到限制,当然也不是绝对的,而是需要另一个人的......情感加成。” 云林蔼没有说话,歪头安静地看向空气里的某一点,夹层里的通讯器响个不停,这会够不到他便没去管,天色很快就会暗下去,怀里的时聿开始冷得发抖。 “先别睡。”云林蔼扶住他的脸,额头触手滚烫。 时间仿佛拉长,时聿感到每一秒都失去了明确的界限,脸颊被微凉的指尖触碰着,他忍不住哼出声来,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但幸好身边只有独属于云林蔼一个人的气息,在意识即将消失之前,他想起自己还是不知道云林蔼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即使那种味道能让自己安心。 …… 时聿彻底昏睡了过去,云林蔼抱着他无法做太大的动作,他试了几下放弃最终叹了口气,受伤的手握住人的右手,拇指轻轻蹭在掌心那条很浅的伤疤上。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伴随着涨潮的海水声,云林蔼隐秘又克制地在上面落下了一个轻吻。 时间好像又过得很快,越野车四周开始散布着白色光电,歪斜的车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拉开。 陆亦川蹲在副驾驶门上往里面照射灯光,云林蔼抬起胳膊率先挡在了时聿的眼前,听到了陆亦川那大言不惭的声音:“兄弟,我差点就把人江医生追到手了,收到你的信息立马就赶了过来,你就说义不义气吧?” 云林蔼因为伤口重新裂开,本没有心情跟他讲话,但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轻蔑哼笑:“我孩子生了你也追不上。” “怎么说话呢?”陆亦川“嘿”了一声,不打算跟这个病号说太多废话。 昏过去的时聿当然也没有听到两个大男人这么幼稚的对话,却在被第一个救出来时有了一丝清明,察觉到身边的气息变淡,他出现了片刻的慌乱:“......人呢?” 未知的环境和昏沉的意识下,他很难相信任何人,唯独那一个人。 “在这。” 云林蔼在被陆亦川救出来后,没管身上撕裂开的伤,而是第一时间就走到时聿身前,让一旁搀扶着的手下把人接给自己,时聿脚步虚浮压根站不了多久,抓着云林蔼的手臂就要往下滑,又很快被接住。 云林蔼弯腰轻松抱起了他,好像他一点伤都没有一样。 “车里的人死了没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陆亦川回过神:“刚让人下去看了,没死也得有个重伤。” “把人看住了,醒了再告诉我。”云林蔼抱着时聿,迎着海风往急救车的方向走去。 远处站着一个身形眼熟的人,此时正和其他人把昏死的犯人推到了急救车上,云林蔼走近,通过车上的光线看出来那是陆亦川追了好久的beta,江阔。 对方永远都穿着高领衫,外面套着白色医用大褂,看见云林蔼后他礼貌地笑了笑:“云中尉。” 云林蔼没问为什么外科医生也需要过来,而是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怀里的时聿不安地动了几下,他没顾上和江阔讲话便抱着人去了另一辆急救车上。 江阔收拾完后也跟了上去,安静地在时聿旁边给他率先处理额头上的伤口,简易的托盘上被丢了几个沾血的棉布,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林蔼在这时开口:“会留疤么?” 江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重新低头给人贴上纱布:“仔细擦药就不会留疤,还有这几天洗头的时候注意不要碰到水。” “嗯。”云林蔼表示知道了。 这时候陆亦川做完收尾工作,也跟着上了急救车,他先是一眼就注意到江阔手上的伤,立马握了过来,表情紧张的不行:“这伤怎么弄的?” 倒是江阔面露平静,他不动声色地抽走自己的手:“刚刚移动犯人的时候不小心扎到的。” “疼不疼啊?”陆亦川心疼地盯着那个伤口不放,自己受伤了都没那么大动静。 江阔没回他的话,而是看了眼推车上的时聿,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陆中尉,车上多你一个就超载了,你最好去后面那辆车上。” 陆亦川早就习惯了对方的神情,大方地说表示理解,毕竟救人要紧,最后真的听话地去了后面的军用车上。 而等人走后,江阔不可控制地皱了一下眉,抬手覆在颈后揉了一会又很快放下,像是不想让人知道什么,这一动作被云林蔼不经意地掀起眼皮时捕捉到,不过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就又去盯着昏睡的时聿了。 时聿似乎很难受,蜷缩着身体,面朝向云林蔼的方向,右手微微用力按着发痛的胃部,高烧几乎让他不省人事。 云林蔼弯下腰,用手背探了探时聿的额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烫,再加上紧闭的后车厢内,逐渐散发开的雪莲花味道,使他心底逐渐有了个不确定性。 于是他告诉江阔:“他的信息素很浓。” 对方在他说话之前仿佛就已经察觉,上前来看了一下时聿的腺体,已经开始发红也逐渐有了要爆发的趋势。 “他的腺体不能再等了,需要立即手术。” 急救车很快驶入郊区医院的大门,本就在医院等着的秦樾率先拉开门,很快也闻到了车厢内的omega信息素,再转眼看云林蔼,对方的脸色也差到不行,显然是忍了很久,却依然握着推车的把手不愿意放开。 秦樾跟着一起从急救车上拉出推车:“等不了他身体状态变好了,只能做手术,不然诱发了发热期就麻烦了。” 时聿的脸色惨白,在胃部和腺体的双重折磨下,他被硬生生疼醒了过来,察觉到推车在动,他反应迟钝地抬起头,过分精致地相貌透着一股脆弱的病态。 他的目光微动似是在找什么人,接着又察觉到自己左手一直被人握住,那人的指腹微糙,他能感觉到对方在无意识地磨蹭他手腕的伤痕。 再透过模糊的视线后,他捕捉到了云林蔼的身影,一直跟着他的推车到了手术室门口,对方开口说了什么时聿没有听清,只是意识又逐渐陷入黑暗,手腕上的温度也慢慢地消失了。 “手术需要家属签字,用不用联系他家里人?”秦樾拿着电子确认单,刚说完就被云林蔼出声拒绝。 “联系他们只会拖延时间。”他接过确认单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出了问题我来担。” 陆亦川刚好赶上人签字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讶,只是在对方签字时面露担心:“你这不就留下记录了?” 理事长心重,但凡云林蔼有什么动静,都会第一时间知晓,之前给人买东西去海洋馆什么的,他可以理解成是儿子的一时兴起。 可在手术确认单上签字,性质就彻底变了,理事长会逐步调查时聿的背景,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在云林蔼的面前消失。 那身居高位的理事长好面子,阳奉阴违的事都做尽了,如此在意权势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omega。 “没那么多时间考虑。” 陆亦川竟从他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点自责感,云林蔼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站在手术室外,空荡的走廊上唯独那盏红色的灯最为刺眼,他安静地等待,不再发一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在签下手术确认单的那一刻,云林蔼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去应对,他也可以找别人代为签字的,可当看到时聿痛苦又脆弱的表情时,他只希望对方可以快速地得到治疗,脑海里也全是时聿说过的那些话。 所以他很想问一问时聿,他的自由为什么会受到了限制,是被迫还是......自愿? 云林蔼不敢猜,也不敢真的去问,若要说表达情绪,他才是那个最胆小的人,他的心态过于畸形,他爸在训练他的时候就说过,像他这么古怪的人以后是要吃亏的,云林蔼自己也这么觉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才暗了下来,云林蔼这时才注意到窗外月亮高高挂起,南部地区又下起了小雪,寒风钻到窗户缝隙吹进来,冻得人脖子都僵硬了。 云林蔼缓缓直起身,注视着被推出来的那张推床,恍惚觉得那四个轮子未免太钝,于是他先几步走上前,没等秦樾说什么,眉心就拧了起来:“医院轮子该换了。” “?” 秦樾早就习惯了他神经质的发言,维持着医生的职业身份,与云林蔼说道:“手术挺顺利的,不过初期身体会有些弱,但这样至少腺体会恢复到一个正常数值。” “对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云林蔼抬眸,秦樾顿了一下:“他的发热期很快了,你们俩匹配度那么高,你小心别受他的影响。” 信息素紊乱症一旦发作起来会很麻烦,云林蔼即使每天都按时吃药也会被时聿的信息素影响到,云林蔼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眸低垂:“知道了。” 走廊一时安静的可怕,只剩下护士推动轮子的钝涩声,云林蔼也没注意到陆亦川跟江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回到了安排时聿的单人病房,没什么困意地坐在床边,安静又平淡地注视着他。 时聿由于腺体的手术侧躺着,半张脸掩在被子下,只露出来线条柔和的眉骨和紧闭的眼睛,病房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云林蔼默不作声地伸手将被子的一角往下拉,拉到他的鼻尖下才重新放松下来地靠回椅背上。 云林蔼闭目养神了一会,没过多久就捕捉到耳边传来细小的动静,要不是他觉浅,根本不会听到时聿发出的那么点微弱声,他弯下腰,语速悠悠带了些无奈:“又怎么了?” “疼......” 时聿的麻醉剂逐渐失效,刚做过手术的腺体传来阵阵痛感,就算还在睡梦中也是努力抑制着痛吟,眉头却紧紧皱着。 云林蔼按下呼叫铃,在等医生来的过程中,他避开人的腺体将时聿侧着抱了起来,一手护着他乱动的后脑勺,一手环住他的后腰,力道不轻不重。 但时聿似乎很痛,双手拽着云林蔼的衣服,身体小幅度地颤抖,嘴里还在念叨着疼。 omega的痛感要比任何性别都要强烈些,也最无法忍受,但时聿好像一贯会忍,就连当初手被玻璃碎片划伤,他都没说过一次疼。 这一次或许是在梦境里,终于可以允许自己放纵一会,也不用再那样的小心翼翼。 所以就算他在怀里乱动,云林蔼也没有凶他,只是一下一下的在他后背轻轻拍抚着,两目低垂,完全没有了在联盟会里的冷淡,一直等到医生来重新注入麻醉剂,时聿趴在他的怀里睡着,他才停下举得酸痛的手腕。 半夜的小雪带来的温差较大,月亮隐在乌云里忽明忽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雪点开始变得稀少,气氛出奇地安静,疏散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从略带着室闷的屋内照进来,洒了一片金光色。 时聿这一觉难得睡的踏实,麻醉剂的时效似乎很长,到现在腺体都没有传来痛感,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夜里自己有没有醒来过,直到清醒时,看见了床边坐得笔直的人影。 云林蔼是闭着眼睛的,但他能感受到对面投来的视线,于是在睁眼之前声音带着浅浅倦意的问:“醒了?” 时聿有些冷,缩在被子里动了动久侧的身体:“嗯......你一直在这里吗?” 云林蔼不承认:“没有。” 也没说昨天大半夜对方的麻醉剂失效,疼得在他怀里直发抖的场景。 于是时聿以为对方早晨才过来,一双眼睛盯着空气里的一点,就是不敢看他。 “饿了么?” “什么?”刚刚神志有些放空,云林蔼重复了第二遍,时聿才听见,“还好。” 云林蔼对于他永远中肯的答案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有些停滞,接着又仿佛没事人一样:“等着。” 时聿不知道对方要去哪,倒是王姨过来了,还拎着两个饭桶。 “做完手术身体亏空的不行,得多补补,半个多月不见又瘦了。”王姨看见时聿就跟看到自己家孩子一样,心疼的不行,扶着时聿坐起来,就盛了一碗汤给他。 “谢谢阿姨。” 时聿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尤其是做手术的这些天,腺体总会时不时的疼,最疼的时候总是在半夜,但他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抱着他,可每当他想看看是谁时,那温暖的怀抱以及困顿的梦境就会让他彻底沉溺下去,无法自拔。 住院的这几天,时聿很少看到云林蔼,腺体上的伤口也逐渐开始结痂,医生过来上药时也只看到一点痕迹了,秦樾告诉他这几天可以多走走,很快就可以出院。 而在住院部走廊的尽头,秦樾走进另一间病房,直摇头地看着床上的人:“告诉过你不能靠他太近,不然你的易感期很难稳定下来。” 云林蔼一副不可靠近的冷漠:“我有分寸。” 秦樾不知道他的分寸是从哪儿量出来的,只知道这几天晚上他没少偷溜出去,在人家病房搞骚扰,骚扰几次,伤口还又裂开了,秦樾只能在后面跟着给他上药。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易感期不提前才怪。 秦樾又给他强调了一遍,信息素紊乱症的人尤其会在易感期的时候发作强烈,不但会失去理智,清醒时间也比平常人短很多,信息素也最容易失控,只有平日吃药才能稍微稳定下来,但如果是对匹配度很高的人做彻底标记,也许会有所好转。 时聿的信息素明显对他有利,但如果没有完成标记,对云林蔼也是提前诱发易感期的导火索。 这一切只有时聿不知道,可云林蔼很清楚。 “既然你清楚,那就应该离他远些,而不是大晚上连伤都不顾的跑去别人病房里坐着,最后被信息素影响的连命都顾不上。”秦樾毫无情面地揭穿道。 云林蔼沉默不言,但他似乎听进去了,后面几天真的没有再去时聿的病房,白天也只是在外面看两眼就回去了,后来又因为公事返回了一趟联盟大楼。 不过刚到自己的办公室,身后就出现了威严地冷声:“为了一个omega,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儿了。” 云林蔼没回头,语气平静:“您的心思不是也在omega上么?” 云彻知道他指的是研究所里的那些omega,他不禁沉声:“他们都是签了自愿协议的。” 云林蔼哼笑一声:“好一句都是自愿的,用自由诱惑他们把他们逼上手术台,做完研究就像抛弃了一条狗一样,直到一些人身上出现了排异反应,腺体也被感染出现了病毒扩散,那些人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自由就是死亡啊。” 云彻对于他的一番话没有出现任何反应,而是走近了看向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所以你要举报我?别忘了,联盟会里有一半都是亲自审批。” 意思是蛀虫很多,云林蔼清都清不完,一旦斩草除根,也会惹火上身。 云林蔼看着那副嘴脸就很反感,右腿也因记忆而隐隐发痛,他面无表情:“那我就慢慢清。” 云彻扬起嘴角,“那就拭目以待。” “你没有标记那个omega吧,医院结果我看了,没想到你真的喜欢他。”云彻眯起眸子,带着审视的望向云林蔼。 “看来以前教过你的东西都忘干净了。” 人一旦有了重要的东西就等于有了软肋,所以要在东西失去价值前就抛手扔掉,这是云彻跟他说过的话,云林蔼永远都记得,也记得他就是那样抛弃母亲的。 以至于当云林蔼拥有了软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有把人放在自己身边,凭着本能远远的护着,哪怕他想要从对方身上索取点什么都不敢幻想,因为一旦想过,心理那道防线就将彻底崩塌。 云林蔼再次与他的父亲不欢而散,他回了医院,中途路过时聿的病房,里面的人意外的不在。 “人呢?” 云林蔼面色阴沉,连王姨看到都愣住了:“小陆带他出去了,医生也说过可以走走。” 云林蔼抿起一条唇线,转身离开打算把人抓回来,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门外的时聿。 对方在看到他的脸色时,顿时站在那里有些不敢走过去,云林蔼却眉宇一展,脸上笼罩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他无意道:“去哪了?” 时聿犹豫着回答:“陆亦川让我陪他去给江医生挑礼物。” 后来他很小心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云林蔼眼眸一闪:“没有。” 他注意到时聿手上也拎了个袋子,略迟疑地问他:“手里是什么?” 时聿这时才想起自己手中的纸袋,他顿了一下走到云林蔼的面前,将纸袋递给他:“给你买的。” 云林蔼仿佛没听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说什么?” 时聿又重复了一遍,云林蔼终于听清了,心跳也漏了一拍,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好像又闻到了对方身上雪莲花味的信息素。 云林蔼接过那沉重的袋子,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时聿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脖子:“用小金豆换了点钱。” 云林蔼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的那根红线现在是空的,他的声线顿时暗哑:“值得么?” 时聿抬头,云林蔼高了他半个头,所以他只能仰视,视线撞上的那一刻时,他点了点头说:“是你请我去海洋馆的回礼。” 心脏被棉花填满地快要涨出来,云林蔼眼底涌动着异样情绪,似岩浆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 他率先移开视线,低头拆开了发烫的纸袋,露出了里面的透明盒子,云林蔼看到后动作顿住。 那是个很普通的夜灯,但他第一次看到用心脏为形状的灯泡,此时因为没有亮灯而静静地躺在底座上。 时聿很担心对方不喜欢这个礼物,但紧接着他又听到云林蔼问他:“为什么不跟陆亦川借,他那么有钱。” 时聿无法说出为什么,或许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陆亦川明明说过可以借钱给自己,但他没要,还是把自己戴了很久的金豆换成钱买了这个小夜灯,送给了云林蔼。 “我想用自己的钱买给你。”时聿很固执地说。 也有点傻,云林蔼这样想到。 后来他回到自己的别墅,将时聿用自己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换来的小夜灯,放在了自己床头,他将那盏夜灯通上电,那颗心脏便缓缓从底座上悬浮起来,亮起不明不暗的灯光。 很久以后,云林蔼在摆弄时发现了夜灯还有两种模式,平稳模式下光线略柔和,心脏因此缓缓转动。 云林蔼又按下另一个按钮,灯泡便模拟了心脏的跳动缓缓漂浮,藏在里面的钨丝也参考了心电图的形状不断游走着。 鬼使神差地,云林蔼把它调成了心动模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那天把云林蔼的车撞下山坡的黑轿司机终于醒来,被联盟的人问话后,知晓他对方与云林蔼在西区进行围剿计划导致他受了枪伤的那个实验员认识。 一直从西区跟到这里,也是不容易,他们在围剿那座研究所时,里面的人早就被通风报信过,那个实验员大概也是告诉了这个司机,才让他跑到这来杀自己。 那名司机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云林蔼死了没有?” 虽然没死,不过云林蔼的脸色由于半夜偷偷去看时聿,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后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但体力一如既往的不错,在医院都有心思起早出去跑一圈,又在士兵的带领下进了看管的病房。 “那真是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 “姜掩,化名?” 化名过的姜掩虽然迷糊,但在气势上也不输云林蔼,他的神色不加掩饰的深沉:“这次没让你死成,我下次一定杀了你。” 两个alpha在同一个空间,信息素难免碰撞,姜掩病倒在床都要释放信息素来攻击人,不过普通与s等级也相差甚远,云林蔼即使在状况不佳的情况下都能压得过这个再普通不过的alpha。 在对方流的满头冷汗时,云林蔼终于放过了他:“杀了我对你没好处。” 姜掩哼笑一声:“要什么好处,我看你死了就够了。” 云林蔼背靠椅背:“那个实验员跟你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就见姜掩脸上划过一丝痛惜的神色。 “夫妻?” 姜掩的脸上出现闪躲。 “朋友?” 姜掩的脸上又泛起些不甘,接着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云林蔼看懂了这个比他小了好多岁的臭屁孩的心思,不禁轻笑,上下看了他好几眼,就在姜掩又要爆起时,他缓缓吐出个词:“暗恋?” 对方还是一个挺身,牵制住他双手的手铐与床栏碰撞发出难听的响声:“关你什么事!” 以为对方背后有人暗箱操作的云林蔼彻底没了顾虑,也没有要逗小孩的心思,而是在离开病房前告诉他:“他不是什么好人,少做点让自己后悔的事。” 姜掩在他身后大喊大叫:“你不许这么说他!他就是个在研究所工作的,你凭什么杀他!” 研究所具体情况怕引起群众混乱,一直没有公开,姜掩这样的反应,云林蔼也不意外,在快要走出病房门时,姜掩一副为身边人伸张正义的样子:“你等着!别让我逮到机会杀了你!” 而云林蔼似乎没被受什么影响,心情反而还不错,他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语气尾调微微上扬:“好,等着你来杀我。” 由于医生嘱咐腺体的伤口不能碰水,时聿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处理过那团乱糟糟的头发了,于是他在送完礼物的第二天就开始捣鼓起自己糟乱的发型,王姨进来都没看到人倒是在淋浴间听到了动静。 这会时聿正以一个蹩脚的姿势弯腰洗头,腺体贴上了防水的阻隔贴,但总是会不小心碰到还没完全好的腺体,身上的衣服也被自己溅上了水渍。 “小聿,你这样洗头多不方便,万一伤口沾上水怎么办?” 时聿被水糊了满脸,眼睛也进了水看不清东西,只能凭一些感觉知道外面站着王姨。 “没事的阿姨,我很快就——” 洗完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右手的花洒被人夺了过去。 时聿看不见身边的是谁,阻隔贴的作用导致他感知不到对方的信息素,接着后脑勺的发丝被另一只手覆盖住,又顺势而下。 对方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时聿后颈的皮肤上,带着滚烫的湿意。 热水从头顶缓慢淋下,窄小的淋浴间瞬间升腾起雾气,面前的玻璃镜面上还滚着没干的水珠,额前的碎发也被细心的照顾到,如今额头的伤只剩下一点青紫色,于是他的整个额头都被人拂过,时聿猜测这个人的手很大。 可即使不刻意去猜,他也能说出身边那个人的名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alpha站在他身边,他就算看不见也能感知到。 时间久了,他就感觉到脖子的酸痛,他缓缓转动一会试图缓解一下,额头就又被盖住,他被迫仰起了头,接着又被毛巾覆盖住了整个脑袋,那双手一直擦拭着他的头发,直到后脑勺的头发擦得不滴水珠了,双眼才被解救出来,隔着细碎的湿发,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云林蔼滚烫的掌心还覆在他颈后,差一点就要碰到盖到腺体的阻隔贴,对于一个omega来说,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时聿久久不能回神。 “过会要吹干。”云林蔼将手从人的后颈上移走,扫过头顶上他故意给人弄的几根呆毛。 时聿愣愣地点头,顶上的呆毛也跟着摇摆了几下。 云林蔼不再堵住淋浴间的门口,只留下对方一个人在里面安静地吹头发。 吹干头发出来后,云林蔼早就不在房间了,时聿认为他这几天应该很忙,所以也从没有打扰他,不过他在医生的准许下终于可以出院,即使在出院前很负责的秦医生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给他。 “现在冬天很长,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再发烧了。” 时聿很听话的点点头,满眼都是对出院的期待。 但秦樾还不打算放过他:“药也要按时吃,这几天洗澡别碰到水啊。” 本以为出院会直接回到云林蔼那个海边别墅的时聿,又重新被人接回了庄园。 时聿困惑地看向云林蔼:“你不是很忙吗?” 云林蔼眉头微蹙:“谁告诉你我很忙,我的假期还没结束。” 时聿暗暗惊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联盟大楼,对omega不怎么样,却对里面的alpha待遇很好,一个大学刚毕业却对未来工作格外有憧憬的他,问出了个比较冒昧的话。 “联盟会里的工作待遇很高吗?” 云林蔼转头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他又再想什么。 做到中尉这个位置后待遇确实比之前好点,可每月给的经费和补贴依旧不够用,于是他如实道:“不高。” 时聿不太信,想去问问陆亦川,就听那道不冷不热的声音:“每个月只有二十几万经费。” “?” 现在的世界已经如此不看好omega了吗?时聿想不明白,并紧紧捂住口袋里用金豆换来的仅剩下的那点钱。 恐怕自己送出去的夜灯是云林蔼收到的礼物里最廉价的了,时聿丧气地想着,又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挣钱了给他买个贵一点的礼物好了。 愣神间,云林蔼的爷爷被人搀扶下楼。 “你看你住院这几天,花都没人给我照顾着了。”老爷子一句话否定了高价请来的园艺师所有辛苦劳作,满眼都是时聿那又瘦了一圈的身体,连忙吩咐厨房多做点好吃的。 “谢谢爷爷,我一定会多吃点的。”时聿很喜欢老人家,所以也无法拒绝对方的热情。 不过这一个月不是犯胃病就是动手术的,云祉都怀疑是不是时聿的房间位置不够好,于是当晚就让人给时聿的东西搬到了云林蔼的隔壁。 时聿爱吃蘑菇,云林蔼是最近才有所察觉的,庄园每日的饭菜不太一样,云林蔼没怎么找出他的破绽,但在医院吃饭的时候,吃完阿姨会跟云林蔼报备人具体吃的情况,时聿经常会把里面的蘑菇吃完,导致米饭剩了很多。 今晚的菜有蘑菇炒蛋,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云林蔼在人还没有上桌吃饭就不动声色地把几个菜换了位置。 如他所料的,时聿夹了那道菜很多次,鸡蛋也吃了不少,爆酱肉丁里的黄瓜也吃,倒是油爆双脆没有动过筷子,红酒蜂蜜芦荟也夹了一两次,最后厨房端上来的补汤,云祉让他喝完,中间虽停顿了几次,时聿还是喝完了。 不吃内脏和荤腥,爱吃蔬菜类和一点甜的,但不怎么爱喝汤,一场晚饭让云林蔼得出这么一个总结。 “小陆去哪了,平时吃饭就他最积极,这会怎么不见了?” 云林蔼对于陆亦川没跟着他们回来也没表示的太惊讶,了如指掌道:“他这几天都在医院,大概是去追那个beta医生了。” 云祉点点头,并承认道:“小江也是个好孩子。” 话音刚落,庄园大门传来一阵轻响,管家跑去迎人。 “老爷,是陆少爷回来了。” 云祉眉目一挑,“你问问他吃没吃。” 刚吃完,陆亦川出现在餐厅,满脸的失魂落魄和颓丧,但他还是和各位打了招呼。 “爷爷,我就不吃了。” 还是秦樾率先发现不对劲,alpha猛地站起身,椅子划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他脸色难看:“陆亦川,你怎么浑身都是omega的信息素?” 陆亦川刚一进来,他就感觉出不对劲,对方身上浓烈的信息素扑面而来,那是某个omega正处在发热期的症状,身为beta的管家闻不出来,患有信息素紊乱的云林蔼也没怎么注意到,刚刚手术完的时聿除了云林蔼的信息素更闻不出什么,却会有很大的排斥反应。 果然云林蔼肉眼可见地看出时聿发白的脸色,只是对方似乎还没有所察觉。 陆亦川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退开好几步,他首先闻了闻身上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果然是很浓的omega信息素,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转身就往外跑:“我出去散散味。” 时聿不知道周围人怎么都看着自己,他发了一会呆,手蓦地一抖,视线转到满脸复杂地云林蔼身上,“怎么——” 话未说完,手中的筷子因为手软而掉落在地,叮呤当啷地在瓷砖上造出难听的节奏,云林蔼猛地站起身,单手捏住时聿的下颌,迫使他的脑袋抬高。 时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不敢再动,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他就开始感觉出自己脸上有股热流,从鼻子里淌出来又划过脸颊。 云林蔼见状不语,一把从桌上纸盒里拽出好几张纸巾,擦在他的脸上还有鼻子上。 太阳穴忽然传来刺痛,时聿皱了皱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云林蔼的脸也逐渐忽明忽暗。 “药呢?!把药拿过来!”秦樾在餐厅里面奔走,接过管家从时聿包里掏出来的药片,动作伶俐地喂进时聿嘴中。 时聿又被喂进去几口水,脑袋被云林蔼捧着动不了,最后握着脸颊边的手腕呛咳了好几下。 云祉看得着急,地上散落几片沾了鼻血的纸巾,他神色焦急:“快带人去休息啊。” 云林蔼见人流血不再太多,他低头问时聿:“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时聿头痛欲裂,但听到医院两个字还是摇了摇头,他闭眼缓了一会,脸色比纸还苍白:“有点头疼......” 声音细小,云林蔼听见了,他弯下腰一把横抱起了人,在秦樾欲言又止地注视下离开餐厅,把人送去了卧室。 药效来得很及时,时聿渐渐能忍住头痛带来的晕眩感,后颈的腺体虽有些胀痛,但也在忍受范围内,只不过他的气息依旧微弱,他对云林蔼说:“谢谢你。” 几个字让云林蔼的脚步稍有迟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是秦医生喂你吃的药。” 时聿双手蹭了几下云林蔼后边的衣领,鼻尖处是对方能让他安心的信息素,还混着一点血腥味。 他迷恋地嗅了几下,逐渐地药效让他困顿,在还有点意识的时候,他小声嘟囔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很久他都没得到对方的回答,时聿撑不住了,倚在云林蔼的肩上睡了过去,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回房间都记不得了。 云林蔼将他放在自己隔壁房的床上后,站在床边许久都没动作,最后右腿发麻了他才去洗手间,将毛巾打湿,擦去时聿脸上快要干涸的血迹。 一道红痕横在他白如纸的脸上,像一路绽放的红色花瓣。 云林蔼不敢再看,身后门没来得及关,秦樾跟着进来检查人有没有再发烧,接着他放心下来,倒是有些复杂地看向云林蔼,对方的脸色也差得厉害。 “他就算贴着阻隔剂也会影响到你。” 云林蔼没说话,像是默认。 秦樾叹了口气,内心表示在云家十几年都没见过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云林蔼门儿清,比谁都要早知道自己这样一团糟的症状已经无法接受匹配度极高的信息素了,稍有不慎就会意识全无,无法控制。 但秦樾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控制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或许又可以换个方式说,他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到了刻骨沉沦的地步。 但是把时聿拿来治病,只会让云林蔼病得更严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被信息素影响过的云林蔼也没了困意,想在走廊上散会步,却从落地窗外看到了独自一个人蹲在花园里的陆亦川。 只见对方满脸的失魂落魄,眼神中带着几分忧心,眉头微蹙着,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让他无法释怀,对着亘长地夜空发呆。 “你欠谁的钱了?” 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陆亦川没回头:“是我欠别人的。” 身边的空位被填满,云林蔼问他:“那怎么还在这?” 陆亦川身高腿长的,偏要盘着腿坐在长窄的木椅上,他任由一只腿因为挤不下而自然地滑下去,脚尖点地,也低下头注视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纯白的蒲公英。 他苦涩道:“被赶走了。” 云林蔼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江阔不是beta而是omega这件事,云林蔼其实很早就怀疑过了,今晚陆亦川沾染上的信息素,让他更加印证了这个猜想。 云林蔼对江阔这个人不了解,但他知道陆亦川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他永远都不会找一个替代品来满足自己的幻想。 所以他今晚出现在餐厅时,云林蔼就知道了他身上的omega信息素只会是江阔一个人的。 只不过陆亦川没有轻易透露对方是omega的这件事实,云林蔼也心知肚明地没有戳破,伸手在面前的那只朱丽叶玫瑰上摸了摸。 “陆中尉,有挫败感不是你的性格,你是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做也会硬着头皮去撞开的人,就算撞得一身伤,又会怎么样?” 陆亦川不再看夜空,他感觉到云林蔼好像在发光。 “日子总要过下去,万一哪天你就会发现,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撞开,转个弯就能到了。” 云林蔼看的比谁都透彻,在陆亦川来救他和时聿的那天,江阔也在未知的危险下跟了过来,理由不言而喻,只是解不开的需要当事人去解,他没有全盘托出的必要。 可唯独他自己陷在里面,撞到哪里都是死路。 陆亦川不再跟花默默对望,他拍过云林蔼的肩膀就跑了,也没来得及留下什么话。 ...... 江阔没想到那个人会再回来,发热期的他刚刚打完抑制剂,获得了一点短暂的清醒,紧接着他听到门铃声响起,可视对讲的屏幕上出现一张眉眼都很柔和的脸,可偏偏性格与这张脸差距很大,江阔轻抿嘴唇,在未察觉的时候嘴角上扬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他咳了几声,试图掩盖嗓子的不适,点开面屏的对讲模式:“有什么事?” “嗯...那个,看你家冰箱里没有什么可以垫肚子的,我就买了点营养剂和吃的送来......”陆亦川又怕对方出口拒绝,又慌忙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不进去,东西放在门口了,等我走了你再出来拿。” 话音刚落,江阔就见他那张脸迅速退后几步,逐渐消失在可视屏中。 这个人意外地打破了他持续二十几年对alpha的定位,从自己的omega父亲被alpha抛弃后,他就恨透了这个对omega有偏见的世界,也厌恶自己身为omega的事实,所以他假扮成beta,独自度过剩下的时光。 偏偏有个叫陆亦川的人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世界,让他无法招架。 一开始还能冷声拒绝掉,可惜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他竟然也习惯了跟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永远都记得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在发热期没有alpha的安抚死掉的,所以他才会在陆亦川面前暴露了omega的身份时选择逃避,决绝地让抱着自己回家的陆亦川离开。 他不会走父亲的老路,可根本阻止不了一个已经回不了头的现实。 江阔打开家门,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地上两大包东西安静地躺在他的脚下,跑了两趟才把东西收拾完整,这时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帘半开,夜晚的风声很安静,江阔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楼下熟悉的人影。 陆亦川没走,倚在车门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不时还搬出手指在算东西。 江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他没什么表情却在微风中轻叹一口气,冒出一句:“傻子。”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楼下的人猛地抬头,两人的视线相撞,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眼底难以言喻的神色。 江阔的发热期持续多久,陆亦川就仗着假期时间长在他的楼下待了多久,只有在觉得自己送上去的营养剂不够时,他才会开车离开,又买回来一大堆放在江阔的家门口。 这一次他如往常一样,将一大包东西放在了江阔的家门口,按了几下门铃后就离开了,结果步子刚迈几步,身后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陆亦川身形顿住,愣愣地转头看了过去。 江阔一场发热期过去,脸色苍白很多,也是因为前期被陆亦川的信息素影响了的缘故,但或许有营养剂,状态还算不错。 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陆亦川,对方有些不自然地摸摸头,动作变得多了起来。 “不要再送营养剂过来了。”他听到江阔这样说道。 以为对方嫌他烦了,陆亦川按捺下失落,还是装作不在意道:“有备无患嘛,那我下次不送了,听你的。” 格外顺从的话语不得不让江阔胸腔发烫,他垂下眼睑,跨过门槛走得近了些,而陆亦川还在担心他不想让自己闻到身上的味道,才又后退了一步。 “发热期过去了。”江阔抬起头,茶色的眼眸透着琉璃的光芒,让陆亦川看的有些入神。 “你买的太多,吃不完。” 陆亦川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哦,好...是不需要我了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单手尴尬地握在后颈,抢在江阔拒绝前:“不需要也没事,我下次还可以去医院给你带饭。”说完还强调一句不是自己做的。 说完他看向江阔的身上还穿着很薄的睡衣,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脱下外套,上前披在人的身上:“我听秦医生说omega发热期过去后很怕冷,注意不要感冒发烧,外面冷江医生快进去吧,我这就走了。” 嘴上说走的人没动,他看见江阔也没要进去的意思,以为他要看着自己走,于是动了动腿转过身。 衣袖被人从后面拉住,陆亦川满脸疑惑,江阔的脸上出现不太自然的神情,是他从没有看过的。 “抑制剂我用完了。” 陆亦川眨了眨眼睛,非常诚实道:“我明天买好了送到你家?” 只见江阔收紧下巴,原本矜贵冷漠的那张脸上有些紧张,陆亦川猜测他应该是想说些什么,便将身体完全转过来重新对着他,空气中的氛围顿时有些安静,他听见江阔不大不小的声音:“以后都不再用了。” 陆亦川皱了皱眉,想告诉他发热期不用抑制剂会很危险,万一哪天他不在,被哪个alpha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他就猛地顿住,身体僵在那里不敢动。 从他开始追江阔起,他的身边就不再有哪个alpha比他还有毅力,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捷足先登的人。 喉头一紧,陆亦川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眼神紧盯着江阔,快要把人看出花来了。 “以后都不会再用,是不想再一个人度过发热期的意思么?”害怕自己理解错,陆亦川脑子里转了很多个答案,却唯独只想确定这一个。 江阔一直没放开拽住他衣袖的手,见他往前一步也没有退开,要是放在以往早就离自己十米远了。 身上的外套还留存着陆亦川的松柏信息素,混合着西梅味的洗衣液,能让发热期过去的江阔很舒服,他的半张脸蹭在陆亦川的外套领子上,没有说话却足以让陆亦川确定很多答案。 几乎瞬间,江阔被人抱了个满怀,微凉的身体被驱散了一点寒意。 江阔回抱住他,双手在alpha的背后拍了拍,由于想确定一下关系,他不太自然地道:“嗯,所以不要有让我用到抑制剂的机会。” omega一旦被标记,抑制剂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且与alpha的信息素互相排斥,身体素质也最容易下降。 陆亦川将他圈在怀里,满腔都是这半年来追人的酸涩,在被答应后也很难抑制住他想要表达的心:“江医生,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从不是说说而已。” 这句话江阔听了半年,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他又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我知道,这不是答应了么?” 随后他怕陆亦川不相信,双手举过头顶环抱住他的脖颈,他闭了闭眼,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微微侧头,嘴唇蹭过陆亦川的脸颊,声音低低道:“抱我进去。” 这对陆亦川简直可以用奇妙的一天来形容,从得知江阔是omega开始,不仅被人赶了出去,又厚着脸皮回来,再到被答应自己的追求,对他来说实在过于惊喜。 于是他把人抱了回去,在客厅的沙发上怎么都不愿意放开江阔,声音都开始发抖,不断感谢江阔的大恩大德,到最后连江阔都受不了,推开他做饭去了,毕竟做饭的前缀加上陆亦川三个字,能毒死方圆好几公里的人。 陆亦川本不是爱炫耀的人,但在假期最后一天,金海湾联合多家企业与某家慈善机构合作开了一场慈善拍卖会。 在拍卖会开始前,几天都消失的陆亦川突然出现在席位上,并坐在了云林蔼的身边,对方有些意外的看到他的满面春光,只听他带着感激的声音:“兄弟今晚想要什么,给你拍下当礼物。” 云林蔼正浏览着拍卖会的册子,听到这句话虽心里有数但还是不禁挑了挑眉:“碰到什么好事了?” 陆亦川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忍不住右手掩盖着半张脸,身体歪斜着低头告诉他:“你说的那句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云林蔼已经记不清哪一句了,不过嘴角还是不经意地弯了一下,“是么?” 接着他重新翻了翻册子,随意点了一下册子上的一只手表图片,“拿下这个吧。” 陆亦川凑过去看了一眼起拍价,“一百......你是不是低估我实力了?” 云林蔼哂笑:“陆中尉应该先估一下自己的钱包。” 陆亦川是个对朋友都很大方的人,到了拍卖环节,他非常讲义气的以五百八十八万的成交价买下,但又因看中一只蓝粉宝石镶嵌的戒指,与两位富商互相叫价,最后钱包实在快糟不住了,被云林蔼中途拉下叫停。 “你想送给江医生?” 陆亦川一眼看中戒指中间的蓝宝石,一看就很衬他,但碍于存款没有太多只能愤恨道:“未来我一定多从联盟会里捞钱。” 说是这么说,云林蔼知道他不会那么做,但是他看了对方一眼,就在一位富商叫价后,他不动声色举了牌,露出他的十一号竞买号牌,缓缓道:“一千五。” 比前一位高于八百万,但由于出价高于封顶价,同样对朋友阔气的云中尉最终以一千二百万的封顶价成交。 陆亦川以为他鬼上身,慌张地拉下他举起的牌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疯了?”身旁的兄弟不再仅仅是兄弟,甚至可以当他的长辈。 云林蔼如今在陆亦川眼里像光,那道光是这么告诉他的:“不是还便宜了吗?” 对方的动作在陆亦川惊恐地眼神下进行,他甚至在最后拍下了一颗浓彩纯绿钻,想要送给谁也不明而喻。 陆亦川这时候才想起来时聿,便问起了他。 云林蔼神色肉眼可见的带了点缓和:“本来想带出来透口气,但他还是不太适合露脸,就被安排在楼上房间里休息了。” 拍卖结束后他把那只戒指抛给陆亦川,似乎很随意,但又珍重道:“恭喜陆中尉得偿所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时聿看了眼手机,云林蔼发消息告诉他拍卖会刚结束,现在是晚宴,他让人叫了餐上去,还要让他喝完一盅补汤,他上来会检查。 由于时聿前段时间在庄园里吃饭,当场流那么多鼻血,被云祉看到后第二天的桌上就出现了各种养生的菜,不仅盯着时聿吃下,还经常叫云林蔼监督自己。 门铃一声轻响,时聿以为是餐送到了,一边出着神地跑过去开门。 “你好,餐送进——” 时聿彻底止住话音,在看到来人后瞳孔微缩,眼底出现不可控制地害怕和惊慌,他的语气不再平静。 “妈妈?” “您怎么在这儿?” 叶知华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儿子,怎么都想不到时聿会出现在这:“我也想问问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金海湾名下的酒店,她作为市场部总监,算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出现在这再正常不过,可她的大儿子原本是安安稳稳待在omega监狱里的,直到半个月前时冶珩告诉她,时聿失踪了。 叶知华知道这件事后夜不能寐,怎么都猜不到自己的儿子会越狱,更不会猜到时聿会跟金海湾董事长的孙子站在一起。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大厅处理项目,紧接着就看到酒店的侧门被几个保镖拥着,这个时间段有几个富商前来参加慈善活动,叶知华早就习以为常,也能立刻在心里说出他们的名字,但是这一次她只抬了一下眸。 就看到联盟会高高在上的中尉,身边站着一个omega。 起初叶知华看不清那个omega的脸,但还是比较好奇云林蔼身边难得出现的omega到底是谁。 这一看,她就认出了时聿的那张脸。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怎么都不敢相信找了半个月的儿子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好奇心和久不见儿子的想念最终占据叶知华的心头,她作为负责人找到名单上对应的房间号很容易,于是趁着云林蔼在楼下,她偷偷摸摸跑上来敲了门。 果不其然,里面的人开了门,那张脸不加遮掩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叶知华的眼神带着意味不明,她拽过时聿的手臂,将他拉到走廊的尽头处。 “小聿,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 看到许久未见的时聿,叶知华的眼底居然也红了。 这倒是让时聿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始终记得当初他的亲生母亲是怎么背叛自己的。 “我能去哪儿,那个监狱?” “还是你们家?” 从他替自己的弟弟顶罪开始,他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就已经不叫他的家了。 叶知华像是从来没了解过自己儿子的内心,慌张地去抓时聿的肩膀,指甲嵌进去用了很大的力。 “你以为现在待的是什么好地方,跑去云林蔼身边,你不要命了!” 时聿听不懂自己的母亲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悲哀,且无力。 他不禁轻笑一声,说出的话也带了讽刺:“所以你觉得我在监狱那种地方就安全了,是吗?” 叶知华浑身都颤抖着,她开始为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后悔,像是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一样哀求道:“妈妈错了,我们不去那个地方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联盟会的理事长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儿子又能好到哪儿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地方在做些什么......” 叶知华有些语无伦次了,她后怕地抱住时聿,后知后觉这也是自己的亲儿子。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时聿被紧紧禁锢住,完全得不到一点喘息的机会,他感受不到母亲的温暖,只有无尽的窒息和心底那没由来的难过。 对方说的很多话,时聿都不能理解,他只能先叫叶知华冷静下来。 “就是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呀!”叶知华焦虑难耐,在走廊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云林蔼,他是理事长的亲儿子,监狱是理事长亲手建的,在你被送去之前,我不知道那个监狱还干些非法研究的勾当......” 叶知华一边说着一边流泪:“我差点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时聿的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双眼像隔着一层雾一般透着复杂的神色,他的嗓音被紧紧掐着:“他是理事长的儿子......” 叶知华为了让时聿跟自己回去,用尽了力气,她双手抚在时聿的肩膀上,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坠在时聿的肩头。 “他爷爷是金海湾董事长,你觉得他为什么非要去联盟会受苦,除了帮他爸做事我想不出什么理由!” 时聿张了张嘴,想说云林蔼不是这样的人,随即转念一向叶知华现在是不会听进他的话的,于是只发出一节的尾音被他咽到了肚子里。 时聿一直沉默着,叶知华以为他还要跟着别人走,正要劝说,视线里就看到时聿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几乎瞬间,她的喉咙就像突然被人扼制住一般,神色惊恐似地盯着那个人。 时聿察觉到她目光,似有所觉地转了身。 云林蔼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酒店顶层的房间本就不多,也没有走动的人来打扰这样微妙的氛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时间一帧一秒的过去,云林蔼到最后都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他几乎听完了半程,也变相地对时聿默认。 时聿在昏黄的灯光下,注意到云林蔼眼底不太清晰的神色,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被他看出了很微小的无奈之色,伴随着他本就沉静冷涩的神情。 最终时聿败下阵,垂头移开了目光。 他没有看清云林蔼忽闪苦涩的眼眸,以及一直背在身后,握着一个盒子的手。 云林蔼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但话音到了嘴边却是:“你要走我不会拦着。” 明明依旧是那股冷傲寒酷的语气,时聿却捕捉到了一丝沙哑,和在场没有第二个人听出来的微颤。 或许时聿眼里的心疼连自己都没有所察觉,可如果是被云林蔼看到的话,事情也许就不会太复杂。 从一开始羞耻到无法接受的寄人篱下,畸变成这样的心境,时聿是带了些自暴自弃的。 他不想被人捆住,他想安静地做回以前的流浪者。 但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里突出来一块很小的容器,或许可以用安于现状来形容。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他自己都说不清。 就在沉默的同时,远处拐角的走廊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皮靴踏在羊毛地毯上发出闷响,来人也较为着急,时聿清晰地看到陆亦川从拐角处冒出来,满脸热汗,神情严肃且紧张。 他不知道走廊上三人发生什么事了,但也容不得他去猜想,而是伏在云林蔼身边,语速很快的说:“北部地区也出现了感染源。” 云林蔼侧过身没有再看时聿,而是抬起左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声音沉着也冷静:“几点出发?” 陆亦川出乎意料地看了他一眼:“上面指示今夜零点。” 云林蔼顿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等他的视线再次转向那个人时,叶知华早就紧紧盯着他,将她的儿子拉回自己身边。 一副保护的动作,在云林蔼看来特别的讽刺,时聿也感觉到了,只不过叶知华箍得他很紧,他完全喘不过来气。 云林蔼当着他的面,转身就走了。 走到拐角都没停过一下,就让时聿自己站在那里,毫不留情地离开,他只留下一句话就落时聿一个人在这面对叶知华。 也不问时聿他自己是怎么想的,自以为是地给了选择的权利,却让时聿觉得自己是个烫手的山芋,被云林蔼随意地抛来抛去。 alpha就是个无礼怪物。 眼睛里像被刺激到一样落下眼泪,时聿猛地挣开叶知华的束缚,他面色苍白,没完全好的身体摇摇欲坠,又因为晚上没吃饭,所以胃也不怎么舒服,甚至想吐。 在叶知华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下,时聿试图稳住声线:“对不起,我不能跟您回去。” 又在她准备抓住自己时,时聿猛地后退一步,语气似乎在激烈的边缘崩塌:“我越了狱,他们的人早就在你家附近蹲守了!” “不想看到我被那些人折磨死,您最近别再见我了。” 时聿看似还有些理智,可云林蔼决绝的背影还在他脑中挥散不去,他垂下眼睑,走之前还不忘告诉叶知华:“注意安全。” 云林蔼的房间和时聿的是同一层楼,只不过他的房间在另一个走廊里,且只有一个房间,所以时聿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注意着手机上的时间,距离陆亦川说的零点还有两个小时,人大概也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时聿站在门口抬起手臂,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准备敲门。 可里面门锁声的开合却让他一愣—— 云林蔼与此同时也开出了门,于是时聿抬起的手不上不下,两人对视间,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怔然。 还是时聿最先红了眼,他对云林蔼那股异样的情绪在此刻涨得异常满,他一度以为对方真的不会要自己了,莫名其妙地慌张感占了他满身,这一切本该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要不是他也看出来了云林蔼眼里的那点犹豫...... 很快站在房间里的云林蔼感到手心一震,时聿力气很大地用脚踢了一下门框,他压抑着心底的害怕和对面前这个alpha装作若无其事的生气,一边颤着音色一边从左眼里流出一串眼泪,恨恨地瞪着云林蔼说:“我讨厌你。” 也没管云林蔼张嘴要说什么,时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丑态,于是抬起左手狠推了一下房间门,门锁自动关闭,云林蔼被彻底关在了门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第20章 房间的门不过才关上一秒钟,就被云林蔼从里面打开,他一只手探出门外拉住时聿的胳膊,很轻地将他带入门内。 两人同时被关在房间里,云林蔼顺势把人抵在墙角,低头看向那只流泪的眼睛,嗓音听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涩哑地质问时聿:“你什么意思?” 一张嘴就总是说些让人生气的话,时聿歪着头没有看他,满脸倔强:“你又是什么意思?” 这次来酒店本就没带几件衣服,云林蔼根本用不着收拾,他枯坐在床尾发呆,别人看到他大概会以为还是摆着那张冷脸,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还是不甘心放走那养了几个月的小孩,吃喝住全是他提供的,自己就像个无私奉献的傻子一样,凭什么。 捡回来之前就是流浪猫,谁抱回来养的算谁的。 于是云林蔼准备去逮那只傻不愣登的家养猫时,发现那只猫还是闻着气味的追上了他,所以云林蔼还是庆幸时聿还能站在他面前的,至少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对方的想法似乎跟他所想的有些出入。 屋内没开灯,时聿的脸从屋外灯光的明黄色渐渐暗下来,云林蔼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透过月光还能注意到左脸闪着光的泪痕,他将时聿堵在门角处,右手还维持着拉他进门的样子,轻捏在人的手臂上。 云林蔼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抬起拇指,拂过那段泪痕:“我什么意思你不是知道吗?” 带着粗茧的手划过脸颊,时聿泛起一阵痒,他忍不住退开一点,可那只手却跟着他的动作上前。 “还是你想让我表现的更明白点。” 拂过脸颊的那只手转而移到时聿的下颚,云林蔼轻轻捏紧,时聿便被迫地抬起了头,垂下的眸子也不得已去看云林蔼那张无论说什么话都平静的脸。 看着就叫人讨厌。 时聿双手攀在对方伸过来的手臂上,泛起很小的情绪推拒着,紧接着他又很固执又小声地:“讨厌” 最后你一个字没说完,他的整个话音便全部被人堵了回去。 云林蔼侧头俯身,身体离时聿很近很近,那张微凉的薄唇肆意地吻了上去,但又小心且温柔,掐着下颚的手也逐渐放轻,好像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他都能做到无限宽容。 细密的吻悉数落了下来,时聿依旧是呆滞地状态,被吻的喘不过气都没发觉自己还能呼吸,他的双手紧紧扣紧了对方手臂的衣袖,揉的乱七八糟,好像他此刻的内心一样。 后来云林蔼用另一只手揽过时聿的后腰,不让他的后背再触碰到冰冷的墙面上,于是两人贴的更近了,云林蔼的吻也越来越深沉,寂静的房间里一时响起了不堪的水声,时聿被亲的双腿都软了下来,最后只靠着后腰那只温热的手撑着,整个人都前倾着地倒在云林蔼的怀里。 云林蔼吻到时聿的脸色涨红才停下,让人得到空气的拯救,他盯着月光下那只微微亮的双眸。 “为什么说讨厌我?” 时聿红着一双眼睛,剧烈地喘着粗气,似乎还沉溺在刚刚的吻中没有回过神来,“我妈来找我,你就不管我了。” “不是。”云林蔼很认真坚决又很快地回答。 他撑着时聿的后腰又往上托了托,指尖抚着那只被吻的通红的唇瓣,控制不住地用力按了一下,在引起对方的皱眉后,他还是软下心地收回了手。 “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会不接受,我解释多了也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力,所以选择权都在你那里。” 云林蔼的语气不缓不急,很适合现在有一半神志不在他这里的时聿听见。 “猜到你很有可能再过来,只不过心里还是不太确定,就想着去抓你了。” 恐怕也只有云林蔼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说抓这个字,倒是让时聿听到后耳尖泛红。 时聿不敢看他的眼睛,侧脸假意望着他身后飘动的窗帘:“你对自己太不自信了。” 云林蔼“嗯”了一声,承认道:“面对你,我一直不自信。” 那个不自信的源头,不过就是害怕时聿知道他的身份后会真的永远离开他。 何况他不是别人眼里无坚不摧的人,小时候害怕父亲砸下来的硬物,长大了害怕迎面袭来的子弹,害怕的次数多了才会习以为常地露出让人不可置信的平淡,从而被人误导云林蔼只是个无情冷漠的人。 于是那颗心,从没有被人看到过真相。 时聿看久了窗帘,又忍不住抬眸看他,云林蔼那双看似很淡的眼神里,像湖水一样盛满自己的影子后,渐渐透露出异样的情愫来,时聿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了。 第一次医院体检,商场里带着他买衣服,再到后来的海洋馆,紧接着发生的车祸,云林蔼经常向时聿露出难言的眸色,只是每一次都没有今天这样更清晰明了。 胃里的撕扯突然打断时聿的思绪,他轻皱一下眉头想要抬手按一下,却率先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掌盖住。 “胃疼?” 云林蔼总是能抢先知道时聿的表情,他不动声色地给人揉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微痛的胃部竟真的有了缓解。 后来云林蔼把人面对面抱了起来,时聿又很自然的双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苍白的脸颊蹭过细碎的发丝,鼻尖离Alpha的腺体很近。 于是在这一刻,时聿又闻到了青苔夹杂着菠萝的味道,好像刚刚亲久了,他的味觉也生出了些错觉,尝到了一丝菠萝味。 云林蔼把时聿抱到了沙发上坐着,他依旧没开灯,而是在身边的包里寻找什么,在拿出来后,云林蔼撕开包装袋,将里面的面包拿出来撕了一点,凑到了时聿的嘴边。 “吃几口面包再吃药。” 时聿顿了一下,张嘴吃下。 云林蔼每一次都撕的很小,好像生怕时聿会噎到一样,巴掌大一个小面包,是他和陆亦川能一口吃完的份量,偏要仔细地撕成几片喂给人。 没有了云林蔼的按揉,胃痉挛似乎更严重了些,时聿还是没忍住捂着小腹微微躬身,最后身体不自觉地歪倒在云林蔼的怀里。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轻叹,随后胃部传来熟悉的暖意,云林蔼借着轻柔的语气教训时聿:“给你叫了一万块的餐,你一口也没吃。” “什么”时聿在听到高昂的金额时,忍不住一抬头,后脑勺猛地撞到了云林蔼的下巴。 两人都“嘶”了一声,不过时聿的后脑勺最先被掌心覆上,顺势轻揉了几下。 “毁容了你赔钱?” 时聿听后带着一丝怨恨地表情看了云林蔼一眼,嘴亲了那么久也没变软的意思。 后来时聿被喂了药,在他握着杯子仰起头喝水时,眼眸不可控地垂下瞟向云林蔼手腕上的表。 距离零点应该很快了。 胃药的效果来得很快,大概十五分钟,时聿的胃痛便有了缓解,这会有些昏昏欲睡,眼神却还是不住的瞄着表上的秒针,每一下都要在时聿的心上敲一下,似乎也在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就在他第无数次瞄着时间时,云林蔼终于有了动作,抬手就解开腕上的表带,把陆亦川花五百八十八万拍下的手表随意扔在了身后的床上,他后背依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抬手不费力的抱起时聿,让他整个人都睡在了自己的怀里。 “还有很长时间,睡一会吧。” 云林蔼还是顿了一下才说道:“我不走。” 大骗子成功捕获时聿的心,让他安心地靠在自己的怀里,闻着空气中漂浮的信息素睡着了,即使在昏睡的临界点,他又想到自己还是不知道云林蔼的信息素。 身边的手机和通讯器全被云林蔼调成了静音模式,陆亦川不要命地夺命一百条信息,云林蔼都没去管,只是发了简单的两个字。 【马上。】 证明自己还活着。 两人的姿势与那一次车坠下山坡后的一样,时聿也是这样趴在自己的怀里,悄无声息地呼吸着。颈后的腺体因时聿靠的太近而渐渐发烫,云林蔼的呼吸也不太稳,为了不吵醒他,还会刻意地控制着自己。 清浅的声息飘入云林蔼的耳朵里,总是那样的扫去疲惫,以及即将要外出一个月的不舍,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云林蔼就算摊开来也还是非常的不安。 放在以前,任务刚出他就会让所有人集合出发,从不会像今晚那样特意去问陆亦川,上级给的最终时间是多久。 这也是第一次,他卡着点地出发。 云林蔼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被自己抱进被子里的时聿,对方的睡颜依旧安静,他头一次认为胃药的效果未免太好了,甚至想要把人弄醒过来。 在挣扎几次后,云林蔼还是没有那么做,指针指向11:55时,云林蔼打开门,陆亦川也正要抬起手敲门,看见他后着急的神色瞬间没有了,“你唔!” 一开口就被云林蔼不留情面地按着嘴后退了好几步,同时又很轻地关上了门。 “夜里话太多小心鬼缠身。” “你神经病啊!”陆亦川很文明地没有大声骂他。 云林蔼难得没跟他计较,看起来好像还觉得陆亦川说得挺对,最后在电梯里也被投来一阵审视。 陆亦川看着云林蔼:“我真看到鬼了。” 从他见到走廊里对峙着的三个人开始,云林蔼开口问自己时间,直到现在,一切都很反常。 甚至看出云林蔼的脸上似乎有哪长得跟之前不一样,尤其那张嘴跟被亲过似的。 陆亦川头一次对自己的直觉生出了怀疑。 时聿这一觉睡的难得安稳,但很快低落的情绪在四周温度降低后渐渐泛起,他一睁眼,天光大亮,云林蔼也不在身边。 不过他从来都不会操心任何事,因为云林蔼已经为他处理好了所有,在他离开之前就让秦樾接自己回到爷爷的庄园,让管家在他的书房购置很多云林蔼自己都不会看的医学书,云祉也还是会看着时聿按时吃饭,花园也全部交给他打理。 好像庄园里的所有人都担心时聿会不开心一样。 明明在这里,他什么身份都没有。 叶知华在那天要了时聿新的手机号,也会经常打电话给他,有时候会在电话里劝说时聿回家一趟,不过都被时聿回绝了。 后来叶知华在电话里叹气道:“现成的自己家不住,为什么偏要寄人篱下呢?” 她说的一直很有道理,时聿无法反驳。 可是人一旦在某个事物上面赋予了情感,就总也断不掉,也割不开。这样的心绪一直围绕在时聿的心上,两种不同的心境折磨着他,他开始不敢接受庄园里人的好意,也一直不敢擅自离开。 不过云林蔼似乎在那么远的北部地区也能知道时聿的心思,中途居然得空打了几次电话给他,两人没说几句话,云林蔼就要挂断了,不过他最后还是留下话给他:“时聿,该你的就是你的,别不好意思住。” “爷爷喜欢你,我也愿意给,所以不要有负担。” “拿着吧,求你。”—— 作者有话说:最近都是凌晨才回家想起来要更新,救命啊我要码字!我补药上班[爆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庄园的花期比任何地方都要长,周边是庄园主花高价买来的恒温系统,就算是经常下雪的南部地区,这些花也能按时绽放,再加上每天都有人打理,时聿也只负责帮忙浇水,挑拣枯枝烂叶。 南部郊区的天气总是阴冷的状态,稍有不慎就容易得个感冒发烧,即使快到了初春时节,也没有要暖和的迹象。 一个月悄声走过,时聿还是没有得到云林蔼的任何消息,小雪忽至,轻轻落在花瓣上,最后化成一滴水珠消失在泥土中。 深夜的寒意一直没有退去,时聿站在窗边盯着楼下的花园出神,脑中有太多思绪经久不散,这些导致他失眠了很久。 思绪的始作俑者,是那个十天都没再打电话过来的讨厌鬼。 这一个月里,时聿每天都要在云林蔼的书房里看一会儿的书,休息时间才去看看楼下的花,偶尔遇到秦樾来庄园给云祉老人家检查身体,他才会将自己在本子上写下的问题,拿来问秦樾。 “没有实践操作可怎么行,就没有想过实习?” 秦樾的问题,时聿也想过,只是他现在到处被监狱的人搜查,他还是无法去人多的地方。 “不过郑萧最近应该也没空找你。” 时聿没太懂,“为什么?” 倒是轮到秦樾愣住了,“云中尉没告诉你?” “他有一次在晨会上,当场举报郑萧职务侵占罪,这事理事长知道后特别生气,还给郑萧停了职。” 时聿的脑袋似乎更乱了,嗡的一声。 他久久不语,倒是秦樾泛起了嘀咕:“你说他早不举报晚不举报,私底下早就知道的勾当,怎么偏偏在这会举报?” 时聿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回忆就像浪花一样不断涌过来,连他自己都飘忽不定的猜测也渐渐断定下来。 云林蔼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做了。 只是为了时聿,只是为了他 暗蓝色的深夜被乌云遮盖,点点繁星也隐在深处透不出一丝亮光,直到百万公里甚至亿万公里的远方照耀出世界的第一缕微光,时聿才回到床上躺着。 眼前是空白的天花板,闭上眼又是无尽的黑暗,深浅的意识也怎么都回不到原点。 他好似睡了又好似没睡,没有拉紧的窗帘偷偷放进亮光,时聿很快又清醒,再没过多久,管家敲响了他的房门。 久未沉睡的心脏此时也不太舒服,时聿头脑昏沉地起身去开门,紧接着又是管家的第二道急切的敲门声,这时候时聿才感觉出隐隐不好的预感。 “时先生,北部战区传来消息。” “据说任务已经完成,但少爷他受了伤” 沉闷的心脏迅速顿了一下,不可控地沉入心底,时聿的双手开始发起了抖,开口便是虚弱的颤声:“他人呢?” “在回来的路上了,直升机到时会直接降落到医院总部楼顶。” 管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电话里说没有伤到要害,已经包扎处理过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还要紧急送到医院去。 时聿也不清楚云林蔼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连北区医院都治不好,他的脑海里已经占满了他曾经看到的,云林蔼隐藏在袖口处,还有衣领下的伤痕,就连那双手也有一层厚厚的枪茧。 浑身上下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磨灭不掉也难以忘却。 “林蔼那小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啊。”就连云祉看到时聿那张惨白的脸,心底虽着急,也忍不住安慰起对方来。 毕竟时聿看上去,脸色太差了。 连夜的睡不好觉,加上阴雨天气,人有些感冒,腺体的不完整发育就算是做了手术,也始终会在他身上造成无法抹去的病痛,连从小生病都成了习惯。 而时聿这时候也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秦樾早早赶去了医院,以至于他也并不知道时聿的身体,但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他冒险渡过那暗无天日的七天 云祉终究还是担心自己的孙子会出什么大事,直升机要到傍晚降临,他上午就派人安排了车,准备去医院等着。 手中的拐杖将手心按出一片红,云祉连走路都不太稳当了,但他依旧想起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聿。 他朝小孩招了招手,慢吞吞的说:“小聿,你要是家里待不住了,就跟爷爷一起。” 他仿佛能看透时聿的心思,但还是没有在时聿和云林蔼之间微妙的关系上戳破口子,也给足了时聿的选择权,并未将自己的担心强加在一个小孩身上。 “我”时聿垂下眼睑,掩盖住神色的微微颤抖,“要去的。” 云祉由于身体不好,管家收拾了一番才让司机开车出发,而这时候的时聿手脚冰的彻底,他的大脑似乎已经无法再思考了。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掠过,那么长的路程,也没在时聿的脑海里留下片刻记忆。 起初,他只是咳嗽了几声,并没有发现自己发烧了。 后来他们在医院的VIP病房等待,好几次护士经过门口看到里面的几人,都以为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瘦弱身影和老人才是要治病的人。 时钟的转动让时聿渐渐变得着急起来,中午的饭他也没吃下去多少,每一秒都是提心吊胆的。 久而久之,时聿的耳边一阵轰鸣,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有了耳鸣,却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云祉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才知道云林蔼回来了。 直升机停在军区医院大楼的顶层,秦樾神色严肃的上前与其他医生一起将上面的担架抬下来,吵闹的轰鸣声一直持续着,担架上的人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一副狼狈的模样,秦樾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很差:“推隔离室。” 时聿想象当中见面的场景不复存在,他和云祉没在病房等到云林蔼,而是被告知目前还不能见面。 秦樾的助手对云林蔼的病情稍有了解,于是他代为解释:“云中尉易感期到了,这一次不仅很严重,信息素紊乱症也快复发了。” “如今就算见到你们也恢复不到理智的状态,甚至会伤到人。”助手说完看了时聿一眼。 云祉是知道云林蔼的病的,只是时聿完全没听任何人对他说过,云林蔼有信息素紊乱症的病。 身为老人的云祉已经不适合再接触陌生的信息素了,只有时聿可以。 “带我去隔离室吧,我在外面等着不行吗?” 助手似乎有些犹豫,但时聿又提到:“至少让我问问秦医生,他的具体情况。” 于是对方松了口,也在云祉的注视下,两人独自前去了隔离室的方向。 医院有专门设置一栋楼,为Alpha的易感期建立了隔离室,云林蔼由于病的不轻,来光临过很多次,他似乎也对自己不清醒下的状态很清楚,于是干脆买下了一层,只设置了一间隔离室。 时聿眼看着助手一路上输入很多密码,就知道Alpha在易感期有多么可怕了。 电梯门不过刚刚打开,时聿就能清晰地捕捉到还未消散的,属于云林蔼身上的信息素。 信息素的答案似乎就悬挂在他的口中,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远处秦樾靠在墙边正与医生商量着什么对策,但他在看到时聿时,眼神亮了一瞬,又想起什么时,转而变得失落。 “他的紊乱症很严重吗?” 时聿被要求戴上了医用口罩,脸色的惨白并没被秦樾发现。 秦樾叹了口气:“很严重,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严重。” 时聿怔了一下:“怎么会” 变成这样。 秦樾神色难看,很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止住话音,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全都是因为隔离室那个死到临头还顾着别人的Alpha。 云林蔼当时恢复了些神志,他跟秦樾说:“要是告诉时聿,你这辈子也别当医生了。” 别人说的话秦樾不会信,但是云林蔼是真能做的出来。 只是云林蔼这个人不听劝,说过很多次不能再接近时聿,除非Omega能与他彻底成结,不然时聿只是他病情的加重剂。秦樾也低估了时聿在云林蔼心中的份量,没想到他会那么控制不住自己。 秦樾还是没想到时聿在观察人这一方面简直天赋,或许说他就是当医生的料。 “你们在瞒着我什么吧?” 秦樾转过头抢先道:“没有!怎么会?”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自己的发言了,而时聿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暗色的双眸如一汪深潭,时间一长,就能看出对方竟然有了云林蔼的影子。 他的工作可能真的要不保了,秦樾忽然心想。 时聿点了点头,口罩的遮盖让他本就沙哑的声音覆上沉闷:“信息素紊乱症是个长久的病,但如果不与Omega接触太长时间也就不会病发” 他说完后又停顿了一下,“但是高匹配度的Omega会加快他的易感期发作,从而导致紊乱症更严重。” 秦樾彻底止住了话音,他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云林蔼一个病就全被这个同行感悟透了。 他很快自暴自弃,心想着失去一个工作总比云林蔼死了好。 秦樾:“他现在的紊乱症和易感期一起发作了,这样的症状会维持七天,或许更久。” “我们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痛苦到自残的地步,甚至会坚持不到七天。” 对方残酷的字眼刺到了时聿,“紊乱症病发会很痛苦,没有成结” 秦樾的话越来越没有了底气,“他很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安静了许久的时聿像是撑不住似地,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淡然道:“我明白了。” 时聿还是如愿地按照秦樾的嘱咐,输入隔离室的双重密码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就是七天。 房间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时聿站在那里愣是没敢动,他甚至不知道床的方向,不过他还是顺着墙体,摸到了转角。 熟悉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烈,激得他后颈腺体也在持续发烫。 他没觉得房间有多么恐怖阴森,而是眼眶发热,毕竟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够他熬的了。 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时聿感受不到身边有没有人,但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云林蔼就在这里。 肩膀突然一阵刺痛,被一股很大的劲握住,时聿整个人都被动地按在墙上,在这时浓烈的信息素也扑面而来—— 时聿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不容拒绝的吻封住了,那个吻很深,深到他一点呼吸都被夺去。 与第一次的吻不一样,云林蔼不像那时候还在顾虑着什么,如今只有肆意地占有,和对Omega信息素的浓烈渴望。 他被云林蔼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一味地倒在Alpha的怀里,他快要撑不住了。 可后来他还是被人狠心地剖离在外,云林蔼很轻地推开摇摇欲坠的时聿,时聿整个人当场愣住,随之靠在墙上微晃着身体,他的腺体烫的发痛,云林蔼一个吻一点信息素,就激起了他的发热期 时聿看不清云林蔼的身影,他红着眼眶也不会被看见,仿佛浑身力气都用在稳住身体上,说话声音小到听不见. “云林蔼,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放在以前,云林蔼一定会上前去给人擦掉眼泪,但现在他的理智总是一段一段的,他很怕再次病发,会伤到那个看起来就很瘦弱的Omega。 他浑身都发着烫,呼吸粗重的喘息着,云林蔼几乎将手掌心都掐住了血印子,他尽量忽略掉不远处的雪莲花,身体踉跄着,音色也因为易感期染上了不太正常的声调。 “出去,我不用你帮我。” 云林蔼就算是生病了,却也在时聿面前恢复了些理智,可他根本不懂,Omega不需要他所谓的怜惜。 他们之间,很难去界定对错。 时聿恢复些力气,他不管不顾地凭着感觉靠近云林蔼,见对方始终站着没动,他拖着虚软的双腿,摸索到了云林蔼的衣袖,后来攀上他的手臂,双手捧住了云林蔼的脸颊。 直觉猜到对方还要说些什么刺耳难听且没有用的废话,时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云林蔼的嘴,声音里还带着虚弱的恨意。 “闭嘴,吻我。”—— 作者有话说:[猫头]你们可要酿酿酱酱一辈子呀 第22章 南部地区没迎来初春的暖风,倒是等到了冬末彻骨的寒风。 随之而来的是纷纷扬扬的小雪花,落在蘸着露水的屋檐上,迅速消失不见。总部的医院大楼里,云祉还是坐在VIP病房里等待,从白天等到黄昏,又在病房里渡过几个日夜,隔离室那里也没传出来令人高兴的消息。 “时聿怎么还没出来?你们还把他当人看吗!” 拐杖敲响地面,试图唤醒站着的那几个医生,秦樾刚刚从隔离大楼那里出来,也很无奈地没有办法。 云祉语气冷冷地:“每年给医院花那么多钱,也没给我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 他指的是云林蔼的病,可是按照现在的医疗手段,云林蔼只有那唯一的治疗方法,甚至到以后,时聿的发热期也将受到影响,也必须由云林蔼来安抚。 不过外界的动静,与世隔绝的隔离室根本不会知道半点消息。 屋内虽开了灯,也还是被人刻意营造了氛围,地上是散落的衣物,就连时聿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也被人扯下,挂在了床头的雕花柱子上。 如今那截红绳又被人拿起,鲜艳的红色比在瘦白的肤色上格外刺眼。 云林蔼重新给人环着戴上,手指在绳子中间摩挲了几下,想起那颗金豆已经变成了一盏心脏的悬浮夜灯。 他的心脏软了又软,还是没忍住在安睡的Omega嘴角上亲吻。 可Omega似乎睡得不太好,一点动静就要醒来,无力的手此时也抬起,自然地握在云林蔼的手臂上,还没怎么清醒,云林蔼就听到他问自己:“还要吗?” 云林蔼俯身亲了亲闭着的双眼,开口时嗓音变得暗哑:“七天了。” 一个数字仿佛就能惊动Omega,他睁开双眼,很仔细地注视着云林蔼的眸子,里面是不同这七天里的清醒,还有清晰地不加掩饰的情意。 时聿终于在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七天里他整个人都像被撕了两半,腺体也被咬出血印子再愈合,动一下都感觉自己会碎掉,他重新闭上眼睛,后怕似地眼泪还是忍不住在这时流露出来。 人微微侧过身,不想让云林蔼看到自己的狼狈。 云林蔼没说话,低下身搂抱住他,也尊重地没有去看他,只是让时聿的眼泪全部都沾湿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说不出怪罪的话,舍不得也不合时宜,说多了只会让时聿心底失落,却还是不想让时聿冒那么大的险。 于是云林蔼想了想,斟酌的说:“我控制不住会伤到你,下次记得保护好自己,时聿。” 再低头看去时,时聿早就睡着了,想来是真的累的不轻。 屋内交融的信息素,浓的只有他们两个可以接受。 时聿在第一天就知道了云林蔼的信息素,他那时被弄得太多,屋子里属于Alpha的气息又格外浓烈,就算时聿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还是追着问。 “之前偷偷闻我的信息素,闻到了什么?” 时聿气息微急,话音颤抖也被激起了回忆:“雨后青苔,苹果,茉莉” 他一股脑全把当时闻到的味道说了出来,却一个没对。 可他却记起了那晚云林蔼吻他时,嘴中的菠萝味。 “菠萝味好重,雪松味浓一点。”这是那晚的独特感受。 于是在他说到最后一个时,云林蔼力气大了些,他的声音很沉,时聿的耳朵也格外的痒。 “是雪松。” 至于为什么会闻出那么多味道来,也是时聿的判断有误。 青苔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云林蔼用过苹果味的洗发水,茉莉是因为在庄园里,管家每天都会在每人的卧室里放一束茉莉花。 至于菠萝,那晚慈善宴会云林蔼没喝酒,喝的是合作方提供的鲜榨菠萝汁。 那晚的雪松也格外浓烈。 也不怪他们匹配度那么高了,味道都很相似,清淡的冷香,充斥着满屋温馨。 Omega在发热期过去后,会格外的依赖Alpha,身边人只要一动,时聿就被惊动醒,感受到身上的酸痛后不禁紧皱眉头,但还是抵不过涌来的困意,重新躲在云林蔼怀里睡去。 不过云林蔼还是逮住他微醒的时候:“哪里不舒服?” 时聿想说哪里都不舒服,但最难受的还是小腹的胀痛,他歪了一下脑袋在昏睡前迷迷糊糊地告诉云林蔼:“肚子。” 这些天云林蔼很怕时聿因为日夜颠倒,吃不上东西容易胃痛,所以每次在他清醒的时候都要喂人吃一点营养剂。 云林蔼摸到时聿的小腹,温热的掌心缓缓在上面轻揉着,Omega像是被揉舒服了,轻哼一声靠着他。 一贯冷肃的眸子在此刻软下来,垂下的发丝也被Alpha好好对待,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地安抚在人的后脑勺上,拇指在蹭到对方后颈的腺体时,云林蔼顿了一下,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不小心咬出的伤口也结痂,云林蔼反复摩挲着那几处细小的凸起。 最后虔诚地低下头,吻在时聿的腺体上。 “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明天再出去。” 时聿昏沉着醒来时,云林蔼正坐在床边打电话,Alpha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伸手先握住他的手捂在掌心里。 秦樾在电话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云林蔼说道:“你现在是暂时稳定住了,但是Omega发热期过后,情绪还有身体方面你都要注意些,过往Omega因为发热期得了抑郁症的案例,你也不是不知道。” 云林蔼轻“嗯”了一声,掌心握着时聿更紧了些。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 云林蔼挂断电话后,时聿正闭着眼醒神,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才缓缓睁开眼,与他对视。 空气里Alpha释放的信息素很足,但云林蔼还是不放心的给了时聿很多。 “信息素,够了么?”他俯下身,指尖在对方依旧苍白的脸颊上蹭着。 时聿被摸得有些痒,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够的。” 后来他察觉到手腕上一阵硌人的触感,抬起来看时,发现戴了一只绿色的宝石手链,每一颗都镶嵌在白色碎钻的银托上,中间甚至挂着一只宝石拼凑出来的蝴蝶。 颜色实在是太过耀眼,衬得时聿的手很白。 应该是云林蔼趁他睡着的时候戴上的,时聿愣愣地想。 见对方还在盯着那只手链看,云林蔼拉下他的手腕,放在掌心里托着:“还有哪里不舒服,明天要不要回去?” 对方似乎没想着解释手链的意思,也不希望时聿对手腕上一件没什么用的首饰有太多的注意力。 “好。” 身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痛的地方,但时聿在下床时还是双腿发软走不了路,每次去餐桌吃饭都是云林蔼抱着他去的,至于能不能快些好起来,时聿是希望自己走路的。 省的让别人看见了,以为他是个不能自理的Omega。 但是在半夜里时聿还是发起了高烧,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来的汹涌。 滚烫的额头贴在云林蔼的脖颈,就连呼出的热气都格外的烫。 云林蔼也最先发现时聿的不对劲,当那股灼热的烫触碰到自己时,一贯浅眠的他立刻惊醒,意志还没苏醒,掌心就已经碰到了时聿的额头。 对方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云林蔼怎么喊他都没用,时聿的手却还在拽着他的衣服,身体移走一点就要皱眉。 云林蔼叹了口气,掌心贴住他的手背,轻轻握住后,声音很低:“松开了。” 后来他又释放出很多信息素,松软的睡衣才从时聿的手中救出来。 他先从急救箱里拿出了退热贴给人贴上,后来又量了温度。 度数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不过云林蔼还是不放心地打了电话给秦樾。 “注意观察温度会不会有上升的情况,每两小时测一次体温。” 由于人做过腺体手术,还过了发热期的缘故,用药都要时刻注意着。 可当云林蔼在四个小时内给时聿量了体温并且温度还在持续上升后,他终于忍不住带人离开了隔离室。 时聿依旧不太清醒,当他察觉到姿势不太舒服时,他就已经在被云林蔼抱着的路上了。 身上的痕迹被毯子团团包裹住,眼前的视线也是模糊的,时聿被晃地有些头晕,他重新闭上眼睛问云林蔼。 “我们要去哪?” 云林蔼低头看过去,人看上去不太好受,他抿了抿唇,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去一个让你感到安全的地方。” 或许Omega发热期是最缺少安全感的这一点被他深深印在心上,于是云林蔼与时聿的对话开始变得很委婉,每一句话都会在心里过一遍再说出口。 说到底,是他不想让沉睡中的人因为任何一句话而感到不安罢了。 他抱着时聿去了医院主楼部病房,云祉捕捉到消息后,行驶在半路的车又让人快速返了回去。 紧接着他就看到竖着从他眼前离开的人,现在横着被人抱了出来—— 他忍住要抽云林蔼一棍子的心:“你这病害人不浅!” “这一个月我费了多少心思他才胖了点,七天就被你打回原形了?” 也不怪云祉这么生气,Omega在云林蔼不在的那一个月里身体还算不错,腺体也没出过大问题,除了偶尔的胃病会复发外,没有再生过其他病。 这一次那么严重的发烧,确实让云祉吓了一大跳。 不过云林蔼也习惯了爷爷的咋呼,他也供认不讳。 “是我的问题。” 正要张嘴继续训人的老爷子张了嘴后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半音就止住了。 眼前的云林蔼面对时聿跟对别人不一样,仿佛一颗心被塞下了一个人彻底变了另一幅模样,像回炉重造了。 露出那样柔软的一面,还是在二十几年前,云林蔼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而时聿生了多久的病,云林蔼就在身边陪了多久。 他们只在病房里待了一天,云林蔼就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海边别墅。 从下车进房间开始,时聿感觉到彻底的寂静,还在病中的他依旧不能做到一个人走路,于是又是在众目睽睽下被云林蔼抱了进去。 甚至是被抱到了Alpha自己的房间。 在视线可及之处,他看到了床头柜上自己送给云林蔼的夜灯,出神之际,云林蔼俯身将它打开,心脏形状的灯泡缓缓漂浮起来,在时聿面前一晃一晃的。 看久了眼睛被灯晃地有些疼,就在要闭眼时,身边的人便遮住了他的眼睛。 “闭眼休息。” 身上的被子没被盖好,皙白的脖颈上露出了点痕迹出来,云林蔼余光瞥到后就移开了目光,用被子盖实了。 后来他的手从对方的眼睛上移走,发现时聿不仅睁着还在看他。 云林蔼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以为要说些什么,不过对方还是静静地望着他。 “要什么?”他一眼看出时聿的想法。 最后注意到对方蠢蠢欲动的嘴唇,便低下头侧耳细听。 时聿犹豫了一会儿,将手伸出被子外,捏紧了云林蔼手臂那块的布料。 “亲一下,行吗?” 难得直白的要求让云林蔼猛地愣了一下,不过他没有思考多久,就如时聿的愿,转过头在人的唇瓣上轻啄了好几下。 云林蔼问他:“够了吗?” 时聿没回答,他又直接低头吻了过去,直到时聿呼吸不过来往后退了几下,小声地告诉他:“够了” 他才停下,转而去亲人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五一快乐! 第23章 时聿的发烧持续了两天,一直反反复复地升高再下降,云林蔼每天都会给他在伤口上药,再喂他吃退烧药。 人烧的昏昏沉沉,却还是只敢拉住云林蔼的衣袖,从没有主动去握过他的手。 云林蔼坐在床边,拂去碎乱的发丝:“烧傻了怎么办?” 时聿还在因为头晕看不清他而微微皱眉,他嘟囔着:“那就当个傻子吧” 总比天天愁这个愁那个强。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云林蔼还是握住他的手:“傻子也会发光。” 会像猫那样无忧无虑,也会像大海那样乘风破浪。 云林蔼希望时聿能一直自由下去,他摸到人手腕上的宝石手链,吊坠上的那只蝴蝶在黑夜里也能闪闪发光。 他想,时聿才是那只最自由的蝴蝶。 从云林蔼表露心意,到他易感期,再到两人回到海边别墅,已经过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云林蔼猜想对方或许会有什么话要说,可他耐心等了很多天,时聿似乎都没有要和他说些什么。 夜里时聿因发烧有些呼吸不畅,独自清醒了过来。 他睁眼看见云林蔼就平躺在自己的身边,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呼吸平稳。 即使在易感期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云林蔼都没有在他们清醒后干过任何时聿觉得不舒服的动作。 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身边的Alpha又总能很快地发现异常:“睡不着?” 和他共同一个被子,时聿依旧不太习惯,他往后缩了一下,鼻音很重地回道:“呼吸不过来,憋醒了。” 云林蔼拿开手臂,时聿在夜里看出他幽亮的眸色。 紧接着他便看到对方起身,不知道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了什么,又打开了夜灯。 时聿模糊地看到云林蔼手里拿着一个管状的东西,拧开盖子,整个人凑近了。 “闻一下。” 对方刚醒时嗓音还哑着,时聿看不出对方什么脾气,听话的用鼻子吸了一口。 薄荷香迅速疏通了他呼吸困难的鼻子,顿觉好多了。 时聿总能发现云林蔼的家里有很多平时注意不到但又非常有用的东西,他耐不住好奇也坐起身:“什么时候买的?” 云林蔼的瞳孔在夜灯的暖光下抖动了一下,他看向时聿。 随便买的那几个字辗转在嘴边没说出来,于是他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里不露出一点破绽的说:“因为你才买的。” 被子从时聿的肩上滑落下来,人只是愣住没有去管,云林蔼就低头去将凌乱的被子团好,不想让对方受一点凉进去。 时聿的视线一直围绕着云林蔼的动作转,他犹豫了一会开了口:“你好像对我有些太好了。” 云林蔼探身去拽过毯子,披在了时聿的肩上,他才若无其事的问:“是么?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因为对方的动作,时聿缩了一下肩膀:“不会。” 只听云林蔼平静的反驳了他:“会的吧。” 时聿因此皱了一下眉,不解地看向云林蔼。 “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在电话里的最后都要说一句注意安全。” 云林蔼说完顿了一下。 “知道我受伤,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爷爷去医院。就算知道我有那么严重的病,也还要执意进隔离室来帮我。” “让我咬你。” 灼热的四个字烫得让时聿的眼睫打颤。 云林蔼问他:“这些都不能困扰到你吗?” “时聿,你的心思很好猜,但是又不太好猜。” “你很聪明,能看出来我想对你做什么。” 云林蔼难得直白的说出那么多话,不过是等不及想要一个双方都明知故问的答案罢了。 “还是说你有什么顾虑,导致连一句简单的小心思,都要让你斟酌上万遍。” 云林蔼突兀地止住话音,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时聿也清晰地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不过还好,他没想多久还是承认了。 “我是喜欢你,我很清楚我的心意。” 承认了胆小者对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于是云林蔼又试探了一遍,“真的么?” “你确定你喜欢我,不是长时间的依赖形成的幻想?时聿,我没时间跟小孩玩把戏。” 几句话让小孩变得迫切,生怕自己的心意被云林蔼误解了一样,背着月光,云林蔼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确定。”时聿声音着急地主动用滚烫的掌心,覆上云林蔼随意搭在床单上的手背。 “确定了多久?” 时聿又开始纠结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干裂的嘴唇被他撕出一点皮,云林蔼整个胸腔都快被他的回答震碎。 “每一个夜晚。” 他得到了时聿肯定的答案,双眸紧紧盯着人的同时,终于很轻地笑出了声。 并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人的脸颊,低低道:“这就够了,时聿。” “其他的不要想,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至少到现在,两个人能够紧紧依偎在一起,不顾一切相拥,没有任何人能打扰他们,时聿也只要安心地在他身边就够了。 时聿昏沉地被人哄抱着睡了,夜间云林蔼又给他量了一次温度,见又降低了一度才重新躺下。 黑沉的眸色变缓,没有抱他,而是用掌心握住时聿的指尖,摩挲了几下,才闭上眼。 时聿在三天后完全退了烧,云林蔼在休假期间也难得闲暇,陆亦川也像太阳从西边出来,没有再来他这里吃饭。 时聿烧退后,身上虽然还有些难以忽视的酸痛外,也没有再头晕了,当时他被云林蔼抱回来时,都没有注意到别墅外的那个惹眼的院子。 原来杂草丛生,被陆亦川嫌弃的破院子,如今被人铲除了枯黄的枝叶,重新铺上绿色草坪,几个工人正低头播种着什么。 时聿看出那是庄园里的几个眼熟的园艺师。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便开口问道:“他们在种什么?” 云林蔼走近落地窗前,不经意地抬眸看了一眼,言简意赅:“花。” 时聿有些古怪的回头,他当然知道种的是花,可是云林蔼似乎也没想告诉他,种的是什么花。 一贯喜欢搞神秘的Alpha,抬头看向比院子还要远些的大海,神级兮兮地问时聿。 “见过大海的那边吗?” 云林蔼指的是远在天边的海岸线。 时聿摇了摇头。 “带你去看一次。” 于是时聿一脸懵地被云林蔼拉上了海边码头停靠的游艇上。 三层游艇没有一个人,唯一一个船员检查完基础设施,并且和云林蔼提前规划好航线后,就拎着工具箱下去了。 云林蔼直接带着时聿去了驾驶室,他让时聿坐在后面,自己启动引擎,又仔细检查过仪表盘后才敢操控方向盘,让游艇离港。 游艇缓慢加速,时聿看到云林蔼的别墅已经很远很远了。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海岸线很远的吧,真的要去吗?” 天边泛起蛋黄色,太阳不知不觉地缓缓下降,那颗不太完整的圆形也离海岸线很近很近。 时聿只看到云林蔼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颚也微微透出一点冷,不过暖色的日落降临,时聿只看到了对方不经意露出的温柔。 他仰望着他,觉得云林蔼才是自己永远都触不到的海岸线。 太远太远了。 后来云林蔼也没有真的带时聿去追那条根本触及不到的海岸线,而是将游艇停靠在时聿视线范围内,大海的中心点。 “其实离的很近。” 云林蔼带着时聿去甲板上坐下,人还在愣愣地看着那颗黄的发红的落日。 冬日的海面泛着深沉又沉寂的深蓝色,但此时在金色光芒的夕阳下,透露出辉煌的神秘。 云林蔼特意挑了个风不是很大的日子,带时聿出海,即使什么都提前准备好,甲板上也难得会有海风吹散时聿的头发。 于是在对方愣神之际,他找出毛毯披在对方的肩上。 时聿似乎还没有发现这点小动静,直到冰冷的双手也被握住。 他垂眸盯着交握的双手,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云林蔼的时候,他琢磨一会儿说:“东澳岛上,那天晚上我被推下车,你真的只是路过吗?” 身边久久没有回应,时聿抬起苍白的脸,双眼却热得发烫。 云林蔼无法回答他,有时候事情很难去寻个答案,他总不能说在监狱巡查透过那扇小玻璃窗时,异样情绪就随着时间而增长,对时聿的情感变得也跟第一天不一样。 过度的深情没有必要,感情有时候太深也会惹其他人困扰,更何况云林蔼连他自己都没觉得对时聿有什么太多的付出。 那么那些多余的情感也不必说的斤斤计较。 “在之前我跟陆亦川从监狱里救过很多被冤枉进去的Omega。”云林蔼的声音从海风中透过来。 “116区成为了他们的安全区,所以你会被救出来。” 云林蔼说的很官方,也很冷静,只是冷静底下永远透着只对时聿一个人的贪念。 “除了那些不值一提的怜悯之心,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介绍给家里人的Omega。” 说到此,时聿不是个傻子,知道了云林蔼比他还要更早的喜欢上自己。 日落降到了一半,天色将黑未黑,趁着黑暗还没浮于海面上,时聿主动握住了云林蔼的手,探身亲了他。 “日落很浪漫,下次换我约你吧。” 云林蔼垂眸看他,永远冷漠的眸色总是在时聿面前透露出更深的意味,后来他很轻的笑了一下,重新吻住了时聿。 哪怕怀里的人呼吸不畅,也从没想过要放过他—— 作者有话说:我飞来! 第24章 两人趁着天色彻底黑下来,云林蔼才开着游艇停靠在码头边上。 夜里有不少人趁着好天气没有风,准备去夜里海钓,一会的时间码头上的人就多了起来。 时聿还没有从刚刚两人独处的环境中反应过来,这已经被他认定为第一次约会,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内心平静。 一开始云林蔼只是让他在甲板上等着,他却一时间没注意自己下了船,反应过来后,正打算重新返回到船上。 “真的是你。” 背后不远处的一道声音传来,唤回了时聿全部意志,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一如那次在庄园的花园里。 那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带着魔咒地阴魂不散。 “时聿。” 对方清晰地叫出了时聿的名字,显然已经认出了他的脸。 时聿缓缓转过身,在对方不急不缓的声音中下意识地露出警惕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郑萧的手上还拿着一根鱼竿,他走得离时聿越来越近:“越狱潜逃,这么久了都没被抓到。” “之前就怀疑过你被人藏起来了,只是没想到藏人的是云林蔼。” 说着,时聿见他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游艇,应该是认得这艘,才那么笃定。 “上次在庄园,见到的也是你吧?”郑萧哼笑一声,不知不觉地释放出一点信息素,“离得那么近,怎么就没抓住” 时聿本就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被突然来的陌生信息素打的措手不及,正在恢复期的腺体也一阵阵发痛,尤其是在被云林蔼标记过后。 腺体很难再接受如此强烈又陌生的Alpha信息素。 他不安地后退几步,双腿发软,要不是被人撑着,差点一脚掉海里。 “滚。” 云林蔼出现在时聿的身后,手臂一把揽住他的后腰不让他再退,身体替他挡在前面,脸色阴沉地看向郑萧。 两个Alpha针锋相对,信息素强到时聿已经到了受不住的地步,晕沉地在后面拽住了云林蔼的衣服。 “看来云中尉的紊乱症有所缓解。”郑萧仿佛一脸不在意的歪头看了时聿一眼,“是这个Omega的功劳?” “郑狱长有那个时间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毕竟被监察的日子也不好受。”云林蔼的发丝被夜里的海风吹得微微晃动,他那张漠视的脸也岿然不动。 郑萧被惹怒了也没有太在意,而是轻笑一声看着时聿意有所指地说:“希望云中尉也多考虑一下自己,不要总是自以为是地能留住身边所有人。” 云林蔼的眼神在黑夜下看不出波动,“看来理事长身边有些人也不该留。” “哪天我还是上报,对他不利的人该处死的就处死,别总跟养儿子似地还养不熟。” 郑萧面对云林蔼那张刻薄的嘴,总是被堵地一句话都说不出,还是不忘给时聿一击:“时冶珩似乎也在找你,你越狱的事一旦立案调查,你猜他会怎么做?” 如果立案调查,他的案子会重新调查,到时候时冶珩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让他回去重新顶罪。 时聿猛地一抖,幻想到自己还是会被拉进监狱,他还是不得安生 后来郑萧被云林蔼S级的信息素压得受不了了,才慢慢不甘地后退离开。 时聿因为腺体的不稳定,又被刺激的留了鼻血,他怔然地抬手抹去,而云林蔼率先捧起他的脸拿出早就备着的帕子给他擦干净。 只听时聿情绪很低落地呢喃:“我只是想活下去,很难吗?” 云林蔼:“不难。” 他脱下外套披在时聿的肩上,亲自俯身抱起他:“你会长命百岁。” 时聿双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怕海风将自己吹走,还是用力抱紧云林蔼的脖子,声音颤抖:“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脚步声顿了一下,云林蔼重新抬脚继续走着,一步一步走向海边别墅,看着远处的昏黄灯光,喉咙发紧地一句都说不出来。 一只流浪猫再想要自由,也抵不住想要一个家的愿望,云林蔼恰好能给,何必不能给的再多一点。 他把时聿抱回家,因为今天发生的太多,时聿很没安全感地再次吻上了他,两人在浴室里亲了很久,也被云林蔼安抚了很久 “腺体还受的了么?”云林蔼只是拇指微微擦过,就惹得时聿浑身战栗。 “嗯” 时聿指尖都在颤抖,却还是想要去亲云林蔼。 小猫乱撞地要从一个Alpha身上求得一丝安慰,脸色苍白的没有回过暖来,浴室的暖光一直捂不暖他的身体,鼻尖还有一点干涸的鼻血没被人注意到,就更显得时聿脆弱。 云林蔼轻抚他的后背,让他擅自亲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全在对方身上,指尖很轻地擦了一下时聿的鼻尖,接着又很快夺回了主权 Omega最后累的连指尖都抬不起来了,他被云林蔼又抱到床上去,用被子紧紧裹住,Alpha用信息素安抚着他。 “还在害怕?” 时聿抬起头,一副难言之隐地看着他,他不想让对方担心的,最后还是患得患失占上心头。 云林蔼叹了口气,小孩的心思还是藏不住。 最后时聿还是被云林蔼哄睡,也不知道对方最近怎么总那么爱哭,连睡着都是挂着泪的。 “晚安,时聿。” 云林蔼轻声,自己却是睁眼到了凌晨,只浅眠片刻就又睁开了眼,听着身边人轻浅的呼吸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他的几天假期很快过去,也难得不想起那么早。 时聿还在沉沉睡着,云林蔼没吵醒他,独自起身去洗漱,中途去更衣室换衣服时,注意到时聿在被窝里动了动。 于是他停顿了一下,重新走到床边,时聿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只露出凌乱的头发来。 怕他闷着,云林蔼拉下一点被子,让他露出鼻子能呼吸,时聿似乎能察觉到,他皱了一下眉又缩进了被子里。 云林蔼才发现他蜷缩着睡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不过没等他把人上半身抱起,时聿就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肚子疼” 其实从云林蔼易感期进入他的生殖腔开始,他的小腹就经常会疼,今天早上是疼的狠了才突然说出了口。 云林蔼顿了一下,没管自己的上班时间,坐到床边把手伸进被子底下,温热的掌心搭在时聿的小腹上缓缓揉着。 “一会儿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时聿眯着眼睛,脸颊蹭了一会枕头,“不用了,好像又不疼了。” 后来他又想起什么似地:“不是今天要上班?” 云林蔼“嗯”了一声。 于是时聿抬起手,云林蔼顺势弯下腰,对方很亲昵又很黏人的在他嘴角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就像恋爱许久的恋人。 “云中尉,今天也要工作顺利。” 时聿渐渐知道了云林蔼工作的危险,每当他等了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两个月的时候,迎来的都是云林蔼受伤的消息,总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今天不执行任务。”云林蔼说。 “不过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时聿由于昨天晚上被云林蔼弄的太狠,又睡了个回笼觉。云林蔼看他睡着了才离开家里。 在东澳岛的联盟大楼门口,他见到了同样迟到且许久没看到的陆亦川。 对方一脸春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于是二队的队长一见到他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陆队看来是中大奖了,这么高兴!” 陆亦川满脸开花:“比中大奖还要高兴。” “那提前恭喜了!” 陆亦川人缘好,一路上跟不少人说话,就连身边的云林蔼都嫌他话多,恨不得绕道走。 “今天下班请你吃饭?”陆亦川捣了一下云林蔼肩膀。 云林蔼瞥了他一眼:“不用。” “好事就得庆祝,哎你易感期最后怎么过的” 云林蔼猛地停下,站在办公室门口,语气平平但是依然寒凉:“嘴不会说话可以捐了它。” “” 一队办公室传来几个笑声,云林蔼打开门发现几个队员还在笑着,绕着那个新来的陆衍,不知道在说什么。 “哎!陆中尉,你的表弟可以啊!” “一年时间里就在我们军事部坐到了装备研发主管的位置了。” 陆衍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上层领导提拔我,也少不了我哥的指导。” 陆亦川上前给了他一拳,下手也不重,“可以啊,以后不用做我的守卫了,做幕后多好。” 陆衍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可惜:“还是跟你们去执行任务最开心。” “这说的什么话,外出多累。” 云林蔼没管他们的吵闹,而是得到通讯器上的消息,又是理事长的传唤。 虽然他对父亲的冷眼,全队都是知道的,但又因为上下级的缘故,任务上的汇报总逃避不掉。 不过云林蔼还是冷下神色,起身去了理事长办公室。 不过路上他遇到了一个不算熟的人。 熟,他是时聿的弟弟;不熟,他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只见时冶珩挡在自己面前,满脸的表情显露出来,云林蔼装作不知道:“有什么事么?” 时冶珩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惧怕的心态,但背后又经常对他有记恨之心。 不过想到自己的哥哥还在对方手里,再加上郑萧上次跟他提到过案件或许会重新彻查后 他不得不壮胆找到云林蔼,然后装作好人似地。 “请你交出我哥。” 话一出他就后悔了,只听云林蔼冷笑一声,没有与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心思:“说完了么?” “说完可以让开了。” 时冶珩不过一个刚靠关系进入职场的一个职员,云林蔼自然没有与他说话的必要,何况他一开口,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肮脏心思。 “我母亲因为我哥的事情,整晚都没睡好觉,她实在很想他。” 云林蔼语气依然平静:“所以呢?” 时冶珩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紧接着又听到对方尾音转冷。 “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回去。” “问过他的意见了?他不是我的附属品,你也一点没尊重过他。” 时冶珩没想到云林蔼会说出这样令人意外的话,在他眼里自己像个被看穿一切的破洞,让他无地自容。 “难道你不是故意关着他的?” 云林蔼本不欲跟他说这些个废话,他从没有把对时聿不好的人放在眼里过,只不过自己总这样被误会,早晚都会有人把人偷偷从自己身边带走。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偏见,少耍些小聪明在你哥身上。” “自己犯的错误就得自己担。” 云林蔼没再管对方难看的脸色,视线径直越过他,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只是今天好像所有人都不想让他好过一样。 他敲开理事长的办公室门,刚走到云彻的办公桌前,对方就理所应当,用鄙视一切地语气告诉他。 “那个Omega不要留了,你要是还送不走,我就亲手处理掉。”—— 作者有话说:三个坏蛋凑一章上了,真是可恶啊 第25章 长久的沉默,云林蔼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云彻抬头看到他眼神里莫名涌现的杀意,愣怔了一下。 只听云林蔼反问他:“您现在是什么身份在命令我?” “可有可无的父亲,还是高高在上的理事长。” 云彻沉下脸色:“不管什么身份,我都有权管你。” 云林蔼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也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作为父亲,你没有尽到这个身份的责任。” “作为理事长,你更没有权利来处理我的私事。” 云林蔼抬手在云彻面前甩去一张纸,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申请书,有空就签了,不签我也有办法。” 钢笔尖由于主人的力气过大,不得不劈开两瓣,彻底写不出字,变成废物前将一张全新的白纸弄脏又戳破。 云彻终于放过那只废掉的钢笔,摔在云林蔼出去的门上。 连同那份结婚申请书。 天又开始下雨,云林蔼撑着一把黑伞从联盟大楼走出来,他看了眼天,才意识到快要初春了。 往往空气变得潮湿,冷意从骨头缝钻出来时,云林蔼的那只右腿就会泛酸,不疼但非常磨人,就像被虫子不断腐蚀那样。 他缓缓走下台阶,走向自己的车子,不带任何挽留地开车离去。 他开始庆幸,还好有个人在等他回去。 时聿最近小腹总是一阵一阵的疼,他猜测自己应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或是云林蔼的易感期弄的太狠,导致他至今也没恢复过来。 而胃部也会在突如其来的雨天开始叫嚣,他只好缩在书房里,开着暖气不出来。 听到屋外的动静时,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书上的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紧接着如他所料的,书房门被打开,云林蔼站在门外看他。 时聿紧张地站起来,装作习以为常地走进云林蔼,抬头看他,再普通不过的轻声说:“你回来了。” 云林蔼一直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时聿从他眼里看出了点什么,却没猜准:“工作上遇到难题了吗?” 云林蔼没说不是:“嗯。” 时聿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出任务,但他还是很轻易地有些舍不得,不由自主地抬手拉了一下云林蔼的衣袖。 “很紧急的任务吗?” 这时候云林蔼才观察到时聿的神情,他缓了一下脸色:“不是,不用出任务。” 时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让云林蔼还是没忍住地抬手捏了一下。 后来他看到人从口袋里拿出来什么东西,握在手心里也不让他看到。 云林蔼垂头:“是什么?” 时聿把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伸在了他面前。 云林蔼以为他是要给自己,于是右掌心朝上抬起准备接住。 只是他没想到,时聿没有直接把东西放在他的手上,而是将他的掌心重新翻过来,两手指捏住云林蔼的一根食指。 他把自己手心一直攥住的银圈套在了云林蔼的食指上。 看着手指上莫名多出了的银戒指,云林蔼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那只戒指似乎被人握很久,久到滚烫,烧的心脏都开始阵阵发颤。 他的声音变哑:“怎么给我戴这个?” 时聿垂着头没敢看他,咬了一下嘴唇:“没多少钱买其他的…” 云林蔼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顾自觉得他在转移话题的重心。 所以他并不打算放过时聿。 “没有多少钱,还偏偏买了个戒指。” 云林蔼似乎要把他盯出个洞来,时聿恨不得赶紧逃离,唇瓣都被他羞愧的咬破了,对方似乎都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上方再次传来一声轻叹:“真不知道你是故意来讨好,还是天生的会调情。” 云林蔼手指握着银圈的外围,转了转,没有拿下来。 时聿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发呆,他眨了眨眼,想说都不是。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云林蔼的吻先行落了下来。 时聿的下巴被高高抬起,就连脖颈都被捏住了,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很困难。 云林蔼还是没放过他,不过还是好心的停下来让人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为什么买戒指给我?” 云林蔼只停了几秒,时聿甚至没来得及回答他,刚呼吸的空气就又被夺走,强势又狂烈。 时聿被吻的退后几步,后背靠在墙上,身体因为脱力,而一直紧拽着云林蔼硬挺的外套袖口。 他没换下衣服就直接进书房了,时聿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太对劲。 云林蔼穿的是早上那套正装,连外套都没脱下来就径直走到书房来找时聿。 炙热的吻让他窒息,时聿在云林蔼微微分开些准备换个角度亲他时,他的脑袋后仰,呼吸不稳的说道:“本来不打算今天给的,但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所以想哄哄你。” 没想到哄过头了。 时聿双腿发软,墙和云林蔼的手臂是他唯二依靠的地方。 很快他没再靠着白墙,被云林蔼拦腰抱在怀里。 那双深沉的黑眸安静地注视着,时聿依然很紧张地缩了一下,毕竟第一次给人戴戒指,这种行为会被很多种理由定义,他难免不会慌张。 不过当他看到云林蔼那双深沉的眼睛时,又突然不想按着计划来了。 他听到云林蔼问自己:“之前打算什么时候给?” 时聿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不确定:“不知道。” 他和云林蔼之间的感情好像复杂又不太复杂,明明是云林蔼率先表达了心意,自己却迫不及待地要把他归属在自己画的圆圈之内,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云林蔼似也知道时聿的顾虑,不得不说由于信息素的契合度过高,就连对方在想什么都能清晰感知到。 书房内的信息素变得浓烈,云林蔼在时聿面前永远都克制不住混乱的信息素,明明几个小时前他刚吃过药。 “所以想哄我,才在今天给的。如果你没看出来我不开心,我是不是很有可能一直都得不到这个戒指?” 时聿觉得他似乎说的也对,于是“嗯”了一声。 只听面前的云林蔼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紊乱症的原因,屋内的信息素更浓烈了。 云林蔼在吻第三次落下之前说:“就今天给吧,挺好的。” 他们很自然地吻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王姨做好菜就回去了,家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云林蔼抱的时聿很紧,差点要揉进自己的肺腑里。 不过难得的,云林蔼在中途停了下来。 原因是时聿突然胃疼了起来,似乎因为下雨的缘故,疼的让他心慌。 “胃疼?” 云林蔼神色不太对劲地轻按在时聿按着的地方,“这是小腹。” 时聿蜷缩在沙发最里面,嘴里胡乱喃喃着,神志不清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疼:“不知道…就是胃疼。” 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许是要到了初春,天边竟响起了闷雷。 云林蔼把人抱到了卧室,房间温度直接调高了几个温度,窗帘也全被他遥控关上。 时聿不觉得刺眼了,脑袋才从被子里探出来。 房间变成淡灰色,云林蔼轮廓模糊的在他眼前动来动去。 他精准地摸到头顶的那只手,又摸到了那只银戒,他嘟囔了几声:“不要动,好晕……” 明明也不是命令的语气,云林蔼居然也没再动,唯有被子下的手在给他揉着小腹。 等时聿彻底睡着,他才动了一下维持很久的胳膊,从人的手中脱离。 拿出来时,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地颤抖。 “我记得你从隔离室出来我就说过。”秦樾还记得那天云林蔼出来的状态,一颗心全在时聿身上,问他听没听到也只是嗯一声。 合着全没记着。 秦樾不得不再说一遍。 “我那天说的是,虽然时聿的腺体不算完整,被标记也不容易怀孕,但你的易感期维持了七天,还是要小心些” 说完后,秦樾突然就坐直了。 “他现在什么症状?” 云林蔼对他的反应也不感到意外,如实说:“小腹疼。” 秦樾:“没有呕吐头晕的表现?”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似乎在回忆,他谨慎地回答道:“有头晕,吐没吐我不知道。” 只凭简单的口述,秦樾很难确定到底是不是怀孕,但要是真的 云林蔼沉默着,好像掌心的触感还在,对方的小腹是平坦的,可一旦念头涌上来,那种异样的情绪就围绕在心脏周围,始终挥散不去。 卧室隔音很好,时聿不会被窗外的大雨吵醒,就连云林蔼什么时候睡在身边的他都不知道。 只觉得身边传来暖意,他迷糊地转了个身。 “胃还疼吗?” 卧室安静了好一会儿,时聿才反应过来有人在问自己。 他抬了一下脑袋,又跌在枕头里,后脑勺被一只手护住,他闭着眼睛,嘴里像吃了浆糊:“不疼了吧” 自从知道云林蔼的信息素后,时聿一天要偷闻八百回,不过在睡梦中他没那么多的想法。 循着对方的脖颈就蹭了过去,再深吸一口,这是在清醒时永远都不敢做的动作。 云林蔼为了不吵他,只微微仰起头,手在人腰间的上空停留了几秒,后来在后腰上轻轻拍打着。 室内的氛围安静地过于美好,云林蔼不得不贪恋几分,下雨天的好处是没有人会打扰他们,所有的事情都会停在某个时空,让人抛诸脑后。 可突如其来的雷雨天在这个季节过于出其不意,某些事情也是这样。 就在云林蔼陪着时聿快要睡着时,门铃响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捂着时聿的耳朵,紧接着皱眉脾气不太好地睁开眼睛。 注意到时聿没有醒,他才用手机控制门铃,随后起身。 中途他看了眼中控屏,外面站着的几个人不止眼熟,甚至在家附近也看到过。 而那些人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云林蔼穿着睡衣面对着他们,且脸色差得要杀人。 他们面上闪现一丝惊讶,又很快恢复,声音并不很急切的说:“云中尉,紧急任务。”—— 作者有话说:初见端倪了[狗头] 第26章 “理事长让你们来的。” 云林蔼的声音也算不得好听,他带着陈述的语气开口,冰山一样沉沉地看着家门口这些人。 为首的愣了一下,“不,是以联盟会的名义” “别装了,联盟会不就是他的。”说话的语气带着轻哂,曾经在联盟大楼里还能装上几分友好。 现在换了地方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丝毫不顾及理事长的面子。 “时间。” 云林蔼的脸色看起来实在差的很,他们迅速说了个时间:“今夜。” 没想到在说完后,对方的脸色好像更差了,那双眼睛差点要把他们盯死在这。 “十二点之前,不要再来敲门。” 说完他砰的一声,力气很大地关上了门,让人脚下都能感到颤动。 云林蔼没问具体任务也没问地点,他跟时聿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长,根本不想让几个陌生人来打扰他们的时间。 不过他刚刚还是后悔自己关门的力气太大,声音漏进半掩的卧室门,被时聿听到了。 “有人在敲门?” 他揉着眼睛走到客厅,摇摇晃晃地差点以为他要摔。 云林蔼想到什么后,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又很快自己走几步站到他的面前:“怎么不多睡会?” 时聿摇摇头:“晚上会睡不着。” 脸上被人用拇指抹了一下,时聿奇怪地审视面前的人,就那么抬头望着云林蔼。 “你在想什么?” 云林蔼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观察力,理事长都看不出的心思,他居然能看出来。 他脸色依旧平静,掌心搭在时聿的肩膀上捏了一下:“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时聿眯了会儿眼睛:“不是好事。” 云林蔼不经意地挑了一下眉:“谁说的?” 接着他的手指划过时聿脖颈上的那根红线上,指腹摩挲着,时聿低头也看不见他的操作,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 很快脖颈上出现一个凉凉的东西,一个银色的链子从后面滑落下来,垂落在时聿的胸前。 那是跟手腕上同款颜色的绿钻,这次不是蝴蝶,只是一个圆形的。 不过后来就听云林蔼解释:“这颗没来得及送去做。” 时聿手腕上是敲碎的绿钻,这次脖颈上又是一颗特别完整的,一眼看上去,就算他不懂这些,也知道是很贵的东西。 “太贵重了,我不能总收你的东西。” 说完,时聿就要低头拿下来还给云林蔼。 “可我想送给你。” 平铺直述的语气,时聿居然听出来一点微妙的不甘心。 像他生出了错觉。 停在半空中的手就那么停了下来,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后来云林蔼装作什么都没事人一样,把他举起的手捏在掌心里,若无其事道:“陪我看场电影。” 说完就拉着时聿进了一个房间,是时聿从来没进去过的地方。 不知道云林蔼什么时候让人布置的,现在完全是个小型的影音室,较之前在客厅看的那次不一样。 客厅太冷,这一次又太暖。 时聿和云林蔼两人就缩在沙发椅上,再关上灯,幕布上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的文艺电影,看的总想叫人想睡觉。 不知道是这一次氛围太好还是这样的相处也实在稀少,时聿不想错过这样的气氛,总觉得下一次这样一起安静的看一场电影,会很久很久了。 “有点无聊。”云林蔼指的是电影。 时聿眨了一下眼睛,迟钝地转头:“那换一部?” 投影的亮度照的时聿眼睛很亮,云林蔼看了好久也没动身去换。 许久他才开口:“就这样吧。” 时聿点点头,也难得这么顺从。 随着投影灯光暗下来,一场电影也到了终点,身边云林蔼只留下一个影子,很久他都没有去开灯,两人似乎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明天要去医院检查你的腺体。”云林蔼在黑暗中突然说。 时聿疑惑道:“不是下周?” “嗯,秦医生提前了。”云林蔼睁着眼睛说谎。 不过时聿很轻易地信了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不过他还是内心不安的开了口:“你会去吗?”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时聿什么都懂了。 心脏异常地跳动着,不知道是慌乱还是怎么也抓不到的失落感。 “是出任务?”时聿轻声开口。 他看不清云林蔼的脸,但他知道对方离自己很近很近。 像他几月前做的一个梦,只不过这一次他很轻易地摸到了真实的触感。 云林蔼听不出语气的:“是。” 时聿发着呆地点了点头,后来反应过来云林蔼应该看不见,才涩哑地发出了一点声音:“好。” 云林蔼依旧没开灯,不过他似乎有了点动作,让时聿以为他要开灯,于是动作很急切地想拦住他,没想到只是把时聿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明天秦樾会来接你。” 时聿已经到了提到别人的名字就会心慌的程度了,于是他低头恳求:“暂时不要提其他人了” 云林蔼顿了一下,掌心下的触感比大脑还要提前感知到,时聿在小幅度地颤抖。 “你在害怕什么?”云林蔼问他。 时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只是低着头。 云林蔼感受到雪莲花的苦味,却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想要开灯,却又被人拦住。 “别开灯。” 时聿似乎很害怕云林蔼真的开灯了,就像做的美梦突然醒来,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内心完全被一根丝线缠绕个遍,到处都是死结。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尤其是在睡了一觉之后,他总觉得这一次云林蔼的任务不会那么简单。 云林蔼安抚似地在他后心口的地方轻拍:“我不会有事。” 他又低声问:“很担心我?” 时聿没有说话,云林蔼又继续追问:“时聿,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他们一直没有明说过,好像一切都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只不过云林蔼还是不甘心地要在时聿这里求得一个身份。 “男朋友。”时聿很清晰地告诉他。 云林蔼侧抱着他,掌心很自然地搭在时聿的小腹上,认同但又不太甘于这一个简单的身份。 他点点头,“认知挺正确的。” “但是我不会只甘于做男朋友,”云林蔼冷静的说,“跟你在一起,我是按一辈子为单位计算的。” 时聿不知道他早在之前就提交了结婚申请书,只不过被上头驳回了,所以他不止有这一个方案。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让时聿顺理成章地和自己结婚。 时聿看着近在咫尺,却又模糊的云林蔼发呆,后知后觉对方在跟他谈论未来。 “你现在的身份不自由。” “所以选择权全部交给你。”云林蔼还是心口胀痛地吐出一口气。 “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最后一句他给了时聿无限的放纵,因为这时候的他还觉得是自己困住了时聿的人生,不让他往外走,不是个正确的养小孩方式。 可等到了事情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时,手里的那根牵引绳被人一刀斩断了,他怎么都没找得回来。 晚上,时聿主动亲了他很久,可到最后也没发展到人想要的那种地步。 原因不过是云林蔼不想伤到他,毕竟小腹里或许会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今天你的胃不舒服,不能弄伤你。”云林蔼低头在时聿的唇瓣上亲啄。 最后也不过是他帮时聿弄出来。 后来怀里的人还是被弄哭了,他躺在床上,发丝在枕头上蹭乱,脖颈连着脸颊都泛着冷白色。 “你要安全回来。” 这样患得患失地感觉弄得他实在很难受,是时聿从来都没有表现过的模样,云林蔼第一次见到。 他神色复杂,很想就这么撂挑子不干了,不过就这一晚因为时聿的表情,就迫使他有了一个很长远的计划。 夜里十一点半,云林蔼坐在床边,像他们确定心意的那一晚一样,眼里总是带着不舍。 不过这一次他在离开床的时候,自己的衣服角被人拉住。 时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 指尖透着凉意,却还是轻轻笑了一下,“早点回来,我会等你的。” 云林蔼不知道时聿今晚的异常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他都归结于是自己频繁的出任务让他缺少了安全感。 说到底,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云林蔼看着那双寂静的双眸,还是将心底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时聿,要不要结婚?” 面前的人如他所料地呆愣住,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 还是太快,又太自私了,云林蔼这么想。 他什么都没有,能给对方什么。 “是我太心急了。”云林蔼承认的说,“不该让你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信息。” 不过他还是听到时聿很轻的一声:“我会考虑一下的。” 云林蔼滚烫的掌心搭在他的侧腰上,时聿很难不感受到,他甚至痒地躲了一下,可那只手离开后他又觉得可惜。 云林蔼给了时聿一个晚安吻就走了,也没道晚安。 十一点五十九分,就在那几个守卫准备敲门时,云林蔼从里面打开了门。 脸色一如既往地差:“任务不急?看来你们也没那么敬业。” “”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不让敲门的。 云林蔼带着一队前往任务目的地,这次还包括了理事长身边的三个守卫,陆亦川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仨,问云林蔼:“他们是来监视你的吧?理事长怎么突然看的这么紧。” 云林蔼正低头检查身上装备,冷静地告诉了陆亦川一个惊天消息。 “哦,我提交了结婚申请书。” “?” 陆亦川满脸都是敬佩的表情,“哥们你神速,理事长没杀了你算是你的福气。” 反观云林蔼完全没觉得这件事有多重要一样,因为此刻对他来说,完成任务抓紧回去才是要紧事。 “狙击手先找好位置待命,听我指挥再行动,这次近身机会不大。” 后来陆亦川拿出地图,在军用后车厢上铺开,指着西南方向。 “这次本来是二队的,不过他们正在做跨国任务,赶不回来,只有我们靠的最近。” 他指着一个废弃的工厂标志,“A113直升机被莫名击落,坠机地点恰好在边境,驻镇士兵没发现黑匣子坠落地点,很有可能被危险分子抢走了。” 边境地区本就危险,云林蔼为防止自己的腺体再出问题,贴了两层阻隔贴。 这一次任务难度不亚于他们当初清扫试验所,只不过这一次实在不清楚会多久结束。 如果一直找不到黑匣子,那他们就一直没有归期,甚至会等到二队回来。 越靠往边境,手机的信号就越来越低,唯有那只通讯器还有些作用。 云林蔼坐在角落,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心口位置。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一心想要完成任务。等他们到了驻扎的阵营时,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白天。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心想时聿应该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心脏又跳动了起来,他不知道那是紧张还是什么其他异样的慌张。 心口的不适,让他越来越没有办法忽视他想要跟时聿一辈子的念头。 只是迫切的,想要彻底远离理事长的视线,和曝光一切他的肮脏手段。 可他也忽略了自己父亲强大的权利,只是随随便便地开了一张金贵的口,就能致人死地,云林蔼也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个职位很小的中尉。 他左右不了云彻,就算多忤逆,在云彻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孩的把戏。 所有一队的人都在会议室开会,云林蔼刚刚讲完作战计划,口袋里的通讯器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声音大的刺耳。 在众人眼下,云林蔼不假思索地接了起来,听筒也只是放在耳边没有开口,似乎在等时聿的检查结果。 只不过连一秒都没到,他等来的不是人的孕期常规检查报告通知,而是秦樾那声急切又发抖的声线。 “云中尉,人不见了。” 话音刚落,一队的队友包括陆亦川就看到他们的队长没控制住地站起身。 似乎身体很难受地弓着腰,单手撑在桌子上,云林蔼张了一下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陆亦川在看到他的表情后,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第27章 不知道怎么回事,深沉的黑夜被海水颜色镜像反转了一样,落地窗前的景色变得透蓝,饱和度很高。 胸口处窒闷的厉害,时聿辗转很久都没有睡着,却被窗外的海景吸引。 凌晨五点的天色只是微亮,隐隐浮着一层雾气,带着朦胧的美。 不过这样的景色时聿没欣赏多久,就被胃里突如其来的翻腾吸引走,时聿难受地捂着嘴奔向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止不住地干呕着。 “呃” 胃部像被一只手突然死死捏住了一样,不停地泛着酸,时聿的嘴唇苍白又干裂,单手抵着胃部,剧烈的喘息着。 额头上一片冷汗,想要呕吐的欲望不断加重甚至吐的更厉害,直到胃里空空,再也吐不出什么。 时聿又干呕了几声,细瘦的指尖颤颤地强撑在洗手台上,四肢都发软发麻,稍有不慎就能跌倒在地。 “咳咳咳” 吐完后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浑身抖动地如风中的枯草一样。 突然的陌生反应让时聿变得焦虑起来,他无措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因身体的不适逐渐由红色转为苍白,眼底的错楞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种种的异常反应在他心底起了个沉重的念头。 几天前的嗜睡,小腹的坠痛,胃里的不适还有,云林蔼突然开口改变的检查时间 时聿神志错乱的回过神来,等他注意到时,自己的手也早就搭在了小腹上。 原来云林蔼比自己还要提前猜到,时聿甚至不知道他的想法,万一真的是他们怀疑的那样的话。 他又该怎么办? 慌张间,时聿不小心碰倒了洗手台上的一只玻璃杯,清脆一声响刺的他耳朵生疼,这是他给云林蔼打碎的第三只杯子了。 蓝色琉璃杯裂开几瓣,安静地躺在瓷砖地板上,洗漱间头顶的冷光将锋利的豁口照出反光,时聿蹲下准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却被落地窗突如其来地一道白光刺了一下眼睛,他被晃了一下神,想抬手遮一下眼睛,手指却划在了杯子最锋利的口上,指尖迅速出了血。 他看着指尖的血微微出神,耳边又传来一阵急切的门铃声。 两下之后又三下。 此时,云林蔼的声音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他那时坐在床边,屈指在床头柜上叩了几下,“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听到这样的门铃声,要开门。” 时聿当时在趴着摆弄手机,并没怎么注意云林蔼的声音,不过很快自己的眼睛被遮住,手机也被人拿走,脑后的气息靠的越来越近,云林蔼掌心朝上垫在他的肚子下,语气很无奈地问他:“听到没?” …… 时聿站的脚都麻了,才踉跄几下跑去开门。 门外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衣着便装,面色很急切地告诉时聿:“时先生,郑萧带人过来了,这里位置暴露,不宜再待下去,我们加紧离开!” 时聿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也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走。 他就被迫拉着一起进了两个人备好的车里,哑黑色轿车沿海行驶,日出上升都没人有心思去注意了。 “理事长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时聿的双手寒冷彻骨,手掌心痊愈完好的疤痕留下很浅的印迹,此时被他不轻不重地用指甲抠着。 驾驶座上的士兵回答他:“理事长已经知道几月前越狱的人是你,他在联盟会里下达了秘密指令,我们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得到消息。” 时聿抬头,面色苍白不带丝毫血色:“云林蔼知道这件事吗?” 对方似乎对他如此直白的称呼感到惊讶,从后视镜中看了时聿一眼后回道:“云中尉在边境出任务,那里信号差,消息大概还没传到他那里。” 时聿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他沉沉地望着海面,轻声说:“不要告诉他了吧……” “希望他能安心点。”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时聿都在为云林蔼顾虑着,害怕他因为自己在任务中受伤,所以他尽可能地,想在对方面前把存在值拉到最低。 正在时聿低头入神之际,轿车猛地停刹下来,时聿因为惯性,额头很重地砸到前面座椅,晕眩感顿时袭来,使他很久都不能缓过劲来。 “啧。”前座的人发出声响。 “这都能被他们发现,理事长真是手眼通天。” 不远处的远光灯无礼地直射过来,刺的时聿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像播报的声响传进他耳朵,几乎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冻了起来。 “后座里的那位omega,你已被包围,请你迅速下车。”郑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给一个无辜的omega试图定一个荒唐的罪。 “还有你们俩。”郑萧看向帮助时聿逃走的两位士兵,“违反上级指令离岗,还犯窝藏罪,降职开除都不够你们受的。” 时聿发现前座的这两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都是哼笑一声,其中一个嘲笑:“装什么大爷。” 话音刚落,时聿就见他双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上,他又感受到了轿车的动力,只听副驾的人回头礼貌地告诉时聿:“时先生,请拉好扶手,云中尉买的好车可不能浪费它。” 时聿在前一秒还没明白其中意思,不过后一秒他就懂了。 轿车在瞬时间直直地往前开去,整个轿车如飞剑一样窜了出去,丝毫没顾前方百米内的阻拦,车头毫无顾虑地冲破阻拦,围挡被撞了个歪七扭八,郑萧的车也被故意剐掉了一层车漆,连着一边的车灯也被撞的稀碎。 “让他开远光灯。”那名从不畏惧的士兵冷冷吐声。 时聿就算拉着扶手,身上也被前后撞的他胃里难受,在闯过那道防控线后,他倒是没了之前的慌乱,只想打开车窗再好好欣赏一番即将远去的海景。 不知道何时,他的脸上感觉到一丝冰凉的触感,一滴一滴的在他脸上落下无数次。 天边飘来雨丝,遥远的天边闪了几道闷雷,海面上不在风平浪静,原来已经到了春雷的季节了。 时聿拂去脸上的水痕,低头关上车窗。 他声音很轻:“两位长官,你们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就算是因为他,也不能用上自己的性命去赌。” 车厢一阵沉默。 不过很快副驾的士兵默默开了口:“时先生大概不知道云中尉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年联盟会内部正乱着,我们从属的区域同时持续了两年的争乱,理事长已经开会判定区域全员存亡,不准备再派人营救。” 时聿缓慢地抬起头。 “是云中尉以一己之力,不顾理事长意愿,派人去缜密搜查后,在死人堆里给我们俩救出来了。” 车速一直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很快又一直不停地往前飞奔着。 时聿又听那个一直沉稳着开车的人说:“如果不是云中尉屡次违反纪律,被不断地停职再降级,以他的能力早就能升到上校的位置了。” 身边的皮质座椅被人捏的皱起,时聿不适地深吸一口气,抬手锤了几下心口的位置,依旧难掩呕吐前的反应。 可要是云林蔼在的话,他们或许能真的逃离郑萧的人,顺利的前往金海湾旗下的私人机场去,将时聿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边境的任务太过可疑,云林蔼完全是被故意支走了一样,收到消息也慢了太多。 可惜机场线又长又远,笔直的线路看不到尽头,就像时聿要走的路一样。 理事长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由于预判不到他们会走那条线路,于是花了大量的人力在机场跟码头甚至车站的线路埋了人。 花费那么多的力气,就只是为了阻止自己的儿子跟一个不如自己所愿的Omega在一起。 是云林蔼的母亲知道后都会被气活的程度。 第一次的冲撞让黑轿的左后轮开始漏气,速度较之前渐渐慢了下来,直到他们被重新堵在路上,前轮胎也被狙击手打漏了一个洞。 车头以不可控的方向歪斜,最后斜躺在机场线的路上。 车体四周开始冒烟,时聿眼看着驾驶座那个人怎么努力的踩油门,车都不为所动。 他在前面两个人的衬托下,成了那个最不着急的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时聿突然的开口,让这两个人突然回头看向他,两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洒脱。 “名字是身外之物,我们的身份不止是名字,连编号都不能透露的。” 时聿放弃似地点点头,正欲开口,就又听到副驾驶的士兵看向奔来前方的队伍。 “他编号003,我的编号011。” 时聿记下了,他开口没有一丝的紧张和茫然,“有时间会聚的。” “你们快下车吧,有多远跑多远” 时聿犹豫着,手不禁移到接近小腹位置的衣角攥住。 “被抓到了也说是被我逼迫的,不要跟我牵扯上任何的瓜葛才对。” 最后一句像是不仅仅只对他们两人说。 不过他们还是没动,所以他们就算再跑也来不及,003倚在车座上,假意放松道:“云中尉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这句话是他说的,我想我也不会轻易的放弃。” 忠诚与信任,是他们的人生信条。 时聿知道自己怎么说都不会有用,有时候评判一个人时,一个动作或是一条路就已经明白了他们的结局走向。 他在对面接近自己时下了车,很巧合地一声闷雷从他头顶震耳欲聋,硕大的闪电照的他脸色白到不正常。 时聿也只是没有表情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003和011突然发觉对方身上居然真的有了云林蔼的那点影子。 在时聿被人强迫按紧肩膀时,他们的车门也被人打开,他们的声音在雨幕里割裂开,听不真切。 郑萧走近他面前,如同那晚云林蔼对他释放的信息素一样,他恶劣地报复在时聿身上。Omega本就发白的脸更加惨白,嘴唇都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双方都别这么折腾了,何必呢?还不是要回监狱。”郑萧站在他跟时聿的同一把伞下。 只是这样的距离,就让时聿恶心想吐,他宁愿回到雨里,也不要跟一个信息素很臭的人待在同一屋檐下。 在经历过Alpha易感期的时聿逐渐不能闻到任何陌生信息素,他因为对方信息素的侵袭,腿软恶心地要站不住。 迷糊与昏沉间,他又流了鼻血,这次没人捧着他的头仔细擦拭了,于是他胡乱的用衣袖抹了一把,淡蓝色衬衫上的血引很快又被大雨冲刷掉。 他被人牵制着都后退了好几下。 时聿直白也无礼的:“不好意思你太臭了,我要见云林蔼。” 第28章 郑萧似乎料定了时聿的结局,听到对方的话也没多生气,只是觉得好笑,甚至释放的信息素更多了:“云中尉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他的任务繁忙,没空管你这些琐事。” 郑萧的话无非不是在刺激时聿,时聿似乎也没被影响到,他的两只手臂都被人紧扣住,生怕他跑了所以用的力气也很大。 毕竟不是跑第一次了。 “没空管,他敢吗?” 仅仅六个字,不禁让周围所有人频频回头对这个过于嚣张的Omega行注目礼。 时聿说完后也有些心虚,不过他的表情实在善于伪装,除了在云林蔼面前。 “你这个Omega看着病殃殃的,口气倒是不小。”郑萧哼笑了一声。 他不准备再说什么,只对着时聿身边两个看守士兵勾了勾手,叫他们把人移走。 “郑狱长被罚的不轻吧,所以才想这么快要完成任务,当初没侵占到我就仗着狱长职位随便处理,原以为我死了就没那么多事,谁知道不仅我没死还待在了云林蔼的身边,最后被查了个透吧。” 在郑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时聿越发的平静:“我想你职位也快不保了。” 云林蔼告诉过他,理事长已经在物色新的人了。 这句话彻底戳到郑萧痛点,他急吼吼的冲着看守发怒:“愣着干什么?送走啊!” 时聿被人推搡地踉跄了几步,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唇色也越发的颤抖起来。 坐在车里也是被两边的人挤在中间,他不愿意靠两个控制不住自己信息素的废物Alpha太近,触碰到的手臂也别扭的抬起。 在行车时,双眸不适地闭起,双手也不自觉地搭在酸痛难忍的小腹上。 或许,真的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时聿痛苦地抓紧衣袖,干涸的红色血迹蹭在海蓝色外套上,变得暗红。 在视线里逐渐看到眼熟又刺眼的那座桥梁时,南部地区连接东澳岛,时聿终于清醒地看清了这座桥到底有多长,远处的联盟大楼近在咫尺,却还要开车十几公里才能到达。 明明桥梁很长,他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越接近越心慌,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他还是被抓回来了。 云林蔼也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救自己 时间的流逝,加快了他对未知的恐惧,想象中的Omega监狱没有到来,却是附近的一座新大楼。 在两个看守拉拽着自己下车后,郑萧还未散去的信息素突然飘过来又被迫让时聿流了鼻血,脑部神经如一根即将崩断的细弦,已经被人拉扯到极限。 “就不能贴好你的阻隔贴吗?”时聿一脸冷漠嫌弃,胃里也难受异常。 郑萧不打算跟他说太多废话,那张嘴自从被云林蔼带了几个月之后,就越发刺耳难听。 时聿只听他与里面的人说着什么,就又大手大脚地指挥别人拉自己进去。 入目是白一片的墙体,大厅零星几个士兵,走廊里三两个白大褂戴口罩的人员经过,在眼神看到时聿时,也只是匆匆瞥过,再迅速离开,进了几个相临的房间。 “为什么不是监狱?”时聿声音暗哑,嗓子由于长时间缺水有些撕痛。 只听郑萧说:“监狱对你来说太浪费了。” 说完,他输入指纹打开了一间房,时聿在看到里面的仪器时,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崩裂开一丝缝隙,他浑身颤抖,腿部神经一阵刺痛后退几步就要跑。 只是小幅度的反抗,就引起身边人的警惕,拽的他胳膊更痛了。 只是一点牵扯就让他的小腹有了撕裂的痛感,他微微弯下腰,不得不被他们控制着带进房间。 “现在就给他用药。”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时聿的两双手都被绑在座椅的两边,窗外的雷声突然让怔愣的他惊醒过来,两个研究员带着推车过来,上面全是药剂和针筒,时聿不难看出他们要做什么。 他浑身颤抖着,被惊吓了一样,上下嘴唇嗫喏着什么,被铐住的手腕也被他无意识的蹭动,最后磨得通红。 就在那些人真的要给自己注射什么东西时,他突然大喊一声:“不要!” “我怀孕了” 最后一句说的声音极小,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郑萧听了不禁皱眉:“你说什么?” 手铐磕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响声,在场所有人都巴不得自己听错了,包括时聿身后的实验员,他手中的针筒也在此刻停下。 时聿的身体已经快要撑到极限,屋子里的Alpha信息素使他神经都在反抗,惨白的脸上又划过一道鼻血,他颤抖着抬手抹开,血痕让人看得惊心。 “我说,我怀孕了。” 他的双手最终没什么力气地垂下,带着不经意地颤抖,时聿如今连喘气都异常艰难,鼻血流的太多也会让他头晕目眩,眼前的视线更是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上半身恍惚了一阵,不禁咽下口水,干涩的嗓子稍微得到一点好转:“……Omega在怀孕期间,对其腺体有任何危险的手术,都要受到法律责任。” 在孕期,Omega会比平常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程度高出两倍,如果长时间没有得到安抚,大人小孩都会有危险。 郑萧虽有疑虑,但还是为了能向理事长汇报,松了口:“给他检查。” 时聿的眼神飘忽不定,他宁可这种事情不要发生,也更不希望检查结果是他所想的那样。 于是在等检查结果出来时,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并在医生读出那个结果时,他也成了那个最不可置信的人。 “确实怀孕了,大概七周。” 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起来,心中的雷声不比窗外的雨大,震耳欲聋,吵的人神经痛。 时聿僵硬着不敢动,甚至不敢摸自己的小腹。 他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张了张口出不了声音,腺体因为被陌生信息素的刺激变得又红又痛,此时此刻也急须alpha的安抚,时聿又问:“云林蔼呢……?” 当他抬起那张白的异常的脸时,就连郑萧看到后也顿了一下。 不过他根本不会回答时聿,而是出去接了个电话,之后又带了个人过来,时聿一开始只是低着头,似乎还没从刚刚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没人会一直等着他,反而一直强迫着时聿接受一些事实。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质暗纹靴,时聿在看到后也没有回过神,直到头顶一声令人压抑的冷声。 “你怀了谁的孩子?” 对方的声音辨识度很高,那股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直面迎来,压的时聿喘不过气,就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也无法做到正常说话。 不用看长相,他就已经知道了声音的主人,联盟会理事长云彻。 时聿颤颤地吐出一口气,僵直的脖子很缓慢地抬起,如心中所料的,云彻的那张脸看起来极差,或许是在想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看上这样的Omega,或许又在想到底该如何彻底打碎两人之间的幻想,尤其是现在多出来的又一个麻烦事。 时聿表情很沉静地面对着他,心脏却因为害怕跳得很快。 “您不是知道吗?” 云彻似乎也很意外一个omega能这么跟他说话,想来也是云林蔼教他的。 “我只知道云林蔼现在不该有孩子。” “不,确切的来说,是不该有你这样的Omega。” 年长者的心思深太多,只一句就让时聿如坠冰窟,看着那张深沉总带着敌意的眼睛,他怕到不敢再跟他对视。 一句话就能让他盯死在那儿,让他连带着一个未成型的小东西彻底与云林蔼划开清界线,腺体又开始痛了,时聿不受控制地去摸,却被冰冷的手铐激得直颤。 这时理事长带来的医生出声道:“恐怕他的身体也无法适应一个孩子,怀不住的……” 云彻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皱眉闻到面前突然爆开的信息素。 雪莲花本是冷香,淡淡地不会特别刺鼻,只有当主人在发热期或是腺体出问题时才会散发的异常浓烈。 屋子里的人被突然而来的信息素打的措手不及,纷纷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时聿的腺体还没有彻底稳定就被陌生Alpha刺激到,再加上情绪的波动和身体的虚弱,彻底撑不住晕了过去。 他的身体根本稳不住,坐在椅子上没了意识后,上半身软塌塌地往一边倒,再加上他的双手被铐住,很难抓住什么东西扶稳,还是跌倒在地。 身体在接触到冰冷的地板时,他居然开始怀念起那个海边别墅。原来云林蔼早在之前就在家里铺满了地毯,只是他没注意过罢了。 耳边一阵突兀地手机铃声响起,吵得时聿的耳朵很痛。 云彻在空气中皱眉挥了几下手臂,试图驱散掉那阵刺鼻的雪莲花。 他走到房间门口接下陌生电话,在听筒放在耳朵之前,对面带着冰冷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要跟二十年前一样,像处理我母亲那样处理掉他吗?” 云彻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你又在胡说什么。” 云林蔼的声音如平静无波的冰湖,也不知道他跟谁要了座机电话打的这么一通。 “你在执行任务,又想违反乱纪了吗?”云彻警告他。 那边的通话电流声很重,两方对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却也阻止不了云林蔼清晰又平静的话语声。 “任务做完,我会上交辞呈。” 云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云林蔼一直撑着桌子没怎么站的直,或许真的有传说中的感应,心脏总是在慌乱,在他知道时聿不见了之后,就已经猜到了所有。 所以情急之下,开车到方圆十公里外的唯一一个村里小卖部打了这通电话。 座机太老,却阻挡不住云彻的怒意,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会发脾气,云林蔼也始终淡漠的听着。 直到那头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叫喊:“理事长!他流血了!” 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出现一丝破裂,手中的听筒差点就没握稳,只听到云彻的一声残酷,“流了就流了,你是医生不会去治?” 云林蔼没怎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知道被抓走的时聿或许是哪里受伤了。 毕竟他还不知道,那时的时聿已经做完了检查。 只是心底的那根线越来越紧,拽的他快喘不过来气,很难受。 他挂断了电话,给了小卖部一张整钞后缓步离开,他没有往边境的方向开过去,而是做了云彻口中真正违反乱纪的事—— 作者有话说:争取下周写完破镜部分就重圆了! 第29章 时聿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房间,身上脏乱的衣服被换成病号服,小腹的坠痛感始终没有消失,他试图张嘴说话,却感觉到了脸上的氧气罩。 身边的医生似乎还在观察他的身体状况,时聿的四肢都几乎动不了了,那股刺痛仿佛进入四肢百骸,痛得他一直试图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还是颤声问:“他还在吗?” 医生这时候才发现他醒了,抬起头注意到时聿惨白的面孔,他想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还在,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流产。” 时聿模糊地听到这句话,才又松了口气,闭上眼睛:“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呢?” “被你们实验,还是按照理事长意愿,永远离开他的儿子” 站在身边的医生显然对他的话感到意外,不过他还是说:“理事长的想法还是不要猜测的好,毕竟我们也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 时聿难过地闭上眼睛,再次昏沉地晕睡过去。 其实腺体对于时聿来说是伤害最大的,其次才是那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小孩,不过两条命拴在一起,也分不清谁轻谁重了。 时聿梦到了云林蔼,是这几个月来唯一的好梦。 梦里的云林蔼带着他在海边散步,被吹散的红围巾掉落在潮湿的蓝色沙滩上,身边的人捡起又重新为他戴上,时聿握着他的手,是暖的。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窗外的雨停了,透明的雨珠在黑沉的窗户上缓缓滑落下来。 房间空无一人,僵硬冰冷的手腕被拷在了护栏上,稍微蹭动几下就被磨的通红,他即使脸上被换上了鼻氧,也呼吸的艰难,好不容易翻过身侧着,小腹也偏偏不让他好过。 “你怎么真的在” 时聿低低地叹了口气,掌心摸到小腹,还是颤抖地不行。 他越来越渴望云林蔼的信息素,痛苦地咳嗽几声后,脸颊拂过枕头,生理性泪水随之落下。 后来的每一天,时聿都会因为孕期的严重妊娠反应,开始对云林蔼的信息素产生非常高的欲望。 难以克制,甚至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 云彻脸色阴沉的透过观察窗盯着里面的Omega,举起通讯器,对着听筒:“现在就去办。” 每日都对时聿观察的实验员跟医生一起从走廊尽头走过来,手里拿的是时聿的血液检测报告,条条框框都注明了Omega的身体数据。 云彻看都没看一眼,“不是说那个孩子留不住吗?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再跟我汇报了。” 理事长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在快要拐弯走远了时,医生听到他对身边助理的说话声:“胆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的大,边境任务结束以后就给我停他的职!” 后来再说些什么就听不见了,医生如寻常一样走进房间。 Omega醒了,坐在床边低着头,听到动静也只安静的抬起了头,毫无血色的脸着实吓了医生一跳。 “让我见他…” 要不是房间安静,时聿的声音几乎叫人听不见。 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越来越少,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在孕期,是很需要Alpha信息素的。 时聿一直侧着蜷缩着身子,由于身体的难受,脸颊不断蹭着枕头,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细碎的发丝微垂下来,显得人格外易碎。 这时候实验员走进来看了一眼,“打人工信息素。” 这是唯一能短暂缓解的办法,只是人工信息素要是用的多了,很伤肚子里的那个小孩。 医生没有出声,默默地出去找人调信息素过来。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时聿会这么抗拒。 “我不用这个……” 尖锐无情的银针在距离腺体几公分时发生事故,他们实在按不住挣扎的Omega,实验员在情急之下用了很大的力。 时聿看不见后面,却明显的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刺痛。 “啊……” 人工信息素的针细长,那样尖锐的物体在Omega脆弱的腺体上划过一道很深的红痕。 几乎下一秒,鲜血从受了伤的缝隙流淌,沾染了一手。 时聿痛地嘶哑出声,只是很短暂立刻没了声色,身体也颤抖地更厉害,颈后一片湿意,洇着枕头,房间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 “推手术室!” 那段几乎空白的记忆,时聿除了无尽又绵长的痛苦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到底有多浓,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身边的所有人都戴上了防护面罩,紧接着他被翻过身,面部朝下,鲜血淌过下颌,上半身也被完全禁锢。 滑稽可笑的像他的人生。 时聿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个那样的家庭,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抓着自己不放,又为什么连那么点渴望的爱情都不配拥有。 他除了云林蔼,什么都没图过。 现在唯一的这点念想都要被断了,还有什么好过的呢? 他的未来,从来没有看到过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样了。 时聿已经分不清是腺体的撕痛还是小腹的坠痛了,或许两者都有,所以他还是不希望压到那个小东西,即使意识昏沉,也总是抬手想要护在小腹上。 不过腺体那里实在太痛,本就敏感脆弱的地方,现在被人随意处置,不过又很快被打上麻药,那里的痛感稍稍降低了存在。 后面的漫长时间里,时聿都无知无觉。再次醒来时,又是那个熟悉的不带一点感情的天花板,他只动一下头都被后颈的酸痛唤回神志。 干裂的嘴唇上下微动,他狼狈地想要喊人,给他一口水喝。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手上没有再被束缚着,于是他强撑着坐起身,颈后撕扯地出了血都感觉不到。 “好像遇到车祸了,伤的不轻,现在都昏迷不醒” 拐角深处传来对话,时聿没怎么在意,那些人料定他这时候站不起来,所以连门都没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病成那样的Omega,居然会在手术后的第二天就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时聿光着脚在寒冷的地板上艰难地挪动脚步,就在他离那些说话声很远时,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云中尉年纪轻轻,可惜了” “他那腿这辈子还能站起来吗?是不是还撞到脑袋了” 时聿猛地停下。 他红着眼眶,转身踉跄了几下又停住,浑身的寒凉已经抵不住他的痛苦,心脏就像被撕了两半,淋漓着无形的鲜血。 本就干涩的嗓子,张了几下始终没说出话来,眼底的泪水却是不停的流淌。 察觉到一些脚步声,他又立刻警惕起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身体挪到一间储物室,不断地寻找可以防身的物体。 情急之下,后腰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痛得他有半分钟都在弯腰忍痛。 那是装了各种试剂的推车,时聿只看了一眼就抄起酒精瓶洒满整个杂物间,在听到外面的走动声时,他迅速翻到火柴盒,双手颤抖地拿着火柴棒与涂磷纸摩擦。 试了几次就在绝望时,细弱的火苗才逐渐升起。 时聿毫不犹豫地将燃烧起的火柴抛出去,紧接着他捂着小腹退后,溅起的火星顿时烧了整个房间。 他抬起头,防火警报在此刻响起,整座研究所响起了剧烈刺耳的警报声,自动喷雾装置检测到烟雾后,瞬时肆意的浇下。 时聿湿了一声,他不敢回头看,第二瓶酒精被他洒在了走廊上,储物室燃烧的物品在察觉到易燃物后,迅速冲破门外,燃起血橙色的火光。 他从一道小门跑出去,先是被冷风激地一颤,身体又仿佛被天边的雷声应激到,浑身的血液都是凝固的,四肢都僵硬着却始终不断地往前跑着。 不过他运气还算不错,所有人都忙着救火,都不曾注意到一辆灰色的车冲出研究所的防护栏,直奔东澳岛连接南方地区的桥梁。 这是时聿第三次走过这座桥了,他却没有心情去管,只想着逃。 他只想逃。 轿车撕拉一声,歪歪扭扭地停靠在附近的码头,时聿跑下车,冷风直往他肺里灌,他眼前的视线早就模糊不清,颈后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实在太痛了,也太绝望。 码头的售票亭关着,时聿无助地四处乱转,身体的负荷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心知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心脏也同时跳的异常快。 “时聿?!” 脆弱的Omega如今只要听到点动静就会害怕,他随时都准备逃跑,可就在自己走了几步后,他被前方的一个坡绊倒,狠狠地摔倒在地。 膝盖和脚心都磨出了血痕,他没太在意,惊恐地看着来人。 对方其实看起来不太像坏人,反而很温和,只是这时候的时聿完全被四周的恐惧笼罩着。 “别碰我!” 破碎的声音毫无震慑力,不过对方真的没再碰他。 而是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身上,蹲下来跟他说话:“你是时聿吧?我看过你照片。” “我是个beta,不是来害你的,云中尉前阵子联系过我们,如果他出了事,让我们立马来找你。” 听到云林蔼的字眼,时聿失焦的眼神才慢慢恢复了些,他呢喃,“云林蔼?” beta稍微靠他近了些,为他挡住了肆意的海风。 “这里不安全,先跟我上船。”他试探地扶住时聿的手臂,见对方没怎么抗拒,才半扶着他站起来。 但此刻时聿软地连路都走得磕绊,他额头滚烫,似乎又发了烧,最后还是beta将他背起来,进了船舱。 太阳穴实在很疼,肺部还是呛到了冷风,时聿直到开船都没缓过来,他没有安全感地缩在船舱角落,那位beta也陪着他一起坐下。 “我叫池漾,联盟会北区来的。” beta自顾自地自我介绍,又端了一杯热茶给他。 时聿依旧对周围陌生的环境没有卸下防备,只是接过端着暖手没喝,他的意识沉的几乎消散,却还是问他:“云林蔼呢?” 池漾:“我们目前也跟他失去了联系,还不知道他的位置。” 时聿一说话,嗓子就像刀片一样的难受:“我想找他” “那些人说他遇到了车祸,昏迷不醒”时聿颤抖地说出这些话,紧接着是无休止的呛咳和渐渐泛上来的呕意。 池漾替他拍了拍后背,无可奈何道:“现在他身边全都是理事长的人在把守,我们就算找到他也靠近不了,更别提见面了。” “所以你们”时聿顿了一下,“云林蔼想让你们带我去哪?” 只听池漾说:“北区,那边有人接应。” 对于安排好所有的云林蔼,时聿很无奈却又没话说,捂着小腹的手实在没有力气,弱弱地垂下。 “他还说过什么?”时聿有气无力地问。 池漾没有注意到他后颈的腺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船舱一大股雪莲花信息素,他也闻不到。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告诉时聿:“他说,他很快来接你。” 一声轻笑引来池漾的注意,只见时聿逆着光,从侧脸看就显得格外瘦弱,通红的脸和泛白的唇色显得格外不正常,时聿一身潮湿地坐在地上。 双手不再护着小腹,没什么意识地彻底垂落下来,跌在地板上。 很快,他双眼紧闭,看到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景象,都是与云林蔼在一起的画面,就连那个海边别墅也显得格外不真实。 就好像,那几个月是时聿做的一个荒唐梦—— 作者有话说:大概两三章重圆[玫瑰] 第30章 初春的雷雨响彻天际,却在日出之前归于平静。 持续了十八分钟的蓝调时刻透过宽阔的落地窗照进整个病房,撕开的天幕仿佛上帝打碎的颜料盒,却抵挡不住室内浓浓的愁意。 病房里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是病例的翻纸声。 秦樾不停地揉着眉心,还是不断地叹气,似乎这点动静引起了病床上的人,于是整个病房都在长达二十几天的死寂中赢得一丝生气。 “我没得治了?” 秦樾猛地抬头,发现床上的人终于醒了,他走到床边抓住对方的手臂,“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嘴上给我积点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死了。” 秦大医生自从经历过好友被抢救又转到ICU后,恨不得缝上他那张破嘴。 云林蔼一开始没注意到秦樾在这,他明明让他去接时聿来着,于是他皱着眉头,还没从身上逐渐涌来的痛中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 秦樾的神色微变,有些一言难尽地注视着云林蔼,房间里全是监控,有些话他没法全说出口。 而云林蔼似乎也逐渐清醒过来,他的脸色在瞬时变得难看起来,脑中的记忆也完全恢复,像针一样刺得他太阳穴疼,要不是秦樾拦着,人早就掀被下床了。 “我睡了多久?” 身体机能没有完全恢复完整,受伤最严重的腿部还在打着石膏,脑袋也被纱布裹了一圈,肋骨也因当时的车祸断了一根。 “快一个月了。”秦樾告诉他。 云林蔼声音哑的厉害,嗓子由于长期都没有说过话而变得撕痛。 他抄起身边柜子上的凉水喝了几大口,太阳穴痛得无法思考都还在回想车祸那天的事。 他当时为了去找时聿,不顾边境任务擅自离队,却在开往南部地区的路上被人撞了。 车被撞了个稀烂,他也因此重伤昏迷不醒。 想到时聿或许还在那个研究所,云林蔼就无法静下心思考,日出后的太阳光有些刺眼,他闭眼抬手捏了几下,声音依旧暗哑,“我衣服在哪?” 秦樾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连忙上前几步,语气急切音量却被他刻意压着,“你疯了?腿都折了还逞什么能!别说你了,我都离不开这破医院!” 云林蔼眉头紧皱,神经痛地很难说话:“什么?” 这时候病房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云彻后面跟着几个助理走了进来。 云林蔼只用看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刚醒来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冷笑一声,“派人跟着没用,就试着软禁了是吗?” 云彻脸色也很差,刚刚被金海湾的董事长,也就是他爸怒斥过一顿,不过上位者的心思也很难被猜中,他往后招了几次手。 “不用看着他了,都出去。” 这一次轮到秦樾怔住了,对于理事长的态度,他没猜明白,也不懂,为什么前阵子还看的那么紧,今天就突然不打算看管了。 甚至放任云林蔼自由。 秦樾皱眉,心底的不安感也逐渐放大,他刚要开口,就听身边的云林蔼同时问:“撞我的人呢?” 云彻无所谓地说:“谁知道,死了吧。”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养好身体完成任务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云彻冷下脸时,云林蔼跟他简直一模一样,不过父子俩走到现在,也实在令人唏嘘。 想到自己的研究所被烧,云彻的心情就好不起来,如今派出去调查的人只说那个Omega坐船逃走了,到现在也没抓到人。 看来真的有人在帮他。 “等你伤好,必须立刻前往边境,我会多派些人手看着你。”云彻冷冷地看着他,“再犯错,以后也别见到你爷爷了。” 他有的是方法让这两个相亲相爱的爷孙俩见不了面。 云彻阴沉的眼睛看了眼云林蔼,“你那位Omega” 云林蔼难得正眼瞧他爹一次。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救走了他,但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他了。” “无能为力的Omega,不值得你这样的身份去做什么英雄救美的事。” 云彻在位子上坐惯了,竟然真的患上了俾睨众生的毛病。 云林蔼脸上也如同寒冰一样彻骨,他冷冷地问他:“所以你也是这么看母亲的。” 云彻脸色微变。 云林蔼又说:“她的忌日快到了。” 云彻正要转身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不过微不可查,他没再回答,带着人离开了病房。 云林蔼一边出神,一边拽走身上仪器。 果然如秦樾他们所想的,时聿已经不在试验所了,云林蔼想到他几个月前请沈少惟帮忙的事,他猜到一些,面色却没显露出来。 只是他暂且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安全。 秦樾:“你又想干什么!” 云林蔼动一下,断掉的肋骨就让他痛得没办法呼吸,幽黑深邃的眸色泛着一点淡淡的情绪。 “电话给我。” 他的手机在车祸现场就不知道飞到哪了,接到后他先是打给了时聿,意料之中的没打通。 后来他将所有期望放在了沈少惟那边。 云林蔼猜不到沈少惟会带着时聿去哪,只是北方地区太远,他很难判断现在人的身体还好不好。 再加上,如果是在孕期 云林蔼抬眸淡漠的眸子里闪现片刻的担忧,这样的症状一直维持到了打给沈少惟的第三通电话。 他的眼里逐渐浮现出暴躁,紊乱症的病症下,他没有Omega的信息素,也很难稳定下来。 终于在拨打的第五通电话,对面接了起来。 “时聿在哪?”云林蔼一开口嗓子又恢复到了初醒时的暗哑。 他等了一会,只听对面跟他也好不到哪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告诉云林蔼。 沈少惟说:“我也不知道。” “北部地区遭遇境外侵犯,一个月前我让小池暂时不要回来,先去附近的岛屿躲一阵子,但是他最近一次发送位置给我是在十天前,我让人在那座岛上找了五天。” 云林蔼不受控制地直起身,就听到下一段残忍的话。 “只找到那艘本该池漾开去的船停在岛口,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一直进行高纬度运转的大脑此刻突然变得迟钝,云林蔼冷静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破碎,“他有没有跟你说时聿当时是什么样子的?” 沈少惟也在急着找弟弟的状态里,他坐在开往北沙岛的车里,手里的烟就没断过,听到云林蔼这么问才想起池漾十几天前慌张的样子。 于是他缓慢的回忆着,“小池那个时候在急着找医生,不过我在他的船上安排了医护,他嘴里囔囔着出血了还是什么我不清楚,后来他就挂电话了。” 哪里出血,云林蔼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如今的脸色比他昏迷期都要难看。 沈少惟在电话那头轻叹口气,满身的疲惫都遮掩不住,因为池漾的失踪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知道你现在被看的紧,这里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直到沈少惟挂断电话,云林蔼都没有回过神来,空气中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突然爆发,秦樾差点没站稳,“你疯了!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他冲上前,眼疾手快地给对方打了一针抑制剂。 云林蔼闭了会儿眼睛,抬头看向窗外,天光大亮。 病好后的第二个月,云林蔼还是回了队里,这次他犯了大错,擅自离队对队友来说也是非常的不负责,于是云彻从病房里出来的第二天就将队长的职位暂时移交给了陆亦川。 云林蔼在这次任务里必须听陆亦川的指挥。 所以当陆亦川收到上头命令时也愣了一下,在暂时搭建的指挥所里,陆亦川看向那人迎着月光的身影,好像白天里认真执行任务的不是他。 云林蔼垂着头,他的双手都被他自己搓红了,可还是止不住地反复摩挲,手指上的那只银圈都仿佛被搓亮了。 “这次任务虽然不是太难,就是有点麻烦,你认为我白天的作战会上分配的明确吗?” 陆亦川实在干不来指挥人的任务,还偏偏要对着云林蔼,那真是跟骑在他头上瞎指挥没区别。 不过他难得听到云林蔼顿了一下后说:“挺好的,跟我之前的想法一样。”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停我的职务是应该的,毕竟是我把你们抛下在先。” 云林蔼心里还是愧疚的,所以这一次他头一次那么听理事长的话,不仅把指挥权交出去,甚至会上也不发一言,认真的记下了陆亦川说的所有安排。 只有在晚上,他们俩独自回到宿舍后,云林蔼开始发愣,摆弄着一格信号但等于摆设的通讯器。 他的手机早就烂了,自然也收不到时聿可能会打来的电话。 “是我错了,太冲动。” 云林蔼那时候只想着把时聿带到身边来,疏忽了一切未知,导致他硬生生错过那么多,甚至是队友独自做任务的抛弃。 他太自私了。 云林蔼起身拍了拍陆亦川的肩膀,“这一次不会走了。” 说完好像又恢复成正常人一样,腰背挺直地走进自己卧室。 后来陆亦川真的以为云林蔼好了,好的彻底了。 在他的指挥下,任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潜进危险分子的地区后开始分头行动,陆亦川带着队伍迅速拿下部分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黑匣子。 云林蔼这边带队潜入深处,在错综复杂的废弃场里,他们一直往上搜查着,本应该是紧张的氛围,云林蔼怀中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突然止住,身后的队友好在反应了过来也止住了步伐。 “怎么了,队长?” 就算是眼前的已经不是队长了,他们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这样叫云林蔼。 而云林蔼只是停了一秒钟,就发生了变故,那些人还是察觉到了动静,甚至掏出了枪往这里破空射来。 “找掩体!” 云林蔼压低声音,弯腰躲过近在咫尺的子弹。 他不再分神,全力与对方抗衡。 直到救兵赶过来,云林蔼才得以喘了口气。 对方的枪弹没有多少了,他们俩一人打伤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一个没解决。 “你去后面!这个我来解决。”陆亦川对着云林蔼喊道。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难得没听他的话,“这不应该。” “是么?那你犯了多少次不应该了?”陆亦川要是有空,绝对会给他一个白眼。 想当初云林蔼自己当队长的时候,每次遇到危险都是一个人冲锋陷阵,陆亦川拉都拉不住。 也不知道他们互相救对方有多少次了。 怎么放到他自己身上,就什么都不行。 陆亦川想,这人果然还是太心软。 见云林蔼还在他身边帮他结果那个罪犯,他不由得要拿出点气势来,“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去找黑匣子!” 陆亦川喊完就心虚了,毕竟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对着云林蔼喊了。 他不会不让自己去他家吃饭吧。 只见云林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枪跟枪弹都丢给了陆亦川,留下一句,“别受伤。” 有时候陆亦川真的很想骂人,但最近江阔一直在改他这个坏习惯,他上下嘴唇碰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死Alpha。” 云林蔼一人前往寻找黑匣子的所在地,最终在他们头领的办公室找到了东西。 东西藏在一张画后面,但他从未想到一张画还能触发到机关。 他身上习惯备短刀,于是在用对讲机给陆亦川发了所在信号后,只身走了进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密室不大,几乎到了一览无余的程度,不如说这只是一间不透光的房间。 一张很大的床摆在正中间,两边是各种医疗仪器的滴滴声,正中间躺着一个陌生的Omega。 云林蔼皱着眉走进去,对方躺在一张床上,肉眼可见地小腹微微隆起,满脸都是痛苦和不安,仿佛身上被喂了什么东西一样挣扎,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手铐撞在头顶的柱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这幅画面对云林蔼来说非常不适,他只是看那位Omega一眼便移走了视线。 对讲机那头的陆亦川解决掉罪犯后,对讲机沙哑地发出了点声音,“东西是否安全拿回,请回复。” 突然的声音让那张床的Omega受到惊吓,空气里的信息素几乎要溢出来。 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云林蔼眉头微皱,转身离开密室。 “发现一间密室,里面有个Omega需要帮助,让几个身体素质还不错的Alpha过来把人送到救助站去。” 就在云林蔼快要出门时,门口突然一阵阴冷的光芒。 在闪过来时,云林蔼没有经过思考地就闪身躲开。 长时间的训练给他带来很高的警惕,在对方再次迎来的匕首距离他几寸之时,他抬手挡住袭来的手腕,抬腿踢在了对方的上腹部,引的那人连连后退。 “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吧。” 来人的身上有一个独属于首领的标志,那人反而笑着,面上的刀疤因此抽动:“亲爱的长官,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好了,身后的那个Omega送你,你放我走,他可是太好玩了。” 云林蔼神色冷下来,“不知好歹。” 后来他打得更狠,手臂被划破几个口子也无所谓,只是一味的近身,试图擒拿罪犯。 办公室外传来响动,首领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今天没救了,于是他熟练地从自己的办公桌底下掏出手枪,对着开门进来的人,毫不留情地开了一枪。 “我说你怎么那么慢”陆亦川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这几天他看云林蔼看得紧,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要把自己憋死。 急急忙忙处理完那边的事就赶了过来。 谁知道刚一个大敞开,枪声和一声嘶吼同时响起。 “别开门!” 大脑似乎都赶不上多年练出来的极速反应,云林蔼在喊出声的瞬间,右手早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锋利的匕首划破嘶哑的吼声。 陆亦川整个人都怔住,只见云林蔼身旁的首领瞪着一双大眼睛,嘴唇张合了几下都没发出声音来。 脑袋摇摇欲坠,终于整个人都倒下,引起脚下一片细小灰尘。 云林蔼额头都出了冷汗,□□在陆亦川耳朵里特别刺耳。 他路过脚边的尸体时,看到射偏的子弹就钉在门框上,着实是心里发毛。 “工作上出现那么大的失误,回去给我写八千字检讨。”云林蔼冷下脸,薄唇紧抿好像已经忘了他现在不是队长。 不过这次错在陆亦川,他手指抓了下脸,很没底气地说:“知道了,回去就写。” 走近了才发现云林蔼发白的脸,还有大敞开的密室里那位衣衫不屡的Omega,陆亦川急忙转过头去,手臂挡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云林蔼的腺体被Omega影响后,面色很不好看。在队友跑来处理后,周边不再有危险,他才侧身走了出去。 “他怀孕了?” 身后队友小声细语。 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关键词,云林蔼的脚步又顿了一下,才逆着人群走出窒闷的废弃场。 那时候他或许还没意识到,在多年后再让他想起今天看到的画面,会是长久的阴影。 边境的天色暗的快,亮的也快,陆亦川带着队伍回指挥部的时候,天边早就泛起了鱼肚白,云林蔼从淋浴间里出来的时候,瞧见陆亦川还趴在桌子上写他那个检讨书。 这人一边写还一边自言自语,“嘶,这字怎么写来着,真是太长时间没动笔,手都生锈了。” 云林蔼没管他,坐在床边处理今天身上的伤口,不过有时候陆亦川的嘴很碎,在发现他出来后非得求他,能不能不写八千。 “一会江医生来接我回去,你给我点面子。” 原因还是他们在密室里发现的Omega,这边的诊所环境实在无法让他接受治疗,所以陆亦川才试着去镇里的小卖部打电话联系了总部医院。 江阔知道后,也打算跟着过来。 所以在陆亦川开始写检讨书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坐不住了,八千的检讨书两个小时过去了,八百都没写到。 一想到那声枪响差点带走自己朋友的命,云林蔼又冷下来脸,“那就别睡了,写到江医生来接你。” 陆亦川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换位思考一下,当时开门的是云林蔼的话,恐怕他的手速根本来不及阻止,陆亦川想到这种情况后立马打了个冷颤。 从衣架上拿件衣服给自己披上,趴在桌上打算夜战到天明 不远处的写字沙沙声传进云林蔼的耳朵里,他躺下假寐,人一旦安静下来后,很难控制不去想些什么。 心里横亘着的那条紧绷的细线从未断过,白天一直绷着的神经突然从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那通查不出来源的通讯,也围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即使房间已经关了总控灯,云林蔼也还是被陆亦川开的夜灯刺到了眼睛,他只好睁开眼睛,伸手将窗帘打开了。 “什么事?”陆亦川头也不抬就知道云林蔼又失眠了,且一定会跟他说两句。 毕竟往往只有这一小会时间,云林蔼的表达欲才会显现出来。 “这次任务结束,我会提交辞呈。” 陆亦川这会皱着眉还在“在此向云中尉表达愧疚与歉意”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这两句之间来回斟酌,毕竟连他也不知道这检讨书会面向联盟会所有人还是只给云林蔼一个人看的。 他随意地:“嗯。” 不过他又很快从三分之一都没写到的检讨书中抬起头,“啊?” 接着低下头沉思。 对于云林蔼要辞职,陆亦川好像并没有太惊讶与意外,甚至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开始思考自己的去处。 云林蔼不在联盟会,他也一定是要走的,职位什么的不重要,去救援中心当个主任好像也不错。 云林蔼没再说话,却一夜未眠。 边境地区荒芜的连路灯都没有,零星几个挂在一根木头上像个摆设,陆亦川站在队伍最前头就看见两辆医护车在不平稳的路上晃晃悠悠地开过来。 “这路颠的,江医生不会不舒服吧。”他嘟囔着。 后来江阔一下车,他就走上前去嘘寒问暖,江阔没理他,先对着不远处的云林蔼点了头,最后微笑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你身上有点难闻,回去洗完澡再来抱我。” 许是救出来的Omega散发的信息素太重了,让江阔闻着有点不适,所以在自己Alpha身上也沾染到时,也不知道是很久没见到陆亦川还是什么,看着就很嫌弃。 他恢复神情,先让医疗队的人员把Omega移上车,自己率先进车里给人检查。 “怀孕大概有七个月了,不过有流产的迹象,孩子父亲呢?” 陆亦川站在车外一脸尴尬,“没气儿了。” 江阔仿佛也在意料之中,“他出血挺严重的,需要先回医院做个具体检查。” 他说完上下看眼陆亦川,发现对方的左手臂从他来开始就垂在身侧,碰到他时还偷偷摸摸地躲了过去,江阔移开视线平静道:“伤员都移上车了,我还要观察他一路的情况。” 他知道陆亦川要回去复职,不过江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语气:“一会儿医院见。” 陆亦川心脏咯噔一下,左手瞬间抽搐了一秒,还是被他发现了。 于是陆亦川老实地回到医院总部重新包扎,云林蔼这会也不愿意去联盟会,就回了趟海边别墅。 三个月的时间真的能让一个屋子彻底褪去一些人的痕迹。 云林蔼打开门,听到厨房的动静后鞋都没脱,心脏就狂跳地快步走进去。 后来又止于平潭。 到了王姨上门打扫的时间了。 她一边在厨房收拾一边吸着气,好像在哭。听到开门声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跟云林蔼碰了个正着。 “我以为是小时呢!” 王姨又转过身去,不愿意让别人看她失落的样子,这三个月里她每天都准时上门打扫,就是没看到时聿的影子。 所以她误以为两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是云林蔼给时聿气走了,但是又发现客卧里属于时聿的衣服还在,她就每天过来等。 等到了自己离开的时间,都还没死心。 云林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路上从手机有信号开始,他就开始打沈少惟的手机,那人不仅从最初的没接,到现在号码成了空号。 彻底扰乱了他的心思。 “你跟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把他找回来吧,他身体那么差,一个人哪里照顾的好自己。” 王姨的念叨一直在云林蔼耳边围绕,他没有出声阻止,而是去了自己的卧室。 房间被打扫的很干净,留下一点茉莉清新剂的味道,不仅这个家的主人的信息素消失不见,Omega的信息素更是一点都没留下。 可云林蔼坚持认为自己鼻子很灵,还是闻到了一丝飘渺的,悬浮在空气之中的雪莲花。 云林蔼叹了口气蹲下身,盯着卧室里洗手间门槛洇在地毯上的水渍出神。 已经无法形容心脏痛到什么程度了,伴随着无力感,云林蔼甚至都没有办法做到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 他呼吸逐渐困难:“我找不到他。” 他怎么就找不到时聿。 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就是找不到时聿的踪迹,沈少惟和池漾也断联了几个月,每个辗转不眠的夜晚,他把每个人都怀疑了一遍。 依然得不到可靠的信息。 床头的心脏夜灯由于长期没有充电,亮了一瞬便彻底暗了下来,云林蔼给他充上电后等了一会儿那颗心脏才恢复心动模式。 给这个清冷的房间,升了一个温度。 窗外的花园被每日来的园艺师打理的很好,已经隐隐能看见花苞了,只是实在可惜,没有人来看。 这时候,云林蔼的电话响起,上面的联系人备注叫,刘馆长。 “云先生,您之前要求海洋馆的整顿,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半,关于鲸鱼馆已经扩大至三倍,您要是有时间需要过来看看吗?” 云林蔼将电话扔在一边,回复刘馆长之后,也只是闭眼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再次响起。 “云先生您好,您在这里定制的戒指完工了,有时间来取一下吗?” 云林蔼抬臂遮住双眼,“明天会去的。” 那边的柜员很有礼貌,“好的,您实在空不出时间也没有关系,我们会一直为您保管留存。” 手机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云林蔼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意识却始终感觉在外,能感知到外面路灯的熄灭,海边浪花的拍打,还有逐渐亮起的天空。 与夜灯滋滋地电流声。 通讯器不要命地突然炸起,云林蔼不禁皱眉,意识回来了,身体却僵地动不了。 缓了一会才在通讯器结束的前一刻接起,那头是陆亦川急切地回音。 他似乎走在医院的长廊,走得很快。 云林蔼试图发了几个音都没说出话,只好放弃。 “你先别急着辞职了,西部边疆出现沙尘暴,不少遇难者失踪,再加上那边的矿脉被外来者私自开采,导致地壳不稳,引起地震了。” “我和江医生在去飞机场的路上,你快来!” 在接起的那一刻,云林蔼就察觉到危机感,早已穿戴好随时出发,好像说辞职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临出门前,他还是在冰箱上给每天来打扫的王姨留了字条,和多出月薪很高的一笔钱,甚至还不忘预留以后几个月的。 路上,他打给定制戒指的那家经理人,说暂时没有时间去取了。 那边表示理解后,很亲切地告诉他:“没关系,生活愉快,祝您和爱人常相伴。” 云林蔼还是拒绝了和陆亦川同一个批次的直升机,趁着春天来临之前,他去了一趟墓园。 他这次来的匆忙,来见母亲也没带花过来,只是跟守墓人借了个毛巾擦了墓碑。 “这次本来想带你见个人的,只能等下次了。” 寂寥的春风拂过云林蔼的发丝,墓园旁盛开的花有几只蝴蝶飞舞着,一只蓝色蝴蝶在飞到云林蔼身上后就不动了。 云林蔼最后擦到母亲的照片,看着她的眼睛,嘴唇轻启:“晚安,妈妈。” 第32章 天边轰隆一声震响,吓醒了屋子里正在安睡的人。 窗外的风肆意作响,夏天的雨季越来越多,周边的树都被吹乱了,几棵脆弱的直接连着树根都倒了下来,吓跑了好几只附近的流浪猫。 房间被开了又关上,楼道里跑出一个身影顶着作乱的狂风,他没管自己浑身的湿透,抱起隐藏在草丛之间的猫窝,在路灯下眯着眼睛数里面的小猫有几只。 还好三只都在。 时聿穿着拖鞋,一手拎着猫窝艰难地爬台阶,一手拽着楼梯扶手,水泥地上全是从他身上滴落下来的水渍。 “又穿个短袖乱跑!” 老人听到动静从自己卧室里出来,看到时聿一身的雨水就来气。 “平时倒是关心患者,自己的身体是一点也不注意!” 他嘟囔着,天天嘴皮说破了都没用。 “这不是忘了么”时聿拍打着身上的雨水,打算先把湿透的几只流浪猫处理一下。 “师傅,我能把它们暂时放在客厅吗?等雨停了再送到宠物医院去。”时聿蹲下,头也不抬地象征性问了一下。 白玉兴锤了一把自己的老腰,望着蹲在那瘦地能被风吹跑了的身影,他叹了口气管不了了,“随你!” 他一个五十好几的老人了,终于摆脱掉孤身一人的魔咒,从对面岛上的海滩上捡着这么个人。 那会还没到春天,正午的阳光也格外刺眼,白玉兴在对面岛上巡药的路上找到了时聿,Omega浑身都是血,有腺体上的,还有身上的。 看得叫人实在心惊。 于是他就花钱让人把他带回自己的船上。 谁也没想到这人不仅怀了孕,腺体更是有了大毛病,一个多月后,白玉兴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时聿一醒来就是摸着自己小腹,对着他也格外的警惕。 只不过白玉兴一向有话直说,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摆摆手:“孩子救不活了,现在没流早晚都会没的,你这样的身体只能等养好了才能做手术,先专心治好你的腺体。” 许是时聿真的无处可走,又或许是自己的身体实在没有办法走动,他又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一个月,才被允许下床走动。 一下床差点摔个狗吃屎。 雪莲花的信息素淡的几乎闻不到,留在时聿身上的,只有无尽的苦药味。 后来那个保了两个月的小孩还是没了,时聿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而刚好白玉兴的诊所每天都忙得两头转,自己白得一个便宜学生。 还偏偏对方爱学。 只不过这人对自己的身世和经历都缄口不言,往往都能在晚上看他对着那个才刚刚有一点人形的孩子黯然神伤 时聿给三只小猫都擦干了身体,猫窝也重新用吹风机吹干了,几只互相依偎在一起,睡得很安静。 倒是他自己还浑身半干未干,站起身时因为低血糖身体都歪了一下,等眼前的黑雾散去才慢慢回到自己房间。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只是淋了一会的雨,身上就开始发热了。 时聿垂头坐在床沿,听力极好地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他那个拜了几个月的师傅敲了几下门,脾气不太好的径自开门。 “吃药!” 果然脾气差的没人愿意跟他,时聿弯了一下嘴角。 “起不来了,您泡好了端给我吧。” 白玉兴“切”了一下,“上辈子欠你的。” 云林蔼有时候说的也没错,他好像自带招老人喜欢的技能。 喝完药,时聿头重脚轻地躺回了床上,用棉被给自己紧紧盖上。即使到了盛夏,他都冷的发抖,北岛的天气热的快冷的也快,天气忽冷忽热地,很容易打得人措手不及。 这一觉睡得如往常一样不好,他很容易做噩梦,比如他被抓走的那天晚上,比如失去孩子的那个雷雨天。 就是很久都没有梦到云林蔼了,他有些丧气。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梦到云林蔼的时候都是好梦。 他离开云林蔼已经超过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了,他却记忆犹新,也不敢忘记那段唯一美好的梦境。 感觉烧已经退的差不多时,时聿起来给几只猫做了猫饭,几片生肉片外加胡萝卜泥,他就跟昨天晚上一样,蹲在地上看着他们吃。 又如每天一样,掏出新的手机,拨打一个铭记于心却永远打不通的电话。 电话里一如既往地是空号声音,时聿收起手机,准备收拾一下去诊所。 “师傅,记什么呢?” 听到声音,白玉兴也不抬头,已经习惯这人刚发烧的身体就到处跑的作妖。 “记你差我多少钱啊。” 时聿伸长脖子看了眼,“怎么多出这么多?” “利息。”白玉兴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挡着不给时聿看,将纸条叠了几下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时聿嘟囔一句“小气”就跟着他屁股后面收拾了。 就他那样发烧也不知道休息的身体,早晚都要垮,不过到了下午,时聿在门口跟岛上的人攀谈几句,就被太阳晒晃了眼,一进门就晕乎地要往前头倒。 “就说你身体才好几个月啊,就这么折腾,看你今晚肚子疼不疼!”白玉兴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老当益壮,他都扶的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 说出去人家都不信。 结果一语成谶。 时聿果真在夜里又发了高烧,小腹疼的他连在床上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他眼前模糊一片,头晕的找不准方向,耳边似乎听到几声猫叫,想起来还没做猫饭,他怎么也要撑着坐起来。 最后被人轻轻一推又倒了下来。 “没做饭呢。” 白玉兴力气不算打的把药碗磕在床头柜上,吹鼻子瞪眼的:“给我做饭都没见你这么积极。” 当时聿决定留下来时,就跟他签了字。 白玉兴花在他身上的医药费,时聿将会在他的诊所上班给抵掉,同时也负责他的三餐。 谁知道时聿做的饭根本不合白玉兴的胃口,每天就要吃五百米远的小饭馆。 时聿也就任劳任怨地跑去给他买。 直到有一次下大雨天,他跑出去给白玉兴带饭没回来,白玉兴就再也不敢让他去买了。 所以他相当于养了一个生活不精通但是学医样样精通的小废物。 被白玉兴推回床上后,时聿就怎么也起不来了,他小腹痛得根本直不起腰,流产还是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伤害,那处一到下雨天或是发烧时,就会慢慢悠悠的像磨刀子一样,磨在他的肉上。 “痛”时聿还是忍不住地发出声。 “痛就对了,真应该给你长长记性!”白玉兴让他躺平,熟练地掀起时聿的睡衣,在他的小腹上扎了几针。 床上的人很久才有一次动静,也不知道梦到谁了,满头的冷汗,嘴里还嘟囔着云林蔼这三个字。 “对你那么差的人,有什么好梦到的。”白玉兴总有一种时聿是白眼狼的错觉。 于是心中对这个姓云的人又没什么好印象了。 时聿这烧持续了好几天,等彻底见好又跑去诊所时,他眼看着白玉兴在那张要还多少钱的纸上又加了几个天数。 “我看你这个债是要还不完了,不如就一直跟着我算了。”白玉兴乐呵地笑着。 时聿看着也不禁笑了一下,“可以啊,那您得要教会我好多东西才行。” “好啊,我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这么说也不愁后继无人了。” 盛夏很快就到了末尾,时聿顶着夜晚的风去了海边,他不能吹太久的海风,有时候忘记时间了都会被白玉兴的大嗓门给喊回去。 所以他只能偶尔得空偷跑出来,他不禁摸了一下胸口处的硬物,那是坠在脖子间的很小的瓶子。 时聿轻声说:“爹地带你来看海了。” 瓶子里不是小孩的骨灰,是当初白玉兴给他做羊膜腔内穿刺引产的针。 小孩被他葬在了北岛最好的墓地,当然还是跟白玉兴借的钱买的,所以他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这里。 白玉兴的房子环境还不错,开的诊所在北岛有了名气后,就在附近买了个二层三室一厅。 时聿用钥匙开门进来的时候,由于电视放的声音太大,白玉兴没听到身后动静。 不过屏幕上播放的东西,也吸引到了时聿的注意力。 “要打仗了啊”白玉兴自言自语着。 时聿没听到,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里刚刚一闪而过的身影,直到屏幕上变成主持人他都没有回过神。 白玉兴瞧见他跟失了魂一样,“偷跑出去吹风又被我抓了个正着。嘿!傻呆着干什么,我还没说你呢,臭小子。” 时聿直到眼睛变得酸涩,才眨了一下眼睛,脑袋缓缓转过来,看着白玉兴也是愣愣的。 “我看到我的Alpha了。” 这话一出,连白玉兴都愣住了,因为那是时聿第一次提到他的Alpha。 白玉兴以为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生怕时聿要像上次被困在雷雨天里一样,连忙说:“一个无情的Alpha,你管他做什么,人啊,是要往前看的。” 直到现在,白玉兴都看错了那位Alpha,也是在今晚才知道。 原来时聿每次在梦里喊着的云林蔼,并没有在梦里伤害他。而是他在困住自己的梦境里时,才会害怕的叫云林蔼的名字,也只是想求得一个安慰罢了。 只是梦醒了,什么都没有。 那一秒都不到的挺拔身影,在时聿的脑中挥之不去,于是那个夜晚,电视机被他反复回放了上百遍。 也还是阻止不了他要见云林蔼的心。 可是白玉兴说:“这些人你是见不到的,西部边境有外来入侵,那边一大片一大片地被封锁了,要是打起来那就是三四年,甚至七八年。” “到时候战场上会剩多少人都不知道,你上哪儿去找他?” 白玉兴将云林蔼当成了一个小士兵,根本没注意时聿微妙的表情。 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是找不到的,战场那么大,他进不去,云林蔼也出不来了。 连续几个月,时聿都在云林蔼会不会受伤的问题上反复焦虑,本身就出现了应激症的他,手上早就控制不住的磨红了。 可是电视上的报道也是模棱两可,时聿天天等着新闻报道,都捕捉不到任何有关于云林蔼的消息。 直到有一次,前方记者在直播时,摄像师一个不注意将救护车的人拍了进去,又在回放后被剪的一滴不剩。 可那人冷厉的下颌和浑身都是血的军装,和旁边嘶吼着不让拍的熟悉面孔都让人不受控制的发抖。 时聿手中的药碗还是没拿稳,摔在白瓷地板上,四分五裂。 第33章 西部地区遥远,在这里看不到蓝色海湾,更没有飞舞的海鸥,黄土沙每天都吹散的迷人眼睛,深冬之后夜晚也来得格外迅速,漫天的星星闪烁,在这个寒冬尤其亮眼。 冷风吹在脸上疼的要裂开,指挥部从最初临时搭建的篷房,逐渐扩建成集装箱式的固定式指挥中心。 陆亦川和江阔在夜里见完面后,抬手向岗哨打了个招呼,哈着气地小跑进自己的休息区。 “这破天气,真是冷的要死。”一进屋他就脱下厚外套,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热茶。 陆亦川端着水杯走到窗户口,自来熟地向每一个巡岗的士兵打了招呼。 “哎!陆少尉还没休息呢?”二队队长裴让特意跑过来打招呼,在外面敲开了陆亦川的窗户。 “这么冷的天哪儿还睡得着,一会儿都要集合了。”陆亦川倚在墙边,靠着跟窗户外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 由于这几年他们一直跟外来种族斗的你死我活,陆亦川没几年就被晋升成了少尉。 这样一来拿的经费也越来越多,他一有时间就要拉着云林蔼去西北繁华中心的市场上拍下几件东西。 也不知道是年长了几岁还是检讨书写得多了,他最近总要买点日记本记点事情,任务做完回来就趴在桌上记录,尤其是关于江阔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要记。 连队员都嘲笑他过得像个Omega一样。 “Omega多好,我以后也跟江医生生个Omega。”陆亦川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这么回。 屋外大雪忽至,陆亦川眼尖地瞧见雪后一道挺拔的身影正踩着厚雪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Alpha似乎不知道冷,一件薄衬衫外加暗蓝色过膝大衣,就能踩着黑色战地靴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冬里散步。 外加雪天的缘故,仔细看对方的腿会在走路时有点别扭,别人看不太出来,只有陆亦川知道他那只腿又犯病了。 “你们队长最近怎么了,自从他来西北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二队当时在国外执行任务,裴让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变成哪样?”陆亦川问。 神经大条的裴让难得深思了一下,快准狠地猜出了答案:“像失恋。” 陆亦川捧着一杯热茶喝的不亦乐乎,似乎也没怎么在意裴让的答案,“是么。” “你是他发小,你不知道他失没失恋?” 陆亦川垂下眼摆弄着手指上跟江阔一模一样的情侣戒指,他小心翼翼地拿下来,圈在脖子上的银链上。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丢了只猫。” 裴让更不懂了,“猫?什么品种的?” 陆亦川假装望天思考了一会儿,“嘶”了一声,“记不清了,矮脚猫吧,反正挺黏他的。” 裴让在队里待久了,实在八卦的很,不停地问陆亦川,猫几岁了,有多黏人,什么时候丢的,要不要再送你们队长一只。 “好阿让,你的好意我替咱队长领了,赶紧走吧,再不集合咱都得被处分。” 裴让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任务在身,他站直身体说了句“一会儿见”,就冒着大雪从屋檐下离开了。 陆亦川给他泡的热茶是一口没喝,他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关上窗,问刚进来的那人,“云少尉,热茶喝吗?” 云林蔼正背着他抖落身上的白雪,头也没回地告诉他:“那杯被裴让喝过了。” 陆亦川神色顿了一下,把那杯没喝过一口的热茶倒了,杯子又洗一遍给人重新倒上。 “喝吧,我的大少爷。” 云林蔼没说话,接过来喝了一口就开始换作战服,接着又吃下了双倍的缓解药。 从那年他伤好回西北地区开始,已经过去快五年了。 作战线路一直不停地扩大又缩小,每次他都以为快要结束了,战况却像造化弄人一样变得越来越严重。 沈少惟和池漾也同样地彻底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那年他伤好之后的同一年,又因为肩上受了枪伤外加紊乱症突然发作,又休整了一个月才算好。 只不过易感期没有Omega的安抚,他的紊乱症似乎比以前还要严重,每天只能靠强效抑制剂和双倍缓解信息素的药来撑着。 就连秦樾让他暂时用人工匹配的Omega信息素顶替一下,他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管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着,每次秦樾想给他偷偷打一针,云林蔼那只狗鼻子居然还能闻出来信息素的区别。 于是他这几年,异常防备秦樾的治疗方案。 有时候连西北的总部医院都不乐意去了,就非得硬生生把那痛苦的易感期死熬过去,纯纯作死。 犟种云大队长这会已经吃完了药,他注意到桌上陆亦川翻开的拍卖会手册。 “这次又想买哪个送给江医生,不怕他又骂你?” 陆亦川一副无所谓,“骂归骂,我买我的,没办法,实在控制不住。” 他被江阔迷昏了头,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自己Omega的那张脸,不管买多少都觉得还是不够娶他的礼金,被江阔拽着脸骂他都控制不了。 云林蔼翻了翻册子,发现上面的东西自己都买的差不多了,于是又重新放下。 两人收拾完,并肩往会议室走去。 西北部由于外来入侵,不少难民受到抢夺,一大批的人受了伤,源源不断地送往各地医院。 这几年的医院都几乎人满为患了,于是老上将提出,对外聘请西北区战地医生,在各地区建设临时难民所,提供相应医疗设备。 理事长听后,也自然没什么异议。 “林蔼,你站住。”老上将一开完会就见云林蔼第一个站起身准备走便叫住了他。 “上将。” “我刚刚的提议既然被理事长点头同意了,我想让你去对接后续进战线圈的医生,你是否愿意?” 云林蔼皱了下眉,却很快恢复那副平淡的脸色,“我能力有限,恐怕跟别人对接不了。” 说白了,不就是不想跟陌生人说话,老上将沉沉地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找别人去,不在你这吃闭门羹。” 等云林蔼告辞而去,他忍不住怪声几句,“臭小子,难得有清闲的任务不做,以后可别后悔。” 雪意覆盖云林蔼整个背影,消融在灰尘的土地上,阳光破土而出,海边别墅的花园里又到了百花盛开的景象,蝴蝶也格外得多,到了秋天,主人都没来得及回来看一眼,就都谢了。 五年战线圈逐渐缩小,云林蔼终于拥有了一个月假期,回了趟爷爷的庄园。 云祉看到这个孙子就叹气,屋外的院子经常让他多愁善感,哪怕那个人的影子只出现过几个月,都挡不住他对时聿的满意。 “我的人被那个不孝的儿子也从中阻拦了多次,找人的路上也磕磕绊绊的,人最后消失的那座岛都快被我翻烂了。” 北岛地段辽阔,饶是云祉派人查了那么多次都没消息。 甚至前几年,他认为自己养了一批废物,又特意换了一批,也还是没找到时聿。 云林蔼没怎么作声,几年的时间并没有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的痕迹,但是云祉第一眼就看出他的孙子变得又凌厉了些,也更加沉默了。 云林蔼连自己的海边别墅都没回,而是拎了个包就走,“我再去找看看。” 这些年,其实很多人都跟他说过,或许人找了那么多次都没找到,是因为死在了某个永远查不到的角落,云林蔼不太相信,而是说, “那我也会把他带回来。” 他来了时聿最后消失踪迹的北岛海岸,这里要比南部地区冷一些,夜里的海风也格外大。 穿着一身风衣都觉得有些冷了,他抱着找人的心态在这座岛上住了一个月,几乎每个北岛的角落都被他踏遍。 也都没有一点时聿的生活轨迹,也毫无头绪。 这天北岛是个雷雨天,云林蔼的易感期又来了,倒霉的是包里的药吃完了都没抑制住他的紊乱症,于是他趁着发作的不是特别明显,冒着雨去了酒店附近的唯一一家开着灯的诊所。 “不看病了啊。” 云林蔼一开门就听见里屋传来一位老人悠哉的声音。 他先是环顾一周诊所里面的布局,虽干净整洁但是这里的医术实在让人堪忧。 “嘿,我说你怎么回事,我这都要关门了”白玉兴慢慢悠悠地晃出来,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Alpha,脸色差地好像随时都能疯。 再加上他背后突然的一道闪电,更吓人了。 想着还是小命要紧,白玉兴不敢大声说话,而是小心问他:“易感期到了?” 云林蔼抿紧嘴唇,“嗯。” “给我开几个抑制剂就好。” 白玉兴是beta,自然也闻不到屋里快要溢出去的信息素,不过桌子上的信息素监测表一路飙升到红线,他一看就明白了。 “紊乱症发作期间我可不能给你乱用抑制剂,平时经常看医生吧,我这里可没有你专用的。” 白玉兴摇摇头,“看你也不像本地人,赶紧回去治病要紧,我这除了轻缓的药片可以短暂控制一下其他的没有,你明天等雨停了,就赶紧回总院看看吧。” 紧接着他又嘟囔着,一边写注意事项一边嘟囔,“北岛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全是骗你们这些游客” 云林蔼的脸色看起来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默默地接过药,付了钱就离开了。 转身时看到诊所的橱柜里突兀地摆着一只小瓶子,里面奇怪地放着一根又小又细的针。 云林蔼一贯是不会管别人闲事的,随意地看了一眼就继续冒雨走了,回酒店时已经濒临意识溃散的症状。 他浑浑噩噩地在房间里过了四五天,意识不清时总是要喊几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名字才行,只是他叫的太小心翼翼。 因为一叫时聿的名字,他就会做梦,梦的全是不好的,后来梦醒了,他什么也抓不住。 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所以后来他又不敢叫了。 白玉兴难得一个人从小饭馆吃完有兴致来海边散步,结果一眼就看到那个几天前出现在自己诊所,长相异常显眼突出的男人。 “你怎么还不走啊!” 白玉兴虽然对这个满脸严肃冷漠的Alpha有敬畏之心,但是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讳疾忌医的臭小子,他的臭脾气难免会上来。 “你这个紊乱症很严重了,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云林蔼今天又在北岛转了一圈,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他就随便找了个海边的位置坐下,没想到正好是那天的诊所门口。 对于陌生人,云林蔼没什么话要跟他要说的,于是一直没说话。 没成想白玉兴这个医生还是个自来熟,碰到不听话的病人非得坐下来劝几句。 “你怎么跟我家那个死小子一个德行,有病不预防,非得作!” “最后老了,看你们还后不后悔。” 老头子到最后嘴皮都要说破了,身边的Alpha还是沉默地不说话,就睁着眼睛望着那片黑寂的大海。 微妙的氛围让他觉得好奇,“小子,你不会失恋了吧?” 见云林蔼不说话,白玉兴以为自己猜对了,“哎呀,失恋有什么的,不能让它影响到你的一生啊,天下的Omega多的是,就非他不可吗?” 最后云林蔼似乎被他说烦了,没想到对方是个自来熟的老头,后来站起身声音沙哑的说:“没失恋,是丢猫了。” “那不就更简单了,你再重新养一个!” “哎小子!你东西掉” 白玉兴本着安慰病人且把人劝回去治病的心思,说出的话完全是为他着想的。 甚至好心地捡起了对方从裤子口袋里掉落的证件。 直到异常眼熟的证件名字突然出现他的眼前白玉兴的脸色彻底变了,看向云林蔼的眼神立刻变得怪异且震惊。 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证件照和旁边云林蔼三个大字。 这下好了,他还真非得一个Omega不可了!—— 作者有话说:端午安康~ 第34章 时聿在北岛的小镇上待了有四年多,在他自认为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之后,不顾白玉兴阻拦,说什么都要去战况激烈每天新闻都在报道的西北战区,参加联盟会下发的对外聘请医生的通知。 在离别前,他和他的好师傅大吵了一架,简单来说,是白玉兴单方面的吵闹。 “作战圈那么危险,非得要你去冲锋陷阵?”白玉兴一直跟着时聿后头,视线跟随着他收拾衣服的动作。 “你就觉得自己医术已经好到能离开你师傅了是吧?” “你这趟过去就别回来了!” 时聿知道他在说气话,他放下行李,依旧脾气很好的和白玉兴说话:“我不能总在北岛待一辈子的。” 白玉兴和时聿待一起时间久了,忽然有些听不得这些话,“怎么就不能呢?!” 要是放在几年前,他也只是本着救人的医德把时聿救回来,是活是死他看得太多,也没抱那么大希望。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这个小徒弟虽然一身病,脾气也犟,但是相处久了,他是真把人家当亲儿子看了。 他独处几十年都赶不上这三年的充实感,果然人活得越久就越多愁善感。 时聿无奈地看着他,白玉兴不想让小孩看到自己伤感的一面,后来还是他自己又回过味来。 心想着小孩是不能一直被束缚着的,多出去看看或许也是件好事,毕竟本该他飞的时候他被困了那么久。 可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白玉兴又没想通,左手摆了一下固执地说:“不行!你就不许去!” 一转身就跑回卧室去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睁着眼一直听外面收拾东西的动静,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白玉兴没有固定时间去诊所开门,时聿知道他没睡,就特意跑去街头的小饭馆给他带了饭。 后来敲门声响,打开卧室门看到白玉兴正背对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时聿轻声说:“师傅,饭在外面。” 他没有正式的告别,只安静地离开了这个待过三年的地方。 白玉兴听到关门声才转过身来,发现柜子上放着时聿带了三年的红绳挂件,明明这东西谁也不让碰,还偏偏要故意不带走,故意给他留个念想。 “臭小孩。” 他还是跑下楼准备送小孩一趟,要想离开北岛得先坐一个小时的船到对岸的北区,再转两趟飞机才能在晚上到达西北地区。 时聿那人连坐船都晕的人,也不知道晕不晕机。 刚下楼时聿就笑着在不远处朝他招了招手,“师傅您别送了,外面太阳大。” 码头离这边不远,白玉兴却问他:“药有没有带够啊?那边可什么都没有!” 时聿笑着点点头,他的衣服没带多少,药倒是随身带了有三分之一的箱子。 白玉兴目送着他,还是不放心一步一步地跟在后面,最后看着时聿上船,再到船影消失不见 “谢谢。” 头顶的声线偏冷,说出来的却是礼貌的词。 云林蔼不明白对方怎么对自己的证件有兴趣,碍于自己的身份,在人愣神的那几秒他就伸手接了过去,重新放回口袋里。 他准备离开,没想到白玉兴喊住了他,“小伙子!我请你吃个饭吧,这么晚了不饿啊?” “不用。”云林蔼拒绝,“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了。” 他在这里一个月一点收获都没有,貌似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站住!”白玉兴一着急什么都不管就要拉住人,被云林蔼当成骚扰的,皱了下眉头丝毫没管背后的人莫名其妙地着急什么。 “我知道你!电视上看到过。” 云林蔼不稀奇,甚至走的更快了。 白玉兴又走不快,叹了口气,很无奈地“哎呀”了一声。 “你要找的人去西北战线圈了,不在这!” 前面的脚步顿时就断了。 白玉兴喘了会儿气,弯腰歇一会儿的时间,一抬头那么高的人站在他一米远的距离。 Alpha的脸色比紊乱症发作都要难看,对方似乎没把他当好人,“我没说我是来找人的。” 白玉兴摆摆手,他现在渴得要死,说了句“先让我喝口水”就进了诊所。 云林蔼重新审视了诊所的布局,左边一墙都是面前这个医生拿的奖,右边橱柜里是摆放整齐的药物,只有那个突兀地瓶子让人又多看了两眼。 确定对方可能不是什么坏人,云林蔼稍稍放下戒心,站在那里准备听这个医生交代。 白玉兴还坐在给人看诊的座位上,看了眼那臭小子,哼笑一声,“怎么不走了?” 玩心眼还能玩得过他?小时都不知道被自己骗了多少回。 “为什么会说我要找的人在战线圈?你知道我在找谁?” 白玉兴放下茶杯,装作无意:“时聿看了新闻,他知道你在那儿。” 云林蔼的心脏很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从别人嘴里说的时聿两个字了,连陆亦川和爷爷都不敢再提起这个名字。 “我的人前两年在北岛调查过,翻遍了都没找到他。” 怪不得白玉兴那段时间经常看到有外地人过来,他还以为是有人要抓时聿,还特意嘱咐他别跑出去,也刚好趁那段时间养身体 不过白玉兴总是会向着自己人,他告诉云林蔼:“那是因为他卧床了快一年,所以你们才会找不到他。” 云林蔼喉咙发紧,他如今对时聿已经像一片白雾,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病?” 白玉兴又喝了一杯茶,慢悠悠地,“不泄露病人病情,是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他放下茶杯微笑地看着云林蔼:“你自己去问他吧,顺便把他给我抓回来,我还有账没跟他算。”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拍在桌上,云林蔼拿起来看,双手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颤抖。 纸上的陌生字迹占了一大半,唯有几小处很小的字,云林蔼认出那是时聿的字迹。 字里行间都透露了白玉兴和他是很熟的关系。 “当年我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的,现在为了找你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当那个什么,战地医生?” “那职业有那么好当吗?万一他在那有个三长两短,到头来哭的还是你!” “你来的太迟了。” 白玉兴还是没忍住训了几句,Alpha诚然接下,“是,我来的太迟了。” 他没有怪罪别人的搜救时间,也没有怪沈少惟一直打不通的电话,更没有怪时聿那么多年没有来找他。 他只怪自己没什么能力,等自己已经不受父亲的管束后,也什么都没来得及。 白玉兴没有和云林蔼说太多关于时聿的事,云林蔼也礼貌地没有再问,却在跟人道别前替时聿付了白玉兴在账本的最后算下的总金额。 一共九十八万,包括他有时候和时聿赌气时随便写的巨额利息,云林蔼直接打了一百万过去。 “你是他谁啊?用你替他还”白玉兴嘟囔着,好像对他还是很不满。 “是他男朋友。”云林蔼把手机放回口袋,“我相信不久之后,结婚请帖会寄到您这里。” 白玉兴岁数大却总是带着点小孩脾气,“他结婚我同意了吗?” “我一手教的徒弟,说给你就给你了。” 云林蔼也不恼,他拉开诊所的门准备离开,“会让您同意的。” 由于北岛的晚上没有运行班次了,云林蔼在酒店睁眼到天亮,就坐了一早的船票去北区机场。 后来又赶时间,一口饭没吃就坐上了飞机,再转机。 傍晚时分,他开着自己车回到了西北战线圈,实在不巧,西北又开始了雷雨天。 这种天气最是烦人,一下雨就能下好几天,云林蔼的腿也经常在这个时候酸疼。 他一刻不停地走去指挥中心的上将办公室,敲开了门,“上将。” 老上将抬头一看云林蔼的脸色吓了一跳,以为他休个假是渡劫去了。 “能不能把近年对外聘请的医生名单给我看一下?” 上将不懂他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起来,毕竟当时还是他让人去做对接,结果还被拒绝了。 “你看这个做什么?有熟人啊?” 云林蔼不停地翻找,紧抿着唇瓣“嗯”了一声,“是很重要的人。” 来应聘的医生不多,他很快翻找出时聿的申请表,对方证件照的样子好像跟他记忆里的不变,还是清润的模样。 只是许久未见,云林蔼不可抑制地神经紧绷起来。 “去年我怎么没见到过这个医生?” 老上将看了一眼对方指给他的名字,要放在别人身上他不会记得那么清楚,要是这个人,他绝对印象深刻。 “他主要负责新建的难民所,那里每天都有一批受伤的人要治。你平时打完就要去下一个作战区,哪儿还有空去这地方,都是裴让那小子去对接的。” 云林蔼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老上将也头一次看到他神情的微变,那种情绪就像很难过的愧疚一样。 只不过还容不得他想太多,远处就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 随之办公室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上将,云少尉!外来入侵者趁着边境防线松懈,找到突破口,炸了两公里外的学校,里面的老师学生还在疏散!” “陆少尉还在赶来的路上,裴少尉已经赶到现场了。” 云林蔼迅速站起身跑下楼,“我现在开车过去,你让队员赶紧集合出发。” “是!” 五分钟后裴让通过对讲机告诉云林蔼,非法分子还在抓捕中,只不过下大雨阻拦视线,有时候很难辨别。 云林蔼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对裴让说:“先疏散人群,后面就是难民所,学校里可能还藏着炸弹,让拆弹组随时准备,我来排查犯人。” 越野车厮刹在学校路边,外面已经有源源不断的学生在疏散,救护车也一排排停在了门口,雨下的又急又大,伴随着几声雷响。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云林蔼浑身都湿透了,周边可见度越来越低,他只能一刻不停地,带着身边队员排查,那些入侵者实在很精,他们有的假装学校领导,有的装作保安。 差点就从云林蔼的眼皮子底下逃过去了。 “抓错了也给我带走,一个都不准留!” 说完这话,他的身边跑过去一个难民,一秒后云林蔼身形顿了一下,瞬间跨了几大步拽住那人的后颈。 眼前寒光闪过,云林蔼没有表情的躲过,轻松地牵制住对方,让手下把人带走。 “他们的长相跟我们还是有细微的差别,那个人应该是个混血,所以我刚刚没看出来。”身边的手下愧疚道。 云林蔼没怪他,脸色寒意尽显:“查仔细了,再去审问他们这次来了多少人,不说就杀了。” 这时裴让跑过来告诉他:“都疏散完了,只是教务处那一栋房子倒了,死了几个,重伤的十几个。” 云林蔼皱眉,也看到不远处的房子已经倒成一片废墟。 那里虽然都没人,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再去看一眼。 “氧气来了!” 身边跑过去一个陌生医生,云林蔼不由自主地视线跟着那名医生转移过去。 原本快走的步伐瞬间顿了一下,就连裴让都好奇地盯着他看。 直到所有人都看到了远处还在救人的医生和躺在地上的病人,云林蔼在看清后突然加快了脚步,脸色突变,神情惊恐地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那个人像受了重伤,别人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袖口下的匕首,一点也没顾身边近在咫尺救他命的医生。 裴让目眦尽裂,疯狂地朝着那名医生大喊:“快跑!” 话音刚落,银色的匕首一闪而过,直直地往医生的喉咙割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下章终于可以见面了[竖耳兔头] 第35章 这是时聿在西北区当医生的第二年,刚进指挥中心时,他甚至担心会有理事长的人发现他,直到他发觉这一次是名老上将指挥部署任务,也就放下了心。 后来他被调到难民所,与指挥中心距离太远,就更不会看到他想见的人。 阴雨天很难晒干衣服,时聿以防打雷,特意提前吃了药,跑回阳台收衣服。 今天难得不忙,隔壁同期医生送来一盘水果给时聿。 “趁着今天不忙,小时你多歇会儿。” 他也是个Omega,叫苹方。他自从知道时聿身体不太好后,一闲下来就要来隔壁送点吃的。 “谢谢。” 时聿接过果盘,邀请他进屋。 “现在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愿不要高薪也不来了,要么忙的两天睡不了觉,要么睡一天无聊死。”苹方狠狠地吃了一口芒果块。 时聿声音清润:“那你还不是来了。” “那是我爹逼着我来的,非要让我多出去历练历练好继承他的医院。”苹方愤恨地啃下一块苹果,“万恶的资本家。” “我是他儿子也得骂两句。” 时聿低声笑了一下没说话,窗外开始响起了闷雷,他被转移了些注意力。 “倒是你小时,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苹方和时聿认识后两人很是投的来,只是时聿很少说自己的事,一年多过去了他都不知道时聿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一个月里苹方被调到了其他难民所帮了一阵,也没怎么和时聿联系。 “没有。” 时聿说完顿了一下,身体像是有感知,肩膀忽然一缩。 随之巨响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雷声响起,轰隆一声似要把世界撕碎。 “怎么了!”苹方急忙站起身,“哪里爆炸了吗?” 紧接着时聿和他的两个通讯器一同炸响。 在这个不隔音的卧室里震耳欲聋,气氛也瞬时变得浓重。 “我们宿舍前面的学校发生爆炸了,死伤还不知道。”时聿在爆炸后一秒就立刻起身换衣服,动作快到连苹方都没反应过来。 搁在鞋柜上的眼镜没人随之拿起戴上,模糊的眼前顿时清明片刻。 “快走!” 苹方连忙跟着人跑出去,差点没追上时聿的尾巴,如果他没看到对方那张惨白的脸,他一定会暗想这人一定偷偷练过。 他们的宿舍距离学校大门还有段距离,时聿没想那么多,抬腿就开始跑,一路上飞奔的救护车也没有注意到路边奔跑的两个身影。 两个Omega跑的不算太快,但也差点要了老命,一个没跑过这么长的路,一个身体弱的跑几步就喘。 时聿比苹方快了几分钟到达。 他避开冲出来的人群,目的明确地往爆炸中心点——教务处跑去。 肺部由于奔跑太快而剧烈地咳喘,吸进去的空气都变成了铁锈味,包括已经糊的看不见的眼镜,由于雨水的缘故可见度降低。 不过他一向遇见伤者都是第一时间跑过去救人,在发现倒塌地大楼外躺着一个人时,他的本能反应就是先把人拖到安全距离外,再进行检查抢救。 跑过来就已经费了他不少力气,却在给人做心肺复苏时用了标准的力度。 时聿实在不敢停,双手使用时间过长而微微颤抖,背后的雷声不断充斥在他耳边,他早就在应激症发作后听不太清了。 也不知道谁在大雨里说了句“快跑”。 应该是对那些老师学生说的罢了,时聿昏沉地想。 做战地医生的两年里,他自认为已经做到高强度的警惕心了,但是此刻身体的沉重感更多,明明余光里他已经注意到刺眼锋利的刀光。 可偏偏身体晕的怎么都躲不了,双手也终于放弃那毫无意义的心肺复苏。 “时聿!” 在匕首刺向自己的喉咙时,时聿知道躲不过却还是害怕地闭上了眼。 一阵比他身上要暖一些的热流从身后涌来。 脖颈被人反向握住,挡住了就差毫厘地尖刺,些微粗略的指腹摩挲在时聿的脖颈,接着是前方握住刀刃的手,鲜血从指缝里直愣愣地往下滴。 时间不过也才过去了两秒,时聿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一百多度的眼镜似乎也不管用了,他微皱着眉,想去看看是谁这么无礼且随意地捏自己脖子,到现在还不放下。 裴让在下一秒跑过来折断犯人手腕,不让他再有偷袭的机会,神情凶狠地牵制住,也不忘留个眼神好奇面前这两个人的微妙气氛。 云林蔼六年后第一次看到时聿,和想象中的都不一样。 他想过最差的也只是Omega掉海里再也找不到了,也想过他或许会在某个街头和人碰面。 但他这辈子都想不到,时聿可能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亡,这比凌迟他还要更痛苦不堪。 “你”联盟会陆军作战队队长云少尉,因为跑这么几步就说不出话了。 碰到什么人都救吗?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吗?那么大一把刀是真看不见还是想要彻底跟他阴阳两隔,是眼瞎了吗? 没等他说话,怀里的人忽然眼睛一闭,昏迷不醒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云林蔼闭上了嘴,什么狠话都舍不得说了。 重逢的喜悦还没上来,就被时聿惨白的脸和抱起来比以前还要轻的体重怔住。 云林蔼不动声色地把人抱紧,也没管手心里血淋淋的伤口。 “我马上来。”云林蔼的声音恢复了些,却还是有些微沙哑。 裴让愣了一下,全然没看过云林蔼这么难过又微妙的表情。 直到陆亦川坐着江阔带来的医疗队赶来,在看到云林蔼怀里抱着人时惊讶了一瞬,又在彻底看清怀里人的脸时,他差点跳起来骂了句脏话。 最后得到江医生一个极致冷漠的眼神。 陆亦川闭上嘴,望着远去的云林蔼的背影,“什么情况?!” 裴让无语:“你不知道我能知道?我他妈快好奇死了!” 不知道陆亦川哪来的好胜心,“等我解决完这里,回指挥部好好告诉你,准备好零食啊!” 江阔跟着他一起去协助,忍不住道:“就这么泄露了是不是不好?” 陆亦川一边走一边搂住江阔的肩膀,“当然不说,但是裴让那人的八卦藏都藏不住,我先顺点零食过来,晚上偷偷带给你。” 江阔斜了他一眼,却还是没控制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能看好他么?”云林蔼抱着昏厥过去的时聿到救护车上去,嘱咐时聿身边的医生。 “他的腺体之前动过手术,有些药不能用。”云林蔼想了想还是告诉他。 苹方一脸了然:“哦,我知道小时的病,您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他。” 什么时候一个队长也这么体贴了,苹方感到好奇。 对方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打算走,眼神像黏在时聿身上一样,后来有人跑过来叫他,他说了句“我一会去接他”就下了救护车,人还站在车外看着。 苹方没懂他的意思,莫名其妙地关上了车门,毫不留情地让司机开车走了。 透过一小片玻璃窗户,那位队长居然还没走 云林蔼处理完事,在难民所转了几圈才找到医务室,他处理完已经到了晚上,一去医务室连时聿的影子都没看到,包括他身边那个Omega。 要不是掌心的伤口撕裂开让他恢复些神志,他都以为雨幕里的时聿是他的一场幻想,抱着人的那几秒也不过是他六年里的每个夜晚都抱着的外衣。 他已经不敢想下去,也没有办法再接受一次失去的折磨了。 最后辗转了几次,才有医生得空告诉他,人打完点滴就回自己宿舍了,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病人的自觉。 云林蔼沉默着走到宿舍楼,找到别人给他的宿舍房间号。 还是那个小医生开的门。 对方在看到是他后不禁惊讶了一瞬,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进去,毕竟Alpha和Omega两人共处一室也太奇怪了。 反观云林蔼倒是没怎么注意到他,一眼就看到不大的宿舍里,床上睡着的人。 “借过。”他一个侧身从苹方身边路过。 “” 苹方被忽视了也没怎么介意,他一贯不怕Alpha,本着好友还在晕着要照顾好他的原则,顶着对方是联盟会陆军少尉身份的压力,别扭地站在原地。 他发现这个少尉不仅把时聿的宿舍当家,还脱起外套来了。 沾上雨水的过膝大衣被他随意地脱下搭在椅背上,全程都视线不离地看着床上的人,甚至坐到了人家的床边上。 云林蔼伸手摸向时聿的额头,发觉对方还在烧着,他凝了一下眉,声音却克制地小了下去。 “为什么不待在医院等烧退下去再回来?”他问苹方。 苹方也几乎一眼不眨地古怪的望着云林蔼,犹豫着说:“小时挂完水后醒了一阵,他执意要回来,我就开车带他回来了。中途可能晕车了,这会温度又有点上升。” 云林蔼挽起袖子,没让湿冷的袖口碰到时聿分毫,仔细地给人拉好被子,又舍不得似的理走他的碎发,好似六年前的动作一样。 熟练的动作在苹方的眼里相当诡异,云林蔼在他心中已然是个高危对象,每一步的动作都让他十分警惕,对方一有什么越线的意图他会立马跑上前牵制住,管他什么少尉中尉的。 在他眼里,都没一个时聿重要。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听到一点动静就醒了。 时聿的头很痛,眼前模糊的天花板都在转,他只好闭上眼睛在枕头底下摸索着,想拿出眼镜戴上。 还没怎么动,手腕就被人握住了,他只好停下动作,脸微侧着继续缓神,头还在晕眩着,便准备再躺一会儿。 但是又因为怎么躺都不舒服,甚至呼吸不过来,时聿又只能坐起身,坐没坐稳都不知道,他却知道自己面前坐着个人影。 “呼吸不过来了。”时聿低着头,眯着眼睛适应不了光线。 云林蔼顿了一下,想好后问他:“去医院吧。” 时聿却像发脾气了似的,固执道:“不去。” 作为医生的自己讳疾忌医真是六年了都改不过来,云林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Omega的状态如何,只好软下脾气任由对方的双手攀在自己的手臂上。 “我抱着你去?” 不知道哪个字引起了对方的异常不满,直直地贴了过来,嘟囔着一句,“你能抱么” 云林蔼没听清只好侧耳贴近,准备再仔细问一遍,肩侧的衣服就被人往下一拉,按住肩膀就扑过来吻住了他。 苹方不带眼镜也大跌眼镜,就此失去了表情管理。 第36章 时聿吻得很急,饶是云林蔼也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将时聿按在怀里,用后背挡住Omega整个身体。 吻技一如既往地差,时聿一会儿就趴在了云林蔼的心口,不稳地喘息着,Omega的眸色通红,额头也烫了很多。 “你抱一下我吧” 苹方难免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就是时聿说要找的人。 脚趾尴尬地站在地板上不知所措,身体侧了又侧,也不知道走好还是不走的好。 Alpha很快将视线投了过来,苹方这时候彻底恍然大悟,深吸一口气很小声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宿舍门被很轻地关上。 没有别人在,云林蔼将视线重新放回时聿的身上,对方似乎还在跟自己沉重的身体做抵抗,又对自己黏的不行。 云林蔼一个没坐稳,就被人扑倒在床上,随之而来的是更急切的吻。 他拉不开,只好一下一下地顺着人的后背,温柔地回应着对方的一切。 脸上滴下几滴温热的液体,一开始云林蔼以为那只是时聿流的眼泪,直到时聿停下他才发现不是。 宿舍里的雪莲花逐渐弥漫开,时聿的鼻子里涌出血液,他仿佛已经习惯了,不在意的用手背擦去,不过似乎流的太多了,他只好皱眉起身,摇摇晃晃地往洗手池的方向走去。 他开始低下头去洗鼻子上的红色血迹。 “一会儿去医院。”云林蔼脸色很差地在他后面提醒他。 时聿没在意,在水流声的作用下含含糊糊地发出些声音,“我已经好了,不用去。” 他不戴眼镜时,二百度的眼睛还能看清些事物,只是他还是习以为常地擦了脸,无视云林蔼往床上走过去,准备继续躺下来闭眼睡觉。 他太冷了,只想云林蔼抱着他,抱着他睡过去就好了。 想象的场景没有到来,时聿还是被人拉着坐了起来,身上还被披上一件他从未见过的大衣,他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云林蔼等不及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俯身将人拦腰抱起,走出宿舍楼,正巧碰上了现成的司机。 陆亦川跟他们来了个面对面。 “开车。”云林蔼把车钥匙扔给了他。 陆亦川站在车外,发现时聿一脸陌生地注视着自己,心里实在有些发毛,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了,非得祸害他。 不过是看在云林蔼送了他一套江景房当生日礼物,他才任劳任怨地当司机罢了。 车内空间很足,时聿不安地坐在一边,整个身体都贴在了车门边,离云林蔼很远,低着头思绪游离在外。 只不过云林蔼不容许他再一个人沉默下去,一把将人拽了过来,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时聿的眼镜,给他戴上。 声音低沉有力,不急不缓地问时聿,“现在看清了吗?” 视线顿时恢复明亮,他眼睛不眨地盯着云林蔼的脸,对方也看着他,眼神平静却深邃,时聿忽然震颤起来。 怎么不是梦。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把云林蔼从头看到尾,却不敢摸,想要问些什么,却一直在意着驾驶的位置,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生怕还是他做的另一个特别的梦。 “有隔板。”云林蔼告诉他,“到医院之前,只有我能听见。” “时聿,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云林蔼率先碰了碰人苍白的脸颊,不慌不忙地告诉时聿一个事实,“这不是梦。” 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时聿气息不稳,垂下眼睑盯着云林蔼手腕看,“真的么?” 云林蔼没回答,而是微弯下腰,改成双手捧着Omega的脸,低头吻住时聿的唇瓣,时聿的脸被迫抬起。 只不过还没等时聿沉溺进去,云林蔼便放开了他,实实在在的触碰和不舍的分离,时聿感受到了。 “跟你的梦里是一样的吗?” 时聿说不一样,通常在梦里他很少能看到云林蔼,所以在宿舍他怕对方又跟以前一样在梦里离开自己,才会那么急切的亲过去。 云林蔼的手被握住,带着微凉的触感,时聿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句,“云林蔼。” 对方很耐心地告诉他,“嗯,我在。” 时聿还是不怎么相信,带着怀疑性的试探着云林蔼的手臂,肩膀,还有脸。 手下的触感是真实的,不再是梦了。 云林蔼又被人猛地扑了过来,这一次他稳稳地接住,把人抱的很紧。 Omega因为发烧,身上很烫,清醒了一会儿就又开始晕晕沉沉的。 这一次他不敢再离云林蔼太远。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时聿问他。 云林蔼:“来找你。” 时聿仰起苍白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云林蔼,什么时候眼睛发涩地都不知道。 云林蔼推开时聿的眼镜,让他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云林蔼没说自己去北岛找过他,而是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晚知道一秒你在这,我可能就彻底失去你了。” 他还在为白天那场从刀口下把时聿抢回来的场景而后怕。 时聿重新抱他,贪恋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不过身体上的透支让他不得不重新变得昏沉,眼镜又被人拿走了,他趴在云林蔼的胸口,困难地喘息。 自从做了腺体手术后,他经常呼吸困难,在无数个睡梦中惊起,所以他已经习惯了。 云林蔼不知道,他不能习惯。 在把人送到急诊室的时候,时聿的脸色就已经很差了,云林蔼更是没好到哪儿去,偏偏时聿还添了一句,“我没事的,只是流鼻血而已。” 看来这种事没少发生,云林蔼也完全不知道对方身上到底有哪些病。 “腺体不太稳定才会这样。”医生告诉云林蔼,给时聿重新打上了退热剂。 “所以发热期的时候也要小心。” 时聿这会无意识地睡着了,却还在握着云林蔼的手,像流浪猫终于被人发现,不敢再离开人半步。 云林蔼叹了口气,把Omega的手放进被子里,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醒过来,才走出病房门外。 陆亦川一闲下来就会发信息骚扰江阔,两手一刻不闲地打字,云林蔼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都不知道。 “帮我打印一份文件,发你手机上了。” 没等陆亦川应声,人就又返身回病房里,一秒都不想浪费掉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 云林蔼只不过离开了几秒的时间,病床的人就因为没看到人已经坐在床沿边准备穿鞋了。 一进来就是时聿抬着一双通红地眼睛看着自己。 云林蔼无奈地快走几步,像抱小孩一样把人重新抱回床上,“没走。” 时聿还没放松下来,而是问:“你们是不是只有一点休息时间,还要回作战圈,是吗?” 云林蔼顿了顿,还是如实告诉他:“每天都有任务安排,今天的犯人还在审问,所以天一亮就要回去。” 时聿的眼睛很亮,云林蔼却看出一些失落,Omega似乎也不想一副特别黏人的样子,有时候还假装硬撑着,小心翼翼地问:“那多久能” “不作战的情况下,四天一休。”云林蔼没等时聿问完就抢先回答了他。 西北战区形势有多严重,他们两人心里都知道,更何况不用云林蔼说,时聿也了解过战队的休息时间,只不过指挥中心一向消息密不透风。 他有一次在难民所试探过一个队长模样的Alpha,到最后云林蔼的名字都还没说过来,就差点被人当成间谍抓走,以至于时聿都不敢再问别人有关于云林蔼的下落。 至少在战区里,时聿不能越了界。 “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思考一些没用的事情么?” 头顶响起一片无奈,时聿抬起头,云林蔼背着月光站在面前,还是很不真实。 但是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睛又是那么清晰深沉,时聿移开目光,“没有想别的。” “那在想什么,告诉我。” 云林蔼坐在床边,把时聿整个人托抱起来,仿佛没有六年的阻碍,还是跟他很亲近。 搭在Alpha肩膀上的手不自然的缩紧,在云林蔼看来,他似乎不太敢与自己接近了。 但是云林蔼没给他这个机会,紧按住他后背。 拇指按在时聿的唇瓣上,却不带一丝欲望的看着他。 时聿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突然升起的大胆全是云林蔼引导出来的,他受不了似地拽住对方的手指,两手捏在他的中指上摩挲。 指上有戒痕,但是没有戒指。 时聿张了张嘴正想问一问,就感受到自己后背的手移到前面来了,云林蔼从衬衫里拉出来一根银链条,随着他的动作,时聿看到了上面坠着的银圈。 还是他买的那只。 “没丢。”云林蔼告诉他。 六年后时聿重新摸到了只给云林蔼一个人买的银戒,岁月的冲刷下,上面已经有了划痕,但是在灯光下还是被磨的发亮。 时聿轻声嘟囔:“下次买一个更好的给你。” 以前是他没钱买不起好的戒指给云林蔼,但是他现在已经有很多钱了,不仅能还的起白师傅高昂的利息,还能给云林蔼买很多值钱的东西。 即使这些在云林蔼眼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下次是什么理由送我戒指?” 云林蔼总是给时聿出难题,他又回答不上来了。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时,病房门被人敲响,云林蔼放开他,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陆亦川,他先是跟病房里的时聿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时医生。” 从故人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时聿还有些不习惯,却还是微笑着跟他说:“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陆亦川不知道云林蔼是吃醋了还是怎么着,刚刚还平静的脸沉了沉,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袋又重新关上了门。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林蔼只是随后把文件袋往桌子上一抛,就重新返回来抱起时聿,对方不知所措地揽住他,犹犹豫豫地说:“男朋友?”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时聿无措地看着他不明所以,云林蔼把他放在桌前,打开文件袋露出几样东西来。 “你这样的回答会让我像是在得寸进尺。” 被戴上眼镜的时聿一愣,赫然看清白纸上的几个黑色大标题。 两份结婚申请书,两份婚后保障协议,外加一份财产分配合同。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时聿没翻合同,而是定定地抬眸看向云林蔼。 他们重逢不过才一天不到,对方又怎么会在短时间里拿出这些。 “六年前。”云林蔼承认道,“不过当时没有现在的完整。” 六年里,云林蔼改了太多次合同,多到自己都数不清了,他总觉得自己给时聿还是太少太少,所以一直不满意。 见时聿还在呆呆地看着,云林蔼提醒他,“不翻开看看吗?我想了很长时间。” 最后一句像在卖可怜,无疑不是在诱导着时聿。 于是趁着时聿翻看合同时,云林蔼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钢笔,默默地在身后等着。 时聿翻完了合同依旧不能回过神来,上面的每一个条款都是对时聿有利的,甚至就算是离婚了,该有的都没有少给他的。 时聿被人从身后抱住,他却未曾察觉,“都给我了,你会很吃亏。” “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我也什么都不会,也照顾不好你。” 时聿试图唤醒云林蔼的理智,谁知理智这种东西在云林蔼遇到时聿后就已经荡然无存。 “不用你给我什么,如果必须要给出同等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的话,你就够了。” “你的价值远高于这一切。” 心脏震颤个不停,原本空荡的一副躯壳,顺便被人填满了,什么感觉时聿说不上来。 但一定有云林蔼的爱。 时聿连签字的手都在发抖,云林蔼只好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带着他签字,最后自己潇洒的在Alpha姓名栏下,几笔写完—— 作者有话说:昨天加班到今天早上八点睡了一觉发现居然九点多了! 第37章 时聿像小孩一样很喜欢一点点爬着抱住云林蔼,整张脸埋在他的怀里,云林蔼用下巴探出他的额头依然很烫。 怀里传出闷声:“我是不是有家了?” 六年里,时聿不是没联系过母亲,但是对方似乎对他已经彻底失望透了,后来的日子里也没再联系过自己。 时聿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有家了,就连那个失去的小孩也是。 云林蔼却告诉他:“你一直有。” “只是六年没回来过而已。” 时聿蹭到云林蔼的脖颈,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的雪松味。 不过短暂的温存解不了时聿的渴,云林蔼很快就要走了。 却在走之前,Alpha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是什么伤?”云林蔼习惯摸他的后颈了,却在不经意间摸出人藏在头发底下的腺体。 原本细腻光滑的腺体上,他摸出了一条横亘在上面的伤痕,又在碰到后,时聿惊恐地推开他,手下没用多大力,自己却不太站得住了。 于是云林蔼脸色不太好看地抱人回床上,又试图掰过人的身体,仔细看看。 没想到被一口回绝,“没没什么,一个小伤。” “小伤?”云林蔼语气不太好。 时聿的眼神飘忽着,如今那破碎的腺体一被摸就会浑身战栗,他已经到了特别敏感的地步了,不用看也知道腺体那里已经是一片红肿,丑陋无比。 时聿连自己都嫌弃起自己来,他好像忘了自己已经变成残疾这件事,居然还被云林蔼诱惑着签下了结婚协议。 时聿不敢看他,也异常固执地不让云林蔼看自己的腺体。 云林蔼最终败下阵来,表情无奈,“你现在可以不说,但是未来一旦被我知道,我一定会惩罚你。” 他的本意也是吓一吓Omega,逼迫着他最好自己承认,没想到时聿不仅闭口不提,还反过来气他。 “如果是那几份协议要反悔的话,我可以当作没签过。” 时聿眼睛通红,倒是云林蔼先心软了。 他心知今晚不能再耗费时聿太多心力,对方还发着烧,如果熬太久的夜,白天醒来一定会不舒服。 “不可以。” 时聿发愣。 云林蔼捧着他的脸,语气带着不太礼貌地强硬。 “我说不可以,合同一旦签字立刻生效,明天我就交给律师,你的那份我收着。” “不准反悔。” 时聿和他结婚,是必然性的事,永远不是偶然发生的。 云林蔼带着命令强迫的语气,话音一落就低头肆意地吻向时聿,动作算不上之前的轻柔,也足够让时聿长记性 天还没亮,陆亦川跟江阔见完面就又来时聿的病房敲门了,他督促起云林蔼,有那么一瞬间像回到了六年前。 “那些新兵连怎么省犯人都不会,裴让一个人忙不过来,催着你去呢!” 云林蔼刚刚看着时聿睡下,高烧给Omega还是带来了很严重的体弱,不仅呼吸困难甚至到了要吸氧的程度。 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六年前的那场腺体恢复手术,非但没让人好转,反而越来越差了。 西北的医院条件跟不上南部军区总医院,秦樾不在,云林蔼也很难判断时聿的身体状况,再加上在北岛,白玉兴也说过人卧床过一年。 所以他只有尽可能地缩小战线圈,抓紧布好防控,才有可能带时聿回去。 病房门一被关上,时聿就听到动静惊醒了过来。 一开始有云林蔼在身边,他闻到信息素还能深度睡眠一会儿,后来还是会烧的难受,被迫浅眠。 他看着没亮的天,和空荡的屋子,总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时聿天一亮就回自己的宿舍了,发烧过后他还会感冒一阵子,身体也要比平常人弱一些,红肿的腺体不能贴阻隔贴,只能穿高领毛衣遮挡。 就算他戴着口罩都不能阻止难民所里纷杂的信息素,加上这几天又是雨天。 时聿终于还是没撑住,在云林蔼四天后假期的前一晚倒在了宿舍的客厅里。 联盟会的复盘会议一结束,裴让就看到云林蔼第一个起身走了,他想起前几天那名医生,捣了几下陆亦川的胳膊。 “他去找那个Omega了?” 陆亦川“啊”了一声,表示确认。 裴让一边收起笔记本一边往外走到陆亦川边上,一副八卦模样尽显,“他俩怎么认识的,你今晚再跟我说说呗?” 陆亦川一脸假笑,拍拍裴让的肩膀,“裴队长看来是没有对象了。” “是啊,没有。”裴让莫名其妙道。 “怪不得一放假就窝在宿舍里睡大觉,也注意不到我不在。”陆亦川拿出自己的车钥匙,摁响远处的车。 “恕不奉陪了,江医生还在等我。”说完也没等裴让回他,快跑了几步就爬上车,也遛了。 留下裴让跟身后一众单身Alpha大眼瞪小眼,“” 云林蔼敲了几次宿舍门,里面都没有动静,他皱了一下眉,试图解开密码锁,时聿的生日包括他自己的生日都试过了,还是解不开。 “0311,不用谢。” 云林蔼转过头,是上次陪在时聿身边的医生。 苹方只探出一个脑袋来,说完就像不想打扰他们一样,躲着关上了门。 云林蔼输入密码,解锁了。 屋内弥漫开不正常的雪莲花,他一眼看到倒在木板地上的时聿,心脏直接漏跳一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 “小时。” 时聿紧闭着眼睛,后背都湿透了,喘息也很困难,被云林蔼抱进怀里时,他都在艰难地吸着气。 时聿还能听见云林蔼说话,也没忘记安慰,“我没事吃药就没事了” 云林蔼脸色难看的厉害,“药在哪里?” 说完他就看到床边柜子上的白色药瓶,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很明显是被时聿刻意换掉的,云林蔼来不及想太多,“吃几颗?” 时聿双手都没什么力气,他眯着眼睛,双眼由于应激发病开始不断地流出眼泪,“两颗。” 云林蔼倒出来两颗白色药丸,喂给时聿吃下,又拿过水杯提醒人咽下。 “咳咳” 人一不小心被呛到就能让云林蔼提心吊胆,整个人都是一副紧张的模样。 只是四天没见,时聿就又瘦了一圈,脸色也更加苍白,额头上的冷汗源源不断,在云林蔼深色地衣服上留下很深的印记。 时聿在颤抖,云林蔼能清晰地感知到。 “哪里不舒服?” 听力恢复了后,时聿半边身子还是麻着的,他侧过头靠云林蔼很近,吸了一下鼻子说:“可以抱紧一点吗?” 对于Omega在转移话题,云林蔼又气又无奈,却还是把人抱得很紧,但对方似乎又害怕他生气一样,透露了一点信息,“只是有点头晕,很快就好了。” 于是云林蔼扶住他的后脑,把他抱去床上,自己也脱去外套,如时聿所愿的,紧紧抱住他。 时聿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回暖的迹象,半边发麻的身体也恢复过来,回抱住云林蔼。 声音闷闷的传进云林蔼的耳朵里,“以为你明天才会过来。” “不想见到我?”云林蔼拍拍他后背。 时聿缩了一下身体,“没有,想见的。” 两个人有多想看见对方,他们都是知道的。 云林蔼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今晚没来,你是不是就要睡在地板上一夜?” 时聿还在嘴硬,“不会,我会起来吃药的。” 头顶又是一阵无奈的轻笑,云林蔼突然带着让时聿慌张又平静的语气,“时聿,你不告诉我可以,但是不能骗我。” 时聿抬头,发现云林蔼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 六年时间足以让一个Alpha变得沉稳又晦暗不明,较六年前比,云林蔼也让时聿更心慌。 他害怕云林蔼会走,双手不受控制地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后背却被人温柔地安抚着。 “我不会走也不可能走,时聿。”云林蔼像看透一切地告诉他。 察觉到Omega的后背不再僵硬,云林蔼才继续说:“是我不够好,没让你对我有松懈。” 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也是这样,还是他太心急了。 “会在地板上睡一整夜。” 面前的Omega开口,如实告诉他,“倒下去半边身体会麻,起来的会很困难,所以才干脆不起来了。” omega的眼睫微颤,不敢跟云林蔼对视。 “我不骗你。” 时聿总是这么乖,云林蔼想。 但是又乖得让人心疼,说一句都要让云林蔼难以控制呼吸。 他亲上时聿的眼睛,动作很轻,却珍重。 “小时,睡一觉。” 云林蔼知道那种药大概是有安眠的成分,时聿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变困,精神力也下降很多,他也知道时聿呼吸困难的样子,于是不太熟练的给他戴上了鼻氧。 “是这样戴吗?” 时聿这会已经闭上了眼睛,却单手抓着云林蔼的衣袖没放开,他听话地歪着脑袋让云林蔼给他戴鼻氧管。 “是啊,云少尉。” 云林蔼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重新躺回时聿的身边,听到对方轻软的声音,总忍不住要捏他的鼻子。 不过这一次知道他在吸氧,就改成了捏手,“睡吧,时医生。” 两人就这么挤在一张小床上,时聿吃完药后睡的人事不省,唯独云林蔼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治疗应激症的特效药效果强烈,会让人陷入很深的睡眠,从而会导致在醒来后有很长时间的头痛,和四肢无力。 时聿一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懊悔自己睡太长时间,都没有跟云林蔼好好说话。 为了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异样,他假装躺在床上缓神。 本是随意提出的一个想法,就遭到Alpha无情拒绝。 “作战圈太危险,你不必特意过去。” 时聿的眼镜没戴,看云林蔼也只是一个较模糊的轮廓,实在太想做梦,时聿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可以靠近一点吗?我看不清你。” 那个人影动作微滞,弯下腰离时聿近了些。 Omega可能仗着自己这个姿势,云林蔼做不到跟他冷声说话,便用更细腻的语气:“你就算是少尉也要听上级指令,我也一样。” “你怎么就保证自己一定会进去。”云林蔼用指腹揉了一下时聿的脑袋。 “云少尉。”这是时聿第二次叫自己的职称。 “我这六年没有白学。” 只说了一句就让云林蔼不得不重新审视一遍眼前这个Omega。 他如愿地当上了医生,什么事也开始学会憋着,看自己的眼神里总有种说不清的难过,云林蔼猜不出那是什么,只知道他自由了,却并不开心。 不过云林蔼还是由衷地,“恭喜你如愿,时医生。” 第38章 指挥中心一旦忙起来,是没有假期的。 自从云林蔼上次来过时聿的宿舍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对方都因为各种问题没有办法见面。作战圈逐渐缩小,西北战区的工作似乎也要到收尾期了。 但是一旦到了雨季,还是会有不断的伤员送往难民所,前线也出现大批重伤患者无法及时送往安全区。 没有办法,老上将只能紧急调一批医生去作战圈去。 他还是叫裴让去做对接,人一到那就看到了上次被云林蔼抱在怀里的Omega。 “我就说那天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你。”裴让一改严肃,面对时聿没有之前的提防。 倒是时聿似乎还记着仇,离他远了点,声音礼貌着:“你好。” 裴让还惦记着老上将的任务,不过他觉得眼前的时聿简直是最适合的人选。 于是他上前小声问道:“你想去前线吗?” 时聿一愣,“我能去?” “上将派下的任务,前线伤员太多,缺医生,让我过来找一个可靠的。” 裴让双手抱臂,“我想着再可靠,那也没有队长家属可靠不是?” 只见时聿的表情滞了一下,随即恢复过来。 “我可以去,但是我住哪?” 只听裴让诡异地笑了一下,尾音上挑。 “指挥中心。” 于是当云林蔼被老上将逼着出来迎接前线全体医生时,看见了从裴让副驾驶下来的时聿,云林蔼脸都黑了。 对方似乎还没接收到他的信息,一个劲儿的上挑眉毛,准备邀功。 没想到云林蔼非但没理他,还在人群解散后,上前一把拽走了时聿,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过去。 临时指挥部的宿舍条件非常有限,几乎是两到四人一间,就连几个队长也没可能住单间的机会。 趁着陆亦川不在,云林蔼暂时把人拉到了他们的房间,关上门,抵上墙边。不过才半个月,就忍不了似地低头吻住了时聿。 时聿被迫垫脚,仰起头承受云林蔼落下来的深沉又细密的吻。 他又闻到了苹果味的洗发水香,伴随着一点雪松信息素,时聿彻底沦陷。 直到云林蔼放开了他,呼吸都不稳了却还试图让云林蔼不要生自己的气,“闻到了吗?我的洗发水也是苹果味的。” 时聿如今转移话题已经游刃有余,云林蔼也懒得戳穿他,“没闻到,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Alpha神情慵懒,是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松懈,五指顺进时聿柔软的发丝间,享受这一点久违的闲聊。 只听时聿说了个他熟悉的洗发水品牌后,云林蔼不禁笑了一下,“特意买的跟我一样,用了多久了?” “六年。”时聿老实道。 “已经被苹果腌入味了。” 他低下头垫脚,把整个头发蹭到云林蔼的面前,弄得人一阵痒意。 “时医生已经有钱到可以包养我了。”云林蔼低头又吻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时聿退后没让他继续,“我没有钱,我还差别人的钱没还。” 云林蔼一刻不停地追吻,直到略粗糙的指腹蹭到对方的衣摆下,又到了人的小腹前。 时聿一向对那里敏感,颤抖了一下想要推开云林蔼,不过却还是顿了一下,任由他抚过去。 “我相信时医生的能力。” 云林蔼把人抱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你可以不生气了吗?”时聿小心翼翼地问他,害怕面前的男人,双手又不受控制地想抱紧他。 后来又担心Alpha送他回去,他倔强着抢在云林蔼前面开口,“我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跟你正在做的事是一样的。” “是么,可我打算不干了。” 时聿很明白怎么让云林蔼心软,但毕竟止不住对方的嘴硬,且成功的被骗了。 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舍弃不掉吧,乱成这样,你也不甘心他们受困在这里。” 他伸手摸向云林蔼的下巴,用苹果味的头发蹭了他一下。 指挥中心的宿舍房间不是落地窗,只有一个小窗户供人透气,空间小到海边别墅的洗手间都不如,角落里只摆放的下一个小书桌,上面零零散散地字迹都是Alpha写下的作战计划。 云林蔼沉沉地望着他,心想结婚的计划确实要加快了。 为了迎接几位医生的到来,上将特意在指挥中心的饭堂,把几个作战队伍凑了一个长桌吃了一顿饭。 “作战圈条件艰苦,吃的比不上外面的,水资源也经常短缺,怠慢你们还请不要介意,但也非常感谢你们愿意来前线的支援。” “生命可贵,祝你们前途似锦!” 老上将在饭前发表感言,年纪大了总会爱说些肉麻的话,裴让他们听完浑身不适。 倒是陆亦川不满他们的座位安排,由于老上将考虑到有几个医生是Omega的缘故,并没有把那些个糙汉Alpha跟医生安排到一起去。 江阔作为南方总医院的代表,已经在西北作战圈待了很久,但由于工作缘故,他跟陆亦川都忙得脚不沾地,往往相隔一堵墙都见不到面。 于是趁着他们吃饭,陆亦川一屁股坐在了江阔身边。 这时候江阔还在跟一边的时聿说着话,“真是太久没见了,身体还好吗?” 江阔无视陆亦川,关切地看向时聿。 “谢谢,挺好的。” 时聿胃口不大,坐在他对面的云林蔼像没看到身边人一样,隔一阵子就要在时聿的碗里放上他爱吃的蘑菇。 “那就再多吃一点。”云林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身体好怎么也没见胖。” 说完后他就顿了一下,余光瞥向桌底,对面那双白色的鞋踩上了他的作战靴,还轻轻碾了一下。 再抬头,时聿正人畜无害地在跟江阔讲话。 “” 裴让似乎对云林蔼吃瘪的表情感到很新奇,偷偷摸摸地问他,“你跟那个小医生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能喝上喜酒吗?” 云林蔼不语,全把他当空气。 “不过我想起来第一次去难民所的时候,他看到我身上的着装,表情很奇怪,我那会差点以为他是谁派来的间谍。” 云林蔼喝水的手一顿,“他说过什么?” 裴让回忆起去年,“好像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个问题。” “他问我前线是不是很危险,我当时以为他想套出什么话,随便回了一句。” 云林蔼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条斯理地问:“你回了什么?” 在自己人面前裴让就是个神经病,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就喜欢装严肃,所以云林蔼合理怀疑他回的不是什么好话。 “我当然要说非常危险,干我们这行的死伤是很正常的事,没个三长两短的哪还走得了,”裴让吃了一口西瓜,没太注意云林蔼的表情,“不过我那时候也是想吓一吓他,万一是哪个地方的间谍要进我们指挥部不就完了。” 云林蔼:“他看起来很像间谍?” 裴让瞟了一眼对桌的时聿,“不太像,但总要有个防备心。不过现在不担心了,他不是你的Omega吗?” 云林蔼用帕子擦干净了手,“你们二队的喜酒没了。” 裴让:“?” 正要理论个所以然出来,就发现不远处的陆衍站到了陆亦川身后,他面上一副真诚的表情,在云林蔼看来都像是装的。 “哥,我以茶代酒敬你。” 不知道从哪得知陆亦川的结婚申请已经被通过的消息,陆衍平时见不到人,这会儿倒是跑过来祝贺。 “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非常官方的祝福,云林蔼听不惯。 陆亦川知道他这个表弟想露露面,于是揽着他肩膀,也热情地接下他的祝福。 “早生贵子可不行,我心疼江医生,二人世界还没过够,是吧江医生?” 江阔早就习惯他的跳脱的性格,不想当场戳穿,只无奈的看了一眼,并没注意身边微表情的时聿。 也不知道哪个队员起了个头,几个单身的都开始聊起了小孩,难得不开作战会议,聊起了其他话题他们都有些兴起。 “你呢?云队长喜欢什么样的小孩?”裴让也不计较喜酒了,转头问坐在旁边的云林蔼。 云林蔼没参与他们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孩子他就心烦意乱,或许是六年前的怀疑一直得不到结果,自己也没有办法去问的烦躁。 “随便吧。”他没仔细想就随意说了一句。 对桌筷子上的蘑菇几秒后啪嗒一声掉落在碗底,只有云林蔼看到了。 时聿微垂着眼睑,盯着筷子的末端发呆,后来他不经意地一抬眼,神情的复杂和难止,被云林蔼看了个遍 思绪一下子就像止不住的海水,猝不及防地填满心脏,云林蔼愣了一下,霎时都明白了过来。 时聿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却还是愣愣地顺着云林蔼的动作转移目光。 云林蔼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当着众人的面拉走了Omega,冷凝着脸道:“失陪。” 出了食堂,时聿回过神来问云林蔼:“不吃了吗?” 屋外的寒风一吹,时聿的脸更苍白了,云林蔼看了他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对方身上,“不好吃。” 时聿乖乖地被他牵住手,“那你还饿吗?我可以回去煮面给你。” 云林蔼走在前面,时聿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许久才听到一个不太完整的“好”字。 宿舍目前只有云林蔼和时聿两人住,原因是陆亦川不想吃狗粮,跑去江阔的宿舍睡了,且每天上班被迫跑一公里到指挥大楼开会。 而云林蔼会每天开车送时聿去一公里外的战线治疗院,于是每天上将都能看到两个卡着点一前一后进会议室的两人。 房间私密性很高,时聿在后面一关上门,肩上的外套就掉落下来,被人揽着腰亲吻。 “不吃面了吗?”时聿含含糊糊地隔着眼镜看他。 总喜欢逞强的人在云林蔼面前表现地一点破绽都没有,要是没有看到那个痛苦的表情,云林蔼真的要被时聿骗过去了。 “困了。”他说。 时聿知道他们每天都很辛苦,理解地点了点头,推着云林蔼的肩膀不给他再亲,让他先去洗澡,没想到听对方问:“一起吗?” 时聿呆滞了一下,不明白云林蔼今晚为什么会那么黏人 时聿睡沉了,无知无觉地被云林蔼抱在怀里,睡梦中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总是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的小腹,好像这已经是他习惯了六年的动作。 可经过今晚之后,这样的动作在云林蔼眼里格外刺眼,他什么都不敢问,但又什么都知道。 这种感觉,太痛苦也太折磨。 暗沉的黑夜,云林蔼的掌心生疏地摸到了时聿的小腹,无知觉地揉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点很轻的动作都会惹来时聿的察觉。 云林蔼心脏猛地失跳一拍,在梦呓里,时聿很轻的说了一句:“疼。” 人没醒过来,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月光照的他皮肤很淡,要不是能听到轻浅的呼吸,云林蔼差点就要伸手探一探人的鼻息。 即使知道时聿在做梦,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云林蔼都会心软的拍一拍他,不管时聿有没有听见,他都心甘情愿的哄着:“不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迷糊的睁开了眼睛,云林蔼也不知道他醒没醒,没想到刚开口要问,就感觉出时聿皱眉呢喃几声,跨越昏沉的意识,费劲地抬起了头,在Alpha的唇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第39章 早上时聿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却听到了门外模糊的说话声。 西北战区由于联盟会的介入,早就按好了专用的通讯设备。今天一早,云林蔼接到了联盟理事长云彻的电话。 “没找到的人倒是被你找到了。”电话里传出久违的苍老声,“说吧,这次还想怎么压我?” 云林蔼没什么表情,“只是要你签个字。” 云彻看着手里寄来的结婚申请书,这已经不是第一份了。 “如果我不签会怎么样?” 云林蔼:“那只好让你做不了理事长。” 云彻最近被举报干非法的事,这会正被几个老上将联合上报反应,被逼得停职在家。 偏偏他的亲儿子还要来添堵,这一次申请书上的签字不仅仅是云林蔼和时聿两个人的,还有那几名上将联合写的同意书。 这是在逼他签字了。 云彻虽然停职,但权利还在,只不过没有几个上将的帮衬就算是权利在手,也是徒劳。 尤其是在这两年,联盟会里的不少人都开始向着云林蔼。 “怎么?你想上我的位?”云彻听后似乎并没有多生气。 “你的位置我还不至于肖想,没有成绩不让人信服的理事长会招来太多仇人,这一点你比我心知肚明。” 云林蔼在气死他老爹这件事情上,颇有心得。在他爷爷那里,也算是个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 “养废的儿子还是要让孙子教。”云祉通过南方指挥部的关系,联系到了云林蔼。 父子俩已经到了破裂的关系,就跟当年老爷子跟他儿子一样,彻底不见面也断绝了关系。 云祉不想再提,转移起话题来,“听说你找到小时了?” 提起这件事,云林蔼又忍不住阴阳怪气当年他派人去北岛找人的事,“金海湾是要倒闭了么,养的全是废物。” “死小子。”云祉臭骂他一顿。 “小时在哪呢?你不会让他跟你一块待在那又臭又脏的地方吧?” 云祉得到确认的回应后,不可置信,“你还是人吗?你是习惯了,他能习惯吗!那里炮火连天的你让一个Omega到处陪着,他身体还不好,你真是禽兽啊大孙子!” 云祉的污蔑,云林蔼没听全,而是身体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腰间出现的细瘦双手。 云林蔼:“有时间去看您,先挂了。” 他抬手握住没转身,只微微侧头:“吵醒你了么?” 云林蔼还没穿戴完整,跟时聿两个人还是一身睡衣,这时候他们贴的很近,后背的布料微微蹭着。 时聿摇头:“没有,窗帘不遮光。” “刚刚,是爷爷打来的吗?”时聿从云林蔼的语气就能判断出来。 “嗯,他在骂我。”云林蔼转过身低头看他。 时聿没戴眼镜,视线里的云林蔼是模糊的。 他一脸不信,“爷爷为什么会骂你?”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 云林蔼假装沉默了一下,“算是。” 时聿没明白,眼下的位置被云林蔼用拇指蹭了一下。 “他以为是我把你带到作战圈的。” 时聿微皱了一下眉,“不是你下次我跟他解释。” 云林蔼重新把人抱回房间,“那我的清白就交给你来洗了。” 不过就算是解释,云祉大概率也是不会信的。云林蔼全当在逗时聿玩了。 他给人戴上眼镜,垂头问时聿,“是不是还没吃药?” 时聿的表情顿了一下,这几天每天的早晨他都是背着云林蔼吃药的,应激症发作的时间不规律,为了预防他每天都会吃另一个瓶子里的药。 没想到云林蔼是知道的。 不过他还是没问那个药具体是治什么的,云林蔼给足了时聿的私密空间,什么都没再问,只简单地提醒他吃药。 不知道为什么,这又让时聿有些难过。 “嗯” 云林蔼起身走到时聿的行李箱前,打开问:“哪个药瓶?” “蓝色的那个。” 云林蔼神情自然地拿起,倒出两颗,亲自喂时聿吃下,后来似乎想让他缓解嘴里的苦味,云林蔼低下头又亲了一会儿。 时聿的情绪顿时变化多端,也不难过了。 云林蔼开车把人送到治疗院后,刚好碰到晨跑的陆亦川,就顺便把他带上了车。 两人一起回指挥中心的路上,陆亦川问他:“昨晚怎么提前走了?” “困了。”云林蔼随便找了个理由。 陆亦川翻了个白眼:“我会信你?” 不过他翻脸也快,话音刚落云林蔼扔过来一张金色卡片。 “里面包含金海湾旗下所有宴会厅加婚庆服务的使用权,挑好直接扣里面积分。” 陆亦川双手捧着那张金卡,“你真是我的金主啊!” “别说坐主座了,到时候你骑我头上都行!” 云林蔼冷笑一声,“别恶心我。” 说完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挑,真心实意替对方高兴。 会议室里早早坐满了一群人,不过这次上将神情严肃,跟身边的同级一直商量着什么。 在云林蔼和陆亦川签到坐下后,还没到会议时间他就开口沉沉道:“西北区的雨季一直在持续,刚刚在边境站岗的人传来消息,这两天可能会有大面积降雨概率,甚至暴雨、风暴潮等自然灾害,从而导致山洪的发生。” “今天开始着重疏散村庄里的人群,务必要防洪减灾。” 像是在印证上将的话一样,他话音一落,天边传来一阵闷雷。 声音不大,却足以警醒在座各位。 “我们一队先去排查附近村落人群,二队准备好防汛物资。”云林蔼皱了下眉。 裴让点了一下头:“收到,我会让人再带些医疗设备跟人员过去。” 云林蔼顿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没发一言。 在准备好一切之后,云林蔼坐在车里等其他队员,他用通讯器给时聿发了信息。 【结束不必等我,也不用回来,借住苹方医生的宿舍一晚。】 他表达的很简短,但知道时聿能看懂,对方果然在下一秒回复过来,也不问他做什么,只回复一句。 【好。】 云林蔼不由得轻笑一声,语气无可奈何却又牙痒痒,“翅膀硬了。” 说完他将通讯器一扔,载着一队所有成员,往最西边的山体开了过去。 治疗院在会议五分钟后也同步收到了消息。 时聿回复完消息,听到苹方问他,“小时,你一定要去吗?” “不去也得去了,上级吩咐下来的。”治疗院的院长在得知消息后,也动作很快的点了几个人赶去村庄,做好后勤救治的工作。 临走前,院长叫住时聿:“时医生,你很适合在前线工作,技术远超于别人,所以才会让你参与这一次行动你” 时聿看出了院长的神情不自然,毕竟现在全院都知道了他跟云林蔼的关系。 “院长,医生是我的第一职责,我会负责到底。”时聿垂下眼睑,“我跟云队长的关系是您想的那样没错。” 院长没想到他会直接提出来,不禁有些尴尬。 时聿却说:“但仅仅是恋人关系,没有利益没有刻意利用职位上的权利,做出对任何指令有影响的事。” “我干不了,云队长也同样做不到。” 院长彻底放心下来,带着尊重的眼神,“那好,希望你们,平安归来。” “会的。” 路上,时聿又吃了一颗预防应激症的药,他看着车窗上逐渐散开的雨滴,渐渐发愣。 群众疏散的任务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聿祈祷他们这一次不会碰到大面积伤员。 “在发什么呆?”江阔在一旁问他。 他没被院长点到,却是自愿要跟着的,他的职业心不比时聿低。 “没事,只是希望这次没有一个伤员就好了。” 江阔笑了一下,“他们疏散人群很快的,要相信前线。” 时聿有些心不在焉,心脏比平时跳的快些,看着远方渐渐黑掉的乌云,他徒然升起不安。 远处又是一阵闷雷,声音不大却总有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细小的雨幕已经砸湿了云林蔼的肩。 他们一个个的进行村庄排查,再迅速将村民同一安排在安全的地方,再由救援车一批一批的送往难民所去。 几百个村民疏散起来很困难,陆亦川端着喇叭喊:“轻装上阵!尽量不要带箱子,注意脚下,疏散有道,请安静听现场人员指挥,都不要急!” 几句话重复了几十遍,陆亦川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有些个不听话的大箱小箱的挤上车,差点把站在车门边的他也撞飞。 云林蔼反反复复地带着几十个人来安全区,又一头赶回去继续找可能遗忘掉的房子。 这么一来,他们连饭都没吃,就这么干到黄昏,又排查了一次村落,确定没人了才渐渐撤离。 雨幕渐渐大了起来,河中水位也开始上涨,山坡上的雨水开始冲刷地面,一点一点的滚下村庄门口。 房子坍塌已经是一瞬间的事,在云林蔼他们疏散最后一批村员时,山洪彻底席卷整个村庄。 村民一辈子的心血在自然灾害下,格外微不足道。 陆亦川站在一边脸色很不好,他接完通讯器后就变得异常沉默。 待村民全部上车后,他转身准备开车往反方向走。 “去哪!”云林蔼拽住他。 大雨里,他拽住陆亦川,生怕他要做什么傻事出来。 “江阔坐的那辆救援车在山中间下不来了,他们前面的路最容易山体滑坡,车上还有个重伤患者,我得带着他们下来。” 云林蔼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一把抢过车钥匙,冷静道:“我来开车,你给我坐旁边去!” 越野车低声嘶吼着开上山,村庄信号差的要死,一路上陆亦川都在尝试联系江阔,握着通讯器的手都在颤个不停,能现在开车真是见鬼了。 通讯器那头在安静的车厢里,一点声音都显得格外珍贵。 “滋啦”一声后,陆亦川猛地坐直,“江阔?” 回复他的不是江阔,却是另一道温冷又陌生的声音,“陆少尉。” 云林蔼瞳孔一缩,方向盘差点打歪。 陆亦川猛地一愣,“时聿?” 说完他看了一眼开车的云林蔼,“怎么是你?江阔呢?” “江医生没事,他在救援车里抢救病人。”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重,呼吸总是断断续续的,云林蔼头一次嫌弃起陆亦川那只破通讯器。 “我们在山坡上,车抛锚了,病人的情况也不太好。” 远方的雷声突响,时聿很明显地声线顿了一下,紧接着语气发抖。 云林蔼一把抢过通讯器,“五分钟,马上就到。” 时聿显然没想到云林蔼也在,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软下来,“好,我等你。” 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救援,云林蔼也相信自己能把人安全带回去,可谁也没想到,短短的几分钟,变故也会发生的那么急切,又危险。 在西北待了六年的云林蔼也是第一次,变得那么恐慌—— 作者有话说:抱歉!久等惹 第40章 时聿眼睁睁看着救援车几百米开外的前方因山体滑坡,堵住了唯一一条下山的路。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只当自己是动作太多导致的心跳加快,和手脚乏力。 救援车里的重症患者在自己的房子坍塌时,被墙面砸断了一只脚,又因为受到惊吓导致心脏病发作了,江阔在救援车上给他做心肺复苏的手就没停过。 “我来。” 时聿趁着江阔没有力气,紧接上了他。 江阔脱力地坐倒在车厢里,双手颤个不停,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紧盯着监护仪,一刻也不敢放松。 前方传来司机的怒吼,“山体滑坡!这里不安全,地面也在晃!” 时聿心跳瞬时漏跳一拍,耳边也不太能听得清说话声,只有阵阵耳鸣,但他凭着本能的回答江阔:“他说五分钟就一定是五分钟。” 伴着一阵仪器缓慢地滴声,雷声突然炸响在耳边。 时聿像无所察觉,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双手还在不停的按压在患者胸口,直到手腕都被人握住,他像受到惊吓,惊颤了一下抬头。 只见江阔用一双担心的眼睛看向他,“心跳恢复了,不用再按了。” “哦好” 时聿的反应力突然下降,他先是检查了一下仪器,只抬了一会儿手,就无力的垂下,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山坡上的石头还在因为大雨冲刷而下,整条路都将被吞噬,他们不能在这边停留太久。而时聿的喘息声实在难以遮盖,让江阔忍不住开始担心起面前的人,他先是摸摸对方的脑袋,不出意外的发烫。 “还有哪里不舒服?” 时聿没回答他,大概几秒钟后,那双无力的手捂向自己的小腹,用力到几乎快嵌进去了。 “呃”时聿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 江阔慌张地扶着他的肩膀,却耳尖地听到一声嘶刹,和几乎同时响起的,“江阔!” 前面石块掉落的太多,陆亦川只能看见救援车的半个车身,没得到回应心脏更是重重一跳。 他丝毫没犹豫,观察滚石方向后,沿滑坡的位置跑过去,云林蔼更是在没停稳车就开门下车,两人几乎同时奔跑,跑过去救自己的爱人。 “先转移病人!”江阔没转身就知道是陆亦川来了。 对方毫不意外地暗骂一声,和司机一起开始紧急转移病人,又在裴让他们敢来后吐槽动作太慢。 裴让不知道这两人在大雨天是怎么开出一百多时速的,这时候也不说废话,接过病人就赶紧叫人往治疗院送。 救援车前端被落下的石块砸了个大洞,陆亦川在返回的路上吓的半死,云林蔼眼疾手快地把两人拖出来,江阔身形不稳地被赶到的陆亦川接住。 “赶紧走!后面又开始了!” 简直两面夹击,云林蔼脸色很差地抱起时聿,对方的额头不经意划过他的侧颈,烫的他一惊。 没成想江阔又跑回救援车里,找出来一个东西,在陆亦川嗓子眼都跳出来之前,和他一起往前跑。 四人像在跟死神一样争分夺秒。 时间才过了几十秒,在他们全部上车后,救援车彻底沦陷在巨石之下。 这一次轮到陆亦川开车了。 他像还没缓过神来,踩紧油门,一只手还不忘牵着江阔的手,嘴里不时呢喃,“你吓死我了” 江阔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不是没事么。” 他在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红色时,不由得又心疼一下。 但是车上还有一个患者,他没来得及太伤感。 后座里,浑身冰冷的时聿被云林蔼抱在怀里,他不停地呛咳,云林蔼怎么拍他的后背都没有用,呼吸也急促地仿佛缺氧一样,偏偏双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怎么都拿不开。 “别动他。” 云林蔼呼吸一滞。 昏迷的时聿无知无觉,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他似乎沉浸在梦里,感受自己跌到谷底的痛感。 江阔从救援车里拿的备用氧气瓶起到了作用,云林蔼拿过扣压在时聿的脸上,狠心地在惨白的脸颊上压出一道红。 “躯体反应太严重了。” 不用江阔说太多,云林蔼也能看出个大概。 时聿每天吃的药,那天在宿舍突然的倒地不起,一遇到坏天气就突变的情绪,还有夜晚在他怀里的每一句梦呓。 “怎么才能治好他?”云林蔼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难听。 江阔不是心理医生,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我不好判断,但大概是要送到南部总院看的。” 越野车直奔作战圈以外的医院,陆亦川用通讯器简单跟上将汇报过后,满脸凝重地开着车,“他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还能躯体化?” 云林蔼没说话,沉默代表着他的后悔和痛苦。 他没想到怀里的时聿居然醒了,透过一片雾气的眼镜,安静地睁开了眼,即使吸着氧气,也还是很急的呼吸着。 时聿闻到了身边的雪松香,很少却足够他贪恋了。 可腺体上的反应与他背道而驰,磨灭不掉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胀痛的他难以抬头。 他快分不清这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了,只以为云林蔼还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 一到雨天的小腹疼的他浑身都在颤,偏偏云林蔼温热的掌心也在他的小腹上,时聿愣神着移走了自己的手,而那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过。 明明都快在云林蔼的眼皮子底下瞒过去了,却还是被看出来,让他也要承受那份根本托不住的苦,时聿悲痛的想。 指尖艰难地抬起,他捏紧云林蔼硬挺的布料,尽量忽略掉小腹那里的撕痛。 “没关系的我没事” “她只是不想当我的女儿” 云林蔼低着头,湿透的发丝垂落下来,水滴不知道跟什么一起跌落在时聿的鼻尖上,盛满了无法言喻的悲痛。时聿看不清云林蔼的表情,只觉得那双模糊的深瞳稍黯,像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里,格外消沉。 还是没哄好,时聿昏沉的想,下次还是什么都不说好了。 “不是。”云林蔼轻声开口,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是她还没做好当女儿的准备,就去当蝴蝶了也说不准。” 时聿一愣,奋力地抬头用鼻尖蹭了一下他。 “这样啊。” 云林蔼抱地他很紧,破碎的沙哑都是他深藏的无力感,“嗯。” 鼻尖涌出一丝血液,时聿颤着去擦,他习惯了流鼻血,所以条件反射的就抬起手去擦,没想到这次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趁着他还没尝到铁锈味,云林蔼用手帕替他擦走了暗红色的血液。 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陆亦川和江阔两个人时不时惊讶和逐渐凝固住的表情。 时聿几乎感受不到周边的氛围,也接不住云林蔼的安慰,脑子里全是回忆的压力,他太自责从而导致过度批判自己。 “可是那些人说是我身体的原因,怀不住的”时聿颤抖着仰起脸,在氧气罩下湿润着的眸光就像一只被打碎的花瓣,他怔怔地望着云林蔼像是在透过他看些什么。 明明车门关上已经听不到雷声了,时聿却还是被窗外一闪而过的雷电惊吓到,身体猛地一颤,浑身都紧绷起来。 云林蔼拍拍他的后心,已经没有手遮住他的眼睛了,只能低声哄他:“没事,我在这。” “还有多久能到?”他问陆亦川。 车里属于Omega的信息素太多,同时影响到了前面的陆亦川和江阔,云林蔼的脸色更是难看,紊乱症隐隐有发作的趋势,却始终没有放手。 陆亦川看了看导航,表情也不怎么轻松,“二十分钟。” 太慢了。 云林蔼低头注意到怀里的人又开始流鼻血,想要抬手给他擦去,对方却比之前还要更容易受到惊颤。 氧气罩一旦离开,时聿就不能控制地胡乱呼吸,只有捕捉到云林蔼的信息素时他才会好受些。高匹配度的好处,就是连标记被洗掉了,都会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对方的信息素,再重新沉沦、渴望。 时聿张了一下嘴,没说出话,现在的自己实在太狼狈了,在云林蔼眼皮子底下发病,腺体残疾也被他知道了,所以那份结婚协议还作数吗? 大脑思考的问题一个个涌来,时聿控制不住也头疼的厉害,他哽咽地吸了一下鼻子,也没想到自己被呛到。 “咳咳!” 他难受地推开氧气瓶,整张脸埋在云林蔼的怀里咳个不停,人一旦清醒一些了,就开始胡言乱语。 “弄脏你的衣服没事吧?你可以给我一点信息素吗,不要太多,结婚协议还在么,我签字了吗?” 云林蔼深吸一口气,还没从前面的情绪缓过来,“都作数。” 随后他看了眼前面,“对不住。” 时聿开始闻到雪松味,虽然头疼的还是厉害,呼吸却因为久违得到的信息素开始变得缓慢。 “小时,睡一会。”云林蔼拍拍他的后背。 其实时聿已经抬不起眼睛了,可是神经痛让他没有办法深度睡眠,原本他应该是习惯这样的。 在北岛,他经常彻夜的失眠,被白玉兴用针扎穴位强制睡眠都不管用,因为只要梦到那个孩子,他就总是睁眼到天亮。他想小孩或许也是在那个时候就不要他了,在时聿躺了一个多月想要保住她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安睡,身体机能日渐下降,小孩也自然待不了太久。 “那就怪我好了。”时聿昏沉地喃喃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到这里的原因,小腹又开始磨人的疼,即使这根本比不上那年流产的痛,但在时聿现在的身体状况下,他承受不了太多,最终还是疼晕了过去。 在云林蔼震颤地眉眼下,时聿很清晰地看到Alpha和他一样的痛苦—— 作者有话说:久等啦~最近更新太慢了,跟大家说声抱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北岛的春天来的很慢,天气暖和不了多少,海水倒是清澈的透底,沿街都能闻到咸腥的海水。 海边唯一一间诊所大门悄悄开了个门,白玉兴警惕地在关门前左右看了两眼,紧接着锁上门,又拉紧门帘,没让春天的阳光透进一点出来。 “是不是有人要抓你?”他严肃地问床上的人。 那人如今连起身都很困难,就算那些到处巡逻的人是来找他的,带回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对方对此也没有太过惊讶,只神情微滞,声线虚弱的说:“你要把我交给他们吗?或许赏金能抵上我欠你的医药费。” Omega不知道在哪弄出来一个孩子,那腺体被伤害的更是惨不忍睹,白玉兴只当他是被强迫的,对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好脸色。 自从他把这人救回来就跟他说过孩子要不了,没想到不仅不听还非得受那么多折磨要保住这个孩子。 白玉兴冷下脸来:“你养好身体再说,少惹得我不痛快!” 时聿轻轻笑了一下,笑意却不深,好像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总是显得空洞又无望。 本是一个令人安心睡眠的雨夜,时聿被噩梦惊醒,他习惯性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小腹,他平躺着,那里已经有些微的隆起了。 他按下心底的不安,在放弃第二次够不到的水杯后,皱着眉又睡了过去。 时间不过才过去五分钟,他被小腹的异样惊动醒,只是还不容他清醒,他就被突如其来的坠痛弄得快要崩溃。 脆弱无力的手指猛地抓紧床边的护栏,痛苦地叫了几声,但又很快没了力气。 白玉兴听到动静赶忙从隔壁房间赶过来,Omega的信息素溢满整个病房,没有Alpha的安抚会更加折磨。 “还能保住他吗”时聿崩溃了留下眼泪,满脑子都是云林蔼,和他的信息素。 白玉兴一向是个心硬的人,嘴硬的他这时候居然也沉默了,时聿和他相处一个月,只稍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放弃地闭上眼,脸上看不出一滴血色,侧过头去时,模糊的看向窗外的绿叶,愣怔地想,居然已经是春天了。 时聿不知道自己痛了多长时间,每次在自己几乎要昏迷时,他都要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分离惊醒,躺下的后腰几乎每动一下都痛不欲生,额头上满是细汗,都悄然的洇进枕头。 “我能看看他吗?” 白玉兴本想悄悄处理掉的,显然对于时聿能感知有些意外,于是他做了一个另自己后悔了多年的事。 时聿几乎在下一秒就因为腺体的损伤彻底昏迷,又在看完小孩后骤然吐出一口血,现场惨不忍睹。 白玉兴忙得几天都关了门,只顾着处理时聿这一个病人。 他还是给时聿洗掉了标记,至少他不会再那样渴望一个人影都见不着的Alpha强。再加上腺体本身就有问题,时聿更不能在发热期里冒险。 这一切,都在时聿的允许下进行的。 “想他太痛苦了,”时聿脸被一束光打进来几乎成透明色,他连睁眼都觉得太累,“让我短暂地忘了他吧。” 骗子原来也能骗到自己,就算标记被洗掉,也阻碍不了噩梦过后突然出现的身影,也抵挡不住在他逐渐躯体化严重后,哭着醒来的呢喃。 海边别墅很浪漫,他仿佛能看见院子前一大片盛开着的又模糊的花,天空又很快暗下来,是美的让人窒息的蓝调时刻,眼前一大片刺眼的光,是时聿永远到达不了的海岸线。 “这花会不会太刺鼻了?” 耳边隐隐有小声的细语。 “作战的地方能让你买到好花么,知足吧” “这枯枝烂叶的,花了我两百块!” 江阔终于忍不住踩了陆亦川一脚,偏偏对方以为自己在做一些类似调情的动作,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模样。 要不是这张脸,江阔早忍不住上去抽他了。 “你小点声。” 时聿的脑袋很痛,周边全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却不是他最想听到的那一个。 他想开口要水喝,发现脸上的氧气罩箍的他脸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动一动手,试图叫人,手指轻轻一抬就能对手背上的刺痛有感知。 头顶移来一片阴影,时聿感觉到自己的面罩被人摘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触感是嘴唇上被人用沾了水的棉签擦了一遍,再紧接着,是手背上粗糙的摩挲。 “醒了。” 时聿怔了一下,没有想过云林蔼的声音会那样的沙哑。 他动了动嘴唇,想问云林蔼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可嗓子还是糊地跟一片浆糊,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林蔼模糊的脸庞。 “在输液,手别动。” 陆亦川在听到云林蔼的第一句话就止住了话音,全然把病房里的两个Omega都当成了易碎品。 时聿浑身都酸痛,显然也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只是顶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云林蔼,跟雨中想要求安慰的猫崽子一样。 云林蔼叹了口气,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最后只用两个人的声音告诉时聿,“吓到我要怎么补偿?” 时聿没想过Alpha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不过是仗着自己目前还说不了话罢了,于是他又皱了下眉用很委屈的眼神瞧他。 软的不像样子了,云林蔼败下阵来,“好了,没事了。” 时聿的嗓子在喝了一口水后终于嘶哑的能说一点话了,“你没睡觉吗?” 他一眼看出云林蔼眼下的乌青,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人悄然握住。 “视力突然变得这么好了?”云林蔼微弯了下嘴角,也没提自己守在床边一夜的事情。 后来他还是给时聿带上眼镜,让对方看自己更清晰了些,即使他头已经很低了。 时聿深呼吸一开口,忍住身体的不适小声说:“云林蔼,我总觉得不真实。” “哪里不真实?”云林蔼为他理走碎发,弄的时聿眼睛很痒。 时聿老实巴交:“像在做梦,我在做梦吗?” 云林蔼思考了一下,身体前倾从陆亦川买的花束里抽出一支花来,放在时聿的身边。 劣质花即将到了枯萎期都能散发浓郁的奇怪香味来,闻的时聿鼻子都不好了,他有气无力:“你把它拿走” 一边许久不出声的陆亦川果然受到打击,向江阔哭诉:“我花了两百呢,真的很难闻吗?” 江阔不忍心告诉他,他送给自己的那束早就在一小时前,就被扔在窗台上散味了。 云林蔼担心时聿闻着不舒服,在下一秒就把花扔的远远的了,“还觉得在做梦么?” 鼻尖的花精味久久不散,比咖啡还要提神,时聿顿时清醒了几分,抬起没输液的手,生气地拽了一下云林蔼垂在额头前的碎发。 “不跟你玩了。” “小气。”云林蔼握住他的指尖,替他重新放进被子里。 陆亦川仿佛已经习惯了云林蔼这种人的两副面孔,倒是江阔有些不自在,受不了地出了病房,打算问问这里医生对时聿病情的治疗方案。 陆亦川不乐意当电灯泡,也自然而然地跟了出去。 时聿睡醒后,除了身上还有些疼之外,没了困意,“你的伤恢复的好吗?” 云林蔼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的伤,他开始睁眼说瞎话:“都挺好。” 时聿听后脸色瞬间垮下来,面无表情:“哦,我也都挺好的,可以出院了。” 不知道这股小脾气是谁惯出来的,云林蔼完全招架不住,“你问问自己身体再说出院的事。” 小孩现在不仅会跟他一样学骗人,还特别容易生气,云林蔼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的问:“你要问什么?” 时聿:“你的腿。” Alpha挑了一下眉,似乎很惊讶时聿知道他的腿会在下雨天疼。 “那一次你的易感期,我看出来了。” 云林蔼还没说话,就听到时聿告诉他。 于是他说:“只是雨天会疼些,其他时候不妨碍。” 时聿似乎不信,云林蔼只好捏捏他的手指,想叫他放心些。 这时候江阔很打扰地敲了一下门,“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但是云队长可以出来一下吗?医生有事找。” 云林蔼知道大概是医生要说些什么,时聿昏睡快两天,就算醒来有精神跟他拌嘴,他也能看出来对方的身体状况不能再等下去了。 “病人的应激症大概有阵子没看心理医生了,吃药对他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所以现在不得不进行干预。”西北部分管医院的医生这样对云少尉说道。 刚刚脸色还好一些的云林蔼,脸色骤然塌了下去,虎口处的茧子被他抠出一道道红色痕迹出来。 “所以要我怎么做?” 医生知道云林蔼的身份,话语间总有些压力,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后两人身份同样让他窒息的总院科长和联盟少尉副队长。 “建议你们送病人到专业的心理科医院,毕竟我们这规模不高,心理咨询师简单的交流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 医生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云林蔼沉默下来,许久才说:“我知道了。” 时聿不知道云林蔼怎么突然有了很长的假期,他在医院住了多久,云林蔼就陪了他多久,只是陆亦川一个影子都没有,大概是忙得晕头转向了。 “陆亦川会不会对你有怨言?”时聿咽下一口云林蔼喂来的蛋羹。 “什么怨言?”云林蔼没反应过来,似乎注意力不在这些上面。 不过转而明白过来,“不会,他现在非常乐意干这些。” 等这里战线圈逐渐缩小不需要持续打仗了,他就会和江阔立刻结婚,同样也会有很多麻烦事等着云林蔼,所以陆亦川才会自愿把活揽走,云林蔼暂时卸下工作来照顾时聿,更是心安理得。 云林蔼简单跟时聿说了后,见他出神,给他擦了一下嘴,“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对方愣了一下,突然有些结巴:“没有这么快吧?” “哦,所以还不想跟我结婚。”云林蔼起身收拾起碗筷。 时聿以为他要走,没顾自己还在输液的手,就拉着他的衣服,神情微急,“没!没说不想” 留置针因为他的动作太快,偏移了方向,时聿对痛感实在太敏感,一个不注意就疼的哼出声。 “又没走。”云林蔼迅速托住他的手臂,但还是慢了一步,留置针已经有些回血,按铃叫来护士重新给时聿固定后,云林蔼才放心下来。 “想结婚的。”时聿声音很小,小到听不清,不过还是被听力优秀的云林蔼捕捉到了。 “那就好好挑喜欢的风格,其他的交给我。” 时聿听到云林蔼这么说,抬头问他:“这边是要结束了吗?战线圈缩小了?” 云林蔼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复他的问题,而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很快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那个爷爷,六年过去了还是那副冒冒失失的性格,一点都没有金海湾董事的稳重。 长途跋涉坐五个小时的飞机外加两个小时的车,都抵不住他想见到时聿的心情。 拄着拐杖就哒哒哒的冲进病房,给时聿吓地猛呛一口水。 “小时,走!跟爷爷回家去!” 第42章 时聿呛咳个不停也不要云林蔼抱着,他满脸憋红地推开云林蔼的手,声音微弱:“不喜欢你了。” 云林蔼没跟时聿说自己擅自安排他回南部的事,本想让金海湾的董事长秘书来接,谁能想到老爷子亲自过来了。 “怎么,你没跟他说我要来接人?”云祉神情不满,“你看你都吓着他了。” 云林蔼没空理老爷子的无理取闹,他的劲比时聿大得多,双手微微一握,就能将时聿半抱起来,掌心拍抚着他的后背。 时聿推不开,索性抬头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忍了忍还是有些生气:“我是医生。” “医生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云林蔼简明扼要地告诉他,那天医生说的话。 “我跟上将还有院长都请示过了,他们都没有异议。” 时聿被噎的说不出话,眼睛似乎又红了,“我来这也是找你的” 云林蔼心脏一滞,嘴唇微张,差点要松口。 时聿的眼睛过分的直白,他不忍心再看便抬手遮住,声音暗哑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 “我希望你健康,小时。” 云林蔼一旦决定的事很轻易再改,时聿没有转圜的余地,尤其是在威胁到自己身体的情况下。 想到要很久见不到Omega,云林蔼还是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下,“讨厌就讨厌吧,别不理我。” 拇指摩挲着对方微撇下的嘴唇,云林蔼心软地揉了一下对方的脸,见对方还是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他。 时聿听见Alpha一声叹语,随后感到自己的脑袋被点了一下,“理我一下。” “没不理你。”时聿轻咬嘴唇,一会儿就被人用手指抵住。 云林蔼说:“这里已经在做收尾工作了,我很快会回去。” “很快是多久?” “一年不到。”云林蔼看出时聿怀疑的眼神,“我说的。” 时聿最终在云林蔼的哄声下,答应他跟老爷子一起回南部住院接受治疗。 只是没有云林蔼的陪伴,他很难心安。 时聿连临走都包着陆亦川送来的花,虽然刺鼻的香味已经散去,花也成了干花,云林蔼对此有些看法,“花都枯了还要带着。” 时聿却说:“是心意,不是枯花。” Omega身体还没好就出了院,苍白的脸色带着透明色,微垂的眼睫轻轻颤抖,云林蔼站在身侧注视着,记下了很多年。 云祉派人来的商务车很宽敞,云林蔼给时聿备的东西也一应俱全,就连氧气瓶都准备了不少,生怕人在路上出意外。 在周遭人都上了车后,时聿还站在云林蔼的身边,外面风大,身上还是被披上了云林蔼的厚外套。 “一会儿就进车里了。”时聿想脱下还给他,手却被人按住。 “穿上。” 云林蔼离时聿很近,这两天在医院的缘故已经闻不到人发丝上的苹果香了。 “回庄园住我的房间。” 时聿鼻腔里发出一些气音,“如果我不住呢?” 云林蔼轻笑一下,“那我就打电话让管家不给你收拾客房。” 时聿捏了一下云林蔼的手背,紧接着又被握紧。 云林蔼的声音在风里有些飘散,时聿却听得很清晰,“如果你想,我就带你一起去接女儿回来。” 时聿呼吸一滞,吐气时都在发抖。 “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北岛?”云林蔼替他说完了话,“白师傅没告诉我所有事,包括”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他只说你欠下的钱,我还了。” 每一句话云林蔼都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又引起时聿的伤心事,就连女儿的事他都想了很多天才说出口。 “那现在你是我最大的债主了。”Omega脸色还是很苍白,手上还贴着医用胶布,愈合的地方都是打针留下的印记。 时聿刻意越过孩子的话题,他不想让云林蔼难过太久,所以他假装无事发生,同时也在默许云林蔼提的建议。 不止他一个人想孩子,云林蔼也是一样的。 “小时!”时聿看到这两年相处的很好的苹方赶了过来。 最近他一直忙着处理灾洪后的病人,知道时聿要回家了,特意跟院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来送送他。 时聿还没开口,手里就被塞了一盒水果。 “刚知道你要走,给!路上吃。” 满满一大盒切好的水果,都是时聿爱吃的。 “谢谢,这次派遣任务结束后请你吃饭。” 苹方大气地摆了摆手,“小事!” 和时聿聊了一会儿,苹方守着时间,生怕自己的一小时假期结束,赶不回院里。 “总之,我一定让人给你看着他,让他没有接近Omega的机会!”苹方指了指不远处,为了不打扰他们说话正在打电话的云林蔼。 时聿一旦看他,眼睛就移不开了,云林蔼的眉骨深邃,低垂的眼眉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有在看自己时,才会透露那一点柔软。 时聿注视了一会儿轻笑,看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他挑了一下眉对苹方说:“好啊。” 云林蔼不知道这两个在说什么这么高兴,陆亦川开着车来接他,越野车潇洒划入视线的场面。对方知道他还要一会儿,难得贴心的没下车催促。 “上车,外面风大。”云林蔼还是把自己的外套留给了时聿,给人开了车门。 这一切云祉都看在眼里,他有些意外自己的孙子那么一个气傲的人,有一天也能摔在Omega手里,还摔的心甘情愿。 两人隔着车门对望,云祉年纪大了实在没眼看。 等车都走远了,他宽慰时聿:“放心吧,云林蔼他自己有分寸。” “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看他这样,他这个人嘴硬的孩子,但是心很软,对他不好的人他会双倍的还回去,但对他好的人他会付出更多。” “对你,那就更上心了。” 窗外早就没了云林蔼的身影,时聿回过头,“我知道,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爱憎分明,活的那么自由的一个人,最后却因为他被困了六年。 时聿总是把一些不好的事情归咎于自己,这是病,他却控制不住。 去机场的两个小时路程就已经让他有些晕车,同行的助理在候机室时,就已经很体贴地拿出云林蔼准备好的水壶给他。 “谢谢。”时聿顿了一下后接过。 “不用谢,云少爷特意交代我的。”助理对着他笑了笑。 时聿在心里叹口气,转头望着窗外的飞机跑道,才几个小时,就开始想他了。 五个小时的时间太漫长,云祉这来来回回地都已经累的在睡了,只有时聿即使戴着耳塞也总能听到轰鸣声,吵得他头疼。 再加上身体没好全,整个人都僵硬地躺着,生怕动一下就要吐了。 直到飞机开始降落滑行时,云祉才注意到他的不适,再一摸后背,全湿了。吓得他当晚就把时聿送到了南部总院的高级病房,全程让人一刻不停地在病房守着。 时聿见到陌生人还有些不自在,云祉思考了一夜,又在问询了时聿的建议后,同意了他的母亲叶知华来看她。 “母亲。”时聿垂眸叫了叶知华。 叶知华红着眼睛看他,只知道一味的数落:“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 “六年都没回家一趟,就这么怕我吗?”叶知华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教了几十年的儿子会变成这样,不但不告诉自己在哪,还刻意切断联系,不让自己知道任何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时聿还在输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我让你来看他仅仅因为你是他母亲,不是让你来是非不分来数落他的。”云祉即使拄着拐杖,董事长的威严也掷地有声。 他冷漠地看着叶知华,“叶总,你坐到这个位置上不容易,平时也是这么数落手底下员工的?” 叶知华脸色难看了一瞬,她的手指发颤,却被时聿握住了,那只手很凉,她瞬间感到难堪和后悔。 “对不起我” 叶知华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倒是被时聿先安慰了,“母亲,回去休息吧,上一天班挺辛苦的。” “不是怕你,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沟通。” 叶知华抬起头,眼神挣扎着什么,里面的情绪太复杂,时聿看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了。 他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我现在挺好的,但可能病的有些重回答的不好,你别难过。” 叶知华听后终于崩溃的哭了,时聿倒是更手忙脚乱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他慌乱地看向云祉,眼神里满是不知所措。 打着点滴的手想去扶她,结果长度不够导致针头又回血了。 云祉哎了一声,赶忙叫医生过来,他可不想等云林蔼回来又拿那双眼神杀人。 叶知华被董事长秘书劝了回去,周边也安静了下来,时聿疲惫地倚坐在床上,由于第二天一早就要跟几个不同专业的医生会诊,他今晚在医生的许可下吃了安眠药来助眠。 不过效果似乎不大,房间大的过于空旷,他也难以完全入睡。 枕边的手机被云林蔼连上了西部地区的专用通讯信号,他给云林蔼发的几个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时聿不太放得下心,便一直在等。 消息是在凌晨发来的,手机被他调成了静音,但他睡的不深,还是被身边的亮光惊醒了。 逞强第一名:刚刚结束任务。 逞强第一名:晚安。 对方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怕吵醒时聿才隔了很长时间,发了个简短的消息,时聿看了眼时间,没回复。 第二天一早云林蔼因突然地紧急任务,随时出发。在上交手机之前,他看了眼时聿发过来的信息。 叛逆的猫:早安。 叛逆的猫:要和医生会诊了,检查报告会第一时间发给你看的。 云林蔼眉眼一沉,回复了个“好”,将手机关了机。 第43章 时聿满脸苍白,始终安静地听几位医生之间的交谈,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只平静地接受下来。 倒是董事长不乐意了,“你们给了这么多方案,我是医生你是医生?告诉我哪种方式又快又好就行了!” “老爷子,哪有这么完美,我们在治疗的同时也要根据病人实际情况来看的。”一群医生很无奈,也搞不懂董事长的心,明明只是一个初期的会议交谈他都要跟过来,好像生怕身边这个Omega得不到合适的治疗方案。 周围的医生都开始惊讶,这个不知来历的Omega会被董事长那么看重。 时聿面对众多眼神始终不能习惯,他不太自在地开了口,“我会配合治疗的,多久都没关系。” 毕竟他也想,在云林蔼回来之前恢复健康。 不过他也没想到,Alpha真的在保证的归期内赶了回来,即使这对于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时聿来说,还是太慢。 在腺体稳定下来后,他被云祉接回了庄园,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庄园的一切都没变,花园里的花开的比冬天那会儿茂盛多了,东楼的屋檐下看到的天空,也还是那么蓝。 “这是少爷的房间。”管家带着他去东楼。 云林蔼的房间干净的一丝不染,连他的信息素都少之又少。 “云队长”时聿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称呼莫名的有些显得生疏。 “云林蔼,他没回来过吗?” 管家和蔼地笑一下,“六年里他都没怎么回来过,听秦医生说他连自己的家都很少回了。” 时聿呼吸停了一下,装作没发生。 “不过,”管家顿了一下,等站在门口等时聿转身看他才开口道,“少爷之前交代过我,要帮他照看他家里的花。” “花?”时聿一下子没想起来是对方说的是什么花。 记忆就突然像冬日的潮水般涌来,那一晚在海边别墅,他问过云林蔼,他们在院子里种的是什么花,这个问题至今都没得到回答。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看的。”时聿笑了一下,没问管家关于花的问题。 一天的辗转,时聿已经晕晕乎乎的了,他洗漱过后身上沾满了苹果的香味,床单上没有云林蔼的信息素,却能闻到床边花瓶里的茉莉香。 时聿翻身几下,还是没忍住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去衣柜里拿下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衬衫,返回到床上继续睡了。 这一夜都无梦。 几天后医生们在对时聿进行全面诊断的评估后,时聿开始了第一阶段式的治疗。云祉大手一挥,让人在庄园里面特意空个大房间,作为心理治疗室。 他甚至还想到了时聿可能会对这个房间有阴影,直接把治疗室安排在距离东楼很远的西楼。 仅仅是简单的几周呼吸训练,时聿都做的非常困难,明明时间很短却像过去了一天,医生告诉他,下周就要开始脱敏训练了,为期两个月。 不知道是不是医生提前告知的原因,时聿在离开心理室后,情绪很不稳定。 “时医生?” 在这里没有多少人会以这个称呼叫时聿,只有秦樾会这么叫。 时聿看到来人后笑了一下,“秦医生,好久不见。” 秦樾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这天刚好是给老爷子检查身体,并在这之前,也知道了云林蔼找到时聿的事情,所以在这碰到他也不意外。 “还没恭喜你,当上了医生。”秦樾真诚道。 “谢谢。” 时聿和秦樾走到了正厅一楼的落地窗,这里刚好能看见后院的花园。 秦樾还不知道时聿生病,以为云林蔼回来了,他们之间也说开了。 他感叹道:“时间过得还挺快,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是不知道云队长前几年跟鬼上身一样跟他爹斗的你死我活,差点就把自己职业玩儿没了。” 时聿讶异了一瞬,脸上出现茫然之色。 秦樾没注意到他脸色,只一味的讲着陈年旧事,“那天我要被他吓死,我告诉他你不见了之后,他在边境不顾上级阻拦,开着车就回去找你了。” “这小子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出那么严重的车祸,还能没事人一样。” 浑身突然生理性的一震,时聿承受着心脏的不适,“出车祸?” 短短的一句,让秦樾发现对方的不对劲,他一转头,时聿的脸色惨白的跟白纸一样。 “你怎么了?” 秦樾沉下声,往周围看了一圈,“云林蔼不在这?” “他他还没回来”时聿低声回道。 “能跟我再讲一些吗?” 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秦樾后悔自己的嘴说快了,这次没准医生的位置真的要不保。 “那什么,我还有事。” 秦樾假笑,但看到时聿渴求的眼神后,他又犹豫了。 “车祸撞断了他一只右腿,你知道的他那条腿小时候被他爹打断过,所以冬雨天会疼。” 时聿连呼吸都忘了,眼神里是无尽的茫然,他艰难的开口,“我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云林蔼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 秦樾迅速抽了自己一嘴,“要不还是放我走吧?” 时聿没让秦樾说太多,送走他后一个人愣神的往东楼的卧室走,刚刚在治疗室他没拿手机,这会拿起来一看,上面有一通西北的电话记录。 猜测到是云林蔼,时聿打了回去,电话先是转到了指挥中心,再然后才到云林蔼的通讯器上。 “今天治疗的怎么样?”云林蔼打来电话的第一句。 “挺不错的。”时聿给了如往常一样的答案。 两人聊了一会儿,似乎都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因为云林蔼那边任务繁重而中止。 时聿在挂断前愣愣地问云林蔼,“云队,在下雨天你也会疼吗?” 云林蔼听后在那头滞了几秒,时聿还能听到那边嘈杂的催促声,电话却始终没挂断。 就在时聿准备要让他挂电话了,云林蔼在那头说:“以前不疼的,现在会因为你疼。” “所以快点好起来吧,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云林蔼的语气里带着希望还是渴求,时聿就算是再抵抗脱敏训练,也会很乖地听医生的话。 雷雨天经历过的事,刺针一样的直通时聿的神经,在治疗室的躺椅上,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颤抖的双手在医生面前暴露了全部,肺部因为得不到完整的空气,不断上下起伏。 心理医生记录下他的每一秒反应,在根据反应情况调整下一次的诊疗方案。 时聿在躺椅上痛苦的睡了过去,但由于噩梦实在太多,他睡的也断断续续,医生狠心将他喊醒。 “时先生,今天的治疗就先到这,辛苦了。” 时聿睁着眼睛没什么反应,医生也很体贴地在一边等他恢复过来,训练之后病人经常有手脚无力,以及不知现实与梦境的困顿,在医生眼里也很常见。 不过时聿不习惯别人等他,于是在手脚才有一点反应之后,他就起身准备送送医生。 结果他低估了自己的力气,一站起来就腿软的摔倒在地上。 “时先生!” “哦我没事”时聿彻底摔清醒了,他没顾上膝盖传来的痛意就稳住了身体,神志显然还没完全回来。 摔清醒后,身体实在是有了点奇怪的体验,时聿一瘸一拐的挪动自己身体,礼貌地把医生送到了门口。等人走了之后,他都愣愣地站在原地。 管家走过来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我还好,真的。” 时聿回了东楼,脚步突然变得快了些,他很难不去回忆梦里的细节。 在梦里,他失去小孩的后一秒,仅仅一个画面闪过,他都战栗地不敢回想。因为在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境里,他看到云林蔼死了。 背对着他,死了 “时聿。”一道清冷又难得带一丝温和的嗓音传进时聿的耳朵里,他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云林蔼在电话那头将他的神志唤了回来,时聿终于得到了雨逢甘霖一样的清醒。 “怎么了?”云林蔼见时聿一直不说话,以为出什么事了。 时聿张了张嘴,想说没事,但这两个字通过时聿的嘴里说出来,已经得不到云林蔼任何的信任度了。 嘴皮子转了个圈,时聿平静地问他:“衬衫上没有你的信息素了。” 果然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云林蔼认真思考过后回答:“海边别墅里应该还有,我让人去拿。” 时聿没拒绝,半真半假地答应了,因为他确实很想闻到云林蔼的信息素了。 “你在忙吗?是的话就不打扰你了。”时聿本身打这通电话就是想确认他的安全,现在放心下来也不打算打扰云林蔼的工作。 “不打扰。”云林蔼刚刚差点没崩住的脸色恢复平静,在一众队友好奇的眼神下,平静如水。 “刚开完会,现在没事了。”云林蔼迎着他们的注目礼,起身走了出去。 刚刚还突然安静的会议室,顿时聊的热火朝天,完全没顾上云林蔼听力好,能听见他们的八卦之声。 “不是,凭啥就你跟队长有恋人,我们就没有。”裴让冷酷且有些帅气的脸有了一丝破裂。 陆亦川不知道忙着记录什么,他合上会议记录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你说我呀。” 写完了他才来得及抬头,大方的给这些人看自己写的东西。 “因为我有福气,云队有运气。” 裴让抢过陆亦川的日记本,小声嘟囔了一句:“磨磨唧唧写啥呢?” 他抠字眼读道:“天气晴,江阔今天做了饭” 裴让没读的下去,将那破本子扔还给对方,面不改色站起身,“二队集合,今天加训!” 直到走之前,他也没算到今天其实是个阴天,合着这家伙日记本里的天气是按他心情走的。 裴让咬了咬牙,浑身淋湿着跑去陆亦川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不小心在人床上打了个滚。 陆亦川不但感谢他,让他有理由跑江阔的宿舍住了一晚,还得意洋洋地在几人面前炫耀,裴让恨的牙痒痒,他用胳膊捣了一下陆衍,“弄你哥去。” 陆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我可不敢。” 话音刚落,裴让就已经上前掐陆亦川脖子了,两人跟小孩似地打闹在一起,好像都快忘了有任务在等着他们,老上将背着手走出来,站在陆衍身边没怎么注意到他,光看前面俩人笑话了。 两个人一点也没注意身后有人,打完又搂在一块走远了,老上将看了难得没凶他们。 “还是年轻好啊”—— 作者有话说:不是医学专业,治病情节都是网络查询加一点编撰,如果有很大的错误请指正[眼镜] 第44章 时聿在第二天就收到了管家送来的衬衫。 他心里别扭但面上不显,从管家手里接过云林蔼的衬衫,自己关上门后,抱着一堆衣服站了好一会儿,才耳朵泛红的去衣帽间挂上。 时聿站在衣柜面前许久,卧室门又被敲响了。 还是管家,“时先生,老爷在花园叫你,今天园艺师不在,应该是想问你点花儿上的事。” 时聿自然而然地应下来,跟着管家去了花园。 “爷爷。” “哎!小时,你看看我这花怎么就这一段蔫儿了呢?” 面对云祉,时聿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拘谨,这几个月的相处也更加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云祉也越来越喜欢时聿这个小孩。 可就是每天愁他这个病,几次跟云林蔼通话,满语间都是在心疼他。 直到昨天云林蔼亲自给他打了通电话,“最近时聿有遇上什么事么?” 云祉回忆了一番,“在我这能遇到什么事?能吃能喝能睡,比起在你那不要好太多。” 云林蔼叹了口气,“今天的脱敏医生怎么说?” 云祉如实告诉了他在结束之后医生发来的判断,和上周没什么区别,云林蔼却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耳边是云祉的唉声叹气,“年纪轻轻的,身上的病比我还多,这可怎么养回来。” 两人互相沉默了一会儿,云祉正准备挂电话,云林蔼开口道:“别把他当病人,他会不自在。” 云祉没懂云林蔼的意思,他正因为时聿生病才小心翼翼地照顾对方,没想到云林蔼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刚要开口反驳,云林蔼又说:“他潜意识里觉得庄园不是他家,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医生给来的判断显示一切正常” 云林蔼停顿了一下不禁轻笑一声,“我可不信。” 顶多是时聿装出来的,送走医生指不定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云祉隐隐有些懂了,“那我该怎么做?” 云祉满意地欣赏着曾经自己最心爱的花园,不怎么起眼的一角是被他昨天晚上故意浇了一桶水的花,自己装作苦恼地向时聿求助。 时聿没有任何怀疑,认真地蹲下来看那簇花的状态。 “应该是水浇太多了。” 云祉思考了一下,“这样啊” 紧接着他向帮凶——管家投去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神会,“怪我,我昨天忘记这块浇过了,后来又浇了一遍,这脑子是有些不好了。” “这两天先不浇就好了,这些花比想象中的坚强。”时聿没觉得这是件大事,连忙安慰管家来。 云祉偷偷露出点满意来,又假装问管家,“今天厨师有事请假回家了,午饭怎么安排?” 管家在董事长眼神的逼迫下,面不改色的应声:“要不我再去请一位过来?不过会有些久,您胃不好,需要提前吃个药。” 云祉唉声叹气,“家里一个会下厨的也没有?” 管家摇摇头,故意露出了点前阵子切菜伤到的手。 两个精明的老头子没等多久,就耳尖地听时聿在一边出声,“爷爷不嫌弃的话,我去下点面条给您吃?就是味道肯定比不上厨师,但总比伤了胃的好。” 云祉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吗?我还从来没吃过小时做的。” 说完生怕时聿后悔,连忙叫管家带人去厨房,“你看着他,别让他跟你一样切到手了,再出现一个伤患,咱们都饿肚子吧。” 管家应声,带着时聿去了厨房。 时聿在北岛给白玉兴做饭次数虽然少,但也会一点简单的菜式,后来和云林蔼重逢,被对方知道后也会央时聿做点吃的给他。 只是对方不舍得让他在厨房待太久,每次都忍不住过来给他打下手,要么就站在一边陪他说说话。 一回忆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时聿很快下好面条,还给管家带了一份。 云祉尝过后,“不错,好吃。” 老爷子年轻时就吃腻了山珍海味,老了之后觉得吃什么都一样,时聿做的一定比不过高级厨师的手艺,但能看到他露出来在这个家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云祉终于放心下来。 时聿难得松下防备,开始乐于得到每个人的询问,这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不再是这个庄园里的透明人,也不是什么需要小心翼翼照顾的病人。 一周后的晚上,云林蔼难得有时间给他打来视频通话。 时聿坐在卧室的地毯上,趴在床边问他:“是你干的吧?” 云林蔼微微皱眉装作不懂,“地上冷,先起来。” 明明在之前他就让人铺上了地毯,打地铺都不会受冻,却还是怕时聿冷。 时聿每次跟云林蔼打电话都很听话,站了起来坐在阳台边的躺椅上。 “明天去医院复查,管家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云林蔼难得和时聿一样,神情慵懒地躺在自己的宿舍床上。 时聿如实告诉他,后来他想起来什么,“花是你送的?” 云林蔼不语,似是默认。 时聿无奈:“花园里已经有很多花了,庄园里的花瓶都不够用了。” 那头依旧沉默,时聿不知道云林蔼在对着手机屏幕点什么,刚想开口问,云林蔼就告诉他:“买了几个花瓶,明天送到。” “” 人一旦忙碌起来,真的会轻松很多。 时聿每天都能收到云林蔼订来的花束,连送来的品种都不一样,往往都是一大捧,处理起来有些困难,时聿都要花上大半天时间去处理花梗,再选择合适的花瓶放在庄园里的每个角落。 整个人也都染上了花香。 在医院检查完腺体,时聿从科室走出来,秦樾站在他一边送他离开。 “腺体被划伤的痕迹太重,做手术也没有办法干预,以后发热期记得小心些。”秦樾暗戳戳告诉时聿,让云林蔼不要太快标记他。 时聿听的耳朵一热,“我知道了。” “唉不过云林蔼紊乱期,也没办法劝他,这几年还又有发作的趋势”秦樾吃了上次的亏,说完一半立马意识到,闭上嘴不说了。 时聿皱眉,正要开口问他,就听见前方有些陌生的声音。 “哥?” 时聿停下脚步朝来人望过去,没想到他还没什么反应,身后一直跟着的保镖一个健步上前侧身挡住他,就连秦樾也警铃大作。 时冶珩没想过他哥身边有这么大阵仗,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倒是时聿生理不适的后退了一下,后来又忍住,“小珩?” 时冶珩攥紧手里的入职体检单,喉咙不停翻滚着,什么话想说都说不出口了,原因是前两年,云林蔼找他谈过。 那会联盟会监狱因为跑掉一名犯人,理事长派当时的监狱长郑萧调查,犯人被重新抓回来后不知怎的又逃了,不出几个月,当时还是中尉的云林蔼公开上交举报信,把郑萧条条罪状都列出来给那些老上将看后,联盟会上下彻查此案件。 监狱长被抓,案件重新翻案调查,时冶珩被判六年,且一生不能在联盟会任职。 当年他出狱后,见到的第一个不是叶知华,却是云林蔼。 S级Alpha身高体壮,莫名带着冷漠的威严。 “坐牢的滋味好受么?”云林蔼问他。 时冶珩哼笑一声,还是带着不服,“就算待不了联盟会,我照样有办法。” 云林蔼:“靠你的母亲进企业?” 时冶珩听到一声轻笑,他听出了嘲讽,“哪家能比得过金海湾。” “你别瞧不起人了,你又有什么本事?连我哥都被你迷得是非不分,我看他一个Omega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时冶珩梗着脖子,高傲的气势不减。 偏偏撞到的是云林蔼,触了他的霉头。 “是么?你哥跟你比起来有用多了。”云林蔼没有太生气,仅凭时冶珩一个过不了他眼的人,他没必要耗费太多心思,可他不能让时聿的名誉被毁。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我没本事,也配不上你哥。” 时冶珩像在看一个疯子的表情看着云林蔼。 “富二代,少爷,队长,这么多称呼哪一个不是我靠着家里人得来的,但你哥不一样,他是靠着自己一点点爬上来的,时医生这个称呼不是空穴来风,是他配当。” 云林蔼平视时冶珩,“所以你觉得自己哪一点能跟他比?” “如果不是跟他有一点血缘关系,我会杀了你。”云林蔼话语里带着寒冷,每一句都在为时聿打抱不平,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都没什么在意,可就是听到一句时聿的不好,他的眼神就能杀人,时冶珩冷不丁打了个颤。 于是在见到时聿后他没了之前的气势,虽然眼里依旧带着不甘心的愤恨,他还是转身走了。 时聿不明所以。 秦樾自言自语,“疯子吧” “别管他,被云林蔼知道又得发疯。” 时聿不懂,“我们不告诉他为什么会被他知道?” 说完,秦樾看了一眼时聿身后的保镖,时聿就懂了。 果不其然,云林蔼当晚就给他打了电话,“今天在医院碰到时冶珩了?” 时聿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云林蔼高度敏感,立刻问:“怎么,他又做什么了?” 时聿无奈:“没说什么就走了,他应该也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兄弟俩走到这个地步,叶知华有很大的责任。 担心触到时聿的回忆,云林蔼还是没有多问。但是看视频里时聿又是一副犹豫的模样,他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时聿咬了一下嘴唇,“你下次,别再让保镖跟着了。” “我担心你的安全。” 云林蔼安排的没什么错,他的仇家太多,结婚申请都是不公开处理的,即使这样,都还是被一些没关系的人知道了。 前阵子他们刚在西北边境破开一栋非法探测的房子,为首的人不知好歹,拿云林蔼结婚的消息作威胁。 这不得不让云林蔼有了防备心。 好在时聿不怎么出门,庄园的警报设置一直很多,云祉让人多加了几个,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云林蔼转移话题,“这两个月可能比较忙。” 时聿抬起头,问他:“是快结束了吗?” 云林蔼嗯了一声,没有给出太明确的回答。 时聿想了一会,“会等你回来。” 云林蔼看出Omega的不安,安静了一会儿后,声线沉沉带着承诺。 “我一回来就结婚。” 第45章 云林蔼那晚的话并没有给时聿带来安慰,他当晚做了很久的噩梦,醒来后也未能入睡。 他开始害怕现实会跟梦境一样,让人翻不了身。 几次的脱敏训练,时聿的状态都愈况愈下,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医生只好先暂停一段时间,等他情况好些了再做打算。 许是云林蔼真的很忙,手机经常是关机状态,所以他也并不知道时聿的检查报告。 唯独云祉在庄园里面唉声叹气,上周他刚骂完手底下员工,现在看到检查报告又在气头上。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时聿对长辈说话永远都是一副很乖的模样,云祉顿时什么气也没了。 “怪自己做什么,是病我们就治,不管多长时间,只要有希望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云祉知道时聿在急什么,不过是怕云林蔼回来看到他一点没好的状态会担心,所以他才把这些没由来的错怪到自己头上。 以前家里灌输的观念不对,那么在这个家,云祉一定会给他把正确的改回来。 庄园冬暖夏凉,夏季一到,角落各处的制冷装置全部开启,庄园内的恒温系统也时常开着,花都娇贵,洒水器过一会就要开一阵子。 时聿这周不用训练,闲来无事在花园里给花剪叶子。 他随意擦去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如往常一样站起身去洗掉手上的泥泞。 没想到还没站直,天旋地转扑面而来,眼前一阵发黑,突如其来的低血糖让他身体晃了一下,迫使他半跪在花丛里,半响才恢复过来,踉跄地站起来回神。 “”时聿嘴唇微张,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夏季的雷雨天最为频繁,除了庄园,哪儿都透着令人闷燥的湿气,时聿不到晚间就躲回了东楼,缩在云林蔼的房间里哪儿都不想去。 腺体隐隐胀痛发作,额头也逐渐发烫,双腿时不时的发软,种种现象让他明白,自己的发热期要来了。和在北岛时一样,他照常打了强效的抑制剂,安静等待副作用的降临。 Omega身上披着不属于自己尺码的大衣,残留的雪松香气让他放下防备,面色苍白的蜷缩着身体,紧接着是双手双脚都逐渐瘫软无力。 时聿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已经习惯了一切。 唯独在凌晨窗外有些落雨,躺在床上的Omega才手指微微一动,强撑着拿出枕边的手机,播了个通讯过去,即使那头无人接听,再打过去已是关机。 如意料之中,时聿放弃了手机,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他半睁着双眼,在困顿与清醒的临界点反复跳跃,呼吸都仿佛失去了力量,只能勉强靠着大衣上的信息素“苟活”。 强效抑制剂对时聿的副作用时长越来越久,直到天亮他才恢复些力气。 “时医生,早上好啊。” 管家来东楼告诉时聿,秦樾来访。 时聿不想客人等待太久,急急忙忙穿衣下楼去了东楼的会客室,秦樾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看的人心底发毛。 “秦医生有事找我?”时聿准备给人泡些茶,没成想对方阻止了他。 “不喝了,这次是接你去医院的。” 时聿就知道没好事,一听到医院两个字,不仅没脱敏成功,反而浑身战栗。 “今天不是复查的时候。” 秦樾却说:“时间提前了,治疗方案也有所改动,医生推断你的发热期应该要到了,所以得有个预防措施。” 时聿微张嘴唇:“” 秦樾满脸怀疑,“不会发热期已经到了吧?” 时聿听到对方嘶的一声,眼神也不太对劲的样子,问道:“我已经打过抑制剂了,这次发热期应该已经过去了。” 之前在北岛,他都是靠抑制剂挺过了发热期,也不觉得这一次会有什么异常。 秦樾没直面回答他的问题,打算转移话题,“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呢?查一下也能让云林蔼放心。” 提到云林蔼,时聿才很快地答应了他,上了秦樾的车。 没想到,这一趟根本不是去医院。 六年前南部发生的事,时聿耿耿于心,看着熟悉的路面就算是秦樾,他也没办法做到十分的安心,差点应激症要犯。 “你要带我去哪?”时聿警惕地问。 秦樾也没想到一个Omega警惕心会这么重,叹了口气,“怎么?医院的路是熟悉了,其他的路就没印象了?” 时聿皱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却在五分钟后他就明白了,愣怔着看着不远处的门头,驾驶位开车的秦樾轻声告诉他,“这是去海洋馆的路。” 海洋馆的外貌被从头到尾的改造过了,门头也不再是以前窄小的出口,而是添了些丰富的艺术装置,两只巨大的鲸鱼模型立在外广场上,高高竖起的喷泉也在这个夏日送来了阵阵清凉。 时聿心脏一动,隐隐猜出了什么。 他正要走到售票处买票就被秦樾拦住,对方手里举着内部的出入证给他看,“今天闭馆,不用买票。” 时聿的思绪出现一片空白,未知的前方似乎在一直吸引着他的疑惑。一路上除了工作人员的日常维护确实没有其他游客,秦樾像已经探过了地形一样,带着时聿直接往鲸鱼馆的方向走。 海洋馆的内部陈设也全部换新过,但明显不是近期才完工,毕竟时聿看出来角落墙皮有些掉落,工作人员正在紧急修补。 变化最大的是鲸鱼馆,时聿怔愣着抬头望着面前大概有四百多平的玻璃,水缸内的造景繁杂,也被人精心设计过,秦樾刻意引着时聿站到了鲸鱼馆的正中间。 这里如果站满游客的话,整个鲸鱼馆或许能容纳二百多人。 但或许是刻意要营造氛围,馆内没开灯,只有面前的水缸顶部照下人造光源,透过蓝色的海水,印在时聿的瞳孔里。 两只大了很多的鲸鱼缓缓游动,比上次时聿见到他们,状态更好了。 “是他让你带我过来的吗?”时聿问秦樾,身边却得不到回答,一转身秦樾居然不见了。 时聿不知道这人联合远在西北的云林蔼在准备什么,于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待。 真好奇地盯着水缸里的造景,他重新听到了脚步声。 以为是秦樾,便也没转身,“说好的去医院呢?给我搞这出” 话没说完,时聿也没转身,可突然就怔住了,呼吸微滞,好像快忘记了呼吸。 身后的人轻轻出声询问:“迫不及待想让你高兴,等久了吗?” 最后一句像是一语双关,时聿来不及去细想,转身看过去—— 云林蔼双手插在口袋,穿着浅蓝色休闲衬衫,神情柔软微微笑着正看着自己。 身上那股杀气和冷漠一瞬间就不见了,安静又温柔地注视着,他等不了太久,一步一步地走到时聿面前,趁着人在发呆,偷偷低头轻啄对方的嘴角。 时聿思绪飞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神:“你提前回来了?” 云林蔼:“答应你今年回来的。” 又好像知道时聿要问什么,自己加了一句,“不走了。” 时聿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模糊着眼睛,抱向云林蔼亲吻,Alpha心安理得地承受,后来觉得对方的眼镜实在硌人,擅自抬手给他摘下。 时聿的吻技一如既往地没有长进,但他吻的很急,几次都咬到云林蔼,云林蔼非但没急,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时聿的后背,渐渐的自己夺回了主权。 云林蔼的衬衫都被时聿揉皱了,他们吻了很久,连时聿的腺体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抚上去,他都没怎么察觉。 “海洋馆是你重新花钱改造的?”时聿离云林蔼很近,都能听到他的呼吸。 他们站在一片蓝色汪洋之下,时聿的眼睛也很亮。 “送你的。” 时聿抿了一下嘴唇,因为太感动,担心自己一出声就会露出破绽。 “你哪里不喜欢可以再改。” 时聿摇摇头,低下头小声说:“已经很好了。” 可云林蔼却说:“每次都想把最好的送给你,但是都不够好。” 时聿又出了些错觉,他没跟云林蔼分开很多年,甚至在一起很久很久 时聿突然想问他,“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你不害怕死亡吗?” 云林蔼似乎习惯了时聿问一些要另人思考很久的问题,不过他这一次却有些急着回答他,“怕死也不怕死,但活着有很多东西吸引着我,世界万物” 云林蔼顿了一下,“都在吸引着我,只有你看不够。” 云林蔼受过的伤多到数不清,干他们这行的要是怕死就完了。可是因为时聿的出现,这个概率出现在云林蔼身上,却变得多起来。 “所以同时害怕失去,又害怕真的遇到死亡,为了平衡这两点之前,我宁可希望身边多一个你,再直面死亡。” 时聿大脑空白,看到云林蔼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戒指。 “想跟你结婚不是说说而已,想把一切都给你,这或许是我唯一能表达出来的心思。”云林蔼丝毫没觉得自己是个会说情话的人。 时聿的双眼又开始模糊,眼看着云林蔼不自然的单膝跪下,再缓慢地为他戴上戒指,“戒指不是束缚,是想给你最大的自由。” 云林蔼的双手难得出现一丝颤抖,原来拿枪那么稳的少尉,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时聿声音微颤,“我很幸福。” 也足够自由了,云林蔼听出话外音。 “那就永远幸福。”也永远热爱。 他们早在之前,就已经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愿望,云林蔼没有问时聿愿不愿意嫁,时聿也不俗套地回答我愿意,仿佛他们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因为简单的仪式在他们眼里已经格外珍贵,也着急地想和对方有一个所有人都该有的美好结局——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投雷和浇灌,三次忙得晕头转向,我努力在假期多更! 第46章 云林蔼带时聿逛了一整个海洋馆,在海底隧道里他让时聿走在电动步道上,自己牵着他的手亦步亦趋地在一旁跟着。 头顶一只绿海龟游过,云林蔼右手牵着时聿,左手拿出手机安静地给人拍照,故意露出了对方手上那只闪着火彩的戒指。 时聿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头看了眼戒指,“戒指不是一对的吗?” 云林蔼放下手机告诉他:“另一只在家。” 时聿问:“哪个家?” 云林蔼垂眸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海边的家。” 时聿看向云林蔼空落的手指,也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记了。 对方神情平静,也不知道时聿从哪儿看出来了Alpha的无辜。 “那回去吧。” “回去给你戴上。”时聿说。 Omega正如云林蔼的意思,他的肩膀微不可查地放松下来,带时聿看完海底隧道,就牵着他去了停车场。 时聿看了一圈没看到秦樾的影子。 云林蔼说:“他早就回去了。” 时聿无知无觉却亲昵的双手攀在云林蔼的手臂上,“秦医生怎么连这些都听你的?” 时聿总觉得云林蔼无所不能,身上也总有一股气质吸引人,好像谁都愿意给他干任何事一样。 “给他们研究科室捐了一套器材才肯帮忙。” 时聿:“” 原来这种气质是金钱的味道。 一回到别墅关上门,云林蔼就忍不住似地夺取时聿的嘴唇。他把人抵在墙上,手伸进时聿的衣服里,揉了几下对方的腰,时聿浑身都软了下来。 时聿一边心想自己的抑制剂可能要白打了,一边拽着他的衬衫,却急的一颗纽扣都没解下来。 云林蔼安抚下他,随之将人抱起去了卧室,一路上都在不断的亲吻。 他只把时聿放在床头的沙发上,Omega被他弄得浑身都软了,身体坐都坐不住,偏偏还狠心离开,叫人一刻不停地盯着自己看。 云林蔼走近,时聿的双眼里蒙了一层水。 “拿戒指去了。” 云林蔼此刻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把盒子递到时聿的面前,动作不言而喻。 而时聿也很想打开手里的盒子,可他已经被云林蔼弄得没了力气,关键对方还一点想要帮忙的心都没有 时聿很气愤,手指发抖地用力掰开首饰盒,双眼不太聚焦地眯起,找准戒指的方向,抬头看了一下沉沉望着自己的云林蔼。 对方脸色永远都没什么表情,时聿重新垂下头,拉过Alpha的手指,给他带在了食指上。 “带错了。”云林蔼提醒他,眼眸深沉地盯着Omega 时聿生气地咬了他手指一口,像炸起的猫一样,“我故意的。” 于是云林蔼重新俯下身哄他,散发出一些信息素来,他没放弃,握住时聿的脖颈贴住:“重新戴。” 时聿推不开他,腰一软就倒在了床上,云林蔼在后面护着他的腰,单脚跪在床上,俯身重新吻在他的额头、眼睛、鼻尖上,眼睛落在他的嘴唇上,已经被亲的有些肿了。 时聿轻哼了一声,双手搭在云林蔼的颈后,“求我。” 云林蔼没说话,手还在轻轻揉抚在Omega的小腹上。 “求你。”他抵不住欲望,低下了姿态 时聿很轻易地被哄好了,他试图对焦视线,眯着眼睛将云林蔼食指上的戒指戴回了中指上。 云林蔼六年以来的心愿达成,俯下身肆意地吻向时聿。 Alpha的信息素与Omega高匹配的相撞一起,融合后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时聿双眼迷离,窝在云林蔼的怀里微微颤抖。他的腺体胀痛,已经浅淡的伤痕在云林蔼的信息素下变成刺痛。 时聿皱了一下眉,没去管。 他伸手捏了一下云林蔼的耳朵,默认了Alpha所有的请求 云林蔼咬向他后颈的腺体,雪松味的信息素刺入,时聿将在几天后都沾染上独属于Alpha的味道。 可身下的人从原来的抱着他,逐渐开始浑身发抖,再到双手无力的垂下,几个动作不过才过去几秒。迷乱的神志在瞬间恢复了点清醒,又在时聿的一声闷哼下彻底回神。 云林蔼接住他垂下的手,瞳孔微缩。 “疼” 时聿疼的浑身都在发抖,语气里不再有刚刚猫一样的呢喃,而是溢出恐惧的痛呼。 刚刚云林蔼不过是想要标记,对方就疼成了这样。 云林蔼呼吸微重,脸色很差的问时聿:“时聿,腺体为什么会这样?” 问完云林蔼才恍然过来,猛地起身,想要把人抱走医院检查。 脖子被人一把揽住,时聿声音很弱:“我没事,就是被咬的有点疼。” “这叫有点?”云林蔼语气不太好,却还是抱住了他。 时聿求安慰一样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蹭了一下,腺体的刺痛感渐渐消散,他知道云林蔼咬的那一下并不是很重,只是自己的腺体太过敏感,可自从受过伤后,隐隐泛痛也成了家常便饭。 “现在不疼了,你别急。”时聿抬头碰了一下云林蔼的嘴角。 云林蔼面上不显,眼睛沉沉地望着时聿后颈的腺体。 曾经不给他看的腺体,在时聿刻意讨好下终于看清。 Omega后颈上脆弱的腺体曾经光滑柔软,虽然发育不全,但经过手术后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现在那处被刻下一道深沉的伤疤,一直横亘到时聿后肩的位置,腺体泛红,早就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了。 云林蔼呼吸微重,指尖不敢再碰。 两人面对着沉默,时聿轻拉云林蔼的手臂,“不生气了。” 云林蔼还维持着看他后颈的姿势,左手按住了时聿的后脑勺,虚浮着揽进自己的怀里,时聿的表情他看不清,感觉对方的动作,他按得更紧了。 云林蔼闭上眼睛,侧头离时聿的耳朵很近,“什么时候的事?” 时聿被弄的有些痒,躲了一下却没离开云林蔼的怀中。 “六年前他们抓了我,我那个时候孕期缺乏信息素安抚,他们要给我打人工信息素,我躲开了”时聿没再说下去,是怕云林蔼自责,可云林蔼已经全明白了。 身边的人呼吸又沉重了些,时聿知道他在难过,抬手托住他的下巴,手指蹭了几下像是在安慰,“都过去了。” 两人指尖相勾,中指的镶着蓝色宝石的银戒微闪,不同于云林蔼,时聿的戒指中段断开,两端弯曲围绕成一只蝴蝶的形状,时聿才发现这是一只开口戒。 时聿低头盯着戒指出神,问云林蔼:“你好像很喜欢蓝色。” 云林蔼闭口不回,鼻腔里发出嗯地一声。 时聿又问:“因为是海的颜色吗?” 很多人都觉得蓝色代表忧郁烦闷,云林蔼却说:“不止。” “是自由的颜色。” 没有人去界定自由的含义,但自由一定永存。 时聿垂下眼睑,用嘴唇碰了几下云林蔼的侧脸,后来又吻住他的嘴唇,整个人都黏在云林蔼的身上。 腺体剧痛过后,是强烈渴望信息素的时候,时聿难受的红了眼睛,他捧住云林蔼的脸颊,雪莲花溢满整个卧室。 时聿说:“心疼我就亲亲我吧。” Alpha的呼吸深重,每一下都在时聿的心上敲的颤抖,可他唯独在时聿的指令下很听话,低着头亲了亲他。 简单的亲吻已经满足不了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强烈欲望,时聿浑身都烫的厉害,他被云林蔼抱着,希望他可以标记自己。 “为什么不能?”时聿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委屈,声音也软的厉害。 云林蔼叹了口气,“别撒娇。” 时聿的眼底透着茫然,他听不懂云林蔼在说什么,“你现在连信息素都不给我了。” 要是他还清醒,应该能闻到卧室的角落里都散发的雪松味。 云林蔼拿他没办法,“都给你。” 床单微乱,Omega提前了发热期,从而诱导云林蔼的信息素,要不是云林蔼吃了药,可能他的紊乱症也要控制不住。 一晚上,他只给了时聿一个临时标记。 时聿对腺体还是太过敏感,忍着痛都要让云林蔼标记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彻底出卖了他。 时聿痛得又流了泪,昏沉间他不想自己显得太狼狈,抬手擦走了脸上的泪痕,目光似水地注视面前的云林蔼,“告诉我我没在做梦。” 六年前在海边别墅的日子太美好,时聿会觉得这里只存在他的梦里,梦醒之后他还躺在北岛的诊所里,浑身无力的任凭自己护不住的小孩离开。 云林蔼吻着时聿的额头,告诉他没在做梦:“时聿,院外的花开了。” 时聿清醒了些,想起来云林蔼带他回来,第一眼就看到的那片花。满院的花香还记忆犹新,时聿还记得自己看到后愣神了好一会儿。 也就此明白,云林蔼对他的爱意是光明正大,毫不犹豫的。 夜里黑沉的花瓣显得黯淡,唯独在白天里花心透着明晃晃的玫红色,经过精心的浇灌,错落的花枝已经长到了一楼窗户的高度了,那是一大片黑巴克玫瑰丛。 大梦一场,原来自己一直醒着。 时聿抬手,细闪勾勒着云林蔼的眼睛、颧骨、嘴唇。他脾气里带着倔强,不知道对着谁怄气,眼睛通红地看着云林蔼,“我们天生就是一对的。” 云林蔼静静地注视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忘记定时发了,对不起[爆哭]不过自认为,这章是很甜滴 第47章 时聿的发热期突然的到来让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这就意味着他的应激症治疗还要继续往后拖延几天。 第二天时聿醒的时候,云林蔼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对面的云祉嗓门很大,中气十足,就连时聿都能听清电话里头的愤怒声。 “什么也不说就把人给我偷走了,我差点报警了你知道吗?” 云林蔼一回来就急着见时聿,完全忘记了跟老爷子说一声,只能扶额挨骂。 “秦樾那小子也是,大半夜的手机关机根本打不通!他还知道自己是医生呢!” 对此云林蔼倒是难得没反对。 “抱歉爷爷,是我没让人提前通知,最近拍卖名册上的一套墨梅竹杯您还喜欢?喜欢我让人去拍下送过去。” 云祉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发作,听后缓缓放松下来,重新倚回沙发靠背上,不经意地问:“我怎么不知道,多贵啊?” 云林蔼:“预估报价四十多个,已经联系过了,过几天拍下就送到庄园。” 云祉不说话了,云林蔼知道这份礼送到老爷子的心坎上了,便顺势道:“等时聿好一点,我们会回庄园住一阵子。” 老爷子那头安静了一回,嘱咐了几句便挂下电话,也总算是哄好了。 云林蔼回头,时聿已经坐起了身,他第一时间走上前,伸手去探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没发烧。 “打电话让王姨过来做饭了,一会儿去餐厅。” 时聿很乖地点了点头,或许还没怎么醒神,眯着眼睛愣愣地歪头蹭了一下云林蔼的手心。 “我走不动。” 不知道是发热期还是时聿打过强效抑制剂的缘故,就算睡足了睡眠时长,手脚也酸软无比,双手用点力气都会打颤。 不过时聿觉得是昨天被云林蔼发现自己打了抑制剂,惩罚的太狠了。 想到这里,时聿一脸埋怨地表情对着云林蔼。 云林蔼假装不懂他的表情,弯下腰来托着时聿的腰侧,丝毫不费力的把人面对面抱了起来去了洗漱间,放在洗漱台上。 他任劳任怨地给时聿挤牙膏,接水漱口,接着又亲自给他擦脸,这些事做起来也毫不生疏,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腿还软?” 云林蔼掌心贴在时聿的大腿外侧,轻轻揉了几下。 时聿被烫的缩了一下,或许清醒后手脚恢复了些,但发热期的他不愿意离云林蔼太远,只小声地嗯了一声。 云林蔼不疑有他,把他抱出去吃饭。 王姨六年后重新看到时聿感动地不知所措,做了一大桌子菜,看到人能安心吃下饭都忍不住要哭。 时聿:“王姨,我现在很好,您别担心。” 王姨“唉”了一声,“你不知道我一把年纪,天天打扫一个空房子六年有多难受,就怕你出什么意外,不过你能安全回来就好,大家都高兴。” “就是这身体看着怎么比之前还瘦,我一定给你多补补。” 时聿真诚地说了个“好”,埋下头很努力地扒饭吃。 云林蔼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给他夹菜,后来他又想起秦大医生的强调,少食多餐,又默默顺了几下对方的后背,“吃慢点,别噎着。” 一碗蘑菇汤放在时聿的面前,吃完饭云林蔼带着时聿去海边转了一圈消食。 夏日海边的紫外线还是太强,云林蔼撑着一把伞到时聿的头顶上,两人的衣服被海风吹的呼呼响。 “时冶珩的案件是你举报的?”时聿假装不经意地和他聊天。 云林蔼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嗯”了一下,不打算做太多解释,不想对方又接着问:“郑萧也是?” 云林蔼好像明白过来,“看来秦医生那套医疗设备要被收回了。” 时聿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对我做的太多,我该怎么对你好?” 云林蔼低下头,看到时聿一张真诚发问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端茶倒水你应该做不好,整理文件太复杂对你眼睛不好,送我上下班你应该起不来”云林蔼居然真的认真地算起来了。 时聿正要说自己都可以,就听云林蔼告诉他,“继续做医生吧,时聿。” “对自己好,就是对我好。” 时聿呼吸一滞,云林蔼的发丝被海风吹的微乱,阳光披在身上像在发光。 时聿:“云林蔼,你太无私了。” 云林蔼却说:“是人都有阴暗的一面。” 比如他心底最深处想的,是把人永远禁锢在身边,恨不得24小时都在自己的面前,关起来不准再让他跑走 理智却告诉他,时聿不喜欢这样,他也没有控制别人自由的权利。 时聿的发热期一过,云林蔼就听从医嘱,带着时聿回庄园住了一阵。 Omega身上被暂时标记后,覆盖了一层浓郁的雪松气,别人闻到或许会觉得不适,但这对时聿来说却很安心。 当天下午,他就要继续做脱敏训练了,医生已经等在治疗室,他却踟蹰在门口不敢进,手搭在门把手上时,他回头看了眼陪他一起来西楼的云林蔼。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云林蔼一身轻松地抬手揉了一下时聿的后脑勺,“几十分钟而已,很快的。” 时聿被安慰好,一个人进去了。在门被他关上后,屋外的云林蔼皱了一下眉,习惯性地两指摩挲着,盯着角落的假山出神。 其实几十分钟对于两个人都不是太快,云林蔼手插口袋在走廊上来回走动,管家送过来的水一口没喝,即使他已经口干舌燥。 不知道分针走到了哪儿,心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林蔼抬头,等着对方的释放。 “可以进去看他了。”医生说。 云林蔼毫不犹豫,准备抬脚进去,医生率先拦住:“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好,还没完全清醒,您需要站在一边等一会儿才能唤醒他,不过这一次治疗终于有了点进步,他愿意主动开口跟我说一些过去了。” 时聿很少主动和云林蔼说自己六年里发生的事,其他人就更没什么可能性,这一次能愿意告诉医生,也算是他跨出的一大步。 云林蔼心口却一痛,进了治疗室里的另一间小休息室。 门只被掩一条缝,云林蔼远远能闻到微苦的雪莲花,听到一点轻微的抽泣声。 治疗室设备齐全,老爷子连抢救设备都准备一整套新的,里面的装修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一看就已经足够温馨,可躺椅的人却在痛苦地做着噩梦。 时聿额头上满是汗,他双眼紧闭,眼睫上挂着眼泪,脸色比进去之前白了一个度,云林蔼没有想到才过去几十分钟,人的变化就如此之大。 时聿还没彻底醒,他半睁开眼睛,身体一抽一抽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神里满是空洞,看着落地窗外的绿地也丝毫没有反应,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云林蔼站在一边不忍心再冷漠的看下去,难得不听医生的吩咐,弯下腰俯身抱住时聿。 在他耳边轻声:“我在。” 时聿一开始没有反应,只有眼珠子在动,医生一边记录一边观察着时聿的所有动作,也不出声阻止云林蔼。 时聿说:“雨好大,打雷了。” 云林蔼摸了摸时聿的脸,没管身后温热的阳光,只安静地抱住他。 “每次都打雷。”时聿又说。 他的身体总是动不动抽搐一下,云林蔼看的紧张,把他抱的更紧了些,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时聿连哭都很小声,像只柔弱的猫一样,以前在外流浪太久,被带回来后好不容易过了阵好日子,又被迫当回了流浪猫,怎么能不哭。 云林蔼没有催促,只一下一下地拍拍他的脑袋和后背,反正已经是他的猫了,这次怎么都跑不掉也抓不走了。 是他养的他就有话语权。 时聿彻底醒来时,自己已经在云林蔼的卧室里了。 那天从庄园出来的急,自己也没把云林蔼的衣服收起来,管家收拾房间也只把衣服洗好了放在沙发上。 于是他醒来就看到云林蔼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外套。 时聿脸红了一下,想抬手拽走,结果一下没拽到,被云林蔼往回拉走了。 “不是你的衣服你拿什么?”云林蔼装作不知道,脸上却露出一点笑意来。 时聿身上还没什么力气,还想再拉一下,这一次云林蔼没拿走,被他轻而易举的拉回来了,时聿抱着衣服外套,面朝云林蔼侧过身体,“上面有我的信息素就是我的了。” 云林蔼:“也有我的。” 时聿脑子不太清醒,不喜欢云林蔼跟他犟,“多少钱我买了。” 云林蔼轻笑一声,为他盖好上半身,拇指摩挲着对方的鬓角,逗他:“被我穿过了,给个一百块意思一下。” 时聿不气,反而拽过他手指轻咬了一下,身体终于恢复了些之前的状态,只有脸色微白,云林蔼稍稍放下心来。 他低下头亲了一下时聿的额头,知道对方还在困倦,“再睡一会儿。” 等哄时聿睡着,他一个人去了西楼找医生谈话,对方也在等他。 “云少尉。”心理医生来自南部总院,担任心理科科长,其实他很忙但为了时聿的病情,再加上金海湾董事长丰厚的薪资,也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云林蔼点了点头,坐在时聿刚刚坐的沙发椅上,医生坐回对面的办公椅上。 “时先生的应激症仍然会受到刺激,不过恢复清醒的时间缩短了,这是一个好现象。”医生告诉云林蔼。 云林蔼问:“多久才能让他恢复以前那样?”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时聿会因为一次无关紧要的雷雨天再害怕。 “这个不好说,要看病人的心理接受程度。”医生很为难,“但这样的治疗可以从每周两次缩到每周一次,他的心病不能太急,要循序渐进。” 云林蔼:“我能做什么?” 医生想了想说:“陪伴,包括一切可以治愈他心理的东西或事物,都能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其实”医生犹豫了一下。 云林蔼投来疑问的目光。 医生继续道:“其实没准可以试一试还原场景。” 云林蔼一听就皱眉,“不行。” “我说的不是回到让他痛苦的地方,而是为他建立一个类似的环境,但你一定要在身边。他害怕雷雨天,是因为所有痛苦的事物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突然发生的,可如果能够让他潜意识里意识到雷雨天是一个不错的天气呢?”医生解释道。 云林蔼陷入了沉思,“这样的做法太激进了。” 医生却道:“可不试试怎么又能知道,有时候治疗心病离成功就差临门一脚。” 或许这句说动了云林蔼,当晚他抱着睡沉的时聿,脑子里思考了很久,才在日出前决定下来,额头抵在时聿的颈窝缓缓睡去—— 作者有话说:其实云林蔼才是最离不开小时的人吧,别不承认。 第48章 时聿不知道云林蔼休假的日子在做什么,经常睁眼醒来看不到他人,几次想要故意发脾气,却又害怕对方不理自己,那气就突然消了。 但每次自己出了东楼,云林蔼又很快能知道他的动向,打电话告诉自己在主楼,让他先去用餐。 结果一到餐厅,云林蔼也不在。 倒是同样来庄园的王姨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条和一大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少爷让我给你的,先吃。” 时聿坐在餐桌边,一边喝豆浆一边读手上的纸条。 【衣服换上来东楼的门口,我在那里等你。】 时聿心脏一跳,按捺不下他开始乱跳的神经系统,连早饭都不吃了,拎着那一大袋衣服就往东楼的方向赶。 他定定的站在床前,注视几秒床上摆着的一套新衣服。 他好像还不能习惯云林蔼经常冒出来的新想法和惊喜,但也总忍不住突然冒出来的期待。 时聿心跳不稳地换好衣服,带上手机出门,东楼的大门要小一点,他关上门站在屋檐下,并没有看到云林蔼的身影,于是他低下头发信息。 叛逆的猫:你在哪? 等了一会儿,“逞强第一名”没有回复,时聿有些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听到了车胎划过地面的声音。 时聿抬头,顿时愣住了。 云林蔼不知道从哪开出一辆旅行车出来,车窗降下露出戴着墨镜的那半张脸,天气热的缘故,对方的浅蓝色翻领长袖衬衫被卷起一截到手肘的位置,时聿却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他低头看了会自己的,才发现今天他们穿的衣服色系是一样的,唯独不同的是自己的衬衫外面,是一个装饰用的披肩。 云林蔼见时聿还在发愣,对他招了一下手。 等时聿还发着呆坐进副驾驶后,又递给他一副墨镜。 “外面晒,看久了伤眼睛,墨镜是有度数的。” 时聿接过,换下自己的眼镜。 后来他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 云林蔼看了看他,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指尖,“早饭是不是没怎么吃?脸还是白的。” 时聿习惯了被一眼识破,也不觉得尴尬,很用力地回握云林蔼的手。 云林蔼脚踩油门,把车开出了庄园。 “去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 六年前他带人去拍卖会本意是要散心,从那之后就知道时聿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于是连求婚都是在海洋馆闭馆的时候求的,这一次也是特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离庄园一百公里外,金海湾早在几年前就投资建了座度假山庄,老爷子喜欢喝茶,起名“碧潭园”。 车驶入停车场还没下车,时聿就被壕无人性的门头震惊到,等云林蔼从外面打开副驾驶门伸进手来,时聿才知道自己对云家财富的开发,恐怕还不到百分之十。 “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吗?” 碧潭园实行会员制,低消的数字是能让时聿倾家荡产的程度,却还是有不少人趁着夏日来山庄避暑。 时聿往后退一步,门口只零星的那么几个人,他都不愿意走。 云林蔼低下头告诉他,“我们不走正门。” 时聿被牵着歪到旁边小道,道旁停着一辆观光车,车旁站着一名工作人员,正微笑的看着他们。 “云少爷,这是车钥匙,房间也收拾好了。” 云林蔼接过钥匙点了点头,工作人员便识趣的走了,他领着时聿坐自己身边。观光车一路往上走,夏风吹的头发乱飞,时聿握紧云林蔼的手,任凭车的惯性让身体左右摇摆。 山庄后还有一片小院子,云林蔼用门卡刷开,让时聿先进去。 “这也是你的住处之一?”时聿挑了一下眉问云林蔼。 云林蔼注视着他生动的眉眼,“不算,我也是第一次来。” 这么大一个院子就一个房间,云林蔼带时聿一路参观,发现不仅有游泳池,还有一个圆形的室外温泉,室内的游戏厅、台球室、影音室都全了,像个小型商场。 外面日头还很晒,云林蔼先陪着时聿吃了东西垫肚子,闲来无事揽着他去了影音室。 电影没放多久,云林蔼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声,他立刻转过头去,揽住时聿的后腰。 “胃疼了?” 荧幕投来的微光照在时聿有些难受的神情上,他不愿意被人看到,转头将脸埋在云林蔼的肩上。 不久传来闷声:“一点点疼。” 还是因为空腹太久突然吃了东西才会让时聿不舒服,云林蔼把人抱进怀里,掌心按在时聿的肚子上,用了一些力道揉了一会儿。 时聿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我一会儿就好了。” 通常这种话云林蔼是不信的,于是他没回答,电话播到院内医务室,叫人送药过来。 不过这一次时聿说的很快不疼倒是准了点,在门铃响起后,云林蔼去拿药时,时聿的脸色看上去好一点了,吃了药果然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时聿半睁着眼睛问云林蔼。 云林蔼低眉看他,鼻尖离Omega的腺体很近,他伸手把人按在怀里:“没有安排,你睡。” 在时聿睡着后,他拿手机发了个信息,告诉工作人员所有行程安排取消,并让他们准时下班。自己亲自充当碧潭园工作人员,等时聿醒来后,带着他在山庄里乱逛了一圈。 时聿体力没云林蔼的好,一开始还能有兴致地爬坡上看风景,回去的路上一看到坡就累的要走不动了。 “云林蔼,你在进联盟会之前也这么有劲吗?”时聿有气无力地问他。 云林蔼轻笑了一声,走到人面前蹲下,“分化成S级后才有的,上来我背你。” 时聿也没客气,双手攀在云林蔼的肩上,再被毫不费力的背起来。 “小时候你被欺负了也能打回去的吧?”时聿抱紧云林蔼的脖颈,说话声让云林蔼有些耳朵痒。 云林蔼没躲却说:“被欺负过,也没打回去。” 时聿顿住,指尖抓紧了对方的领口,他好像还没从云林蔼的嘴里听过他小时候的故事。 云林蔼像知道时聿的想法一样,在无人的小道上,没防备的开了口,“那时候理事长刚刚上位,他的家人朋友被对手监视,行动看管上很严格,一旦有害颜面的报道被放出去,他的位置就很可能被挤下来。” “母亲为了他忍了很多年,我也是。” 时聿一声不吭,云林蔼的手在他的大腿上轻拍了拍。 “后来初春夜母亲自杀,他按下风声花钱买报道,对外宣称母亲是因病去世,而理事长悲痛欲绝,暂停职务半月。” 云林蔼平静地说出来,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事实上我的腿被他打断了,他亲自在家看管了我半个月,母亲的后事都交给了他的助理,他只负责在葬礼上到场,再流出点眼泪。” 时聿慌张地抱住他,“不说了对不起,我不该提到这个。” 云林蔼:“不提到也总是要告诉的,小时。我不想我们之间有隐瞒,一个人偷偷地忍着对另一方也不好不是吗?” 他抱着时聿一步一步地上坡走回他们住的小院,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像都在等待另一方开口。 云林蔼感到自己被抱的又紧了些。 “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比较看重Alpha的弟弟,她不喜欢花花草草也不让我养,家里最大的卧室是给弟弟住的,小时候她带着弟弟去公园捉蝌蚪玩从不带上我,上初高中之后只有和弟弟在一个学校的那几年她才会顺便来接我,后来考上大学之后她说家里经费不够用就没再给我钱了,可她的一只包比我四年学费加起来都贵,从那之后学费都是我自己打工赚来的。” “后面你也知道了” 时聿想到哪说到哪,不知不觉他们就到了小院。云林蔼没放下他而是走进屋里,回到卧室才放下他。 他先弯腰捧着时聿的脸认真的看了一遍,确定对方没有太过悲伤才缓缓开口:“叶知华是金海湾高管,十几年前我就看到过她。” 那个时候爷爷带着二十岁的云林蔼去金海湾高层面前露过面,那时候叶知华还是一名高管手底下的经理,云林蔼一天内就把当场的人全都记住了,后来他掌握金海湾股权,看到高管的次数也多了很多。 见到时聿起,他调查过身份也早就知道叶知华是时聿的母亲。 时聿意外了一下,后来一想却也在意料之中:“她很厉害。” 云林蔼:“你也是。” “时聿,不要有苦自咽。” 时聿垂眼,自然接受云林蔼投下来的吻 他被抱到一楼的洗浴室,一路上贴着云林蔼的耳朵,他说:“有你就没有苦了。” 时聿没来过洗浴室,发现这里空间大的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中间的池子有院外的游泳池一半大,他有些紧张的攀住云林蔼的肩,“我不会游泳。” 云林蔼:“水不深,我抱着你。” 池子里被人早早的放了浴球,时聿闻到了草木香,他被迫抵在水池边,接受云林蔼肆意的吻。对方也许是在故意挤他,让他碰到大理石边,冷的他被迫往前靠近云林蔼的怀里。 “冷,位置不可以换一下吗?”时聿捏了捏云林蔼的耳朵。 这个时候云林蔼不太听时聿的话,吻了他很久,也弄了很久。 直到时聿被水蒸气弄得晕晕乎乎,头脑也不太清醒时,云林蔼的动作也重了些,亲的也快让时聿喘不过气。 后来云林蔼抱的他更紧了,时聿不太明白。 刚开始突然暗下来的灯光,他还没反应过来,感受到头顶突然降落的水也以为是哪里漏水了,模拟雨水越下越大,时聿突然慌张的抓着云林蔼的后背,耳边一阵雷鸣—— “云林蔼”时聿声线比刚刚的还要颤。 他在水池里坐的不太稳,踉跄着差点跌进池底,身体不受控制地慌张起来。 “别怕,我在这。”云林蔼重新吻住他,“时聿,看着我。” 云林蔼捧着人的脸颊,不让他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替他遮挡住头顶降落的水幕。 “打雷了,云林蔼。”时聿整个身体缩紧,云林蔼顿了一下,安抚他的后背。 时聿开始慌乱地寻找云林蔼的脸,突然忘记了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他开始哭,头疼的要疯,在云林蔼身上划出好几道印都丝毫没有察觉。 可身上的痛感和耳边云林蔼低声的轻哄,都在告诉时聿这些都不是梦。 时聿忍住心里的不安,贴云林蔼很近,“这是什么?” 云林蔼告诉他:“水疗房。” 雷雨模拟装置只持续了几分钟就被云林蔼抬手关掉,时聿的视线重新恢复到昏黄的颜色。云林蔼眼神轻柔的看着他,也在观察着他的反应。 时聿张了张口,第一句就告诉他:“我我没事。” 云林蔼叹了口气,把人抱在怀里,“是我着急了,吓到你了。” 时聿闭上眼摇摇头,“你是对的,我不能经常活在阴影里。” 连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在互相安慰,云林蔼亲了亲时聿微颤的指尖,“你的健康永远在第一位。” 时聿:“你也是。” 云林蔼有些激进的实验还是让时聿有些不舒服,人吃了药就沉沉地睡下了,只不过后半夜不太好,做到噩梦被惊醒吐了,晚上本就没吃多少,全被时聿吐了个干净。 “说了没有太难受,只是做梦吓到了而已。”时聿半躺在床上,睡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宽大,脆弱的脖颈搭在枕头上,连说话声音都是弱弱的。 云林蔼脸色也不太好看,坐在床边蹭了蹭时聿的脸颊,“以后哪还敢信你的话?” 时聿听后强撑着上半身坐起,主动抱着他钻进云林蔼的怀里,他声音在吐过后弱弱的,却足够云林蔼听清。 “那我爱你呢?信不信?” 云林蔼垂眼看着时聿转动的眼珠,受不了地用掌心盖住,低头只浅尝辄止地吻了一下时聿的嘴唇。 克制的说:“我知道。” 害怕时聿会胃疼,云林蔼还是去厨房给时聿煮了粥喝,时聿刚刚经历过标记,一刻也不想离开云林蔼,人刚走没多久他就下床跟了上去。 “不是说了在房间等我?”云林蔼没回头,任由对方从身后抱住自己。 “想和你待在一起。”时聿看着云林蔼熟练地切菜淘米,好奇道,“云队长也会做饭?” 云林蔼:“时医生小看我了。” 时聿盯着云林蔼的动作,在视线转到他手上的戒指后出了神,“为什么只有我的戒指是开口的?” 云林蔼切菜的刀顿了一下,没回答。 时聿歪头故意问他:“为什么啊?” 云林蔼最终无奈,“知道了还问?” 两个戒指早在六年前就做好了,由于不知道时聿带多大的圈口,他索性让人做成了开口,不过戒指做好当天他就去了西北战区,六年后的今天才从专柜那拿到手。 时聿难得脸上露出一些调皮的微笑,“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胃疼也开心?”云林蔼总忍不住戳穿。 时聿告诉他,“女儿在也会开心的。” 云林蔼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些,他伸手摸了一下时聿的小腹,“厨房冷,坐沙发上等我。” 时聿从不戳穿他,垫着脚主动吻了他。 粥煮好也是云林蔼亲自喂的他,玉米鲜虾粥温度刚刚好,伴随一点咸味,时聿吃的很入神。 “吃慢一点,在西北又不是没吃过。”云林蔼给他擦了嘴。 时聿却说:“不一样,在西北想的东西很多。” Omega说话跟打哑谜一样,云林蔼单刀直入地问:“有什么不一样,现在在想什么?” 时聿抿了抿唇,“现在只要想这一碗粥和你。” 云林蔼注视着时聿侧着的脸,细长的眼睫在灯光下衬的他很软,有时候他也不知道时聿这些话是从哪学来的,总让人忍不住想吻他。 而云林蔼也确实这么做了,一晚上时聿的嘴都是肿的,被惨白的脸衬的更红了,时聿就算身体不舒服也会依赖着云林蔼,让他吻自己。 后来屋子里只留了一盏夜灯,时聿安静地看着模糊的眉眼,突然胆大地问出口,“云林蔼,我们还会有小孩么?” 面前的云林蔼没有立刻回答,时聿却能听到他的呼吸停了一下,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了,时聿刚要闭上眼睛睡觉,就听到云林蔼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想要就有,不想要就没有。” 和没回答一样,时聿嘟囔了几句,睡沉了。却没有听见云林蔼的最后一句微小的自言自语,“但最好还是没有吧。” 他就时聿这么一个,不能因为一个仓促的想法就让时聿陷进未规划好的风险里。 可有时候事发突然,谁都阻止不了未知但是事情里,云林蔼也是。他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阻止时聿身上发生的风险,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时聿就被拉起来强迫清醒。 昨天吐过之后睡的太晚,这个时候都还没醒神,时聿闭着眼睛抱怨,“我在休假,还没上班。” 云林蔼给他擦了脸,凭着他一早就打电话问医生的记忆,告诉时聿:“医生说过,吐完不能让胃里太空。” “可是已经吃过你煮的粥了。” 云林蔼无情戳穿:“你才吃了多少?” 时聿不说话了,吐完以后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下东西,知道是云林蔼做的才勉强吃了几口,这会早消化完了。 于是他被云林蔼一路抱着洗漱后,又去了餐厅吃饭。 “还想睡觉吗?”云林蔼给他一杯豆浆。 时聿摇摇头,“走一走。” 对方的话似乎终于合了云林蔼的心意,于是他又开着院外的观光车带时聿去了山庄最热闹的地方。 阳光刺眼但对时聿来说不闷不热,溅起的水花如夏日的气泡水一样,让时聿有些不太习惯。 几个小孩在池塘边嬉嬉闹闹的,安全员站在一边看守,几个大人就躲在遮阳伞下聊天,美好的氛围是时聿一直都没有感受过的。 云林蔼这时候从身后走来,手上拿着渔具和捕捞网,对时聿说:“蝌蚪这会都长成青蛙了,钓鱼可以。” 时聿一愣,对方真的把昨天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 云林蔼看他发呆,屈指轻弹他的额头,“去吧,我陪着你。” 明明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时聿来说,都不是他特别感兴趣的事了,可他还是对此有了十分的期望,被云林蔼牵着走到池塘边,安静地看着对方教自己怎么用饵怎么抛竿。 不同于其他小孩的家长,云林蔼没躲在远处的遮阳伞下,而是和他一起站在太阳底下研究鱼线,抛竿后等待鱼上钩也是他在一边扶着。 “吃了吗?”时聿歪头问他。 云林蔼也紧盯浮漂,离时聿这个小孩又近了些,“再等会儿。” 一开始浮漂只动了不到一秒就安静下来,两人等了一会儿后终于看到浮漂被持续拉扯,云林蔼一声令下,“拉。” 时聿迅速抬手收竿,一条一扎长的鱼被拎上岸,落在时聿的脚边。 “钓到了!”时聿笑着告诉云林蔼。 云林蔼也放松地注视时聿的脸,“嗯。” 这几天来,时聿露出的笑是云林蔼看的次数最多的,他希望时聿能永远开心,也永远在自己身边。 而那个不受母亲喜爱的小孩,身边也终于出现了一个愿意站在身边的人,明明他自己不爱这些,却还是愿意和时聿一起,来弥补他童年的缺陷。 他比叶知华还要爱时聿,这是不争的事实。 时聿的裤腿弄湿了,这会正被云林蔼背着,两人一起坐观光车返回。 “我们还能在这里多久?”时聿在风里问他。 云林蔼说:“你想待多久就多久。” 时聿知道这是哄他的话,也开玩笑的说:“那你们少尉还真是挺闲的。” 云林蔼轻笑一声没说话,把车开到院外。 时聿坐在车里没动,等着云林蔼绕过来背他,要是以前这是他绝对不敢做的事,可自从云林蔼的纵容之后,他好像也越发肆无忌惮了。 时聿只要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我会太骄纵了吗?” 云林蔼问:“为什么这么说?” 时聿没吭声,不过云林蔼好像也能明白他突然而来的低落。 “骄纵才好,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又不是养不起。”云林蔼心安理得。 不过他又后知后觉,发现他对时聿来说,没什么安全感。或许是他工作原因又或许是因为身份,时聿总是对他患得患失。 时聿去洗了热水澡,云林蔼站在窗户边和时聿的心理医生打电话。 医生告诉他:“患有应激症,有患得患失的感觉是正常的,他可能会因为某些事情上面没有安全感,或是对你的高危职业上,正常现象您不用太担心。” 云林蔼不太放心:“那是不是我主动改变,他就能有好转?” 医生愣了一下,“您是指?” 云林蔼说:“申请暂时调岗。” “这会影响到您的晋升问题。”医生提醒他。 云林蔼却笑了一下,讽刺道:“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云林蔼想晋升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逼迫理事长下台,别的权利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因为在这一切之前,时聿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的假期不多,时聿会在云林蔼的假期结束之前,就回南部总医院任职。 老上将知道他在战区里的工作总成绩,所以也格外愿意提交举荐信让这样的人才去总院工作,任聘书下来的时候,时聿当时就发信息给了还远在西北的云林蔼。 一开始时聿还觉得自己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可云林蔼告诉他:是你的就拿着,你对得起任何人。 时聿也知道云林蔼在刻意地为他建立自信。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提前预祝云少尉成功。” 云林蔼与医生交流完,又接了一个电话,时聿才伴着水汽出来,他一边随意地擦头发一边走到云林蔼身边。 云林蔼站在窗边等着他过来,嘴角在不经意间扬起弧度。 时聿一怔,“什么事这么高兴?” 只见云林蔼走到他面前,拿走他手里的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很轻,"结婚申请通过了。" 时聿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你父亲,不是理事长怎么会同意?” 云林蔼听了却无所谓道:“他有他的想法,没准是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任性了也说不准。” 云林蔼已经管不上这天的日期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了,结婚申请书一下,当即挽衣袖看了时间。 “时间还早。” 时聿:“什么?” 云林蔼说:“离民政局下班还有三个小时。” 当即时聿跟着云林蔼做出了个疯狂决定,现在就从碧潭园出发,开车两小时到一百公里的市区。 当车已经行驶在路上时,时聿的脑子还有点混乱,迷迷糊糊地跟着云林蔼冲进民政局大厅,又迷迷糊糊地签了好多协议,还迷迷糊糊地拍了红底照。 直到按下手印,钢印落本的那一声,才终于震醒时聿。 他们真的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觉得这两章适合放一起,就一起发出来了。恭喜一对小情侣喜结连理[点赞] 水疗房治病那是为了自己的xp编的,请勿跟现实医疗比对,谢谢[元宝] 第49章 在回南部医院工作之前,时聿还有两次脱敏训练要做,于是又在老爷子的催促下,云林蔼和时聿在碧潭园住了一个星期就回了庄园。 “回来了也不知道告诉我,两个人逍遥快活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公司忙这忙那!”云祉拄着拐杖被管家扶着过来,岁数那么大了都带着小孩气。 云林蔼却面不改色,“公司有代理人,听他说您在办公室跟老友经常下棋。” 云祉的动向被云林蔼揭的一个底不剩,冷哼一声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要不说还是刚认的孙子好。 时聿面带抱歉,“下次多陪陪您好不好?” 云祉面对时聿就恢复了和蔼,“我天天都忙,不用你陪!小时啊,你只要身体健康就好,别顾那么多。” “医院的工作干累了就回来,要我说你俩都别干最好,金海湾连两个人都养不起吗?”云祉一想起云林蔼那高危职业,就难过的心口疼。 结果没想到连时聿也要去做医生了,这两人以后日子那么忙,哪还能见到什么面。 人要是几个月不见面,可不就越走越散了。云祉开始发愁,时聿可不能被人抢走了。 云林蔼默不作声,掏出两个红本子出来,老爷子的眼睛瞬间发光了。 “结婚了!”云祉连忙接过来看了好几眼,“你小子不是诓我的吧?” 一看里面的钢印是实实在在的,他这才放下了心,连着拍云林蔼的肩膀好几下 “他跑不掉。”云林蔼面不改色,时聿耳朵通红去掐他的掌心,却被握住。 云祉着实高兴,吩咐管家,“把那个小陆叫来吃饭,小江也一起来!” 时聿走在后面问云林蔼,“会不会太高调了点?” 没想到云林蔼告诉他,“陆亦川回来当天就和江医生去拿了证,他们比我们还要早,不到一个小时队里都知道了。” 时聿哑口,这很像陆亦川的作风。 今天老爷子高兴,一桌子的菜摆上桌,招呼四人入座。 云祉不爱酒,云林蔼和陆亦川即使休假也要随时预防紧急任务,时聿和江阔两人更不太能喝,于是桌上一人一瓶菠萝汽水,是管家因为云家少爷爱喝才随时备着的。 时聿尝了一口,菠萝味溢满口腔,这让他想起了六年前那晚慈善晚会,云林蔼亲他的时候,他也尝出了菠萝味。 碗里被人放了一块米糕,云林蔼说:“菜还没上齐,先垫垫肚子。” 时聿尝了一口,是桂花味的。 陆亦川已经很久没尝过庄园的饭了,这会有点泪流满面,苦尽甘来的意味,“爷爷,你不知道战区的食堂有多难以下咽,跟您这真是一点儿都比不了!” 云祉高兴:“喜欢吃就常来,不能有了小江就把我给忘了啊。” 江阔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一丝温和,也跟着陆亦川称呼云祉:“不会的爷爷,我会和他一起过来看您。” 饭过一半,时聿就已经吃不下什么了,胃口比之前也小了很多,或许是天热的缘故,让他没什么食欲。 云林蔼看出他不想吃,便让厨师每人上一碗润胃的清汤,盯着时聿喝了一点下去。 “吃饱了吗?”云林蔼低下头问他,桌下的手给他揉了揉胃。 时聿抓住他的手不太好意思让他动,他点了点头,“吃饱了,胃不疼。” 云林蔼这才收回了手。 而陆亦川自己吃着还不忘给江阔剥虾,细嚼慢咽的同时把每个菜都尝了个遍,江阔的碗已经被他堆成个小山堆了。 他无奈伸手悄悄掐了一下陆亦川的腿,“你自己吃,我吃不了那么多。” 被掐的人不生气反而笑了一下,“怕你吃不饱,没事你先吃,吃不完给我。” 江阔无奈心软了一下,他抽了一张纸巾,给对方剥虾的手擦了个干净,还不忘低头嘱咐,“一会儿记得洗手,还有” 他没说完就被陆亦川抢先:“指甲缝也要洗,不然不让我上床。”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小声,只有他们两人听见了,江阔瞪了他一眼。 老爷子看这四个人有些欣慰,眼珠子转几圈突然感慨提了一嘴,“既然结婚了,婚礼总得要办吧,还有生小孩总该考虑考虑?” 在场四人默不作声的不做回复。云祉知道他们有自己的事业要干便以为他们对这些不太上心也就作罢,“算了算了,你们不想就不想吧,年轻人的事我可管不着,当我没说。” 饭后云祉老人家有些累,管家率先扶着他去休息,一时餐厅里就剩下四人。 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不太一样,云林蔼和时聿还没仔细考虑过以后是否要有孩子这个问题,而陆亦川和江阔,他们之间因为这件事似乎有过争吵。 江阔和他提过小孩,可陆亦川提到这个话题就露出害怕的表情,于是也不了了之。 所以一向不爱冷场的陆亦川在此刻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倒是江阔率先开了口,“小时,刚刚听爷爷说后花园很漂亮,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时聿默默感受到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明白过来:“当然,我带你去。” 两人一离开餐厅,云林蔼就听到陆亦川一声绵长的叹气。 云林蔼带着人去了茶室,不爱喝茶的他难得有兴致给陆亦川泡了茶,“看来你们的想法没达到一致。” 在云林蔼面前,陆亦川才开了话匣子,“你知道吗?上次的洪灾真把我吓着了,我现在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生孩子那么危险,我这辈子都不会同意的。” 云林蔼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陆亦川莫名其妙:“当然是坚决反对,我承认他很难过,但我必须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就够了,何必要生个小孩出来?” 云林蔼始终保持中立态度,“他很想给你一个孩子?” 陆亦川很烦恼:“也不是,那天只是问了我一句想没想过,我强烈反对过后他就不怎么理我了,这两天才哄回来,谁知道爷爷又提了一句。” 后来他又慢慢回过味来,“是不是我的态度不好才让他生气了?” 云林蔼难得意外地抬眸看了陆亦川一眼,眼神被接收到后,陆亦川果然蔫下来,“我态度是有点差,可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他了。” 云林蔼重新给他添上茶,自己喝了一口手中的菠萝汽水,“难道他就不是吗?” “他虽然和你一样没有父母的陪伴,但他想的比你要多,你害怕失去他,他也同样害怕失去你,甚至可能还会考虑如果自己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云林蔼面无表情,似乎也在剖开时聿的内心,“我不能先死,他会难过。” 时聿带着江阔在花园里从头逛到了尾,拎着的花篮里全是刚刚摘下的,两人又来到花室,时聿将每朵花枝都剪到合适的位置,包好送给了江阔。 “谢谢。”江阔接过一大捧,鼻尖都围绕着花香。 时聿带着他到花亭里坐下休息,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倒是江阔看出来他的表情,微微笑一下,“想问我和陆亦川的事?” 时聿尴尬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要是觉得冒犯,不说也可以的,别勉强自己。” 江阔:“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自己还没想好孩子的问题,就被他一口回绝了。” “态度太坚决,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江阔想到陆亦川,表情还是很柔和。 时聿问他:“那你呢?” 江阔感到意外:“我?” “他都那样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孩子是两个人决定的事,他不想要我也不会要,毕竟养一个小孩要耗费的精力太多了。” 江阔叹了口气,“他是害怕我生小孩,既然恐惧消除不掉,我就算有多想要那也不太重要了,哪个Omega都不希望自己怀个孩子还要担心Alpha的情绪。” 时聿默默听着,江阔说的问题好像不太适配在他和云林蔼身上。 他们的小孩完全是因为意外怀上的,流掉后云林蔼很多年才知道,时聿只感受到他悲伤的情绪,也没有听他提起过对未来的看法。 在外人看来,这个孩子的失去好像对他不重要,但只有时聿知道,云林蔼有多自责,多难过。 重逢后的夜里,时聿有时会迷糊的醒过来动一动,身边的人察觉到他的动作后会立刻有意识,搭在他小腹上的手重新抱紧,但潜意识里又知道点什么,不敢用太大力,甚至在松开力气的同时,云林蔼总是上下轻轻摸几下。 是在知道那个孩子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动作。 时聿想的出神,也没注意到自己被夏天的热气晒得都出汗了。管家端来两杯冰镇酸梅汁,时聿贪凉喝了几口,被出来寻他们的云林蔼抓了个正着。 玻璃杯里还剩下半杯,云林蔼直接抬手从人嘴里拽出吸管,“太冰了,让管家备点不冰的。” 冰杯被云林蔼接走,又试探了人的手,果然一片冰凉。 时聿皱了一下眉,小声抱怨,“就喝了一点。” 云林蔼轻笑一声,“知道了。”还是没让他喝加满了冰块的酸梅汁。 花园的喷水装置到时间就开始洒水,江阔站在屋檐下兴致很不错的拿起手机拍照,阳光下还能看出半点彩虹。 “彩虹也能一笔画出来,你知道怎么做吗?” 江阔听到声音来源后挑了一下眉,抱着手臂侧头问:“怎么做?” 陆亦川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电动喷水器,他从身后托住江阔的右手臂,低头教他。 喷头对着阳光下的花田,陆亦川告诉江阔,“按这个。” 江阔没用过这个,耐心听他的指挥,很认真的低头摆弄手中的喷水器。他按下按钮,水柱源源不断的从喷头里释放出来,直往盛开的花园里喷洒。 江阔怔然地凝望不远处,随着陆亦川带着他手臂画个半圆的动作,阳光在水珠内经过折射和反射后,呈现出一道半圆的彩虹,并且随着陆亦川摆弄的动作,逐渐显现。 真的是一笔就能画出来的彩虹。 “我是不是没骗你,江医生?”陆亦川离江阔很近,低声下气:“我知道错了,是我态度不好。” 江阔嘴唇弯了一下,陆亦川没看到以为对方还在生气,“孩子的事情虽然我还持自己的意见,但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以后你的选择最重要,原谅我吧?” 陆亦川装可怜的用手指戳了戳江阔的后背,碍着还有其他人在,他没敢有什么其他动作。 江阔转过身,好笑地望着那只像狗的眼睛。 “所以说还是有商量的余地了?” 陆亦川咬了一下嘴唇,狠下心嗯了一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给江阔逗笑了。 “好了,不要就不要吧,两个人也挺好的。” 陆亦川抬眸意外的看着他,“真的?” 江阔没回应,“顺其自然吧,万一你又喜欢了呢?” 陆亦川瞬间露出一个对天发誓的动作,“完全不会,我只要你。”—— 作者有话说:陆: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喜欢的就是可可爱爱的小陆朝[亲亲] ps:宝宝们实在抱歉最近更新又慢了,原因是笨人每天都基本这个点才下班(我哭)完全没有时间码字,甚至这周末都可能要给万恶的资本家加班,耽误你们看文的感观真的非常抱歉! 第50章 半个月后,时聿在云林蔼的陪伴下到南区总医院任职。 他作为特聘医生有单独的办公室,秦樾知道这事后亲自带他参观了整栋医院。 “这家医院有一半也是金海湾投资的,这么说你算是股东的夫人?” 时聿还不习惯这个称呼,满口哑然。 秦樾看他这个样子也知道对方害羞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云林蔼特意让我保密,就怕你不自在。” 秦樾礼貌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恭喜你来我院,时医生。” 时聿伸手握住,“谢谢你秦医生,以前也是。” 秦樾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了一下,“我跟云队之间也有利益的存在,不用这么客气。” “对了还没说。”秦樾停下脚步,真诚道:“祝你和云队新婚快乐,他发了婚礼邀请函,届时一定到场。”. 云林蔼和时聿的婚礼定在一个月后,选址在南区规模最大的绿地公园。 这次婚礼宾客不多,云林蔼的父亲没有来的必要,时聿也没有邀请他的母亲,只简单的通知了她,叶知华知道后只和时聿说了声对不起,又在挂断电话后转了一大笔的金额,时聿没要。 婚礼的高定西装是早在云林蔼从西北回来之前就让人赶工加急做出来的,原因是他一刻都等不急。 云林蔼很少穿正式西服,时聿第一次看到他穿上除军用装外的平驳领西装,低调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领带,那是时聿一大早起来亲自给他打的。 他站在绿草坪末端,在直升机喷洒下的花瓣中,等待他的Omega。 Omega身穿珍珠白缎面西装,领口两边和袖口都绣上了立体花卉,连黑色的领结在阳光下都能显现出花瓣的痕迹。他的发丝上也都粘上了粉色玫瑰花瓣。 云林蔼给他一一揭下,牵着他的手一起带着他走到绿地正中间。 婚礼的重要流程一个都没少,云林蔼面对时聿从不会不耐烦,只安静的注视着时聿的眼睛。后来他们交换戒指,还是求婚的那一对,时聿不要其他的,他很喜欢那只开口的蝴蝶,即使云林蔼已经买好了另一对婚戒。 “我愿意”三个字说出来很轻松,却是要他们用一辈子去履行的事情,时聿听的很认真,都没有注意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在牧师同意两人可以亲吻时,云林蔼只很轻的吻了他,后来在他耳边说:“跟我在一起不要有负担,你只要开心快乐就好了。” 云林蔼希望时聿开心快乐,简单的寄托在时聿看来很重,时聿哽咽了一下说“好”。 天空几架飞机从头顶飞过,彩色烟带在蓝色画布上画出彩虹,时聿没见过,新奇地看了很久,直到飞机飞的很远,有些看不见了。 云林蔼不吭一声,弯下腰,托起时聿让他坐在了自己一边的肩膀上。 “我太重了。”时聿紧张地撑住他,想让云林蔼放自己下来。 云林蔼冷不丁道:“我每天举重都是你的两个。” 时聿果断放弃挣扎,被云林蔼稳稳的托住,他伸手挡住阳光,在花瓣雨下眺望拍打礁石的海浪。 在两人的期盼下,他们会永远幸福。 婚礼的晚宴安排在临近公园的酒庄,云林蔼难得喝了些红酒,他带着时聿给每一位客人敬酒,也让那些老上将们目睹了时聿的真容。 “原来你想共度一生的Omega真的很优秀,看来我在申请书上签字是正确的。”一位老上将带着欣赏的眼神注视面前站在一起都格外般配的二人。 “感谢您的信任。”云林蔼微微弯腰,即使是一个低姿态,身上的绅士和上位者的气质都不会被削弱。 以至于敬酒到最后,时聿看着自己身旁矜贵的Alpha出了神。 白玉兴远在北岛,云林蔼特意请人把结婚请柬送了过去,又备私人飞机把老人家接了过来。 这会他正看着不远处敬酒两个背影,和云祉在一个贵宾桌上大眼瞪小眼。 白玉兴叹气:“养了六年的干儿子竟然就这么飞了。” “干儿子?”云祉反问,他上下看了对面一眼,怎么都看不出来对方有多年轻,“辈分弄乱了吧。” 白玉兴瞄了他:“我年纪可比你小多了,怎么就乱了?” 云祉哂笑,在这之前他早就调查过白玉兴身份,上无老下无小,年纪和自己相仿。 “小时好孩子,幸好你的厚脸皮没传给他。” 白玉兴一想到是这人的孙子把时聿拐走的就忍不住要跟他较劲,“是啊,你家孙子纯不当人。” 云祉在家经常嫌弃云林蔼也就算了,可他听不惯外面的人说他的不好,气的拐杖都拿不稳,但也素质很高的没发作出来,他冷哼一声。 “不当人不还是同意这两人结婚了。” 白玉兴梗着脖子没反驳,移开视线不说话了。 作为同事兼好友的苹方满脸欣慰的看着时聿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眼神里透着对好友的心疼。 视线一转而过,在看到一张熟悉且讨厌的脸时,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在对方投来视线之前他便起身去酒庄外透气。 “苹方医生看来很讨厌我?”裴让跟几个队长在云林蔼的婚礼上贪了一两杯酒,他刚要找服务员找水喝,余光就注意到不远处的视线,再看过去已经是个背影了。 苹方听到声音就皱了一下眉,背对着他调整好表情后才转身假笑:“裴队长您大好人,怎么会讨厌您呢?” 他就是讨厌裴让。 当时在西部战区的难民所,苹方夜里值班,接到战线圈的紧急通知后就擅自调了救援车开过去,他没想到那是敌人的障眼法。 同样当晚值班的裴让在众多人面前训了他,直接让苹方丢了脸,从小被宠着的孩子当然受不了,差点哭着回去。 后来的每一次救援偶遇,苹方都要刻意躲着裴让,直到他接到调岗的通知,在指挥中心又碰到了Alpha一次。 那是他们第二次说话。 裴让:“小少爷还习惯我们战区的生活条件吗?” 苹方皱了下眉,听出来对方的针对:“什么意思?” 裴让当队长时间久了,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气:“上将跟我说你的父亲是北区总部医院的院长,让我对你好些,我不知道要对你好到什么程度,不过成年人还要告状就没必要了吧?” 苹方听懂了,原来裴让当他是个连苦都吃不了的残废。 他顿时冷下脸来,“管裴队怎么想,但我需要让你知道我没有跟任何人告过状,清者自清。” “你也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希望裴队做事不要妄自揣度,掉进敌人的陷阱。” 苹方虽然娇生惯养,但这两年的磨炼也让他学会怎么震慑住一个病人。 “祝您平安归来。” 裴让思绪回转,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在西区Omega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总觉得真诚但又掺了些假,叫人想笑。 “那天是我误会你了,我跟你赔罪,哪天请你吃饭,地方你挑。”裴大队长难得低下姿态和人道歉。 不过他也没想到对方不仅不领情还继续讽刺他。 “不了裴队,毕竟你说的也没错。我是少爷,那么少爷也有选择和谁吃饭的权利,不是吗?”Omega的眼尾轻微上挑,半侧着脸在月光下显得也不是很凌厉。 对方是个傲娇的性格,做他男朋友的人应该不太好哄,裴让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 时聿不太能喝酒,云林蔼明明晚宴前就嘱咐过他不能多喝,结果还是喝过头了。 “还能走吗?” 晚宴进入尾声,两人送走宾客,云林蔼从一开始的后背托腰转变成了半抱的姿势,Omega贪恋他的怀抱,开始嗅他脖颈间的信息素。 “你又不是小狗。”云林蔼无奈地拍了拍他。 时聿大概率不太能听清他说的话,也只好托抱着他去酒庄订好的房间。 喝了酒后时聿的胃不太舒服,他轻皱了一下眉,沾床就蜷缩了起来。 云林蔼没给他睡,把人半抱了起来。时聿不太高兴,眼睛被光线刺了一下,半睁着眼睛看向云林蔼。 对方和他解释:“喝完醒酒汤再睡。” 时聿问:“你给我煮吗?” 云林蔼弯下腰给他遮住眼睛,“你想要我煮吗?” 时聿轻“嗯”了一声,拽下他的手不加掩饰的轻吻那只较为粗糙的掌心,“只喝你煮的。” 云林蔼:“好,我去弄。” 于是云林蔼打电话又让服务员不用再送醒酒汤过来,自己在厨房给时聿煮好了又端去了卧室。 时聿头很晕,云林蔼让他张嘴就张嘴,让他脱衣服就脱衣服,最后自己被收拾的很干净,一被温暖的被子盖上,他就陷入了沉睡。 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应激症没有完全好的缘故,总是梦呓。声音很小却让云林蔼不能睡的太沉,他先是摸摸Omega的小腹,后来听到对方说腺体疼,他又小心翼翼地起身去找祛疤膏给人涂上,即便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晚间,枕边的电话突兀地亮起屏幕,云林蔼没接,而是出了阳台打了回去,眼神一刻都没离开里面床上的人。 屋外海水涨潮,海风声灌进耳朵里,还算适宜。 “沈指挥官原来还记得打这个电话。”云林蔼开口不留情。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语气也不太好,“对不住,把你们都忘了。” 云林蔼面无表情,似乎还有些记仇:“更年期来的挺早。” 沈少惟也难得没怎么生气,他自己还有一堆事没处理,也没脾气仍由云林蔼怎么说了。 “那一年池漾本想带着时聿来北区,但是中途在北岛遇到了我的仇人,他们把池漾带走了,时聿昏迷在船舱的房间里才没被抓走。”沈少惟每次说到这个都是无尽的懊悔,不是怪池漾单独的行动,而是怪自己没有清掉余孽。 “我我也突然忘记很多事,对你也没有了太多的印象,后来收到了你的结婚请柬才想起来总之,恭喜你。” “婚礼是赶不过去了,下次来北区,我做东。” 电话那头的Alpha忙得晕头转向也不忘给云林蔼送来祝福,“对了,让人送了新婚礼过去,东西小但心意还请收下,云队记得查收。” 后来对方像是想起什么,强调着说:“这可不是贿赂,联盟会要是有意见,你记得解释。” 云林蔼默认也不拒绝的收下礼物:“感谢沈指挥送的祝福。” 话音刚落他听到电话里细碎的声音,有点像宠物的哼声,紧接着出现沈少惟特意克制的训斥,云林蔼便不做打扰,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酒庄的负责人打来电通讯,说有东西要签字查收。 云林蔼先是给睡沉的时聿盖紧被子,又不放心的等了一会儿才快速下了楼,签完字后抱着礼物迅速返回到他和时聿的房间。 东西很沉,云林蔼猜不出是什么,但拆礼物这种让人惊喜的事情还是等时聿醒来一起拆才好,于是云林蔼心安理得的把礼物放一边,躺在了Omega的身边。 omega似乎感受到热源和比较浓的信息素,转过身抱住了对方的腰身,不知道对方梦到了什么,时聿呢喃的几个字很像“新婚快乐”。 在祝福自己,也在祝福对方。 于是Alpha低下头吻他的额头,轻声说:“新婚快乐。”——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我来了,我终于在加班后的休息日赶来了,对不起你们[爆哭] ps:剧透一下,其实已经怀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早晨时,云林蔼独自前往庄园的另一边贵宾住处,向爷爷和白玉兴问好。 云祉一大早棋瘾又上来了,往日好友都因为家里有事先走一步,就剩下一位无所事事的白玉兴在别墅里瞎逛,便拉下脸来找他下了一局。 于是云林蔼刚到棋房门口就听到自己爷爷的大笑,“你技术也不行嘛!再来一局!” 白玉兴一辈子在北岛的诊所里忙里忙外,哪有时间这么悠闲,对于下棋的兴致也不是很高,一开始只是觉得一盘棋的造价有几十万觉得新奇想试试手,结果没一会儿就被云祉激起了胜负欲。 “高兴的那么早,瞅你那嘚瑟样,你儿子跟孙子都跟你学的这套吧?”白玉兴忍不住吐槽。 云祉知道他气急败坏了,得意道:“我现在可没有那倒霉儿子,不过林蔼一定是遗传的我,不然能把小时拐走呢。” 白玉兴提到这个就来火,趁着云祉不注意,精打细算地终于赢走了一局。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赢一局可以提个要求?那我要让小时一个人跟我回北岛。”白玉兴高兴地喝了一口茶。 “不行。” “不行。” 两个人同时回答他。 云林蔼没去棋桌上,而是走向一边的茶桌给两个老头泡茶,他脸色没什么表情,“我带着他去。” 云祉不太高兴,跟白玉兴说:“非得回那个北岛干什么?我看你也别待了,我给你安排房子,南岛地势好适合养老。” 白玉兴“切”了一声,“养什么老,我得干一辈子医生。” 他人犟,云祉表示尊重不再说什么,低头安静地看自己刚刚输掉的那盘棋。 云林蔼将两杯茶端到两位面前,“我和时聿的假期不太多了,明天我带着他一起送您回北岛,顺便待几天再走。” 于是云祉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白玉兴得意的脸,“” 云祉叹了口气,“知道了,去吧去吧。安排我的私人飞机申请航线,那架坐着舒服点。” 云林蔼应下,白玉兴忍不住本着医生职业道德,“资本家就是厉害,什么时候身体能厉害点都能上天了。” 云林蔼露出无奈的表情,他根本拦不住两个老爷子一见面就互怼的场面,于是给两位点了早餐后就迅速撤离了棋房。 后来进到自己的房间,时聿已经不在床上了,洗手间传来了水声,停掉后时聿从里面走了出来,云林蔼习惯地给了他一个吻。 “你去见过师傅和爷爷了吗?刚刚送早餐的人跟我说了。”时聿抬头,脸色还是很苍白,看来昨天的婚礼还是累到他了。 “嗯,想让你再睡会才没喊你。”云林蔼把人带到餐厅,又转身去翻找时聿的药。 时聿喝了一口豆浆,告诉云林蔼:“茶几上有个很大的盒子。” 云林蔼:“沈少惟送的新婚礼物。” 昨天云林蔼和时聿陆陆续续收到很多好友的礼物,成堆的礼盒摆在角落,足足有圣诞树那么高,都还没来得及拆。 于是两人吃完,又在时聿吃了药后开始着手拆了那堆礼物。 和云林蔼想的没错,时聿喜欢一些莫名的惊喜,他很乐意亲手拆开盒子里未知的东西,不管是大是小,是贵还是便宜,他都会感到满足,因为那是满满的祝福。 云林蔼帮时聿给每个盒子的包装拆开,再递给时聿让他自己打开。 没想到拆到一个很小的盒子时,里面附赠一张贺卡和车钥匙,云林蔼眼睛一瞥就知道那是陆亦川的字迹。 “这送的会不会太贵了。”时聿担心道。 云林蔼拿起来看了一眼,没想到对方送的是一辆房车,他还真没有买过,“收下吧,昨天就看他在停车场鬼鬼祟祟的,车应该已经停在楼下了。” 后来他替时聿拆开了最后一个,也就是远在北区的沈少惟送的礼物。 一个很大的箱子被分了好几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东西,有游艇的兑换券,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的宝石,还有一对款式相似但尺寸不一样的手表。 时聿顿了一下,“市面上还有游艇的兑换券?” 云林蔼拿起来看了一眼放着兑换券的盒子最里面的赠予书,“他签了字,应该是游艇免费送我们了。” 然后时聿就翻到了最下面一层,只是打开的一瞬间他就迅速盖上,紧张的看向云林蔼,苍白的脸居然有些红。 云林蔼心里有了点答案却问:“是什么?” 时聿结巴:“没,没什么” 他慌张的想把盒子扔远点,最后不要被云林蔼看到才好,没想到云林蔼腿长手长的一抬手就把盒子拿了过来。 时聿视死如归,在第二次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耳根都红了。 云林蔼的一声笑让时聿都忍不住浑身紧绷起来。 “他居然会送这个。” “不过我们好像也用不到?”云林蔼反问时聿,似乎心情很好的在征求他的意见。 反正是时聿戴,他不想云林蔼也不强求,可那双眼神的欲望非常强烈 一个兔子尾巴,时聿怎么看都觉得羞耻,他抓紧沙发,顶着面前强大的审视,闭眼狠了一下心,“你要是想看我戴就是了。” 可云林蔼似乎还不打算放过他,拇指摩挲他的唇瓣,“可你明明是只猫,还是说你想扮演兔子?” “嗯?小鱼。” 明明说的是小聿,但对方嗓子压得很低,尾调一转没控制住就说成了小鱼,时聿的脸可以说已经红到滴血。 后来他抓紧云林蔼的手臂,垂下眼睑很乖的说:“你想怎么样都行。” 云林蔼最受不了他这样,他的紊乱期刚被抑制剂压下没多久就又要有反复的趋势,即使给了时聿一个临时标记,都不足以他信息素的躁动。 可大概因为想到时聿的腺体,他的理智只清醒了一点,没有像那天在庄园的晚上进入Omega的生殖腔 时聿把每一张贺卡都仔细收了起来,由于第二天他们要出发去北岛,云林蔼让人把礼物统一收好送到海边别墅去了。 临走时,他带了一盒不知道谁送的巧克力,为了方便时聿路上饿了吃。但他还是很谨慎,婚宴当晚外来食品都是经过检测才能进酒庄,这份巧克力也是检查过没问题了,他才会给时聿。 “这个味道很喜欢?”云林蔼没发现时聿喜欢吃巧克力。 时聿说:“海盐味的。” 他才咬下一半,将剩下一半举手喂给了云林蔼。 云祉的私人飞机隐私性很高,分成两个隔间,白玉兴在后面休息,他们两个人坐一起静悄悄地说小话。 时聿想,要是他们认识的早一点就好了,要是每个学年的同桌也是他就好了。 不过他不敢奢求太多了,一个念头只悄悄冒出来一点就被他自己按捺住,人果然是贪心的,才刚刚拥有了超乎他想象的幸福,就奢求的更多。 现在这样他也应该满足了。 “云林蔼,我们不接女儿回去了吧。” 云林蔼侧着脸看向他,眼神里没有疑问,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索。 “怎么了?” 飞机的轰鸣声太大,时聿耳朵太难受,甩头和咽口水都没有缓解,被Alpha捧着脸揉了揉耳朵。 时聿:“她现在已经做别人的小孩了。” “再动她的位置可能会不高兴。” 云林蔼:“她可不会跟你生气。” 时聿轻笑了一下,“万一呢,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不会。”云林蔼用拇指摩挲着对方的太阳穴,“没有万一。” 时聿没说话,云林蔼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而是说:“你会想她。” 时聿垂下眼睑:“想的,一直会想。” “但还是不要让自己太难过了,你会担心我不是吗?” 时聿侧脸靠紧Alpha的掌心,突然的示好真的像只柔软的猫一样,云林蔼心神微动。 “你决定就好。” 在关于时聿的健康上,云林蔼从来都不会让步,可是又在两人之间的相处关系上,云林蔼甘愿做下风。 这是他给时聿的永久承诺。 北岛的气候偏冷一些,夏天没有南区热,再加上他们的飞机在夜里落地,晚风就格外的寒冷。 时聿浑身一颤,紧接着被云林蔼半抱住。 “一会儿还要坐船,我就说不要你们跟过来了。”白玉兴叹了口气,看着时聿那身体直摇头。 时聿被云林蔼披上了厚外套,再加上Alpha输送的信息素,感觉不是太冷了。 “因为想送你回家,再加上我也好久没回来过了。” 白玉兴不理时聿的犟脾气,背着手先上了游轮。 游轮的内景跟他平时经常坐的不太一样,有些过于豪华了,白玉兴转头问:“这也是你安排的?” 云林蔼在低头理时聿的衣服,听后抬起头:“太晚没有班次,所以让人在这里订了一艘。您以后想去哪儿也方便些。” 白玉兴咂舌,暗骂了几声有钱人听不了的话。 云林蔼耳朵好,听到后只是弯了下唇,重新给时聿折两只有些过于长的袖子。 时聿手举在半空,身体跟着船晃了几下,后来他索性另一只手攀在云林蔼的手臂上,凑的近了些。 “刚刚师傅在说什么?” 云林蔼:“不知道,可能在骂爷爷。” ……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游轮停靠在北岛码头,时聿在云林蔼怀里睡着了,听到白玉兴的声音都没醒过来,“这小子什么时候睡眠这么好了?” 云林蔼不打算把人叫醒,把人半抱起来,声音很低:“能睡是福。” 白玉兴哼笑:“也就你惯着他。” 码头离白玉兴的家很近,云林蔼没有安排车来接,跟着白玉兴一路走了回去。 路上时聿醒了一下,但也没完全醒,搂着云林蔼的脖子又继续睡了。 “我不惯着他就没其他人惯了。” 云林蔼抱着轻飘飘的时聿,感觉对方跟以前的体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白玉兴看了眼他:“你最好是惯一辈子。” 云林蔼嘴角弯了一下没应话,一辈子哪里够。 时聿原来住的房间跟他走之前的一样。什么都没变过,但是房间比较小,一张单人床都容不下两个人,为了一脸憔悴的Omega可以睡个好觉,云林蔼自己睡在了沙发上。 脚边的几只猫进了时聿的房间叫唤着,三只排排坐,像在等饭吃。 云林蔼给人盖好被子,为对方摘下眼镜,时聿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应声后等了一会儿才重新起身,转身面对那几只猫。 竖起手指在嘴唇上碰了一下。 接着走到门口对着猫招了几下手,在三只都走了出去后,轻轻关上了门。 …… 卧室的窗帘不遮光,时聿被阳光刺的眯了一下眼,他记得云林蔼的卧室窗帘明明一点都不透光才对。 模糊的视线里是很小的空间,一转头就能看到紧闭的卧室门,再然后是衣柜和书桌。 时聿猛地起身—— 低血糖的人一个不注意就眼睛一黑,摔在了地上。 Omega的意识没有完全清醒,声音却穿透卧室门,沙哑的嗓音很脆弱又努力地叫了一声,“云林蔼!”——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又久等惹! 第52章 云林蔼在三只饥肠辘辘的猫叫声中听到了卧室传来的动静。 Omega的声音并不大,卧室门也完全不隔音,在对方的叫喊之前他就捕捉到摔倒的细微声响,他几步跨过客厅,打开了不远处的卧室门。 时聿跌倒在床下,双手撑着地面,面色惨白。 眼神里还带着迷茫,似乎还没明白过来今年到底是哪一年。云林蔼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双膝跪地,托着时聿的后腰把人捞了起来。 云林蔼刚刚吃下强效抑制剂来控制最近又蠢蠢欲动的紊乱症,现在因为时聿由于慌乱不小心散发出的信息素变得浓郁且不稳定。 可他还是不在意地散发出安抚信息素给时聿,告诉他:“我在这。” 时聿因为低血糖,头晕的眼前看不清任何东西,像在悬崖处只靠着一根树枝维持生命一般攀在云林蔼的手臂上,后来他的整个腰都被托住再抱紧。 “我以为”时聿不敢说下去。 他以为自己还在北岛,而他和云林蔼还没见面也没结婚。 他就算止住话音,云林蔼也能猜到。 后来清醒些了,时聿就埋在云林蔼的颈窝一动不动,两个人就这样跪坐在地上,谁也没打断。 时聿:“你一晚上都不在吗?” 云林蔼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床太小了睡不下,一直在外面。” 他没说自己半夜也偶尔醒来,站在门外看一会儿才离开。 尤其是在重逢的第一面,每次闭眼都能想起时聿的脖颈暴露在敌人的刀尖下,好像随时都会失去他。 只有和时聿结婚后,这样的症状和焦躁才稍有缓解。 时聿放松下来,手臂依旧抱着云林蔼不撒手,但对方怕他着凉,用被子给他裹了起来抱回床上。 “师傅在家吗?”时聿突然问道。 云林蔼告诉他:“诊所要开门,不在家。” 他说完就发现时聿似乎大胆了起来,在他按住的被子下面鬼鬼祟祟,两只手非要伸出来,捧住云林蔼的脸,吻了几下。 云林蔼没动,手撑在时聿的两边由着他去捣乱。 时聿起来洗漱后就发现云林蔼已经做好了猫饭,只是还没来得及喂,几只猫已经饿地在扒拉自己的裤脚了。 “真是饿一会儿都不行。”时聿嘟囔着,蹲下来把饭放进三个碗里,三只圆润的球立马开始抢着吃。 时聿蹲在那看生怕它们噎着,身后的云林蔼也开始叫他:“你的猫饭也好了。” 接着站在了他身后。 不出意外,时聿蹲的太久导致双腿发麻眼前又是一黑,这一次他在歪倒之前就被身后的人接住,云林蔼直接抱起他去了餐桌边。 Alpha没责怪他,只是发出的叹息声很是无奈。 “你们医生只管病人的身体,自己的管吗?”云林蔼故意问。 时聿拿着餐勺的手顿了一下,心虚道:“不管吧。” 只见云林蔼点点头:“我回头问问秦樾。” “他要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那给爷爷检查身体的时候万一不舒服倒下了还算工伤,下次还是重新找个医生给爷爷看病好了。” 云林蔼话刚说完,自己的脚就又被踩了一下,时聿光着脚踩在他的鞋背上,再一抬头,对方皱着眉无奈地看他。 “我知道了。” 仅仅四个字,云林蔼就听出来他的委屈,意识到自己的方法太过激进,于是他看了眼对方碗里喝不完的汤。 “吃不下就不吃了,不然胃又要难受。” 说是这么说,时聿还是把汤喝完了,而他只是不想让云林蔼太担心自己。 他们待在北岛的时间不多,时聿回去就要开始工作,所以他格外珍惜和云林蔼久待的时间。 于是在临出发的前一天,时聿带云林蔼去了北岛最大的墓园,看了女儿。 小孩是四个多月的时候没的,在时聿的肚子里顽强的活了很久,可还是因为omega孕期营养不良,严重缺失Alpha信息素和腺体不可逆的损害,导致Omega流产。 这件事在时聿睡着后,白玉兴仔细地和云林蔼说过一遍。 那时候他才知道,时聿口中说出来的陈述是多么简洁。 白玉兴告诉云林蔼,六年前的那天时聿流了很多血,止都止不住人差点就没了。他守了好几夜人才在昏迷中醒过来,醒来之后喂什么吐什么,甚至又大出血了一次。 不知道对方说的话里有没有吓人的成分,但云林蔼还是因此失眠了一整个晚上,脑海里时聿躺在病床上的场景挥之不去。 “她在这。” 身边轻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林蔼从回忆里抽出来,抬头注意到绿地上没有墓碑只有一大片花草的一小片地方。 花草前挂着一副木牌,上面写的是“记忆里的爱”。 时聿始终没给小孩起名字,因为白玉兴告诉过他,往往没来过这个世界就离开的小孩,是不算做人类的,要是一旦有了名字的寄托,就离不开这个世界了。 现在时聿想起来,大概是白玉兴不想让他太难过才编出来这段话罢了。 他眼见着云林蔼没有任何嫌弃的屈膝坐下,手指摆弄了几下挂着的小木牌,似乎透过这个想触碰到什么。 时聿没坐下,只低头看向云林蔼的头顶。 Alpha作为联盟会高级军官,身上的肃穆和端姿常年不变,这个时候却彻底放松下来,不管泥土的脏污,也不在乎弯下来的脊背,只安静地垂头看那片花草和小木牌。 时聿没有打扰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注意到云林蔼有了动作,指尖摩挲几下离他很近的绿叶,在风里轻轻地道了声,“午安。” 孩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知道。 时聿叹了口气,没想到师傅什么都告诉他了。 两人从墓园回来后去了白玉兴的诊所,云林蔼一进门,白玉兴就瞥了一眼信息素探测仪,果然在飙升。 腺体受过伤的时聿贴了阻隔贴的缘故没感觉到,但白玉兴一眼就能看出Alpha的紊乱症又要发作了。 而对方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只默默地点了头不再给反应,白玉兴气的把探测仪面朝下一拍,转头喝茶去了。 云林蔼趁时聿在看病例本,他走到角落摆放药剂的柜子前,打开将那只突兀的透明玻璃瓶拿了出来。 拿近了才看出来玻璃瓶上的那串红绳其实很眼熟,白玉兴的话又在他脑子里盘旋不止。 “做羊膜腔内穿刺引产的针,本来应该当作医用垃圾处理掉的,臭小子非得留着。”白玉兴吐槽,完全不说是自己当时臭着脸去给针消毒的事情。 云林蔼和白玉兴提前打过招呼后,将玻璃瓶收进了衣服内袋。等他带着时聿已经坐在回南区的飞机上后,他才拿了出来。 时聿愣了一下,“我没准备带着的,你怎么拿回来了?” 云林蔼:“当个念想也好。” 红绳已经有些磨损,云林蔼还是重新把它带在了时聿的脖子上。 他给人系好安全带,放倒座椅,“睡一会。” 飞机起飞后,时聿不知道他从哪变出来一副耳塞给自己戴上了,“听到声音么?” 时聿只听到闷小的声音,嘴唇弯了一下点头。 “能听到你的声音,其他的听不到。” 于是云林蔼拉下舷窗遮光板,拍抚了几下时聿的臂侧,让他闭眼。 Omega总是贪恋雪松味的信息素,他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又很快睡着。 云林蔼盯着时聿看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查看通讯器里刚刚发布的任务。 他和时聿要有一段时间不怎么见到面了。 两人的职位问题,聚少离多是常事,而刚刚新婚的两个新人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南区的秋天逐渐变冷,医院的大道上被铺上了一路的枯黄枫叶,踩上去发出清脆声响,安静的秋季却丝毫不影响医院里每天的忙碌。 时聿刚刚做完一场手术准备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就接到了紧急通知,人才刚接上电话,脚步就已经走到了五米之外。 “时医生,送来的是位车祸重伤患者,人已经推去手术室了。” “我在手术室门口了。” 时聿挂断电话,临到下班时间都没来得及给另一个人发消息过去,手机直接放进收集袋里,转身飞奔离开。 等他一身虚汗的出来后,已经是凌晨了。 他眯着眼看了一会手机,发现自己还没收到信息,证明对方比他还要忙。 长时间没有吃饭的胃已经发出了抗议,时聿趴在洗水池边,干呕的说不出话来,可偏偏从洗手间出来后又变得跟没事人一样。 五分钟后云林蔼回了信息。 逞强第一名:在接你的路上,很快。 时聿笑了一下,回了个好。 云林蔼到的确实很快,时聿刚换好衣服下楼就看到停在大门口的越野车,云林蔼正从里面下来,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正装。 时聿走到他面前,脸被人摸了一下,云林蔼用陈述句说:“又没吃饭。” Omega在他面前不敢说什么,“忘了。” 忘记是一会事,来不及吃才是真的,云林蔼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聿由每周的脱敏训练变成半月,云林蔼有时候能陪着他全程,有时候忙的只来得及在对方结束的时候赶过来。 每一次,他都带着歉意。 时聿拽了一下他的手,沉静的月光映在瞳孔里,是一只等着有人接他回家的猫。 云林蔼:“回家。” 到家后时聿又很沉的睡着了,在云林蔼走向副驾驶抱起他的那一刻,他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小腹上,在察觉到是云林蔼之后,才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再次睡过去。 自己在Alpha的怀里很安心,简单洗漱过后就被人搂着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只是这样的安眠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他察觉到身边的冷意逐渐传过来前,胃里一阵莫名的翻涌和痉挛率先将他弄醒。 Omega满脸痛苦,不顾低血糖带来的晕眩,踉跄着忘洗手间里跑,最后跌跪在马桶边,吐了个撕心裂肺。 昨天迷迷糊糊被云林蔼喂的一点东西全都悉数交代出来,吐到最后还是被恶心的泛出酸水。 异常的反应不禁让时聿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深思起来,没过一会儿他就手抖的拽住衣角,丝毫未发现镜子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一通电话叫醒时聿,他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地起身去找手机,膝盖磕到哪了都没注意到,扶着墙就快步走出去。 “时医生!昨天车祸的重患颅内出血,左侧瞳孔散大,血压160/90,心率55,呼吸浅慢!” 时聿深呼吸了几口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快说不出来,“去做CT呕吐跟抽搐?” 他依靠在床边,手指搭在弯曲的膝盖上,微微发抖。 “呕吐过一次,无抽搐。” 时聿缓慢的眨了几下眼睛,在和护士对话后,身上的严重反应才逐渐恢复正常。 值班医生率先赶了过去,时聿暂时不用那么急的过去,他索性再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只是那股心慌和怀疑始终消散不去,他想了一下,还是预约了一个不属于金海湾旗下医院的私人会诊。 后来又装作没事人一样给云林蔼回了消息—— 作者有话说:学医的不要看这种误人子弟的小说,我都是瞎编的。[化了] 第53章 两人一放假就黏在了一起。 时聿难得睡了一上午,正要睁眼就被匆匆赶回来的Alpha按住亲吻。 闷哼一声,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投下来一大片阴影的男人,时聿自然握住他的手臂外侧。 Alpha由于每天训练的缘故,手臂肌肉即使穿着衬衫都显得细条流畅有力。 “还要睡么?”云林蔼低声问他。 时聿困倦地“嗯”了一声,云林蔼便低头啄了几下,“等我回来。” 然而等云林蔼洗完澡回来,时聿早就重新睡着了,许是医院的工作又忙又累,导致他沾枕就睡,都没来得及跟云林蔼说话。 云林蔼走过去关上了卧室门,将露出一点光隙的窗帘拉紧,摸着黑上了床。 时聿察觉到身边有人,转过身去脑袋抵在了对方的怀里,嘟囔了几句,“几点了?” 云林蔼也不知道几点,却说:“还早。” 然后伸手拍拍时聿的后背,想哄着他睡着,没想到怀里的人居然强撑着醒来,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脸。 时聿:“早。” 说完又躺下睡了,训练手底下新兵一夜的云林蔼紧绷的神情彻底软下来,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给人盖紧,“早。” 两人睡的都很沉,Omega在身边人的怀里翻了个身,Alpha的手顺着他的动作贴到了他的小腹上,时聿忽然一震,双眼半睁着发呆。 Alpha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动作,没睡沉,掌心抚上他的小腹上轻揉了一下。 时聿假装无事发生,重新闭上了眼睛。 再次惊醒是因为每日早晨突然涌起来的呕意,时聿由于昨天晚上没吃东西,没吐出什么,于是在云林蔼的眼皮子底下也瞒了过去。 他稍微坐起身,眼前发黑,捂着小腹想要压下那股难受的反胃感。 在云林蔼发觉之前,他移动了掌心抚上的位置。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后他率先侧过身来,脸埋在云林蔼的怀里,听到对方一句轻问:“哪里难受?” 时聿老实的说:“胃疼。”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信了。 “我去拿药。” 后来他动一下就要引起时聿的头晕,时聿不想吃药轻拉了一下Alpha的睡衣衣角,“别去抱我一会” 云林蔼在这种事上不会拖着,他会面对面抱起时聿,轻易托住Omega细窄的腰。 由于秋天到了,王姨提前买了毯子,云林蔼给人裹住后就那样抱着时聿下了床。 假期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人人,时聿还是不习惯在空荡的地方被这个姿势抱住,可是又下不来,他只能紧紧缩在毯子里,仍由对方抱着他找医药箱。 最后听到“啧”的一声,“常备着的药没了。” 云林蔼问时聿:“嗯?时医生,疼的次数多了?” 他故意提起这个称呼,是想让时聿知道自己还是个医生。 时聿躲在毯子里不说话,云林蔼看不清他的表情,脖子倒是疼了一下。 他轻笑一声,把人重新抱回了卧室。 时聿被人按回床上,云林蔼坐在床边问他:“有多疼,我叫医生过来,实在不行就去医院。” 时聿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没那么疼了,就刚刚那么一下,你别太担心。” 云林蔼无奈地看着时聿,他的神情有些无奈,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他很快就要到易感期,有几天都不会在时聿身边,只能告诉对方会出个短任务。 时聿顿了一下,“要多久呢?” 云林蔼保守了一点:“半个月。” 被子下的手动了一下,Omega的表情滞了一下说好。 时聿还是没来得及去做检查,那名车祸患者受伤太严重,躺在ICU里偶有突发状况。他作为主治医生,要实时检查病人的症状,所以一连很多天都是在医院的休息室里睡觉的。 云林蔼正好在临市做任务也没空赶回来,导致他根本发现不了时聿每天的异样。 这一次又是在早晨,时聿雷打不动的在洗手间里彻底清醒,他的后背一阵虚汗,不过才几天就又瘦了一圈,云林蔼发现不了也根本无法关注到他。 因为Alpha自己也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他的紊乱症再一次发作,他不想伤害到时聿才会偷偷的让人把自己转到Alpha的观察室,也就是南区总院旁边的另一栋楼。 距离时聿上班的地方很近很近。 可云林蔼几乎昏迷了五天,就这样他都不会忘记给手机定时,在每个不同的时间点给时聿发去消息。 两天后,他才完全恢复过来。 秦樾给他解开门锁,脸上还带着口罩,他对清醒个彻底的Alpha道:“你状态是恢复过来了,时医生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云林蔼本就是要去找时聿的,听后皱了一下眉,脚下步伐走的快了些。 “他怎么了?”云林蔼还是忍不住问。 具体情况秦樾也说不太上来,他虽有怀疑Omega的明显症状,但不能妄自断定,再加上他想故意让云林蔼着急,便怂了一下肩:“这几天看上去状况不太好,想去问问情况但时医生太忙了,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林蔼本就没想问太多,只是越走越快,秦樾也只得落后他半步。 医院主楼的内部结构繁杂,云林蔼皱眉错开往来的人群,侧身直奔神经外科的办公室。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身后才跟上来的秦樾气喘的跑过来告诉他:“刚刚问过护士了,时医生在做手术还没出来呢。” 云林蔼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到了他给时聿规定的吃饭时间,他沉下脸:“哪个手术室?” 在众多仪器恢复正常数值和平稳滴声时,时聿后退了几步,让人给他褪去手术服,他垂下眼睑一声不吭地用脚打开开关,走出了手术间。 他摘下口罩,在弯腰洗手时停滞了一下又假装没事一样沉默着。 一出手术室,病人家属开始围攻,时聿哑着嗓子也在耐心回答家属的问题,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在离开时都报以微笑回应。 他没有返回办公室,而是往反方向走,去了没什么人的安全通道。 路上遇见护士的询问,“时医生,你没事吧?” 时聿嘴唇努力地弯了一下,嘴巴开合说了一句“没事”,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说出来了没有。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不想自己的狼狈暴露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之下,脚步虚浮便快了些,但是又没有快很多,垂下的指尖颤抖着昭示他的虚弱。 额角的冷汗丝丝缕缕地流下,干裂的嘴唇惨白无比,几乎要跟脸一个颜色,Omega这会终于忍不住松下神经,抬手不加掩饰地捂着自己的小腹,在安全通道门关上的那一刻,彻底陷进灰暗。 在眼睛变黑之前,他通过缝隙看见了云林蔼,又好像没看见。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在那么多的人群里捕捉到微不足道的的缝隙,直直往这里奔了过来。 沉重的大门咔哒一声紧闭,时聿彻底晕厥 秋天的早晨亮的很慢,晚上又黑的很快,凉风吹散聚在一起的枯叶,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耳边偶有交谈,很清晰又很遥远,又出现一大片的空白时期。 很长的一阵寂静让时聿突然醒了过来,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要不是余光出现一丝模糊的灰蓝色光亮,他一度以为自己瞎了。 “” 房间安静的可怕,即便光线没有那么充足,他也知道自己被带回家里来了。 时聿身体动了一下,想起什么,被子下的手突然抬起捂住小腹。与此同时,那颗心脏形状的夜灯被人点亮。 时聿只看出一个很模糊的人影,却能知道房间里的信息素很充足,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似乎有人知道他内心想法一样给了他答案,“睡了一天。” 那就是从他手术做完晕过去起,时聿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时聿歪头,他看不清Alpha的眼神,却明白这个人可能什么都知道了。更何况Alpha只说了一句话,嗓子的干哑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都知道了。”时聿许久不说话,声音稍有一丝颤抖。 “知道什么?” 云林蔼从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起身,沉寂的眸色黑到让人看不清。他从黑暗走进昏黄的夜灯下,这时候时聿才发现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下。 “知道你清楚自己怀了孕没告诉我,还是知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 时聿瞳孔一颤,喘息声逐渐发抖。 “小时,你总让我想把你关起来。” 云林蔼抬手用掌心贴住时聿的脸颊,很轻的动作却叫人无法逃脱。 时聿闭上眼睛,一点泪却滑在云林蔼的手心,他的气息彻底乱了:“我不知道会这么突然我也没准备好” 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时聿不敢再摸,他怕自己重蹈覆辙。 可是云林蔼把他托抱起来,掌心贴住对方细瘦的后腰,时聿像求得一处庇护所,慌乱地抱紧了他。 “可是我之前就说过,你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哪怕和我商量也好,我都会考虑你的意见。”云林蔼叹息着闭上眼睛,他从来都不想说什么狠心的话给时聿听。 时聿却没考虑太久,只说:“我想留下。” 云林蔼尊重他的想法,也没有犹豫:“那就留下。” “但你要知道,你永远排在第一位。” 意思是Omega一旦出现任何意外,他随时都会以时聿的健康为前提,同时也让时聿做好未知的准备。 时聿答应了他,可是紧接着听到云林蔼告诉他:“不是一个,是两个。” 时聿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云林蔼守了一天终于暂时卸下预警,低头亲了亲时聿的嘴角。 焦黄的灯光缓缓浮动,时聿不再像六年前那样得不到云林蔼的信息素了,满室的雪松气息让他感到满足,小腹似乎也不再钝痛。 知道Omega可能不会愿意住在医院,云林蔼索性安排了针对孕期全程治疗的医生过来给时聿检查。 “两个月的胎儿还不怎么稳定,记得一定不能久站,手术台不能再做主刀了。” 时聿张了下嘴,“整个孕期都不能?” beta医生耐心告诉他:“近期不可以,你差点先兆流产,必须等稳定了之后才能视情况而定。” 时聿似乎还想给自己辩解几句,只不过遭不住云林蔼一个眼刀劈过来,只好住嘴不说话。 后来医生又对两个人说道:“还有Omega在孕期只给一个暂时标记是远远不够的,月份越大需要Alpha信息素也就越多,最好尽快能彻底标记。” 云林蔼:“他的腺体有异样。” 医生看了眼他,“那没有办法。” 云林蔼沉下脸,想换个医生的心突然激起。 后来时聿拉了一下他,他的脸色才好一些,Omega抿了一下嘴唇说:“这个没办法我知道,而且也没多疼,我忍一忍。” 为了孩子可以忍,这是云林蔼最听不得的话,或许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在对两个孩子的爱意里多了点不耐烦。 所以往往在小孩出生之后,两个兔崽子犯错事经常会问,他们两个谁最重要时,云林蔼都只给一个答案,“你爹最重要,你俩纯多余。”——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写到最后给自己整笑了,但是咱云爹还是很爱两个好大儿的。 第54章 在怀孕后,Omega每天的妊娠反应实在很严重,雷打不动的在早晨还未清醒的时候就起来吐,吃到一点荤腥的东西也会直接奔向洗手间。 云林蔼休假后一直在家陪着他,一开始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对方会什么时候吐,吃饭都会小心翼翼地看着,生怕自己赶不上。 不过一天时间他就得心应手,早晨Omega在自己怀里有一点动静,手开始捂着胸口时,他就会立刻清醒,并在对方彻底清醒前,把人半抱起移到床边。 时聿躺久了经常不舒服,胸口窒闷也只有半坐着会好一些。 吐完还最受不了难闻的味道,每次都情绪很低地靠在云林蔼的怀里,又再次睡着。 云林蔼再也没了困意,给他揉胃。或许是两个小孩的原因,两个多月的小腹变得柔软也有些微的凸起,穿衣服是根本看不见,只有摸到了才真的能感受到。 怀里的时聿嘟囔了几声,云林蔼拍了拍他释放出信息素来。 感到舒服些了,时聿就想要趴在他的身上,脸放在他的颈窝边。 只是云林蔼告诉他,“会压到。” 时聿又忽然醒了,才听话的翻过身,只靠在他的肩上。 呼吸一下一下地扰乱云林蔼的睡意,本人一点都没察觉。 孕期的影响,Omega的睡意比以前要多,睡得也很沉,云林蔼没怎么睡着,单手抱着怀里的人,睁眼盯着天花板乱想。 一想偏就开始后怕,索性起身。他用枕头代替自己压在时聿的身侧,让对方有个依靠,而自己偷偷跑到了阳台吹风。 南区会很快冷下来,脆弱的Omega怕冷,他很难不担心对方的身体会不会受得住孕期的痛苦。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时聿还是在夜间接到了车祸患者病危的通知,虽然被警告不能久站,却还是不能对自己的病人放下心。 “我就在这,感觉到不舒服立刻出来。” 云林蔼亲自开车送他回医院,患者进入抢救室后主刀已经不是时聿,他只需要在无菌区外围等待,再负责和病人家属沟通后续治疗。 Omega在夜里被一通电话叫醒已经是满脸疲惫,他的精神很明显不适合再做任何高风险手术,他心知肚明,也不再逞强。 “突发性脑溢血,这次要是还继续严重下去的话就真的救不过来了。”主刀医生告诉他。 时聿心一沉,无菌口罩下的脸色惨白,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观看全程。 他在里面多久,云林蔼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后来看到他出来,也没有上前打扰他跟病人家属的交谈,眼神却一直看着他,把人看得很紧。见对方走过来,他才上前把人接住。 外面天光大亮,他和时聿几乎一夜未睡。 更何况Omega还在特殊时期。 云林蔼:“回家?” 时聿却说:“我想睡一会儿。” Omega孕期嗜睡很严重,云林蔼想了一下,带人去了时聿独立办公室里的休息床上。 几乎一躺下,时聿就累的闭上了眼睛,头发凌乱,被冷汗团成一簇一簇的。 云林蔼以为他很快就睡着了,刚要起身就听到时聿闭着眼睛暗哑道:“云林蔼,我的病人死了。” 云林蔼握紧他的手。 两个人经历过的生死加起来恐怕比任何人都要多很多,可每一次他们都会叹息生命的脆弱。 那么珍贵的东西,护一次就已经很厉害了。 “死在手术台上了。” 云林蔼眼看过刚刚一切的发生,病人家属的哀嚎和痛哭,和时聿被感染上的无力悲伤。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时聿,但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对方都不能听进去。 云林蔼只好托着时聿的上半身,把人抱起就像哄小孩那样,贴着他汗湿的鬓角。在对方发出呜咽的哼声时,他的语调气音微微起伏。 “我知道,我都知道。” 时聿最后累的睡着了,脑袋还靠在云林蔼的肩上,眼睫上挂着泪,右手轻轻地捂着小腹。 云林蔼重新把他扶抱回床上,时聿没被弄醒依旧沉沉的睡着。 云林蔼熬了一夜不打算自己开车,刚好碰到早上来上班路过神外科门口,准备跟时聿打招呼的秦医生。 秦樾:“”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抱着时聿的云林蔼,对方的神情跟那六年比实在是陌生。 “他现在这个状态怀孕,你怎么想的?”秦樾声音不大,却还是被云林蔼用眼神警告。 云林蔼:“没怎么想,他想要就留下。” 秦樾却说:“那你的紊乱症,尤其是易感期几乎每两个月就要发作一次,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云林蔼的脾气谁都左右不了,六年里他打了多少抑制剂,经历过多少次大小手术,时聿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宁愿时聿不知道。 秦樾气的是这个。 口口声声和Omega说两人之间不要有秘密,其实秘密最多的就是云林蔼。 秦樾费过多少口舌,都只得来云林蔼的一句:“我有数。” 秦医生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你能有什么数?” 难得早班清闲的秦医生把两人送回家,轿车停在家门口后,云林蔼小心抱起时聿抬脚路过花园,直奔屋里。 只有秦樾在后面喊:“车我给你开哪儿?” 云林蔼没回头:“送你了。” 于是秦医生一个早上赚到了两年加起来的工资,也不亏,索性把车开到保养店去了。 一进卧室,时聿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不太清醒半睁着眼睛贴住云林蔼的脖颈,嘟囔着:“要洗澡。” 云林蔼把人往上托了托,“好。” 结果Omega困得不能独自站立,云林蔼让他靠着自己,水淋湿了自己一身都不在意,只顾着把怀里的猫擦个干净。 时聿沾枕就睡,在云林蔼给他盖紧被子后转了个身,额头靠在另一边的枕头上,似乎是要Alpha的信息素。 云林蔼暂时没顾上自己身上一大半的潮湿,而是站在床边,给Omega释放信息素,完全忘记了医生叮嘱过他的话。 等到时聿彻底陷入沉睡,他才返回浴室洗了澡。 回来后已经一点睡意都没了,云林蔼索性坐在时聿身边,握住对方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另一只手打开笔电,处理了几份文件。后来想了很久,才决定将已经写好的文书发送到联盟会内部系统,按照机密文件处理,分别发到理事长和各个上将的邮箱。 时聿是在午饭后有些不舒服的,那时候云林蔼在客厅接电话,他午休过后还是很困,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午饭明明吃的不多,时聿还是被一阵突然很强烈的反胃感弄醒,他睁眼时屋里没有人,在那股反应逐渐汹涌时,他在视线还没恢复清明时,整个人就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 污秽被吐了个干净,洗手间的茉莉清香也压制不住他猛然地呕意,膝盖跪在地上通红一片,时聿已经吐的直不起腰。 “呃——” 云林蔼因为刚刚发出去的文书引起联盟会众多不满,理事长因此大发雷霆,电话那头似乎还有几位上将的声音。 “你现在为了一个Omega连少尉的位置都不要了?!” 刺耳的声音不禁让云林蔼皱眉,云彻把桌子拍的震天响,“你以为这个位置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吗?” 云林蔼皱眉陈述:“按照联盟会规定,在战区作战五年及以上,允许半年假期。我只是再申请了半年的停职,南区有任何任务我还会处理。” 云彻:“你的意思是除了南区,其他的地方在一年内是不会再去了是吗?” 云林蔼不说话,默认。 云彻又说:“联盟会没有这个先例,也不会同意你消失一年。” 云林蔼:“出任务的同时,我也可以不要经费。” 云彻冷笑:“你会在意那点钱?” 云林蔼沉默,执意要这么做。 云彻身边的几位上将讨论了一番说道:“既然他说了该出的任务还会做,要不一个月后的任务给一队?二队的作战方式不太利于这一次的行动,南区的那些人行事谨慎,一队对这方面也有经验。” 云林蔼出声:“可以,但是这次任务结束,一队对外整体待命休整和综合管理,我也不会插手联盟会任何事务。” 最后一句言外之意,暂时和他的理事长休战了。 云彻非但没有好受,反而有些生气,他哼笑道:“一个Omega就那么值得你放弃晋升的机会?” “云林蔼,如果没有这份停职申请,你明年就要升中校了你知不知道?” 云林蔼对这些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面色平静:“我知道,也没兴趣。” 挂断电话后,云林蔼盯着电话出了一会儿神。 不知道哪儿来的心灵感应,他猛地抬头望向紧闭的卧室门,神情从刚刚的冷静变得有一丝破裂,他大步走进去。 床上是一团凌乱的被子,被子下隆起了一小团,里面还有动静。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来Omega带着苦味的雪莲花信息素。 时聿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身形颤抖,云林蔼打开被子后面部彻底绷不住,上前捧住了时聿的脸。 “唔”时聿感受到一点亮光,短暂地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的额头和后背全是冷汗,却能看到Alpha过于紧张的表情。 时聿侧过脸捂嘴干呕了几声,嘴唇惨白到极限,他不想让云林蔼太担心,却还是受不了身体的虚弱告诉他:“云林蔼,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空气里的信息素已经暴露给了云林蔼,Alpha散发出信息素也安慰不了时聿颤抖的身体,对方额头滚烫,意识也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孩子呢?”时聿看不清地呢喃。 胸口钝痛,云林蔼紧张地把人抱起来,他的动作不知道哪里让对方不舒服了,时聿想推开他却推不动,“我想吐” 等时聿吐完,云林蔼一把抱起人随便拿了个车钥匙去地库,车上随时准备着羊绒毯,给人裹紧后时聿睁着眼睛看他。 云林蔼问他:“哪里不舒服?” 时聿眉头微蹙感受了一下,他抬手护着小腹,脆弱地低声道:“肚子疼。” 云林蔼手指一颤,吻了吻人的额头,“我们现在去医院。” 云林蔼中途打电话给医院,汽车在行驶过程中,时聿还是有反胃感,他清醒后打开车窗,冷风吹得糊脸才止住他的呕意。 头却被吹得更疼了。 小腹的坠痛跟六年前很像,被针刺一样的疼,好像小孩随时就要离开一样。 可此时云林蔼似乎比他还要紧张,时聿想起来,Alpha没有看过孕期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才如此的慌乱无措。 时聿的声音很虚弱,发烧让他想不出其他的,只说:“云林蔼,你不要紧张,之前也有过这样但我熬过来了。” 他没有注意到对方气息乱了一下,云林蔼“嗯”了一声,“我不紧张。” 谁知道车刚开到医院大门,护士涌上来时,时聿因为缺氧晕厥,高烧让身体机能下降,孕期也给不了小孩足够的营养。 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时聿抬手握向云林蔼,身体的感觉太相似,他很快就知道。 “流血了” 第55章 那是云林蔼第二次站在手术室外等时聿出来,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秦樾听到风声立马赶了过来,他白天才把两人接回去,谁知道下午时聿就进了手术室。 “怎么回事儿?!”陆亦川也被秦樾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秦樾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的云林蔼,告诉他:“先兆流产,在手术室里还没出来。” 陆亦川满脸震惊,“什么时候怀的孕?” 陆亦川跟江阔一办完婚礼就任务缠身,他有时候都见不到云林蔼,云林蔼也没来得及和他说,最近才闲下来。 他话音刚落,手术室的灯关闭。 长椅上的云林蔼才有了反应,脸上的表情没有很大反应,气场还是强大的可怕,没有人发现他手指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怎么样?”声音滞顿,带着紧张的发问。 医生还算带来了好消息:“孩子保住了,不过他还在发烧,后续情况还要观察。” 云林蔼没放松下来,紧蹙眉一直看着被推出来的时聿。 他先是弯腰捧着人的脸看了一会儿,时聿的脸色比进去之前还要苍白些,嘴唇焦裂,紧闭的双眸再也看不出灵动的光亮。 他被安排进高级病房内,无知无觉的沉睡着,云林蔼还在里面的休息室和医生商量Omega的治疗对策。 “你说他在有意识的时候还会错把时间当成过去?” 云林蔼:“不多,但很痛苦。” 医生:“他的药需要停一停了,届时我和团队的人商量完,会给一个方案过来。” 云林蔼和医生没聊多久,出来时陆亦川一声不吭的在沙发上沉思。 见他出来才回过神,“他刚刚好像在做梦。” 陆亦川指了指床上的时聿,云林蔼快步走到床边,弯腰仔细检查着时聿的状态。 “说什么了?” 陆亦川皱了下眉:“隔的太远我没听清。” 云林蔼直起腰,检查了输液速度和氧气瓶的运转,一切都正常。 “江医生在家等我,这次来的急没买花,明天和他一起过来。”陆亦川不想当电灯泡,也实在看不习惯云林蔼反复温柔的动作。 “对了,咱们一队这一年的行程都确定了?” 云林蔼:“过几天我会去联盟会交涉,不出意外是这样。” “至于那个陆衍,我不知道他又归队做你的助手有什么其他的打算,这些事我不管,只给你提个醒。”云林蔼站在病房外和他对话。 陆亦川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放心他,我有分寸,放心好了。” “走了。” 云林蔼嘴上说不管,陆亦川却知道一定是安排了人,他假装不知道,心大地由着那人去了。 云林蔼重新返回病房,发现时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睁着眼歪头看他站着的方向。 云林蔼弯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时聿还在发烧。 “醒了不叫我。” 时聿的声音还很虚弱,高烧引起的头痛也还未消失:“不想打扰你。” 云林蔼触碰他的眉眼,告诉他:“小孩没事。” 时聿:“我听到了。” “云林蔼,我渴了。” 时聿的嗓子干的起火,他难耐地咳了几声,云林蔼把刚温好的水,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给他。 在照顾人这方面,他还是很笨拙。 云少爷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没照顾过人,可他为了时聿还是愿意一次一次矮下身段,做着不该他做的事。 时聿垂下眼睑,摇摇头说不要了。 病房的窗帘被拉紧,室内很快重新恢复黑暗,云林蔼想让他再睡一会,也告诉时聿,自己就在这。 黑暗里时聿看不清云林蔼的脸,床边只有一片模糊的轮廓。 看着那道轮廓,时聿轻声说:“其实不用一直这么照顾我,你不该做这些。” 人影始终坐在那没有动,时聿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云林蔼一直在看他。 “没有不该做的事,只有不愿意做的事。” 云林蔼渐渐开口,他的声音轻到听不见,却还是在时聿的心里刻下很沉重的印记。 有时候话不用说的太明确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意,云林蔼不说,时聿也懂了,可对方偏偏要很明确且清晰的告诉他,“我愿意。” 这句回答比两人当时结婚对誓言的承诺还要真诚,就差把心剖开来给对方看了。 时聿睡着后做梦梦到了云林蔼,很难得的一件事。 不过是好梦,夏日的冰块是最能抚慰人的,他第一次热的喘不过气,咬住云林蔼递过来的冰淇淋,只咬了两三口就被人制止住。 “不能贪凉。” 最后被他三两下吃完,时聿不高兴,跑上去揍了他。 “好了,再给你买一个。” 云林蔼轻笑一声,牵着他去了街边的便利店,拉开冰箱柜门,“挑一个。” 时聿转头看他,Alpha正带着笑意地俯视自己,后来他盯着路上的车流,安静地等他挑好冰淇淋。夏风吹散开他的头发,乱成一团也不影响他变得柔和的侧脸。 …… 梦醒后,床边的影子还在,Alpha脸上挂着微光,他在低头操作着手机。 一开始云林蔼没注意到时聿醒了,冷不丁地听到一句,“想吃冰淇淋。” 手机被关上,云林蔼脸上的光消失,不过又想起来什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时聿就这么一黑一暗的看着云林蔼的脸部变化,“室外温度18度,你还在发烧。” 果然和梦里不一样,时聿侧头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实在想吃就等烧退了,我找厨师手工做。"云林蔼身体终于有了动作,抬手拉下被子。 “带着鼻氧,别闷着。” 医生中间来测过时聿的体温,虽然还在持续发烧,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云林蔼:“还有什么其他感觉?” 时聿皱了一下眉,躺久了腰酸,他换了个姿势侧着身说:“头晕,腰也疼。” 他遮了下脸,窗帘刚刚被打开过,“刺眼睛,可以关上吗?” 云林蔼调了中控,室内暗下去后他坐回病床边,手指轻抚人的发丝,再往下掌心按在时聿的后腰上。 时聿“嘶”了一声,蜷缩起身体。 云林蔼停滞了一会儿,动作放轻了些,掌心揉了一下询问:“是这样?” 时聿想说位置不太准确,但对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他“嗯”了一下,闭眼感受云林蔼的信息素。 只是今天的信息素好像比往常还要弄一些,时聿想起什么,猛地睁眼。 “云林蔼。”时聿叫他。 “你的易感期要到了。” 时聿说的很肯定,云林蔼愣了一下,动作停住。 他装作不知道,“是么。” 放在后腰的手被按住,“你的紊乱症” "好很多了。"云林蔼抢先告诉他。 时聿怀疑道:“真的?” 云林蔼再次给他肯定,“会控制的很好,不会再跟之前一样了。” 有强效抑制剂在确实会控制的很好,云林蔼相当于没说谎 到了夜里,时聿的高烧才彻底退下,肚子里的小孩也被告知脱离了危险。 只是时聿还是会感觉到钝痛,那是信息素供养不足的原因。 时聿无法独自输送自己的信息素,还是需要云林蔼的彻底标记。 但在他们出院的前一夜,时聿注意到云林蔼的电话在响。 他等了一会儿,云林蔼还在洗浴间没出来,担心是什么很急的电话,他便接了起来。 还没开口,对面的裴让就率先出声:“听老上将说这次的任务给你们一队接手了,预计时间一个月?还有你们一队内部是出了什么事要拿一年的时间休整,太瞧不起我们二队了吧。” 时聿顿了一下,没问其他的:“裴队,云林蔼不在,要我把电话给他吗?” 电话那头的裴让听到声音突然直起身,他先是怔住,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别又惹那个冷脸不高兴。 “呃嗯那个,”裴让抓了下耳朵,又原地转了两圈,“我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他要是闲下来了再打也不迟。” “好,等他过来我会转告他。” 裴让:“啊不用不用!一会儿我自己打,不麻烦你休息了!” 时聿莫名其妙地盯着挂断的手机,被云林蔼出来后看到,“怎么了?” 时聿还是告诉了他:“刚刚裴队长打电话过来了。” 云林蔼:“他说什么?” 时聿:“说你要出任务。”他抿紧唇,“还说你们一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林蔼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过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了。 时聿小心翼翼:“这些事情被我听到会不会有影响?” 云林蔼:“不会,被举报也是裴让倒霉,你是被迫的。” 时聿嘴唇弯了一下,“所以你要请一年的假是为什么?” 云林蔼抬眸,时聿还是不死心地继续问:“为什么呀?” 最后一个音还没发出来,嘴唇就被人亲上。 云林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睡觉。” 时聿只好躺下,蹭动间衣服有些移了上去露出一点小腹,Alpha很快察觉,捂住又盖紧。 “长大很多。”时聿轻声告诉他。 “等你任务结束,他们可能就会动了。” 云林蔼抱紧了他,时聿歪过头在黑暗里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不戴眼镜的Omega卸下伪装,在面对他时总是很软很安静,和六年前一样,被他养回来了。 云林蔼闭上眼睛,学着时聿把脸钻进他的颈窝,贪恋的呼吸,闻他身上沾了洗发水的苹果味和本身就散发出的温和信息素。 时聿转身抱向他,也学着云林蔼拍拍他的后背。 “别太担心我,这次不是离得很近吗?” 云林蔼声音很闷,“不是距离的问题。” 那是什么,时聿想问。 “是想你。” 时聿用鼻尖蹭了一下他的发顶:“云队长什么时候也学会说情话了?” “这是情话?” 时聿:“难道不是吗?” 云林蔼:“我以为说爱才是。” “那你爱吗?” “爱。”云林蔼不假思索—— 作者有话说:咱云队还是很会的[加油]以及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ps:这个月都被加班绑架了,假期基本上是累的睡了过去(谁知道是不是晕厥) 第56章 南区总部医院每天还是人满为患,一到早上配备的诊室都人手不足,源源不断有人来看病,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消息,神外科来了个特聘医生坐诊,有的人看完病回来好了不少。 而且不仅医术好,人长得也好看,不少beta和Alpha故意挂诊只为来看一眼。 主任都拿这些人没办法。 “这个药一日三次,一次两颗,如果头还痛就再来找我。” 永远都清润柔和的嗓音从神外的科室传来,让人声音总是不由得放轻。 人流在中午的时候才渐渐散去,时聿挺直的腰背松懈下来,皱眉锤了几下后腰,还是酸痛的厉害。 科室门被扣响,时聿抬头,秦樾正站在门口看他:“时医生,吃饭?” 秦大医生受某人嘱托和金钱诱惑,每天雷打不动的来科室找时聿,生怕他那胃一个调理不好,自己又要陷入被迫离职的风波。 时聿无奈笑了一下,在桌子下揉了下小腹,起身答应对方。 三个月的小腹藏在白色大褂下看不太出来,只是手插口袋还是会习惯性的护着。 两个人走在一起很容易被其他人看到又议论,尤其是秦樾一连好几天的来邀约,难免会引人误会。 旁人却听不出两人在交谈什么,只看出聊的很愉快。 时聿:“云队长自己忙的焦头烂额,还想着让你看着我,真是的” 时聿小声吐槽:“我又不是不吃饭。” 秦樾按下电梯,保持距离地站在时聿身边说道:“他在任务点出不来,偶尔有些分离焦虑症也很正常。” 他没和时聿说的是,云林蔼甚至每天都叫他拍照过去,还要拍到时聿的脸,每次他都拍的辛苦,拍的不好还要被说,“拍的什么鬼东西,不能找个好点的角度?” 秦樾一个怒气准备发作,就收到了转账信息。 云林蔼:带他吃点好的,不喜欢就挑下一家。 一瞬间的火立马灭了,抬起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过去,面前的时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转头看过去,好奇道:“怎么了?” 秦医生跟做贼一样收起手机:“没!没事。” 时聿不疑有他,打算和秦樾在医院的食堂随便吃一些,跟云林蔼想的一样他其实根本吃不下多少,每天早上也还是会吐。 没想到对方直接按下了负一层的停车场,时聿问:“出去吃?” 秦樾抬了下眉,举起手机:“云队刚发的。” 时聿扶了一下镜框眯眼才看清楚,他笑了一下,提起云林蔼眼里总是充满笑意。 “那走吧。” 两人边聊边抵达停车场,正说着,就见一个人冲了上来差点撞到时聿,被秦樾第一时间发现后立马伸手挡住。 时聿的白大褂脱下搭在臂间,他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到后退了几步,抬手不经意地护起。 秦樾生气道:“你是什么人?随随便便的冲撞不知道道歉吗?” 那人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做错,反而抬手扶正了帽子,眼睛紧紧盯着时聿,“时医生,我喜欢你!”? 那个男生说完,秦樾就从牵制一只手到两只手,一点都不让他有冲上去的机会。 “我我叫姜掩,是个Alpha” 话没说完就被秦樾冷声打断,“管你是什么,人家有老公了,这也不叫喜欢,叫骚扰。” “现在是时医生私人时间,不想被他老公揍就躲远点!”秦樾冷声,把人推走了一段距离,身体还挡在时聿的面前,一只手警告他远些,另一只手打电话准备叫安保过来。 一上午时聿的腰快要作废,经不起久站,此时站在那里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他也没有经历过对方这么热情的态度,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秦樾一脸严重,甚至抬手拍了几张对方的照片。 “你的脸我已经留证,一旦进入这个医院将会高度戒备,别忘了这个地方是什么企业管制的。” 秦樾收起手机,冷眼看着在赶来的安保手下挣动的alpha男人。 “还有,你真叫姜掩?” 于是只见对方忽然愣了一下,眼神微变后咬紧牙被押走,临走都不忘死盯着被挡住半边身的时聿。 “你认识他?”秦樾听时聿问他。 秦樾诧异了一瞬,才想起来时聿并没有见过这个人,毕竟那个时候人因为腺体的问题直接进了手术室,并没有直面过当年开车把他跟云林蔼撞下山坡的司机。 “是当年撞了你们车的人。”秦樾简单陈述道。 具体原因,秦樾没告诉时聿。 但对方还是想到,“他恨云林蔼?” 秦樾顿住,见对方脸色正常才给了个确定的答案。 “云林蔼杀了他喜欢的人,他为了报仇开车撞了两次。” 一次时聿在场,还有一次是云林蔼离开边境去找他的那次,由于疏忽大意没看见左侧车辆,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秦樾轻松道,“去吃饭?别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 时聿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白,不过表情上还算正常,也答应了他。 晚上时聿被院长要求准点下班,王姨也在家做好了饭等他。 只不过时聿吃的一向不多,即使王姨已经按照最清淡的标准菜单来做,时聿也还是食不下咽。 三个月的小腹微鼓,尤其在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打底衫时,会看出来一些细微不同的变化。视频里的云林蔼看的并不清晰。 时聿笑了一下:“回来不就可以摸到了。” 云林蔼不想表现出失落,而是选择跳过话题:“阿姨说你今天吃的不多。” 时聿没瞒着他:“嗯,一会再试着吃点。” 医生说过可以少食多餐,云林蔼也信了他的话。只有时聿转头忘记了这件事,洗完澡后躺在云林蔼经常睡的那半部分,汲取那一点微薄的信息素。 秋天下雨的次数很少,偏偏在云林蔼出任务的时候。 时聿拉开窗帘看了眼潮湿的窗外,低头闷声咳嗽几下,与此同时电话响起,是同在南区的云林蔼。 时聿抿着嘴唇,没先开口。 云林蔼没发现异样:“外面下雨,让司机送你。” 时聿喝了口热水,“不用,我一会儿就走了。” 他刚刚开口一个字,电话那头的云林蔼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准备出发前一刻他顿住脚步,身后的陆亦川探出头,“怎么不走了?” 云林蔼没理他,想起自己的任务紧到只有短暂的几分钟来给时聿打这通电话,都没有时间去关心omega是不是感冒了。 对此他总会觉得愧疚。 知道对方在瞒着他,云林蔼装作没听出来,“他已经在门口了。” 时聿理亏,慢吞吞地穿好外套,忘记掩盖自己的咳嗽声。 云林蔼皱了下眉,在陆亦川的催促下还是没来得及问出口。 “怎么犹犹豫豫的,不会任务难度增加了吧?”陆亦川愁眉苦脸,他难得跟江医生提前一个月约出了时间,打算两人忙完约会去。 “不是,你别犯病。”云林蔼带好耳麦,装扮成卧底保镖的样子。 他们这次任务较之前的不算复杂,但也足够缜密,西部联盟会分部里出了卧底名单,其中一名高级监督长在职六年,期间不间断向国外泄密,导致联盟会出现重大纰漏。 云林蔼和陆亦川经过层层审批才进入监督长私人庄园内部,这一次和时聿的通话恐怕是任务结束前的最后一次。 不过云林蔼还是整理好表情,打伞出了门。 私人别墅里传来监督长的笑声,云林蔼和陆亦川被搜身后才被放行进门。 他俩刚一进屋,就听到监督长和别人的谈话,“我这身体是真不好了,一到下雨天就咳嗽,受过伤的肩也疼的厉害。” “也有一阵子没去医院检查了,你也知道我这身份外出很麻烦。” 监督长对面坐着一位联盟会的检察官,他和监督长的表面关系还算不错,这次也是接到了上级任务,才通过一些关系让云林蔼和陆亦川近监督长的身。 他与进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后没说话,而是和面前的监督长说道:“看来又换保镖了?” 云林蔼和陆亦川两个人的脸都很难不被人注视,监督长在用他们之前也是顾虑了很长时间,不过碍于两人的身手实在比其他人要好太多,最终监督长还是决定把他们带在身边。 检察官熟悉两个人的脸,也配合这次的行动没打草惊蛇,笑着说:“监督长好眼光,看来又花了不少钱。” 监督长抬手比了个数字,“精挑细选也查了身份,很干净。” 检察官挑了一下眉,会心一笑:“那就好。” “不过还是带着心腹出去放心些。” 喝茶的手顿了一下,检察官不经意地问出:“你要出门?” 监督长年纪大了难免怕死,今天的行程也是突然决定,他开口时除了他自己,在场三人都愣住了。 “南区总医院人多复杂,你去那儿检查?”检察长试图劝他,“你买的那些进口设备,哪儿比不上总医院的。” 监督长笑了一下,心里想的什么没人知道,云林蔼站在他的身后不经意皱了一下眉,开始思考对策。 总医院认识他的人太多,他和陆亦川的身份很容易会被暴露。 可这一次监督长像是下定决心了要去。 “害我的人多到数不过来,你怎么能确定那些设备就是安全的呢?”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了,好像检察官只要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被当作怀疑对象。 检察官:“好吧,你注意安全。” 他不宜再久留,也装作和后面的两人不认识,匆匆离开。 监督长送走客人才和自己的心腹进了书房议事,出来后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他真的要去总医院。 坐在后面车上的云林蔼和陆亦川都沉默了。 不说云林蔼的脸会被认识,陆亦川的那张脸更是总院的通行证,一进大厅没有哪个人是不认识他的。 云林蔼正出神想着什么,车已经驶入医院大门,熟悉的大楼摆在他们面前,爱人离他们很近很近,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监督长的心腹加上他们两个一共四人,将监督长围的严严实实,几人从停车场直接奔向检查室,云林蔼刚松下一口气。 电梯停在了四楼—— 秦樾站在电梯外扫了一圈,端着咖啡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唯独监督长身边心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手放在腰间的枪上。 云林蔼心一沉,掌心握紧。 好在电梯上升很快,门自动打开后,秦樾侧身让开说了一句:“我是八楼。” 八楼是时聿的科室,人大概是喊人吃饭的。云林蔼在经过对方时,两人对视之后又很快错开。 电梯门在秦樾面前关上,电梯抵达八楼后,询问台的护士讶异地看到秦大医生把咖啡杯随意扔到了她们的桌上跑走了,结果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问她们,“时医生人呢?” 护士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时医生带着病人去检查室了啊?” 秦樾两眼一翻:“他这会不是在看病吗?!” “是在看病,但病人说他心脏疼走不了路,时医生就亲自带人检查去了。” 秦樾问她们:“你们接到上级通知了吗?” “接到了,不过当时时医生人不在,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收到” 秦大医生眼神抽搐好几下,拼着命似地转头走安全通道,心里祈祷着最好在时聿和云林蔼碰面之前赶过去—— 作者有话说:任务职位啥的都是瞎编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 下一章两人会见面嘻嘻嘻,后面想写点筑巢情节,如果不喜欢记得跳过呀~ 第57章 时聿送病人进入检查室,自己在门口外等着,由于站立的时间久了有些腰疼,他坐下后被护士送来了一杯茶。 “谢谢。”时聿捧着热茶小口的喝着,并没有注意到远处走来的人群。 “长官,这边进。”机械的男声没有让时聿太过在意,他低眉出神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嘈杂的人声中,总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他的耳边,从远到进又停下。 “请问检查室在哪一间?”和蔼亲切的语气让时聿回神。 在抬头的瞬间,余光触碰到什么时,他顿了一下后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时聿捏紧杯口。 他忍不住闷咳几声,口罩下的嘴唇被咬破了才发出一个还算正常的声音,“在最里面,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监督长在外属于和理事长一个特征,冷血的态度被他隐匿起来,只露出观众想要看到的那一面。 他微微笑了一下,“谢谢,看你身体不太舒服就不用了。” 时聿礼貌的笑了一下,重新坐下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他只敢低头,不敢看那个人一眼。 他清晰地意识到,云林蔼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除非是在执行任务。所以他不敢相认,也不敢轻举妄动。 恰好这个时候秦樾跑了过来,他发现人已经进检查室了,便拽着时聿走到一边。 “你已经看到他了?” 时聿僵硬地点头。 秦樾气儿还没喘匀,正要说话就听到对方比他还要冷静的声音:“我知道他在做任务,没有打扰。” Omega又咳嗽几声,声音暴露出脆弱。 身后传来护士的声音,是病人的检查有结果了。时聿回头应下,转身与秦樾说:“我会注意的,先进去了。” 云林蔼和陆亦川的表情从没变过,心底却跳的厉害,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时聿会在这层楼上,还离监督长那两个心腹那么近。 别说陆亦川了,云林蔼此刻已经做好了暴露的准备,在那两个心腹有怀疑之前,他就得让时聿离开危险范围。 检查室地方很宽敞,病人和医生护士零星几个,进出的人群还是会被那两个心腹紧盯着。 时聿装作注意不到那股强烈的视线,侧身来到了自己病人身边。 “我就说检查结果没问题,现在您可以放心了?”时聿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有任何异样。 却在递检查报告时,发抖的手被病人注意到:“时医生你不舒服?手怎么抖的这么厉害,您快去休息,我这没事啦!” 身后的视线立刻变的强烈,时聿不敢回头,笑了一下:“是有些不舒服,小病罢了。” “医生的手可是很宝贵的,要多注意些才好。”这句话从时聿身后响起,几乎一瞬间云林蔼提起高度防备,手探向腰间,放在保镖专门配备的枪柄上。 时聿只僵了一瞬便转身,像医生和病人对话一样,声音虽沙哑却温柔的笑了一下:“您说的是,也希望长官您早日康复。” 监督长此时正在量血压,他语调上扬,“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是长官?”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他身后的那两个心腹就上前走了一步,时聿被这股压抑的气势弄得很不舒服,却没后退。 而是说:“这里是南区总院,很多长官都会带保镖在身边,再加上您的穿着和普通人不一样,我才会觉得应该用以长官称呼。” 说完他顿了一下,“如果让您不舒服,我感到很抱歉。” 监督长看了他很多眼,就在时聿以为被发现出异样并开始回忆自己哪个步骤出问题时,监督长终于摆了摆手,发了话:“并没有。” 与此同时,两个心腹后退回他的身后。 时聿点点头,说了谢谢。他站着和病人简要说明病情后就准备离开了。 没想到刚一转身腰侧就像被人打了似地,疼的他站不住,差点就要倒下去。怀两个小孩还是太逞强,这才三个多月他的腰就受不了太多的压力。 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鼻尖处也传来一阵陌生的味道,苹果味没有了,是其他味道的洗发水。 他没敢和身边的人对视,眼眶却红了很多,他低头说:“谢谢。”退后几步躲开了他的搀扶。 云林蔼的表情微顿,他移开目光:“没事。” 神色暗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垂下手转身重新背对着时聿。 “时医生,我正在找你。”秦樾一直在门外没敢走,他抬了下手说道,“都过午饭的点了,你那身体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我再不带你去吃饭,你家那位又得说我。” 时聿心脏跳了一下,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秦樾一把扶住他,朝着他使眼色,低声说:“他偷偷给我发信息了,让我把你带走。” 时聿的腰撕裂一样的痛,他皱了一下眉还是没说什么。 不过被发现身体的不舒服,他被秦樾安排在了隔壁楼的高级病房里。 “你现在就待在这,哪儿都不能去。” 时聿侧身蜷缩在床上,他腰疼的动都动不了,哪儿还能下床走路。 雨珠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让他变得沉闷,逐渐暗下来的乌云和一闪而过的光落下,房间被人关上了灯后,呼吸都变得格外明显起来。 时聿睡沉了一阵,又因一个姿势躺久了不太舒服,稍微一动腰侧就被拉扯了一下,他被痛醒。 “这么不省心”时聿嘟囔着,手轻轻搭在了小腹上。 他的意识重新变得迷糊起来,带着咳嗽声渐渐陷入又一阵的沉睡,恍惚间,他好像又闻到了雪松味。 时聿身体一颤,感受到了腰上不属于自己的温热。 他没被吓到而是震住了,那处发痛的腰被一下一下的揉着,半睁着的双眼也看到一片投下来的阴影。 那片阴影牵住他的手,低头在他耳边摩挲:“嘘。” 时聿顺着摸到了他腰间的窃听器,手抖了一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像在检查室那样躲开,而是微微仰起头,承接着每一次投下来的吻,很轻也很逐烈。 云林蔼在亲他,也在给他揉腰,浑身发冷的身体也逐渐有了暖意,后来小腹被捂住,是很明显的微鼓,云林蔼又侧着亲他的嘴角。 时聿发出唔的一声,身体却紧张起来,害怕自己的声音会被监听,也怕云林蔼会暴露陷进危险。 不过他又很快被捧住脸,云林蔼大拇指抚摸他的鬓角,似在安慰。 分离时,时聿喘了几下,在不太清明的视线里看向云林蔼,对方的目光柔和,是只有对自己才露出的神色。 此时此刻,时聿确定云林蔼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张了一下嘴想问些什么,却始终有顾虑。 云林蔼看出来了也没给他准确的答案,而是争分夺秒地给他信息素,甚至还在人手里塞了个小瓶子,是自己的信息素提取液。 时聿的视线逐渐模糊,眼角的泪痕很快被清理走,那片阴影复又落下,亲吻他的嘴角和额头。 眼睛和手指,都亲了。 云林蔼在渐渐离开 室内的暖意并没有给时聿带来太久,他才刚刚沉浸就被迫清醒,身上的温暖也逐渐退散,腰上的刺痛重新返回到他的身上,和做梦没有区别了。 时聿的手一颤,伸手没碰到任何东西,只有变得微凉的提取液瓶。 枕上还是湿了,其实没有发生过任何难熬的事,在今天看到Alpha之前也没有太想他,身体的不舒服早就习惯了,他更不会因此流泪。 或许,他只是心疼他。 云林蔼只离开了十几分钟,他从主楼跑到住院部只用了五分钟,回来也跑着过来,气都不喘的趁着监督长做完检查之前回来。 他的异样还是被对方心腹察觉到,那人身材魁梧却比云林蔼矮了些,刀人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存在,“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云林蔼面不改色地回眼看他:“去洗手间。” “你最好是。”那人对他们还没有彻底放下防备,又或许是监督长的授意,他开始拨弄手机,让人查他的行动记录。 不过此人根本不会意识到,医院本身就是向着云林蔼的。陆亦川站在那人的后背,嘴角不经意露出讽刺的笑意来。 监控视频很快出现在监督长心腹的手机上,发送人来源不明,不过幸好是篡改后的录像,云林蔼的确在洗手间里待了十分钟。 这时候监督长从检查室里出来,他便收起了手机,暂时对云林蔼卸下了防备 回去的路上,是陆亦川开的车。 “今天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要出事。” 云林蔼开下车窗,将碎掉的□□扔出窗外,检查车内的屏蔽器开启才开口:“时聿比你聪明。” 带着湿气的风吹散了他忍下的克制,脑海里再也没停止住时聿那张脆弱苍白的脸。 只吻几下就差点要缺氧,身体能好在哪。 云林蔼叹了口气,抱着手臂闭眼。 陆亦川以为他在担心自己身份会被暴露的事,难得安慰他:“不是没事了吗?别担心了,这次任务肯定会成功。” 没想到对方斜眼看他,皱眉:“担心这种事干什么。” 陆亦川:“”他还是多嘴了。 病房的窗外能看到楼下从停车场出来的几辆车,时聿知道里面一定有一辆是坐着云林蔼的。 他强撑着站在窗边,掌心抚在玻璃上出神的发呆,直到几辆黑色轿车走远了才放心。 应激症似乎有了好转,天际处打了雷也只是身体抖了一下,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医生重新配备的药对孕期里的他有很大的改善,不会突然犯病只偶有噩梦。 “咳——” Omega的感冒依旧不见好,还是咳的双肩颤抖,嗓子都快要糟蹋坏了。 秦樾由于不放心还是进来看了眼他,如他所料,人根本没有好好休息。 “他都走远了,还看呐?” 时聿转身,僵硬地扶着病床扶手坐下,“他擅自过来会有什么影响吗?” 这一次秦樾没瞒他:“轻则被联盟会降级扣钱,重则卧底身份被发现,当场击毙。” 时聿的心脏重重一跳,愣神地看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你放心,已经解决了。上级通知下来后就随时待命,监控看到他来找你的路上就已经篡改好了,目标对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来过你的病房。” 秦樾说了很多,都不足以安慰到时聿的后怕。 他不知道时聿真的梦到云林蔼在他面前死过,所以在事件解决之前才放心的说给他听,却没想到Omega开始害怕分离,害怕云林蔼不在自己的身边。 在云林蔼离开他的两个月里,他全靠一点意识撑着,其实已经很缺少Alpha的信息素了,或许两个孩子会要的更多的缘故,云林蔼给的那点信息素提取液根本不足以他撑够半个月。 不知道哪一天,紧绷着的那根线就断了。 除了云林蔼,没人发现他,也没人救他——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写点自己的xp,介意的小伙伴们赶紧跳过啦 写到这么晚是因为家里的水管坏了,我给我爸当了半天助理[化了] 第58章 监督长的私人别墅里氛围压抑,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坐在烟雾缭绕中眯起眼睛。 “理事长怎么会查到我?” 他说白了不过一个分区的监督长,距离理事长的位置可差远了,到底是他哪一步出错了,会惊动上级的注意。 对面坐着的是带着两个卧底进来的检察官,他装作不知道,低头沉思。 监督长眯着眼睛看他,心中已然升起了芥蒂。 “我那两个心腹告诉我最近书房被人动过。” 检察官面色不显却暗暗心惊,他没想到云林蔼会下手那么快。 “是吗?监控没查到?”他不禁皱眉装道。 监督长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他:“我的书房从不按监控。” 书房一切有关电子设备都被严格把控,监督长缜密惯了,他每晚都担惊受怕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动作被黑客入侵盗取。 这一点除了几个心腹,只有和他还算走得近的检察官知道。 对方思考了一会儿开口:“最近理事长的位置也不太稳,你知道吗?” 监督长听了哼笑一声:“家庭矛盾罢了,位置不还是他儿子的?” 检察官循序渐进的指引道:“投靠老子不比儿子有用,据我所知,他那个儿子不仅能力差还喜欢一个Omega,要不然早就升上校了。” 监督长眯了一下眼睛,“你似乎很希望我投靠理事长。” 在联盟会分部他已经算是最高级长官,想要走更捷径的路方便他和国外交流往来,攀附上理事长也算是个主意,几年前他不是没想过,碍于理事长太难靠近,他也安于现状惯了,有时候行动太大也未必是好事。 书房的门被敲响,他最近新引进的两个保镖到了。 监督长看着那两张被严格训练过的脸,不露丝毫破绽,每一次任务又做的很完美,总让人想要重用这两个人。 可他知道,往往越没有破绽就越让人想要窥探更深的隐私。 —— 又过去十天,任务没有丝毫进展。 云林蔼照常在半夜就清醒过来,安排的宿舍里环境阴沉压抑,周围被安上了很多个窃听器,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外面联系了。 手中的打火机被点亮又熄灭,蛋黄色的光只照亮他半张没有表情的脸,还有额头上反光的冷汗。 云林蔼很少做噩梦,就算和时聿分开的那六年里,留下的也都是对方美好的身影。 这一次却大相径庭。 梦里时聿和他说,“云林蔼,我疼的想死。” 话音刚落,当年在边境剿灭首长窝点的任务里,看到的那张Omega的脸就变成了时聿。痛苦的脸色很苍白,时聿双眸通红的看着他,嘴唇也被咬出了血,紧接着是无尽的红色。 Omega挺着肚子,告诉他浑身都很痛。 后来云林蔼被惊醒,久久没有从梦里回归到现实,枯坐在那里一整夜。 距离任务结算的最后十天,云林蔼第一次没沉住气。 监督长在被检察官进行一番劝说后,居然也试图想要投靠理事长了。 云彻将在自己的私人饭庄里办一场宴会,最怕在多人场合下的监督长难得起了想去的心思。云林蔼也合他的意,以联盟会的名义向各分部发送了邀请函。 “你就这么能把握任务会在这次完成?”通讯器那头云彻的声音响起。 云林蔼冷静的告诉他:“他的证据我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我的身份也没有被暴露。” 云彻哂笑一声:“看来你很自信。” 云林蔼跟这个只有血缘的父亲没有太多话要说,在挂断电话之前也不忘讽刺:“你不插手,我确实有很大的自信。” 他挂断电话,迎着冷涩的风出门,护送监督长前往宴会现场。 云林蔼猜的很准,云彻在公众面前与他决裂后,从不顾着一丝情面,彻底违反了联盟会规定。 夜里,宴会厅的天台上监督长独自一人,两个心腹消失无踪,他满脸冷汗,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那人。 “看来我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他的眼神阴冷,看向云林蔼时透露了想杀人的心思。 反观云林蔼也不算是什么太好的表情,他的左手僵硬的垂下,黑色西装将他的伤势掩盖的很好,只有露出的手背上流下几滴血柱。 不过站了一会,脚边就留下了不少的血迹。 “最大的错误?”云林蔼冷声嘲笑,声音在风里更凛冽了些。 “原来在你心里最大的错误只有这一件事。”云林蔼终于抬步上前,在对方的枪口下也从不惧怕。 “你的枪里没子弹了。”他抬手取出腰间手枪,左手颤抖地拉动套筒,让子弹上膛。 “你那两个心腹也被处决,由于联盟会机密系统检测到非法入侵,最终检测地址是你的私人别墅,你向国外泄密的证据也被我查清,我将以联盟会少尉的名义逮捕你,有什么话请在军事法庭上解释。” 监督长后退几步背靠在墙上:“搞什么我不过一个买通讯设备的商贩罢了!联盟会连这都要管?” 天台的门被人又开又合,云林蔼声音冷冽:“犯错就得受罚。” 没想到监督长还不死心,见云林蔼受了伤就想躲过枪口,跟人近身肉搏。 他既然能一枪打中对方的手臂,也能趁着他反应不及的档口躲过这次劫。 云林蔼也像下了死手,他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押在身下,声音不见冷静,只剩下撕裂的破碎声,“要不是急着回去,我会立刻杀了你。” 按规定,杀人要被联盟会带走审核整整三天,云林蔼没那个时间了。 对方即使被抓也没有恐慌的不安,监督长受伤的嘴角裂开:“原来你也有软肋,跟我之前猜测的没错,你真是理事长的儿子。” 多少人在云林蔼面前提过这个称呼,云林蔼已经数不清了,他早就应对了很多次也知道该怎么做,可背负的东西太多也难免有破洞。 “你不知道吗?你的身份是理事长故意透露的。” “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对方说的没错,云林蔼的身份被暴露是在宴会开始后监督长得到消息的时候,他被引导到天台上,要不是夜里视线模糊,那一枪早打在心脏上了。 不过现在云林蔼的心情很差,在监督长的双手被拷走后,他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疯感。 “是么,可我就是死不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秋雨过后的天气一直算不上好,天空总是蒙上一层灰布,沉闷阴冷,尤其在凌晨人最容易被惊醒,四肢冻得僵硬了才缓慢的清醒过来。 床上的Omega艰难地翻了一次身,将空调温度提高了两度,手又哆嗦地缩回被子里。 其实以前的秋天也没有这么难熬过,产科的医生告诉过他,如果孕期里Alpha陪伴时间太少,Omega和孩子都没有足够的营养后会变得虚弱又怕冷,有时候也会忘事。 那天时聿独自去产检时还信誓旦旦说有了提取液自己应该不会那么严重,没想到云林蔼给的信息素根本不够,半个月后医生一语成谶。 时聿眯着眼用手机给院长发去了请假申请,又撑着上半身吃药。四个月的小腹已经撑起一个很饱满的弧度了,也很早就能感受到小孩的动作。 至于是什么时候,时聿都有些忘记了。 或许是某一天的夜里,梦中突然响起的枪声让他猛地惊起,在未回到清醒之前他想下地找谁,却被床边的拖鞋绊倒,也就在那个时候肚子闷痛,他察觉到了小孩的动作。 这些云林蔼都不知道。 时聿失落地蜷缩进被子里,在王姨的看顾下闭上眼睛。 “不多想了啊,快快睡觉。” 时聿闭上眼睛也没有困意,倒是觉得对方像在哄小孩就笑了:“您哄人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王姨无奈:“还不是这家里有个小瓷瓶啊,生怕一个磕碰就碎了。” 时聿的额头被轻轻碰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听到王姨小声嘟囔了一下:“没发烧,还行。” 时聿没什么反应,对方以为他睡过去了,索性不打扰他,出去做饭了。 没成想她刚做好,房间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时聿穿戴完整,一边走到玄关穿鞋一边穿着外套,脸色还是苍白的,像没怎么睡好觉。 “这都晚上了,怎么又要出门了?”王姨给人整理大衣的领口,扶着他穿鞋。 时聿还有些气喘,他的声音很低:“有个病人突发剧烈头痛呕吐入院,要抢救。” 在弯腰时,时聿动作微滞,又继续穿鞋。 “来不及吃饭了。”时聿为了安慰她还是说,“我通知过司机,他已经赶过来了,您放心我自己不开车。” 可王姨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那我一会把饭做好带医院去,你忙完记得吃啊。” 时聿走得匆忙,只留下一个背影:“会的。” 医院在夜里都很繁忙,时聿护着肚子下车,大衣裹住也看不清他微隆的小腹,他的脚步很快走进急诊科室,耳边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了。 时聿风尘仆仆赶来,没看清身边的人,习惯性的弯腰开始检查病人的瞳孔,冷静吩咐:“准备气管插管,立刻联系手术室。” 护士立刻动作起来,也忽视了病人家属激动的情绪。 在秦樾看到医生大群里神外科的动向后,也同时在赶来的路上,他坚守云林蔼的嘱托,得看好人。 结果还是来晚一步,眼看着时聿身边的男生推了他一把,动作不是很重,力道却足够让时聿的腰撞上一边的机器上。 “我不要他救!” 急诊室热闹一片,时聿的嘴唇在口罩下咬破,他在一阵剧痛中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那个在停车场被秦医生拦住的男生,姜掩。 汗珠不小心滴落刺痛了眼睛,时聿没去管,被推了也没停下检查的动作。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病人情况危急,必须送去抢救。”在病人被安全推走后时聿走到他面前,眼神不容拒绝的告诉他一件事实,“这里只有我能救他,不想她死就只能选择相信我。” “你没得选。” 对方眼看着他走进手术室,眼神里对他的恨意早就透过了云林蔼,他被秦樾死死拦住,脸上糊满了眼泪:“他们都是杀人犯!凭什么让他救我母亲?” 时聿身形微顿,继续大步往前走。 “闭嘴。”秦樾冷眼俯视狼狈的姜掩,声音无情,“想发疯等一会儿手术结束了再疯,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和品德,你再这样乱造谣我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放过你了。” 他拽着对方衣领,把他推向长廊的椅子上:“给我好好坐在这等你的母亲平安出来!”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软肋,手术室外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樾防止人再发疯也在手术室外等着,他皱着眉低头发了个信息,即便接收人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过他了 窗外的雾气逐渐浓烈,天色也亮了起来,姜掩的脸上出现片刻的憔悴,在十分钟之前,他又发了一次疯,非得冲进去看他母亲,被秦樾等人拦了下来。 “姜衡,这才是你的真实名字。”秦樾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是对方刚刚在手术单上签下的真实姓名。 “要你管。” “为什么非得用假名字?你背后有谁?” 姜衡转过头装哑巴。 秦樾哼笑一声:“不说也行,但手术结束你要跟时医生道歉。” 对方突然炸起:“凭什么!” “他跟云林蔼那种人在一起是什么好人吗?别装清高了!云林蔼杀了我爱人,我不过推他一下你们就护成这样,我告诉你们他就算救了我母亲也别想好过!” 他的身体被安保重新按住,“别动!” 与此同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秦樾上前,没管身后挣动的男人,“怎么样?” 时聿还戴着口罩没摘下,却很轻易地透过镜片看出他眼下的乌青和疲惫,他点了点头,“脱离危险了。” 说完他看向远处的姜衡,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听清:“动脉瘤手术做的很成功,你母亲暂时没事。” 姜衡哑然片刻,正准备说什么,时聿又说:“后续的事情会有其他医生跟你对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时聿低头擦身而过,身形踉跄几下又重新稳住。 秦樾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太对劲,走上前问他:“你那个到了?” 对方指的发热期,时聿闷声“嗯”了一声。 秦樾立刻急了,“你的腺体手术过,现在必须去做个检查。” 时聿:“检查结果也是缺乏Alpha信息素引起的不良症状,不是吗?” 秦樾愣住。 “秦医生,我检查过很多次,因为小孩。”时聿顿了一下仿佛累极了,“检查结果都一样,我打点抑制剂就好了,医生也给的。” 秦樾最清楚Omega孕期打抑制剂的后果,症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好转,情况危险时会出现分离焦虑症,Alpha不在身边的话,很可能会难过到死掉。 化不开的愁绪在秦樾眉间展开,时聿有些好笑的看向他,“真不用担心我,秦医生。” 秦樾却说:“我答应过云林蔼,要看好你。” 时聿:“你不是已经和他报备过了吗?他看到会来找我的。” 可问题就出在于,云林蔼已经有一个月没消息了,秦樾没说话,却也看出时聿也是知道的。 只见对方没露出一点失落来,只疲惫地笑了笑,“抱歉精神有点差,我先回去休息了。” 司机一直在医院外等着,秦樾看着他上车离开才又低头给云林蔼发去了消息。 【再不赶回来,连我都救不了你的Omega了!】 一回家看到王姨,时聿就想起来她给自己带的饭落在医院办公室里,一口没吃。 他的脸上出现歉意,王姨却安慰他:“这有什么,快来吃饭,我刚做好的。一夜没睡肯定是累了吧?吃完赶紧洗澡睡觉!” 时聿洗完手换上干净衣服,在餐厅里坐下时就已经没了胃口,怀孕四个月都不曾消失的妊娠反应,实在让王姨有些发愁。 不过甜汤倒是喝下了不少,时聿摘下眼镜,闭眼揉了几下眉心,还是强撑着喝了一整碗。 一个人返回卧室后,他再也忍受不住,抬手撕掉了后颈的抑制贴,在发热期快要来临之前,卧室的信息素也快要被溢满了。 没有雪松。 时聿光着脚跑到了更衣室,里面的暖气依旧充足,他踩着毯子开始寻找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仅仅是隔着一件睡衣,他都不满足。 云林蔼有一间很大的衣柜是专门放衬衣用的,时聿躲了进去,完全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云林蔼呢?” 一夜的手术,双手早就使用过度变得轻微颤抖,他用剩下来的力气抬手拽下每一件熨烫平整的衬衫,再抱进怀里,还有身边,筑起了很小的巢。 雪松气息的衬衣被揉皱,再到一件都不能穿,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时聿难受的蜷缩着,双腿不受控制的弯曲,压到肚子都没了知觉。 分离焦虑症的反应很大,他额头磕在坚硬的柜门上,头痛到想死—— 作者有话说:两人都因为见不到双方快要发疯了,别太好磕[蓝心] 第59章 时聿躲在柜子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王姨叫他也不出来,一被打开柜门就跟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 信息素的浓度逐渐升高,王姨不敢再待下去,被赶过来的秦樾劝走。他也不敢擅自进别墅一步,站在门外不停地给云林蔼打电话。 时聿的发热期来的突然,抑制剂只剩下一支,用完后他清醒了一会儿,还是被分离焦虑症的反应折磨得痛苦不堪。 柜子里闷热,氧气不多,他还是没有要出去的欲望,最后颤抖着手打了通电话,云林蔼还是没接。 他无助地放下手机,靠在一堆衣服里苟活。 手机还是亮起,是匆匆赶来的苹方打的。 “小时!你有没有事?” 时聿的反应稍显迟钝,脑袋还是有些钝痛,“我?孩子很好。” “哎呀,我问的不是孩子,是你!” 时聿在一堆衣服里动了一下,后腰那处被撞得地方就传来刺痛,他艰难的恢复些理智:“能不能送一点抑制剂过来,不够用了” 秦樾听后立刻从车上拿出一盒抑制剂给苹方:“你记得送完就出来,不能靠他太近。” 时聿现在除了云林蔼的信息素,会排斥所有人。 苹方答应了他,戴上口罩跑进了别墅里。信息素冲的他脚步一个踉跄,他稳住身形后才慢慢靠近,找到更衣室,将抑制剂送给时聿。 在接触到对方的手时,他被烫的一激。 “谢谢你快出去吧”时聿的声音隐在深处,虚弱又无力。 他闻到一点别的信息素就难耐地开始干呕,最后脑袋埋在云林蔼的衬衣里也只捕捉到一点温润,根本解不了渴。 他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地想要寻求Alpha的信息素,他现在的样子太难堪,也太狼狈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云林蔼,是被抛弃了还是对方已经不在乎了,无论哪种理由好像都让他无法接受,时聿开始难过地胡思乱想着。 孕期里的发热期果然难熬,时聿抓紧小腹上的衬衫,仰着脑袋呼吸,还是觉得憋闷。 云林蔼的衬衣上也早就沾染上了雪莲花,雪松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筑巢过后Omega会进入一段很艰难地恢复期,尤其是在没有Alpha的情况下,秦樾站在屋外,表情很难看的想着,他不敢随意踏入,也判断不出时聿度过哪一步了。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 是陆亦川的来电。 一接电话,秦樾的声音怒吼了出来:“我差点以为你们死了!” 陆亦川那头也喘着气,他刚从监督长的别墅里出来,将证据全部收集完成,这会正开车前往宴会厅。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云林蔼暂时没消息,行动之前他让我出来给你打个电话,不出意外他今夜会赶回去。” 天色已经暗沉了。 秦樾要疯:“今夜?那你就转告他大少爷,时聿的命危在旦夕,他三小时内赶不回来就看不到他了!” 发泄一通秦大医生终于顺气了,他呼吸一口气恢复冷静:“你现在是去找云林蔼的路上?” 陆亦川给了个确定的答案。 “那就好,你听着。时聿患上了分离焦虑症,你有老婆也被科普过这个病吧?把这几个字原封不动转述给云林蔼,让他抓紧时间回来。” 陆亦川将油门一直踩到了底,赶到宴会现场的时候,理事长被一堆人护送着出来了,对方在看到他时皱眉:“证据呢?” “提交给联盟会了,首长。”陆亦川假装还维持着稳重的姿态。 云彻点点头,吩咐人送自己回去,临走前却告诉陆亦川:“你们一队的任务完成了,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但他在任务期间违反规定私自见不该见的人,联盟会将开会讨论对他的处置,这段时间停职处理。” 陆亦川不可置信:“任务最终的审核呢?一切判定队长总要在现场吧?” 一句话概括掉云林蔼两个月的辛苦,把他彻底剥离出来,这任谁都不会好受。 云彻不喜欢一切违反自己决定的话,他离开前留下一句:“你作为副队来处理,他就没必要了。” 后来陆亦川接到一个浑身都是血的云林蔼。 西服外套被脱掉,衬衫里洇满了红色。 还好子弹没留在里面,云林蔼随意地包扎了一下止住血,对这些依然是常态。他在被铐住的监督长面前还流露出自信的冷漠感。 却在陆亦川赶过来低头和他说些什么时,脸上才出现一丝维持不住的破裂。 刚刚的冷意和稳重消失不见,取代的是紧皱的担心和难以控制的凌乱气息,“多久了?” 陆亦川猜测:“应该有一天了。” 云林蔼终于收到了自己的私人手机,他边低头翻看边往停车的方向走。就连直面而来的理事长助理送来了停职通知他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沉默接过,就只当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 他没让陆亦川开车,而是说:“近期我都不再回联盟会,你处理完也回去休息。” 云林蔼很着急,说完一切后续工作后他开着车扬长而去,副驾驶的那张被随意丢弃的停职通知也因一阵风轻飘飘地落在座下,躺了很多天 时聿快要痛死了。 他得不到云林蔼的信息素,就像本就生长在严酷环境下的雪莲花不明原因的突然衰败。 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受过伤的腺体也在这个时候发作,不用看也知道那里已经是一片红肿。 柜子外传来一点细碎的动静,时聿没有精力去思考,发热期的难受让他想哭,视线也一次一次的变得更加模糊—— “小时。” 柜门突然被人打开,时聿被明亮的光线刺的浑身一震,身边散乱的衬衣迅速炸开,他的信息素也溢出来,控制不住。 时聿慌乱地捂住自己的腺体,却什么用都没有。 “离我远点”他惊慌地挤在柜子里,双眼通红。 直到他被人从一堆衣服里抱了出来,他才后知后觉的闻到一阵熟悉的信息素。 云林蔼回来了。 “是我。” 抱他的人声音听上去也不会太好听,他也被浓烈的信息素影响到了。 时聿不确定地皱起眉,反复的看身边人的侧脸,视线里只有Alpha的耳朵头发和侧脸,鬓角处偶有出汗。 他想开口说话,却低咳了几声。 后背被拍抚了几下,等他咳完才感知到那一点不属于自己的雪松信息素,时聿带着不确定的神情,“云林蔼?” 没等对方答应他就用了全身的力气攀在云林蔼的身上,声线颤抖又问了一遍,自己把自己弄哭了。 于是云林蔼又答应了他一遍,“在这。” 掌心贴在Omega后腰侧的位置,云林蔼想抱紧他,却听到一声不对劲的痛吟。他不敢再用力,托住人不断往下滑的身体,一只手撩开了时聿的衣服,露出腰侧那一大片青紫色。 云林蔼看的呼吸一颤,哄着问他:“谁欺负我们了?” 时聿不说话,只一味地贴在Alpha的脖颈,只为汲取甘霖般的信息素。 云林蔼看了他一眼身后堆成小山一样的衣服,全都是自己的,已经皱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重新低下头,轻拍几下怀里的人。 “乖,我在这,永远在这。” 他还记得孕期的Omega是比平常更黏人的。时聿却不怎么表达出来,尤其在知道自己是出任务时期,他在电话里从来都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想法。 只有现在。 Omega连坐都坐不住,上半身永远都是下滑的状态,两只手臂搭在云林蔼的肩上,颤抖个不停也不愿意放手。 他开始向云林蔼索要亲吻,云林蔼就给他。 “你可以彻底标记我吗?”亲吻许久,时聿问出一直想要问的话,“像六年前那样,我不要再洗掉标记了,好痛。” 云林蔼吻完他,距离远了些伸手握紧对方的下颌,“都结婚了,还想有再?” 时聿果然在这个时候很黏人,他不太听得明白云林蔼的话,只说腺体很痒。 云林蔼不确定对方的身体状况有没有稳定下来,保险起见他还是给人打了一针自己的提取液。 “不够。”时聿蜷缩在床上,身边没了衣服很空,也很冷。 云林蔼坐在床边他都觉得对方离自己太远太远,果然还是嫌弃自己,他又精神很差地乱想了。 秦樾发来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过来,云林蔼看得很仔细,也不忘顾着时聿的情绪,见对方垂下的眼睑,他低下头亲他,“现在就给你。” “别生气。” 云林蔼克制了很久,他担心弄伤脆弱的Omega,动作很小心,很轻柔。可彻底标记还是会弄伤他,本就横着一道丑陋的疤痕被咬出新的牙印,时聿呼吸一滞,疼的颤抖都没离开过云林蔼的怀抱。 腺体很痛,时聿的整个脖子都动不了了。不过身体上的痛要比刚刚好很多,他被雪松味肆意地包裹,云林蔼亲了他的腰,再到腿,后来连脚背都亲了。 时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别亲了。” 云林蔼受伤的左手臂被不小心碰到,他动作也只是微顿,不太在意地弯腰吻他。 执行任务的时候头发太长,时聿躲开一点也清醒了些:“戳到我了。” 云林蔼停住:“哪个?” “” 紊乱症果然让人神志不清。 在时聿面前分成两个面孔的云林蔼像一只脾气很好的大狗,主人想贴他就凑过来让你贴,主人想抱他就把你抱的很紧很紧。 还是太喜欢他了,时聿意识不太稳地思考着。 卧室里高匹配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没有人敢靠近,时聿也独享雪松,在他最脆弱的状态下,云林蔼给了很多,让他在孕期渡过危险的发热期。 腺体还是流血了,云林蔼低头给他擦去,又仔细给他上了药,离开不过一会儿,时聿就动作艰难地走过来要抱。 Omega的肚子要比他离开之前鼓起了很多,云林蔼很担心他摔倒。 “我马上就来了。”说完他还是抱起了Omega,带着他去找药箱。 分离焦虑症显然未散去,秦樾说过,时聿这样的状况或许要持续很多天,自己最好一直在对方的身边。对此云林蔼没有任何意见,接到停职通知更是心安理得的在家陪人了。 几天后陆亦川打电话过来:“监督长落网,他的私人别墅被强制执行拍卖,你怎么打算的,一队真要休息一年了?” 云林蔼:“理事长不是说了吗?让我别插手。” 他声音很轻,抱着昏睡的时聿。 陆亦川叹了口气,“理事长最近一直在拉拢老人,你们这场父子局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那头陆亦川替他的好兄弟愁的焦头烂额,想过一切办法,当事人倒是没那么急了,察觉到身边动静,低声说:“先不说了。” “你想好对策了?” “不是,时聿醒了。”云林蔼挂断了电话。 陆亦川:? 第60章 这一天是时聿两个月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睁眼时云林蔼就在自己身边。他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阵轻响,注意力很快就被转走。 他窝在云林蔼的怀里转头看到阳台上似乎挂着个什么东西。 眼镜被身后的人戴上,看清了。 是一串果壳摇铃。 落地窗半开,散去了不少两人浓重的信息素,秋风吹响摇铃发出奇特般的溪水声,时聿呆呆地看着那里,身上被人用被子裹紧都未察觉。 这时候云林蔼的手刚放在被子上就被人握住,掌心朝上,指尖被攥紧。 “难怪昨天看到你的指尖有伤,你亲手做了?”时聿心疼的在对方的指尖上摩挲。 云林蔼面露诧异又很快恢复平静:“不疼。” 也承认了东西是他自己做的,其余的一句也没说。 “吵醒你了?”他问。 时聿脸上还染着疲惫,他摇摇头:“被踢醒了。” 云林蔼抬手用遥控器将半开的窗户关上,掌心护在对方的侧腹位置,后来摸到他腰伤的位置,想起今天还没有给他热敷。 腰侧的青紫已经消下去一大片了,走路却还是有些不稳,这几天云林蔼也很少让时聿到处走动。 热毛巾敷在腰上,时聿只能侧躺着,眼睛还看着那串果壳铃发呆。只不过没发呆多久,就又被两个小孩踢疼,他弯了弯腰,强撑着忍疼。 发热期久未退散,时聿闷哼一声,还想钻进云林蔼的怀里。 随之身体被接住,头顶传来一声无奈,“马上就好了。”紧接着额头被亲了很多下。 云林蔼的伤早在第一天就被时聿发现,那人在他怀里很伤心,要哭不哭的最惹人头疼。 每天时聿都要问他一句,“伤口还疼不疼?” 云林蔼都会耐心回答他,“好很多了,不疼。” 永远都是一个答案,Omega生气的咬他手指关节,“撒谎我就咬死你。” 云林蔼轻笑一声,手指拨开人凌乱的发丝,“出息了。” 话里话外都是在纵容他。 可时聿也在撒谎,等他又一次看到云林蔼身上一处处新伤加旧伤时,落下的吻也越来越轻,刻意地照顾着他随时都要来的紊乱症。 “云林蔼,你的紊乱症好了很多。”窗帘被拉紧,时聿眼睛发亮地看着身边人。 因为有Omega的信息素,云林蔼最近的紊乱症逐渐趋于稳定,“嗯。” 云林蔼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只能平躺,他伸出右手臂,时聿就枕在上面,闻他颈窝的信息素,双手还是没什么力气,却能紧紧握住云林蔼的手。 半睡半醒间,他听到云林蔼问他:“还会有分离焦虑症么?” 时聿闷闷的说:“有的。” 后来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他脸上忽白抬起头:“你要走了吗?” “不是。”云林蔼快速回复他,“不走,陪着你。想要多久就多久。” 时聿脑子磕绊了一下,还是打算理解一下对方:“不必只要这段时间就够了其他时候不用——” “时聿。”云林蔼打断他。 表情上出现一丝无奈:“我被停职了。” 时聿张了张嘴,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照顾一下失业人员吧。” 后来又连续几天云林蔼都待在家里,完全没有要去上班的迹象,时聿才终于相信了对方摇身一变成了失业人员的事实。 云林蔼始终没有和他细说具体原因,但时聿也能猜出来些许,也不明白为什么亲生的父子会闹成现在这样。 不过时聿始终认为,如果小孩出生,云林蔼也一定是最舍不得打骂的那个人。 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小孩不要经历他们所经历的。 时聿思考不了太多,很多时候都被孕期各种不适的症状引起身体本身的脆弱,晚上被踢的睡不着,只有白天才能挑着时间睡一会儿。 睡眠质量太差,每一次才堪堪睡着一会就被孕吐折磨个半天。 有一次吐得实在很厉害,时聿没什么力气地晕倒在了云林蔼的怀里,给云林蔼吓得不轻。后来医生赶过来检查也只说是吐得太狠了才这样,孕期里要多补一些营养。 时聿窝在沙发里睡着了,云林蔼没什么办法,也不忍心弄醒他,给人盖上厚羊绒毯,自己坐在茶几边上,一边等他醒来一边整理联盟会的文件。 他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陆亦川,队里的训练和整顿被他条条例例地整理了出来,时间一直延续到了六个月后。 时聿的整个孕期,他都空出来了。 与此同时,他也无法插手寻找理事长滥用职务违反纪律的证据,云彻完全有时间销毁一切,再重新坐稳他一生热爱的位置。 整理到一半,身后的人有了些动静,以为时聿醒了,云林蔼就打算起身—— 起到一半,自己的肩上被对方的腿压住。Omega没醒,半只腿露出来也没穿袜子。 云林蔼没动,伸手握住对方微凉的脚踝,给他套上棉袜,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时聿的腿又动了一下,云林蔼侧头望过去,发现对方半睁着眼睛看向了自己。 两人的动作都有些好笑,他嘴唇微弯,“睡得好吗?” 时聿看不清他的脸,正想回答就又白了脸:“抽筋了” 孕期里腿抽筋是常事,云林蔼也很快感受到掌心下的僵直,在对方说话的前一秒两只手就已经握住了他的腿伸直,一下一下的揉着。 抽筋一直持续,时聿疼的说不了话,侧着脸埋进毯子里忍痛,拽着云林蔼衣服的指尖都泛着白。后来缓过来,一只腿也因害怕反复而一直伸着。 秋天的阳光不算暖和,别墅的恒温系统因为时聿早早的开了,因此云林蔼还穿着短袖,他抱起时聿的上半身让他缓神,轻拍他的后背。 “两个小孩都好像你。” 云林蔼:“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出来的。”时聿生闷气,咬了一口云林蔼的肩膀,根本不疼。 云林蔼承接住他偶尔的小脾气,逗着他:“那能猜出来男孩女孩么?” 时聿的脸色始终很差,明天是他产检的时间,他很难提起兴趣。 “不能。” 嘴唇被吻了一下,“猜一猜。” 时聿忽然就想起来那个失去的女儿,顿了一下说:“男孩。” 云林蔼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捧着他的脸笑意淡了一些,他转移话题:“王姨做好了饭,现在吃?” 时聿吐完后胃里是空的,却没有饿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摸了一下小腹说:“吃的。” 两人都没再围绕小孩的问题展开讨论,云林蔼很快端来饭碗,亲自喂他。 Omega如今吃饭很慢,一口要嚼很久才艰难咽下,云林蔼耐心地等他吃完才喂下一口。 许是这样的动作亲密地让人有些不自在,时聿后腰靠在沙发上想抬手接过碗,“我自己来。” 他刚刚碰到碗沿就被人移走,云林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你发热期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喂的,怎么现在不行?” 时聿尴尬地后退,“那时候我不是醒着的。” “那谁在吃饭,小猫吗?”云林蔼歪头窥探不敢跟自己对视的Omega。 时聿说不过他就开始气急败坏,正要说什么,云林蔼又止住了他的话音,“我想喂你。” 时聿像只即将会摔碎的瓷瓶,云林蔼爱一只瓷瓶爱到骨子里了,哪里舍得让对方动一下。 时聿不说话,还是在对方递过来的手指上轻咬了一口,很小的齿痕很快消失不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时聿不再管他。 南部总医院的环境已经算上顶级,平时在医院待上二十四个小时的时聿都不会因为异味难受,他想自己或许真的骄纵了,一进医院闻到消毒水味就跑去洗手间吐了一场,出来时脸上就被云林蔼戴上了口罩。 时聿的声音闷闷的,“感觉我也会被医生骂了。” 云林蔼不懂他的脑回路,怕他走路摔了特意找来一个轮椅,他从身后推着他,嘴唇微弯:“怎么?你以前骂过病人?” 时聿:“骂过不听话的。” 医生难免碰到一些不讲理的病人,饶是态度已经很好的时聿都会被病人的无理取闹气到。 想象到画面,云林蔼挑眉:“那你听话吗?” 时聿在口罩下咳了几声,“我听话,小孩不听话。” 到底是哪里来的有趣小孩,云林蔼突然这么想。 如心中预感的一样,时聿的体检没有过关,甚至被评判为患有信息素缺失症,孕期里的病,是孕前期没有好好调养才会有的。 最后时聿被要求住院调理。 Omega的情绪很快变得不好,云林蔼沉默过后问医生:“我要怎么做?” “医院会定时给您抽取信息素,提取液会直接打在Omega的腺体上,一直到监测仪达到标准线上。” 彻底标记都对时聿没了作用,他每天被抽信息素也就算了,可时聿的腺体会受得了打针吗?云林蔼的脸色说不上太好。 对于时聿,他一直愧疚。 他希望时聿健康,希望时聿每天都会笑,可对方的每一次脆弱似乎都有自己的一手造成。 想到这,云林蔼的心脏顿时滞住,他想起了自己夜里总是做的那个梦,受折磨的Omega挺着很大的肚子,梦的最后也变成了时聿的脸。 很多次晚上他都会醒过来,抱着身边的时聿很紧。 掌心被人用手指蹭了蹭,时聿说:“住院吧,我可以。” 强撑,是对方的习惯。 但也没有了办法,云林蔼答应了他。 时聿说:“我想走走。” 自从腰受过伤后,时聿很少有能走动的时间,加上怀两个小孩果然负重太多,他走一会就有些呼吸不过来。 云林蔼牵着他的手往高级病房的位置走,一路上人流逐渐变少,消毒水的气味也减缓,开始出现一丝茉莉的花香。 脸上的口罩被摘下,时聿闻到后有些诧异。 “之前还没有这个味道,你让人熏的吗?” 摘下口罩的动作顿了一下,果然云林蔼做什么都逃不过时聿的发现。 “什么都能被你发现。”戴着婚戒的那只手上下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时聿弯了一下嘴唇,双手抓紧衣衫,居然也垫脚去亲他。 就喜欢偷偷摸摸在没人的病房走廊亲自己,云林蔼被迫低下头,掌心在对方的后脑勺上揉了两下,直到头发乱了他才满意地放下。 “时医生!” 身后莫名一阵喊声让时聿肩膀一颤,疑惑地看向自己身后。 结果还没看清,云林蔼就率先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姜衡一副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却在看到云林蔼时停住了步伐,他的表情实在精彩,一会儿满脸恨意,一会儿在看到时聿后又开始犹豫。 时聿从云林蔼身后探出一只脑袋来看他,“你母亲的主治医生不是我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衡的脸色忽黑忽白,他还是接受不了一个救自己母亲的医生跟一个手段毒辣的Alpha在一起,“你救了我母亲,我是来谢谢你的,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这个杀人犯在一起!” 云林蔼早就用手机通知安保上楼,这时候他已经放下了手机,听完冷着脸的说:“说完了?你推他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不如下楼跟你好好算算?” 云林蔼的话很显然是在吓他,不过姜衡依然视他如仇人的地步,两次撞车都没撞死,他不仅坐了几年的牢,母亲的病也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是因为他云林蔼。 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时聿皱了一下眉,没什么安全感地握住了云林蔼的手臂。 他轻声开口:“救你母亲是我的义务,但这不代表我可以容许你污蔑和伤害我的Alpha。姜先生,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如果你再犯,我会使用法律手段。” 云林蔼不意外时聿会为自己说话,不过为了对方再发神经过来撞车吓到时聿,他难得耐心下来。 “那名研究员干了非法研究罪,具体我不能说太多,不过或许那次我真的运气好,一枪打死了他,而他——”云林蔼指着心脏靠上的位置告诉姜衡,“打在这里,我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即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伤势,但这是时聿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心脏也不免一痛,想起六年前那几次,Alpha都几乎是带着伤回来的。 甚至还坐过轮椅。 所以云林蔼都是为了什么呢?其实他不用干什么就能随便继承亿万的家产,每天不用那么辛苦的顶着烈日炎炎去训练场,背着三十斤负重拉练,随时待命下一次危险的任务,同时要接受理事长冷眼的打压。 说他是杀人犯,他却违反上级命令在死人堆里救出来两个活人,还是避免不了被降级;又在山洪来临之前转移走了山村所有人,七年的作战线圈被他一次一次缩小,为了救众生才是他内心最伟大也是最难以启齿的想法。 这样漂亮的成绩,被太多人忽略了。 因为他们只记得云林蔼是理事长的儿子,所以理所应当地误解对方的位置是靠什么不当手段得来的。 众人的议论,连带着时聿来南区医院上班的第一天开始,也都变了质。 想到这里,时聿就痛得直不起腰,他只心疼云林蔼,心疼他身上的每一个伤口,和那张从来都装作无所谓的脸庞。 他本该过着大少爷应该有的生活,时聿想。 可云林蔼是怎么说的,他说:“如果那样活着,我就遇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云林蔼:抗压能力强,在过往的工作中展现了出色的任务策划,执行能力超乎旁人,工作效率百分百,已婚有孩,待人一般。 面试官沁:允许入职![点赞] 【尊敬的云先生,您好!入职offer已发送到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嘶——” 冰冷的针孔刺破脆弱的腺体,提取液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去,涨的人脖子发麻,侧躺在病床上的时聿忍不住疼出了声。 云林蔼的手被抓疼了都无知无觉,他的脖子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抽取信息素的痛感和抽血相比要放大十倍。 加上他的紊乱症才趋于稳定状态,连秦樾都很难确定对方的病情。 如今病房就像一间隔离室,时聿暂时不能被其他信息素打扰,期间只有beta医生来往走动。 时聿眼前的视线都是模糊的,他的脖子暂时动不了却很想吐,干裂的嘴唇微张,神色里透着焦急。 云林蔼看出来:“想吐?” 话音一落,时聿的上半身被抬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在腰间堪堪盖住微隆的小腹,两个小孩又喜欢在夜间动了。 突然而来的妊娠反应已经让时聿习惯,却还是无法忍受吐完之后的浑身无力和疲惫,模糊间他听到云林蔼和医生打电话,“不是说四个月后就不会吐了?” 他听不见医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却听到云林蔼挂断电话的一阵叹息。 时聿安慰他:“之前四个月的时候也这样,白师傅说我体质差,如果能怀住会一直吐到生,所以你也别太担心我。” 为了安慰人,什么伤心的事都要说。云林蔼掌心搭在他的额头上,“你还挺会安慰人。” 和一只猫崽子跑过来求蹭没什么区别。 时聿果真蹭了一下他的掌心,意识模糊:“医生看诊看久了也要学怎么安慰病人。” 云林蔼:“我不是病人。” 时聿抬眸看他,有些好笑的轻声说:“你不是吗?” 想起自己的紊乱症,云林蔼又哑口地无法说话了。 “两个病人。”时聿又说。 “两人都有病,怪不得天生一对。”时聿嘟囔了一句,已然抱着云林蔼的胳膊进入了梦乡。 云林蔼坐在床边歪头看他,默不作声地弯了一下唇,等对方睡熟了才抽离胳膊,给人盖紧了被子。 走廊里电话声响起,云林蔼接起后重新恢复冷嘲热讽:“真是荣幸接到您的电话,沈大少。” 沈少惟在电话里顿了一下,还是没太习惯,“事情都处理完了,还是要感谢云少尉派来的援手。” “人情准备什么时候还?”云林蔼丝毫没客气。 那次婚礼送的东西,是沈少惟为上一次对方救自己命的回礼。 这一次沈少惟实在没想好,“过几天我带着池漾去南区,请你们俩口子吃饭?” 云林蔼盯着窗台漫不经心:“哪有客请主的道理。” 沈少惟:“南区是我家,哪有客人一说,我不过是回趟家罢了。” 云林蔼:“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沈少惟站在北区六年没回的家,转头看向室内正和自家宠物玩闹的池漾:“前两个月,小池生病了。” 云林蔼问他:“还走吗?” 沈少惟移走视线,伸手拽走了面前的一根草:“不走了,其实六年前就该留在这。” 电话里传来一阵哂笑:“大少爷记忆力恢复的还挺快。” 沈少惟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也没生气笑道:“全都想起来的感觉真是如沐春风啊,云少尉不如也来体验一把这种——”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该死的诅咒谁会听。 沈少惟心情不错的走进家里的院子,吹了个口哨doki就直直地冲到自己的脚边,嘶哈嘶哈地朝着他叫。 沈少惟顺了一把儿子的毛发,语气慵懒:“饿了才知道找我,没用的东西。” “走吧,找你爹去。” 他缓步路过石子路,悠哉地往doki的小厨房方向,走向不远处的那人。 被诅咒一半的云林蔼面色不善地挂断电话,他关上窗户,等待身上的寒气消失,才缓步进病房。 时聿还在睡着,却总是在睡梦中伸出一条腿出来,以为他热了,摸过去却是一片冰凉。 云林蔼皱了一下眉,轻松一手握住他的脚踝,藏进被子里去。 时聿侧躺着很不舒服,他猜测是哪个小孩被挤了,空间不大最喜欢在另一边乱动,加上脖颈一动就会痛,他就更难以换方向,最终很不服气地睁开了眼。 他眯着眼睛摸向枕侧,没找到眼镜索性放弃。 “要什么?”云林蔼第一时间就发现他醒了过来,又睁着眼睛摸枕头边摸了半天,不想吓着他才到现在开口。 时聿想说找眼镜,顿了一下却问:“你在哪?” 他脖子僵地动不了,视线范围很有限,云林蔼本是坐在窗边沙发上的,听到后快步走了过来,出现在时聿的视线范围内。 察觉到对方想坐起来,就避开了Omega的颈后,一手拖着后脑勺一手抬住后腰把人抱了起来。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温软,他又问了一遍:“想做什么?” Alpha的语气总让人不经意沦陷,尤其是在自己的孕期,时聿总觉得对方怕吓着自己语气变得很轻很轻,连他都忍不住要跟对方耍小脾气了。 “抱着我睡。” 时聿第一次提这样的要求,云林蔼难得怔愣了一下,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怎么抱?” 于是侧躺正躺都睡不好的时聿,被云林蔼抱小孩一样,脸抵在他的颈窝里睡着了。 云林蔼半抱着他坐进沙发里,用羊绒毯裹住了Omega全身,对方大概是困得狠了,一动不动地在云林蔼怀里睡得很沉。 云林蔼不时刷着手机,又不时要看几眼时聿的状态。 他的腺体被抽取了信息素也酸痛得厉害,却担心弄醒怀里的Omega一直僵直着不敢动,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低头一个没控制住,买了很多东西。 导致时聿半睡半醒间,模糊睁开眼就看到微亮的屏幕上的付款界面,一醒来就看到一串惊天动地的数字着实让人愣了很久,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按下指纹,付款成功。 “你又买房了?”时聿的嗓音糊在一块儿,依旧透着不相信。 云林蔼安静地注视他:“哪里的房子这么便宜。” 时聿懵然地抬头注视他,对方不像在说假话。 云林蔼解释:“定的婴儿房软装,主卧旁边的客房可以用。” 早在之前时聿就听他说过要把客房空出来,但他也实在惊叹对方的执行力,一晚上就定好了所有。 云林蔼:“都买最好的就很快。” 他一边说一边抱着时聿回床上,到了时聿用饭时间,每每这个时候云林蔼的注意力都全放在了他吃饭的状态上,生怕一个不注意又吐了。 可这次时聿一心想要看看云林蔼都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被喂饭的同时不时低头看手机,几次下来他显然已经习惯被喂饭了。 “床铃就买了十几个看得过来吗?”时聿的胃口依旧不大,嚼了很久腮帮子都是鼓的。 云林蔼伸手戳一下,“咽了再说话。” 等时聿听话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才继续回复:“不太懂这些要几个,看着好看就都买了,” 时聿盯着反复刷了几遍,他有些犹豫着说:“可是,我也买了很多怎么办?” 两个人爱孩子的程度有的一拼,云林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试探着说:“那一会儿看看哪些有重复的就退掉?” 他根本不在意东西买重复,只为了和时聿待在一起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即使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义。 时聿难得没吐,心情也被云林蔼照顾的很好,病床调成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时聿躺上去刚好不会腰疼,云林蔼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就搂着他,手机屏幕也拿远了些。 “看不清了。”时聿的眼睛一直追着他的手机,双手握住了他拿手机的手背。 云林蔼停滞一秒,才把手机靠近了一点点,没让他离得太近。 两个人盯着手机看了一个多小时,时聿暗叹对方买的东西和自己的重合度太高,已经动手退掉了不少东西,但云林蔼的购买欲实在过于强悍,每次都仗着时聿看东西慢,右手随便一点又买了不少。 阻止都显得过于无力。 “失业人员都这么敢随便买东西么?”时聿忍不住小声吐槽。 云林蔼听到了也没反驳什么,倒是开玩笑说:“不敢,跟爷爷要了钱。” 时聿:“就知道啃老。” 云林蔼听得挑了一下眉,难得的反呛使他心情不错。 后来他收起了手机,“缺的东西等回家了再看,你现在要休息了。” 对方在凌晨醒来,天都快要亮了,实在不是个良好的睡眠习惯。 云林蔼想到什么突然问:“以前在北岛当医生的时候也会熬夜吗?” 时聿想了一下:“会的吧,病人有时候在半夜突发症状,已经习惯了。” 加上在作战区的两年,时聿往往会在睡沉的时候被手机警报震醒,一醒来就要恢复到工作状态持续一整天,久而久之他即使在休息期间也会在凌晨醒来。 孕期里,被小孩踢醒之后也是如此,没有困意。 云林蔼发现了很多次,也只凝了一下眉头没再说话。 或许是怀着两个小孩太累,今夜又实在令人安心,时聿歪着头在云林蔼的怀里又迷糊了,他重新黏糊着嗓子说:“怀两个真的好累” 云林蔼给他暖着微凉的侧脸,低头吻他的发顶,在对方睡眠的时间里尽量让他以一个舒适的姿势进入睡眠,在时聿腿部抽筋时又很快注意到细节,护着腰的那只手从来没怎么离开过。 云林蔼不善于说太多虚伪的话,但做了很多很多时聿不知道的事。 可往往一些细节又总会被注意到,以至于双方都很明白,对方爱自己—— 作者有话说:抱歉!来晚啦,下午抽盲盒郁闷了好久,不想抽到什么越来什么[爆哭] 第62章 早上医生准时准点走进隔离病房,他关上门转身和往常一样推着车进来找人抽信息素提取液。 推车的声响动静有些大,beta医生身形一顿,和床上半歪着的Alpha来了个对视。 对方看起来已经清醒很久,不过姿势僵硬,双手挡在怀里Omega的耳朵上,眼神里偶尔露出懒意,唯有听到不太合理的金属响时才透出不太好看的不耐烦。 说话倒是礼貌又轻:“直接在这抽就好,谢谢。” 云林蔼显然还没习惯针孔刺破腺体的痛感,那种感觉说不太上来,不仅仅是腺体,神经和脖子都会痛很久,云林蔼身为Alpha对痛感的承受力一直很强,他只缓了一会儿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可时聿不一样,他睡得很沉,自己的腺体被擦上酒精都没什么反应,脑袋靠在云林蔼的怀里一动不动。 直到输送提取液的针孔终于找到了机会下手。 怀里的人猛地一震,云林蔼腰间的衣服瞬间被抓得很紧。 “疼——” 时聿被迫惊醒,慌张地要离身后的人远一些,却被无情地按住。 “很快,马上就好小时。”云林蔼低头安慰他,掌心扣住他的后背,也不断地轻拍。 时聿张了张嘴,却因嗓子的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脆弱地咳嗽几声,脖颈后的痛感也放大了很多倍。 后脑勺被完全护住,时聿那破碎的腺体暴露出来,被迫接受每一次难以忍受的治疗。 室内的信息素浓烈,Omega无法再自主控制住信息素,他像被打了霜花的猫崽,脆弱又颤抖地躲在Alpha的怀里,半阖着的眼睫都沾染上了水珠。 云林蔼面对着他并不能抱太紧,所以能很快看见自己衣服上被洇深的痕迹。他眼帘低垂,目光交汇在自己手指上的婚戒和时聿之间,他拇指轻蹭在对方眼下,擦走不经意流下的泪珠。 时聿的眼前是模糊一片的,他的精力完全投入在了颈后的剧痛上,并没有注意到云林蔼的动作。 偏偏两个小孩也要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时聿轻哼一声,头更低了。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咳嗽几声却还是止不住。 医生紧急提醒云林蔼:“您的信息素溢出太多,他承受不了。” 云林蔼沉默,他刚被抽了提取液,即使贴了抑制贴也难免会溢出来些许,可这对于靠得很近的时聿来说,会难以呼吸。 “Omega的承受能力本身就弱,孕期里更要小心对待,您的提取液只起到安抚作用,但如果持续的溢出信息素,他会呼吸困难。” 医生的动作很快,给时聿贴上纱布后就出了隔离室和云林蔼仔细解释道。 云林蔼刚刚哄了时聿休息下来,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他低头抚平褶皱,动作和表情上永远都表现的临危不惧。 “离得近总会闻到一些。”云林蔼平静开口,他双眸注视窗外,停滞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来些什么,“秦医生跟我说过,可以做手术。” 他身旁的医生顿住,瞬间皱了一下眉:“手术不是随便能动的。” 云林蔼却说:“他跟我提过利弊,我会签同意书。” Alpha和Omega结为伴侣,有权为对方做出合理的付出。 于是事情就那么随便的被云林蔼定下来了,第二天上班的秦樾又是一脸黑。 “你紊乱症没好全就想着动刀?” 云林蔼还在翻手机,又下单了不少给时聿选的新衣服,“我有分寸。” 有个屁的分寸,秦樾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可要是你陪过他这段时间,紊乱症又复发了怎么办” 云林蔼还在买东西,仿佛手术已经不是他自己做了,“不过是多打几个抑制剂的问题,我会承担后果。” 好像一切都被他掌握在手中了一样,高位者的心态果真跟普通人不一样。 秦樾在隔离室旁的休息间吃了几口点心,刚要再拿一块,盒子就被人盖上。 “我早饭还没吃!”秦大医生试图再开盒拿一个,就被云林蔼单手拎走。 “这是给小时的。” 秦樾刚要发作,对方又继续道:“让人新买一盒放你办公室了。” 他瞬间安静下来,也不再计较自己刚刚没拿到的那块点心了。 隔离室一直都很安静,是云林蔼的授意,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到时聿的休息。 当房间出现响动时,睡眠一直不算好的时聿就会很快醒过来。 “你去哪里了?”床上的人迷糊的醒过来,半条腿早就露在了外面,手也因为找不到眼镜伸出来不停地乱动。 即使室内暖气足够,云林蔼也不希望他冷。 被子重新盖紧在时聿的腿上,他的双手也被按住,手背被人用掌心包裹住,云林蔼拿过枕边的眼镜给他戴上。 “去给你拿了点心。” 时聿刚刚半睡半醒间又因为孕反吐了一次,才休息了不过一会儿,云林蔼担心地轻蹙了一下眉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抱起时聿的上半身,单手护在他的腰侧,“还困么?” 怀里的人没有完全清醒,脑袋靠在他的颈窝慵懒地点头,他声线模糊的说:“饿了。”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云林蔼挑了一下眉,伸手打开了点心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很小的生巧曲奇喂在时聿的嘴边,等着他转过头来吃。 时聿还没缓过来,闭眼了很久还是困得不行。差点要再次睡过去就又被肚子里的小孩踢的清醒。 他很不服地睁开了眼,赌气一样地吃掉了云林蔼手里的曲奇。 “还有什么?” 云林蔼看了一眼点心盒子说:“香草提子味的,还有茉莉蛋糕” 他报了名字给时聿,等待投来的信号。 “茉莉味的。”时聿皱眉忍着小孩的作乱,轻咳几声。 咳嗽还在持续,云林蔼知道他又被自己的信息素影响了,对方大概也知道,只是从来不说,只一味地忍着。 云林蔼轻拍他的后背,喂了一口水过去才拿出蛋糕,蒯一勺递过去。 时聿张嘴吃下,茉莉味很重很香,甜味倒不会太过腻人,和不远处陆亦川和江阔送来的茉莉花相比,很相似。 云林蔼喂了几口时聿就说吃不下了,他低头询问:“刷牙吗?” 得到对方的肯定,云林蔼才抱起他去了洗漱间。时聿四肢发软,站着还有些困难,他歪了一下身体才重新稳住,却让云林蔼小心翼翼,一直扶着他不敢离开。 时聿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漱口后转身抱他,“你不要那么小心,我没事。” 云林蔼低头吻他:“别教小孩撒谎。” 手臂被人轻捏了一下,云林蔼没在意,没忍住低头又亲了人。 他的身后有一扇很小的窗,秋光偶尔照在镜子上,反射出来的暖光蹭在时聿的侧脸。Omega的脸色依旧苍白,此时此刻却泛着暖意,眼睛透成浅咖,嘴唇隐隐泛着红色。 总让人想亲他。 云林蔼思绪微乱,想把他藏进怀里,永远不被光觊觎到才好。 “看完了吗?”时聿含着笑意地抬头。 云林蔼被抓了个正着,倒也不觉尴尬,“没看完。” 掌心一直扶在时聿的后腰侧位置,云林蔼低头,乌发被暖光照的偏棕色,时聿好奇抬手捏了一撮。 “嘶” 云林蔼被迫低下头,抽气后语气里满是无奈,“小孩附身了?” 时聿没估算准确对方头发的长短,一个不小心拽疼了他,他连忙伸手抹平,手背又被云林蔼握好放下。 仿佛知道要开口道歉,云林蔼抢先回他:“不疼,没事。” 时聿已经站了很久,受过伤的腰无法承受太长时间的站立,云林蔼牵着他重新让人坐回了床上。 不知谁的电话震动起来,时聿双手在枕旁摸了半天才找到云林蔼的手机,他递过去。 云林蔼没有避开他,只是眉头蹙的越来越深。 等挂断电话,时聿担心地直起身问他:“怎么了?” 云林蔼没有瞒着他:“金海湾出事了。” 具体什么事时聿没有多问,他唇瓣抿紧,即使很离不开他,却也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告诉云林蔼急事要紧,对方沉默下来,表情算不上太好看,直到时聿的二次催促。 “走吧。”时聿摇了摇对方垂下的胳膊,“回来不带东西就惩罚你。” 云林蔼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在床边吻了时聿,很长一会儿的时间他们才离开,云林蔼低声说:“马上就回来了。” 病房门被人从里面关上,云林蔼的表情僵硬,他看了眼门外等着的秦樾,声音压得很低,“走吧。” 云林蔼骗了时聿。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一边跟着医生乘电梯到楼下一边出神想着。 “就没想过要是被他知道了做手术的事情,你的后果是什么?”秦樾抱臂,心情也不算太好。 云林蔼:“我的后果不重要,我就是怕他生气。” 做一个腺体手术,云林蔼不带丝毫犹豫,唯独在害怕时聿生气这件事情上迟疑了几秒钟。不过后来他还是走进了手术室,一个人。 “手术过程中患者需要做到全程清醒的状态,身边护士中途会和你说话确认你的清醒情况。” 秦医生换完手术服走进来,说完后还叹了口气。 云林蔼只“嗯”了一声就当听到了,其余手术带来的不良反应一点也没问。 身边的护士已经调好测量仪,做好了随时记录云林蔼的信息素浮动数据,做完一切准备后向秦樾汇报已全部就绪。 云林蔼的腺体上早已被消毒过,秦樾最终和他确认过后,点点头:“手术开始。” 要说忍痛,云林蔼一定是最能忍的一个,在联盟会里从底层做到陆军作战一队的队长,中间受过的伤吃过的苦太多太多,身上的刀枪伤已经数不过来,可他作为一个S级的Alpha身体好过别人很多倍,伤口恢复速度也非常快。 快到忘记自己其实也是痛过的。 只不过他没想过腺体手术会这么痛,以前受过那么严重的枪伤都会打麻药再取子弹,可这次跟生取没什么太大区别,他就算濒临晕厥的地步,也会被身边的护士强行叫醒。 “再确认一次他的状态。”秦樾一边动刀一边皱眉提醒。 云林蔼:“吵死了,没晕。” 秦樾噎了一下,也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但他看了眼对方额头上不断低落的冷汗,已然清楚他离神志不清不远了 当医生十几年的秦医生再一次判断错误。 “你是真想死吗?这手术刚做完就想走着出去,给我回去躺着!” 云林蔼的后颈纱布隐隐透着血,他动一下伤口就像被谁撕扯一样的痛,“时聿在等我。” 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他不知道时聿还有没有吃饭,也不知道对方睡的好不好。 “你还贴着纱布,这样不就瞒不住了吗?”秦樾无奈的看着沉默的男人,无语的说。 云林蔼安静了一会儿,解释道:“我没想过瞒他。” 天色已经很晚了,或许这个时候对方已经知道了真相。等他回去的时候,时聿大概就坐在床上埋怨的看着自己,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理睬,暗自生气吧。 云林蔼走出手术室,一边幻想着时聿生气的模样,一边考虑自己该怎么哄。 手术室外的红灯灭下,外面没有人也不会注意到,云林蔼低头沉默地往前走,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很熟悉的鞋—— 他猛地抬头,已经不在乎现在的腺体有多么痛了。 时聿就坐在长廊冰冷的椅子上,里面还穿着从家里带的睡衣,因为冷外面套了一件不符合自己尺码的宽大衣。 他站起身有些费力了,却也依然坚持走到云林蔼的身前,眼中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可见,触手可及。 云林蔼的所有幻想全被扔进了垃圾桶,只听Omega声音颤抖着问他。 “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抱歉大家来晚啦,加班太晚了实在是,浑浑噩噩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来码字了,以及预告一下应该再有五六章就要完结了![红心] 第63章 原来他早就知道。 云林蔼心脏猛地颤动一下,他低垂眉眼,俯身想吻他,却被时聿躲开。 Omega的动作不大,只轻微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如果云林蔼坚持要亲他,那么一定会亲到。 可他没那样做。 反而直起身,试探着去牵时聿的手,见对方没躲开才放心的握紧。 “回去的,和你一起。” 时聿垂下眼点点头,仍然没看他,率先转过身往前走。从云林蔼的视角看过去,他的后颈被纱布遮住的腺体显得更加脆弱,皮肤又苍白。 养那么长时间,还像只流浪的猫崽。 云林蔼掌心又握紧,手指上的戒托硌到了时聿的手指,惹得人瑟缩了一下,他就又松了些,却说:“握一下吧。” “我手冷。” 察觉到对方好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时聿反应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后知后觉到云林蔼的掌心没有之前的热了。 不知道哪一点微妙的想法触及到他的内心,时聿看上去情绪似乎更低落了,云林蔼在这时也终于体会到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讲话,却也默契地站在对方身边,电梯里偶有零星几个人挤在一起,云林蔼轻皱眉头,把时聿护在身边。 云林蔼换了一只手牵住时聿,另一只手护在他的后腰,半侧着身挡在了他的面前,时聿轻皱了一下眉,敏感地闻到了电梯里属于别人身上的浓重烟味。 本以为会忍下来,却还是不经意地在呼吸时呛咳个不停。 “咳——” 时聿的整个背部都在发抖,云林蔼不太放心地掌心搭在他的额头上,想要释放信息素安抚他才后知后觉这是在公共场合,自己也已经做完了手术。 一出电梯,云林蔼的神色就已经不太好了,他打电话给医院负责人,“医院禁止吸烟,楼下吸烟亭和院内都有除味的净化器,为什么还有异味,你们维修的钱都用在哪了?” 一通发作后,他已经带着时聿离开很远了,可人一直走到病房门口都在咳。 从孕期开始,他就没怎么再闻过刺鼻的异味了,或许这次时间有些长,他没告诉云林蔼手术室外的走廊也会有隐隐飘散的烟味。 “好很多了。”时聿拉了一下云林蔼的袖口,在这个时候才肯抬头看他。 余光却经常会飘到他刚刚做完腺体手术的后颈,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慌张和担心。 云林蔼不能做到完全低头,却能感受到所有来自时聿身上的难过,他捧住时聿的脸还是低头轻轻碰了一下,又离开。 “挪用公共资产,该查。” 时聿不再说什么,只是脸一白,身体微晃被云林蔼紧急托住。 “腰疼,站不住了” 从他看穿云林蔼的谎言开始,就独自走去手术室门口,坐在长椅上等了很久,这会儿的腰已经不堪重负。 孕期的胎动实在频繁。 时聿侧躺在床上皱眉忍受,已经不再有其他的情绪和云林蔼说话。 肺腑仿佛还有不散的烟味若隐若现,他难耐地咳嗽几声,愧疚地认为自己还是太过逞强,让小孩难受,又让云林蔼担心。 云林蔼的隐瞒又实在让人生气,所以时聿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为了让云林蔼可以意识到欺骗在他们的婚姻字典里面是很不利于未来的。 而云林蔼很快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像对待一只瓷瓶一样单手按在时聿的腰侧,声音软下来:“我的错,让你更担心了。” 时聿许久未说话,咳嗽让嗓音都变得沙哑起来,他睁开眼困倦地回:“如果还有下次呢?” 云林蔼忽然就想到了他们婚礼的那天,主持人问他们在两人的未来里,如果有一方惹另一方生气了,该如何求得他的原谅? 时聿说:“生气和不原谅都可以,让我听到他的声音就够了。” 云林蔼坐在病床边,诚恳地告诉他:“没有下次了。”不过他还是顿了一下回道,“真的有下次的话,罚我在你身边一百天。” 想起对方任务多到数不清的工作,时聿终于弯了一下嘴唇,“我也要上班的。” “我接你下班。” “有时候要过夜。” “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你下班。” 时聿安静下来看他,对方说的实在真实又可靠。 想起他们的女儿,时聿终于问出长久以来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我真的能生下他们吗?” “能。” 云林蔼的信息素不再扩散,时聿也可以不再吸氧,早早就抽过的提取液可以一直用七天,很快他就可以出院。 云林蔼知道时聿的顾虑,依然斩钉截铁地回复他:“医疗设备升级很快,你也会很快好起来。” 时聿一直拽着云林蔼的衣袖,于是云林蔼低头吻了他,终于尝到了略苦的雪莲花。 “北区出现了一些正规的Omega研究院建造,文件上写的是医院,但我总觉得不对劲。”陆亦川打来了电话,他在江阔的公寓里,属于自己的茶桌上铺满了文件。 刚泡的茶都冷了。 “我要去北区勘察一阵吗?万一又出现什么病毒,二队他们处理不过来。” 云林蔼半夜被后颈痛醒,实在睡不着觉才出了门接起电话,冷风吹醒他的神志,“不要一个人去,不是证据已经搜集差不多了吗?差这一个也不过少待几年。” 后来他又强调:“一个人不行。” 陆亦川什么想法,云林蔼最清楚,看似是来问他这个队长意见,实际上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决定,云林蔼这才会警告他很多遍。 “当然不会一个人去,你放心好了。”陆亦川决定先糊弄过去。 云林蔼没听进去,而是摆弄几下手机页面继续道:“江医生也不希望你去冒险。” 陆亦川宕机了一会,突然跳脚:“你不会发信息给他了吧?你快撤回!” 身后卧室的门很快被打开,江阔穿着睡衣一步一步走近,脸上没什么表情地举起云林蔼刚刚发来的信息页面告诉他,“已经看到了。” 上面赫然是云林蔼告的状。 【你的Alpha要独自去北区勘察任务现场,看好他。】 随即,江阔当着陆亦川的面,回过去了一个谢谢。 等陆亦川再举起自己的手机时,对面电话早就挂了 紧接着是云林蔼又发来的信息:瞒着他去他会更生气。 怎么跟江阔赔罪的陆亦川,云林蔼已经无心管辖,南区终于又迎来秋日的暴雨天。 医院里的防潮湿系统日夜都开着,他们并没觉得空气有多么潮湿,病房的恒温24小时待命,也不会影响到时聿。 但是房间的窗帘忘了拉,窗外的雷光还是让时聿醒了。 他皱眉眯起眼,隐隐听到像闷在耳鼓里的雷鸣。 刚吃下药的他并没有因此引起过于严重的应激症,云林蔼却肉眼可见地很紧张。 “没事” 时聿迟钝地抬手握住耳朵上的手,“我吃过药了。” 药里面明明有安眠的成分,按道理时聿不会被这一点小动静就惊醒,何况今天医生才跟他说过,时聿的睡眠越来越差了。 云林蔼复杂的神色,时聿一点也看不清,他蹙眉摸了一下微鼓的小腹,似乎早已习惯了里面的动静,“只想睡觉。” 云林蔼注意到他在被子下的动作,于是离得又近了些,手搭在他的后腰上按揉。 “那怎么醒了?”他故意问道。 只见时聿听到后轻皱了一下眉,也想到了什么,“不知道,小孩踢醒的。” 云林蔼轻笑一声,也不戳穿他:“哦,那要记上一笔的。” 两人谁也没说问题在哪里,云林蔼不想让时聿想太多,而时聿也不敢再叫云林蔼担心。 云林蔼打了止痛剂才在时聿的要求下上床休息,今夜的雷雨声过于大,就算是病房做了隔音处理也无法幸免不断从外面传来的震音。 房间早被拉上了窗帘,时聿清醒地抵在云林蔼的怀里,安静地听着他呼吸渐渐变沉、变缓,过一会儿后,他在寂静的房间里睁开了眼。 果然还是睡不着,而云林蔼因为腺体不再疼了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时聿不再动过,一直睁眼到天微微亮时,才终于困倦地闭上了眼 医生按时来到高级病房区域,却意外地看到一位Alpha,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自己的Omega在病床上,而是出现在了病房的外面。 “迟一点打会有影响么?”云林蔼问他。 医生愣了一下很快回复:“不会,您的信息素对他很有帮助,近期的状态也好很多。” 云林蔼点点头,“那麻烦过一会儿再来。” “他还在睡。” 连说话都是轻的,医生都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答应了他。 小孩在六个多月的时候,时聿再次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回顾产检过程时,他只觉得空腹喝下的那五十克葡萄糖水实在害人不浅,还没到家就在回去的路上吐了。 迎着寒风,轿车半开着门,干呕个不停。 “太难受了。”时聿终于忍不住抱怨,委屈的眼睛下隐隐泛着乌青。 车里人本是脱掉外套的,此刻却被冷风灌地直发抖,云林蔼每次用外套裹着,都会因为对方的一些动作而掉落,原本盖在小腹上的羊毯也半掉落在座椅下。 云林蔼用拇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黑眼圈,却暴露出手指的轻颤,“小时,你很坚强。” 仅仅是爱上云林蔼,时聿就做了太多,一个人奔赴前线,一个人独自撑过失去孩子的六年,又一个人甘愿给云林蔼生孩子。 一切的前提,就只是爱他。 时聿还有要吐的欲望,这会正倚倒在座椅上,脸色苍白的紧闭双眼,小孩抵着他的胃,很不舒服。 “勇气往往大于自由。”时聿轻喘一口气说道。 “勇气的来源,也是你给我的。”时聿攒紧了云林蔼的手,“没有你的爱,我早撑不下去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实在很轻,又很重,也在换着法的告诉云林蔼,你的爱不比我少。 如果一生要当作一天来过,他们也不过是海面上刚刚升起的太阳,勇气不是一瞬间就有的,爱也不是。 时聿就是一只认主人的流浪猫,救他的只会是云林蔼,所以爱上他也不过是早晚问题。 在风里,时聿说:“怀小孩很累是没错,可你把我养的很好。” “我也就没有累过了。”—— 作者有话说:我终于又来了![玫瑰] 第64章 时聿被接回了家,又因为在路上吐得浑身没力气,车在花园外刚停下,云林蔼就抱着他回了卧室躺着。 “不再多休息几天?”云林蔼没管那辆堵在花园口的车,随手就将车钥匙给了王姨。 时聿被放在卧室安置的躺椅上,刚要说话就被喂了一口温水,他就着对方的手喝下。 “请假时间就这么久,不能再多了。” 院长特批,除了产期外,时聿实在不好意思再请假,在家休息不过两天,就又要回医院工作。 云林蔼:“那只好让失业人员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了。” 时聿仰头亲他的嘴角:“谢谢云队。” 接到陆亦川的电话时,云林蔼正好在去接时聿的路上。 果不其然,对方还是冒险去了北区,还带着江医生。 “你有没有空把江阔接走?”陆亦川头疼,一想到对方申请进了病毒区的医疗团队救援,他就慌得厉害。 云林蔼反问:“你觉得我能劝走他?” 从不抽烟的陆亦川忽然就有了烟瘾,他却只能来回暴走两步,脚下声音轻得仿佛不存在。 “最近我发现他的状态不太对劲,每次我问他都被敷衍过去了,我的直觉可信吗?”陆亦川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不太可信。”云林蔼斩钉截铁地评价道。 “不过你的观察力还可以。”他又说。 车已经开到了医院楼下,云林蔼弯腰望了眼门口,时聿还没有出来,就打算自己上楼等他。 他一边关好车门,一边回复电话那头:“那边一旦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给北区监管局,会有人接应。” 接着云林蔼还是想了一下回道:“不要擅自近身,出现问题我会到场。” 陆亦川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你还能有空过来?” “别逞强了,照顾好你的Omega,怎么说我也是个副队,放心好了。”陆亦川在挂断电话之前心大地安慰了他。 云林蔼收起手机,刚刚走到医院大厅就见到时聿正从电梯里走出来,整个人从远处看过去依旧细瘦,大衣穿上后也很难注意到已经鼓起来的肚子,走路和以前一样慢吞吞的,看上去比较让人放心。 他一眼看到云林蔼,口罩上方的双眼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意来,步伐就不自觉快了些,刚走两步云林蔼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不开心?”云林蔼一眼看透。 时聿还没反应过来,接诊了一天的他大脑已经宕机,但是又快速回:“没有不开心。” 云林蔼没说什么,直接揽着他的肩从侧门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时聿的孕期直到现在,云林蔼都很负责。每一次安顿他到副驾驶上前,都提前开了暖风空调,又亲自给他脱掉外套,冻冷的手都要捧着放在空调口吹一吹。 时聿习惯了他的动作,一时发呆得有些长就没注意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后来感觉肚子被人摸了,时聿回过神来,抬头望过去。云林蔼在等着他,吊灯的昏黄灯光正好照在云林蔼的脑后,时聿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脸。 他后知后觉,于是探身自然地搂过去,摘下一边的口罩去亲他。云林蔼扶着他的腰,单手从耳朵边提走了口罩,站在车门边弯腰回吻他。 “风大了。”他擅自离开,告诉时聿。 说完后时聿也真的不再亲他,点了点头在副驾驶上坐好。 云林蔼抿了一下唇,动作缓慢地关上了门,抬起手臂以一个抛物的动作,将随手卷起来的口罩扔进了垃圾桶。 车厢里暖气很足,时聿一天下来比较累,在这时候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可浓重的心事又让他清醒几分,从云林蔼的余光里看到的,就是一副想睡又不敢睡的小偷。 亮黑色轿车暂时停靠在路边,云林蔼正要问时聿什么,就看到他在注意到窗外后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抖,随后抬手挡在自己的脸面前。 “”云林蔼顿时欲言又止。 迅速伸手去握着时聿的手腕,另一只手垫在后脑勺,声音很轻地问他:“看到什么了?” 时聿却面露紧张:“我看到同事了,怕他看到我。” 问题很严重,云林蔼轻蹙一下眉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看了眼窗外,自己离他近了些,“他看不到,贴的防窥。” 车外的男人早就走远,云林蔼深深地看了眼他的背影一秒,随即环绕时聿的脑袋,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双手也早被放了下来。 时聿一开始还小心地看了眼窗外,后来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就注意到离自己很近地云林蔼正低头眼睛不眨地望着他。 眼神里透着探索的意味,又不失分寸的等待。 时聿双手交握,不受控制地抠了几下手指,被人迅速发现握在手心。 犹犹豫豫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云林蔼也不再等待:“他们议论你什么?” 正思考怎么组织语言的时聿抬眸,惊讶地仰视云林蔼,“你怎么” 医院科室众多,八卦小话泛滥成灾,工作了十多年的秦樾都免不了被污蔑几句,更何况一个被特调过来不满一年的时聿。 云林蔼心知肚明,也很不愿意时聿在这个节骨眼郁闷:“我怎么知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开心。” 拇指轻轻抹在Omega的嘴角,云林蔼低头轻碰。时聿不说,他就继续碰。 时聿躲不过,只好告诉他:“说我拜金” 头顶传来轻笑,云林蔼好整以暇地胳膊支在座椅背上,“拜金是贬义词?” 时聿眨了一下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是吗?” “他们说我只喜欢你的钱,副科长的位置也是我求你才得来的。” “还有呢?” 时聿皱眉回忆起白天在茶水间听到的聊天,老实地告诉了云林蔼:“说我配不上你,还说” 时聿又不敢说了,掌心贴在小腹上忽然变得沉默,云林蔼看到后眉心顿时沉了下来。 时聿想起同事凑在一起说自己是靠孩子上位的言语,并没有说给云林蔼和已经有了听感的小孩听。 脸被人捧起,云林蔼摩挲着时聿的脸颊,声线温和下来:“他们说你拜金,我倒是希望你多拜一拜我。” 时聿不解:“我有钱用。” 曾经欠云林蔼的还都当作婚前财产,全都给了回去,婚后协议里被云林蔼加上的几十条额外财产,时聿一分都没动。 实在冤枉。 云林蔼捡回来一个不太精明又太善良的猫,他叹了口气,说道。 “你对我有情感加成,那我在你身上花点钱怎么了?” 时聿怔然地听着对方理所当然的发言,很久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其实一整个白天在其他人面前,时聿都没有表现出不自然的状态来,在下班的电梯里他也并没有太难过,偏偏出了电梯看到云林蔼往他这里走过来时,他的情绪就像汽水一样一拧就冒泡。 云林蔼包揽了他所有不安的情绪,轻声告诉他:“婴儿房里的软装都到家了,回去一起装吗?” 时聿有了反应,点了头。 知道对方并没有完全被安慰好,云林蔼索性启动轿车,继续开车。时聿注意到前方不是回家常走的那条路,转头问:“不是回家吗?” 云林蔼:“不回家,先约会。” 每一次都把话形容得如此暧昧,时聿很难顶住,耳尖红了个透,暖气调得还是太高了。 轿车停在了金海湾商厦的门庭外,云林蔼率先下车将车钥匙递给门童,抬手礼貌示意:“稍等。” 门童在车旁等候,却意外地看到车主人居然亲自绕车去副驾驶接人,本想探头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人,却碍于车主人的高大,一个手臂揽住对方的肩膀就将脸挡得死死的。 “有什么想吃的?”云林蔼直接领人上顶楼餐厅,单手捂着时聿的手,顺便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时聿胃口不佳,想了一会说:“你定吧。” 两人坐在观景包厢的同一排位置上,时聿依赖着云林蔼,无聊地盯着他手上的菜单,下巴总是要蹭蹭他的肩膀。 云林蔼一边和服务员报几个菜名,一边在察觉到后就偷偷从桌子底下挠时聿的手心。 时聿皱了一下眉心:“吃不完的。” “晚上王姨看他的小儿子,多点几份打包回去。”云林蔼耐心和他解释。 脱掉大衣,拿过时聿面前的碗筷,亲自用热水烫好放在原位,再给对方倒了一杯热水,自己还是菠萝果汁。 冰的,时聿却很好奇原始的味道。 “我能喝吗?”于是他抬头问。 云林蔼摸了一下杯壁的温度说:“我让人上一份常温。” 正要按服务铃,就被时聿挡住:“浪费。” “一小口。”云林蔼在喂之前告诉时聿。 对方应了,喝完还是被冰的一震,眉心蹙成了一团。 鲜榨果汁炸的满腔都是水果味,不酸不甜,味道比他尝到的丰富很多,时聿正准备抬手自己拿杯子,就被云林蔼躲过去,“太凉。” 时聿:“好喝的。” 云林蔼看了眼已经穿上了毛衣的时聿说道:“还想发烧?” 不过说完他还是叫人单独上了一杯常温的菠萝汁,让时聿喝了个够。 时聿很快就吃饱了,但他还是不辜负云林蔼的心意,张嘴吃下对方剥来的虾才说:“已经很饱了。” 害怕对方会吐,云林蔼立即止损,不再强迫他,随后张嘴自然接过对方喂来的糕点。 两人吃完,云林蔼临时兴起要带时聿下楼买些衣服再回去,时聿本想拦住他:“家里多的穿不完,你别买了。” 没想到云林蔼却说:“穿不到的那些衣服过时了,是要再买点。” 每天上班衣服不重样跟走秀一样的时聿:“” 正说着,他们就走进了一家很眼熟的店,时聿抬头看了眼门牌,发现六年前云林蔼就带他来过。更没想到店员还认识他。 “云先生好,时先生好久不见。” 对方面带微笑,温和地看着时聿,“今天想看哪些款式呢?” 时聿有一碰到陌生人就尴尬的毛病,可也不知道这家店到底是哪里邪乎,每次他一进来都要碰到根本不想遇见的熟人 云林蔼刚好付完款,让人把衣服送回家。时聿率先一个转身,碰到了刚刚还在车里见过的。 说他小话的医生。 对方显然也才发现他,也并没有想到上一秒刚跟好友吐槽过的医生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时聿先礼貌性地打了招呼:“李医生。” 对方猛地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时医生,也来逛街啊?” 时聿笑了一下点头:“您也是?” 这时云林蔼刚好结完账,拿着一个超长条的小票低头检查,他好像当人是空气,自顾自地和时聿说:“买的有点少了,再去其他家看看?” 手臂上传来微痛感,云林蔼这才抬起了头。 “熟人?”他问时聿。 时聿知道他在装,也假意介绍了一下:“神外科的李医生,我的同事。” 云林蔼这才恢复礼节地跟对方握了手,并没有介绍自己:“您好,我夫人经常说李医生妙手回春,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 李医生尴尬地微笑点头,“担不起,担不起。” 时聿没打算和对方闲聊,准备和对方礼貌告别,却实在没想到这个店的巨大魔力。 “队长?” 身穿休闲服的Alpha男人进店,喊了一声。 他注意到云林蔼手上的结算单,不禁嘲笑的说:“自己家的东西还要你亲自买单啊?” 对方是联盟会里陆军一队的队员,跟云林蔼出生入死了太多次,平时开起玩笑来没心没肺,云林蔼也从不当回事。 不过语气稍冷了一些,“忘记我告诉你什么了?” “哦。”对方迅速站好,身体旋转五度,微微向时聿鞠躬,“嫂子好!” 时聿:“?” 李医生:“” 云林蔼面色好多了,后来他又举起来那支超长小票,告诉他:“这不是我付的。” 他的队员面露疑惑,不懂队长今晚怎么分享欲格外的茂盛。 “你嫂子付的。” 时聿头顶又冒出一个问号,看他。 云林蔼:“不好意思,我现在净身出户,只能求他给我钱。” 什么跟什么 队员一副失望的表情,“我刚想找跟您要张五万的会员卡来着,没想到您已经落魄成这样了。” 云林蔼不忘搭在时聿的腰上:“跟我夫人要吧,他口袋里有。” 说完时聿就见对方眼睛一亮地看着自己,他嘴唇微张,想说自己哪有什么会员卡,就摸到口袋深处的一沓 没送过钱的时聿不自然地递过去一张:“给” “谢谢嫂子!”队员连忙接过,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他们消费去了。 独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李医生在原地尴尬。 按道理来说,时聿顾忌情面应该也要给一张给他的,但是今晚他就是不想给。 即使那几万块对云林蔼来说,只是件动动手指的事,他也想替人省一点。 时聿深吸一口气,“李医生,没什么事我就跟先生离开了,您慢慢逛?” 被晾在一边,什么好处也没捞着的李医生尴尬地脚趾扣地,“好好好,时医生慢走,我自己随便逛逛。” 云林蔼没再看那个医生一眼就牵着时聿走了。 一离店,时聿就问:“装够了没,云队长?” 云林蔼哼笑一声,“我表现的不是很自然?” 时聿扣了一下他的手心:“说谎说得也太大了,鬼都不信是我结的账,怎么不说整个金海湾商厦都是我的?” 云林蔼显然沉默了一下,不得不解释:“我没说谎。” 时聿依旧不信,云林蔼无奈道:“协议看完就忘?第一条财产制度里的第三部分,甲方自愿赠与乙方名下所有财产和现金。” 时聿脚步猛地一顿,站定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疯了吗?”他颤抖地问。 云林蔼早就猜到了时聿的反应,他丝毫没感到意外。 “已经签字了,具有法律效益的反悔也没用。” 回到家时聿都处在愣神状态,完全忘记了白天被造谣后的糟糕心情,他坐躺在软椅上,满脸严肃地盯着不远处那位,悠然自得装婴儿床的云林蔼—— 作者有话说:明天不,今天或许会更新一则《冬日降临》的迟到七夕番外[让我康康] 第65章 距离北区几十公里外的郊区,一个月内陆亦川几乎每天都扮成不一样的人,在各个新开的Omega治疗院里探访,发现了里面不少的漏洞。 比如未对外开放的楼层,没经过审批的药剂,还有一到夜晚就戒备森严的医院后门。 晚间的保安也被换上了身材威猛高大的人值班。 陆亦川决定在这个夜晚再去探一次。 他这次特意带了枪,蹲守在后方的石块掩体后很久,久到以为今夜不会有动静,准备收手回去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风声。 “第一批次的已经送到了?” 陆亦川从掩体后露出一只眼睛来,发现了医院的后门来了一位身穿深蓝色军装的人,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对方具体的模样。 可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那是理事长身边形影不离的秘书。 陆亦川发现证据,拿出微型相机对着那张脸拍下了一张照片。 “谁!” 黑的不能再黑的掩体没有发出一点可疑的动静,可还是被他习惯的警惕心发现,陆亦川缩回手,将相机塞进靴子里,背靠掩体,手放在腰间的枪上。 耳朵灵敏地听到对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陆亦川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冷汗,已然抱着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心态。 咔嚓—— 子弹已经上膛,理事长秘书也离得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猫突然从掩体后面跑了出来,被消音的手枪几乎瞬间开响。 橘猫的后腿被打伤,应激地跳动了两下,就落在了秘书的脚边不再动了。 “扔垃圾桶,这里清理干净。” 他不再靠近陆亦川隐匿的方向,回头吩咐手下。 远处车灯刺眼,秘书紧皱了一下眉头,看向来人。 “李秘书不如把猫给我处理好了。” 驾驶座里下来一个人,对方一身黑色夹克,他依靠在车门边,双手相碰,低头呼出一口暖气。 秘书在看到对方的脸时,没太反应过来,“云少尉?” 对方脸上看不出表情,昏暗的灯光把他的脸照出一明一暗。 “私自调离药剂,不经理事长同意就处理了实验对象,滥杀无辜,李秘书好手段。”云林蔼的语气平静,在风里都判别不出他的意思。 李秘书手上还拿着枪,顾着他是理事长的儿子,并没敢轻举妄动。 “云少尉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理事长告诉您的,还是跟着谁来的呢?”李秘书说完侧头看了眼黑暗中的掩体。 云林蔼的脸上从未慌张过,他不过哂笑一声,站直身体后缓缓跟过来,不带一丝畏惧地,站在李秘书的面前。 在对方诧异的眼神里,抬手从秘书的肩膀上拽掉一颗纽扣,慢条斯理地拆出一个小型跟踪器,全程不知情的秘书顿时面露难看。 云林蔼随手扔向他,跟踪器撞到秘书的衣服,紧接着滚落在地。 “有那个贪污的想法,不如让反侦察的心思多长进一点。”云林蔼冷淡训人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哪怕秘书大他几岁,又在理事长手底下干了多年,云林蔼都临危不惧。 在这个静谧又寒冷的夜,李秘书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出了未来高位者的姿态。 或许在今夜过后,理事长就会换人,他未来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可如果亲手解决掉他呢?传闻里,理事长一直和自己的儿子不睦。 李秘书看了眼对方空无一人的身后,试图抬起手中的枪 “李秘书。” 理事长的声音突然在通讯器里响起。 动作猛地滞住,李秘书怔然地看向云林蔼举起的通讯器,他一直在跟理事长通话! “你” 理事长云彻:“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背叛。” 话音刚落,周围便一阵死寂,连破空而来的子弹都不会有人注意到,李秘书随之安静地躺倒在地,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却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云林蔼早就后退到很远的地方,他皱眉:“没必要杀他。” 云彻嗤笑:“怎么?给你留下我的证据?” 他们都知道,今夜就会写报道出“理事长秘书因背信弃义携带重要试剂出逃,离境前遭到处决”的新闻。 云林蔼还看着远处的狙击手,清晰地感觉到那支枪一直在对着自己的脑袋,仿佛一阵令下,他也会就地死去。 “你杀他不如杀了我,这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利?不会再有人挡你的路了。”云林蔼不再管,缓步走进车里,没管从掩体里跑出来的陆亦川。 直到第二个目标坐进车里,狙击手都没有收到理事长的下令,于是他收起枪,背包从黑暗里离去。 云彻:“你把我这个父亲看得似乎太冷漠。” 云林蔼:“你不是吗?” 云彻不敢杀他,一旦云林蔼死在他的秘书身边,所有联盟会的老人都会来向他讨一个说法,现在多少人都向着云林蔼,他死了,自己的位置也将被其他人觊觎。 还没到时间,不过云彻已然对云林蔼有了杀心。 利益和权力摆在面前,哪怕是谁都不太重要了。 云林蔼把车停在路对面,郊区外空无一人,零星亮着几盏昏黄的灯光,车窗降下一半,他面无表情地摆弄着几下手机,安静等待副驾驶的车门被谁开启。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陆亦川将放着橘猫的纸箱放进后座,迅速闪进车身里,云林蔼眼观前方:“没来你就死了。” 对方心情不佳,陆亦川顿了一下叹气:“我知道不该一个人过来,但这是唯一接近证据的机会,我不能放弃——” “所以?”云林蔼打断他的话,“你不管不顾来北区,一个人揽下所有的活,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了是吗?” 云林蔼语气依旧平稳,可每一句都在质问陆亦川,隐隐的怒气散发在整个车厢。 陆亦川:“可我也不想你辛辛苦苦收集的证据都一个个被毁啊,我想帮你——” “不用。”云林蔼又开始划开储物盒里的打火机,“我不需要你这样。” 陆亦川安静了一秒,手肘愤怒地捶了一下车门。 “不需要不需要,你只会说这些!云林蔼你多高傲啊?总是一个人包揽所有的事,你有义务去做吗?你有吗!我把你当兄弟,看不惯你到处给你爹擦屁股,更看不得那个狐狸稳坐高位那么久都不下来!” “不顾性命,做我们这个职业的是一条命的事吗!”陆亦川嘶吼着,仿佛要向云林蔼倾诉所有,毕竟他在今晚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江阔怀孕了。” 云林蔼的声音突然在黑暗里响起,在陆亦川耳边炸了个窟窿,鲜血淋漓。 Alpha的呼吸不正常地颤抖着,那口气梗在心里怎么都上不来,他费了些力气大声道:“那我也不能看你一个人死!” 黑暗中云林蔼的脸忽明忽暗,两人安静下来很久,云林蔼才轻声一笑,打火机发出合盖的声音。 他启动轿车,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冷风把陆亦川吹了个清醒,他别扭地看着窗外问云林蔼:“你来这里,时医生怎么办?” 云林蔼:“他让我来的。” 时聿知道江阔是跟着陆亦川一起去的北区,也自然猜出来对方一个人在外地行动的可能,再加上云林蔼几天都在打电话,被时聿发现,催着他来了北区。 陆亦川又不说话了,想起云林蔼刚刚的那句话,他心脏忽然再次狂跳,咽了口水假装不经意地问:“所以现在回指挥中心汇报?” 云林蔼:“你想去?” 陆亦川:“” 陆亦川不说话了,云林蔼过了好久才给他一个准确回复:“先送你回医疗院。” 江阔在那,恐怕陆亦川此刻的心已经不在这了。 从郊区开到市区最快要四十分钟,不过陆亦川还是良心发现,将受伤的猫送到了宠物医院去。 陆亦川没有了跟云林蔼吵闹过后的尴尬,抖着腿过一分钟就要问:“还有多久?” “怎么还没到?” “江阔过会儿要下班了。” 云林蔼忍无可忍:“能不能闭嘴?” 他说完还是提了速,车才刚刚到医疗院楼下,没停稳之前陆亦川就抢先下了车,头都不回。 云林蔼无语地看了眼没关的副驾驶车门。 左侧的玻璃窗被敲响,云林蔼回头,Omega浅笑着看进来,防窥看不进里面,却知道里面的人也在看自己。 “外面冷,进来说。”云林蔼无奈,示意时聿退后一点,自己开了车门走下来。 时聿捧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热奶茶,他举起来给云林蔼:“不冷,喝一口。” 云林蔼贴在对方温热的手背上,就着时聿的手喝了一口他手中的奶茶,糖度和温度都刚刚好。 时聿跟着他一起来了北区,路程遥远坐了飞机后就不舒服了很久,在酒店里休息了一天才在晚上有了点精神。 云林蔼带着他回到车后座里,顺便调了中控关上副驾驶的门。 “今天他们动得很厉害。”时聿一沾染上云林蔼,就不自觉地身体往前靠很近。 云林蔼扶着他的腰,掌心很自然地贴在人受伤过的腰后缓缓揉着。 “怎么不在酒店多睡会儿?”云林蔼嘴唇贴在时聿的鬓角。 另一只手贴在小孩乱动的地方,很轻很缓地碰了几下。 时聿的下巴抵在他的颈窝,困倦地说:“江医生刚查出来怀孕,北区没有熟人,我得陪着他。” “猜到你这个时候会到,就来楼下接你了。”时聿举手,将奶茶杯递给云林蔼,示意他放到置杯架里,云林蔼嘴唇微弯,接了过来。 “回去么?”他问时聿。 时聿贴在云林蔼的手背上:“你不用回去述职?” 云林蔼:“有什么可去的,该述职的是陆亦川,不是我。” 今晚的紧张气氛已经短暂的消失,时聿终于不再提心吊胆一天,松下身体的防备,累极地躺倒在副驾驶上。 只有回酒店的时候,他才懵顿地醒来,任由云林蔼牵着他进房间。 如今时聿已经做不到弯腰脱鞋了,不过他还是没改掉自己动手的习惯,正要弯腰解开鞋带,就被突如其来的腰痛止住了动作,云林蔼在这之前就扶住了他。 时聿呼吸微乱,双手紧紧攀在对方的手臂上,不敢乱动。 “腰疼。”他深吸一口气道。 云林蔼面对面扶着他,掌心一直贴在他的腰上揉着,蹙了一下眉轻声道:“小时,靠着我。” 时聿听话照做,缓缓地靠在云林蔼怀里,被他带着坐回椅子上。云林蔼单膝下跪,给人脱去了鞋跟袜子。 腰疼的缘故,云林蔼不敢再让时聿动一下,扶着他躺回了床上,又亲自给人擦脸。时聿被对方弄得脸红,抬手止住对方要给他换衣服的动作。 “我自己可以换。” 云林蔼停住动作,掌心却一直覆在时聿鼓起的小腹上,“你确定?”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肚子里的小孩动个不停,哪有力气再去换衣服。 时聿抿了抿唇,脸色苍白一片。 “好,你自己换。厨房推来了晚餐,我去接过来。”云林蔼给自己找了借口,也给足了时聿难堪的眼神。 不过如他所想,在他回来之前,时聿还是没换好睡衣。 他接过推车走进卧室时,对方才刚刚穿好上衣,裤子挂在脚上,腰痛让他弯不下腰,独自在床上跟自己怄气。 上衣比较宽大,遮住了时聿的肚子,云林蔼还是用被子盖了上去,又亲手给他穿裤子。 “你只是怀孕了,所以很多简单的动作做不了,别难过。”云林蔼摸了摸时聿眼底。 又给人摘下眼镜,吻了他很久。 时聿的唇边还残留了点奶茶的味道,云林蔼擦了一下他的嘴角,轻碰了几下。 房间没有Alpha的信息素,时聿刚打完提取液不久,分离焦虑症也在这个时候好了很多,他一整夜都被云林蔼安抚了很久。 孕期带来的不好情绪也在这个时候逐渐被消化掉。 如果不是那一张枪口对着云林蔼的照片发到了他的手机上,时聿的整个孕晚期都会轻松度过—— 作者有话说:两对小情侣都得幸福一辈子[彩虹屁] 第66章 陆亦川一脚跨过阻挡在自己面前的草垛,以当初校考一千米满分的成绩,冲进医疗院里——江阔的临时办公室。 等电梯太过煎熬,他绕道走的逃生通道。 门瞬间被大敞开,谁那么没礼貌,江阔不用想也知道,他从医疗档案中抬起头,先审视般的视线扫过陆亦川全身,声音没什么起伏却依然温润的说:“你来了。” 陆亦川却一阵发怵,江阔看了眼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歇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看他没有受伤,江阔才重新移开眼神,继续处理手里的事,完全没有打算说一说孩子的事,陆亦川更是如坐针毡,心虚地看了自己爱人两眼。 他内心暗想,下次还是不要一个人无脑冲了,江阔会担心。 “晚饭吃了吗?”江阔又问。 陆亦川惯会装委屈,“没。” 江阔抬眉看了他一眼轻笑:“你委屈什么呢?” 陆亦川不满地趴在江阔的办公桌上,把人刚刚整理好的文件都弄乱了,江阔看了一眼没阻止。 “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他听陆亦川嘟囔着。 江阔抽出他胳膊下的文件重新归纳,好声问道:“有那么重要吗?” 陆亦川:“怎么不重要?” 他弹坐起来,任劳任怨接过江阔手里的文件,帮他重新分类成两堆,语气里似乎还有不甘:“我们的小孩,让他们俩先知道了,我居然是最后一个。” 江阔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坐在椅子上按了一下小腹,被陆亦川逗笑了:“现在知道也不晚。” 他站起身想要绕过桌子坐在陆亦川身边,却被人眼疾手快地跑过来按下,“我过来,你别动。” 江阔面露无奈:“不要那么小心,我没事。” 陆亦川突然就跪地搂着他的腰,刚刚要豁出命来的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要。” 江阔两手搭在对方的后脑勺上,手痒地揉了几下,评价道:“小狗。” 提心吊胆的一天终于过去,他呼出一口气,垂下眼睑,仿佛一天幻想出来的所有关于陆亦川受伤的事还漂浮在脑中,挥散不去。 唯有在稍稍清醒时,掌心下温热的触感,和对方喋喋不休地话语,才能让江阔感到真正的心安。 云林蔼率先在黑暗中睁开眼,习惯性地伸手触碰身边人的胳膊,检查对方的情况。 孕期里的时聿睡眠越来越不太好了,今天快要天亮才堪堪睡着,云林蔼没敢动身,只给他捂着手。 对方似乎有了点反应,察觉到热源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嘴里嘟囔着冷。 北区的温度降得很快,房间里就算开了足够的暖气,也捂不暖时聿这种天生寒骨,云林蔼拨开他垂下的凌乱发丝,掌心搭在他的腰侧,离得又近了些。 在半睡间,时聿迷糊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腺体,感觉到有些痛就揉了几下,正准备再睡一会儿,就隐隐听到云林蔼的声音:“很痛?” 时聿困得厉害,哑着声音嗯了一下就又睡沉了。 再次清醒时,身边没了热意,取而代之的是早已坐在床边给他擦药的云林蔼。对方不知道从哪儿买来了药膏,时聿看出又是和之前不一样的祛疤牌子。 “还是会有疤痕的。”时聿提醒他。 云林蔼却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药膏带着止痛的效果,时聿背侧着身,看不到云林蔼的表情。 肚子里的小孩又动了,太过活泼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时聿忍耐着,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瑟缩了一下,是云林蔼在吹他的腺体,痛意没有了,只有膏药敷在上面的凉爽。时聿动了一下,云林蔼擦去指尖上残留的膏药,手轻柔地按在他的鬓角。 “饿吗?”他轻蹙一下眉,抚开时聿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今晚沈少惟请客吃饭。” “我去推掉。” “不用。”时聿拦住他,半睁开眼说,“小孩有些闹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好不容易来北区一趟,别不领人家的心意,还没好好谢谢他们送的新婚礼物。”时聿握住云林蔼的手,手指摩挲了几下。 云林蔼猜到他会这么说,被Omega小声批评几句也不觉得生气,轻笑一声,“知道了。” 他给人盖好被子问道:“早餐送上来了,一会儿要吃哪个?” 时聿一般在早起时总没有什么胃口,加上小孩顶着胃更没有了食欲,不过为了自己的身体他还是说:“想吃包子。” 想到那一推车的三明治、沙拉,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云林蔼沉思一会儿,说好。 后来趁着时聿累的又睡过去,云林蔼驱车找了早餐店,给时聿买回来了包子吃。 刚洗漱完坐上餐桌,视线不太稳定的时聿看着面前和热狗放一起格外突兀的两个菜包子,陷入了沉思。 “你说送来的早餐里没有包子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特意出去买?”时聿拉了一下云林蔼的手。 云林蔼刚给他拿了眼镜过来,捧起对方的脸戴上,“你说你想吃。” 也没觉得自己单独跑一趟有多麻烦。 时聿抬手,云林蔼立刻会意低下头,掌心贴在时聿的脸侧,两人接了一个很短暂的吻。 沈少惟本是喊了陆亦川和江阔的,只是江阔身体不舒服离不开人,陆亦川时时刻刻都陪在他身边,哪儿都不敢去了。 于是只有云林蔼和时聿赴了约。 “晚饭在哪吃不好,要在山上。”云林蔼开山路颠簸了好一会儿,时聿的脸都开始发白了,在沈少惟过来迎接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抱歉,初来寒舍,我们是有些怠慢了。”沈少惟出来迎接,身后还跟着一同前来的池漾。 时聿很久未见对方,露出一个笑来:“池师好久不见。” 池漾穿着一身厚绒的冲锋衣,领口遮挡住一大半的脸,他扯下笑了一下,“还叫我小池就好。” 六年前,池漾来救时聿,两人乘船在海上渡过了两天两夜,也照顾了时聿很长时间,不过当时情况凶险,船被拦截下来后他也只来得及把时聿藏好,自己暴露给了敌人。 时聿一直都没来得及当面感谢对方,他送出手里的礼物,“谢谢你当初来救我,抱歉,我当时也试图找过你——” 想要说的话没说完就被池漾打断,“说什么抱歉,不去救你我也会被抓走的,还好命大活着。” 池漾吐了吐舌头,有些顽皮,时聿却能看出他眼底不如从前的清澈。 毕竟六年的时间,足以让沸腾过的热情冷却,言语间也温厚成秋日的阳光。不过热情始终经久不变,反而更加恒久,也更温暖。 云林蔼听力过于旁人,他牵着时聿的手,问沈少惟:“你家后院是什么东西在响?” “养的宠物,平时散养惯了,是小池怕吓到你们才在今天关进了笼子里。”沈少惟解释道。 动静那么大,恐怕不是狼狗之类的。 时聿却好奇起来,“你家还养了宠物?” 池漾:“你想去看吗?我小时候抱回来的。” 冷风吹的时聿头发乱飞,他抬手挡住风,眼底是止不住的好奇,却还是抬头看向云林蔼。 “想看就去。” 说完抬手把人的领子竖起来些许。 院子大到离谱,不仅有儿童娱乐设备,还有专门的储物仓,一大片草坪是他们家宠物的乐园。 时聿在这时就听见了不远深处的低吼,云林蔼皱眉,身体挡在了时聿的前面。 “doki,别叫!” 池漾训过后,笼子里的声音顿时小了。 几人走近了才看清,那根本就不叫笼子,几乎可以称之为精心装修过的家,住一两人都完全没问题了。 池漾完全不害怕,蹲坐在紧关闭着的笼前,歪头寻找:“别生气了,今天破例给你吃零食好吗?” 话音刚落,刚刚声音的来源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时聿率先看到了他踏出来的毛爪子,有人的手那么大,他没见过那么大只的动物,不由得离云林蔼又近了些。 对方没说话,只在他腰后拍了拍,不由自主将身体再次挡在他身前。 那是一只通体毛色纯正的雪豹,身体足足有小孩身高那么长,黑暗里闪着幽蓝色的眼睛,沉沉地望着笼子外自己没见过的陌生人。 沈少惟哼笑一声:“胆小鬼,出息。” 有那么一瞬间,时聿以为他在说自己……不过怎么也想不到是在说笼子里的那只雪豹。 “doki害怕陌生人,不过它很会装冷酷,所以别人看了才会害怕。”池漾跟他们解释。 只见那只雪豹在看到池漾后,突然趴在面前,隔着笼子打滚撒娇,试图让他放自己出去。 灰白相间毛色蓬松柔软,看起来就很好摸。 池漾无情拒绝:“不可以。” doki发出悲痛的惨叫,非常难听。 “家里来了客人,人家会被你吓坏的。”池漾不禁想起doki在家里时,跑几步就能撞碎沈少惟一只精贵的瓷瓶,最后被罚一个月不能吃零食的悲惨场面。 这要是撞到时聿,云林蔼怕是能给doki剁了,池漾不敢想。 他害怕客人站久了不耐烦,于是短暂地抛弃了这只小可怜,转身招呼客人来。 “是不是很可爱?”池漾凑近时聿,像在炫耀自己的小孩。 时聿还没从那只雪豹阴沉的眼睛回过神来,他顿了一下后笑道:“是很可爱。” 不过院子里的温度比房间里的冷很多,池漾自己也冻得手脚冰凉,原因是雪豹生存环境的温度偏低,制冷系统是日夜都开着的,沈少惟也很少让他去院子里跟doki玩。 上座后,云林蔼皱眉握住时聿的手,指尖已然冻得发紫。还好沈少惟让人提前备好了热毛巾,云林蔼接过仔细擦拭时聿的每一根手指,低头仿佛做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沈少惟又从他跟池漾的房间里拿了暖手袋,云林蔼抢过来一个,“有这个不早拿出来。” 时聿哑然,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胳膊。 沈少惟:“就是要给你们的。”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以前和云林蔼共战过,那会在对方房间似乎也抢过来不少东西 时聿的手被暖手袋敷过后好了很多,身上也逐渐回暖,云林蔼给他脱掉衣服,将大衣盖在人的小腹上。 水果茶的温度刚刚好,时聿喝过后觉得味道不错就多喝了几口,池漾又给他倒了一杯,“自己做的水果茶,一会儿带一点回去。” 时聿:“谢谢。” 沈少惟一边擦手一边问道:“听说理事长要下台了。” 云林蔼:“沈指挥的小道消息还挺多。” 不过他还是抬眸,眼神里带了点示意,沈少惟张了张嘴,余光瞥了眼对方身边的时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后来等时聿坐回云林蔼的车里,拉下车窗和池漾聊天时,沈少惟才和云林蔼谈起那么几句。 “最终都有了结的那么一天,你不想让他知道吗?” 云林蔼:“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 时聿的预产期很近了,精神也因为怀着小孩的缘故虚弱很多,云林蔼不想让他再对着自己患得患失,哪怕他的计划不会成功,他也要陪着时聿度完后半段困难的孕期—— 作者有话说:忍不住又写出来一章小情侣甜蜜日常[摸头]再顺便介绍一下也会在下一篇出现的咱doki老师[玫瑰] 第67章 在濒临理事长下台的时候,云林蔼的动作还是慢了。他没想到云彻会那么着急自己的位置被别人抢走,他对这个父亲,果然还是不太了解。 要么两方俱败,要么云林蔼被驱逐出境,永远回不来。毕竟他对于云彻,已经没了任何作用。 所以当云林蔼回北区的指挥中心复职汇报,只留了时聿一个人在酒店休息时,对方故意发了一张那晚的照片到时聿的手机上。 狙击枪刚好对准一千八百米开外的云林蔼,瞄准器精准到他的太阳穴。 那时候的时聿还躲在洗手间里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隐隐浮现不安,情绪牵扯到胃,止不住的干呕。 不过这会他还有心情回复云林蔼的消息,直到看到了那封匿名邮件。 手机“咚”地一声摔在地毯上,完好无损。 落地灯孤零零地闪着暖光,却照不暖沙发上那个呆坐着的人。 时聿花了很久才迟钝地想起来要捡手机,偏偏也忘却了自己的腰伤和有些痛的小腹,他轻蹙起眉,掌心贴在小腹上,不敢乱动。 纱帘遮住了外面的景色,落在时聿的眼里是大片的反光白色。 地毯上的手机响起,是云林蔼打来的。 时聿顿了一下,还是忍着腰痛捡起。 “怎么没回?”云林蔼不太放心时聿一个人在酒店,在被几个上将围着时,回几句就要低头看几眼手机,这一次见对方许久不回复,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时聿强装起来,轻轻笑了一下:“云队长工作期间摸鱼,小心我举报了。” 云林蔼没听出对方的不对劲,嘴唇弯了一下,脸色变得柔和些许,“下次不烦你了。” 时聿:“没觉得烦,刚刚洗脸了,没看到信息。” 时聿腰痛,躺进沙发里再也没起过身,掌心一直贴在小腹,额头上也露出一层冷汗。 “那我挂了啊,你专心汇报去。” 挂断电话后,时聿几乎累极,没了笑意。 邮件里附赠一条备注:想让他继续面临危险,还是遭遇危险,这是你的选择,时医生。 邮件地址是一串乱码,时聿是查不出来的。 云彻想看到的,不过是要暴露云林蔼的软肋,打乱他所有的计划,逼迫云林蔼停止调查。 时聿又想吐了,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在慌乱过后迅速冷静下来,即使后背已经潮湿。 他发过去一条信息:您想我怎么做。 紧接着对方发来一条实时定位,就在酒店楼下。 对方发来:诚邀时医生观看北区美景。 时聿还是没抵过生理性的厌恶,跑去洗手间又吐了一场,当他扶着腰出来时,脸色已经是惨淡的一片白。 云彻的那张脸让他想起六年前,妄想改造自己的那天,令人厌恶至极。 “你们安静些”时聿忍不住和肚子里的小孩讲话。 后来他换了一身衣服下楼,远远地看过去他在弯腰坐进车里时,身体微滞。 不过半小时,普通轿车重新停在了酒店门口,时聿下了车,唯独在冷风铺面时,身体微晃地扶了一下车门,低头缓步离开。 云林蔼在半夜才回来,时聿睡得迷迷糊糊的,察觉到身边陷下去的动静,就艰难地转了个身,要云林蔼抱他。 两人接了很长的吻,时聿的睡意也终于消失。应激症吃的药对他好像没有太大作用了。 云林蔼抱着他,低头亲他的额头,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有些困难。 “要坐起来吗?”云林蔼手抵在时聿的脑后,低声问他。 时聿还闭着眼睛缓神,听到后只点了点头,迷茫地抬手双手搂紧云林蔼的脖颈。 孕晚期的时聿最容易呼吸困难,云林蔼在发现后请教过医生,除了让人坐起来缓解没有其他任何方法。 时聿的后腰被团满了枕头,他陷进柔软里,脑袋歪在云林蔼的肩上,艰难的喘息,手指抵在心口,总觉得剧痛难忍。 他始终闭着眼睛,不想让对方看出任何异常。 “让你怀小孩还是逞强了。”云林蔼心口发紧。 时聿在黑暗中挑眉轻笑一声:“云少尉这个时候才说这句话?” 云林蔼呼吸微滞:“没有后悔是我不好。” 时聿:“哪里不好?” 云林蔼回忆起时聿的整个孕期,前期他在做任务没有及时给对方足够的信息素,导致Omega住院太久,后期他为了让父亲下台辗转到北区,也没顾及到Omega的情绪。 时聿见对方沉默下来,就知道他又在反思了。 “你哪里都好,别妄自菲薄。” 时聿牵起他的手,将自己的手跟云林蔼的手做对比,指尖摸到了对方很多老茧,明明还很年轻。 时聿低眉,和他十指交握。 “我很幸福,云林蔼。” 这是他在他们结婚前都不敢幻想的事,时聿就连在梦里都从未看到过,也不敢妄想成真。 时聿被云林蔼抱着睡着了,云林蔼低头摸摸人的身体,唯有肚子那里鼓起,其他四肢还依旧纤细,好像喂下去的营养餐都只在小孩的身上起了作用。 云林蔼动作很轻地让人靠在枕头上睡,时聿脑袋歪落下来,他伸手拿过时聿的手机。 昏暗里他没有按亮屏幕,而是给时聿的手机装上了监听定位系统,随后又悄无声息地将手机放了回去。 “睡得好吗?” 清晨,云林蔼亲自看到时聿睁开了眼。 眼前还只是重影,时聿皱了下眉轻笑一下:“不太好。” 云林蔼意外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愿意说实话了。 “那怎么办?哄一下吗?” 时聿:“哄一下吧。” 云林蔼动作滞住,他掌心贴住时聿的脸颊,低头碰了一下,声音很小的在时聿耳边说了几句,总是弄得他耳朵痒,在听到那句令人肉麻的叠词时,时聿忍不住躲开了几下。 “没想到云队长也会有这么肉麻的一天。”时聿开玩笑道。 云林蔼却说:“以前也说过,六年前。” 时聿愣怔住,他不太记得了。 不过云林蔼一直不肯告诉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说过,时聿怎么问都没用。如今只要一问,云林蔼就会低头强迫似地吻住他,再错开话题。 时聿休息不好也睡不着了,刚好碰上池漾过来找他玩,于是云林蔼等人过来后才离开回指挥中心去。 沈少惟见到他也没意外,“不是说休整一年?云队事业心挺强。” 云林蔼却整理袖口慢条斯理道:“我相信如果沈指挥没能力保护身边人的话,也会想提一提事业心。” 沈少惟端坐在沙发椅上,挑了挑眉,不可否认。 理事长空降北区,所有在职军官都被汇聚到会议厅开会,作为少尉和指挥官的云林蔼和沈少惟两人,本应该坐在会议厅前端,不过两人都不太愿意被记者拍到脸,躲在了最角落里。 沈少惟:“理事长果然还是意气风发啊。” 云林蔼低头整理袖口:“装出来的。” “你就不怕计划落败?” “你觉得我会怕?” 沈少惟审视了旁边人一秒,果断消灭了刚刚一瞬间的念头。 “不愧是金海湾的少爷,总有后路可以走。”沈少惟装作羡慕。 “不过你能狠下心这么对你父亲,也有点本事。”他并不太了解云林蔼和理事长是如何走到现在这种局面的,只觉得讶异。 云林蔼嫌弃耳边聒噪的会议声,难得和他多说了几句:“如果可以,我希望他的下场跟我母亲一样。” 沈少惟:“是么,看来你的母亲被他害得很惨。” “不,我母亲是自杀的。” 沈少惟诧异地看向他,不过云林蔼又说:“不过还是算了,他这辈子都没那个觉悟。” 会议厅掌声响起,听起来很像认同云林蔼这句话一样,沈少惟哂笑一声,慢了半拍后慢条斯理地举手拍掌。 “啧。” 会议结束后,云林蔼和沈少惟还是不可幸免地被记者拦住。 一个是凭个人就能让整个队伍在战区内成绩排名倒数的队长,一个是从不听指挥导致写了一百次检讨书的指挥官。 报道出来一定非常有看头。 记者也不曾想到这两人会有什么交集,当沈少惟被问到跟对方如何认识时,他说:“挺讨厌他的,比较装。” 云林蔼评价对方:“不太会指挥,合作关系很差。” 后来再问什么,两人皆以沉默面对,强大的气场让对面记者情不自禁让出来了一条路,云林蔼率先离开,走到外人禁止入内的指挥楼后门。 沈少惟挤出来后,与低头看手机的云林蔼并肩一同消失在记者视线中。 “带我一程,我去接小池回家。” 云林蔼冷眼,脚步又快了些,“你知道他在哪儿?” 沈少惟:? “不是在你订的酒店里吗?” 对方后知后觉想起来家里那一个没看住就会跑出去的主 云林蔼神色难看起来,却嘲笑他:“沈指挥只管吃得好?” 前天晚上精神都没恢复过来的时聿就被人带了出去,云林蔼倒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激最大的人。 时聿正站在一堆冰淇淋窗口面前,开始纠结口味,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云林蔼:“在哪儿?” 时聿顿了一下,“在酒店里。” 对面似乎静音了两秒,时聿不确定地喂了一声。 云林蔼才嗯了一声,“池漾也在?” 时聿看了眼本应该同样参加会议的池漾,这会正大口吃着手里的薄荷味冰淇淋。 “在的。” 云林蔼:“我和沈少惟一会儿就回去了。” 说完还看了眼手表,预估对方什么时候偷摸赶回去,说了个大概的时间:“一个小时。” 北区指挥部离酒店很近,时聿猜测对方应该有什么事才会晚些回来,于是挂掉电话后告诉池漾:“你快吃,他们就要回来了。” 池漾看着手里的第二个冰淇淋很纠结:“等我吃完这个就回。” 时聿的指尖被手里的冰淇淋冻得通红,但他实在不敢吃太多,用勺子舀了几口后,就被池漾拿去了。 时聿:“” “沈指挥不让你吃那么多吧?” 池漾:“唔他一个都不肯给我吃,我在家好惨的。” 在造谣沈少惟这件事上,池漾逐渐得心应手。 时聿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他:“吃多了胃会不舒服,你还是少吃点。” 池漾半敷衍过去,还是全部都吃完,一个不留。 时聿坐在冰淇淋店里很无奈,抽了一张纸递过去,“擦擦嘴,别回去让他发现了。” 殊不知,沈少惟已然冷着脸坐在了云林蔼的车里,两人蹲守在酒店门口,眼看着池漾揽着时聿走进了酒店。 沈少惟弹坐起身,拉了一下车门没拉动。 “你干什么?” 云林蔼:“还有半小时。” 沈少惟气笑了:“那臭小子之前胃穿孔过,我还替他算时间?我没上去揍他就算不错了!” 云林蔼沉默了一会儿,体谅地给人开了车门,自己缓步下了车。 等慢悠悠地走到楼顶套房时,大门早已敞开,沈少惟带着池漾走了出来,面色还算融洽,“谢谢时医生和云少尉的招待,我先带着小池走了。” 池漾觉得自己滴水不漏,乐呵地跟时聿打了招呼。 云林蔼侧身让两人离开,时聿站在门口,外套早就脱掉,只穿了件毛衣,而屋内的暖气并不算太高。 云林蔼走到中控屏前,拉高了温度。 接着面对时聿,在人唇上抹了一下,时聿僵硬一瞬,抿了抿唇没说话。 后来他被云林蔼抱着抵在岛台上,腰后垫着Alpha的手,抬头承接着投下来的吻。 “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时聿双眼迷离,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不解:“什么不一样?” 云林蔼又低头吻他,说:“味道,怎么是香草味的。”—— 作者有话说:偷吃冰淇淋被发现的小时:明明喝了很多水把味道压下来了的! 被沈少惟带回家揍的小池:doki,咬他! 第68章 一个月后,北区联盟基地传出要闻。 理事长遭到各区域监察长联合举报自身权力缺少稳固性,以及身边手下官员漏洞百出,非法研究给联盟会带来了极大的负面新闻,对未来发展相当不利。 调查期间,云彻关于理事长一职暂时罢免。 新闻当晚被挂上头条,轰动了整个联盟战区。 可就在第二天,花边新闻记者上报了一条有关金海湾少爷新婚不久出现情感破裂等标题报道。 在发出去之前,记者还有些犹豫,辗转先发给了金海湾董事长秘书的手机上。 云祉看了一眼觉得有趣:“想把这种新闻卖给我?一分钱都别想得到。” 于是在当天,记者因得不到钱最终编出来越来越离谱的标题出来,再贴上一些扑朔迷离的照片,点击了发送。 与此同时,时聿独自一人来到一个陌生基地——坐在云彻的办公室里。 “你想要的药剂和证据,我都给你拿来了。”时聿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又道,“还想让我怎么样?” 办公室内饰豪华奢靡,墙上的每一幅山水画都价值不菲,可配上云彻这种人,却又格外好笑。 浓重的烟味许久不散,云彻因一早上被撤职的事,弄得非常不好受,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他总想加倍还回去。 “还没到让你走的时候,时医生别急。”云彻慢悠悠地将抽到尾端的眼按进烟灰缸,铺面的烟灰逼得时聿不得不又咳嗽起来。 云彻没太在意:“何况我想你也知道,你做的这些事被云林蔼知道的话,恐怕不仅南区医院容不下你,他也容不下你了。” 时聿的脸色惨白,颤抖着的指尖几乎将肉抠出血来。 他想起来自己来找云彻之前,云林蔼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小时,回来。” 云林蔼的语气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时聿举着手机愣了一下,“你知道我在哪儿?” 明明早上还一起吃了早饭,时聿也答应他在家等他的。 是他自己食言。 云林蔼是怎么知道已经不太重要,“你就不怕我亲自去抓你进监狱吗?盗取重要试剂的罪行你比我还要清楚,时聿。” Alpha的语气在电话里逐渐变得不太清晰,可时聿颤着声音说:“我不怕被你抓…比起这个,我更不想看到你有危险。” “对不起。” 时聿注意到基地门外有人过来接应,语速便快了些:“理事长拿你来威胁我,是笃定了百分之百的概率。药剂我拿的实验品,存放U盘的证据还在酒店的书房里,我没拿过。” “要是能让他对你暂且有了松懈,我也算是帮到了忙,云队。” 陌生疏离的称呼让云林蔼心口阵阵发痛,时聿已经兀自确认自己对他有了戒备。 “我从来都不希望你为了我做这些……”云林蔼闭上眼睛。 电话那头的时聿已经挂断了电话,云林蔼再也没听到他的回应。 …… 云彻将面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到了时聿面前,让他看一看今早的新闻。 “据说你们之间出了些问题?” 望着刺眼屏幕的瞳孔猛地一缩,时聿呆愣。 尤其在看到那一条“双方皆以准备离婚手续”时,他的眼里出现一丝茫然。 “记者怎么会知道?” 时聿的手机在过来时,就被云彻的人搜身放在了楼下。 云彻仿佛还想看一看对方是不是在演,不过时聿的身体反应又实在真实,便真的信了。 “云林蔼现在恐怕在找你,毕竟从医疗院里偷走药剂,罪行可严重多了,这一次可不会抓错人。” 云彻的警醒又让时聿表情难看起来,后背的冷汗几乎未断过,怀着小孩又坐到现在,他已经快到了极限。 云彻站起身从高楼上往下看,如俯瞰众生地不屑感:“云林蔼坐到这个位置走过多少路,接触过多少人,受过多少伤,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那颗心早晚会变质。” “爱一辈子?”时聿的耳旁不禁传来轻笑,“太不切实际了。” “想要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很难,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会一直选择你?” “Alpha就是这样,你们beta和Omega总是那么愚蠢。” 每一句都带着歧视,时聿的胃里早已泛起了恶心。钛制的烟灰缸里,他还是能闻到飘浮过来的烟丝味。 时聿微微偏头,腰间早就僵硬一片,他不再说一句话,或许从他走出医疗院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去了。 明明云林蔼前天还问自己,今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餐,时聿原以为自己今晚还能和他缓和地吃一顿来着 没想到理事长根本就没想让他活着走出这栋大楼。 “时聿,你很聪明,但在一些事上还是笨极了。”云彻告诉他。 “情爱、金钱、地位,你一个没得到。”云彻自认为地说道。 “这一次恐怕云林蔼不会再回来了,不过你最好也祈祷他只是被驱逐出境。”云彻对自己的儿子居然有了些心软,又见时聿对云林蔼入戏如此上心,他倒是觉得有趣。 后来他又觉得跟一个Omega讲道理实在有些滑稽,转身冷眼看过去,只见那脆弱的Omega微微弯下腰,看不清神色。 “时医生不如在我这里多喝些茶,一会儿有人领你去其他地方,恕不奉陪。”云彻看着桌上那几支重要的研究试剂,包括带着云林蔼收集十年证据的U盘,他一个眼神示意手下带走检查。 办公室从外面上了锁,云彻低声与门口人交谈:“把他看好,听我指令再下手,他的手机处理了?” 手下回道:“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上面有定位系统,早早让人扔掉了。” 云彻冷冷吐出:“麻烦。” 安保站在门口等待指令,两人生怕里面的Omega会跑出来,连听到里面的椅子倒塌声都没有反应。 仿佛注定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 待在医疗院的陆亦川紧盯屏幕上的追踪线路,在那某一点突然停下很久又转移成不正常路线后,耳机里又发出窸窣声,他猛地跳起来。 “就在这!” 陆亦川抓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跑被江阔拉住,“带上药箱,我跟你一起!” 陆亦川想起对方的身体,犹豫不决,正要开口说什么被江阔止住:“闭嘴,我是医生,时聿那种身体你觉得他能撑多久?” 对方的话震醒陆亦川,他揽住人的后腰拍了拍,“在楼下等我,你慢慢走,我去开车。” 说完就跑没了影。 江阔也转身收拾起药箱,却因腰部的不适停顿了一会儿,又很快装作没事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刻,天边忽然一阵雷声落下,江阔不安地看向远处,白天的阳光早被乌云覆盖,变得逐渐暗沉。 天色也即将变得灰暗。 时聿的肩膀忽然颤抖了一阵,被远处的雷声吓得半睁开了眼。 他的肚子从刚刚就开始痛了,后来整个身体都撑不住,从椅子上跌落在地,蜷缩着护起小腹,湿冷的上半身靠在办公桌冰冷的一面上,望着落地窗逐渐飘下来的雨幕。 办公室里没开恒温,时聿早就冻得发抖,抠出血的指尖因为太疼抓住了倒下的椅子腿,留下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记。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时聿身边没有手机,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可他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那种折磨人的宫缩痛的次数,他已经在心底数了很多遍。 桌上的那杯凉茶早已冷透,时聿一口没喝。 “唔——” 当痛感濒临能够忍受的界限时,Omega的身体也终会倒塌,破碎的嗓子里发出一声痛吟,干裂的嘴唇都撕扯出了血。 “咔哒。” 办公室的门开了锁,时聿没注意到动静,却注意到面前蹲下一个陌生的黑影时吓了一跳。 他紧紧护住小腹,身体忍不住瑟缩地往后。 “干什么” 仅仅说了几个字,他就又呛咳起来,这一次不知道是力气大了些还是他没有护好小孩,身体出现反抗,血色染红了地板。 还好时聿浑身都是黑色的,才不叫他显得过于狼狈。 门口的安保收到了理事长的指令,声音冷到不近人情,“理事长要我们处理掉你,很快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对方的力气大的吓人,时聿没有反抗的余力,往后移动的动作都显得那么没用且无力。 额前的发丝已经潮湿,面色惨淡的不成样子。 氧气很快从时聿的嗓子那里猛地止住,难以喘息也是一瞬间的事,脖颈上早已染上了粉红。 “呃——” 时聿双手控制不住地握上对方的手臂,脸上早就布满了痛苦的眼泪。 耳边已经听不到门外的枪声了,时聿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认为自己在下一秒就会死掉。 就在已经要闭眼的那一刻,伴随着一阵很近的枪响声,脖颈间要掐死他的那道力气猛然一松。 砰。 蹦出来的血溅出来,几滴沾上了时聿惨白的脸上。 他失去全身的力气趴倒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也已不在意周围不断响起的枪声。 眼镜跌落在地,时聿的眼前忽黑忽白,却看到一双熟悉的鞋,挡在了自己身前。 云林蔼似乎刚从血场上赶过来,白色衬衫上早已溅满了血迹,他的眸底一抹腥红,叫人一眼望不到底,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人不禁后退。 他先是冷眼看着那已经爆出血浆的脑袋,又抬起手枪对准那只垂下的手掌,射了个对穿。 吐出的几个字冷的掉冰,“找死。” 胸口还在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不断起伏,云林蔼几乎控制不住情绪,似乎还想对着那只想要掐死时聿的手臂补上几枪。 这时陆亦川冲了进来朝他大喊:“云林蔼你清醒一点!他都死透了,你想想时聿!” 江阔抢先推开云林蔼,跑过来跪坐在呛咳不止的时聿面前,将携带的氧气瓶扣在时聿的脸上,掌心贴在时聿的头顶喊他:“小时,呼吸!慢一点!” 云林蔼似乎终于清醒,他丢弃掉手枪,指尖颤抖着接过江阔手里的氧气瓶,动作轻柔地把人抱在了怀里。 时聿嗓子哑的厉害,突然涌进来的空气打的他措手不及,始终都止不住咳喘。 眼泪蹭过云林蔼的脖颈,肚子痛到崩溃,他抬手抓紧了云林蔼的衣领,声音闷咳又隐隐有些哭腔。 “孩子” 云林蔼注意到他身下的血迹,心脏猛地一沉,刚刚漠然的眼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通红。 江阔为时聿拢起身上的大衣,又探了探他的额头,“他的体温不正常,动作快点!” 云林蔼抱起时聿,耳边传来对方隐忍的痛呼,他脚步不停,在大楼内的重重阻碍下,一队和二队同时护在一旁,让云林蔼和时聿率先上了车。 陆亦川踩下油门,直奔医院。 江阔一同坐在后座,给晕过去的时聿量体温。 “发烧了,恐怕要早产。” 云林蔼眼皮顿时一跳,胸口发出撕裂的痛意。 时聿又在路上痛醒过来,刚睁眼就感觉出自己的脖子又被人握上了,他猛然一惊,以为还是要掐死他的那个安保。 云林蔼感受到身体的推拒,重新抱稳了他,“是我。” 时聿不再挣扎,意识很浅:“肚子很痛。” “是小孩要出来了吗?” 云林蔼喉咙一紧,“嗯”了一声。 时聿紧张地抓紧云林蔼的衣服,再次因宫缩痛到发抖,好不容易艰难地回复他:“我的任务完成了。” “有帮到你吗?” 云林蔼很快地说了一声:“有。” “他落网了。” 犯下的罪行终会有暴露的那一天,饶是心机深沉的云彻也没过得了儿子这关。 云林蔼的人布了很久的网,时聿没拿的那个U盘,又怎么会是全部。还有那盒药剂,是云林蔼授意,让时聿去拿的,不过他没想到时聿会胆子大到去骗理事长。 云林蔼只有在被追杀时出了点小意外,他还是赢过了自己的父亲 时聿放下心,额头蹭在云林蔼的肩上轻声说:“那就好” “呃——” 怀里的人又痛吟出声,从时聿身上流出来的血似乎也更多了。 云林蔼不管不顾自己淋漓的伤口,用帕子将时聿脸上肮脏的血迹一遍一遍擦了个干净。 肚子上的痛感和六年前像极了,时聿慌张地贴在小腹上,触感也格外得像,在彻底晕过去前,他流下眼泪, “云林蔼,我不想再失去了。”—— 作者有话说:有一切逻辑不通的问题是因为作者笔力不足,请大家批评我不要批评角色[彩虹屁] 第69章 车内只剩下破碎的痛吟和止不住的呛咳声。 云林蔼呼吸沉重,双手不住的颤抖,完全脱力失去了刚刚杀人的高精准强度。 “云林蔼……云林蔼……” 时聿额头抵在他的怀里,“好疼……” 嘶哑的嗓音破碎又难堪,被掐出血印的手指也一直拽着云林蔼的衣领不放。 雪莲花的信息素肆意蔓延。 云林蔼:“很快了,小时。” “没事,会没事的。” 他嘴唇贴在对方汗湿的鬓角上,掌心覆在隆起的小腹,尽全力给足时聿安全感。 感受到陌生的信息素,江阔不适地皱了下眉,问陆亦川:“多久能到?” 陆亦川急的满头汗,声线也紧张地发抖:“前面出车祸,有点堵车。” 云林蔼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低头看了眼从时聿身上流下的血,“他快撑不下去了…” 时聿痛到开始掐自己,连黑裤包裹着的大腿恐怕此刻都被他掐出紫色淤青。 云林蔼只有在注意到时阻止他,却还是没办法时时刻刻的看着。 江阔从药箱里翻找出止血剂,片刻后他对云林蔼说:“把他胳膊露出来。” 云林蔼照做,脱掉时聿身上一半的大衣,捞起袖子,露出对方苍白微垂下的手臂。 江阔很顺利的找出时聿的血管,在急速前行的车里手也不曾发抖,给人成功打了针。 云林蔼一只手按住出血点,一只手安慰着惊慌的时聿。 “流产的时候,也会这么痛吗?”云林蔼低头,声音很轻,不知道在问谁。 江阔愣了一下,发现时聿已经没精力回他的话了,于是说:“每个人接受程度不一样,不过流产的痛感是急切的,应该会比宫缩更痛些。” 云林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故意凌迟自己。 “艹,堵的死死的。” 陆亦川骂完,回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时聿,立马又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自从江阔怀孕后,他会很轻易把人代入到不好的想象中去。 “谁在处理事故现场,打电话给分管领导,叫他们让出一条路。” 云林蔼声色不佳,“就说是我要走。” 陆亦川紧急联系前方指挥队,在电话里差点要骂人,“两个小时了堵到现在,你们连紧急通道都敢占!看见我车牌号了吗,麻烦你们给我迅速点!” 陆亦川挂断,又哆嗦着手打电话给联盟会长官。几通电话下来,前方终于收到上级压下来的指挥,开始逐渐松动,让出一长段的道路来。 “早干什么去了。”陆亦川急踩油门,直奔医院。 联系好的医生早早等在门口,他们见金海湾董事长亲自站在门口,未敢有一丝懈怠。 “董事长外面冷,要不进去——”秘书长特意走到云祉身边,却被人打断。 “你觉得我会放心?”驻在地上的拐杖跺了又跺,脚下的一小片水泥地被他来回踩踏了个遍,“都别劝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话音刚落,黑亮色轿车猛刹在医院大门,医生紧急推着担架走到门边,云祉挤不进去,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边干着急。 后车门被人大力推开,江阔满脸严肃地率先下车,负责和主治医生交代,“病人被扼颈,缺氧五秒以内,软组织可能受了伤,腹痛不止,出血量较大,惊吓和挣扎过后血压过高,胎心不确定。” 车外的人率先看到一长腿跨出车外,蹙着眉抱着怀里的人走了出来。 云祉在看到云林蔼下车的那一瞬间,注意到他怀里脆弱不堪的时聿后心顿时沉下来,“小时” 联盟会发生巨大变动,金海湾也备受关注度,八卦报社的记者们闻着风就追到了医院来,云林蔼对镜头的捕捉异常迅速。 他把怀里的人放上担架上后,伸手遮住了时聿脆弱苍白的脸,抬眸向云祉看过去。 云祉意会,神色很差地跟身后秘书长交代:“清走。” 秘书长立刻联系北区医院的人手,在被人围堵之前拦住了几名妄想拍摄独家报道的记者。 时聿呼吸粗重,惨白的脸被氧气瓶压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他躺在担架上,眼前的天花板转的他头晕,双手无力却总是想抓住什么,不过幸好云林蔼几乎在一秒后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这里。” 眼睛被汗湿的刘海遮挡住,时聿看不太清,唯有手心攥住的那处温热,才能让他暂且放下升腾的不安。 云林蔼被允许在时聿进行手术之前陪他。 时聿的手臂上被留上滞留针,因为腹痛还是喘息的很艰难,他短暂的有了清醒,歪过脑袋似乎有话要说,云林蔼意会立即弯下了腰。 氧气面罩上出现一层雾气,模糊了时聿的脸:“我们还可以一起吃晚餐吗?” 心脏被人蓦地攥紧,云林蔼伸手抚平他额角的乱发,告诉他:“可以,吃多少顿都可以。” 时聿的脑袋很晕,缺氧过后脑袋很难再思考些什么,又或许云林蔼离他很近,他能感受到来自Alpha身上一些微妙的痛苦。 于是在云林蔼被劝走前,时聿说:“在我出来之前,想一想小孩的名字吧。” 麻醉药有效过后,这是时聿和云林蔼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傍晚等到晨昏,时聿在手术室里多久,云林蔼就等了多久。 身上的大衣脱了一半下来,手臂上的伤也被缝了十几针,他没太在意,右手一直端着打火机开开合合了很长时间。 就在刚刚,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向云林蔼递过来一张病危通知书,大出血几个字眼刺的人非常不适,他身体微顿还是接了过来,提笔在签字栏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大人的存活概率大么?” 护士听到这个问题显然愣了一下:“您放心,心跳虽然微弱,但能看出来病人有很强烈的求生欲望,孩子已经出生了,您可以去新生儿病房看看他们。” 云林蔼仿佛没听到后半句,“那就好。” 他低下头签字。 或许水笔的性能太滑,一个不小心超出了纸张范围,墨水沾到了云林蔼另一只手的指腹上,他垂下眸反复摩挲掉墨痕,直到恢复原始的样子。 云祉忍不住担心,又过来看了眼,就见他孙子的背影站在那许久,背部依旧挺拔,却在准备重新坐下时,身体不由得微妙地踉跄了一下。 动作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唉”云祉叹了口气,“两个可怜孩子。” “记者都清完了?”云祉问一边的秘书长。 秘书长:“是的,那些花边报社的名字也记下了,金海湾需要公关澄清两人不实的报道吗?” 云祉:“以金海湾的名义澄清,作用可不大。” 后来金海湾董事长脑子转了半天,让秘书长建立了一个个人账号,并被认证为金海湾股权持有人,他擅自发了第一条动态。 只配了一张图,海边别墅外的玫瑰墙 陆亦川刚盯着江阔休息,就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生没生?人呢?”陆亦川匆匆赶来,只看到云林蔼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跟当年时聿进去做了个腺体手术他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话音一落,手术室灯灭,电子门缓缓开启。 陆亦川眼瞧着云林蔼迅速站起,大步走到了门口。 医生和护士拥簇着担架走了出来,担架上面的人无知无觉,面罩遮挡住一大半的脸,脖颈上缠绕着一圈纱布,脑袋歪倒在一边。 云林蔼毫不犹豫地牵起对方的手,避开了暴露的胳膊上留下的滞留针。 时聿昏沉的睡着,脸色因失血过多,比进去之前还要白了一些。 “病情暂时稳住了,不过还需观察一阵子。” 手术室距离病房只有一层,云林蔼全程都牵着时聿的手没放开,又在等待电梯时,掌心感到一阵很轻的痒意。 云林蔼垂眸看过去,时聿没醒,于是他握的比之前还要紧一些。 高级病房的走廊寂静,当下只听得到轮毂在地面滑动的轻响,云林蔼沉下的心在看到时聿平安出来的那一刻暂且放下,只是手中握着的冰块始终都捂不暖。 “联盟会现在吵得不可开交,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一点表情没有。” 套房的休息室里,云林蔼刚和医生谈论完时聿的后续治疗,进来时正听到料理完事务的裴让和陆亦川聊着。 云林蔼坐下,喝了十几个小时以来第一口水,“近期我都不会出面,能线上处理的事线上处理,其他事务我会和理事长候选人沟通。” 裴让坐直,“什么意思,你费尽心思拉理事长下台,结果你说要找候选人?” 杯中的水被几口喝完,云林蔼:“我从没说过要竞选理事长。” 裴让:“可你怎么确定未来的理事长不会跟前理事长一个德行?” 云林蔼反笑:“难道你觉得我不会?” 裴让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当然。” 云林蔼安静了一会儿,不再说话。反观刚刚久未言语的陆亦川拍了拍裴让的肩,“他是什么想法我们猜不着,不过你往好处想想,未来的理事长是被咱队长一手推举上来的,行动方面至少会轻松很多。” 裴让沉思:“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哎你那什么——”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云林蔼忽然起身离开,撂下一句“人醒了”就留下一个背影,休息室的门都没来得及关。 裴让:“?他在时医生身上安装监控了吗?” 陆亦川同情地看着他,无法和他解释心有灵犀这种神奇又美好的感触。 麻药逐渐失效,肚子上像被人捅了一刀的剧痛,痛感是立刻涌上来的,时聿将醒未醒,在睡梦中痛得要打滚,四肢却沉重的抬不起来。 呼吸快要喘不过来,时聿头痛地睁开眼睛,花白的天花板率先映入眼帘,由于痛感实在太强烈,生理性泪水立刻泛了上来。 “疼” 溢出嘴边的痛吟让人听的心一颤,云林蔼很快走到病床边,覆上时聿的肩膀,掌心碰了碰人的脸颊。 “小时。” 时聿听到一声轻喊,想要抬起手碰一碰,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双眼无助地看着面前的Alpha,又说了一句“疼”。 云林蔼低下头吻了一下额头,“叫医生过来了,很快就不痛了。” 时聿呼吸微乱,嗓子也疼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云林蔼握紧时聿因为痛而渐渐颤抖的手。 第二道伤疤横亘在时聿的小腹上,云林蔼第一次直面那处泛着血丝的伤口,很长的一条血线,比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伤口都要长。 云林蔼闭了闭眼,枪伤都不在乎的人都不敢再看一眼。 医生给时聿上了止痛泵,人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比之前要平稳很多,只是还是累极,眼睛微睁着看云林蔼。 云林蔼告诉他:“孩子很好,在保温箱里。” 时聿微蹙了一下眉,视线转移到Alpha被缝合过的胳膊上,固执地注视着。 云林蔼稍愣,垂眸看了一眼掩在衣服下的伤口。 试探着说:“伤口缝过了,不疼。” 紧接着他察觉到手心里轻轻地摩挲,再抬眸,时聿已经闭眼晕睡过去了。 云林蔼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确认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再醒,他放松下来,弯下腰,额头抵在时聿的眉心上,“小时要永远平安。”—— 作者有话说:终于辛辛苦苦生下了俩臭小子[摸头] 第70章 由于止痛泵的效果有限,时聿断断续续地被疼醒过很多次,云林蔼也不再离开,每一次都在他痛醒时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 后来被医生告知止痛泵不能完全止痛,从一开始的剂量变成百分之八十、五十,逐渐减少,于是昏睡中的时聿也不再安稳。 时聿睡了一天一夜,腰部僵硬一片,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都能引来更深的痛意。 模糊间他听到了病房里很轻的对话。 云祉问云林蔼:“两个孩子你去看了吗?这都两天过去了,作为父亲真是一点不上心。” 云林蔼正低头处理着联盟会事务,“夜里去看了一次,您放心。” 云祉忍不住拆穿:“看一次?人家护士说你瞄一眼就跑了。” 云林蔼正蹙眉看着通讯器,没注意到云祉在说什么,倒是耳朵灵光地听到一阵轻笑。 他立刻抬起头来,发现时聿醒了。 Omega的脸上带了些笑意,脸色依旧苍白,眉眼也因痛意微微皱起,却还是带着笑的和云林蔼对视。 “醒了?”云林蔼没怎么信,俯下身问。 感受到脸侧温热的掌心,时聿歪头贴上去,想张口回答他,却被嗓子里的滞闷止住。 云林蔼碰了一下对方还泛红的脖颈,抬手按下护士铃。 云祉立刻上前看了一眼时聿的状态:“醒啦小时?现在感觉怎么样?” 时聿眼珠转移到云祉的身上,张了一下嘴还是没说出话,他微皱了下眉,被云林蔼捕捉到。 “他暂时还说不了话,但想让你别担心。” 云祉放心下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对了——” 老爷子翻找出自己的手机来,递给了云林蔼,“我给俩小孩拍了照,给小时看看。” 云林蔼接了过来,时聿在看清手机里的照片后,眼神亮了一瞬,酸痛的胳膊终于动了一下,五指有了力气去握云林蔼的手。 老爷子对云林蔼也不客气,抱臂问他:“小时让你给小孩起名,你起了吗?” 云林蔼翻转手机,自己垂眸看了一眼才关掉。 “起了。” 老爷子坐直:“叫哪两个?” 云林蔼不急不慢,直到感受对方又握紧了他一下,发出一段嘶哑的声音:“叫什么?” 他才注视着Omega的眼睛,说:“淮之,祈时。” 淮,胸怀广阔,包容万物;祈,珍重祈愿,顺时守心。 云祉念了几次,“不错,好听。” 时聿的额头上又出了些虚汗,被云林蔼低头擦去,俯身时他听到时聿对他说:“都跟你姓,你的好听。” 云林蔼笑了一下,“你的怎么不好听,可以重新取。” 时聿却摇摇头,“喜欢你的。” 云林蔼静静看了一会儿,才说“好”。 时聿醒来没多久,就被医生建议可以翻身或下床缓慢走动来促进血液循环。 云林蔼一开始不太愿意让时聿太痛,听到后没什么反应,还是时聿拽了一下他说自己腰痛。 被人扶着翻身,伤口确实痛得厉害,时聿忍了下来没有说话。 “痛了要说。”云林蔼一眼看穿,掌心覆在他的后腰上缓缓揉着。 以往时聿都会说不痛,或许是手术过后实在脆弱,他手指拉住云林蔼的,轻声说:“痛。” 云林蔼动作一滞,抬手轻捏他的鼻子无奈道:“现在才知道说真话。” 时聿攥住Alpha的手指,忍不住又放到嘴边咬了一下,云林蔼好笑地看着他:“小猫变小狗了。” 时聿:“才没有。” 云林蔼给人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张小猫脸出来,刚要低头碰一碰他,人就往后缩了一下。 “怎么了?” 只见时聿抿了抿唇,“头发很久没洗了。” 还出过汗,一定有味道了。 云林蔼:“才几天,没有味道。” 爱干净的Omega轻轻皱眉,“有的。” 明明他自己都闻到了。 云林蔼没说什么,还是低头吻他,除了雪莲花的清香,什么也没闻到。 不过在第二天,他还是让人在套房里准备了东西。 拖了一天下床活动的时聿,不得不在医生的嘱咐中无奈下了床。 “我缓一会儿”时聿刚刚被扶着坐起来就已经是头晕眼花,双手在云林蔼的掌心里颤个不停,呼吸也变得逐渐粗重。 云林蔼站在他面前,往前走进,掌心托住时聿的后脑勺让他依靠在自己的怀里:“慢慢来,不急。” 怀里的Omega不太甘心自己变得如此脆弱,缓了一会儿后就慢慢撑着云林蔼自己站了起来,即便后果是两眼发黑,伤口痛得要死。 挪一下都难,何况还要人走路。 云林蔼心疼地蹙了一下眉,想干脆把人抱起来,却被时聿阻止:“没事我可以。” 说话的声音都在颤,云林蔼抿紧唇,虚抱着他,手一直护在时聿身边,到病房门口。 时聿垂头深吸一口气,后来抬头看云林蔼:“我厉害吗?” 脆弱的小猫求夸了,云林蔼稳住靠在墙上的Omega,低头亲他:“很棒。” 后来他再没舍得让时聿一个人走,自己弯腰抱着他去了客厅。 时聿看着那个像从理发店里偷过来的洗发设备,怔愣了一下,“你从哪儿弄过来的?” “买的。” 云林蔼把他抱上躺椅,仔细地给时聿披上毛毯,自己站在人的头顶,开了花洒。 “温度凉吗?” 时聿感受到Alpha的五指,动了一下肩膀摇头。 云林蔼真的很认真地在给他洗头发,还是苹果香的牌子,呼吸间都是这个味道,时聿睁开眼,刚好能看到Alpha的眉眼。 做什么都能做好的优质Alpha,任谁都能喜欢上吧,时聿突然心动地想。 看着云林蔼微垂下的刘海,时聿忍不住伸手勾了一下,云林蔼抬眸,刚好撞进时聿的眼里。 “服务还满意吗?” 时聿笑了一下:“特别满意。” 云林蔼对时聿,力气总是温柔的,在他生完小孩后更甚,好像生怕会弄痛他一样,指腹一直绕圈按揉,又在冲洗时,小心避开他的耳朵。 水温适合,房间的温度永远是时聿能承受的暖,即使云林蔼自己的额头上出了汗,也从没有抱怨过。 头发被很仔细地吹干了,云林蔼甚至还检查了一遍才放手。 “现在总没有味道了,只有苹果味。”云林蔼把人重新抱回了病床上,伸手抚平乱掉的发丝。 时聿终于满意,伸手要抱。 云林蔼接了过来,掌心抚平他后背的褶皱。 “一会儿护士会把小孩推过来。” 刚刚还埋在颈窝里的脸抬起:“真的?” 云林蔼侧头垂眸看他:“嗯。” 时聿抓紧Alpha的衣服,额头碰到了云林蔼的唇角,“我不会抱他们怎么办?” “我教你。” “你学会了吗?” 云林蔼:“学会了。” 那是一个深夜,云林蔼趁着时聿睡着去看了保温箱的小孩,本来是想离开的,却被护士拦下问要不要抱抱看,他最终有些心动留在了那里。 孩子实在太脆弱又太软,云林蔼没敢面对这两个小东西太久,还是在时聿身边更安心些,于是抱了一会儿就走了,第二天被老爷子知道后又逮着说了一通。 “搞的俩小孩能吃了你一样。” 从北岛赶过来的白玉兴背手走了过来:“呵,这还真说不准,以后等孩子长大可有的愁了。” 云祉:“那可不一定,我们家就没坏孩子。” 白玉兴嘲笑:“合着前理事长不姓云。” “别跟我提他!” 时聿不知道两人又说了什么,当他抱着很小一个的孩子时,总有些手足无措。 “我弄疼他怎么办?” 云林蔼单手托住他的胳膊:“不会,没那么脆弱。” 两个孩子都在安睡着,时聿不敢再打扰他们,抱过后就让云林蔼把他们放在了婴儿床里,自己只敢肉眼看着。 云林蔼在北区又买了个床挂,固定在婴儿床上,屋内瞬间变得温馨起来。 “好小。”时聿声音很轻。 “跟小猫崽子一样。”云林蔼评价。 这几天时聿的伤口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太痛了,腰上被缠绕了一圈束腹带,只是每天下床走路时,还是会累。 不过从走到病房门口,到出门,再到可以和云林蔼一起去医院半空的花园上时,时聿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时聿手指触碰到微凉的窗户上,被云林蔼握了回来,从身后抱紧。 “下雪了。” 云林蔼嗯了一声:“过几天出院,让车直接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风雪太大,他很怕时聿在恢复期间生病。 时聿转身,眼睛发亮的看着云林蔼:“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你在雪里散步?” 云林蔼笑了一下,依旧很无情的说:“近期都不可以,今年还是别想了。” 北区的雪可以断断续续维持一个月,但是南区不一样,恐怕等他们回去后雪就已经融化了。 时聿不再像以前感到遗憾,而是说:“那就明年。” 云林蔼答应了他。 出院那天,云林蔼把人裹的和球没什么区别,白玉兴好笑地看着自己徒弟,“都看不见你眼睛了。” 带着口罩的时聿闷闷地看向云林蔼。 “外面很冷。” “那也不至于给我裹成这样。”Omega埋怨道。 围巾缠绕在时聿的脑袋一圈,保暖大衣里面穿了两件毛衣,时聿本来就走得慢,这下更走不了太快。 云林蔼:“我抱你?” 时聿推了一下他的手,“好多人。” 不过他还是离云林蔼近了些,戴着口罩凑得很紧。云林蔼握住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捂着。 车直奔机场,私人飞机早在几天前就申请了航线,除了下车登机那点时间吹了风,其他时候云林蔼都护得小心翼翼。 孩子被跟过来的王姨带在后面,时聿还是跟云林蔼待在一起,贪恋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时聿:“南区不会真的不下雪了吧?” 云林蔼看了眼手机的天气预报:“确实不下。” 时聿叹了口气:“好吧。” 云林蔼看出对方的失落,揉乱他的发丝也没说什么。 南区别墅的婴儿房早就开上了暖气,两人一回家就把孩子放进了云林蔼装好的婴儿床里,时聿给他们盖好小被子,和他悄声走了出去。 刚回来就泛了困意,时聿垫脚亲了亲云林蔼嘴角说:“睡一会儿。” 云林蔼答应,带着人回了卧室。 两人终于睡在了一张床上,云林蔼面对着轻抚他的发丝,“晚上要和我共进晚餐吗?” 时聿意外地睁开眼,想起什么最终笑了一下,护着小腹抬起身亲他的脖子说:“要的。”—— 作者有话说:小时的私人理发师云已上线[摸头] ps:主包预估了一下,大概会在两三章后完结的趴,顺便征求一下番外意见[蓝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73 第71章 时聿是被突然的一阵冷意激醒的,屋内的遮光窗帘没关,身边的暖意还在,云林蔼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呼吸沉缓,还在睡着。 时聿没打扰他,转头看向了窗外,却不禁愣住—— 窗外飘着丝丝缕缕的白点,从天而降缓缓落在玻璃上。 时聿轻声呢喃:“下雪了?” 他不太信,眯起眼睛捞过一边的眼镜戴上,撑起了半边身探头去看。 白点落在玻璃上后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落,留下一段比较深的印记,再仔细看过去时,白点的大小都是不一样的。 时聿皱了一下眉,手撑着离床边更近了些,为了看清窗户上的到底是什么,差点掉下床,被云林蔼一把捞了回来。 “伤口都没好,瞎动什么。”云林蔼的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他闭着眼,单手拦在了时聿的身前。 后来或许是觉得光太亮,微微侧身抱住了Omega的腰,遮挡了晃眼的光线。 时聿忍不住用手机拍下,随之放大,看到了隐藏在落地窗上面的喷雪装置。 心动总是在一瞬间,时聿歪头注视着闭眼的Alpha,“你怎么总是会制造惊喜?” 听到对方的问话,云林蔼才半睁开眼睛,没意识到这也算一种惊喜,“是你说想看雪。” “雪给你搬过来了。” 时聿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又想跟面前的人接吻了。 事实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过云林蔼一直在意着他的伤口,没让时聿压在自己身上,吻得也很短。 可怀里的人似乎意犹未尽,忘记了自己的小腹疼,还要继续攀着他亲。 “伤口不疼了?”云林蔼带着笑意地看他。 如果他不说,时聿完全忽略了这一点,不过伤口只剩下很轻的痛感,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就不会有问题。 “不管。” 时聿又重新低下头,始终保持着半撑着的姿势。 云林蔼这一次没躲,掌心在人的后心口拍了拍,自己抬起上半身,两人调换了位置,让时聿重新躺在了床上。 “够了么?”云林蔼抵在时聿的额头问他。 时聿抬手绕过对方的脑后,“它可以下多久的雪?” 云林蔼:“你想多久就多久。” 时聿转头看向窗外,在他的视角里,天地都染上了白色,远处的海边隐在雪的后面,模糊地看不太清。 云林蔼索性把他抱近了去看,两人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时聿被披上了厚厚一层羊绒毯,云林蔼安静地陪着他。 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热奶茶,云林蔼告诉他:“王姨没学会,请来的厨师做的。” 时聿轻笑了一下:“云林蔼,你怎么什么都懂?” 懂这样的氛围,懂此刻时聿在想什么。 云林蔼对这一切都无师自通,时聿实在欣赏这样的“高材生”。 “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就做了。”云林蔼这样回他。 所有的前提都加上了时聿两个字,那么事情做起来也不会感到厌烦,甚至更充实,又理所当然 两个孩子一哭起来,就格外头疼,云林蔼闭上眼,不想面对。 不过为了让时聿不着急,他还是起身,弯腰吻向时聿的额头。 “别动,去去就来。” 时聿看着他的背影,“不是有阿姨看着吗?” 云林蔼声音从门外传来:“不放心。” 嘴硬心软的Alpha爸爸。时聿喝了口奶茶,唇角弧度微弯。 他低头把玩着新手机,看到信息栏投送了一条新的消息,苹方发来的。 【你的Alpha火了!】 时聿微蹙眉,点开对方发来的链接。 是金海湾持股人的认证主页,头像是三只猫。 时聿一眼看出来是他在北岛的雨天,捡回来的那三只,现在还在白师傅的家里养着,如今成了三只小猪了。 可头像里的却还是幼崽。 他往下滑动,发现只有两条动态。 一条是他们家的玫瑰墙,另一条是刚刚才发的。 从屋内拍下的雪花,左侧是时聿自己模糊的黑色影子,照片里的雪花格外真,要不是时聿人不在南区,他会以为那是真的。 文案:爱人在怀。 直接打消了八卦报社前来打探两人离婚风波的不实消息,金海湾秘书室都瞬间清静了不少。 时聿自己都不清楚云林蔼是什么时候拍下的照片,他想了一下,用自己的账号关注了对方,没想到下一秒,账号自动回关了他,且关注列表只有他一个。 时聿瞬间捏紧手机,从沙发上坐起来准备去找云林蔼,结果一个没注意起猛了,腹部的伤口突然痛得厉害,他顿时钉在那不敢动了。 碰上了哄完孩子回来的云林蔼。 对方立刻走过来,掌心贴在时聿后腰:“哪疼?” 时聿拽住他的手臂,小声道:“伤口。” 云林蔼走近了抱住他:“怎么突然起来?” 时聿渐渐缓过伤口的刺痛,抬起头问云林蔼:“那条动态是你发的?” 云林蔼还顾着时聿的身体,一时没想起来对方说的是什么,许久才回他:“是我发的,不过一直是秘书室统一管理。” “怎么了?” 时聿摇摇头,感觉到小腹不再疼了,才抬起手抱紧云林蔼,声音很闷:“就想抱一会儿。” 云林蔼不敢压着他,只能虚抱着回他:“好。” 由于时聿不能出去吹风,被云林蔼要求待在家快要一个月了,屋外的冷风呼呼大作,屋内却温暖地如炭火烤一样。 时聿不安地躺在床上,指尖攥紧云林蔼的衣袖,声音犹豫着说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云林蔼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是抬手拆掉了时聿腰上的束缚带,“很快。” 却听到对方羞耻又小声地说:“丑。” 生完小孩,小腹那里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掌心下还是松软的,时聿连自己都没有看过几次。 云林蔼摩挲着他的指尖,温度传递过去,声音微软:“时医生别总那么不自信。” “这个家里你最大。” 云林蔼打开买回来的药膏,按照医生的嘱咐,用棉球沾上后,小心翼翼地给人涂在伤口上。 药膏太凉,时聿被刺激地一颤,他看不清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双腿曲起。 云林蔼又说:“哪里丑了。” Omega的小腹还是白皙一片,唯有突兀的伤疤横在小腹上,是很浅的一道红痕,和他说的丑完全沾不上边。 云林蔼上完药,给人贴好了纱布,又绑上束缚带才抱起对方的上半身,给人盖紧被子。 时聿抓紧他的手臂:“你的伤呢?” 云林蔼身形微顿,“好很多了。” 当时左手臂被划了一刀,血直呼呼地流也没有对抱起时聿这件事有一丝一毫地犹豫,等那时的时聿进了手术室,他连伤口缝合都是让医生在手术室外做的,缝合伤口太疼,导致他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都抖个不停。 云林蔼被时聿强制要求脱衣服,如今左侧臂上竖着很长一条疤痕,比时聿肚子上的还要长,却让人流了泪。 一直留在家里祛疤的膏药被Omega从医药箱里翻了出来,那处结痂的伤口被涂上透明色祛疤膏时,云林蔼忍不住动了一下。 却被发狠的小猫瞪了一眼:“别动。” 云林蔼止住动作说:“有点痒。” 时聿:“痒也受着。” 云林蔼身上那么多的伤疤,都从没在意过,可当他发现时聿后颈的腺体,有一道隐藏的疤痕后,他买回来不下十支祛疤的膏药,只为了时聿不再因为腺体而难过。 想到这里,时聿的动作又快了些,他不想让云林蔼看到自己又哭的场面,索性拉起了对方的衣服,避开云林蔼投过来的眼神,“洗完澡我再给你涂一次。” 云林蔼垂眸注视他,许久才说:“嗯,知道了。” 时聿为了躲他,下床去看了两个小孩。 床上的挂件被王姨换了另一个款式,俩小孩玩得正高兴,时聿也不打扰他们,趴在婴儿床的栏杆上静静看着。 云林蔼站在门口看了眼Omega瘦弱的背影,上前给人披了件羊绒披肩才离开。 联盟会关于前理事长的处决终于开庭,他这次不得不到场。 “哟,主角终于出场了。”二队队长裴让站在庭会第二排调侃着。 云林蔼朝他点了一下头,坐在了他的前面。 陆亦川始终坐在他的右边,歪头道:“你觉得他会亲自出面吗?在这么多人面前。” 云林蔼知道他说的云彻,放轻松地依靠在椅背上,“谁知道呢?” 如他所想,云彻拒绝出面庭会审判,认下了所有罪行,被判职位撤销以及终身监禁。 是云林蔼在来之前就想到的结局。 不过私下里,他还是去见了云彻一面。 “知道自己输了么?”云林蔼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位名义上的父亲。 云彻始终没被判下来的处决压垮,发型永远都是那么的体面,面对儿子也挺直了背,理事长的风范永远不减。 “我?我从不承认自己输。” 云彻轻笑了一下:“不过确实是输给你这个儿子了。” “权利和地位我都拥有过了,所以输也好像不可怕。”云彻回味道。 “人这一辈子,最不甘心的不是输赢,而是没做过自己想做的事。”云彻近乎诱惑,“我想做的都做了,我不后悔。” 云林蔼轻轻皱眉,一副看疯子的表情。 “你想做的不代表要让无辜的人替你偿命。” 云彻笑着摇摇头:“人都是自私的,你我都是。” “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有时候想坐上理事长这个位置,你不得不要放弃一些人,才能救所有人。” 这句话出自云彻的嘴里有些好笑,云林蔼摩挲着指尖:“所以母亲和我,都是你要放弃的。” 云彻笑了笑,不说话。 云林蔼懂了,他站起身,背后的阳光洒了他满身,看不太清表情,“劳烦您老人家在里面安生一点,我没空再处理您那些烂摊子。” 后来想了一下,云林蔼还是告诉了他:“两个小孩出生了。” 于是在云彻的脸上,他捕捉到了一秒的不自然,之后又很快消失不见。云林蔼目的达成,满意地蔑笑了声,转身不带一点留恋的离开。 一个月后,重罪看守大楼里传出消息,联盟会前理事长割颈自杀,生前那么体面的一个人选择了这种方式,云林蔼知道后,脸上并没什么表情。 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才被抱着孩子出来的时聿唤回来。 “什么?”云林蔼问。 时聿无奈,走上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探向他的额头,“我说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出去吃?” “明天我可要复工了。” 意思是以后的晚上不一定能约他吃饭了,云林蔼听出对方语气的委屈,笑了一下:“吃,吃什么?” “还去上一家?” “你定就好。” “小孩给阿姨照顾,我把车开出来。” 云林蔼走到玄关,身形突然又定住,准备跟时聿说些什么,被对方一语拦截:“穿厚点的衣服,再带个围巾,我知道。” 云林蔼挑了挑眉,穿上大衣,在走进寒冬的风之前说:“不,我想说的是今天晚上请你吃冰淇淋。” 人这一辈子追求的或许不是为了某些未做成的事,而是为了追寻一个温暖的地方,那么最有意义的,不是追寻的结果,是过程—— 作者有话说:还有最后一章就完结啦,提前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爆哭] 第72章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忙碌阶段,联盟会的新理事长是曾经教过云林蔼的一名老上将,他刚刚上任,很多事情都交由云林蔼来断决。 而南区医院依然人满为患,即使科室里来了两个新医生,科室主任也忙不过来,看到时聿回来像看到了救星。 时聿一连加了好几天夜班,才慢慢把一些病人分到自己的手中。 本以为事情弄完就可以回去,没想到夜里又来了一位患者急诊,时聿匆匆给家里的Alpha回了信息,就赶忙跑了出去。 云林蔼一回到家就收到了信息,他走进婴儿房,随手用两只玩偶逗弄着两个玩得正欢的小孩,跟逗猫没区别。 “爹地今晚可回不来陪你们了。”云林蔼嘴角微弯,接过阿姨刚泡好的奶粉,打算亲自喂两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屁孩。 两个孩子已经完全可以自己在地上爬行,导致家里的玩具到处都是。 云林蔼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只毛绒玩具,察觉到指尖上微湿的触感,立马嫌弃地扔进了洗衣机里。 等待两个孩子都睡着,他才让阿姨过来看着,自己换上一身休闲外套,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时聿手术结束后已经是后半夜,一晚上没吃东西,他的低血糖又开始犯了,强撑着与病人家属交谈完,神经便完全放松了下来。 “时医生,您没事吧?”值班护士站起来发现对方脸色惨白,忍不住担心问了一句。 时聿眼前花白,点点闪烁的星星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更头晕了。 “我没事。”时聿勉强地向她们笑了一下。 手在大褂口袋里掏了一下,云林蔼放的糖被他吃完了。 时聿无奈,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后终于不用在别人面前露出狼狈,他腿一软,扶着墙缓缓跪坐了下来—— 不到一秒,身后的门关了又开,时聿感到自己才晕了一会儿就被人重新抱了起来。 闻到熟悉的信息素,时聿一愣:“你怎么会来?” 云林蔼早就估算好了时间,却没想到算得正正好,转一个拐角就看到了Omega微晃的背影。 他抱着时聿到里面的休息室,“还好我来了。” 他掏出大衣口袋的糖,撕掉包装,把里面的糖喂给时聿。 “还晕不晕?”云林蔼蹙眉,抬手安抚着时聿的鬓角。 时聿坐在床上闭眼缓着晕眩,感受到了Alpha的雪松信息素,嘟囔了一句:“我有点困。” 云林蔼轻叹一口气,脱掉他的白褂子,小心地摘走了眼镜,虚抱着人躺下,“睡一会。” 时聿轻嗯了一声,“就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叫我。” 云林蔼揉了两下时聿的眼睛两旁,“知道了。” 时聿安心的睡过去,他侧身蜷缩着,指腹还搭在云林蔼的衣服上,没摸到自己想摸到的还习惯性地往上寻找着。 云林蔼没犹豫地把自己的手递上去,让他好好地攥进了手中。 他还是没舍得叫人醒来,大概等待了半小时,就抱着时聿出了医院大楼,带人回了家。 一沾上柔软的床,时聿立刻醒了过来:“要洗澡的” 刚准备给人换睡衣的云林蔼动作顿住,他只好抱起时聿,对方还在醒盹儿。 “现在吃得下东西么?” 时聿迟钝地点了点头。 云林蔼起身把换洗衣服都放在了时聿的手边,又重新坐下来告诉他:“那你先洗澡,我去热一碗南瓜粥好吗?” Alpha的询问让时聿有些清醒,他抬头看清了暖光下云林蔼认真注视他的表情,“好。” 两人各司其职,时聿一个人洗澡很快,云林蔼还没回来他就去婴儿房看了会儿睡沉的两个小儿子。 出门就碰到了端着碗的云林蔼,Alpha没手,朝他抬了抬下巴:“头发吹干。” 时聿乖乖地跟在他后头进了主卧,眼巴巴地看着他把那碗南瓜粥放到茶几上,接着转身—— 时聿站在不远处无辜地抬头看他,云林蔼深吸一口气走近他,低下头与他接吻,时聿如愿以偿。 “去喝粥,我给你吹。”云林蔼抚摸Omega后脑的湿发,又低头碰一下时聿的脸颊。 于是时聿安心地盘在小沙发上吃起暖胃的南瓜粥,身后响起吹风机的声响,他没回头,紧接着就感受到了后颈的暖意。 即使结了婚生了小孩,两人也格外珍惜短暂的相处时光,就算夜里听到小孩哭闹,趁着阿姨哄着的间隙,时聿皱眉醒来,而云林蔼早已起身去了隔壁。 不过又很快回来,抱紧时聿已经撑起的上半身。 “他们睡着了,你也睡。” 声音很轻,又给人哄得昏昏欲睡。 在相聚的时间里,两人希望时间过得可以慢一些,但又在分开的日子时,又希望时间可以快一些。他们的 每一次分别,都期待着下一次见面。 云林蔼受邀前往国外的指挥中心,为期一个月。 他临走的那天,时聿怀里还抱着小孩,几个人像三只带不走的行李。 门外助理在催促,云林蔼听了也没有动作,抬手遮住了孩子的眼睛,俯身轻啄时聿的唇角。 “好了云中校,他们在催你了。”时聿带着笑意地后移几下,弯腰把小孩放在沙发上,回头抱了一下云林蔼。 “你回来那天我去机场接你。” 云林蔼拍抚着他的后腰,唇角微弯:“不用,我直接去医院接你。” 两人不过短暂地温存五分钟,助理担心误机,着急地推开了半掩的门,云林蔼正好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 冷冷地道出两字:“走了。” 助理眼见着云中校上车,紧接着拉下车窗,朝着别墅里面挥了挥手,脸色又在瞬间好些了。 他忍不住好奇探头看了眼,原来是别墅的落地窗有人。 云中校夫人站在那里,和车里的云中校挥手。 场面很温馨,助理不禁多看了两眼,后座就传来阴恻恻地声线:“看完了?要是不着急出发的话,我就下车了。” 助理不敢再耽误,生怕对方开车门跑走跟夫人又团聚去了,他立即踩下油门,黑轿很快在别墅大门消失 云林蔼即使在国外忙碌也会空出时间来和时聿通话,休息时偶尔逛一逛繁华的闹市,街边或是商场里看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会买下来带给家里的爱人。 后来两人的通话逐渐变少,时聿越来越忙,很多时候云林蔼都能收到王姨在凌晨报备时聿到家的消息。往往在这个时候,他都要让王姨准备些好消化的东西让人吃。 “又在搜索这附近的店了?”裴让探头过去,发现对方的手机搜索栏里一堆地址。 云林蔼随意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等待国内的回复。 国外这会儿是大中午,云林蔼坐在接待会所的大堂,和裴让两人等待理事长下楼,独属于时聿的聊天界面始终得不到回复,云林蔼皱眉,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手机。 两人站起身,迎接理事长前往指挥中心的演练现场 时聿这次累的澡都没洗就趴在床上睡着了,天亮了才醒来看到云林蔼的消息。 叛逆的猫:昨天太困睡着了,现在醒啦。 云林蔼站在指控中心,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连忙拿出来看了眼。 “林蔼,你觉得呢?”理事长一转头,抓到一个玩手机的云中校。 云林蔼抬起头,看了眼即将要在国内南区修建的实验室方案,收起了手机,回了理事长投来的问题。 “机密实验室涉及到参与人员的人身安全,我们需要和各院联合探讨。” 新任理事长一直都很看好云林蔼,对方说的话与他所想的一样,放过他后转头继续与对面的策划人交谈起来。 逞强第一名: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云林蔼又掏出手机回复时聿,玩手机玩的光明正大,他看了眼时聿的排班表,这一天是他的休息日。 叛逆的猫:两个孩子醒了,哄一会儿就去睡。 云林蔼放心下来,简单回了一句便收起手机。 “思妻心切了?”裴让八卦地凑过来问。 云林蔼:“有意见?” 裴让忍不住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相处和睦的?” 云林蔼投过来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这很难么?” 裴让转头一琢磨,这两人毕竟分开六年,见面恨不得黏在一起,哪还有心思吵架。可为什么他跟那个人赔礼道歉都没用,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 裴让纠结的神色被云林蔼看了个透,在对方又一个问题问出来后,“所以你们一个架都没吵过?” 云林蔼回答他:“吵架是因为一开始就错了,想要规避,那就永远不要说出伤害对方的话。” 裴让若有所思,自己一个人琢磨去了。 云林蔼没管他,会议结束后要继续陪理事长前往下一个考察地点,几天下来就没怎么休息过。 眼看着一个月要到了,国外的事还是堆积了很多。 时聿这些天总是缺觉,困得眼底下都有了黑眼圈,用眼镜遮一遮倒还好,一拿下来连王姨都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时聿笑道:“医院太忙,我睡一觉就好了。” 拿起筷子的手一顿,时聿抬头告诉王姨:“这种小事就不要告诉他了,他也很忙。” 王姨无奈,怎么两边都让他瞒着,“知道啦,那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那天你生孩子,我到现在都后怕。” 时聿笑着安慰她:“会的,您别担心。” 时聿回到房间,收到了云林蔼的消息。 逞强第一名:回国时间推迟了,抱歉。 时聿顿了一下回复:没关系,注意安全。 两人简短地聊了一会儿,时聿给对方拍了几张儿子的照片给他,自己吹干头发躺上了床,黑暗里蹭到了Alpha的枕头才沉沉睡去。 理事长的回国消息是保密的,除了云林蔼知道行程,其余人都在当天才知道出发的消息。 在飞机起飞之前,云林蔼都没来得及给时聿一个消息。 时聿不知道云林蔼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这会正坐在主任的办公室里,计划着一会儿要去的评估会。 “院里会派几个代表过去,江医生刚生完孩子还没复工,所以我们都推荐你过去。”主任和蔼地说道,向时聿递过去会议报告。 “离你家不远,下午可以回去收拾收拾。” 时聿看了眼会议中心地点,答应了。 于是到了晚上,时聿和王姨简单交代后,开车和同事一起去了离家很近的会所。 同事一边下车一边和他交谈:“怎么就这么巧,距离你家走路十分钟就能过来了。” 时聿刚刚还在低头发信息,听后不禁笑了一下:“是很巧,没准安排会议的人知道我家地址呢。” 会议中心很大,两人光是找会议厅就绕了好久,终于在聚集人流最多的地方找到了入口。 业内人士众多,时聿突然顿住脚步,看到门口挺立站着的那人发呆。 同事好奇问他:“怎么了?” 他顺着时聿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次业内人士大概几十位,皆是具有影响力的人物,所以让门口那人前来迎接也再合理不过。 只是他的气场比任何人都强大,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离开。 暗灰色的正装在会议厅投射下来的暖黄灯下显得对方凌厉的棱角更温和一些,他和每一位到场贵宾握手,想要得一丝空隙拿手机都没得到这个机会。 时聿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发现对方正低头打开手机,聊天界面是和他的。 紧接着他就注意到Alpha看完信息后的身形一顿,转过身来。 时聿站在他面前笑了一下,主动伸出空出来的右手,“您好,云中校。” 云林蔼在看到时聿发来的定位就知道对方也来了,两人站在光下,云林蔼周身的严肃全部消失,声线礼貌又温和:“时医生,请落座。” 握手时,云林蔼刻意用指腹刮了一下对方的手心,又很快松开。 时聿率先走进会议厅,发现这次座位安排每个位置都距离的很远,尤其是几位医生,和联盟会的位置距离了两条走廊。 他比对了几个位置,转身走到会议厅的最后一排,一声不吭地坐下。 医院的宾客邀请始终是裴让安排的,云林蔼只负责安排会议选址和议程,扫视一圈目光落定后,他才安排理事长落座,让主持人宣布评估会议的开始。 灯光逐渐暗下来,投影屏开始播放,理事长的声音渐渐响起,时聿认真听着,偶尔倾听几位发言人提出的问题,不时低头记录,前一段议程,大家似乎还都安稳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后半段开始时,云林蔼那几名队员便开始乱坐了,理事长眼不见心不烦,假装没看到,继续宣布下一段的会议。 时聿正认真在本子上记录,余光便瞥到黑暗里,自己的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时聿放下笔,没有挪动椅子身体却往身边移动几分。 “累吗?”时聿问他。 身边的声音响起,“还好。” 时聿没说什么,拾起笔又开始记录,空出的左手不禁移到了身边的膝盖上,捏了捏。 云林蔼一直看着大屏,抬手覆上时聿的手背,握在了手心里。 “有些凉。”他评价。 时聿没看他,“冷气的原因吧。” 两人交谈甚少,云林蔼悄无声息地低头摆弄了一下手机后又关掉,时聿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坐的这一块位置,温度上升了一些。 直至晚上,全部的会议商讨和评估被敲定,理事长率先散场,云林蔼只好让时聿等他,准备送人回住所。 新晋理事长知道他什么心思,他挥了挥手:“行啦,不用你送,我又不是没腿,回去陪你的Omega吧。” 于是时聿没等五分钟就看到返回来的Alpha。 “回家。” 时聿的车停在外面,不过两人兴起打算走回去。短暂的路程在两人看来是如此美好,云林蔼牵着他的手,走的很慢。 “会议地址是你定的?” 云林蔼承认,“想开完直接跑回来见你。” 谁能想到居然提前见了。 时聿唇角微弯,重新握紧他的手。在路过海边时,他停下来抬头问云林蔼:“可以坐一会儿游艇吗?” 云林蔼垂头抹了一下他眼底的黑眼圈问:“不困了?” 时聿摇摇头,眼里一副渴望的表情。 云林蔼答应了他,带着他坐了沈少惟送的新游艇。意外的好开,他挑了挑眉。 今夜海风不大,他们和六年前一样,直到看不见岸边才停下来。 夜里的海景总会有些压抑,周围没有灯,视线范围比较局限,唯有远处的大桥亮起微弱炫彩的光。云林蔼皱了下眉,没敢让时聿站在甲板上。 好在沈少惟送的游艇上自带灯带,照的海面都泛出点点波光。 时聿只站在船舱门口,安静地聆听海水声。 “又到冬天了。”云林蔼在他身后披上披肩,看出时聿的想法,还是带人去了甲板上。 时聿转身:“我这算不算履行约定了?” 云林蔼垂眸愣了一下,想起六年前时聿说要约自己看海的承诺,他不禁轻笑,“算。” 时聿抿了下唇,仿佛一些事情做起来对他来说,有些羞涩。 他不太自然地说:“那得给邀请函的。” 云林蔼没听懂,“什么邀请函?” 他看到时聿转过了身,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天上,黑漆漆的,他说那是邀请函。 砰然一声,火光四溅。 话音刚落,天边响起炸开的巨响。 云林蔼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时聿的耳朵,却又在身体紧绷的那刻放松下来,仰头看着不远处炸起的花火。 五颜六色的烟花充斥在两个人的眼前,唯独云林蔼看着烟花,而时聿在期待地看着他。 云林蔼不禁揽紧了时聿的肩膀,“这就是你准备的邀请函?” 烟花在几秒间拢成一个信封的形状,拖拽着发光的长尾,随之散开坠落海面,像宇宙深处奔赴而来的星雨,在最高处有一处蓝色的烟火缓缓展开,不断生长蔓延,像时聿涌动的内心。 整片的海和天,都被照亮了。 游艇就是他们铺就星光的道路,时聿颤抖地回他:“我想让你永远记住。” 一张纸一条信息或许都不足以让云林蔼有那么大的感触,持久了半小时的烟花,不知道时聿准备了多久才会在预定的时间里准确绽放。 “我记住了。” 时聿怔然,冰凉的触感贴在温热的脸颊上时,他抬头看天:“下雪了。” 是南区在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云林蔼触动地伸手拂去对方头发上的雪点,名为邀请函的烟花缓缓送达,他弯腰吻向他,让雪落在他的应邀之上。 海岸线确实不远,他们都看到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写这章的时候一直都在听稳稳的幸福这首歌,作者也自动代入幸福了[爆哭] 正文完结不代表他们的故事结束,希望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幸福,也感谢能看到这里的读者,哪里写的不好都是作者笔力不足,小情侣们依旧相爱! 咱们下一篇见[摸头] 第73章 小孩的精力总是很旺盛。 时聿无奈地盘坐在地上,和两个已经两岁的小孩对峙。 “还不睡觉吗?” 云淮之和云祈时才一岁半就失去了对玩偶的兴趣,云林蔼买回来一堆也只好寄到陆亦川的家里。 两只小孩自从学会走路了后,就经常跑进云林蔼的书房,对着一些复杂的拼合类装置埋头探索,有时候饭都不愿意吃,两个人对着一个手□□型拼了半天,以散架告终。 两岁的小孩在会叫爸爸和爹地后,通常都会给一些简单的回应,云淮之和云祈时虽然爱玩,但也会很认真的回复时聿的话。 “嗯。” “不睡。” 很好,很冷漠,时聿没招了。 “好吧,那我只能打给爸爸了。” 话音一落,两只小脸同时抬起了头。 云林蔼出差不在家,这几天照顾孩子的阿姨也有事请假了,于是临出门前他特意和两小子商量过。 “要听爹地的话,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爹地让你们进我书房才可以进,不听话的话我回来不给你们带模型。” 耳边的话如一阵雷出现在云淮之和云祈时的面前,他们先低头看了眼被他们拼的一塌糊涂的模型,再抬头看看灯光下一直陪着他们的爹地。 放下那一捧零件,走向时聿。 “爹地,我们不玩了。” 时聿没有生气,而是伸手摸摸两人的头顶软发,带着询问的语气:“明天再来玩可以吗?” 两小只点了点头,时聿笑了一下:“这么听话,我会酌情让爸爸多买一些模型回来的。” 果然肉眼可见的眼睛都亮了,两小孩终于愿意回去洗漱睡觉。 时聿坐在地上太久了腰酸,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带着两个孩子洗脸刷牙。 晚间,他一个人躺在云林蔼的枕头上,给远在国外的Alpha打去了电话。 云林蔼在看到对方疲倦的眼睛时就皱起了眉头,“才睡下?” 本靠在沙发的背缓缓坐直,云林蔼皱眉:“两个臭小子。” 时聿侧了个身体躺下,嗓音略有沙哑:“他们喜欢就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云林蔼语气软下来:“药膏擦了吗?” 时聿听话地露出后颈的防水贴给他看,“擦了的。” 云林蔼凑近屏幕看了眼,稍微放松下来:“睡吧,等你睡着了再挂。” 时聿应了声,将手机放在枕边后闭上眼睛,他很快陷入沉睡的临界点,耳边偶尔传来纸页的声响,时聿嘟囔了几声,对面又安静下来,他也彻底陷入沉睡 有了孩子后,果然也不能睡太久。 时聿早早地就被隔壁的动静弄醒,他半眯着眼起身,寻找自己的眼镜。 “这么早就醒了?” 身形一顿,时聿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眼看着手机电量快要耗尽,连忙拿出充电线充上。 “你一晚上没挂?” 电话那头的房间也是昏暗的,云林蔼躺在床上,半张脸隐在黑暗里,他似乎才躺下没多久就醒了,嗓音还有些没有清醒的暗哑。 “嗯。” 时聿眉头微蹙:“是我吵到你了吗?快挂了吧,再睡一会儿。” 云林蔼轻嗯一声,没有立刻挂,时聿就一直等着对方说些什么,而云林蔼却只是在黑暗里盯着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偏要说一句:“让我多看两眼。” 时聿的心脏瞬间就软了,“再看一会儿就去睡觉好吗?” 有那么一瞬间,时聿生出了有三个小孩要哄的错觉。 哄完这个,还要再去哄另外两个,云淮之和云祈时两个小孩琢磨了很久的模型,终于逐渐上手,两个人都很兴奋,吃饭也不再闹挑食的脾气。 时聿和王姨一人喂一个,毫不费力。 “要逛公园吗?爹地今天休假。”时聿担心他们眼睛看久了不好,所以商量着带小孩出去,还约了江阔。 昨天的话让两个小孩牢记爸爸的要求,要听爹地的话,于是他们也很快答应了时聿。 南山公园离海边别墅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江阔自己开了车来接时聿他们。 云淮之小小的一个抬头,看了眼藏在后窗户里的人影,转头小声:“江叔叔好。” 江阔下了车,摸摸云淮之的头:“你好啊,小大人。” 云淮之笑了一下,其实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是爹地总说陆叔叔和江叔叔是他们的好朋友,他不能让好朋友不开心。 所以也自动接受了陆亦川在某一天开玩笑给他取的称号。 时聿一边开车一边问江阔:“今天怎么有时间休息?” 两人坐在前面聊天,后面三个小孩已经玩成一团了。 江阔不时转头看了眼后座被塞了一嘴棉花糖的朝朝,回答时聿:“一队最近出的任务不多,但是在国外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最近刚结束一个研究项目,所以想趁着这段时间多陪一陪小孩。” 小孩从出生后,江阔和陆亦川就很少陪他,他们对这个孩子有了太多愧疚。 车只停在了南山公园的门口,云淮之和云祈时每天精力旺盛,时聿根本没打算给他们带婴儿推车,但也没忘记给江阔备一个。 “不用,他累了我抱一抱就好了。” 事实证明,朝朝真的是个很乖的孩子,累了只要江阔抱一会儿就能下来自己走,看着小孩的嫩脸,时聿忍不住带着笑意伸手戳了戳。 云祈时这时候停下,拽了一下时聿的裤腿。 时聿蹲下,理了理他凌乱的衣服:“怎么了?” 云祈时说:“爹地,可以去划船吗?” 时聿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手指看湖中心的几只小船看去,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问了云淮之的意见:“哥哥也想吗?” 云淮之点点头,指了指江阔抱着的小孩:“朝朝也想。” 两个大人失笑,“好吧,那就去坐,不过要注意安全好吗?” 时聿他们租了一艘中型电动船,先自己上去认为安全后才转身接两个孩子上船。 两个大人一直注意着孩子的动作,江阔问他:“据我所知,他们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联盟会的整个体系规格都在变动,你不打算去?” 时聿顿住,“工作太忙,半个月可能待不了。” 才几天的话,他又舍不得走。 时聿陷入两难中,几天前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想Alpha已经到了想他信息素的程度了,如果再筑一次巢,恐怕是很难再受得了。 一声惊响唤回了时聿的神志。 云淮之那臭小孩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身体突然趴在了船头,伸手往湖里摸什么,结果重心不稳,整个上半身前倾太严重,身体微晃就要掉湖里了。 时聿看到了这一幕,慌忙站起身,却怎么都来不及了。 “淮之!” 另一只小手拽住了云淮之的衣服,眼疾手快地把他往后拉,两个人一同后倾跌倒在船上。 云淮之完好无损,只是头顶的发丝微湿。 江阔急急忙忙走来:“怎么了?” 朝朝的手还紧紧拽在云淮之身后的衣服,他还愣愣地没回过神来。 时聿率先把他抱了起来,“朝朝,谢谢你。”一只手顺便把云淮之往后拉回来了一点。 “没吓到吧?” 朝朝摇摇头,缓缓开口:“我说那颗莲子看起来很好吃,叔叔对不起。” 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时聿也明白了,他摸摸孩子的头:“没关系,你们的安全最重要,况且你很勇敢,怎么小就有这么大力气了呀。” 云淮之吓了一跳后,知道自己做错事,伸手把自己摘得一大个莲蓬献了过来,“爹地,我下次不这样了。” 时聿伸手接过莲蓬,无奈道:“待会上岸也要跟看守的叔叔道歉,不可以乱摘东西,想吃回去给你们买。” 江阔擦了擦云淮之的头发,“好了,又是个小帅哥了,回去换个衣服带你们吃比莲子还要好吃的东西。” 上岸后,云祈时捧着那颗莲蓬,跟在两小孩后面无表情,糊里糊涂地也在看守叔叔面前道了个歉。 时聿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无奈地摇摇头:“怎么两个智商都有些堪忧。” 江阔笑了笑:“再等等,应该还能救回来。” 一回去,时聿就跟云林蔼说了这件事。 电话里对两个儿子嘲讽的气音怎么都掩盖不住,小孩都听到了,时聿关上免提,独自走进卧室:“你笑的太大声了。” 云林蔼挑挑眉,“有吗?我的声音已经很小了。” “他们要是伤心了,你自己回来哄。”时聿放弃,等着王姨给两个孩子洗漱。 不过云林蔼只一秒的调转镜头,他问时聿:“这些应该够哄的了?” 时聿怔住,“这也太多了,你怎么带回来?” 云林蔼:“有一部分,过几天先让人寄回去。” 时聿握紧手机,想起白天江阔和他说的,云林蔼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我想你了。”他突然说。 云林蔼没太过惊讶,迅速回了他:“我也是。” 想一直看着他想要他的信息素这一念头一旦从脑子里蹦出来,他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时聿想—— 作者有话说:抱歉大家,本来想合两章一起发出来的,但家里人住院需要紧急出门一趟,国庆快乐呀[红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74章【全文完结】 第74章 国外的食物算不上好吃,云林蔼一个月就把这里的刺全都挑了一遍,按照陆亦川的话来说就是思妻心切,外面的东西看哪哪都不顺眼。 新任理事长收到国外理事的邀请出席了一场交流会,云林蔼和陆亦川共同作陪。 白天开完漫长的会议,转头就要前往宴会厅,两人一身的衣服都没换,云林蔼脸色不太好看,一边开车,一边抬手嗅自己身上沾染上的烟味。 “下次谁再抽烟就赶出去。” 陆亦川正低头给江医生汇报工作,头也不抬:“就你对面那几个不识好歹的,理事长都差点被他们熏晕过去。” 不过对比云林蔼,陆亦川的脸色好看很多,他得瑟地说:“江阔今晚降落,车接我用用。” 云林蔼的动作微顿,他放下手听不出来什么语气,淡淡道:“知道了。” 夜幕降临,国外首都最繁华的市中心被点亮璀璨的星光,把本就奢华的宴会场装点得更加熠熠生辉,云林蔼没心情欣赏这些景色,陪理事长和几位重要客人见过面后,自己一个人坐在露天花坛的席位上摆弄手机。 发过去的几条信息,时聿都快速又仔细地回复了。云林蔼幻想时聿可能在飞机上的场景没得到证实,手机搁在桌上,又抬手喝了一杯服务生递过来的酒。 由于工作和家里有孩子的缘故,云林蔼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过酒精了,今晚却难得在几位上将的面前喝了几杯红酒,加上心不在这,又笃定今晚还是一个人住那空旷的破酒店,一个没控制住又喝了几杯。 偏偏陆亦川还不要脸地跑过来跟他借车钥匙。 人都走远了还特意说一句:“对了,今晚主办方安排的房间有没有独立的套房,没有我就——” “知道了,滚。”云林蔼语气极差,浑身都是刺。 陆亦川没把他当一回事,始终嬉皮笑脸:“感谢云队,房间号记得发我手机上啊。” 云林蔼没理他,抬手拍了一张城市景色,给时聿发了过去。 叛逆的猫:好美的景,你还在吃饭吗? 云林蔼低头,停顿一秒后回复。 逞强第一名:还没有。 叛逆的猫:快去吃饭,两个孩子今天吃饭也很乖呢。 云林蔼喝完杯中的酒,慢悠悠地打字:我又不是小孩子。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云林蔼等了会儿后收起手机起身,本想直接回房间和时聿打电话,路上却又被几位企业商拦住。 “好久没见了啊林蔼,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你婚礼上,两个人真是般配的很,怎么,你的那位omega没陪你过来?” 每一句都让云林蔼的脑子里想起时聿的身影,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份想念快要冲破心脏,淹没他全身。 云林蔼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来,礼貌与人敬酒:“感谢各位叔伯挂念,他的工作比我还忙,加上路程遥远,舍不得特意让他跑过来。” 几位是与金海湾合作过的企业家,和云彻的关系不错,对云林蔼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听后纷纷满意地看着已经成家的孩子。 “你舍不得可不代表他不想你。”其中一位李云林蔼很近的长辈低头告诉他。 云林蔼弯腰听着,不疏远又礼貌地说是。 理事长这时候前来拍拍他的肩膀,接下了云林蔼的包围圈。 “行了,休息去,一晚上光看你喝酒也没吃什么,让人单独做好了餐食送去房间了,小陆的房间也给他安排好了,赶紧的!” 云林蔼低声应下,举杯喝下最后一口,跟各位道了别。 离开宴会厅,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混了烟酒味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在进电梯后他就嫌弃起自己,伸手脱下外套,解开领带。 整个楼层只有两间套房,一东一西距离很远。云林蔼不用再顾及形象,喝了酒之后步伐稍有些混乱,不影响他对方向的判断。身上难得出现一丝散漫的意味,他垂头用房卡刷开房间。 身后传来餐车滚动地面羊毯的闷声,云林蔼没有回头,带着酒意过后沉闷的嗓音:“餐车放门口,谢谢。” “那我呢!” 云林蔼的两边裤腿突然负重,难以前行。 他低头看过去,谁家的臭小孩? 再对上两小只期待又发光的眼睛,是他家的。 云林蔼整个人愣住,喝完酒后有些头昏脑热,“你们怎么在这?” 两个小鬼叽叽喳喳,拽着云林蔼的裤子不放,说的话没一句是他想听的,“坐飞机来的,爸爸你的礼物呢?模型是不是在房间里面?我们可以去玩吗?” 云林蔼站在昏暗的房间玄关,心跳如鼓地等待着什么,他又抬手闻自己的衣袖,原来衬衫上也被沾染了异味。 “淮之,祈时!”未见人,先听出了声音。 云林蔼弯下腰将两个孩子抱进堆满了礼物的房间,在离开前撂下一句:“玩去吧。” 套房的门始终没关,云林蔼提前握住把手,在那片衣角出现在门框里的第一秒,他快速握住那只胳膊,把人抢了进来,彻底关上门。 两个孩子推来的餐车被完全搁置在外。 率先投下来的是绵长的吻,omega的雪莲花信息素充满整个鼻腔,彼此呼吸纠缠,对方很快软下来,背靠门上。 时聿的呼吸微喘,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又被吻的颤抖起来。 不止是雪松,还有混合着红酒的烟丝味。 时聿被吻地不得不仰起头,嘴唇有些刺痛,仍然贪恋alpha身上的味道。 一个月未见,掌心下的腰似乎更细了。 云林蔼掌心抵在时聿的后腰上缓缓揉着,身上的懒意似乎还未褪去,“坐飞机累吗?” 时聿闻到一些不适的烟味,他不禁咳嗽几声摇头,垫脚更加抱紧了云林蔼。对方顺势抱起他往房间走,刚进卧室放下,云林蔼就要往浴室走,却被人一把握住。 “要干什么?” 低头看过去,时聿才像那只喝醉的猫。 云林蔼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一边低头吻了他很多下,“身上不好闻,去洗澡。” 时聿如今变得很大胆,他不怎么听话,趁着云林蔼带着醉意,跪在床上胡乱地亲他。 “礼物有送给他们吗?”时聿转移话题,轻咬对方的耳朵。 云林蔼呼吸一滞:“给了,在另一个房间,要去看看么?” 时聿一直都比较在意两个小孩的安全,以为他担心孩子单独在一个房间不放心,云林蔼才问了一句,没想到这次时聿摇头说不用:“你不是说没吃饭。” 这会云林蔼才想起外面的餐车,时聿抬头亲他:“我去拿吃的,你去洗澡。” 云林蔼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时聿的脸说好。 洗完出来后,云林蔼在隔壁的房间找到了时聿,小孩说饿了,他这会儿正喂两个小孩吃饭。 “我来。”云林蔼接过碗沿,俩小孩的眼睛立刻放在了碗上,刚刚偷偷去看模型的动作都没了。 小动作被看了个遍,云林蔼轻笑一声,看了眼那个拼了一半的飞机模型。 饭后,他把模型拿在手里,“这都能拼错。” 云林蔼连说明书都没看,三两下准确无误地将一整个模型拼好,两小孩全程蹲守在旁,没有崇拜只有对他们父亲的羡慕。 “记住了吗?”云林蔼问他们。 两个小孩点头。 于是云林蔼三两下把模型又拆了个稀烂,恢复到他们刚刚拼的形状。 “自己动手完成才会有成就感。” 云林蔼起身,大手在他们头顶揉了两下,“祝你们好运。” 进了主卧,时聿还在收拾衣服,云林蔼拦下他的动作,把剩下的几件衣服挂起。 “待几天?” 时聿倚在衣帽柜门边,听到云林蔼问他。 “和你一起走。”时聿回他,“小孩没出过国,后面几天想带他们出去看看。” 云林蔼把时聿的衣服和自己的挂在了一起,两人又在柜门边亲了一会儿,Omega容颜姣好的脸怎么都看不腻,云林蔼的额头轻轻抵在时聿的头上。 时聿身上的衣服已经皱了,云林蔼抱起他,想重新把人抱回床上,却被人拒绝。 云林蔼停下动作,盯得他很紧。 时聿:“我还没洗澡。” 云林蔼毫不犹豫地托抱起他,走进浴室,“我不介意再洗一次。” …… 时聿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俩小孩来云林蔼早就发过给他的酒店定位,闻到一个多月都没闻到的信息素后,神经突然松懈下来,出浴室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闭上眼睛还是alpha那句不怎么说出口的称呼,时聿红着脸,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感受到身边有人躺下,灯也被关上,他忍不住道:“下次不要说那个称呼了。” 云林蔼还偏要问:“哪个?” 时聿的表情他看不太清,他伸手拿下对方的胳膊,在黑暗里捧住对方的脸颊,那双黑色双眸泛起水光,云林蔼忍不住低头吻过去。 和对方确认:“宝宝?” 时聿猛地捏紧衣袖,屈指捂住云林蔼的嘴,忍无可忍:“闭嘴。” “小孩才叫这个。” “爱人之间不可以说吗?”云林蔼问他。 时聿的耳朵开始发烫,偏偏云林蔼注意到了伸手去捏,他耸肩躲开。 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鼻腔中发出一声闷闷地轻笑,云林蔼俯地更低了些,额头抵在时聿的颈窝,时聿闻到了不散的酒味。 “还醉着?” 云林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用头发故意蹭时聿的脖颈。 alpha比任何时候都要缠人,时聿抬手揉他的发丝,微微歪头想陪他说说话。 “给你煮醒酒汤吗?” 云林蔼:“你哪里来的力气?” 时聿不说话了,确实累的不想动。 他身体缩了一下,歪头躲进云林蔼的怀里,手随意地搭在对方的腰上,听到云林蔼问他:“和江阔坐同一班飞机过来的?” 时聿摇摇头,闭眼道:“刚申请完假期就买了最早一班的飞机过来的。” 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云林蔼轻拍着他的背,还想问什么,怀里传来一阵平缓的呼吸。酒意一散他完全没了困意,却不愿意离开片刻的安静,贪恋时聿身上的信息素。 Omega认床,睡得不是特别安稳,偶尔迷糊地醒来会看一看云林蔼在不在身边,放松下来后安静了不过一会儿,捏紧了和云林蔼十指相扣的手。 “他们该睡觉了。” 两个小孩还在忘我地沉浸在模型中,云林蔼拍了拍时聿的后背:“知道,一会儿就去。” 云林蔼还是等了一阵,察觉到时聿睡沉,他才给人盖紧被子,提前释放一些信息素,起身离开主卧。 在走近隔壁房间时,那架飞机模型被拼凑得差不多了,云林蔼没有直接打扰他们,而是站在门口,抱臂倚在门边耐心地等着。 直到两个孩子收了尾,他才收起手机走上前,“完成了?” 云淮之和云祈时兴奋起来,终于在他们不断地试错中,准确无误地拼好了一整个飞机模型。 云林蔼蹲下,坐在了两小孩的中间,检查完模型后不禁挑了挑眉,不知道小孩继承了谁的基因,观察力和动手能力都有着惊人的天赋,他明明只演示了一遍。 大概是遗传了时聿。 云林蔼一手抱一个,阻止了他们还想继续下一个模型的动作,“我说过什么?爹地要你们睡觉了。” 云淮之发出可惜地轻叹,最终选择不让爹地生气。云祈时似乎玩儿上瘾了,被云林蔼带进浴室都有要逃跑的趋势。 被云林蔼一把拦住,并警告道:“要是弄出动静吵醒爹地,你就跟你哥去走廊里睡。” 被威胁了。云祈时生气地不再看他,打算等夜里没人,自己偷偷去玩。 心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东西都被云林蔼猜了个透,“夜里要是被我发现不睡觉,我直接让人送你们回国。” “” 云祈时装起大人,转过头自己开始生闷气,在云林蔼的威慑下好不容易憋出一句,“知道了。” 两个孩子的精力旺盛,云林蔼是知道的。 国外的天气阴晴不定,昨天还是个大晴天,今天就开始下起大雨,冷意透进房间,云林蔼这边顾着时聿的体温,又返回小孩的房间看了两眼才在天微微亮的时候闭眼。 还没多久,他就耳尖地听到外面窸窣地动静。 怀里的人还在睡,为防止他们做出什么幺蛾子来,云林蔼提前捂住了时聿的耳朵。 他没想到小孩会进来他们的卧室,云林蔼闭眼假寐,察觉到身后的衣服被人拉了一下。 他睁眼转身,云淮之和云祈时趴在床边,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只听云淮之用气音跟他说话。 “陆叔叔说要带我们踩水玩。” 云林蔼:“?” 衣服怕是陆亦川给他们穿的。 云林蔼刚抬起上半身,腰就被身后的人重新抱住,云林蔼回头安抚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他们,“可以,带上雨衣。” 云祈时用气音回他一个:“好。”并迅速跑走。 云林蔼目送他们离开房间,门外偶尔传来陆亦川的声音,云林蔼放下心,用手机给对方发去一条信息。 【三个孩子,看得过来?】 紧接着陆亦川回复:【小看我了,我最近刚学会一道菜,想让他们都尝尝。】 云林蔼头疼地扶额。 【还是高看你了。】 几个孩子躲过一劫,云林蔼还是去了一趟酒店楼顶的露天花园,把三个孩子都从陆亦川的手底下救了过来。 点了三份儿童套餐。 小孩在不远处穿着雨衣玩闹,陆亦川和云林蔼就坐在遮挡蓬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什么眼光,搞个这种雨衣给他们穿。”云林蔼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斗篷式的雨衣,就算穿了雨靴,衣服还是湿了。 陆亦川欣赏着自己家儿子的可爱样,又涌起了给他买很多衣服的想法。 “多可爱。” 云林蔼看了看自己家的两个儿子,总觉得跟可爱不搭边。 在没分化之前,三个孩子的第二性别特征就已经很明显了,陆亦川同样能看出来。 陆亦川开始幻想自己孩子长大后的样子有些出神:“要是分化成Omega,可别跟Alpha在一起啊。” 云林蔼睨了他一眼,“你跟江阔不是?” 陆亦川:“那不一样,现在世道上Alpha坏得很。” 云林蔼哼笑一声:“那不一定。” 陆亦川奇怪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话了?” 两人的聊天,完全没顾及到自己也是Alpha这个事实。 云林蔼看了眼远处小孩湿透的裤子,站起身朝他们招了招手,和陆亦川说道:“未来不会停滞不前,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孩子喜欢什么,你管得着?” 陆亦川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想到未来自己的孩子可能会跟一个素未谋面的Alpha在一起,他的心脏就狠狠痛了一下。 谁家这么有福分,能被他的小孩看上?陆亦川想不出来。 云林蔼给小孩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带着他们离开了露天花园,在两个Omega都不在的情况下,他和陆亦川就担任起了全部职责。 比如朝朝的严重挑食,陆亦川只顾着哄他了。 “吃一口买一件衣服好不好?” 被江阔听到,又得是一巴掌上去。 小陆朝距离被他爸宠坏,只需要一个小时。 云林蔼没说话,喂云祈时吃了块牛肉。 “我不想吃这个。”云林蔼差点忘了他家孩子也有这个毛病。 不过对于挑食这块,他从来不会惯着。 “不吃和饿着,你选哪个?” 云祈时: 云祈时埋怨地看着他,“爸爸你总是那么凶,你怎么不凶爹地?” 云林蔼挑眉,“少转移话题,你爹能跟你一样?” 时聿也经常挑食,但只会背着孩子挑食,云林蔼发现后,总喜欢拉着孩子一起吃饭,再把时聿不喜欢吃的但有营养的蔬菜全都夹进了他的碗里。 “爹地可不挑食,所以我不凶他。”云林蔼轻点了点小孩的额头,“你什么都不爱吃,还不如饿着,等你觉得饿就吃了,还有什么问题?” 云祈时内心倔强:“没有。” 低下头把牛肉吃了—— 作者有话说:抱歉大家来晚惹!最近忙着加班跟搬家,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求求你了] 下一章番外或许会写一写副cp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