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半吊子法师的魔法缉凶事件簿》 1、序章 深夜,新泽西州一家医院的icu里一片寂静。 值夜的护士内特·布拉斯坐在护士站里,捧着一本俗气的奇幻小说聚精会神地看,时不时地从手边敞开的大袋薯片里,拿出一片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 正当他准备用沾着油和薯片调料的手指翻下一页时,突然用余光看到,有两个人影闪进了护士站斜对面的走廊。 他放下书,舔舔油腻的手指,拖着步子走到走廊口,探头朝里看。 走廊里空荡荡的,所有病房的房门都紧闭着,看不出有人进入的迹象。 这时,走廊尽头病房的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了。走廊惨白的灯光顺着门缝流进黑漆漆的病房,跟病房内流出的、仪器的滴答声制造出了一股不祥的隐隐和诡异的气氛。 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惊悚片,布拉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喊:“有人在那儿吗?是病人家属吗?请快出来,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 没人回答。 他在原地犹豫片刻,拿出了他平时用来防身用的电击棍,就蹑手蹑脚地接近那扇打开了一条缝的门,然后学着电视剧里警察的样子,手持电击棍闯了进去。 病房里根本没人,活动的东西只有各种仪器上的图标,还有被风吹起的窗帘。 “日班是谁管的这个病人,怎么不关窗呢……”他把电击棍往兜里一塞,不满地嘟囔着关上了窗户。 在他拉上窗帘时,从窗玻璃上看到了病人的倒影。 这个病人是大半年前从沃尔特·里德国家军事医学中心转过来的,据说,他是海军陆战队还是哪支部队的成员,跟战友度假的时候倒霉碰上了帮派火拼,被流弹打中了心脏。 虽然他运气好没有当场死亡,也及时得到了救治,可手术过去大半年了,他的外伤差不多已经痊愈,却一直在深度昏迷中,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在医学中心的医生建议下,他的家人将他转到了布拉斯供职的这家医院。 几个年纪小一些的护士,经常用惋惜的口吻聊起这位病人。 她们的理由是,他长了一张令人怜爱的漂亮脸蛋儿。 平心而论,布拉斯很同意她们的观点。 病人有一张非常年轻的脸,虽然因病痛折磨而苍白且双颊凹陷,但形状英气规整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都无言地表明,自己的主人确实有着令大多数人艳羡的五官。 而布拉斯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不止是他出色的皮相,也出于对方的名字。 他叫加拉哈德·麦克劳德。 布拉斯小时候非常喜欢亚瑟王的传说,自然也对圣杯三骑士的故事熟稔于心。布拉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人的名字时,就忍不住在心里想,他昏迷不醒可能是因为找到了自己的圣杯【1】。 就是不知道这个加拉哈德·麦克劳德,是不是也跟那位加拉哈德一样,是位非常纯洁的骑士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布拉斯关上了麦克劳德病房的窗户,拉好了窗帘,又给麦克劳德整了整毯子。 在他完成这一切时,不知为什么,他脖子后面的汗毛一直立着,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被这股奇怪的直觉推动者,他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间不大的病房,确定屋里只有麦克劳德一个活人后,不断地揉着后脖子,走出了病房。 在他转身的瞬间,窗边和麦克劳德的床边的空气扭曲了一下,两个人突然出现了。 他们都穿着西装,一个坐在窗框上,手撑着头,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另一个站在床边,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黑莓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像蝴蝶一样飞舞。 布拉斯并没有察觉到他背后的两个怪人。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再三检查门锁,确定将房门已经牢牢关好,才迟疑着回到了护士站。 但回去后,布拉斯再也没了看小说、吃薯片的心情。他惴惴不安地坐了一会儿,从领口抽出他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 双手紧握着十字架,他许多年来第一次虔诚地为自己和病人们祈祷起来。 他祈祷的声音沉入黑暗、穿过走廊,飘进了麦克劳德的病房里。 也飘到了那两个怪人的耳朵里。 坐在窗框上的人轻笑一声,双手在身侧一撑跳了下来。他拍拍衣服上粘到的灰尘,用调侃的语气说:“你的潜行技术不行啊,扎克,都吓着他了。可怜的家伙因为你开始诵经了。” “是你身上的邪气吓着他了,理查德。”另一个人,扎克,板着脸纠正道,将手机塞进了裤兜。“这个人的祖上应该出过先知,他的灵感比一般人强很多。” 他看着自己的同伴,朝病床一点头:“现在就开始吧?” 理查德啧了一下,有些无趣地整了整他像白纸一样洁白挺括的领子,打了个响指。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麦克劳德身上的毯子自动掀开了,他的病号服上衣也向两边敞开。 接着,他的胸膛从中裂开一条平直光滑的长口,洁白的胸骨从其中冒出,像古怪的花瓣一样向不同方向伸展,一层层依次撑开肌肉、脂肪和皮肤,露出了麦克劳德的胸腔。 两片淡粉色的肺随着麦克劳德的呼吸起起伏伏,两肺之间那本该放置心脏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由几串发光的字符围住的空气。 “哦,维持得还挺不错的嘛。”理查德吹了一下口哨,“他的肺真干净,肯定不抽烟,也没怎么抽过二手烟。” 说着,他将手探入麦克劳德的胸腔,用手轻轻捏了捏对方的左肺。 扎克右手拇指扣住中指,冲着理查德轻轻一弹,将窗帘缝隙泄进屋里的一丝月光,直直地打进了他的手腕。 后者猛地收回了手,呲牙裂嘴地质问道:“你干嘛?!疼死了!” “别浪费时间了,”扎克说,又掏出了他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开始快速地敲击键盘。“赶紧干活。吸血鬼那边已经查到了这里,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根据契约,我们本来不能插手这件事的,记得吗?” 理查德敷衍地摆了下手,问:“你把东西带来了吗?” 扎克微微颔首,右手一翻,一个不大的玻璃罐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罐子的外型非常普通,看起来跟普通人家用来装自制果酱和泡菜的玻璃罐没什么不同。 罐中盛满了澄清的液体,其中静静悬浮着一个不规则球状物。它大概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外面被层层叠叠的符纸包裹,看起来颇为诡异。 理查德凑在罐子边,仔细查看了一会儿里面那东西的情况,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就开始同频?”他问,活动着自己的手指。 扎克嗯了一声,打开罐子,将球体拿了出来。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虽然罐子里明显装满了某种液体,但扎克的手和他拿出来的球体表面都干干的,没有半点液体。 他将球体塞进了充当麦克劳德心脏的字符中间,示意理查德跟他一起站到床边。 他俩站在病床两边,双手交叠轻轻压在球体上方,一同闭上眼睛压低声音念起了古奥的咒文。 房间里的阴影突然浓重起来,张牙舞爪地涌向理查德。而光则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球,朝扎克飞去。 光和阴影分别在他们的背后积聚,最终变成了翅膀的形状,向后方伸出。 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病床上麦克劳德悠长、清浅的呼吸声。 呼——吸—— 呼——吸—— 渐渐的,除了他的呼吸声之外,病房里又出现了某种东西搏动的声音。 “好了。”理查德说,移开了自己的手。 那颗符纸球已经连接上了通往心脏的血管,并且像一颗真正的心脏一样跳动着。随着它的跳动,红光从符纸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泄出,为床边两个人惨白的脸,染上了一点不祥的红晕。 扎克对麦克劳德的方向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依然包在符纸球外的字符就连成一串,飞进了他的手心。 紧接着,麦克劳德的骨骼、肌肉、脂肪和皮肤又慢慢地回到了原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等到毯子重新盖住麦克劳德的身体,扎克说:“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这一阵的日程很满,没时间带小孩儿。” 说完,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响起,扎克不见了。只有一根洁白的羽毛从半空中晃晃悠悠地飘下,落在了他刚刚站过的位置。 “我也没时间啊……”理查德一脸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后打了个响指。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病床前。 他显然是在睡梦中被突然拉到这里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穿着睡衣、带着眼罩,还光着两只脚。 理查德俯身拍拍他的脸:“该起来了,德累斯顿,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儿。” “什……谁……怎……”德累斯顿艰难地睁开眼睛,整个人仍旧沉醉在困意中,根本没搞清自己的现状。 “醒醒,快点儿,”理查德不耐烦地对着他的脸打了几个重重的响指。“你一般的时薪是多少?” “呃……十八块。如果事情特别麻烦就是二十……” “我给你三十,你帮我带一阵小孩儿。”理查德指了指病床上的麦克劳德,然后直起身准备走。但他接着犹豫了片刻,就又改了口:“算了,我还是给你四十吧。” 这时德累斯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问:“为什么涨价?我印象中你可没这么慷慨。” “吸血鬼可能会追杀他。”理查德言简意赅地说,从右手食指在德累斯顿的额头上一点,“这是更详细的信息,我建议你尽快带他离开。” 交代完这些,他也像扎克一样,伴着翅膀拍打的声音消失了。 只不过,这次落在原地的,是一根黑色的羽毛。 等到德累斯顿从突然灌进脑子里的庞杂信息里回过神,留在病房里的就只剩下了他和睡在病床上的麦克劳德。 “我讨厌这些鸟人。”德累斯顿闷闷不乐地嘟哝着,捡起地上的两根羽毛——它们在接触到他的瞬间,就变成了一黑一白两张名片。 他走到床边,扶着麦克劳德的肩用力摇晃了几下,说:“快醒醒,小子,我们该逃命去了。” 麦克劳德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1 章 九月的夏威夷正值夏季,是许多人的度假首选。 小小的瓦胡岛上四处游人如织,人人脸上都带着假期中人才有的、放松而愉悦的笑容。 在所有游客都在享受自己的热带假期时,哈利·德累斯顿却坐在檀香山市边缘一间廉价旅馆的窗台上,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带着满心艳羡窥探外面灿烂的阳光、翠绿的棕榈树和远方碧蓝的海水,想象着自己未来假期的幸福生活。 啊,好烦。他想,来了夏威夷还不能享受沙滩和海水,那他还不如留在波士顿的家里呢! 起码家里还有《神探亨特》的录像带和全套《地狱神探》漫画。 在这儿的电视上没几个他想看的节目,能读的东西除了放在床头柜里的圣经,就只有一些过期的三流小报。 来夏威夷才几天,他受无聊驱使,连洗手间里洗浴用品瓶子上的说明都看完了。 他身后传来的、磕磕巴巴的诵读声,对德累斯顿的烦躁与无聊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又错了。‘着万物怎样为未来的岁月欢唱’【1】,注意重音。”德累斯顿揉了一把头发,没精打采地转头说道,“我一直在强调,发音一定要精确,要尤其注意音节的节奏和轻重。这些都是能决定施咒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 加拉哈德·麦克劳德老实地应了一声,按照德累斯顿教的那样,把那句诗又念了一遍。 看到德累斯顿点头,他紧绷的双肩稍稍放松了一些,举起一本有些破旧的书继续念了下去。 德累斯顿将视线再次投向窗外,渴望地看起了被阳光笼罩的夏威夷。 说到烦躁,理查德·彭布罗克这个鸟人硬塞给他的这个小子,也是他最近心情不佳的原因之一。 也不是说麦克劳德人不行。恰恰相反,他性格温文,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好的同伴。 虽然彭布罗克给德累斯顿的信息里提到过,麦克劳德的脾气暴躁,而且不爱动脑子。 但他们一起逃命的这两个月来,德累斯顿没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一丝一毫脾气不好的迹象。 反倒是德累斯顿自己因为吸血鬼的围追堵截,小小地发过几次脾气。 至于不爱动脑似乎更是无稽之谈。 因为彭布罗克的要求,德累斯顿在逃亡路上一直在抽空教麦克劳德一些基础的魔法。在教学中他发现,麦克劳德学什么都很快,也很愿意学,跟资料里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暴力狂大相径庭。 德累斯顿并不讨厌麦克劳德个人,但他非常讨厌麦克劳德带来的麻烦。 疲惫地捏着鼻梁,德累斯顿转过头看了一眼仍然在努力朗读维吉尔名篇的麦克劳德。 还有他身边的几个鬼魂。 它们勾肩搭背地围在麦克劳德周围,用各种夸张的语气学着他朗诵的腔调,嘻嘻哈哈地嘲笑他是“书呆子”。 鬼魂们的身上都有着多个弹孔,显然在生前遭遇了火力猛烈的袭击。 暗色的血液从弹孔中不断滴落在地上,化为几缕黑色的雾气。雾气聚拢麦克劳德脚边,仿佛一滩肮脏的沼泽。 这些东西是由鬼魂们的恨意——或者怨气——凝结而成的,它们的实质是一种诅咒。 但不像活人发出的正经诅咒,这种诅咒的针对性并没有那么强。鬼魂们真正痛恨的某个或几个人当然会受到影响——影响大小得看诅咒的强度,但它们那无所控制、四处飞散的恨意更容易影响无意中接近他们的无辜人士。 较弱的诅咒可能只会让不小心沾上的倒霉蛋打个喷嚏或是丢上一点儿钱,但如果被这种已经快变成瘴气的烟雾波及,绝对会碰上严重得多的事故。 德累斯顿可不想看到麦克劳德莫名其妙平地绊倒后半身不遂或是摔断脖子。 而跟鬼魂诅咒相关的事情中,最麻烦的事还不仅如此。 虽然恨意最容易变质转化成诅咒,但只要是够强的情感波动都会成为支撑鬼魂滞留人间的能量。这些情感——爱、渴望、遗憾、羞愧等等——会具体化成某个愿望,这个愿望一日不被满足,鬼魂就一日不会离开。 中国人常说“人鬼殊途”,这话的意思不止是人和鬼之间很难再产生联系,同时也意为“鬼不应该留在人世”。因为人间充满了适合活物生存的能量,这些能量对鬼有害。除少数特例外,留在人间的鬼会不断被这样的能量腐蚀,他们的愿望——不管出发点好坏——都会变成执念,最终转化为诅咒。 德累斯顿刚开始做私家侦探时,曾受芝加哥警方的邀请,处理过一个年轻模特的诅咒。 那姑娘非常年轻,只有21岁,身高五尺七【2】,但体重只有88磅【3】。尸检结果表示,她是因心脏病去世的。 而她的心脏病是长期营养不良引起的并发症。她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忘记身材焦虑,痛痛快快地吃垃圾食品。 因为鬼无法吃到人间的食物,求而不得使这个看似无害的愿望迅速被孵化成了诅咒。整整半个月内,所有不小心接触到她怨念的人(其中包括法医办公室的数位工作人员以及不少去法医办公室听取法医报告的警探)都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吃垃圾食品的冲动。 那段时间,芝加哥的法医以及各警局的许多警员脸上,都一直洋溢着吃了油炸食品和太多甜食后才会有的、名为幸福的油光。 德累斯顿净化怨念的速度远远追不上那模特鬼产生的速度。 最终,他花了五千块从密西西比州请来了一个能请鬼附身的灵媒,让她引着模特附身后好好吃了一顿,这才解决了问题。 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德累斯顿明白了,如果找不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很多时候,鬼魂的诅咒是很难完全清除的。 几条纤细的金色锁链从麦克劳德身上伸出,分别缠在几个鬼魂的手腕上。 这是麦克劳德主动跟德累斯顿学的第一个咒语的产物,它也是他目前最擅长的咒语之一。 正是这几条锁链维,持了麦克劳德身边这些鬼魂的理智和形态。 德累斯顿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眉心,问:“你知道你正在用自己的生命力供养它们,对吧?” “对。”麦克劳德合上书,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你这样做很容易染上诅咒的,对吧?” “我知道。但你不是说过,只要把诅咒完全净化掉就没问题的嘛!” 看着对方乐呵呵的表情,来自芝加哥的落拓法师翻了个白眼:“但你无法完全净化这个级别的诅咒。起码目前不行。” “那不是还有你呢吗?”麦克劳德的态度相当乐观。 乐观到德累斯顿想叹气。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可能没法完全净化这个级别的诅咒?”他问,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麦克劳德脸上怔愣的表情告诉他,前者还真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德累斯顿响亮地啧了一声。 “所以我不能再把他们留在人间了?”麦克劳德问。他的脸色本来就因为没怎么好全的伤势而有些苍白,看到德累斯顿点头后更是白的像张纸。在窗外流进的丝缕阳光的映照下,显现出一种近乎于白瓷的质感。 搭配他可以称得上精致的五官,怎么看都不似真人。 德累斯顿一直觉得,这位“圣杯骑士”跟那种昂贵的日本人偶十分相像:一样脸色苍白、一样面容姣好,就连那双眼仁极大的眼睛也一模一样。 鬼魂们对此似乎接受良好。它们安静了一瞬,就立刻做出开心的样子安慰麦克劳德。 看起来像是这群鬼中头领的那个——也是伤势最重的一个,他的半个脑袋都不翼而飞了——还非常大声地说,自己死后还能在人间留这么久,已经是赚大发了。 很显然,麦克劳德看起来很不喜欢这个想法。 只见他猛地攥紧双手,感受到手中被他揉皱的书页后,又立刻松开,茫然无措地看德累斯顿,似乎是在无声地向对方求助。 自从他们开始逃亡,这个年轻人一直表现的镇定而乐观,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战友全死光”这一事实的困扰。 但现在,他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次露出了凄惶的表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2 章 虽然心里早就明白,战友们这个状态没法维持太久,德累斯顿给出否定回答后,加拉哈德还是很难过。 他这些年来一直尽量避免交际。父母、少数几个朋友,还有他的这些战友,就是维系他的牵绊。 因为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是穿越过来的。 他以前叫王小明,是个普通的华国人。 虽然嘴上经常叨叨“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这类话,不过王小明对自己的生活其实还挺满意的。 他出身于单亲家庭,但妈妈给了他全部的爱和她能提供的、最好的物质生活,所以王小明被教养的自信又大方,从来没有因为家庭条件自卑过。 他不算聪明,学习成绩也总是在中游,但性格开朗乐观,爱好广泛,共情能力强,所以交了很多很厉害的好朋友。 又因为他的爱好实在太广泛,对好几个文化ip都爱得深沉,就没事去搞点同人。 为了更好地产出,他自学了绘画、摄影、理发、木工、化妆、编织和绕线等手艺,在这些圈子里都混出了一点名头,大学时期就开始靠这些手艺赚零花钱。 毕业之后,王小明干脆把爱好变成了工作,开了间小网店,卖点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他的那些朋友们经常给他介绍客户,或者亲自照顾他的生意,所以店虽然小,业务其实一直不错。 遇到有漫展的时候,他不但会去摆摊,也会接受coser的妆发、摄影和道具单。 几方面结合一下,他经济上不能算是大富大贵,但也绝对够他和他妈妈舒舒服服地过小康生活。 没想到,他只是为了给一个出手超级大方的金主做瑟兰迪尔的冠冕,熬了两个大夜,再一睁眼就变成了一个大洋彼岸的婴儿。 不,确切地说,是大洋彼岸的弃婴。 彼时,他被扔在了一个垃圾箱里。垃圾箱位于纽约一个非常混乱的街区,如果不是一对好心的夫妇在回家途中刚巧发现了他,王小明的异世界转生生活有很大概率撑不过三天。 毕竟,在纽约这样一个冷酷的钢铁丛林里,一个婴儿实在是太脆弱了。 捡到王小明的夫妇收养了他,还给了他一个新名字,加拉哈德·麦克劳德。 还来不及思考“自己从前的身体是猝死了还是成了植物人”,“他之前攒下的钱够不够妈妈安享晚年”,“他身上发生的意外会不会让妈妈太悲伤”等等,严肃而现实的问题,加拉哈德就发现,自己的这具新身体,有点问题。 王小明是个相对情绪比较稳定的人,但加拉哈德却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总是因为很小的事情生气,而且一生气就会有很强的破坏欲,想打砸一些人或者物。 他养父的一些收藏就是因为他的狗屎脾气,而被他搞坏的。 得益于转生前看过的大量罪案剧,加拉哈德知道有些人天生脑子里缺了点儿东西,影响了他们对道德和情感的认知。 这类人中有很多是天生反社会坏种,长大后要么变成变态杀人狂,要么去了华尔街搞金融。 加拉哈德觉得,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因为上辈子受到的道德教育,加拉哈德还勉强控制在生闷气的层面上,从不向其他人发火。但极为不稳定的情绪还是让他很难交到朋友。 同时,因为把大部分心力用在了控制脾气上,加拉哈德的注意力也相当难集中,往往看书五分钟,神游两小时。 考试升学全靠上辈子的积累,即使有心好好学习,知识啊它就是不入脑。 但这次受伤醒来后加拉哈德发现,他终于能像个普通成年人一样,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 也许,事实与他之前的猜测相反,他脑袋有那个管理情绪的部件,只是一开始卡住了,所以他怎么使劲都不管用。 他濒死的经历相当于把他的脑子重启了一下,那个卡住的部分也因此被激活了。 这次意外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稳定的情绪和注意力。 还有一双阴阳眼。 其实,加拉哈德和德累斯顿一开始都没发现他的新能力。 加拉哈德刚一醒过来,就稀里糊涂地被德累斯顿拽着,在吸血鬼的追杀下东跑西颠、抱头鼠窜,并且努力消化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这个信息。 当然,休息时他没忘了问德累斯顿,世界上有没有霍格沃茨。 后者听到他的问题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让他少看点儿童话故事。 因为某些德累斯顿不想明说的原因,他们俩必须在的第二年的复活节当天到达纽约市,去签一个什么契约。德累斯顿的计划是,他俩通过他的路子,乔装前往他的大本营芝加哥,在那里苟到明年,之后再去纽约。 加拉哈德一贯认为,专业的事情要给专业的人去做。所以,他并未对德累斯顿的建议提出异议,只要求途中在某几个城镇停上半个小时,他得给他爸妈打电话报平安。他突然从疗养院消失,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此外,他想悄悄去死去战友的墓前吊唁一下。 德累斯顿非常通情达理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然后,在加拉哈德抱着鲜花和贡品,乔装打扮来到一位战友的墓地时,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墓前。 说站其实不太恰当,因为这“人”双脚离地,漂浮在半空中。 絮状的黑色雾气笼罩着他全身,并不断缠绕到墓碑上。而他正一边小声抱怨着守墓人的渎职行为,一边用袖子抹掉墓碑上沾到的雾气。 “凯文?”加拉哈德揉了揉眼睛,用颤抖的声音问。 那“人”僵了一下转过身,露出了一张跟嵌在墓碑正中遗像上一模一样的脸。 看见加拉哈德,他也很惊讶:“加尔?你醒了?我听雪莉说……咦?你看得到我?!” “你看见什么了?”几乎同一时间,德累斯顿神色凝重地问。 置身于两个人,或者更确切地说,一人一鬼的注视下,加拉哈德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耸耸肩:“我战友的鬼魂……应该?你看不见?你们这些魔法师不应该都有阴阳眼的吗?” 德累斯顿闻言立刻像孩子们假装照相一样,用两只手比划了个方框出来,透过这个方框看了看凯文的方向,又看了看加拉哈德。 然后露出了十分头疼的表情。 他看完彭布罗克给的信息后,就想到这件保姆工作可能会有些难办,但怎么也没想过竟然这么难办。 他思考片刻,说:“我们先回酒店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加拉哈德老实地点头,接着指了指不远处黑雾缠身的鬼魂,问:“我们能带上他吗?” 德累斯顿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他刚刚看得很清楚,那个鬼魂身上的黑雾已经快变成诅咒了。 他可不想跟这么大一个诅咒源同行。 但看到加拉哈德混杂着焦急、祈求、悲伤和一点点希望的眼睛,德累斯顿心里一软,硬压下了已经涌到舌尖的拒绝。 他将双手拢成碗状接了一捧阳光,然后小声念起了咒语。 他低沉的声音像水波一样不断向周围漾开,他手中的阳光也泛起了涟漪。就在那涌动的金色光芒即将漫出德累斯顿的手时,他把手朝着凯文的方向一泼,将所有的光芒都浇到了后者身上。 缠绕凯文身上的黑雾立刻被光驱散,露出了他千疮百孔的躯体。 加拉哈德这才看出来,那些黑雾都是从凯文身上的弹孔里流出来的。 “好了,这个法术能控制控制这些玩意儿六小时左右,够用了。”德累斯顿看了看表,对加拉哈德做了个手势,“你不是要带它一起走吗?找个跟它有关联的东西,让它凭依上去就行。” “他不能直接跟在我们后面吗?” “当然不行。鬼魂眼里的路跟活人不一样,你让它跟在你后面,它没出这个墓园就会迷路。凭依物相当于一个信号塔,不断发出只有鬼魂才能辨认出的信号。有了凭依物,鬼魂就不会迷路。” 加拉哈德抱着那束打算放在凯文墓前的花,挥手赶走了在他面前扑腾的一只飞虫,指了指空荡荡的墓园:“你觉得这地方啥玩意儿跟凯文有关系?墓碑吗?” “也不是不可以……”德累斯顿挠挠头。 “你真的觉得我能把这么大一墓碑悄没声息的搬走吗?!”加拉哈德瞪大了眼睛,“我才捡回来一条命!不到两周前还瘫在病床上呢!” “不用全搬走,随便敲一块也能用……” “我!才!不!要!损坏我死去战友的墓碑!” 十分钟后,加拉哈德偷偷摸摸地用钥匙和美工刀凿下了墓碑上小天使雕像的翅膀尖,满脸通红地把它放进了德累斯顿手里,让后者赶紧施咒。 墓碑的主人飘在加拉哈德身旁,连声安慰着他,说他做得对,极对。自己早就看那座小天使不顺眼了,如果不是变了鬼,绝对会自己上手砸了它。 有了凭依物,凯文顺利地跟着加拉哈德二人抵达了他们入住的酒店。 进屋一坐定,德累斯顿就立刻开口回答了加拉哈德不久前提出的问题:“所有的魔法师当然都能看见鬼,但都要用一些咒语辅助。 “鬼从本质上讲,只是人死后留下的一抹影子。它们所处的地方,是此世与虚无的夹缝,那是鬼魂消散前的暂居处。正常人不可能光凭裸眼就看到那里的景象,即使是天生的通灵者也不可能。 “你能看到是因为,你的灵魂出了点小问题。 “人的灵魂是一个稳定的整体,但你的上面有不少明显的裂纹,感觉就像它曾经崩坏过,现在又重聚起来一样。这些裂纹影响了你灵魂的稳定性,所以你才能裸眼见鬼。” “我变成这样,是因为之前的濒死经历吗?” “不是。濒死只会让你的灵魂离开躯体,不会影响它的完整性……”德累斯顿双手抱胸、眉头紧锁,看起来好像遇到了难解的谜题。 加拉哈德心如擂鼓,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他十分怀疑,自己的灵魂是穿越过来的时候,被空间之间挤压碰撞产生的风暴撕裂的。 他在这边努力回忆他上辈子看过的各种网文,幻想自己说不定就是那种出门必捡钱的“天道宠儿”。 德累斯顿注视着他,心头疑云密布。 其实他还有些话没说出口。 修补灵魂的法术古老、繁琐、成功率极低,且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魔术师又大多追求以小博大,自然会将这种法术视为废物。 是以,每个魔法师都会几个能伤害到灵魂的法术,但没几个能修复已被破损的灵魂。 再者,灵魂的本质其实是一种能量。它稳定的结构一旦被破坏掉,就会迅速逸散。 即使及时采取了补救措施,逸散的灵魂也不会回来。失去部分灵魂的人,要么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昏迷不醒。 但这个加拉哈德的灵魂虽然损坏过,却一点儿逸散都没有。 这不是人类魔法师的力量。 想起将加拉哈德托付给他的两个鸟人,德累斯顿猜测,这其中一定有它们的手笔。 这个年轻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天堂和地狱在人间的总代理,破坏三方不干涉契约,出手救他? 还有他的名字,加拉哈德……真的有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跟传说中的骑士重名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3 章 老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老话也说,人的下限只要掉一次,就会不断地掉掉掉掉掉下去。 敲完凯文的墓碑后,加拉哈德就光速“堕落”了。 短短几周里,他从浅敲墓碑都想钻地缝的正直青年,进化成了破坏墓碑的老手。 为了更高效快捷地完成任务,以便早日进入芝加哥,他针对不同材质、不同形状、不同装饰风格的墓碑,总结出了一整套敲墓碑的心得。 等到他们抵达加拉哈德第三位战友的墓园时,他只要在墓碑上看一眼,就能判断出它的材质和薄弱点,并在十分钟内搞下来一块上面的石块。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墓碑材质特别坚硬,靠钥匙和美工刀根本凿不下来。 这个时候,加拉哈德就只能用他在军队里学到的技能,鬼鬼祟祟地溜进战友的家里,悄悄摸走一件他们生前用的比较多的小玩意儿,再回墓地带走战友的孤魂。 这一番折腾下来,起码要花费将近两小时。 德累斯顿一开始还对此颇有微词,因为他们还在被吸血鬼追杀,加拉哈德这是在浪费他们逃命的时间,也是在增加他们逃亡的难度。 奇怪的是,虽然他心里满是牢骚,途中加拉哈德几次询问是否可以绕道去祭奠战友,德累斯顿每次给出的都是肯定回答。 因为时间紧迫而疲于奔命时,德累斯顿每每想起自己答应加拉哈德大包大揽的样子,总是想穿越时空回去,给当时的自己几个大耳光,让他考虑一下再回答。 同时,他也暗暗告诫自己,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坚定地告诉对方,不行,不能再在路上浪费时间了。 但下一次他还是同意了加拉哈德的绕道请求。 这么逃一路、敲一路的,他们本应在几周内结束的旅程拉长到了几个月。从疗养院离开三个月后,终于在八月底的一个傍晚赶到了奥克帕克镇【1】。 就这,还是加拉哈德放弃去找几个永眠处太远的战友才达到的速度。 不然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芝加哥。 到达奥克帕克时,已经有一半的太阳隐藏在了地平线以下。放在往日,他们肯定已经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并在门口和窗边都布下了防窥探的法咒,以防吸血鬼半夜闯进来。 可今天这个时候,德累斯顿根本没显示出寻找住处的意思,反而带着加拉哈德走进了一间售卖东方香料的小店。 店铺内光线昏暗但十分宽敞,巨大的展示台盘踞在店铺中央,上面摆满了装着形形色色香料的大玻璃罐。 展示台两边,几个高大的红木药柜排成两列靠墙而立。每个药柜都由几十个小抽屉组成,抽屉上都贴着标签,标签上用流畅的手写体写着抽屉中香料的名称。 一捆捆干燥的草药悬挂在天花板上,将那一方空间挤得满满当当,也把顶灯的灯光遮了个严实。 屋子的尽头摆着一张矮桌,它由褐色的木料制成,表面镶嵌着无数切割成多种几何形的贝壳。这些贝壳组成了雅致的图案,让整张桌子都显得精致而华美,也让它跟店铺里陈旧、暗淡又混乱的整体气氛格格不入。 桌上放着一个金色的小茶杯、一碟点心,还有一个漂亮的玻璃水烟壶。 一位五官带有明显中亚特征的男人,窝在桌后的软椅上吸水烟。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嘴,水烟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乳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不断冒出,遮住了他的表情。 “伊尔卡,我的朋友……”德累斯顿用一种过分热情的语气说,伸开双臂朝那人走去。 “滚出去,德累斯顿。”伊尔卡头都不抬地说,语气相当激烈,“你怎么敢把那些脏东西带进我的地盘。” 加拉哈德正涕泪横流地在口袋里翻找手绢 他被店里的气味激的喷嚏连连。各种香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又香又臭又苦又甜。上一秒他闻到的是炖肉的味道,下一秒钻进鼻子的就是浓郁的花香。 一听到店主的话,他立刻明白这是在说他带在身边的鬼战友们。 还没等他生气,德累斯顿就连忙说:“别冤枉人啊,伊尔卡。你看一眼就知道,那些怨念不会外扩的。” 伊尔卡闻言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加拉哈德的方向,黑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野兽一般的金色。 接着,他猛地将烟嘴从嘴里拿出来,震惊地说:“他在用灵魂维系那些鬼魂的形态和理智,还用生命力供养它们?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权宜之计,只是权宜之计。”德累斯顿打着哈哈,凑近伊尔卡,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问:“怎么样?” 棕色皮肤的店主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耷拉着眼皮抽起了烟。 等到白色的雾气再次笼罩他的整张脸时,他慢悠悠地开了腔:“有点困难。最近的路不好走,到处都是吸血鬼。所有的交通冲要上都有它们设置的关卡,不接受它们的检查就不能通过。” “白巫会和议事会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德累斯顿熟稔地推了推伊尔卡的脚,一屁股坐在空出来的位置上,然后向后者摊开了一只手:“给我抽两口。” 后者瞪了德累斯顿一眼,轻轻踹了他一脚后坐起身,把烟嘴递到了他手上。 “白巫会倒是派了一些人监视吸血鬼,防止它们伤人。议事会嘛……”伊尔卡冷哼一声,啜了一口茶。“那群酒囊饭袋这会儿还在开会呢。” 说着,他挥手招来一柄金色的大茶壶、同样风格的茶杯和圆罐,给德累斯顿倒了杯茶:“议事会的工作已经停滞好几个月了,因为顾家的那个主审官死了。凯斯勒家和汉密尔顿家都想用自己的家的人填补他在审判庭和议事会的位置,但顾家和艾尔登家坚决不同意。议事会这一阵一直为了这个吵架,闹得乌烟瘴气的,根本顾不上正事。” “顾家的病秧子死了?没听说啊!是因为身体撑不住了吗?”德累斯顿把烟嘴还给伊尔卡,喝着茶吃起了点心。 “你能听说才怪了,议事会瞒着外界呢。说是怕引起恐慌,其实就是各家族为了安排自己的熟人补位罢了。主审官一死,肯定要开始选举,他们怕自己安排的人选不上。” 两个人就这烟和茶,骂起了非人类世界尸位素餐的行政机构。 加拉哈德听不懂也对此没什么兴趣,干脆带着他的鬼战友们在店里参观起来。 这个小店里除了未加工的香料外,显然还售卖各种香料制品。他在展示台下方的格挡里不但看到了一排排罐装的玛莎拉【2】,还找到了不少揉制好的线香和塔香。 他挑了几个自己比较喜欢味道的香,走到小桌前,问:“这些怎么卖的?” “线香两块十根,塔香五块一组,一组五个。现金还是刷……”伊尔卡抬头答道,并在看清加拉哈德的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脸色变得如此之苍白,吓的加拉哈德后退两步,并举起了双手:“哇哦。是我吓到你了吗?抱歉。我不知道……” 伊尔卡盯着加拉哈德的脸,细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接着长出了一口气:“不,不……不是,是我的问题。“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朝仍然有些手足无措的年轻人伸出了右手:“伊尔卡·阿库斯塔。请问您是?” “加拉哈德,加拉哈德·麦克劳德。但您叫我加尔就行。”加拉哈德跟他握了握手,掏出了自己的钱包,“我想刷卡……” “不用,加拉哈德阁下。不值钱的东西,您拿去就行,不用给钱。”伊尔卡做作地大笑,挥了挥手。“所以,你们想去纽约?” 德累斯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我们要去芝加哥。” “芝加哥?为什么?” “他是我新收的学徒,自然要跟我回芝加哥开始学习。”德累斯顿说着假笑了一下,“怎么,你觉得我们应该去纽约吗?” “当然不是,”伊尔卡故作亲昵地拍了拍德累斯顿的膝盖。“我们刚不是在说议事会嘛,议事会在纽约,我是说顺嘴啦。” 德累斯顿更亲切地揽住了伊尔卡的肩,,拖长声音说:“这样啊……那现在你知道了,我们要去的是芝加哥。你这儿的路能走吗?” 伊尔卡摇了摇头:“不行啊。二区所有主要城市周边的路都被吸血鬼把守着,,我手里的这条路没在官方注册,是黑路,它们肯定只会派更多的人手。你们想从这里走,怕是有点危险。 “但是,我可以把你们送到吸血鬼管不到的地方。你们在那儿避避风头,等情况好一点了再回来。” 德累斯顿注视着他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加拉哈德:“加尔,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儿?” “孟菲斯?”加拉哈德耸耸肩,说了一个没被他敲碑的战友所在的城市。 “不行,田纳西州【3】是吸血鬼的地盘。再找个别的。” “那……夏威夷?” 加拉哈德在小队里关系最好的朋友就是夏威夷人,死后也葬在了那里。之前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一直没提去夏威夷的事儿,打算一切结束后再去祭奠对方。 这下倒是意外之喜了。 德累斯顿点点头:“夏威夷可以。还是用妖精的金币结算是吗?我们两个人要付多少?” “本来是二十个金币,但既然你今天给我带来了新朋友,我就打个折,”伊尔卡露出了商人式的、热情中带着一丝狡诈的笑。“你给我十八个金币就行。” “打九折算什么打折!十个!” “十七个。” “十一个。” “十六个,不能再少了。” “十二个。我们下次去芝加哥,也从你这儿走。” “成交。” 两个人握了握手,表情都很满意。 德累斯顿从兜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钱袋,拉开了缠在袋口的抽绳。 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一堆亮闪闪的金币。 金币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小店。 伊尔卡捏起一枚金币,认真端详,金币在他深色的手指间形成了一团蒙蒙的金色光晕。 金币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之前平庸的五官透出了一种凌然的气质,仿若中东诗歌里赞颂的贵族王公。 在他身边,平时邋遢而沉郁的德累斯顿则显得高贵而坚毅,像史诗中才会出现的英雄人物。 更诡异的是,这光让周围的其他东西也变了样。 往日,两边药柜抽屉的标签上写着“肉豆蔻、胡椒、月桂叶、姜黄、茴香”等等、香料店内售卖货物的名字。 可现在,在金币的照耀下,标签上的字变成了快乐、幸福、爱情、悔恨和偏袒。 除了加拉哈德,另外两人都没注意到,或是根本不在乎这种异象。 “没问题,是真货。”伊尔卡说,小心地从钱袋里捡出十二枚金币,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接着,他起身带着德累斯顿和加拉哈德穿过店铺后方的一扇小门,进入了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里空空如也,只在靠窗的墙上挂了一面占据了一整张墙的镜子。 这时,黄昏已经进入尾声,赤金色的阳光带着白日的余温涌了进来,将房间的一半染成温暖的橙色,同时将没有被阳光波及的另一半房间衬得愈加阴暗。 伊尔卡让他们站在镜子前,之后看似随意地顺着镜面上光与暗的分界线划了一下。 好像有很多扇门突然同时打开了,清澈的风吹进了屋子,带来了绝不存在于城市的、属于原野的味道。光线也开始变化,所有东西的影子似乎都变成了另一种样子。镜面开始如水面般漾起连绵不断的波纹,把镜中的画面变成了一片意义不明的旋涡。 这些异象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只发生了一瞬。当那股风彻底停下时,所有的东西都维持着它们之前的模样。唯一发生改变的,只有镜子里的画面。 镜中出现的不再是这个空旷的房间,而是一条由乳白色的石头修筑而成的路。这条路不算宽,看起来只能同时让三个成年人并排通过。路的四周绿树掩映,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朵在路边绽放。 “好了,顺着白石路向前走,看到富兰克林的雕像后左转直走,等到看见卡美哈梅哈一世【4】的雕像就到了。”伊尔卡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的富兰克林是本杰明·富兰克林?”加拉哈德问,他身边的鬼战友们也在问类似的问题。 棕色皮肤的店主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们美国还有第二个这么出名的富兰克林?” “我以为非人类不会关注人类名人来着……” “大陆会议【5】的代表里,有一半以上都是非人类。你们美国就是非人类建立的。不过富兰克林倒是个纯正的普通人……”伊尔卡轻笑了一声,对另外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抓紧时间,开门是有时限的。” “你先走。”德累斯顿对加拉哈德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加拉哈德向前跨了一步。下一秒,他就踏在了那条白色的路上。空气中暗香浮动,微风裹挟着汩汩的水声和窸窣的虫鸣拂过。 远处,一轮赤金色的太阳正缓缓下沉,天空澄澈无云,显现出金色、红色、蓝色和淡紫色交缠的瑰丽色彩。星星浮现在那色彩最深处,像碎钻一样闪烁着隐约的光芒。 几秒后,德累斯顿出现在了他身边,与他一起踏着那条白色的石路向前走去。小路沿着一道缓坡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前方的一片密林中。 他们的目的地,就在那密林之后。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4 章 伊尔卡的路颇有些神异之处。 他们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看到了卡美哈梅哈一世的塑像。 塑像身着夏威夷传统服饰,左手揽着一根细长的标枪,右手在身侧自然下垂。 雕像后是一扇简陋、狭窄的木门,门上由一把生锈的巨大挂锁扣住,门边则挂着一串陈旧的铜铃。 德累斯顿拉住垂在铜铃下方的细绳,扯了两下,铃铛左右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咔哒一声,挂锁的锁梁自动弹开,露出了一个宽敞的、似曾相识的房间。 德累斯顿带着加拉哈德走进去,推开了房间另一边的一扇小门。 他们身后,那扇连通着神奇白石路的木门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占据了一整张墙的镜子。 这个房间外是一间熟悉的、昏暗的香料店,店铺尽头放着一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华丽矮桌,一个五官带有明显中亚特征的男人正窝在一张软椅上,大声地抽水烟。 加拉哈德惊讶地看到,那人长的跟伊尔卡·阿库斯塔一模一样。 “晚上好啊,穆萨。最近生意怎么样?”德累斯顿兴高采烈地向对方招了招手。 穆萨吃了一块库纳法【1】又喝了一大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还行吧。你也知道,夏威夷嘛,生意坏不到哪儿去。那些游客看见什么都想买。” 德累斯顿颇为同意地点头:“也是。对了,你觉得我俩这一阵应该住哪儿?” 穆萨抬起头,用已经变成金色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加拉哈德总觉得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停了一瞬。 “这几个月都是旺季,房间本来就不好订,你们还带着……”他用手指了指聚在加拉哈德背后的那群鬼战友,“按规定也不能住只接待普通人的酒店。” 他垂下眼睑,吸了几口烟,然后说:“这样吧,我有个熟人开了间旅馆,你们拿着我的信物去,可以打九折。” “打九折算什么打折!” “那你去全款住吧。”穆萨的手本来已经从口袋里摸了什么东西出来,正准备交给德累斯顿,闻言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德累斯顿飞扑过去抱住他的手,嬉皮笑脸地说:“九折也行,九折就很好了。” 穆萨哼了一声,挣开魔法师的胳膊,把一个银亮亮的小球扔到了对方手里。 “把它给前台,跟他说清楚你们的情况,再告诉他是我介绍你们去的。”他说,不知从哪儿拿出了纸和笔,笔走龙蛇地写下了一行字。“这是旅店的地址,离这儿不远,走路就能过去。” “好了,滚吧。” 德累斯顿立刻拖着“孩子”,带着信物和便签滚了。 走出去几百米,加拉哈德才问:“这个穆萨跟伊尔卡是双胞胎吗?我看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他们家这条路的每个出口都有这么一家店,每家店的店主都长这个样子,”德累斯顿说,打开地图app左晃右晃,试图找到正确的方向。“但他们之间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他顿了一下,有些困扰地挠挠头:“不,也不能这么说……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你就这么理解吧,他们都是从同一个人身上分裂出来的影子,所以共享相貌、记忆和能力,只是性格上有细微的差别。” 加拉哈德不由地咋舌,觉得果然是魔法世界,很多事情都非常魔法。 又走了两分钟,他突然想起了他从上辈子起,就一直很好奇的一件事儿:“我听人说,双胞胎之间有特殊的感应,这个在你们魔法世界里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过这个说法,但目前没有多少实例能证明它。不过在魔法世界,双胞胎确实会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尤其是同卵双胞胎。 “学界认为,同卵双胞胎原本是一个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所以双胞胎身上的所有东西,记忆、能力、器官、灵魂之类之类的,都是可以互换兼容的。随意互换两个陌生人的灵魂,会制造出两个疯子或是傻子。但互换双胞胎的灵魂,不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只是两个人交换了一下身体罢了。” 他们东拉西扯地聊着跟血缘有关的魔法问题,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穆萨·阿库斯塔熟人开的旅馆。 这件旅馆明显开了很多年,所有设施都散发着一股陈旧、过时的味道。 但好在打扫得很干净。 前台坐着一个明显超出正常体重一倍有余的本地人,正一边吹着风扇,一边看吃着披萨看电视。 “您好?要间双人房。”德累斯顿敲了敲前台的桌面,把穆萨给的银球放在了上面,“是穆萨·阿库斯塔介绍我们来的。” 那人看都不看他们,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两百块一晚,不提供洗漱用品和免费的停车位。入住期间不许在屋内抽烟、抽叶子、吃药、吃蘑菇、找女人。都同意的话,就可以住。你们要住几天?” “先住两周吧……穆萨说你可以给我们打九折。” “哦,两百块就是打过折的价钱。” 德累斯顿撇了一下嘴,但也没提出异议,只是用力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我朋友他带了些,呃,特殊的家属,您看您这儿……” 那人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往加拉哈德的方向看,两只眼睛在瞬间变成了深邃的蓝色,仿佛有海水在其中涌动。 他准确地看向加拉哈德身后的鬼战友,观察了一会儿,说:“它们也可以入住,但你们要签一份保证书。如果它们身上的怨气扩散或是孵化成诅咒,对我个人和我的旅馆造成了损失,那么你们要对我进行相应的赔偿。 “你们每天自觉给它们做好净化工作,不许弄脏我的旅馆,不然就给我滚出去。晚上涨潮的时候就去海边儿待着,等退潮之后再回来。海水会带走一些它们产生的秽物,也能减少你们的负担。 “白天别出门。你这样的会被巡查队带走关起来的。 “还有,你俩不许在房间平行碰撞。” 加拉哈德还在思考什么是平行碰撞,德累斯顿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大惊失色地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我俩不是那种关系……” “谁说必须是那种关系才能平行碰撞了?反正不许在我这里搞那种事。没别的事儿了吧?” 德累斯顿和加拉哈德一齐摇头:“没了。” 前台短促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继续看电视去了。 可能是前台那句“平行碰撞”的缘故,德累斯顿在入住后一直表现得别别扭扭的。加拉哈德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体贴地没有烦他。 只是在心里想,前世网上说的果然没错,阿美莉卡人虽然表面上放得很开,但骨子里其实都还是五月花号上那群清教徒。 很快,太阳彻底落山,月亮升了起来。 瓦胡岛上多姿多彩的夜生活也拉开了帷幕。 其他游客看特色表演或是去酒吧狂欢时,德累斯顿和加拉哈德接受了旅馆前台的建议,溜溜达达地往海边走。 途中顺便吃吃点东西,再敲个墓碑。 他们顺利地找到了正确的墓园,却没在墓园里看到他们想找的鬼魂。 加拉哈德绕着战友的墓转了好几圈,最后忍不住喊起了对方的名字。 “艾奇,快出来。凯文、查尔斯和鲍勃都在。我们是来带你走的。” 他的鬼战友们也纷纷向四周飘去,叫着这位战友的名字,在各种被阴影笼罩的犄角旮旯,寻找可能隐藏在那里的鬼魂。 这个墓园远离公路和市区,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从远方传来的笑声、车声和音乐声。加拉哈德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传得很远很远,但回应他的,只有窸窣的虫鸣和穿过树枝和草叶风声。 德累斯顿留在了墓园门口,说是想先抽两根烟再过来。 又徒劳地转了一圈后,加拉哈德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此时、此刻,在这个墓园里,在皎洁的月光中,在广阔的天空与无尽的大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艾奇,是我啊,加尔。我来接你了。”加拉哈德喊着,语气里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哽咽和急迫,“艾克瓦卡·托加瓦,你在哪儿呢!” 无人应答。 他在墓园里待到后半夜,确定艾克瓦卡的鬼魂确实不在这里才离开。 离开前,带着隐秘的期待,他敲走了艾克瓦卡墓碑的一角。 回旅店的路上,他似乎已经整理好了情绪,非常雀跃地对德累斯顿说:“我刚想起来,艾奇在市郊买了栋房子,他之前告诉过我地址。他死后应该是去那儿了,我们可以明天去找他。” 德累斯顿嗯了一声,没吭气儿。 他对此不抱希望,但也不好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 接手加拉哈德的护卫工作后,他专门查过那次意外的细节。 歹徒是在加拉哈德他们在酒馆喝酒放松时,突然发动袭击的。小队里有两人和酒馆里的另外四位游客被打中要害当场死亡;一人被天花板上掉下的灯砸中脑袋,很快断了气; 一人失血过多,在急救人员赶到前死亡;一人伤势过重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还有一个,也就是艾克瓦卡·托加瓦,他的死状其实是最惨烈的。 据目击者回忆,他当晚没喝酒,似乎是因为玩游戏输了要做大家的司机。 而在他的战友都已经熏熏然时,他早早走出酒馆,去启动汽车,结果那辆车在众目睽睽之下爆炸了。 等到消防员废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把火扑灭,艾克瓦卡·托加瓦早就停止了呼吸。 因为他的遗体(或是残骸)碳化的过于严重,法医最后是根据牙科记录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死法这样痛苦的人,虽然大多会在死后留下鬼魂,但那些鬼魂通常会因为生前过于痛苦的遭遇破碎不堪,而后飞速消散。 加拉哈德所期待的那抹影子,估计早就不在了。 回旅店的路上,年轻人一直情绪昂扬地说着他在军队的趣事,好像想凭这些回忆召唤友人的亡灵。 或者,他只是想用过去忘记现在,驱散内心的恐惧。 德累斯顿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理解对方的这样做的原因,并且在年轻人问他是否能找到友人化成的鬼魂时,温柔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第二天,在加拉哈德的不断请求下,德累斯顿用他从艾克瓦卡墓碑上敲下来的石头,进行了招魂仪式。 仪式进行到一半,德累斯顿看着石块上散发出的淡蓝色光晕咦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加拉哈德焦虑地咬起了指甲。 德累斯顿摸着下巴犯了难。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加拉哈德,这个反应说明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压根没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5 章 德累斯顿终止了法术,石块上的光芒也立刻熄灭了。 他有些头疼地挠挠眉毛,绞尽脑汁地编着借口:“这表明……仪式没成功,可能是因为这块石头提供的信息不太够,如果是他生前经常使用的东西可能成功率就会高一些。而且我跟这个死者也没什么关联……” “也就是说,如果能拿到艾奇生前常用的东西,再由我来举行这个仪式,就能把艾奇召唤过来?”加拉哈德的眼睛亮的吓人,脸上焕发出了常出现于绝望赌徒身上的狂热光彩。 在他的注视下,德累斯顿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眼,吞吞吐吐地说:“理论上讲是这样的……但是!招魂术是相当高级的法术,想学它你要先掌握一定程度的拉丁语,了解基本的能量传递理论,还要学会……呃……起码你得先找到托加瓦先生生前常用的物品。而且常用并不代表上面有足够的信息,成功的招魂仪式对鬼魂信息的要求也是很高的……” “没事,我们太阳落山后就去艾奇家!”年轻人打断了魔法师的话,安排好了他们今天的晚间活动。看到德累斯顿有些错愕的表情后,他又立刻用不那么急切的语气找补:“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艾奇房子。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自己去。” “去吧,我们一起去。”德累斯顿叹了口气,“但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像你这样的初学者,招魂的成功率不会特别高……” 加拉哈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说:“谢谢,哈利。这对我很重要。” 德累斯顿胡乱点点头,暗暗地想,反正短时间内是绝对成功不了了。 因为多强大的魔法师都招不来活人的魂。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加拉哈德就拽着德累斯顿出了门。 艾克瓦卡·托加瓦的房子,坐落在檀香山市市郊的一座小丘上,四周绿树环绕,从窗口向外看,能看到非常美丽的海景。 这一片的地价虽然比不了市区附近寸土寸金的富豪区,但也算是有一定档次的中产阶级社区,治安水平和公共设施建设都比较出色。 在他们来的路上,起码遇到了三波巡警,足见檀香山警方对这里的重视。 像这个社区的其他居民一样,艾克瓦卡也给自己的家里安装了完备的安保系统。 “好了,我们怎么进去?”德累斯顿看着紧闭的大门和门锁上方的警报器,问。 加拉哈德没有回答,反而朝四周看了看,确定他们旁边没人经过,周围几家的窗前也没出现窥探的邻居后,他对德累斯顿做了个跟上的手势,领着魔法师绕到了房子的后方。 屋后是一个被低矮围栏围起来的小小花园,里面的各种植物都被打理得很好。 加拉哈德轻松地跨过围栏,一边在一面窗户下的草地里翻找,一边对德累斯顿解释道:“不能从正门进。加上警报器里的内置镜头,那扇门上一共有四个摄像头,我们不能冒被拍到的险。 “艾奇的未婚妻安吉拉老忘带钥匙,他怕他出任务的时候,安吉拉进不了家门,所以一直在花园里给她留了一把……哈!” 他发出了一声胜利的欢呼,举着一把沾满泥土的钥匙站了起来:“后门的备用钥匙。” “后门?”德累斯顿打量了一下这栋屋子后墙,坚信自己没看到任何门的痕迹。 加拉哈德走到正中的窗户前,在窗框下缘摆弄了一会儿,从上面抠下来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木片,原本罩着木片的地方露出了一个锁眼。 他把钥匙插进去,向右拧了两圈再稍稍用力往外一拉,一扇之前似乎不存在的门就被他打开了。 德累斯顿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这才明白门的整个轮廓隐藏在了墙上的花纹中,所以乍一看才发现不了。 “酷吧?”加拉哈德满脸得意,“是我出的主意,艾奇专门找人做的。” 他屏住呼吸,在门边静静听了一会儿屋内的声音,之后对德累斯顿一点头:“咱们进去吧,里面没人。” 门后是厨房,里面透露着浓重的生活气息。 垃圾桶里堆满了垃圾,厨房的水槽中垒着好些用过的水杯。 冰箱也被塞得满满当当,但根本没有正经食物,只有无糖苏打水和蛋白质饮料。 出于好奇,德累斯顿看了看冰箱的冷藏室,果不其然看到了明显是自制的无糖豆乳冰淇淋。 加拉哈德也看到了豆乳冰淇淋。他做了个鬼脸,解释道:“安吉拉是个空姐,很在乎身材管理,所以一般吃素食。” “我猜她也不吃麸质食品,是吧?”德累斯顿问,看到年轻人点头后咋舌:“这类人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加拉哈德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们都觉得,她就是因为常年吃不饱所以脾气才那么差劲。只有艾奇觉得安吉拉老对他发脾气,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 说到这里,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么?他们本来今年十一月就要结婚了……” 德累斯顿看着明显颓唐下来的年轻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闭紧了嘴巴。加拉哈德盯着地板上的一点发了会儿呆,才抹了把脸说:“卧室在二楼。如果安吉拉没有把艾奇的东西都扔掉,那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儿。” 楼梯一侧的墙上挂着很多照片,其中大部分的内容是一对摆着各种亲昵姿势的情侣,少数几张则是情侣中男方的单人照,以及他和其他人的合照。 加拉哈德在一张照片前停了下来,用手抹去了相框上积聚的浮灰。 照片上,六七个身着迷彩服的年轻人勾肩搭背地站成一排,对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其中大部分人的鬼魂,正跟在加拉哈德的身后,跟他一起凝视着这张照片。 “这个就是艾奇。”加拉哈德指着队伍最右边的人说,“他只比我大一岁,但一直表现得特别成熟。我刚进我们小队的时候,不太爱说话,跟其他人的关系也不算亲近。是他硬拉着我参加各种团建,帮我融入集体。 “在我心里,他就跟我哥哥一样。” 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光,德累斯顿看到加拉哈德的眼角聚起了一点晶亮的水珠。 他移开视线,装模作样地观察起了墙纸上的花纹。 [那我们呢?]就在加拉哈德即将沉溺于悲痛时,他的一位战友,鲍勃·霍兹曼幽幽地问。 [我们就是你的普通同事是吧?你好无情啊~] 加拉哈德被他幽怨的语气逗的笑出了声,之前悲伤凝滞的气氛也被打破了。 他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向上走,边走边说:“呃……我记得他们的卧室是右手第二间屋子……” 一进卧室,加拉哈德就冲向床头柜,小心地翻看起了抽屉里的物品。 德累斯顿则先走近了衣帽间,意料之中地发现里面既放着女性的服饰,也有不少男性的衣物和配饰。 在某个抽屉里,他发现了好几块手表。从它们的品牌判断,每一块的价格都在五位数以上。 女性的衣物、箱包和首饰上也都印着著名的logo,而且显然都是真货。 军人和空姐的薪水,显然负担不起这样的消费,他们肯定有特别赚钱的兼职。 或是特别有钱的亲戚。 “加尔,托加瓦先生或是那位安吉拉有没有什么富豪亲戚?”德累斯顿观察着一块镶钻的坤表,高声问道。 “没有。艾奇的爸爸是普通警员,妈妈是家庭妇女,而且都在他中学的时候就不在了。安吉拉的父母也是工薪阶层,她到现在都还在还助学贷款呢。” 德累斯顿点点头:那就是特别赚钱的兼职了。 但这样的兼职,一般都不怎么合法。 带着这种想法,德累斯顿走近卫生间,仔细查看镜柜、抽水马桶的水箱、浴缸和墙之间的缝隙,还有天花板的吊顶。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所有做非法勾当的人,都习惯在这些地方藏东西。 除了在水箱里找到一把木@@仓外,他一无所获。 而且,它也说明不了什么,很多有从军经历的人都会在家中的犄角旮旯藏武器。 德累斯顿有个熟人就在冰箱的冷冻室里藏了把木@@仓。 他又看了看急救箱,那里面也只放了几种常备药,没有他想象中大把大把的止疼片。 不是卖药,也没有杀人越货的痕迹,更不像卖春,那这两个人的钱都是哪儿来的呢? 德累斯顿默默思考着,走出衣帽间,仔细观察起了其他陈设,试图寻找能够启发他的蛛丝马迹。 那边,加拉哈德也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片。 “这是艾奇他爸爸的警徽,”他将警徽托在手上,展示给德累斯顿看。“他说,这是他的护身符……”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滴滴声。 紧接着,伴随着锁舌弹开的咔嗒声,大门被打开了。 德累斯顿同加拉哈德对视了一眼,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警惕与凝重。 时间回到七个小时前。 一支远道而来的队伍走出了丹尼尔·健·井上国际机场【1】的机场大厅。 这支队伍由三男一女组成,每个人都身穿正装(年纪最大的那个竟然还打着领结!),提着样式一致的深色旅行袋,在大群穿着花衬衫和大短裤的游客里显得鹤立鸡群。 队伍中那个颇为俊美的青年从鼻梁上取下墨镜挂在领口,嘟嘟囔囔地说:“如果当年有人告诉我,进ncis就意味着来夏威夷也要工作,我绝对要拒绝这个工作邀请……” 他的抱怨被一只打在他后脑勺上的巴掌打断了。 打他的是队伍中的另一位男性。他看起来比青年大很多,曾经深色的头发已经大半灰白,但五官依旧俊朗。 他轻笑着说:“不要臆想不可能发生的事,迪诺佐。” “好的boss。抱歉boss。”青年揉着后脑勺,低眉顺眼地说。 迪诺佐的另外两位同事快步走到了他前面,他清晰地听到了他们明目张胆的嘲笑声。 不久前才拍了迪诺佐一巴掌的男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同时还扫视着机场外的人群,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人。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大步走了过去,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杰瑟罗·吉布斯,ncis。” “史蒂夫·麦克盖瑞特少校,h50。”高而精干的青年紧紧握住了吉布斯的手,“我们等你们好久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6 章 “艾克瓦卡·托加瓦,32岁,檀香山人。”h50总部,托尼·迪诺佐指着电脑显示屏上托加瓦的档案,对其他人侃侃而谈。“军龄九年。官方报告说,他死在了今年一月的一场汽车爆炸中。但上个月,有人在纽约的一个珠宝店劫案现场发现了他。” 说着,他将档案图放在屏幕左边,在右边打开了另一张图。 它明显那是从监控录像里截取的,只有黑白两色且角度清奇。 迪诺佐放大了图片上某个人的脸,并将它拖到托加瓦的证件照旁边,好让其他人进行对比。 麦克盖瑞特眯起眼睛看着这两张照片,问:“能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ncis小队里的那位女探员,凯特琳·托德,此时接过了话头:“能。根据纽约警方的调查,托加瓦其实是一个钻石走私组织的成员。该组织的另一人是那家珠宝店的店长,托加瓦那天本来要从他手里取一批预定要交易的钻石。但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劫匪,这批钻石也被抢走了。 “托加瓦在劫案结束后,尾随一位劫匪,并顺藤摸瓜找到了后者的同伙。他残忍地杀害了所有劫匪,拿回了钻石,还拿走了被劫匪抢走的其他珠宝。csi比对了他在凶案现场留下的dna,这才发现是他。” 麦克盖瑞特唔了一声:“我对那个爆炸案有印象……好像是死了好几个海军,唯一的幸存者陷入昏迷了?檀香山警方当时认为,他们不小心卷进了帮派火拼。” “当时处理那起案件的ncis小队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让真凶逍遥法外这么久。所以这次,就派真正的王牌,也就是我们过来啦~”迪诺佐弹了一下舌头,又向对面的科诺·卡拉卡瓦轻佻地挤了挤眼睛。 后者是h50的成员,是个高挑漂亮的夏威夷姑娘。她看着挤眉弄眼的迪诺佐笑着摇摇头,专注地看向了大屏幕上托加瓦的档案。 她的同事陈浩凯利发现了他们的眼神官司,向一旁挪了半步挡在科诺身前,警惕地瞪了迪诺佐一眼。 吉布斯干脆地拍了一下迪诺佐的后脑勺。 迪诺佐压抑住了冲到嘴边的痛呼,捂住自己跌脑袋:“抱歉,boss。不会再这样了,boss。” 这一幕颇具喜剧意味,但麦克盖瑞特他们出于礼貌忍着笑,移开了视线。 h50的一位成员,去年才调来檀香山的丹尼·威廉姆斯探长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所以,那场袭击是这个托加瓦策划的?他回夏威夷了?你们这次就是来抓他的?” 吉布斯点头:“托加瓦有一个未婚妻,安吉拉·布兰森,她是做空乘的,专门负责瓦胡岛到纽约和芝加哥这两条航线。芝加哥警方已经在今天早上扣押了布兰森,我们经过调查她的手机得知,托加瓦此前通过布兰森联系了夏威夷本地的几个帮派分子,并且购买了后天到瓦胡岛的机票。 “我们认为,他可能是想经由这里帮派的路子,出手那批钻石和珠宝。” 陈浩凯利双掌一合:“那我们现在是要找到托加瓦和帮派分子的接头地点,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实际情况有点复杂,”迪诺佐说。这次他表现得很老实,没再把眼睛放在漂亮姑娘身上。他关闭了屏幕上托加瓦档案的照片,打开了另一个人的档案。 “加拉哈德·康纳·麦克劳德,31岁,新泽西人。是托加瓦的战友,也是那次袭击中唯一的幸存者。直到今年五月,他都因为昏迷而住在新泽西的一家疗养院里。但六月初,他就从疗养院消失了。 “那儿的监控显示,他某天晚上突然醒来,翻墙离开疗养院。之后,他乔装打扮去了很多个不同的城镇,给他在那场袭击中死去的战友扫墓。有时候他还会溜进战友家里,顺走一两件他战友用过的小东西。目前,他只剩两位战友没有悼唁了,其中一位就是托加瓦。 “我们猜测,袭击发生前,麦克劳德很可能察觉了托加瓦走私钻石的罪行,于是后者策划了袭击想灭他的口。但没想到,麦克劳德命大活了下来。我们的技术人员在前两天檀香山市郊某家饭馆的监控里,发现了麦克劳德。我们怀疑,他可能用了什么手段打听到了托加瓦的行踪,来找他复仇了。” “抱歉,我打断一下。”威廉姆斯举起了右手,“你们陆军的……” “是海军!” 吉布斯和麦克盖瑞特异口同声地纠正道。 “好吧,海军,随便吧。你们海军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差的吗?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人,怎么能打听到调查中案件的信息?” “我们认为麦克劳德可能联系了他在海军里的熟人,而且……” “这样啊……”威廉姆斯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环起了胸。“那容我多问一句,你们现在找到这个所谓的‘熟人’了吗?” 吉布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中反讽的意味,扬了一下眉毛:“目前还没有。但是……” “所以你们现在对加拉哈德·麦克劳德的一切判断,都是乱猜,对吗?” “威廉姆斯探长,您得让我说完我的‘但是’,好吗?”吉布斯盯着威廉姆斯的眼睛,表情非常诚恳。 小个子的警探同他对视了一会儿,就点点头,并做了个“请”的姿势。 银发的ncis探员转头对自己年轻的下属低语了几句,后者嗯了一声,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 很快,迪诺佐指着屏幕上出现的新图片开始讲解。 “这是上个月明尼苏达州德卢斯市某条街道上的监控画面,”迪诺佐点击了几个按钮,将位于画面右下角的两个人放大了。 其他人都看到,这两个人中的一个是加拉哈德·麦克劳德,另一个是一位看上去落拓而邋遢的中年人。 迪诺佐随即放大了这个中年人的脸:“这个人叫哈利·德累斯顿,是芝加哥的一个私家侦探,同芝加哥警方有着多年的合作关系。在麦克劳德离开疗养院后不久,他们就开始一起行动了。” “可能他们刚好制定了相同的旅行计划……” “不大可能。根据康妮·墨菲警探的说法,德累斯顿专业能力极强,人脉非常广,从不做无谓的事情,而且是个不爱出门的死宅。”迪诺佐假笑了一下,对威廉姆斯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顺便说一句,墨菲警探是德累斯顿的前妻,我个人觉得您不可能比她更了解德累斯顿。我们认为,麦克劳德雇佣德累斯顿很可能就是为了调查托加瓦的下落。海军内部的调查信息,也有可能是德累斯顿想办法搞到的。他们同行这一路,就是在追踪托加瓦。” 威廉姆斯皱着眉头看着照片上德累斯顿的脸,显然把迪诺佐的话听进去了。但他嘴上还在强词夺理:“那麦克劳德也可能只是想祭奠一下战友,不一定是预谋犯罪啊!” 吉布斯耐心地反驳:“他完全可以在疗养院待到完全恢复,然后光明正大地去扫墓,没必要偷偷摸摸。” 威廉姆斯还想说什么,麦克盖瑞特对吉布斯一行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拍了一下自己小个子同事的肩膀,指指自己的办公室:“丹诺,你跟我过来一下。” 关上办公室的门又合上百叶窗,麦克盖瑞特才压低声音问:“丹诺,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威廉姆斯也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依然不怎么友好。 “吉布斯探员们一说起麦克劳德,你就表现得怪怪的,好像在故意找茬儿一样。”麦克盖瑞特嘶嘶地说,“我明白你可能不喜欢其他部门的人插手岛上的事儿,我也不喜欢。但是……” 威廉姆斯抹了一把脸,摇摇头:“不,你不明白。我确实很不喜欢外人来对我指手画脚,但我不是因为这个所以那样。” 他双手叉腰低下头,表情严肃,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 很快,他叹了口气,说:“我认识麦克劳德,我们是邻居,他比我小两岁,我们上过同一所高中,都是校篮球队的。高中到大学那几年,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弟弟的多得多。我把他看成我另外一个弟弟……他甚至还是我女儿的教父!那些陆军的人……” “是海军!” “嗯嗯嗯,海军。他们什么都没查到,也根本不认识加尔,就像对待罪犯一样调查他。简直岂有此理! “我了解加尔。他虽然个子大、不爱说话,看着很阴郁,但实际上很容易心软,非常善良,总是把人往好处想,对遵纪守法有种偏执的坚持。他绝对,绝对不会杀人!绝对不会!” “你之前还说你弟弟绝对不会犯法呢。”麦克盖瑞特凉凉地说。 威廉姆斯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马特是个普通的会计,结果去年他才知道,马特一直在为帮派洗钱。 威廉姆斯的脸瞬间涨红,眼睛也瞪大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麦克盖瑞特对自己这位搭档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知道这是对方爆发的前兆。 他立刻安抚地举起双手,息事宁人地说:“你看,我对麦克劳德没有意见,我也不像你一样了解他。我只是想说,他有可能因为那次袭击,对事情有了不同的看法,所以……” “我说了,他不可能犯法!” “我没有说他会犯法,我只是说……” 麦克盖瑞特没能说完他的看法,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我是麦克盖瑞特。”他按下接听键,冷硬地对着话筒说。几秒后,他的表情变了,变得有些惊讶、有些困惑又有些愤怒:“你在开玩笑吗?” 打电话的人又说了些什么,麦克盖瑞特不悦地抿了一下嘴:“好的,我马上就到。” 威廉姆斯对他扬了扬眉毛,无声地问‘怎么了’。 他的这位搭档皱着眉头将手机塞进裤兜,说:“我妹妹被捕了。” “啊?她前两天不是还说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吗?”威廉姆斯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 “对,做空乘……刚那个电话是海关打来的,他们说她涉嫌走私一批价值两千万的钻石。” “又是走私钻石?而且说到空乘……托加瓦的那个未婚妻是不是也是空乘?” 麦克盖瑞特点头。 威廉姆斯啧了一声:“是巧合吗?” “丹诺,我在海军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世界上不存在巧合。你看到的所有所谓的‘巧合’,全是人有意为之的。”麦克盖瑞特说着,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7 章 麦克盖瑞特将发生在他妹妹玛丽身上的意外告诉了ncis们,而他们也认为,这件事跟托加瓦的案子有着一定的联系。 他们分成三组,一组去海关接玛丽,并向她询问更多的的细节;一组去查托加瓦在瓦胡岛上的人脉联系,如果能找到他的踪迹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一组留守在h50总部,跟ncis的技术部门联络,随时向外出的两组人提供技术支持。 两个部门的领袖理所当人地组成了一队,一起去了海关。 丹尼·威廉姆斯和托尼·迪诺佐则一起去探访h50在本地帮派的线人(a.k.a.一个在海边开餐车的胖子,名叫卡玛科纳·图普奥拉),打听一下托加瓦的消息。 卡玛科纳是个健壮热情的夏威夷土著,也是个见缝插针盈利的精明商人。 他看见高大英俊的迪诺佐后,就两眼放光地表示,自己可以向h50提供他们需要的任何信息,但是这位ncis探员必须穿上印有他头像、餐车地址和订餐电话的t恤,坐在他的餐车前,吃掉一整份他新推出的激辣龙虾烩饭。 t恤还得迪诺佐自己掏腰包买。 “你这张漂亮脸蛋肯定会吸引大批游客来消费的!”卡玛科纳说,热情地在迪诺佐面前放下一大盘堆得满满的烩饭。 威廉姆斯坐在迪诺佐旁边等了一会儿,发现卡玛科纳没有招待他的意思,大声问道:“卡玛科纳,我的饭呢?” 圆头圆脑的餐车老板正忙着炒饭。闻言,他用纸巾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威廉姆斯,想吃你得自己买。我这是小本生意,免太多的单我会破产的!” “你在说什……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没免过我的单!” “那当然啦!龙虾一磅要六美元呢!一份烩饭里起码要放一磅半龙虾,成本起码要十美元!我怎么可能让你免费吃十美元的饭!你以为我是谁?内森·英格拉姆【1】吗?!” “我又没让你每顿都请!就一两次……” “马蹄铁少一颗钉子都会毁掉一个帝国【2】,小事上妥协糊弄,会带来大麻烦的!”卡玛科纳一脸认真的说。 但因为威廉姆斯的死缠烂打、不断抱怨,他还是免费送给了这位警探一份菠萝味的刨冰。 在他俩讨价还价时,迪诺佐乐呵呵地看着戏,也没忘往嘴里塞了几大勺烩饭。 然后就被辣的满脸通红,咳嗽不止。 “水!快给我水!”他捶着胸口说,几粒碎米随着他的咳嗽从他嘴里喷溅出来。 威廉姆斯一脸嫌弃地把手挡在自己的刨冰前,并迅速把它移到了一边,这才帮迪诺佐要了一杯果汁。 “这么夸张吗?”他看着年轻的ncis探员一口气喝了两杯冰果汁,又连声怪叫着续了一杯。 迪诺佐拼命点头:“就跟在我嘴里点了一把地狱火一样……” 小个子的h50探长被逗笑了:“你既然不能吃辣,干嘛要把这玩意儿放嘴里?它都叫激辣龙虾烩饭了,肯定辣得很啊。” “我能吃辣!我家厨子是个墨西哥人,我吃了十几年她做的饭,基本上就是被辣椒腌大的!”迪诺佐用力地嚼着冰块,挥舞着双手说道,表情非常夸张。“但这个就像最辣的辣椒和烈火下的崽儿一样!已经不是食物了,是刑具!” 威廉姆斯听着他的控诉,狐疑地从迪诺佐的盘子里捏起一小块虾肉扔进嘴里。 没嚼两下,他就呸地一声把它吐到了地上,咒骂着大口吃起了刨冰。 听着他嘴里冒出的连串nc-17级词汇,迪诺佐忍不住哈哈大笑,接着就被冰果汁呛住了,喷了坐在对面的威廉姆斯一脸。 他俩把调查过程搞得像情景喜剧的同时,麦克盖瑞特和吉布斯那组倒是有了重大进展。 从玛丽口中他们得知,给她介绍工作的,就是安吉拉·布兰森。而她这次会犯罪,也是因为安吉拉被人绑架。绑匪威胁玛丽帮他们走私钻石,不然就会杀死安吉拉。 吉布斯立刻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问她:“你说的安吉拉是这个人吗?” 玛丽点点头:“对,就是她。” “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的?我怎么不知道?”麦克盖瑞特质问自己的妹妹,看起来非常恼火。 玛丽·麦克盖瑞特的脾气显然也不怎么样。 虽然之前还在因为惊慌和焦虑哭泣不止,但一听到她哥哥的诘问,立刻瞪起了眼睛:“以免你忘了,我在这儿提醒你一下,我今年27岁了,我没有义务向你事无巨细地直播我的生活,你也没有资格探听我的生活细节。” “没有资格?我是你哥!爸妈不在了,我就有责任管束你!我看我就是管你管的太少了,所以你现在……”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 “过得很好?你走私了价值两千万的钻石!你为什么不在绑匪威胁你后,第一时间向我求助?你知不知道你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如果你不是我妹妹……” “我告诉过你了,那是为了救人!我本来也没想……”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吉布斯实在听不下去了,挡在这对兄妹之间充当人型隔板,“要演家庭伦理剧回家去演,现在先说正事儿。” “绑匪是怎么联系你的?” 玛丽吸着鼻子说:“有一个绑匪在我住的地方等我。我刚一回去,就看见他坐在沙发上。他知道我的名字、住址、工作,还有好多其他的事情,他甚至叫得出我初恋的名字……” 她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粗鲁地用手抹去了流出鼻孔的鼻涕,引来了她哥哥关心中带着嫌弃的一撇。 麦克盖瑞特掏出一块手绢,塞进玛丽握成拳的手里。 “快擦擦。擦眼睛的时候注意,你涂在眼睛周围的东西已经晕开了,小心别擦到眼睛里。”他生硬地说,用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 玛丽拿着手绢轻柔地擦着眼睛,嘴里嘟囔:“那叫眼线,史蒂夫。你怎么能这么土……” 吉布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两位,我们回到案子上来,好吗?玛丽,绑匪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他……很强壮,是个黑人,说话有点欧洲还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年长的ncis探员唔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年轻的h50探员来回踱了几步,问:“你觉得安吉拉是个怎样的人?” “什……你怀疑安吉拉?她是我朋友!我现在这个工作就是她介绍的!她不是……” “玛丽,先别激动,”吉布斯把手安抚地放在玛丽的肩上。“我们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她和她的交友圈。我们觉得,那些绑匪不是随机选的受害者,而是专门冲她来的。” “哦……安吉拉她……”玛丽用已经被她攥成了皱巴巴一团的手绢擦着眼睛,皱着眉头努力思考着。“怎么说呢,她人很好,非常热情,待人也大方。我们一起出去玩,她从来不让我付账。应该说,她跟她未婚夫好像都不缺钱。” “你见过他未婚夫?”吉布斯来了兴致。 “上个月见过一次……长得很普通,个子也不算特别高,但感觉挺有钱的,买东西的时候从来不看标价,付账的时候特别豪爽。就是不太刷卡,喜欢用现金……” 她顿了一下,露出了如梦初醒的表情:“对了,安吉拉说,她未婚夫给她买了一栋房子!” 两位探员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你知道那房子的地址吗?” 托加瓦给安吉拉·布兰森买的房子位于市郊的一个高档社区。 去那里的路上,麦克盖瑞特告诉吉布斯:“那地方地价不便宜,靠我的薪水,要不吃不喝几十年才能买间卧室。托加瓦只是个中士,他的工资更买不起。” “说不定他有个死了还把遗产全留给他的富豪亲戚呢。”吉布斯说,但他的表情却表达的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你们刚联系我们的时候,我就让同事查了一下托加瓦的银行流水,”麦克加瑞特一踩油门,在绿灯变红前冲过了路口。“过去几年里,他没有特别大额的进账,更没有继承任何遗产,他账户里只有他的工资。” “布兰森呢?她有没有哪个有钱的长辈给她留了一笔钱?” “没有。她的情况跟托加瓦差不多,没有来源不明的大额财产,没有特别可疑的支出,只有每个月的薪水,而且大部分都用来支付各种账单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们俩用布兰森的薪水付各种水电账单,用托加瓦的薪水买日用品。” 麦克盖瑞特的车开得很快,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到达了托加瓦和布兰森的房子。 还没下车,吉布斯看着外面那栋雅致的二层小楼,吹了声口哨。 麦克盖瑞特也想吹。 因为那确实是一栋雅致而漂亮的房子,符合大部分美国人心中对“家,甜蜜的家”的终极幻想。 他查看了一下门上电子锁的品牌,着手给留守总部的陈浩凯利打电话,让他们联系生产厂家和经销商,拿到进门的密码。 做完这一切,他对吉布斯耸耸肩:“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不吃不喝几十年也不一定能买得起这房子里的卧室。” “一样。”吉布斯摸了摸门廊柱,又蹲下敲了敲铺门廊的木板,“这些都是好木头啊……你知道么,我一直在地下室做一艘小船。” “船?你一个人从零开始做船?” “对,有空闲就做一点。现在龙骨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再打磨一阵,就拼船板。” “船下水的时候别忘了叫我。”麦克盖瑞特兴致昂扬地说,接着敛了表情,问:“你在地下室做船……你到时候准备用什么办法把它开出去【3】?” “用桨划呗。” 陈浩凯利很快就发来了托加瓦宅大门的密码,两个都曾加入过海军的探员在门打开的同时,就抽出别在腰间的配木@@仓,用类似的动作和相同谨慎的态度,慢慢走了进去。 一进屋,吉布斯就立刻警醒了起来。 常年的一线探案经历,帮助他培养了野生动物般的敏锐直觉,让他能够察觉到很多细微的、危机来临的迹象。 托加瓦宅内虽然一片寂静,但他总觉得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他看了一眼麦克盖瑞特,发现对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也异乎寻常地警醒,仿佛一只竖起了耳朵的猎犬。 麦克盖瑞特向吉布斯打海军内通用的手语:[屋内有人。] 吉布斯点头,也比划到:[分头行动。你查一楼,我查二楼,一会儿一起去车库和地下室。] 麦克盖瑞特点点头,无声地走向一楼的客厅。 吉布斯则同样无声地慢慢走上楼梯。 在他看不到的世界里,凯文·哈曼的鬼魂靠在二楼围栏上观察了他一会儿,就飘回卧室告诉加拉哈德:[有两个人,我看到了其中一个的警徽,他们应该是警察。都当过兵,会海军用的手语。他们有枪。] 加拉哈德转向德累斯顿,指指自己的眼睛。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给自己的眼睛施了魔法。 瞬间,他就看到了加拉哈德的鬼战友们,也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年轻人对鬼魂们飞快地比划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德累斯顿记得它是叫吉米还是蒂姆来着)给魔法师同声传译道:[你能不能让我们隐形?] 德累斯顿点头,伸出食指在身前一划,一行闪着光的字就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可以隐藏形态,但不能接受过强的撞击。一撞就会显形。] 加拉哈德用力点头,做了个“来吧”的姿势。 魔法师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低声吐出两个音节。接着,他们两个就溶进了空气里。 吉布斯在走到楼梯中间时,就敏锐地听到了二楼某个房间里传出的低语声。他像一只大猫一样向前一跃,借力跨过了好几阶台阶,也像猫一样柔软、安静地踩在了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默默深吸了一口气,举着枪快步冲进传出人声的房间,大喊:“ncis,放下武器!举起手!”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麦克盖瑞特很快就冲进房内,站在了他身边。 “找到什么了?”他问,眼睛飞快地查看四周。 吉布斯摇头:“奇怪……我刚刚听见这里有人说话。” 屋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口漏进屋里的一点月色,和光怪陆离的阴影。 “你是不是听错了?”h50问,谨慎地靠墙站好,不给背后可能出现的敌人攻击他的空间。 麦克盖瑞特站位的改变,刚好让开了门前的位置。 加拉哈德拉住德累斯顿的胳膊,带着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穿过两位探员之间露出的空位,来到走廊上、走下楼梯,最终从后门离开。 直到他们走出了这个社区,德累斯顿才解除了他们身上的隐身法术。 他长出一口气,用劫后余生的口气说:“妈呀,我还以为我们这次会被抓住呢!真是吓死我了!我跟我前妻求婚的时候,心跳都没这么快过。” 他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发现自己的同伴走出托加瓦宅后,就一直保持着古怪的沉默。 “加尔,你怎么了?”他有些担心地问。 加拉哈德咬着腮帮子上的软肉,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只是看见两个熟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8 章 加拉哈德好几年前就发现,他现在身处于一个美剧世界。 他八年级的时候,他爸妈因为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分手。妈妈回了欧洲,爸爸留在美国,继续做古董生意。 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爸妈其实一直没领证,只是男女朋友而已。 因为他妈妈是个艺术家,生活和住所都不大稳定,无法照顾一个青春期的小孩儿(而且这个小孩的性格和智商好像还有点问题),他的抚养权就落在了他爸爸手上。 他们之前住的屋子里留下了太多回忆,他爸爸害怕他俩继续住下去触景生情、影响心情,干脆收拾东西,带着加拉哈德搬了家。 他们的新家位于新泽西的一个中产阶级社区,社区内气氛友好、平和,邻里之间关系都很好,对麦克劳德父子这样的外来户也很关心。 威廉姆斯一家就是他们的新邻居。 威廉姆斯家有两儿两女,长女在加拉哈德他们搬去时已经离家上大学去了,幺女还是个豆丁。只剩下两个儿子跟加拉哈德年纪相仿,而这两个孩子也就在母亲的授意下,成了加拉哈德的玩伴。 两个孩子中,大一点的那个叫丹尼尔,小一点的是马修。丹尼尔明显当惯了哥哥,认识加拉哈德后很快就把他当弟弟一样管教。 当然,他也像哥哥一样保护着自己这位新朋友。 在美国的中学里,像加拉哈德这类不爱跟其他人打交道的人其实不怎么受欢迎。即使他长得不错,体格也相当强健,还是校篮球队的主要成员,他的人缘也还是很差劲。。 也不是没有女生对他示过好,但加拉哈德考虑到自己的实际年龄和性格中暴戾的那一面,不想害了那些小姑娘,所以一律拒绝了,只说要专注运动事业和学业,想考个好点的大学。 这么一来,学校里谣言四起,有人说他取向不对劲,有人说他脑子有毛病。搞的他这种本来应该在美国校园里风生水起的英俊运动健将,反倒成了不受待见的小透明。 在这场沉默霸凌风暴中,只有丹尼愿意跟他来往,还经常在其他人言语侮辱他时,帮他骂回去。 加拉哈德第一次见到丹尼时,就觉得他似曾相识。 当时,他以为自己只是又犯了脸盲。 他八岁之前经常脸盲。看了几十年的亚洲脸,已经习惯了那种面部骨骼和五官,突然一下置身于高鼻深目的高加索人之中,根本看不出来那些人的脸到底有什么不同,总觉得大家都长一个样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丹尼给他的熟悉感日益增加。也因为这种熟悉感,加拉哈德对丹尼的态度一直比他对其他人的要好。 等到丹尼接过他爸爸的衣钵成了一名警察,又跟一个英国人结婚生了个叫格蕾丝的小姑娘,加拉哈德才认出来,丹尼·威廉姆斯是自己上辈子追过的一部美剧里的主角之一。 怪不得那么眼熟! 认出丹尼的脸后,加拉哈德就明白,自己并没有穿越进真实世界,而是到了一部美剧里。 怀着“跟主角交好然后参与剧情”的隐秘愿望,他更加用心地经营起了跟丹尼·威廉姆斯的友谊,还硬生生地把“格蕾丝的教父”这个头衔从马修·威廉姆斯手里夺了过来。 马修以后会变成一个油嘴滑舌的犯罪分子,加拉哈德可不希望格蕾丝有这么一个教父。 他花了好几年接受自己正活在美剧世界里的事实,而且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单部电视剧,也就是丹尼·威廉姆斯做主角的那部《夏威夷特遣队(h50)》的世界。 可今天去过托加瓦家后,加拉哈德对这个世界的构成又有了新的想法。 因为去那里调查的两位探员中,年轻一些的那个是丹尼的现任搭档,h50的另一位男主。 但年纪大的那个就跟夏威夷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加拉哈德认得那张脸和对方标志性的灰白色头发,他是另一部电视剧《海军罪案调查处(ncis)》中的男主角。 所以,这很可能是一个多部美剧结合生成的世界? 回到旅店的加拉哈德问店主借了他的电脑(“不借只租,按小时收费,每小时10块。不许浏览不正经的网站。”),搜索起了ncis的信息。 不出他所料,他在ncis官方网站的部门介绍页面上,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的简介。 他印象中,ncis只有一部衍生剧《ncis:新奥尔良》曾经跟h50联动过,两部剧的主角因为某些原因联手破过案,但其他的衍生剧和ncis本剧跟夏威夷这群人半点儿交集都没有。 加拉哈德慢慢地捋了一下逻辑关系。 ncis的衍生剧跟h50联动,代表整个ncis的大世界都跟h50处在同一个世界观,所以ncis原初系列的人可以跟h50合作。 那么构成这个世界的,只有ncis和h50这两部剧,还是也有其他的电视剧? 这样想着,他往搜索栏里输入了其他关键词。 整整一个晚上,加拉哈德都在用租来的那台旧电脑查询他能想起来的、上辈子看过的美剧里角色的名字。 他找到了bsu和bau的介绍页面,威尔·格雷厄姆、大卫·罗斯、理查德·卡索以及凯莉·布雷萧的售书宣传,纽约、迈阿密、拉斯维加斯三地csi实验室的招聘广告,纽约警局弗兰克·雷根局长的表彰令,还有一个连环杀手“血手约翰”真实身份的讨论帖。 大选刚结束没多久,胜选的是民主党候选人约西亚·巴特勒,众议院多数党党鞭叫弗朗西斯·安德伍德。 穿越过来几十年,在夏威夷这间廉价的旅馆里,通过这台早就该退休的电脑,加拉哈德终于真正看到了这个庞大、精密、美丽、丑陋、可怖、可爱、昂扬、沉郁,理想化又现实的世界【1】。 一个由爱情喜剧、政治讽刺剧、刑侦罪案剧、悬疑惊悚剧等等不同类型的电视剧所组成的、瑰丽的新世界。 最初的惊叹过后,加拉哈德立刻开始思考,ncis探员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夏威夷。而两地执法部门的小领导,又为什么要亲自去调查托加瓦宅。 他把电脑还给旅店老板,伴着熹微的晨光回到房间,同时回忆那些电视剧的剧情,默默琢磨这几位主角现在在干什么。 他盘腿坐在床上,回忆着这类罪案剧的剧情。 一般来说,这种剧都会有一个简单而明显的套路。 ncis的套路是,某地发现海军尸体,或海军某基地/战舰上出现命案,ncis奉命前去调查。调查过程一波三折,会先出现一个疑似罪犯,但ta坚称自己没犯罪。主角团队继续调查,通过一些剧情(对待妇孺的态度、说异国语言、一个人单挑一群人、跑步躲子弹等等)展示一下角色的个人魅力,之后发现某个线索,找到真凶。 h50的套路是,夏威夷某地发生恶劣案件,案件递交给h50,几个人分成两组分头调查。期间,两个男主打情骂俏插科打诨说相声,剩下那组人跟其他角色再演演小品,大家一起查到了一个疑似罪犯,但ta拥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主角团队继续调查,通过一些剧情(对待妇孺的态度、说异国语言、一个人单挑一群人、跑步躲子弹等等)展示一下角色的个人魅力和夏威夷的风景,之后发现某个线索,找到真凶。 多部剧联动的案子也有套路。 案件一般会发生在某部剧的背景城市a,接着探案人员发现的证据会将他们引至另一部剧的背景城市b。a市负责该案件的探员(一般是该市执法部门的负责人,也是本剧主角)会前往b市,跟b市的执法部门携手追捕这起跨城案件的嫌疑人。 其实细算起来,推出ncis和h50的cbs电视台旗下大部分罪案剧都是这个套路。 根据这个套路,那ncis来夏威夷,就说明他们正调查的一个案件要么发生在夏威夷,要么是夏威夷本地人干的,总之肯定跟夏威夷有关。 ncis既然出动了,那就说明案件本身跟海军是有关的。 跟夏威夷、海军和托加瓦都有关的案子…… 是发生在他们这支小队身上的那次袭击? 但那都是半年多前的案子了。 构成这个世界的罪案剧在对现实问题的刻画上都是相对理想化的,这些剧的底层逻辑是“美利坚执法部门的大部分人都正义、善良且尽责。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害群之马,绝对正义的主角们也会骑者白马前来,将那些虫豸清除掉”。 加拉哈德回了一下这些年来他接触过的军警,感觉这个世界确实是按照那条底层逻辑运行的。 既然执法部门正义又尽责,那英明神武的主角们不可能大半年还搞不定一个案子。 所以,ncis这会儿来夏威夷,大概率是案件又有了新的进展。 这个新进展,是艾奇,还是他的未婚妻? 如果是后者,那她肯定对那次袭击负有一定的责任。 如果是前者,那袭击发生的原因就不可能是简单的□□火拼,他战友的死也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为之。 加拉哈德垂下眼睑,用力咬住自己的拇指尖,强行按住胸中汹涌的怒火与恨意,直到把它咬出了血还没松口。 他的鬼战友们静静地围在他床边,他们身上的恶念自离开托加瓦宅后就愈发浓重。那些维持鬼魂状态的锁链闪了好几次,试图驱散那些黏腻的黑雾,但收效甚微。 他们只是死了,不是傻。托加瓦家里那些远超他收入水平的东西让他们明白,自己这个战友身上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而且,他们的死很可能跟托加瓦有关系。 加拉哈德看了看表。现在是早晨七点半,阳光已经流进了房间。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地点了一下头,拿起手机悄悄走进洗手间,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莫兹,是我。”他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说。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让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对,就是我,是我本人,我醒了,我不相信你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真的是我。我们可以对暗号……第42条暗语?玫瑰换个名儿还是很香,鼻子换个名儿还能闻味儿(arosebyanyothernamewouldsmellassweet.anosebyanyothernamewouldstillsmell【2】.)。” 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立刻变大了,对方显然非常激动。加拉哈德第一时间把手机从自己的耳朵边拿开,等听筒里再也没有怒吼时才把它放回去,用讨好的语气说:“对不起,我的错。当时情况有点复杂,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错了……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干净,就去纽约找你。嗯嗯,我保证。 “对了,莫兹。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查一个人的经济状况……不需要特别难弄的那些,只要知道她有几个账户,每个户头里有多少钱,还有这些账户的流水就行。她叫安吉拉·布兰森……我不知道她是哪儿的人,但她有个未婚夫,叫艾克瓦卡·托加瓦,是夏威夷人。你也可以查他的账户……太好了,谢谢。” 挂了电话,他扶着洗手池两边深呼吸了几下,接着出门叫醒了德累斯顿。 “哈利,你能不能教我几个寻人的法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9 章 “水盘术,也叫定位术,是一种非常基础的寻人法术。”德累斯顿耐心地讲解道,“叫它水盘术是因为,这个法术的创造者一开始是用银盘盛水施法的。所以他一直以为,银盘是施术的必要条件。但后来的魔法师发现,只要在水面上施展这个法术就行,容器什么的不影响施法的效果。” “经过多年的摸索研究,魔法师们最终发现,这个法术的必要条件只有一个,干净、清洁的水。如果采用被严重污染的水,施法一定会失败。” 说着,他从洗手间接了一捧自来水,并将它洒到了加拉哈德面前的桌面上。 “好了,现在就看瓦胡岛的市政供水系统是否有他们宣传的那么优秀了。”魔法师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在水面上轻轻划了一道线。 水面微微起伏几下,被德累斯顿划过的地方就出现了一条闪光的直线,将水面一分为二。 “哇哦……为瓦胡岛的市政人员欢呼三声。如果不是这儿物价太贵,我都想搬过来住了。” 加拉哈德笑着问:“怎么,芝加哥的自来水不干净?” “反正不怎么样。有时候我用城南一些地方的水找人,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德累斯顿抱怨着,将定位对象设置成了艾克瓦卡·托加瓦,“横线上方的那部分代表北半球,下方的代表南半球。” 话音刚落,一个幽兰的光点就出现在了代表北半球的水面上。 他轻触光点所在的那一部分,闪光的直线隐去,水面又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接着,他将刚融合起来的水分成了六部分,分别代表美洲、亚洲、非洲、欧洲、大洋洲和南极洲,定位托加瓦。 光点熄灭了。 德累斯顿咦了一声,思考片刻重新把水面分成四部分,每部分代表了一个大洋。 这次,代表太平洋的水面上,亮起了一颗似曾相识的光点。 他轻触光点所在的区域,再次划分水面,缩小定位范围。 这个过程被重复了好几次,每次的区域都比之前的更具体。不多时,他停了下来,指着水面上那颗幽幽闪烁的光点,惊异地说:“哎呀,他就在这儿!就在夏威夷!” 一股阴冷腥臭的风从加拉哈德的方向吹来,德累斯顿赶紧给自己施加了窥灵术,并惊恐地看到,对方那群鬼战友身上的怨念,就在他眼皮底下全部孵化成了诅咒。 吉布斯和麦克盖瑞特将卧室里里外外地搜了一遍,根本没找到那个比他们早到的入侵者,只发现了不少远超托加瓦和他未婚妻收入水平的奢侈品。 而且他俩都有种奇妙的感觉:除了他俩,这个屋子里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麦克盖瑞特给印有大牌logo的物品都拍了照,并将照片发给了陈浩凯利,让他试着查一下这些东西的来源。 在他流连于卧室时,吉布斯已经去了一楼,寻找起了其他可能线索。 不一会儿,他回到二楼,告诉麦克盖瑞特:“我在一楼发现了点儿东西。” “我也发现了。”年轻的h50探员指了指床头柜拉开的抽屉,“有人进来过,很可能从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吉布斯有些困扰地啧了一声:“麦克劳德?” 麦克盖瑞特点点头:“应该是他。不过还得等鉴证人员来这儿看看,有没有他的指纹。你在一楼发现了什么?” 年长的ncis探员对他做了个跟上的手势,带着他一路走到了厨房。 麦克盖瑞特环视一周,除了“住在这儿的人卫生习惯很差劲”之外,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带我来看什么?” 吉布斯微微一笑,推了推冰箱斜前方的墙。 一道之前并不存在的门被推开了。 麦克盖瑞特仔细一看,发现这道门的轮廓被隐藏在了壁纸的花纹中,所以他之前没有看到。 门后是一个打理得相当精细的小花园,但墙角一块被翻开的草皮破坏了这里整端的风格。 吉布斯指指门锁上粘到的泥土,说:“托加瓦应该在那里藏了一把后门的备用钥匙。麦克劳德就是用它进入这栋房子,拿走抽屉里的东西的。” “但麦克劳德现在只拿走过死去战友的物品,他会不会还不知道托加瓦还活着?” ncis探员耸耸肩:“那得等找到他本人后,问问他才知道。” 回h50总部的路上,麦克盖瑞特给陈浩凯利打了个电话:“阿陈,把加拉哈德·麦克劳德的照片发檀香山的警察,让他们去排查他的行踪。我们刚刚在托加瓦的家里,发现了疑似麦克劳德的踪迹。” 檀香山警方的效率相当高。第二天中午,就有警员拿着加拉哈德的照片,找到了他跟德累斯顿入住的旅店。 “大卫,你见过这个人吗?”负责这个街区的巡警问旅店老板大卫·威利。 大卫正在第n边重温《神探加吉特》,听到问话后瞟了一眼照片,就把视线转回电视屏幕上:“二楼,左数第三间。” 巡警点点头,回到巡逻车里就呼叫了增援。 为了不引起加拉哈德的怀疑,他还专门把车开出去了两个街区。 五分钟后,h50、ncis和大量檀香山警察都聚集在了旅店门口三百米处。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几条街外就关掉了警笛,做好各项准备后,靠步行接近旅店。 进去前,麦克盖瑞特专门告诫自己的同事们:“我跟还在海军的朋友打听了一下麦克劳德。他的训练成绩两极分化严重,知识性培训的考核总是成绩平平,但他的身体素质非常强,远超一般军人。他的战斗水准也非常高,是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跟他硬碰硬,如果在我没到场的情况下,你们中有谁独自碰见了他,别挑衅、别阻拦,让他走,但记住他离开的方向,我会负责把他抓回来。” “‘我会负责把他抓回来’……”丹尼·威廉姆斯学着他的腔调,然后翻了个白眼。“怎么?他碰上你就不是杀人机器了?” 麦克盖瑞特咔嚓一声给枪上了膛:“不,我说我会负责是因为,我也是杀人机器。” 由h50和ncis带头,大群的执法人员安静但迅速地围到了麦克劳德入住房间的门口。吉布斯靠着墙,敲了敲房间的门,喊:“送披萨的!” 无人回应,但他们听到了窗户拉开的声音。 吉布斯当机立断,一脚踹开了房门:“ncis!麦克劳德,站住!” 加拉哈德·麦克劳德已经坐在了窗框上,闻言对他咧嘴一笑,跳了出去。他的同伴德累斯顿想依样画葫芦地从窗口逃走,但被扑上去的迪诺佐拽着腿硬拖到了地上。 麦克盖瑞特则在威廉姆斯崩溃的尖叫声(“你干嘛啊你这个疯子陆军!”)中,学着麦克劳德的样子跳出了窗户。 十分钟后,麦克盖瑞特一个人走了回来,喘着粗气告诉跟他们来围堵麦克劳德的警察分局局长:“全岛通缉麦克劳德,他上了一辆出租,往市中心去了。他很可能是要找人寻仇,具有极高的危险性。” 然后,他转头面向威廉姆斯,严肃地说:“我说了很多遍了,我是海军!海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0 章 知道艾克瓦卡·托加瓦没死,加拉哈德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说,果然如此。 在托加瓦宅时他就隐隐有这种感觉,现在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同时他也确定,他们在夏威夷遇袭,跟托加瓦绝对脱不了干系。 随之而来的,就是滔天的憎恨和愤怒。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暴戾而阴暗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心,笼罩了他的理智,让他变成了一个被仇恨和杀意驱使的怪物。 德累斯顿看到,维持麦克劳德战友们的金色锁链同时绷断,令人窒息的腥臭诅咒将麦克劳德和所有的鬼魂包裹了起来,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团溃烂泥人般的怪物。 黏腻的诅咒不断从怪物身上滴落,在地板上腐蚀出了一个又一个小坑,并凝成了浓黑的一股,像毒蛇一样朝着他扑了过来。 德累斯顿立刻从兜里拿出他从不离身的酒壶,朝那条诅咒用力一泼。一股闪着纯净白光的水洒在了诅咒上,立刻将其击溃。有几滴水珠落在了怪物身上,驱散了笼罩在它表面的黑色雾气,露出了其中的鬼魂和人。 还有几个鬼魂额头散发出微弱光芒的金色十字架。 太好了,这几个人受过洗。 德累斯顿从另一个口袋里抽出一条玫瑰念珠缠在手腕上,朝怪物举起上面那个小小的十字架,嘴里快速地吟诵:“我愿自我牺牲,扫清世间诸恶。求您借我神力,拯救您的羔羊。” 十字架闪了闪,一股稍显微弱但非常温暖的力量聚集在了它身上,让这个木质的小东西闪动着纯净的白光。 他用十字架朝怪物的方向轻快地画了个十字,口中喃喃道:“晨光之子,远离恩惠,你已被宽恕。” 柔和的光芒从十字架流到了怪物的身上,瞬间就将环绕其上的黑色烟雾吞噬殆尽。金色的十字架也开始在死者灵魂的前额闪动,逼退了之前弥漫在它们头上的怨气。 他走进了一点,在鬼魂们和加拉哈德的双眼和唇上画出十字,说:“亵渎之物,世间尘埃,你已被救赎。” 空气中浮现出了无数的光点,在诅咒怪物周围聚集起来,变成了数条细细的锁链缠住了它中心的鬼魂,将鬼魂们和它们周身的怨气束缚在了原地。 德累斯顿依次捧起鬼魂的左手,在它们的手心处画下十字:“被逐之人,堕落天使,你已获垂怜。” 束缚鬼魂们的锁链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将笼罩在它们身上的黑雾涤荡一空。鬼魂们同时猛地仰头,凄厉地长嚎,浓黑的怨气再次在它们的眼中翻涌,缠在它们身上的金色链条也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崩裂声。 不行,通用的天主驱魔咒目前似乎不够强力,得找到真正能触动这个它们心灵的东西……祈祷、祝福、吟诵……什么都行…… 这时,他脚下的地板震动了一下,一个庄重且愤怒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德累斯顿!我给你五分钟,带着你朋友和那些脏东西,从我的店里滚出去!一周之内,我要看到你给我的赔偿!” 德累斯顿咬了咬牙,用十字架用力敲了一下加拉哈德的头:“醒醒!不要被诅咒控制!” 一道白光从加拉哈德的眉心没入,在他的全身游走着,不断击退缠绕在他身上的黑雾。 怨气在他的眼中又翻涌了片刻后,聚成一连串黑色的圆珠,从他的眼角滚落。这些圆珠落到地上就自动散开消失,像极了阴雨天被雨滴激起的尘土。 德累斯顿看着他逐渐恢复清明的双眼,正要抱怨几句,就听到了楼道上传来的、细密且轻柔地脚步声。 他俩的表情同时一肃。 他们以前经常看到这种移动方式:当军警执行抓捕任务又不想引起嫌疑人警惕时,都会这样接近嫌疑人。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有人在门口喊:“送披萨的!” 加拉哈德熟悉这个声音,他上辈子花了大量时间,追着看声音主人主演的那部电视剧。 他跟德累斯顿对视一眼,同时垫着脚快步走到窗前。 刚推开窗户,就有人一脚踹开了薄薄的房门,举着枪冲了进来。 “ncis!麦克劳德,站住!” 加拉哈德这时已经坐在了窗框上,两条腿都移到了窗外。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欣喜又遗憾的心情。 他朝吉布斯咧嘴一笑,双手稍稍用力,跳下了离地三米多的窗户。 落地后,他朝前一扑又一滚才卸掉落地带来的冲击力。 加拉哈德本想等一等德累斯顿,但后者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跑。”他说。 于是,加拉哈德撒开腿大步跑了起来。 他身后传来混乱的叫嚷,以及又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h50!麦克劳德中尉,站住!” 这绝对是麦克盖瑞特,他在剧里就喜欢玩儿这些特技。加拉哈德心想,脚下跑得更快了。 所幸现在是白天,而这里离市区不算特别远,仍有不少游客。 加拉哈德不断往人多的地方钻,借着人群的掩护,他扔掉了身上的夏威夷短袖,又把t恤下摆在身前打了个结,箍出腰线的同时,露出了一小片后腰。 他牙手并用,从t恤领口撕下一段布,用它充作头绳,把在昏迷和逃亡中留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揪。 然后,他跟上了一群明显来旅游的年轻人,扭腰摆胯地走在他们旁边,用黏糊糊的洛杉矶口音跟他们搭讪,假装自己是这些游客中的一员。 追出去不久后,麦克盖瑞特就失去了麦克劳德的踪迹。 他没有急着放弃,而是停下追踪的脚步,在人群聚集处仔细搜索起来。 他跟麦克劳德都是海豹突击队出身,接受过一样的潜行和摆脱跟踪的训练,也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技巧应对这种情况。 很快,麦克盖瑞特就锁定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扎着小揪揪的年轻男人。 只见后者扭扭捏捏地跟几个漂亮姑娘挥手告别,然后拉开了一辆出租车的车门。 “麦克劳德!”他死死地盯着那人,一边喊,一边往过跑。 对方转头,带着不经意的表情看了过来,轻佻地对他抛了个媚眼,就坐上了车。 等麦克盖瑞特跑到时,出租车已经开走了,只留下一团热烘烘的尾气,正正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车上,加拉哈德给司机报了个地址,接着就打起了电话。 “嗨,康纳叔叔,你最近还好吗?抱歉,我的错。康纳表哥,你最近还好吗?我?我还行算是?正在夏威夷办事儿呢……我爸他知道,我现在刷的就是他的副卡…… “对了,表哥,你在夏威夷的那套房子现在有人用没?没有?那能不能让我朋友住一阵?他刚调来夏威夷,还没找到住处,一直住旅馆。但他还有个女儿,就是我教女……对,就是丹尼,他离婚了,格蕾丝跟着妈妈搬来了夏威夷,所以他就申请调动过来了。 “真的?太好了,谢谢!他可能要过两天才搬进去,他没入住前,能不能让我先住几天?好诶!谢啦~。” 这个电话打得相当长,离目的地还有十分钟车程时,他还在缠着他表哥,想让对方问一下管理家族信托基金的律师,看看能不能用自己的部分资产,给战友们的遗属建立一个基金。 这时,车突然停了下来。 加拉哈德奇怪地敲敲司机背后的透明隔板,问:“先生,你怎么了?” 司机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看起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长着亚裔面孔的女孩儿嚼着泡泡糖敲了敲麦克劳德身边的车窗。 “檀香山守日人巡查队,”女孩儿懒洋洋地向加拉哈德展示了,她手链上的一枚圆形金属铭牌,一个粉色的泡泡在她唇间出现,然后啪地一声爆开。“我们发现您未经申请和审核,就将一强大诅咒源带到了本岛。根据《檀香山超凡人治安法》,我们要逮捕您,并将您带到市政厅,由本地审判庭决定对您的惩罚。” 加拉哈德跟康纳告别,挂了电话慢慢从车里走出来,笑眯眯地问她:“那本地审判庭会怎么惩罚我呢?” “得看你带来的诅咒有多厉害了。”女孩儿看向挤在加拉哈德身边的鬼战友们,眼睛变成了幽蓝色。 “b级诅咒源,已被控制,有极高的扩散、传染的可能性……你带着这么些东西,是怎么进来的?我要投诉入城处的审核人员……” 她不满地抱怨着,从空气中掏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画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加拉哈德使出了德累斯顿教他的迷惑咒,以自己的一根头发为媒介,制造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虚影站在原地,等着那个巡查队的女孩儿写她的投诉信。 他自己则隐去身形,安静但迅速地离开了。 为了拖延时间,他还在那辆停滞的出租车里多放了一个虚影。 跑出了两条街,康纳房产坐在的街区已经近在咫尺。 加拉哈德脚下一转,走进了一家路边的便利店里。他买了一对廉价的塑料花耳环、一把剃刀、一盒染发剂、一个卷发棒,还有一些便宜的化妆品。 顺利进入康纳家后,他立刻用屋内花园的土壤和落叶,在大门处设下了数层屏蔽他和他鬼战友们气息的法阵。 接着他一头钻进浴室,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打开了花洒,让干净的水浇遍他全身。 “天上之水带来清洁落地之水带走诅咒,天上之水带来清洁落地之水带走诅咒,天上之水带来清洁落地之水带走诅咒……” 随着加拉哈德的吟诵声,少部分缠绕在他鬼战友身上的黑雾,跟随流水流进了下水道。但大部分还是留在了远处,流水的魔力对它们没有半点儿作用。 他看看他面目全非的战友们,问:“你们现在想要什么呢?” 诅咒缠身的鬼魂们同时开口。 [托加瓦……] [那个夏威夷小个子……] [……叛徒……] [问问他……] [问问他……] [……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加拉哈德点头,向他们保证:“我会找到他。我们会找到他。然后,我们一起问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1 章 檀香山警方到底没有发出针对麦克劳德的通缉令。 因为ncis和h50的大部分成员都认为,通缉麦克劳德很可能惊动托加瓦,为后者的抓捕工作增加困难。 而他们带回来的那个德累斯顿也没提供多少有用信息。 他一口咬定自己跟麦克劳德是好友,一起来夏威夷是为了旅游。 问他为什么要从疗养院偷跑,藏头露尾地去给麦克劳德的战友扫墓,他就说因为麦克劳德不想碰见战友的家人,害怕勾起伤心事。 再问跟托加瓦有关的事情,他干脆就说自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反正无论问他什么,他总是会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对调查半点儿帮助都没有。 平时麦克盖瑞特常用的物理收集供词法也没法用,因为德累斯顿和麦克劳德也确实没干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儿,顶多会因为小偷小摸留个案底。但ncis之前找到失主们时,他们都表示不会追究。 毕竟,丢的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而且失主们都说了他们理解麦克劳德的心情,愿意把那些东西送给他。 所以,德累斯顿只在h50的拘留室待了几小时,连审讯室都没进,就被放了出去。 德累斯顿跟执法部门斗智斗勇时,加拉哈德用定位法术找到了托加瓦的确切位置,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金色,刮了眉毛和四肢上的汗毛,戴上了之前买的廉价耳环,还给自己画了个相当浓艳的妆。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造型过于炸裂,他的鬼战友们看起来不再像诅咒刚孵化出来那样毫无理智,只是围在他身边,像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怨灵一样,用翻滚着黑雾的可怖双眼盯着他看。 加拉哈德试过重新链接他们,想再次用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帮他们找回思考能力。可不知为什么,链接没能成功,就好像他们在抗拒着自己一样。 康纳的屋子虽然闲置了很久,但一直有人定期来这里,对房屋本身和屋里的东西进行维护和清理,所以里面的用品相对来说非常齐全。 加拉哈德在厨房找到了好几套不同材质的菜刀,刀刃都经过了精心维护,没有损伤且相当锋利。他挑拣了一下,找出每套中的剔骨刀,藏在了腰带和衣角处。 拿到了趁手的武器,他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又在战友们身上施了几个净化的咒语,静静等待着日落。 他现在终于明白,旅店老板口中“巡查队会把你这样的抓走”是什么意思。虽然害怕ncis和h50抢先一步找到托加瓦,但加拉哈德也不愿意冒着遇上巡查队的险出门。 他不敢想象,那些人会怎么对待自己的战友。 好不容易的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他再次确定了托加瓦的位置,扭着腰出门叫了辆车,向司机报出了他查到的地址。 托加瓦藏身的地方,是一座中档酒店,酒店周围有很多专门服务游客的店铺和设施。 加拉哈德在酒店门口下车,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就施施然地走了进去,并很快到了托加瓦的房间门口。 他先安抚了一下战友们的情绪,再次净化了他们身上外溢的黑雾,这才敲了敲门。 熟悉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谁啊?” “欢乐时光娱乐服务公司,”加拉哈德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地说。“我来找普尔曼先生。” 他屏住呼吸,听着轻柔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接着,衣服摩擦门板的声音响起。有人趴在门上,轻轻拨开了盖在猫眼上的遮光片。 加拉哈德对着猫眼尽力柔媚地笑着,用力扇动他一英寸左右的假睫毛。右手拇指则按在了锁眼上,默默地施出了开锁的咒语。 门锁打开的瞬间,他一脚踹在门板上,让它重重地打在了门后那人的脸上。对方向后退的同时,加拉哈德挤进门,并迅速将它关上落了锁。 在官方报道里早就死了的艾克瓦卡·托加瓦正捂着鼻子,站在加拉哈德面前。看见入侵者后,他立刻转过身想跑,但加拉哈德立刻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膝窝,迫使他跪趴在了地上。 “艾奇,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加拉哈德上前踩住了托加瓦的脑袋,颇有些兴高采烈地问。 他的战友们围着他俩站成一圈,用死寂的眼神盯着托加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目送德累斯顿大摇大摆地离开后,h50和ncis将注意力转到了寻找托加瓦的行踪上。 卡玛科纳的线报迟迟不到,安吉拉·布兰森又无法提供更多信息,探员们另辟蹊径,寻找起了能帮托加瓦出售那些钻石珠宝的人。 “根据纽约警方提供额信息,托加瓦携带的珠宝总价值为三千三百万左右,”陈浩凯利说着,将一份档案递给了麦克盖瑞特。“在瓦胡岛上,能消化这么多钻石的人没几个。” “这个罪犯就是其中之一。他六个月前刚出狱,这种量级的交易,肯定会联系他。” “奥古斯特·马奇?”麦克盖瑞特打开档案,将里面的内容展示给吉布斯和其他ncis的探员,“这上面说这人出狱以来就没犯过事儿,而且他都八十多了,不会再沾手这种事儿了吧?” 陈浩凯利耸耸肩:“很难说。他是这个岛上最恶名昭著的中间人,唯利是图,心狠手辣。犯罪史长达六十多年,即使其中有三十年在蹲号子,但那三十年里他还是想办法在狱中搞了一个非常复杂的交易网,为服刑的罪犯们提供各种违禁品。 “对这种来说,犯罪已经成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不犯罪才难如登天。” “那还等什么?”吉布斯说着,抽走了麦克盖瑞特手中的档案,“我们去会会这个犯罪界的老兵。” 一行人刚走到一半,卡玛科纳的电话才打到威廉姆斯的手机上。 前一天,威廉姆斯和迪诺佐被迫购买了宣传卡玛科纳餐车的t恤,还在他的摊位消费了一笔,这才让这位洗心革面的前帮派分子答应帮他们打听托加瓦的消息,并尽快告诉他们。 但他口中的“尽快”,显然跟威廉姆斯认知中的不太一样。 “卡玛科纳,我记得昨天你跟我们说的是,你眨眼间就能找到托加瓦,”威廉姆斯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激动地挥来挥去。“这已经过了三十多个小时了,你眨一下眼睛需要三十个小时吗?!” “你以为打听这种消息很简单吗?”卡玛科纳大声反驳道,“我托了好几个熟人才拿到的确切情报。哦对了,你和那个漂亮脸蛋各欠我二百块,我找熟人的时候就花了这么多。” “二百块?!还是各欠?!你开什么……” “你到底要不要这个消息?” 威廉姆斯抿了一下嘴,低眉顺眼地说:“要。” “好的。记得明天把钱送过来。”卡玛科纳的声音里透出笑意,然后报出了一个地址。 很快,驶向奥古斯特·马奇住处的几辆车掉了个头,朝着一间中档酒店驶去。 三十分钟后,h50、ncis和附近分局的支援警员静悄悄地接近了托加瓦的房间。 吉布斯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门,对麦克盖瑞特指了指位于正中的一个脚印。后者皱了皱眉,悄声告诉离他最近的一位警员,自己要申请狙击手在酒店对面支援。 如果发现有人对嫌犯不利,就开枪使对方失去活动能力。 威廉姆斯瞪大了眼睛,嘶嘶地对自己的搭档说:“狙击……你们有病吗?!” 他用力推开麦克盖瑞特,敲了一下门,大声问:“加尔,你在里面吗?” “丹诺,是你吗?” “对,就是我。托加瓦跟你在一起吗?” “在的。” “他还活着吗?” “算是没死……吧?” “太好了。等我一下,我马上进去。”威廉姆斯说着,脱掉了防弹衣。麦克盖瑞特拉住他的胳膊想阻止他,被他气哼哼地甩开了。 小个子探长指着麦克盖瑞特的鼻子,小声警告:“我去跟他谈,他不会伤害我,我会把他俩一起带出来。不许叫狙击手。” 说完,威廉姆斯拧着把手,慢慢推开了门。 “加尔,别紧张,我进来了。只有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2 章 在加拉哈德原本的设想中,他制服托加瓦后,他俩就能坐下来,面对面谈一谈。 但没想到,托加瓦挣扎的非常厉害。无论加拉哈德怎么说,就是不愿意乖乖地被绑起来,然后像个理智的成年人一样,冷静地交流。 正相反,他如同问家长要新手机未果的任性青少年一样,乱吼乱叫、满地打滚,根本不愿意好好听加拉哈德说话。 他甚至还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加拉哈德。 这也太过分了。 万般无奈之下,加拉哈德只好用剔骨刀刺穿他的手腕,夺过枪顺便踢断了托加瓦的一条腿。 搏斗中,他一拳打到了对方的鼻子。一根肉色的小棍从托加瓦的鼻梁上方穿了出来,加拉哈德摸了摸它,感觉那玩意儿还挺硬的。 他猜这可能是传说中垫鼻子的假体。 加拉哈德再一仔细观察托加瓦的脸,发现他这位前好友的各个五官都有了明显的不同。乍一看会把他当成另一个人,仔细看才能认出他是谁。 “你能躺下来就好,艾奇,”在托加瓦的哀嚎声中,加拉哈德笑眯眯地说,还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先躺着冷静一下。等你心情平静了,我们就好好谈一谈。” 说完,他就在屋里找起了能绑住托加瓦的绳子。 酒店里当然没有准备这种工具,加拉哈德最后干脆肢解了一条浴巾,充作绳索。 其中四分之一被塞进了托加瓦嘴里,阻止他的喊叫引来麻烦。 剩下的四分之三都被扯成了一根相当长的细绳。一部分将托加瓦的两只脚分别绑在了两只凳腿上;一部分在他脖子上围了个活结圈,绳圈的另一端握在加拉哈德手上,只要他用力一扯,就能收紧托加瓦脖子上的圈。 还有一部分绑住了托加瓦的手腕和拇指。 加拉哈德给自己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托加瓦面前。 他叹了一口气,晃了一下手里的枪,问:“艾奇,这么久没见,你过得怎么样?” 凭心而论,他的态度相当友好,算得上和颜悦色。但托加瓦还是脸色煞白,双目含泪,惊惧地看着加拉哈德,被毛巾堵上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也不怪他如此。一个不久前刚刚打断自己一条腿的人,左手拿枪,右手牵着一条能快速勒死自己的绳子,还语气亲切地跟自己叙旧,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哎呀,瞧我。”加拉哈德用握枪的手敲了一下大腿,向前倾身把托加瓦嘴里的毛巾拿了出来。 “艾奇,说真的,你这一阵过得怎么样?” 托加瓦短促地喘了几下,颤抖着说:“我觉得还行。” 加拉哈德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挺好……你不问我过得如何吗?” “加、加尔,你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好几个朋友死了,他们的家人失去了亲人和顶梁柱。我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胸口和后背现在多了好几个疤,都是那次袭击和后来的手术留下的。所以来夏威夷这么久,我一直没敢去海滩,就怕吓到那儿的姑娘和小孩儿。 “最可恨的是,我前两天才知道,我们会经历这一切,都是因为某个被我们看做朋友的人,背叛了我们。 “艾奇,你猜,这个人是谁?” 托加瓦崩溃地哭出了声。 他的手腕被加拉哈德开了一个洞,现在还在往外渗血。但后者只是拿毛巾草草堵上了创口,没有做任何急救措施。 他断掉的腿不但没有被固定好,还被加拉哈德扭成了一个古怪的角度,硬绑在凳腿上。尖锐的疼痛从腿部蔓延到全身,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的低吟。 “加尔,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他哭着说,鼻涕、眼泪和因为疼痛产生的汗水糊了一脸,“都是布兰森那个贱人的错!她说我不帮她,她就会死……”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帮派会报复我们……” 加拉哈德嗤笑一声:“你是海豹突击队队员。只要你愿意求助,你口中的帮派不会对你和你的未婚妻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 起码在这个灯塔是真灯塔的世界,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加拉哈德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用枪管拍了拍托加瓦的脸:“所以,艾奇,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呢?” 托加瓦的双唇不断颤抖,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他不敢说出真相。 自从跟安吉拉·布兰森交往后,托加瓦的开支就骤然增大。 安吉拉是空乘,主要飞全美几个大城市之间的航线,非常憧憬也迷恋着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她喜欢名牌,喜欢珠宝,也喜欢钱,经常说如果没有名牌衣服,那她宁可什么都不穿。 托加瓦的薪水根本支撑不起她想过的生活。 他每月本来还能存下来一些钱,但有了女友后不但从前存的钱花了个精光,还欠下了大笔卡债。 这时,安吉拉告诉他,她有来钱的路子。虽然有一点出格,但利润相当丰厚,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干这行。 安吉拉口中“有一点出格”的来钱路子,就是走私。 债务重压下,托加瓦接受了安吉拉的邀请,投身进了走私事业。 一开始,他只夹带一点不打紧的小东西,在出任务时利用军方的交通线,把它们送到某些地方。 后来,他的胃口越来越大,走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合法。终于有一天,他们小队的副队长乔治··克鲁特在检查大家的装备时,翻出了他塞在背包下方的一包化学晶体。 克鲁特什么都没说,但托加瓦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他怕克鲁特向上级告发,也怕对方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还怕克鲁特用这件事勒索自己。 提心吊胆了几个月,托加瓦终于撑不下去了,将这件事告诉了跟他合作的帮派,然后在他们的暗示下,将整个小队邀请到了夏威夷。 袭击发生当晚,托加瓦进入那辆装了炸弹的车后,立刻有人从另一边的车门接应他,并帮他放上蒙蔽司法人员的尸体。 车子爆炸、枪声响起时,他一直留在现场不远处,确定店里的所有人都倒下才离开。 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托加瓦看着袭击现场的狼藉,还有被救护车拉走的一具具尸体,只觉得压在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被移走了。 他怎么敢把这些事情告诉麦克劳德?! 尤其是麦克劳德现在明显已经比受伤前还不正常,他就更不敢说了。只一味地将过错推到安吉拉身上,说自己是被她害了。 加拉哈德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他的哭诉,叹了口气:“艾奇,如果安吉拉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恶劣,那你为什么不在发现她真面目的第一时间就离开她呢?” “我……我太爱她了……” “不是的。你不离开她是因为她满足了你的虚荣心。你不是不喜欢浮华的生活,只是在遇到她之前没办法而已。你在本质上,跟她是一类人。” 托加瓦还想再狡辩,加拉哈德已经不想再废话了。 他绕到托加瓦身后,把枪抵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他的战友们站在他身边,身上的黑雾不断向外蔓延,在托加瓦的身上缠了一层又一层。 托加瓦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立刻哀求道:“不不不……求你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钱,我现在有很多钱……” 他在椅子上拼命扭动着,想让加拉哈德看到自己的脸,激起对方的恻隐之心。 加拉哈德的回应是拉紧了缠在托加瓦脖子上的绳圈,更用力地顶着托加瓦的头:“再见了,艾奇。” 突然有人敲了一下门。 “加尔,你在里面吗?” 加拉哈德认出了这个声音。 “丹诺,是你吗?” “对,就是我。托加瓦跟你在一起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托加瓦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亮光。他一边挣扎,一边张开嘴想大叫。 加拉哈德眼疾手快地把那块毛巾重新塞进了他嘴里,又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托加瓦的头以示警告,之后才答:“在的。” “他还活着吗?” “算是没死……吧?” “太好了。等我一下,我马上进去。” 门外传来了隐隐的争执声,加拉哈德想象着h50电视剧里两位男主打情骂俏的样子,忍着笑打开了门锁。 随着门把手的转动,房间的门被人慢慢推开了。 威廉姆斯一手推着门,一手举在半空中,表示他没有带武器:“加尔,别紧张,我进来了。只有我。” 他轻轻关上门,转过身,看到了凄惨无比的托加瓦。 也看到了正举枪顶着托加瓦脑袋的加拉哈德。 看见这位老友的瞬间,威廉姆斯首先意识到的是,对方瘦了很多。他身上那些曾经隆起的肌肉,大多都松弛了。昔日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现在也是病态的惨白色。 他上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半截t恤,t恤上沾满了同色的亮片和闪粉。下半身则穿着白色的紧身热裤,裤子上还挂着几条劣质水钻穿成的细链。 头发染过了,眉毛刮得很细,眼睫毛长的吓人,嘴巴跟刚吃了二斤小孩儿一样血红血红的。 威廉姆斯鬼使神差地往他脚上看去,并在发现加拉哈德没穿高跟鞋时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想寒暄一下,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加尔……你是,最近发现了真正的自我?” 加拉哈德哈哈大笑,举枪的手却一动不动。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就今天这么穿一次,为了方便在岛上行动而已。倒是你,丹诺,我记得你去年刚升过职啊,怎么跑到夏威夷了?” 威廉姆斯耸耸肩,试探着接近加拉哈德:“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可以晚上一起出去喝一杯,慢慢聊。但我请你把枪先放下,让我的同事进来,带走托加瓦先生。我们和ncis正在调查的一件案子跟他有关,我们希望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信息。”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加拉哈德问,但没有等威廉姆斯的回答就接着说了下去。“凯文,我们队长,他太太今年四月刚生下第三个孩子。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因为他成了遗腹子,而且可能是因为她妈妈孕期心情压抑,刚出生就被查出了心脏畸形,要一大笔钱做手术,手术成功率也只有10%。” “副队长乔治准备向女朋友求婚,他在袭击发生前就买好了戒指。但现在,那枚戒指是被当成遗物送到他女朋友手上的。 “萨尔瓦多是家里的长子,弟弟和妹妹都还在上中学。他父母早就不在了,他跟弟妹都是他外婆带大的。他外婆现在年纪太大了,没法出门工作,他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他死了,他家老小就只能靠他那点儿抚恤金生活了。 “鲍勃是独生子,他父母四十多岁才有了他。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位老人都病倒了,到现在还在疗养。 “我的心肺都被打穿了,无法再承担海豹的工作,海军估计会让我转文职或是直接退役。不仅如此,医生还说我很可能因为受到的伤患上难以治愈的后遗症,今后的生活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就因为一己私利,他夺走了这么多人的幸福生活,但执法部门却让他逍遥法外到现在。作为现在唯一还能行动的受害者,我认为我有资格和权力惩罚他……” 加拉哈德的后半句话是“但是我还是会把他移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维护公正和秩序”,威廉姆斯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在他把话说完前就打断他,还伸出双手做安抚状:“别!加尔,冷静一下!你不要为了这种人犯罪……你看,你现在把他打死其实是便宜他了。真正的惩罚,应该是让他活下来受苦啊。 “让我们带他走,让法律惩罚他!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让法官判给他最长的刑期,再把他扔进最可怕的监狱,让他变成监狱里所有重犯的沙包。 “求你了,加尔,把枪放下,让我同事进来把他抓走,我请你去喝一杯。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格蕾丝上学。如果你犯了法,肯定要服刑,格蕾丝一定会很难过的。看在她的份儿上,你能不能……相信我,我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相信我,加尔,你相信我。” 威廉姆斯看着加拉哈德,表情焦急又难过,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眼睛里也隐隐有水光。 加拉哈德有点好笑,但也觉得很温暖。他最后看了一眼仍围在托加瓦身边的战友们,闭了闭眼睛,扔下枪,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 很快,大批警察涌进了房间,带走了仍在哀嚎的托加瓦。 威廉姆斯亲自把加拉哈德扶起来,准备给他戴手铐。 “不是说要请我喝一杯的么?”加拉哈德乖乖地把双手并在身前,开玩笑地问。 威廉姆斯轻轻在他肩上打了一拳,说:“肯定会请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3 章 夏威夷的天一般亮得早,太阳六点半左右就升起来了。差不多同一时刻,潮水也会上涨。 很多本地人会选择在这段时间去海里游一圈,或是趁着涨潮冲冲浪。 外来务工人员和游客则大多会多睡一会儿,到八点左右才会醒。 但在新泽西土生土长的丹尼·威廉姆斯,今天五点半就被人拖下了床。 因为某个即将见到教女的教父过于兴奋了。 “起来了,丹诺,快起来。”加拉哈德像条开心的小狗一样,连拉带拽地把还闭着眼睛的威廉姆斯推进洗手间。给他手里硬塞了一把牙刷,牙刷上已经挤上了牙膏。“我们一会儿要去接格蕾丝过来的,记得吗?再不起来,我们就要迟到啦!” 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下楼查看他这几天给格蕾丝买的礼物去了。 威廉姆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吞吞地把牙刷塞进嘴里,眼睛依然似睁非睁的。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牙,含糊对着门外喊:“你知道我们好几个小时后才见得到她的,对吧?” “我知道!”加拉哈德的声音从楼下飘了上来,“但我就是想提前把一切都准备好!我要给她一段完美的回忆。” 威廉姆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但很快就忍不住笑了。 此时离托加瓦被捕已经快两个月了。 加拉哈德被捕后,h50和檀香山警方本想将他收押进本地的拘留所。但ncis以他仍在役为由,将加拉哈德送去了海军设在夏威夷军事基地,让军方监管他。 说是监管,但加拉哈德在基地里过得其实相当好。 一是因为他本人早就习惯了军队内规律健康的生活作息,这几个月日夜颠倒、颠沛流离的日子才让他不适应; 二是因为,基地里的大部分人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他这一阵的所作所为,把他吹成了“奔袭万里诛杀叛徒为战友复仇”的美式英雄。所以,平时接触的基层士兵和军官他都很友好,在各方面非常照顾他。 中高层军官对这种优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这样做,是出于另一个原因。 加拉哈德在这个国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发现自己上辈子听过的、跟这个国家有关的故事大多是编的。 比如说,上辈子他在某些杂志上看到,美国家长在孩子成年后就不会再提供任何经济支持,也不会帮子女带小孩。 但他这辈子看到的是,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帮孩子减轻负担,只要有能力,美国家长对孩子的帮扶不比华国家长少。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拿加拉哈德自己举例,海军一年发给他的薪水和补贴,买不起他爸收藏室里的一把小匕首。他父母和其他亲戚总觉得他特别穷,经常给他经济上的援助。 老麦克劳德就不说了,这位家资颇丰的古董商在加拉哈德一岁的时候就给他设了一个数额相当惊人的信托基金,他满十八岁后就能从里面取钱。 平时,老麦克劳德给加拉哈德的零花钱和礼物也从来没断过。 加拉哈德自己当初都没想到,他长到三十多岁,每月还能从他爸那儿领到零花钱。 他妈妈则专门给加拉哈德开了个账户,她每赚到一笔钱,其中的10%就会划到这个账户里。 鉴于他这个艺术家妈妈在欧洲名气不小,从来不缺订单,所以这个账户里也积累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至于他的其他亲戚,有些虽然不怎么联系,但一联系必送他价值不菲且非常实用的礼物。 所以他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一直过着全力倚父/母/亲戚的生活,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靠自己的劳动吃饭。 再比如说,他上辈子的一些同胞坚称,美国是个绝对公平、看规矩不看人情的国家。 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还是拿加拉哈德作为例子。 虽然他该过的考试都过了,该准备的材料也都准备得很全,但就他受伤前那个狗屎脾气,他能考上海军学院还进了海军的精英部队,究其原因是他爸爸和他一个叔叔在海军里有好些很有能量的熟人。 他进了海豹之后,每次能顺利通过定期的心理测试,除了因为他过硬的个人能力和这些熟人带来的威慑力外,还因为他的队长凯文·哈曼特别护短,顶着一些压力包庇了他。 而且,哈曼出身于海军世家,他爸爸是海军中将。他们这个小队直接领导的顶头上司,以前受过哈曼他爸爸的提携。 所以,哈曼在上司面前拍胸脯为加拉哈德担保后,上面也就对他的心理隐患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瞧,这是多么庞大、有力,且代代相传,不断福荫子孙、恩泽后代的人情关系网啊。 也是因为这种美国特色人情关系,加拉哈德在夏威夷海军基地过得相当舒服。基地方面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他每天能跟基地里的士兵一起出操,还能旁观他们训练。 在这期间,加拉哈德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当时抢救他的医生曾经告诉过加拉哈德的爸爸,那场袭击给他的心肺都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损伤。他不能再进行任何高强度的运动,不然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可是,加拉哈德跟基地里的士兵们一起训练时发现,他的身体状况不但没有那位医生说的那么不堪,而且还比受伤前强了不少。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专门在寝室里关起门做了几个小测试。最后发现,他的体力上限似乎真的涨了一大截。 他的心脏和肺似乎也运作良好,没什么不适。 稳妥起见,加拉哈德决定,等夏威夷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去医院做一下全身检查,看看自己身体变好究竟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十月中旬。 多亏加拉哈德亲人的运作和ncis颇有倾向性的报告,加拉哈德并没有因为挟持托加瓦并对其施加私刑而受罚,但海军方面对他苏醒后过于肆意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 加拉哈德也不好告诉他们,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归队,是因为被吸血鬼追杀,所以也只能乖乖低头认错。 海军高层遵循ncis的建议,用加拉哈德以往积攒的功勋和他在托加瓦一案中的作用,抵消了他私自离队并触犯地方法律的行为,最终决定给他升了一级,但用“身体状况无法完成日常工作”为由,强行让他退役了。 这个处罚结果说严重吧,没给加拉哈德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但要说不严重……海军可是让他退役了啊!他从一个职业军人变成无业游民了啊! 这还不严重吗?! 既然惩罚结果已定,海军基地也就没了监管加拉哈德的理由。基地方面在结果出来当天,就和和气气地派车把他送去了檀香山市的市中心。 刚下车没走多远,加拉哈德就找了间冰激凌店钻了进去,还给自己叫了一大杯冰镇气泡水。 无他,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现在刚过正午,太阳正挂在天空正中,像个火球一样燃烧,烧的人全身发烫,感觉血液都要被蒸干了似的。 没喝两口冰水,身上的汗还没消,德累斯顿就坐到了他对面的座位上。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之前曾经试图在街边逮捕加拉哈德的、巡查队的小姑娘。 “埃米莉·孔,”女孩儿大声地嚼着泡泡糖,坐到了加拉哈德身边,还短促地跟他握了握手。“我今天来是为了送它们进入虚无的……” 她闪着蓝光的眼睛看向跟在加拉哈德身边的几个鬼战友。 托加瓦被捕的瞬间,这些冤魂们身上的诅咒就全部扑向了那个叛徒,并钻进了他的皮肤。之后,他们就失去了所有的反应,颜色一日比一日暗淡,躯体也在不断溃散。 时至今日,他们全都变成了一抹残缺的、灰白色影子。 加拉哈德忧虑地而伤感地看着他的朋友们,埃米莉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来意:“……顺便还要收个罚款。” “什么罚款?”加拉哈德困惑地笑了一下,慢慢地嚼着一粒冰块。 埃米莉噼噼啪啪地吹了几个泡泡,从裤兜里掏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将它展开递给了加拉哈德。 “因为您未经申请和批准,就将b级诅咒源带进了夏威夷,造成了小范围的污染,且有非常恶劣的逃逸行为。根据《檀香山超凡人治安法》,您要被处以一年监禁和两万块罚款。” 加拉哈德被埃米莉口中的惩罚吓的呛了一下,正要辩解,就看到德累斯顿对他微微摇头,还做出了“放松”的口型。 他的心立刻安定了,笑着对女孩说:“当然。我服从你们的判决。但在那之前,我能不能请您和德累斯顿喝杯饮料?今天的太阳实在太毒了点。” “你们这些外地人才会觉得热,今天的温度其实在往年同期平均值以下的。”埃米莉孩子气地撇了撇嘴,然后矜持地扬起下巴,“我想喝番石榴果汁,加冰的。” 德累斯顿举起了右手:“给我柠檬水就行。” 他们加点的果汁很快就被送了上来。 加拉哈德等埃米莉喝下半杯果汁,已经开始开心地晃动小腿时,才温声问:“我可能没法在岛上待那么久,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避过这个一年监禁吗?” “有啊,你加钱就行。乖乖被监禁就只交两万块,不想被监禁你就得交十万块。”埃米莉说。 看见另外两个人瞪大的眼睛,她一脸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夏威夷是全美最商业化的地方,没有之一。只要有钱,你在这儿什么都能买到,刑期当然也包括在其中。檀香山超凡人行政厅在全美所有超凡人自治区里,是经费最充足、最富裕的一个。你们以为那些钱是哪儿来的?” 加拉哈德很快就消化了这个事实,掏出钱包:“能刷卡吗?我没那么多现金。不能的话,您知不知道附近哪儿有银行?我去取钱……” 埃米莉默默从兜里掏出了一台pos机。 加拉哈德看了看她的紧身牛仔热裤,在心里再一次为神奇的魔法欢呼。 “你还得再给我一千块。”加拉哈德在埃米莉的pos机上输密码时,德累斯顿突然说,“旅店的主人说,你的朋友们给他的地盘造成了不必要的损伤,需要一千块维修。我帮你垫了。” “谢啦。我一会儿去银行取钱……” 德累斯顿在他的裤袋里摸了一会儿,也掏出了一台pos机。 好吧,魔法。加拉哈德扬了扬眉毛,乖乖付钱。 埃米莉一确定钱款已付清,就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果汁,站了起来。 “好的,我得带它们走了。”她解下曾经向加拉哈德展示过的手链,双手包住它揉了又揉。她的手再摊开时,那条棕色皮绳编成的手链,已经变成了一条纤细且长的银色锁链。 她举起锁链,想用它们锁住加拉哈德身边的鬼魂。 “呃……请您稍等,”加拉哈德挡在了战友们的身前。“我想问一下,您要怎么送他们走?我能不能在场旁观?我想送他们最后一程。” 埃米莉挠挠头:“其实挺简单的,去海边就行。它们已经在完全消散的边缘了,所以很容易就能送走。想看就跟我来吧。” 她对另外两个人一摆头,率先走出了冰激凌店的大门。 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当然是加拉哈德付的车费),很快就到了海边。 埃米莉在前头领路。 她脱下鞋子走进大海,直到海水没到她的膝盖才停下。加拉哈德和德累斯顿学着她的样子,也赤脚走进了海里。 再次用法术笼罩自己的双眼,确定所有鬼魂都飘在海水上后,埃米莉闭上眼睛,面朝大海的方向,用夏威夷语低声说出一长串咒语。 一股轻柔的风低语着从海上吹来。它在几个人身边打了个转,就围上了那些残缺的鬼魂,带着它们飘向大海深处。 就在所有鬼魂即将消失在阳光与海水中时,其中的一个突然缓缓转过头,对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好像在告别。 加拉哈德定睛看去,想看清楚那鬼魂的脸。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或者说,什么都看不到。 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海水和海面反射出的一片片日光。 加拉哈德被那日光刺痛了双眼,不由地流下了眼泪。 他呆呆地站在原处,泪水不断从他脸上滑下,融进海里。 埃米莉不知何时离开了,留下德累斯顿陪在他旁边。 魔法师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手绢,和一黑一白两张卡纸。 “你的灵魂该修复了,老能裸眼见鬼不是个事儿,因为虚无在不断引诱、呼唤着灵魂。过于频繁地看到那个世界,很可能会让你的灵魂受到虚无的引诱,进而离开你的身体。活人的灵魂进入虚无就像滞留在人间和虚无之间的鬼魂一样,很容易迷路,基本回不来,你的身体会变成植物人,在睡梦中死去。 “这两个人能解决你的问题。议事会已经着手解决违规追杀你的吸血鬼,十一月二区各个主要通路就安全了。到时候你就去纽约找这两个人,告诉他们你的来意,向他们求助。” 加拉哈德展开手绢,将它捂在眼睛上。等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泪意,才接过德累斯顿手上的名片,问:“我好久以前就想问了,二区是什么?” “在超凡人的世界,美国被划分成了四个行政区,分别是一区、二区、三区和四区。左上角的区是一区,它右边的就是二区。 “每个区都有一个至高王,至高王管理区内一切超凡人相关的事务。纽约和芝加哥都在二区。 “不过二区和三区目前都处于王位空缺的状态,二区现管事儿的区内一些大家族组成的议事会。三区是战区,吸血鬼和狼人正在那儿开战,打的脑浆子都要出来了,乱得要死,压根没人管事儿。” 德累斯顿跟他解释陌生的世界观时,加拉哈德正翻看着手上的名片。 白色的那张相当朴素,正面印着“扎克·吉斯特刑事律师羽翼法律援助事务所”几行字,背面是展开的两片翅膀。 黑色的倒是相当华丽,上面的字是烫金的,还全是花体。正面是“理查德·彭布罗克合伙人彭布罗克与多兰法律事务所”,背面则印着p&d这三个简洁的字符。 把黑色的名片凑在鼻端,还能闻到隐隐的香味。 “是……两个人都要找,还是随便找哪个都行?”加拉哈德对德累斯顿扬了扬那两张小小的纸片。 “随便找哪个都行。你要做出自己的选择。”德累斯顿意有所指地说,“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加拉哈德又把名片甩了几下,才把它们塞进裤兜。 “我估计会在夏威夷待到那个议事会解决掉吸血鬼,之后再启程去纽约。你也留下吧,我出钱雇你。你借着这个机会度个假,享受一下这里的阳光和海水,所有花销我报销。如有你愿意,就在度假的间隙教我点新咒语。” 德累斯顿揽住他的肩,带他离开大海:“你呢?我去玩儿的时候,你准备干嘛?” “我想跟朋友聚一聚,帮他搬个家,再陪陪我的教女。好久没看见那个小姑娘了,我真想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4 章 十二月的纽约萧索而寒冷。 一下出租车,麦克·卡特就被冷风吹了个正着,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立起大衣的领子,缩着脖子朝家的方向走。 现在刚过七点半,路上行人不少,看起来都是下班归家的上班族。隐隐饭香从路两边的公寓楼里传出,在麦克的胃里勾起了一阵渴望的咕咕声。 而他斜前方,就是一间他很喜欢且以前经常光顾的披萨店。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用强大的意志力,逼自己抬起脚,继续往家走。 在离家一段距离的地方下车,是他个人一个小习惯。 他是纽约曼哈顿大区地检署的检察官,主要负责起诉暴力案件的嫌疑人,曾经、正在,也即将送许多罪大恶极的凶手进监狱。 出于人身安全考虑,麦克专门在中产阶级和富人扎堆的街区租房,每次坐出租回家还会有意在离家较远的位置下车,避免被人蹲点。 为了在遇袭时有能力成功逃命,他还办了健身房的会员卡,报了自由搏击学习班,从休息日里挤出时间去健身、上课,让本就不多的个人休息时间越发少得可怜不说,也让他的日常食谱上只剩下了生命维持餐。 看在老天的份儿上,他已经一年多没吃过披萨和中餐了。 还是得买辆车,老坐出粗车不太安全不说,回家的时候还容易破戒吃乱七八糟的东西。麦克闻着披萨店里传来的香味,加快了脚步。 可他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就觉得,起码一年内,他最好还是暂时坐地铁和出租车。 纽约市给地区检察官开的工资其实不算少,但麦克很喜欢他现在租的这套房子,想把它买下来,所以一直在攒钱。 到现在,他离目标数字还差一些。如果再拿钱出来买车供车,那他想达成“拥有自己的家”这个梦想还不知道要再熬多少年。 等等吧,明年再买车。 他暗暗对自己说,加快了脚步。 还就十来米就到家时,麦克看见他右手边那户的门开了。 这栋房子在麦克搬过来前就空置多年,但一直有人定期来照看、打扫。 听他的房东说,这户的屋主离婚后带着孩子搬去了新泽西,房子也就这么空下来了。 但这房子最近要么是租出去了,要么是换了主人。 因为从上周起,就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往里搬运一些家具物什,麦克有一次还撞见工人们运了一整套昂贵的健身器材进去。 看来他这个新邻居要么是个靠信托基金过活的年轻人,要么就是有良好健身习惯的华尔街精英。 因为这里的房租和房价相当高。 等麦克走到家门口的楼梯前,他的新邻居正在锁门。 从体态和背影看,这个人的年纪不算很大。异常合身的衣服,展示着他相当不错的经济条件。而衣服下起伏的肌肉线条说明,他有着一定的健身习惯。 麦克停下了脚步,准备跟对方打声招呼,做个自我介绍。 接着,他的新邻居转过了身。在明亮的路灯下,麦克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脸。 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处窜起,蔓延至他的全身,让这位在曼哈顿地检署有“宪法十字军”之称的强硬派检察官心如擂鼓、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那张脸的主人走到了他面前,嘴里做着自我介绍,同时笑着对他伸出右手。 “上帝啊……”但麦克只顾着盯着那张脸,喃喃地说。 加拉哈德锁好家门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站在他右手边那户的门前。 可能是新邻居。他想着,连蹦带跳地走下门前那几阶阶梯,笑着朝那人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加拉哈德·麦克劳德,从今天起就住在这里了。您是这一户的住户吗?” 加拉哈德问,指了指他右手边那户的门。 不知怎么回事,对方看见他的瞬间,就神情惊惧、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呆住了。在他做完自我介绍后,甚至看着加拉哈德的脸,喊起了上帝。 “抱歉?”加拉哈德困惑地皱起眉,勉强维持着笑,心里却在思考,这个人是不是精神方面有点什么问题。 但看他的衣服和气质也不像神经病啊…… 好在,对方的这个状态并未维持多久。他很快就回过神,握住了加拉哈德的右手。 加拉哈德觉得,他的手冷的像一块冰。 “加拉哈德?” “对,我爸喜欢亚瑟王的传说。您叫我加尔就行,我妈生气的时候才会叫我加拉哈德。” 麦克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手非常温暖。 而他的心跳,也因为这点温暖,逐渐平缓了下来。 “麦克,麦克·卡特。前几天就看见工人在帮你搬家了……欢迎搬来这个街区。” “谢谢。我过两天会办一个暖房派对,如果您有空的话,请一定要来……” 加拉哈德还想说什么,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对面,驾驶这车的司机按响了喇叭。 他带着歉意对麦克笑了一下:“接我的车到了,我就告辞了。下次见。” “下次见。” 麦克目送加拉哈德穿过马路,熟稔地跟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人打了招呼,接着坐上车扬长而去。 冷汗后知后觉地漫上了他的背。 “上帝啊。”他忍不住按着心口又低声念叨了一句,接着一溜小跑进了那家他一直强忍着不去的香柏树披萨店。 他现在真的需要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来接加拉哈德的,是他上大学时在音乐社团交好的一个学长,哈蒙·拉伯。 跟只披着美式校园万人迷皮的加拉哈德不同,哈蒙从内到外都是真真正正的美式校园万人迷。 他高大英俊、成绩优良、运动万能、热情幽默,勇于质疑上级的不当指挥,善于独立思考还具有反抗精神。 而且,他心思细腻,非常有同情心。大学期间,他敏锐地发现了加拉哈德暴躁、阴郁外表下,温和正直的本性,一直非常照顾他。 也因为哈蒙的青睐,一些看不惯加拉哈德的同学在之后也很少故意为难他了。 哈蒙既然这么出色,刚毕业自然就被吸收进了精英部队,成了航母上的战斗机飞行员,一时在同届毕业生里风头无两。 可惜在一次事故中,军方发现他夜盲,就将他踢出了飞行员队伍,让他转文职。 在详细了解评估了上面提供给他的职位后,哈蒙选择入职海军军法署【1】,考了个法学学位,跑去当海军律师去了。 他现在妻子也是海军军法署的律师,叫莎拉·麦肯齐,非常聪明,也美丽的惊人。 好莱坞大片女主角式的美。 不,应该说,有些好莱坞明星甚至没她漂亮 自从知道这是个综美剧的世界后,加拉哈德就猜测过,哈蒙和莎拉会不会也是哪部电视剧的男女主。 因为他们的颜值和个人素质实在是过于惊人了,有种很浓的yy味儿。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重要。 因为他们是不是主角,都改变不了他俩是加拉哈德友人的事实。 哈蒙和莎拉因为工作原因,一直要在军法署和申请法律援助的军事设施之间飞来飞去。所以他们婚后多年都没有要小孩儿,也总是说退休前都没有要孩子的计划。 但不知为什么,四年前,他们突然收养了一个六岁的男孩儿,还为了这个孩子搬到了纽约,给他们的工作增加了不少麻烦。 这个孩子现在跟加拉哈德一起坐在后座上,安静乖巧地听着三个大人的闲聊。 哈蒙正骄傲地说他儿子,邓肯·哈蒙·拉伯,前几天帮助他所在的冰球队赢得比赛的事儿。 “……那时候比赛就剩五分钟,但d他们队依然落后对手两分。大家都以为没希望了,结果我们的d在己方球门前拦下球后,大力挥击,隔着整个球场把球打进了对方的球门,扳平了比分!所有人都在高喊他的名字……” “而你,在跟周围所有的人喊,那是我儿子!刚刚进球的是我儿子!他才十岁!”莎拉温柔地打断了他,拍拍他的手。“好好开车,亲爱的,你有一整晚时间跟加尔讲解这场比赛。” “我只是有点激动嘛。你要理解我,亲爱的。”哈蒙耸耸肩,不再说话。 加拉哈德笑着对莎拉说:“一定要给我好好讲讲,我光听那一点儿就觉得热血沸腾了。说起来,邓肯之后还有比赛吗?我可能要在纽约待一阵,想亲眼看看他打冰球的样子。” “下个月好像还有一场……”莎拉拿出手机,翻看着她的日程表。“对,下个月10号有一场比赛。你要来吗?” “来!”加拉哈德点头,“我还没现场看过冰球比赛呢!” 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哈蒙立刻插嘴:“你不是新泽西人吗?怎么会没看过冰球?” “你知道的,我那时候脾气不太好,我爸怕我上了冰球场把对手打出个好歹,就让我去学篮球了。” “篮球场上你就不打人了?” “不,篮球场上有我朋友,他会拉住我。” 拉伯一家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莎拉轻轻叹了口气:“你的脾气确实变了很多……” 她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没说完,但最后只是转过头告诉加拉哈德,一切都会好的。 十字路口的交通灯这时变成了红色,哈蒙稳稳地停下车,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你的英勇行为已经传遍海军了,大家私下都管你叫‘惩罚者’。作为律师,我必须要说,你这事儿做的有点冲动。” “那作为朋友和一个海军呢?”加拉哈德笑眯眯地问,但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哈蒙的答案。 “干得漂亮!你该直接干掉那混蛋的!”哈蒙大声说,对他竖起大拇指。 莎拉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哈蒙立刻闭上嘴,受气包一样的缩了缩脖子,在绿灯亮起后缓缓启动了汽车。 邓肯则好奇地问起了加拉哈德的英勇行为。 加拉哈德刚一到纽约,就联系了几个住在纽约的朋友,想跟他们聚一聚。 结果没想到,其他几个人不是正在外地,就是突然有事,没法赴约。只有工作相对清闲稳定的拉伯夫妇同意跟他聚一聚,并且说要请他吃纽约最好吃的意大利菜。 哈蒙口中纽约最好吃的意大利菜在东哈莱姆区【2】的一条街上,店面相当大,但外部装修十分陈旧。 一进门,服务员就熟门熟路地把他们一行人引到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并问哈蒙是不是照旧。 哈蒙点点头,指着加拉哈德说:“给我这位朋友也来一份我们的餐品。” 服务员走后,他低声告诉加拉哈德:“这儿有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奥索布科【3】,它能在你舌头上唱歌!” 加拉哈德听到他的话,也对即将吃到的菜生出了很高的希望。他本想跟哈蒙讨论一下吃过的美食,刚走进餐馆的一个人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他的位置虽然在餐馆最里面,但正对着大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进门的食客。 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从他五官看,可能有点意大利血统。他身穿一件灰色的长风衣,左手拿着一瓶自带的红酒,右手却插在风衣的内兜里,好像在往外拿东西一样。 从这个人进门起,加拉哈德在军队和战场上培养出的直觉就开始尖叫着向他示警。 “怎么了?”坐在他对面的哈蒙注意到了他的异状。 “那个人不太对劲。”说着,加拉哈德站了起来,迎着那人走了过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5 章 加拉哈德不断接近风衣人的同时,后者迅速接近了靠窗的一桌人。 他的右手迅速从风衣内兜中抽出,手上攥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指向了桌上一个人的脑袋。 长年训练产生的肌肉记忆,让加拉哈德在看清那人手里到底拿了什么之前,就扑了上去,攥住对方的右手腕用力向抬,迫使枪口指向天花板。 哈蒙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大喊:“有枪!所有人趴下!” 接着大步走到了加拉哈德身边,帮他夺下了枪并制服了风衣人。 他俩合力将风衣人按在地上,哈蒙一屁股坐了这人的腰上,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加拉哈德则站直了身子,环视空空如也的餐厅一圈,放大声音问:“有人受伤吗?” 此起彼伏的“没有”从周围的餐桌下传来,有些胆子大的已经试探着爬了出来,看样子是想继续享用自己的晚餐。 他见状笑着摇摇头,走到屋角拿出手机报警。 这时,又有一群人冲了进来,吓的那些刚刚从桌下探出头的人又钻了回去。 新来的这群人穿着朴素,虽然都西装革履,但从衣物的面料和剪裁上能看出,他们穿的都是商场里价格最便宜的成衣。 他们中有好几个脸上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眼神虽然都很坚毅清正,但不知为何总透出一股异常疲惫的感觉。 简而言之,班味儿很重。 加拉哈德感觉,他们的气质跟他以前接触过的政府工作人员和特勤机构探员很相似。 那群人很快就给枪手戴上手铐,并押进了停在餐馆门口的一辆车。有两个人站在哈蒙面前,询问他一些刚刚那起未遂袭击有关的问题。 加拉哈德打完电话走过去,刚好听到哈蒙说:“……跟我没关系。是我朋友发现的。” “趁我不在说我坏话?”加拉哈德用力拍了一下哈蒙的背,开玩笑道。 后者嘶了一声,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哪儿啊。我正在跟这两位检察官宣传你的光辉事迹呢,惩罚者。” “检察官?检察官现在也要出门抓罪犯了?”加拉哈德惊讶地扬了一下眉毛,接着笑着朝对面那两个人伸出了右手。 “加拉哈德·麦克劳德。” 但今天第二次,他的问好没能得到回应。 两人中那个年纪稍大的白人,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他盯着加拉哈德的脸,气若游丝地说:“上帝啊……” 然后,他晕了过去。 加拉哈德连生气都顾不上,赶紧接住对方直直向下倒的身体,同另外两个人一起,将他扶到了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好。 那人的搭档,一个身材高大、长相端正的黑人解开了他的领口,还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兰地。 做完这些,他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加拉哈德,问:“你叫加拉哈德?” “对,我爸喜欢亚瑟王的传说。” “姓麦克劳德?” “是。有什么问题吗,检察官先生?” “没有……只是……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他的手在空中无助地比划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来。跟加拉哈德面面相觑几秒后,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转身去照顾他那位依然苍白的像鬼的同伴了。 从远处不断接近的警笛说明,警察快到了。 警察的到来,意味着所有在场人员都要留下来做笔录。 事已至此,他们今晚似乎是没法享用这家店里能唱歌的奥索布科了。哈蒙和莎拉害怕这件事对孩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在征得在场其他执法人员的同意后,他们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带着孩子匆匆离开。 走之前,拉伯夫妇还专门向加拉哈德致歉。 “我们本来想让你享受一个轻松快乐的夜晚的……毕竟你……”她这样对他说,看起来非常愧疚。 加拉哈德连连摇头:“不,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你想想,快一年以前,医生还说我可能要变植物人了呢。现在我还能跑、能跳,还能再见到你们,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哈蒙对此的回应是,给了他一个紧到让他骨头发疼的拥抱。 他坐在餐厅窗边,目送拉伯一家的车远去,还沉浸在分别带来的伤感中,一串就警车停在了餐厅门口,警员们陆续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抹平了外套上新增的褶,这才站起来,准备迎接警察的问话。 两个警探正朝着加拉哈德走来。 看见他,年纪稍轻的那个僵在了原地,惊叹道:“上帝啊!” 加拉哈德:……? 不是,你们纽约人都有病吧?!好好的为什么要对着陌生人喊上帝啊! 五分钟后,加拉哈德在这两位警探的极力邀请下,坐上了他们的车,准备去他们供职的第二十七分局做笔录。 车上,加拉哈德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问:“抱歉我想问一下。我的脸上有什么问题吗?” 年长的警探(他说他叫麦克斯·格林威)闻言笑了一下:“没有。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算上餐厅里那个检察官,你搭档是今天第三个看着我的脸喊上帝的人。”加拉哈德啧了一声,“我还想问为什么呢。我一直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 开车的年轻警探麦克·洛根哈地笑了一声。 “别笑啊。从小到大,我见过的人大多都夸过我的脸……还是我这种长相在纽约人眼里丑的可怕?” “不是,纽约人眼里你也长得不赖,”格林威好脾气地说。“你只是……长得很像一个我们以前的同事。” “哦?他做了什么了,你们要看见他的脸就喊上帝?” “他死了。”洛根说,一打方向盘,让车驶进了右边的马路。 在二十七分局里,加拉哈德又收获了一片“上帝啊”和许多警员的注目礼。 他突然生出了向这些人挥手然后说“同志们辛苦了”的冲动。 除了他意料中跟袭击相关的细节外,洛根和格林威还问了他许多其他的问题,对他今年三月的行踪尤为感兴趣。 加拉哈德虽然觉得这件事儿跟袭击没什么大关系,但出于对执法人员的尊重,还是耐着性子答了:“我那个时候因伤在医院的icu里昏迷。” “受伤?是执行任务时受的吗?”洛根一脸好奇地问。 “不是,算是,意外吧……”加拉哈德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没吃到晚饭,有点饿,想趁其他餐馆没关门前去吃点东西。” “当然。抱歉耽误您这么久,”格林威笑着站起来跟他握手。“感谢您的配合。我们之后要指认犯人,可能还得麻烦您来一趟。到时候打您留下的这个电话就行,是吗?” 加拉哈德点头,再次跟两位警探握手,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快步走出了二十七分局。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要吃什么,忘了看路,在警局门口重重地撞上了一个人 加拉哈德被撞的一趔趄,那人则向后倒摔到了地上,手里抱着的文件散了一地。 “抱歉,真对不起,我没注意……”加拉哈德马上蹲下,帮那人捡起落在地上的那些纸片。 他发现它们大部分是寻人启事,启事的主角是一个叫萨拉的十八岁女孩儿。 加拉哈德迅速把捡回来的文件都整理好,递到那人的手里,嘴上还在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方心烦意乱地嗯了两声,接过那沓纸就草草塞进了自己的挎包,低着头往警局里冲。 借着警局里漏出的灯光,加拉哈德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杰夫·弗雷泽?是你吗?我是麦克劳德啊。三年前,墨西哥,记得吗?”他拉住弗雷泽的手腕,颇为惊喜地说。 弗雷泽眼神涣散地看了他好几分钟,明悟带来的光才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对,对!麦克劳德,我记得的!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你的队友呢?都还好吗?” 加拉哈德不自在地耸耸肩:“啊……他们不在了。出了点儿意外……就……你懂。你的队友呢?你还在服役吗?” “我队友……他们因为任务失败,被军事法庭判了监禁。但他们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就越狱了,所以他们现在是逃犯。我退役了。我们整个团都强制退役了,因为……出了点儿意外。” 气氛立刻尴尬了起来。 “咳,那你退役后过得怎么样?你太太还好吗?我记得她是叫林赛对吧?” “对,是叫林赛。但她最近怎么样我不太清楚,我们离婚了。”弗雷泽挥挥手,努力做出不在乎的样子。 加拉哈德的脚趾不受控制地开始考验他鞋底的坚韧度。 为了缓和气氛,加拉哈德指了指弗雷泽鼓鼓囊囊的挎包,想转移话题:“这个萨拉是谁?你是不是在帮那种专门寻找离家出走青少年的慈善组织,寻求跟警方的合作?” “不是。萨拉是我女儿,她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弗雷泽低声说,眼圈红了。 妈呀,我真该死啊。加拉哈德连忙递过去自己的手绢,在心里狠狠打了自己两个大耳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6 章 出于愧疚,加拉哈德陪着弗雷泽走进了他刚刚离开的警局。还根本没走正常程序,直接找到了刑事组,用“你们连我最喜欢的超级英雄是美国队长这种隐私都知道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想向只跟他有不到一小时交情的洛根和格林威警探报案。 洛根抹了一把脸,露出了一个成年人看见无理取闹的小孩儿时,经常摆出的、无奈的笑。 “麦克劳德先生……” “叫我加尔,麦克劳德先生是我爸。” 怔忪而迟疑的表情出现在的警探年轻俊美的脸上。他垂下眼睑,抿了一下嘴才说:“好吧,加尔。你看,我们是刑事组,刑事的意思是,我们只处理恶性案件,要死人的那种。 “我们俩不管失踪人口的事儿,也管不了,这超出我们的职权范围了。 “而且,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们你喜欢美国队长了?” 格林威咳嗽了一声:“你问他高中毕业后为什么要考海军学院,不考别的大学时,他说的。你还告诉他,你更喜欢蝙蝠侠。” 洛根控诉地瞪了一眼拆自己台的搭档,才把视线转回加拉哈德脸上,说:“总而言之,我个人建议你们明天一早去管失踪人口的部门报案。早报案,那些部门也会早点行动。” “我去了,他们让我先来报警。因为我们家,就是佛蒙特州那边的警局查到,纽约是她的信用卡最后一次被使用的地方,所以他们建议我找这里的相关部门求助。”弗雷泽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一大叠文件。有加拉哈德不久前从地上捡起的寻人启事,也有从印着其他州警徽文件夹里拿出的各种报告。 格林威翻看了一下弗雷泽拿出的资料,一脸为难地说:“您看,弗雷泽先生,我也是个父亲,我也有孩子,我理解您的心情。 “但是,就像我的搭档之前说的那样,寻人不是我们的职权范围。如果我们插手,可能会引起部门间的矛盾。 “而且,您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在法律上已经成年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身体上已经成熟,但心理上仍然是孩子,所以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 “我女儿不会!她不会离家出走!”弗雷泽用力锤了一下格林威的办公桌,表情十分狰狞,“她一直非常听话!高中三年,即使我跟她妈妈没有要求,也还在坚持遵守家里的门禁,放学后早早回家,从来不惹是生非。她门门课都是a,是校曲棍球队的队长。她的教练说,她很有可能拿到好几所大学的奖学金……” “我知道您的女儿很优秀,”洛根拍了拍弗雷泽的胳膊,想安抚他的情绪。“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我也知道父母总是爱把孩子往好处想,可青春期的女孩儿吧……可能您的女儿是因为您的一个无心之举,跟您闹了别扭呢?” 弗雷泽还想再争取一下,但加拉哈德制止了这位已经在爆发边缘的父亲。 他把手用力按在弗雷泽肩上,对两位警探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谢谢你们的提示,我跟我朋友明天就会去失踪人口部门碰碰运气。” 说完,加拉哈德拽着弗雷泽的上臂,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然后拦着对方的肩,将他带出了警局。 洛根目送他俩离开,直到加拉哈德的背影消失在了警局门外才收回视线。 他伸了个懒腰:“看见那张脸上露出那么温和的笑容,我还挺不习惯的。你呢,麦克斯?” “我也吓了一跳……”格林威说,翻看起了他们手上其他案件的调查资料。“但麦克,你要记住,他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知道……我就是……”洛根把双手交叠在了脑后,上半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我记得有种说法,每个人在全世界都能找到七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说他俩会不会也是这样?” “谁知道呢。我更关心,我老婆今天晚上会做什么菜。” 加拉哈德带着弗雷泽离开二十七分局,走进了警局附近一家小小的古巴餐馆。 他给自己要了一份海鲜饭和一份菜豆汤,帮弗雷泽点了牛肉馅饼和烤肉排。 弗雷泽听到他点菜时,明显想拒绝,但加拉哈德说:“我请客。我一个人吃饭一般没胃口,谢谢你陪我吃饭。” 他们的餐点很快就端上来了。 加拉哈德谨慎地喝了一勺汤,又尝了两口饭,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抬起头,想跟弗雷泽交流一下对厨子的评价,发现对方正刀叉并用往喉咙里塞馅饼和肉排。 这是战斗部队人员经常采用的吃法,快捷、高效,能保证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摄取足够的能量。 弗雷泽是海军陆战队出身,自然经常这样吃饭。 但这种吃法对人的消化系统不太友好,所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即使是最极端的士兵也不会选择这样进食。 “杰夫,你多久没吃饭了?”加拉哈德眼睁睁地看着弗雷泽一口没嚼,囫囵个儿地吞下一整个馅饼,有些担忧地问。 弗雷泽顿了一下,肉眼可见地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答道:“呃……我好像上午十点之后就没吃过东西了……” 看到加拉哈德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立马补充道:“我定了闹钟,尽量保证按时吃饭,但一忙起来就很容易忘……” “啊,我也一样。”加拉哈德说,舀了满满一勺饭塞进嘴里,“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早上那顿吃的是什么呢?” “三条蛋白棒,一个苹果,一瓶苏打水。” “我前一阵也经常吃蛋白棒!你喜欢哪个味道的?我个人比较喜欢香草味儿和巧克力味儿的,但我有个朋友说他觉得奶油蛋糕味儿的更好吃,奶香和蛋香味很浓。” “……我没注意味道。” “你买的时候随便抓了一把?” “不,我那时候赶时间,所以拿了我女儿的两盒蛋白棒。她正在减肥……”弗雷泽的疯狂进食终于停了下来。他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从挎包里找出一根已经压碎的蛋白棒推给加拉哈德。 “我一直跟她说,她的体重在她这个身高和年龄的女孩儿里都算是偏瘦的。她还一直维持着相当大的运动量,营养摄取不足根本不行。 “但她说,她想穿上小一码的裙子……” 弗雷泽拿出的蛋白棒是这几年新出的夹心款,里面有类似于果酱的甜馅儿。包装袋上用绿色的大写字母宣称,这款蛋白棒里增加了多种维生素和胶原蛋白,富含更多营养。 加拉哈德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把自己的手绢和蛋白棒一起交换给了弗雷泽。 后者摆摆手拒绝了,胡乱抹了把脸,继续吃起了他的饭。 就在弗雷泽开始整个儿地硬吞他的倒数第二块肉排时,加拉哈德的电话响了。 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后,里面传出的却是熟悉的声音。 “加尔,我回纽约啦!”电话那头的莫兹听起来心情很好,“你不是说想一起吃饭吗?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莫兹的本名叫泰迪·温特斯,不过他更喜欢被人叫西奥多·温特斯。他是一名自由职业的软件工程师,在网上接一些私活。他智商非常高,专业技术过硬不说,还懂得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 加拉哈德在夏威夷时,曾经托他调查过托加瓦及其未婚妻的经济情况。莫兹的动作很快,在接到加拉哈德电话二十个小时之后,就把那两人所有账户的详细信息都发到了加拉哈德的邮箱里。 只不过那个时候,加拉哈德已经把托加瓦暴揍了一顿,并因此被捕了。 但那份文件也不是毫无用处,加拉哈德将它发给了ncis,想来他们一定会好好利用它,给托加瓦安排一个足够痛苦的后半生。 加拉哈德刚到纽约就想约莫兹出门聚一聚了,可惜他刚巧接了个大单,跑去了佛罗里达,他们早就约好的聚会也一直未能成行。 加拉哈德本想告诉莫兹自己现在不方便说这个,但一想起来夏威夷的事儿,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他跟弗雷泽道了声歉,走到不远处捂住嘴小声说:“吃饭可以先等等,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又来?你们怎么每次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们办事……”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而且,这个电话不是你打给我的吗?” “……呃,没谁。忘了他,你想让我干什么?” “他?所以那个神秘人是男的。他叫什么?我认识吗?”加拉哈德装出嫉妒的样子,不断追问着,“莫兹!你背着我认识了新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更喜欢他?!我要向他提出决斗!” “没有!别这么夸张!硬要说的话,你才是后来的那个!别再问他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莫兹明显是被加拉哈德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搞的头大,迫不及待地转移着话题。加拉哈德也觉得玩笑开够了,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是一个叫萨拉·弗雷泽的女孩儿,今年刚十八岁。她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她爸爸找她都快找快疯了。 “但因为她已经成年了,所以警方不是很愿意立案。但他们查到,她彻底消失前,她的信用卡在纽约被使用过。你能不能查到,她在纽约都干了什么?” “我可以写个程序,入侵摄像头,爬一爬监控录像什么的,但我需要那姑娘的照片……如果能告诉我她曾经去过的一两个地方就更好了。”莫兹答道,随后热心地提议,“我在fbi有些熟人,需要我去找他们帮忙吗?” “暂时不用。我一会儿就把萨拉的照片发给你。太谢谢了,莫兹。” “你欠我一顿大餐。” “当然,地方随便你挑。如果查到什么东西的话,我现在住在……” “你爸的老房子。我知道。撤了,拜。” 加拉哈德收起手机,脚步轻快地回到座位上。弗雷泽已经吃完了他的食物,在盘子边放下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我不是说了嘛,这顿我付。”加拉哈德说,拿出自己的钱包放在桌上,“你知道我的,我靠老爸给的零花钱过活。我早听说了,你们私下里都叫我‘基金宝贝’和‘爸宝’。所以,让我这个‘爸宝’花一点老爸给的零花钱吧。” “哦,还有个好消息。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说可以帮我找萨拉在纽约的行迹……” 弗雷泽猛地抬起了头。他激动地站起来,又赶紧坐下。 “真的?多久能查出来?他需要我做什么吗?”他急切地问,满是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加拉哈德。 “他没说多久后能给我结果,但是说了需要萨拉的照片。如果能告诉他,她在纽约去过的地方就更好了。” 加拉哈德看着弗雷泽的眼睛,说:“别担心,杰夫。萨拉会没事的。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7 章 填饱了肚子,他俩交换了联系方式,本来要各回各家。但加拉哈德随口问了一下弗雷泽的住处,这才发现这位老兵到纽约后直接冲向可能接受他报案的机构去了,根本没找落脚的地方。 他今晚如果不想露宿街头,还得现找旅馆。 要说这事儿加拉哈德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出于昔日并肩作战的情谊,他必然要插手管上一管。 不然就显得他跟个冷血的混蛋似的。 又考虑到莫兹查到资料后,会直接送到他家,加拉哈德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向弗雷泽提出了邀请:“杰夫,既然你现在还没找到住处,我家刚好还有很多空房间……” 弗雷泽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拒绝的表情,加拉哈德于是赶忙添了一句:“而且我朋友查到有用的信息后,也会来找我。你住我这里,也能节省一些我们浪费在路上的时间。” 这次,弗雷泽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刚过六点,加拉哈德就被楼下传来的吵闹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地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儿。 他晚上睡得很不好,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梦的主题总是他坐在某张办公桌前,翻看或是撰写文件。 这些文件的内容也都很奇怪,什么“蛇妖房主诉羊怪租客在高层公寓的地板上种草”、“食人妖非法走私人肉办聚会”、“狮怪蓄奴过百,远超二区规定”…… 更奇怪的是,他前一天晚上在餐馆袭击中碰到的那个白人检察官,也出现在了他的梦里,拿着一张纸,问自己能不能再做一遍某个测试。 加拉哈德用力揉了揉脸,觉得做这么多梦可能是因为床垫太软导致的。因为在他受伤前长住各种基地,平时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睡觉的时候能躺平就谢天谢地了,基本没睡过床垫。 而逃亡那几个月里,他一直在廉价旅馆过夜。这些地方的床垫,自然也不会多舒服。 所以,这么多年来,躺在这种软的像云一样的床上,对加拉哈德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心里盘算着过几天要抽时间去重新挑张床垫,打着哈欠下了楼。 楼下的起居室里,弗雷泽双手持枪站在沙发前,表情警惕而冷漠。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小个子男人唯唯诺诺地缩在沙发上,满脸恐惧。看见加拉哈德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后,他像看见救星一样地喊:“加尔!你怎么才来啊!你快告诉他,我不是贼!也没有恶意!”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隐哭腔,很明显委屈坏了。 “我觉得偷溜进别人家里,鬼鬼祟祟地摸黑坐在餐厅里,就是窃贼和想干坏事的人才干的出来的事儿。”弗雷泽板着脸说,枪口却已经微微移开了。 “早啊,杰夫。昨晚睡得还好吗?”加拉哈德笑着问弗雷泽,紧接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有莫兹,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再搞装神弄鬼的那一套了。总有一天,你会为了这个习惯吃枪子儿的。” 弗雷泽收起了枪,点头表示同意。莫兹盯着他把枪放回腰后,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嘟囔着他需要咖啡,钻进了厨房。 加拉哈德紧随其后,想给自己泡杯茶,顺便弄点东西吃。 “我早上刚下来,他就已经在餐厅了。戴个礼帽,背对着我,还念了句诗。吓我一大跳。”弗雷泽跟在加拉哈德后面,低声解释道。 “哦?他这次引用的是谁?艾略特还是金斯伯格?” “不知道……我就听懂了一只黑鸟在绿色的光里飞什么的【1】……我英语成绩一直不怎么样。” “我也一样,从来都读不下去那些诗。”加拉哈德从冰箱里拿出鸡蛋、火腿、面包和几颗苹果,用肩撞了一下正在挑咖啡豆的莫兹。“你今天引用的谁?” “史蒂文斯。你少看几本‘黑色佣兵团’【2】的小说就能读下去了。”莫兹没好气地说,隔着袋子嗅闻着每一种他从橱柜里找出的咖啡豆,精准地找出了最贵的那种,倒进了咖啡机。 “‘黑色佣兵团’系列有什么不好的,你只要愿意读,就一定会喜欢上的。”加拉哈德把面包放进面包机,起锅烧油,同时也没忘问另外两个人:“你们想怎么吃鸡蛋?单面煎还是双面煎?火腿要不要煎一下?面包上要涂什么?” 莫兹立刻举手:“我要单面煎的,火腿不用。至于面包……你没买老○妈吗?” 前几年,加拉哈德和莫兹就“哪种食物是最佳面包伴侣”这个问题,开展了一场长达近一年的大讨论。 莫兹提名巧克力酱和花生酱,加拉哈德提名老○妈。 同时他也说,不仅是面包,老○妈其实是所有淀粉类食物的最佳伴侣。 他俩谁也说服不了谁,从年初吵到了年末。莫兹的小作文写了不知道多少篇,他俩的话费支出都无可避免的大幅上涨。 最后,莫兹亲自跑去唐人街买了一瓶老○妈,说自己要品尝一下,之后论证这种异国酱料跟面包根本不搭。 一天后他承认,老○妈确实是最佳面包伴侣。 “买了,在冰箱里,你自己拿。”加拉哈德说,看向弗雷泽,“你呢,杰夫?你的蛋要单面煎还是两面煎?” 弗雷泽正盯着厨房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已经攥成了拳,另一只手则扶在水池边缘,不安地敲击着上面的瓷砖。 听到加拉哈德的问题,他回过神,神情紧绷地说:“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出门。我想早点去管失踪人口的办公室,碰碰运气。” 加拉哈德看了眼表:分针指向十一,时针则无限接近七。 “可现在还不到七点。你去了也只能在门外等他们上班……” “可起码我在做些什么!而不是无所事事地浪费时间!”弗雷泽突然爆发了,重重拍了一下水池边缘。 接着,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向加拉哈德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有点……我昨天晚上没怎么睡,一想到萨拉还在等我去找她,我就……” “我昨天晚上也没睡。”莫兹突然插嘴,手里拿着奶泡器打奶泡,“翻了好几个资料库,还找了几个朋友,好不容易才把你托我办的事儿搞出了点儿眉目……” “哦,这么快?”加拉哈德喜出望外。他关好火,对依然十分焦虑的弗雷泽说:“杰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奥多·温特斯。他是个非常厉害的软件工程师,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能帮忙找萨拉的朋友就是他。” 弗雷泽灰暗的脸瞬间被希望点亮了。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都端着自己的早餐,围坐在起居室的茶几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放在茶几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个人叫卡洛琳·邓恩,”莫兹打开了一个ins主页,它的主人是一个时髦而靓丽的年轻姑娘。“她跟萨拉是互关好友,也是她邀请萨拉来纽约。我查了一下她们的私聊记录,她夸萨拉的外形条件和身材比例很好,说自己能在纽约给她介绍一份模特的工作。” 弗雷泽眉头紧锁地看着屏幕上邓恩的照片:“但萨拉不是那么轻信、天真的姑娘。我在她失踪后,也看过她的所有社交账号,没发现这个人啊。” “邓恩及其同伙应该是在控制住你女儿后,用她的电子设备删除了好友和聊天记录。而且,邓恩实际用的话术要更高明一些,我只是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说实话,她真的很有一套,我看那些聊天记录,我都觉得有点动心了。 “萨拉刚一来纽约,就被邓恩带到了上西区的一栋高档公寓,然后就再没走出过公寓楼。” 莫兹打开了一段黑白的监控视频,指着屏幕正中几个只能勉强辨认出五官的小人说:“大概三天后,她就出现在了下东区一家暗娼馆门口。跟她在一起的,有几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还有这个人……” 他暂停了视频,放大了紧跟在女孩儿们身后那个女人的脸。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她。她叫赛琳娜·克鲁兹,是个职业站街女和鸨母,曾经多次因非法卖春被捕。” 加拉哈德嗯了一声,吃了一块火腿:“所以,只要找到这个克鲁兹,就能找到萨拉?” 弗雷泽激动了起来。 莫兹摇摇头:“哪儿能那么简单?赛琳娜·克鲁兹是拉丁帮派的人,他们心狠手辣,很少留活口。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即使救出了萨拉,也会给他们父女招来帮派的疯狂报复。再一个,我们短时间内也很难找到他们。这些人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专门找隐蔽、阴暗,没有监控或是监控很少的路走。出行用偷来的车不说,连车牌都是假的,相当难查。” “那不然我们……先报警?”加拉哈德提议,“克鲁兹好像一直在曼哈顿活动,纽约的特殊受害者专案组【3】办公室就在曼哈顿的第十六分局。我们去报案,让警方去抓捕克鲁兹,解救萨拉?” “不行。”弗雷泽出人意料地否决了这个方案,“警方围剿罪犯、解救人质时,总会把动静弄的很大,还没办法保证人质安全。我不信任他们。” “没错!美国警察是政府的爪牙,而美国政府从来都不重视美国人民的福祉!”莫兹用力点头,表达着对美国执政者们的不满。“他们在乎的,是华尔街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是哄抬地价的上东区地产商!是给人民喂有害添加剂的各大食品企业!我们这些……” 加拉哈德按住了莫兹用力挥舞的手,打断了他激情四射的演讲:“莫兹,你冷静一下。先救萨拉。在你带领我们攻占华尔街和上东区前,咱们先把萨拉救出来。 “你刚刚说,想找萨拉,通过克鲁兹可能会很难。那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莫兹不快地对加拉哈德撇撇嘴,扶了一下眼镜,说:“有。” 他继续播放视频。 画面中,克鲁兹敲响了街边的一道小门。不多时,门被拉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精干的女人 莫兹再次暂停视频,接着放大了这个女人的脸:“我们从她入手。 “她叫朱莉·哈里斯,外号‘泡泡糖’,是这家娼馆的鸨母。我想她肯定知道,克鲁兹的联系方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8 章 虽然是个鸨母,但朱莉·哈里斯的生活习惯和作息相当规律。 她不抽烟、不喝酒、不用药,她的店也不提供成瘾性药物。 她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苛待店里的卖春女,也不偷窃客人的财务。 当然,她也不会拦着她店里的其他人偷东西就是了。 跟她的同行不同,从严格意义上讲,朱莉·哈里斯对她店里的卖春者没有多少控制力。 其他鸨母鸨父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用药、用债务、用暴力控制手下的男孩女孩,搅乱他们的大脑、扭曲他们的认知,让这些在心智上本身就不太健全的孩子们,自觉自愿地把自己当成商品,而不是人。 但哈里斯从来没有用过这些手段。 她只是正常地跟相熟的鸨母鸨父进行合作,邀请他们派人到自己的店面里做外援,买下她看上的姑娘或是小伙,之后就对他们放羊了。 她的店里没什么必须达到的kpi,也没有定时给店内工作人员强行注射药品的规矩,更没有随时随地殴打不听话卖春者的壮汉。 只要每个月给她交一笔不大不小的钱,保证不往店里带乱七八糟的药,并且不跟在店里找事儿,哈里斯就会让店里的人爱干嘛干嘛。 如果想从良,也只需要给她交一笔钱,她就会放人。 她店里的那些人也知道这种鸨母有多么可贵,所以一直没把她店里这些古怪之处说出去。 哈里斯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开门做生意,营业到凌晨四点,四点半她关好店门,坐上一辆似乎跟她有长期雇佣协议的出租车回住处。第二天下午三点出门,去她的店里做开店准备。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她甚至连买饭的店都是固定的。 而且一日三餐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她每顿都这么吃,真的不会犯恶心吗?”莫兹看着监控屏幕上就着橙汁吃火腿三明治的哈里斯,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为什么,加拉哈德想起了不久前每顿吃蛋白棒凑合的弗雷泽。他说:“可能在她心里,目前有比口腹之欲更重要的事情吧。” 弗雷泽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她一个组织小姑娘卖春的人,心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把生意做到白宫吗?” 莫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加拉哈德看着朋友的笑脸,心想,如果他知道平行世界的某个美利坚总统,确实有可能光顾哈里斯的生意,可能就不会笑的这么开心了。 这是他们蹲点朱莉·哈里斯的第五天。 这几天里,他们摸清了她的生活习惯和家庭住址,也看看见过好几个背靠着不同势力的老鸨把手下的姑娘送进她的店。 但在那段监控录像里出现过的赛琳娜·克鲁兹却一直没出现。 弗雷泽也不想再等下去。 加拉哈德和莫兹理解这个父亲的心情,愿意配合他的行动。 于是,他们准备在哈里斯凌晨回住处的路上绑架她,将她带到加拉哈德租下的一个废弃的幼儿园里,逼问她克鲁兹的行踪。 为了这个绑架计划,莫兹在他们实施绑架的前一天假扮成电工,潜入了哈里斯的店,给店里装了好几个针孔摄像头。 他还弄来了一辆送货车,设法把他们仨全都注册成了某间酒水店的送货员。 之后,莫兹把他的很多设备都移到了车厢里,将这辆老旧的货车,布置的就跟电影里会出现的、特勤机构的监视车一样。 此外,他也弄到了全套的通讯设备,耳机、对讲机和隐藏话筒一个都不少。 加拉哈德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玩意儿是军方淘汰下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搞来的。 “在我们行动期间,就用代号互相称呼吧!”行动前,这位小个子工程师兴奋地提议,“加尔,你的代号是罗宾,杰夫你是红头罩。” 加拉哈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别告诉我,你的代号是蝙蝠侠。” “才不是!请叫我阿尔弗雷德!”莫兹说着,骄傲地挺起了胸。 加拉哈德则做了一回孝子,翻出了他老爹放在地下室的几杆好枪,当做他们这次行动的火力保障。 如果纽约的执法机构知道老麦克劳德手头有这种东西,怕是立马会以非法持有攻击性武器为由,把他送去坐牢【1】。 弗雷泽跑遍纽约,在不下十间二手服装店里,为他们三个每人都凑了一身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作战服饰。 还有三个黑色的滑雪面具。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在实施计划当天晚上八点,把车开进了哈里斯住处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莫兹负责控制或者破坏周围可能拍到他们的摄像头,弗雷泽和加拉哈德则分头行动,把小巷内外的路灯全砸了。 然后,他们全都钻进了车厢,轮流盯着哈里斯店里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静静地等待她下班归来。 凌晨四点五十五,送哈里斯回家的车准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弗雷泽和加拉哈德最后一遍检查了身上的装备,戴好滑雪面具走出了车厢。 虽然都穿着沉重的战术靴,但他们在行动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莫兹钻进了驾驶室,准备等另外两人成功把哈里斯抓进车厢,他就立即带着他们跑路。 两个前战斗部队成员走到巷口,利用阴影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出租车停在了哈里斯的公寓楼下,车门被推开,加拉哈德对弗雷泽比出“倒计时三秒”的手势。 他竖起的三根手指很快变成两根、一根,最终全部收成了拳。 倒计时也在此时结束,加拉哈德和弗雷泽像两只扑向猎物的毒蛇一样,朝哈里斯扑了过去。 弗雷泽单手捂住这位鸨母的嘴,用另一只手用力压迫对方的颈动脉窦,只用了几秒就成功迫使哈里斯晕厥。 他将失去意识的干瘦女人扛在肩上,快步带进了黑暗的小巷。 期间,加拉哈德用枪指着司机,威胁对方不要乱动,以免他报警或是搞出太大的动静,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加拉哈德以为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工作,但出乎他的意料,那位身材矮胖的司机并没有屈服于指着自己的枪口,而是像疯了一样攻击加拉哈德。 他甚至还想夺取加拉哈德的枪! 他们三个做计划时,根本没想到这个出租车司机会反抗的这么厉害。 看对方的态度,加拉哈德肯定,司机在他们离开后,一定会报警。 为免节外生枝,他当机立断,出手制服司机然后把这位英勇善良的中年人扛在了肩上,准备将他也带回车上。 走之前,他也没忘了用脚把出租车门踢上。免得附近游荡的混混把车开走,让这个见义勇为的司机丢了饭碗。 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造成的错觉,加拉哈德觉得这个司机轻的像一袋棉花一样,他根本没怎么用力就嗖地一下把这人举起来了。 他一进车厢,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加拉哈德找了几根束缚带,绑住了司机的手脚,还把手绢塞进了他嘴里,这才靠着车厢坐了下来。 他旁边的地板上,朱莉·哈里斯悠悠转醒。 在加拉哈德上车前,弗雷泽已经用束缚带将她绑了起来,并堵住了她的嘴。 看着哈里斯脸上惊恐的表情,弗雷泽心情很好地冲她招招手:“晚上好……或者,早上好,朱莉。别害怕,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话音没落,哈里斯和她的司机就像两条被迫离水的鱼一样,奋力挣扎起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19 章 凌晨的纽约道路畅通,莫兹的车开得又快又稳,不到一小时就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这是临近哈德逊河的一片空屋,八十年代初被一家小婚纱工厂租下,当成生产车间。但九十年代中期,这家工厂的老板被爆出压榨童工,之后被扔进了监狱,工厂之后也没能顶住亚洲商品的冲击,逐渐败落,直至破产。 厂房本身在千禧年前后被改建成了一所幼儿园,专门接收拉丁裔非法移民的孩子。不过后来因为无法通过市政部门的各项检查,最终也被迫关闭了。 房子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在幼儿园关闭后一直没能找到人接手,所以就空置到现在。 加拉哈德能找到这个地方,多亏了有些眼光独到的聚会策划人瞄上了这里,想把它改造一下,专门用来办奇奇怪怪主题的聚会,吸引那些喜欢新鲜感和刺激的纽约客。而莫兹因此查到了他们发给相关机构和个人的申请和其他文件,所以用了点小手段,抢先让加拉哈德把它租了下来。 为此,加拉哈德觉得莫兹那个阿尔弗雷德的代号也确实是实至名归。 车在幼儿园大门口停下,三个人测试了一下他们的通讯设备。确定他们之间的线路畅通信号良好后,弗雷泽和加拉哈德分别将被他们绑来的两个人拖下车,带进了漆黑的楼里,莫兹则留守在车上望风,一发现异常情况就向其他两人示警。 两个半路出家的绑匪选择了一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把哈里斯和司机扔了进去。 加拉哈德的动作还比较温柔,将出租车司机好好地放在了一把小孩儿坐的矮椅上。弗雷泽就没那多顾虑了,他直接把哈里斯重重地摔在地上,自己盘腿在她面前坐下,抽出了塞在她口中的布。 哈里斯努力蛄蛹着,在弗雷泽面前俯趴下来,哀声说:“我的包里有五千块现金,你们可以全拿走。我户头里还有十来万,你们带我去取款机,我可以全取出来给你们。求求你们了,别杀我们。” 弗雷泽毫无感情地笑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答得好,你就不会受到伤害。至于你的朋友……” 他转头用责怪的语气问加拉哈德:“你怎么把司机也带来了,罗宾?” 加拉哈德正靠在墙上,跟莫兹发信息商量早饭吃什么,闻言耸耸肩:“他反抗得的厉害了啊,头罩。如果放着他不管,他肯定会在我们走出那条街之前就报警。” “不会报警!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会报警的!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哈里斯赶紧说,奋力抬起头看着弗雷泽的眼睛,浑浊的眼泪滑下她的脸颊。“你们可以就这样随便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用解开我们的手脚,我们会自己想办法回去。” “求求你们了,别伤害我们。” 那个司机也从椅子上挣扎了下来,朝着弗雷泽的方向跪趴下,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里不断发出哀求的呜呜声。 “够了!安静!”弗雷泽呵斥道,“我说话你们听不懂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就不会死。” 哈里斯和司机马上安静了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前者因为之前哭的有些厉害,鼻子里流出了清亮亮的鼻涕。但她现在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不能吸鼻涕,只能任由它们不断往下流,看起来恶心又有点可怜。 加拉哈德把司机架回了椅子上(这次动作就粗暴了一些),弗雷泽则向哈里斯展示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 “这个女人,赛琳娜·克鲁兹。她几周前带了几个姑娘去你的娼馆,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哈里斯赶紧吸了几下鼻子,仔细端详着那张照片,说:“她是拉丁帮派的人,一般只在他们自己的场子里做生意,那次来我这儿是偶然。他们当时是跟一个黑人帮派,合作接待从南美来的几个人,好像是要谈什么生意。但那个黑人帮派不想去拉美人的地盘,所以才借了我的场子。” “也就是说,你联系不上她?” “不行。她很谨慎,不会给我这种‘外人’留联系方式。从来都是她找我,我找不到她。”哈里斯摇摇头,但看到弗雷泽咯咯的磨牙声后,她马上补充道:“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个叫乔尼d的鸨父!他经常跟拉丁人做生意!他说不定能找到克鲁兹。” 弗雷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克鲁兹做生意的场子在哪儿?” “他们开了好几个店,光曼哈顿就有三家,我也只知道其中一两个的地址……”哈里斯面露难色。弗雷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啧了一声站了起来。接着,他一脚踢飞了身边的一个小圆桌,大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哈里斯吓的猛地一哆嗦,然后闭上了嘴,战战兢兢地缩成了一小团。 加拉哈德安抚地拍拍弗雷泽的肩,问哈里斯:“那你还记不记得,克鲁兹那天带来的那些姑娘的状态都怎么样?有没有……嗯……就是,你有没有在她们身上看见比较严重的外伤什么的?” 他当然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不能帮他们找到萨拉,但如果她身上没有严重的伤痕,说明克鲁兹不是那种会虐打手下卖春女的鸨母,也说明她没有让手下接待太粗暴的客人。 那么,萨拉目前很可能还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身体伤害。 当然啦,药瘾、某些疾病和严重的心理问题是避免不了的…… 但起码能给弗雷泽一点点希望,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很有可能还活着。 听到加拉哈德的问题,弗雷泽转过身,近乎绝望地等待着哈里斯的答案。 “但我记得那天的几个姑娘好像是她从哪儿租的……”这位从被绑以来就非常配合的鸨母小声说。接着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将面前的两位绑匪来回打量了一阵,突然喊道:“天啊!你们不是来寻仇的帮派分子!你们是来找人的!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克鲁兹那天带来的几个姑娘里,是吗? “我俩也是啊!我俩也在找人!我俩是卧底!” 司机又激动地呜呜了起来,拼命地点头,附和着哈里斯的说法。 弗雷泽和加拉哈德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没有相信她的话。 加拉哈德捏住哈里斯的下巴,给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莫兹。 莫兹立刻在耳机里回复:“收到。这就开始搜索……” 气氛凝滞的十分钟后,他说:她不是移民局的也不是fbi。目前没在警方资料库里找到类似的卧底……国土安全局和cia的资料库一时半会儿还进不去……” 弗雷泽失去了耐心,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在为谁工作?你们的上级是谁?” “我们不是警察。”哈里斯奋力跪坐起来,对弗雷泽说,“我的原名是玛莎·桑希尔,我是卡尔加里【1】人。朱莉·哈里斯是我为了卧底,买的一个假身份。” “我女儿爱丽尔三年前被人掳走了。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她被交易到了这里,我是来带我女儿回家的。” 像是怕弗雷泽不信,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内衣里就夹着爱丽尔的照片,你们可以拿出来看!那儿离我心口最近,不这样我睡不着。请相信我。求你们了。” “那他呢?也是来找你女儿的?”加拉哈德指指那个司机,问。 耳机里,莫兹告诉他们,他已经开始查询哈里斯口中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了。 “不,他是来找他女儿的。他女儿几个月前来美国做模特,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后来他在交易卖春女的网络平台上看见了他女儿的照片,平台上说她现在就在纽约。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他负责接送我上下班保护我的安全,我负责筹钱,有机会就把我们的女儿买回来。” 哈里斯的说法过于离奇,加拉哈德和弗雷泽都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但如果是假的……不是亲身经历,有谁能编出这种离奇到离谱的故事啊?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地用眼神和手势交流时,莫兹的搜索也有了结果。 “天啊,她说的是真的!”软件工程师说,给弗雷泽和加拉哈德的手机上发送了一份文件,“她确实叫玛莎·桑希尔,也确实有个叫爱丽尔·桑希尔的女儿。她女儿三年前在多伦多走失,多伦多警方将她跟她当时的男友定为主要嫌疑人,但他们的嫌疑很快都被洗清了。 “那个司机叫阿德里克·费多鲁克,是两周前入境的。刚来的时候也真的报过警,说女儿丢了……” [但是没法确定,他们在女儿的失踪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也无法确定,他们是真的在想办法救女儿,还是只是卖女儿卖成终身事业的人渣。]加拉哈德在莫兹给他们三个建立的聊天群里说。 弗雷泽低下头,双手叉腰沉吟了一会儿,坐回干瘦的鸨母面前,说:“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卖掉你的女儿,你确实是来找她的。” 哈里斯(或者现在应该叫她桑希尔)之前脸上那种鸨母常有的、虚假的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决绝的神情。她死死地看着弗雷泽,泪水在她通红的眼眶上聚集,却没有落下。 努力控制着情绪,她说:“我没有!我是来带我女儿回家的!” 弗雷泽应该是在她的反应中找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因为他叹了口气,拿下了自己的滑雪面罩。 “我叫杰佛里·弗雷泽。我女儿也丢了,我来纽约也是为了带她回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0 章 虽然直觉告诉他,玛莎·桑希尔说的应该是实话,加拉哈德对弗雷泽轻易暴露身份的做法依然不是很认同。 因为这种做法过于激进、冒险,加拉哈德觉得心里不踏实。 而他表现不满的方式,就是没有跟弗雷泽一起拿下滑雪面具。 莫兹这个超级控制狂更是完全无法接受。 他在弗雷泽自报家门的下一秒就解散了聊天群,加拉哈德猜,他应该也终止了跟对方的无线通讯。 同时,莫兹还在耳机里扬言,为了自身安全,回程时他不要跟加拉哈德和弗雷泽一路了,他要自己想办法回家。 [你开什么玩笑。这里一般不会有车经过,离曼哈顿又有半个多小时车程,你是准备靠两只脚走回去吗?] “我可以叫网约车。”莫兹在耳机里说。听背景传来的风声,他似乎已经钻出了封闭的送货车。 加拉哈德翻了个白眼,走到教室的另一边专心劝起了他的朋友。 [现在是凌晨。你真的觉得,会有网约车司机敢在这个时候,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别折腾了。你戴好面具,待在驾驶室里别动,我会负责让他们三个都待在车厢里。等进了曼哈顿,你把我们几个随便放在哪儿,就赶紧把车开走,剩下的事情我来收拾。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想干什么坏事,我会在他们行动前,先把他们干掉。] “……你听起来像邦德电影里的反派俄国间谍。杀人不眨眼什么的……哦,政府花了几百万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为他们杀人。所以某种意义上,你确实杀人不眨眼。”莫兹小声嘟囔着。 在嘭的一声巨响和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他说:“好了,我回车上了。你们什么时候出来?” 加拉哈德看了一眼凑在一起的三个家长,提高声音问:“头罩,我们什么时候走?” 弗雷泽小声跟桑希尔和费多鲁克说了几句,就带着他们朝加拉哈德走了过来。 “现在就可以走了。”他说。 回去的路上,加拉哈德信守承诺,没有让那三个人接近驾驶室。而桑希尔和费多鲁克也相当乖觉,没有到处乱看,而是安静地占据了车厢的一角,跟弗雷泽说他们调查到的情报。 到了桑希尔的住处后,莫兹等最后一个人从车厢里出去,就踩着油门把车开走了,好像背后有鬼在追一样。 面对弗雷泽无奈的表情和桑希尔了然的目光,加拉哈德镇定地胡说八道:“阿尔弗雷德早上八点要上班,再不回去睡一会儿,白班撑不住。” “我知道我们确实很可疑,但我们不是坏人,”桑希尔说,眼神和语气都非常陈恳。“请您去我家看看吧,看了之后您就会知道,您可以相信我们。” 加拉哈德耸耸肩,不置可否。 似乎是为了表示她的诚意,桑希尔一马当先地走进了公寓楼。 弗雷泽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费多鲁克把他的出租车锁好,也走了进去。 加拉哈德迅速确定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些武器的状态,这才跟了进去。 另外三个人正在一楼的电梯门口等他。 他刚踏进电梯,莫兹突然说话了:“我把车停在了一条街外。如果情况有变,你就喊超人,我马上回来接你。” 加拉哈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双手抱胸靠在了电梯的壁板上。 弗雷泽这时靠了过来,对他说:“抱歉,我自作主张了。但我觉得他们可以信任。” [你觉得?!我还觉得我是五星上将呢!]加拉哈德对他打着手势。 “不,你不明白。我是个父亲,我知道真正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弗雷泽摇摇头,拍了拍加拉哈德的肩。“等你有了孩子就会理解了。” 电梯停了下来,桑希尔再次率先走了出去。 那我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加拉哈德心想,跟在那三个人后面,手却悄悄摸上了塞在后腰的枪。 桑希尔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她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敲门,门内传来一个温吞的男声:“玛莎?你女儿的病好些了吗?” “还没有,医生说她还要在医院待几天。”桑希尔低声答道。 接着,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哎呀,你们怎么才回来!我刚刚都在想,如果十分钟后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他把门拉开,用如释重负的口气对桑希尔说,并在看到弗雷泽和加拉哈德后惊骇地闭上了嘴。 桑希尔赶紧给两拨人做起了自我介绍:“没关系,别害怕,他们不是坏人。这位是杰弗里·弗雷泽,他是来纽约找女儿的。这位是……” 加拉哈德压低声音用南方口音说:“来帮忙的。” 桑希尔脸上毫无异色,她指了指开门的中年人,说:“这位是帕特里克·哈比斯,他也是……” “来找女儿的?”加拉哈德问,觉得很不可思议。 到底有多少家长跑来纽约找小孩儿? 还有,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哈比斯点点头,对他伸出手:“叫我帕特吧。” 飞速敲击键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加拉哈德知道,莫兹肯定已经开始在全美筛查所有叫帕特里克·哈比斯的人了。 走近桑希尔的公寓,加拉哈德看到了更加难以想象的画面。 公寓内虽然整洁干净,但没有一丝人气儿。入住的人显然只把这儿当成暂时落脚的地方,而非居所。 玄关的鞋架上空空如也,厨房的地板被大量瓶装水占据。加拉哈德瞟了一眼垃圾桶,不出意料地看到里面堆满了外卖盒子。 起居室的电视根本没插电源,从上面沉积的灰尘看,应该已经很久没人用过它了。 至于为什么没人看电视,答案就在起居室的墙上。 只见那三面墙上贴满了各种剪报、便签和照片,红色的线将其中的一些连在了一起,看起来就是刑侦题材影视剧和游戏中经常出现的线索墙。 加拉哈德仔细看着墙上的内容,发现这些墙记载着三个女孩儿横跨数州、辗转于多个鸨母手中的卖春经历。 “我们把搜集到的信息都贴在了这里,帮助我们理清思路,寻找孩子的下落。”不知何时,桑希尔走到了加拉哈德身边。她指着他们面前的一张照片,说:“这就是我是女儿,爱丽尔。她很乖,胆子很小,特别喜欢《小美人鱼》的主角,因为她们同名。” “在她失踪前,我一直在攒钱,想带她去迪士尼乐园玩。我还记得,她到了九岁还不敢一个人睡觉,必须让我陪她。我会给她讲故事、唱歌,聊她学校里的男孩儿,等她睡着后,我就会看着她的睡脸,怎么都看不腻【1】。 “我想她。我想让她回来,我想再跟她聊聊很蠢的闲话,想再看着她的睡脸入睡。我真的……好想她。” 几步外,费多鲁克和哈比斯在默默流泪,弗雷泽的眼睛眼红了。 耳机里,莫兹可疑地吸着鼻子,说:“呃……我查到了一个帕特里克·哈比斯,他大概一个月前报案说,他女儿不见了,还给警方留下了她女儿的dna样本。我现在把他的照片发给你,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哈比斯。”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 加拉哈德最后看了一眼由三个家长的爱、智慧和勇气凝聚成的三面墙,默默拿下了自己的滑雪面具,对桑希尔说:“加拉哈德·麦克劳德,你们叫我加尔就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 21 章 阿德里克·费多鲁克是乌克兰人。在他的家乡,他是一个供职跨国大公司的机械工程师,领着相当丰厚的薪水。 他太太曾经是芭蕾舞演员,跟他结婚后很快就完全回归家庭,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 因为顾及太太的身体,他们只要了一个孩子,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阿德里克·费多鲁克为这个孩子起名为拉妮,因为他公司的印度同事说,这个名字在印度语里是女王的意思。 拉妮·费多鲁克今年刚上高二,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姑娘,学习成绩也不赖。她父母对她的未来没什么特别远大的期待,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所以,阿德里克工作相当卖力,加班非常积极不说,也会利用闲暇时间出门做私活赚外快。 而他太太则严格计划着家里的开支,从不在非必要的事物上浪费钱,恨不得把每一分钱都掰成八瓣用。 费多鲁克夫妇如此拼命,就是为了给女儿攒下一笔钱,让她有自由选择人生的底气。 结果没想到,拉妮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似乎跟父母的南辕北辙。 “她说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朋友,是在模特经纪公司工作的。这个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需要她来美国面试。在美国的一切费用,都由这个朋友出。”阿德里克·费多鲁克絮絮叨叨地跟莫兹和弗雷泽说着他女儿的事儿,哈比斯在一边陪同。 加拉哈德则和桑希尔一起,在厨房分配他们买回来的早饭。 现在刚过六点,天色还很暗,但一些餐车已经开始营业了。加拉哈德就是在一辆哈比斯推荐的、常驻在这个街区的餐车里,买了几个热狗和贝果。 他还顺路在便利店买了盒袋泡茶,因为他实在喝不惯咖啡。 莫兹在加拉哈德确定桑希尔确实没撒谎后不久,就把车开了回来,带着他的设备敲响了这间公寓的门。 人凑齐后,几个家长就跟参加互助会一样,说起了自己孩子丢失的经过。 桑希尔的女儿是在他们去多伦多度假时不见的;哈比斯的女儿跟他说,她要跟同学一起去洛杉矶参加某部电影的试镜,之后没了音信;费多鲁克的女儿则是得到了一份在纽约的工作邀约,到美国后没两天就失踪了。 但拉妮·费多鲁克的情况又跟其他几个女孩儿不太一样。 她给她爸爸寄了一封求救信。 “我大概三周前收到的这封信,”费多鲁克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小心地打开递给弗雷泽。“是拉妮写的,我认得出她的字。她说她被人囚禁了,还写了囚禁她的地方的地址。我马上就请假来了纽约,找到了这个地方,但那儿的人说,我走错了……” 哈比斯在这时接过了话头:“他离开那儿没多久,就有人想袭击他,差点被捅一刀。刚巧,我正好在那条街,我俩一起赶跑了袭击者,之后聊了一下才发现,我们要找的好像是一个地方。” 加拉哈德正给大家分发早餐,听到这里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带我女儿去洛杉矶试镜的那个人叫卡洛琳·威廉姆斯,她们是大学同学,关系很好。我女儿离家去上大学后,我就经常去卡洛琳的ins主页看她的动态,因为她有时候会发我女儿的照片。如果我老去访问塔拉的主页,她会嫌弃我把她当小孩儿看…… “卡洛琳发过一张照片,是在一扇窗户前拍的夜景。我雇私家侦探帮我分析了一下这张照片,他们给了我一个地址,所以我就来纽约了。那个地址,跟拉妮写给阿德里克的信里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张照片。” 哈比斯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打开了一张照片给其他人看。照片正中站着一个手持香槟的漂亮姑娘,她背后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纽约夜景。 “咦?”莫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卡洛琳·威廉姆斯,皱起了眉头。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拐走弗雷泽女儿的嫌犯,卡洛琳·邓恩的ins主页,打开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邓恩背后的落地窗,问:“你们来看,她俩是不是站在同一扇窗户前?” 几个家长都凑了过来。 经过反复比对后,他们发现,这两个卡洛琳照片中出现的地方确实一模一样。 弗雷泽的表情非常可怕:“所以,她们是一伙的。专门骗想进娱乐圈的小姑娘,绑架她们去卖春。 “这个地方在哪儿?” “你想冲进去,把你女儿直接带出来?”桑希尔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别想了,不可能的。那是东欧帮派的店,有十几个打手看守,据说火力储备充足到可怕。” “而且,阿德里克那次冒冒失失上门找人后,他们就连夜搬家了。现在那里只是一栋空屋,什么都没有。” 加拉哈德给弗雷泽塞了一杯茶,问:“你知道他们搬到哪儿去了吗?” 桑希尔一摊手:“好像是上西区的哪个地方,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阿德里克这几天一直开车在上西区转,就是为了找些线索。 “但我觉得找到的可能性不大。那些东欧人从来不送外卖,只做到店生意。店里的人很少出门,所以也很难在外面发现他们的踪迹。 “他们那个店走的是中高端路线,听说店里全是二十岁左右的漂亮白人姑娘。经营上非常像那些隐秘的俱乐部,生人进不去,得有接熟客介绍才行。 “跟我做过几次交易的一个鸨父,前一阵好像给那家店找过姑娘,所以我最近正在想办法套他的话,看看能不能问出点儿什么东西来。” 起居室里陷入了沉默。大家面面相觑,脸上是极其相似的挫败和无力。 窗外传来逐渐密集的喇叭声和汽车驶过的声音,天光也逐渐变亮。 太阳出来了。 莫兹咬着下嘴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过了一会儿,他说:“卡洛琳·威廉姆斯原名茱莉亚·康辛斯,卡洛琳·邓恩原名叫玛丽·拉米洛。她俩都有卖春和诈骗的前科,但因为被捕时年纪太小,所以没有服刑……唔,她俩是怎么跟东欧帮派扯上关系的?”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了莫兹。 或者说,他膝盖上那台小小的电脑。 “你在哪儿找到这些资料的?”加拉哈德问出了其他人都想问的问题。 “我找了个朋友,哈罗德·奥斯普瑞,我俩刚搜了一下nypd的档案库。我们以前合作过一阵,他比我厉害得多……”莫兹挥挥手,“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哈罗德说他会想办法跟我一起入侵上西区街上的摄像头,寻找两个卡洛琳的踪迹。” “我们目前说好一人负责一半,幸运的话,今天说不定就能找到那家店的位置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第 22 章 因为莫兹带来的好消息,几个家长的表情和身体语言都放松了不少。 桑希尔吃完东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进了卧室,说她想在晚上开店前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费多鲁克本想继续开着出租去上西区闲逛、碰运气,但被哈比斯劝住了。 后者的理由是,费多鲁克一夜没睡,白天再不趁机休息,晚上开车肯定会昏昏沉沉的,容易出车祸。 如果只是受点皮肉伤倒还没什么,做好杀菌止血就行,也不影响行动。 但如果伤筋动骨,很可能要在病床上躺好些天,说不定就会错过女儿回家的日子。 要是倒霉一些,受到了比较致命的伤害,那就更完蛋。不但没法为营救行动出力,说不定反倒还会让女儿为他担心。 这个理由确实很有说服力。费多鲁克只思考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了哈比斯的建议。从电视柜里翻出铺盖,往起居室的沙发上一躺。 然后五分钟内就睡着了。 “我们刚开始不太会做调查,总是没有大块连续的休息时间,所以就学到了随时随地睡着的能力,利用碎片时间休息。”哈比斯解释着,拿过桑希尔的手包,倒出里面那一大堆散钞,开始记账。 没错,记账! 加拉哈德瞠目结舌地看着哈比斯打开手机上的计算器,从他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本账本开始边按计算器边写写画画。 “呃……我以前都不知道做这个生意这个还需要记账?”他问,有种自己在看喜剧片的感觉。 “当然要记账啊,还要交税呢。”哈比斯说,两只手在手机和账本上翻飞,一刻不停,“但我的最终目的,其实是用玛莎这里的营收,推算其他鸨父和鸨母,尤其是抓着我们女儿那些人的大致收入。” “然后搜集证据,向国税局举报他们。” 加拉哈德被这个思路的可行性和破坏力吓了一跳,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哈比斯便将他的沉默误解为了无语,主动解释道:“我只是个普通的会计,除了帮他们打扫卫生、叫叫外卖之外,在正事上帮不上玛莎和阿德里克的忙,所以就想用我的专业想想办法。 “再说了,国税局可比纽约警察和fbi厉害多了。势力在巅峰期的阿尔·卡彭【1】,就是被国税局抓进监狱的。” 话虽这么说,但靠查账打击娼馆的老板,显然是个水磨工夫。哈比斯现在看不到那些人的账本,也无法获知他们在经济上的具体信息,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利用他猜出来的营收数据,把那些人送进监狱。 不过,对一个近乎绝望的父亲来讲,这显然也是个念想。 所以,虽然加拉哈德觉得,阿尔·卡彭克星短时间内不一定会来管纽约的娼馆,可他也没说什么打击哈比斯积极性的话,而是慢悠悠地晃到了弗雷泽身边,跟他一起看起了线索墙。 突然,弗雷泽问:“说起来,你们三个有没有想过。东欧帮派的看守那么森严,当初拉妮的信是怎么寄出来的?” 听见自己女儿的名字,上一秒还在沙发上打呼的费多鲁克立刻睁开了眼睛。炯炯双目中,看不到一丝睡意。 哈比斯听到这个问题也停下了计算,斟酌着用词:“我们猜测过。她很可能是求了一个心软的客人,让对方帮她把信寄出去的。” 至于她是怎么求的,在其中又付出了什么,他没有多说。 因为大家能想到的可能性,对费多鲁克和拉妮来说,都有些残忍了。 弗雷泽点点头:“也就是说,那封信上,很有可能还残留着那个‘心软客人’的指纹。如果我们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生物信息。 “那家东欧娼馆又不接生客,所以他绝对是个回头客,也很有可能知道那家娼馆目前的地址。 “而我们,也许能利用信封上他留下的信息,找到他,让他带我们去东欧人的娼馆!” 无视了哈比斯和费多鲁克瞬间兴奋起来的表情,加拉哈德给这三个快被负面情绪折磨疯了的父亲泼了一大盆冷水:“阿德里克是三个星期前接到这封信的,不是吗?即使寄信的人真的在上面留下了什么信息,在这段时间里也应该被污染、破坏的差不多了,没有专业人员和专业设备,根本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我们到哪儿去搞这些人和设备?” 一直在守着电脑扫荡一半上西区摄像头的莫兹默默举起了右手:“我认识几个专业的鉴证人员,他们也有使用专业设备的途径。” 费多鲁克自沙发上一跃而起,用指甲尖小心地从钱包里夹出了拉妮写的那封信。 哈比斯则冲进厨房找出一个保鲜袋,让费多鲁克把信放了进去。 两位父亲一起捧着它,如同捧着他们的整个世界。 加拉哈德则给莫兹竖起了两根大拇指。 在另外几人殷切的注视下,小个子的软件工程师昂首挺胸地联系上了他的鉴证人员朋友,软磨硬泡地让对方答应帮忙,还跟他们约好了交接那封信的时间和地点。 虽然莫兹保证,他的这两位朋友都是技术过硬的行业精英,但一听说他跟这两位“行业精英”能做朋友是因为他们仨都喜欢一部以连环杀人案为主题的图画小说,另外几个人难免对他们的专业水平产生了些许疑虑。 与之相比,莫兹的那位鱼鹰朋友【2】,就比这两个亚文化死宅要靠谱多了。 赶在天黑之前,奥斯普瑞先生就发来了他那一半上西区摄像头的筛查结果:他在自己负责区域的监控录像里,没找到任何疑似两个卡洛琳的人。 “他说他还顺便搜了一下三个姑娘的脸,也没找到。但他会用自己的人脉,想别的办法,继续找人。”莫兹表情极其不爽地嘬了一下牙花子,颇有些愤愤地说:“臭显摆!还说什么‘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些帮助’……其实就是想说,我写的程序不如他罢了!” “光从这件事上看,人家也没说错嘛。”加拉哈德拱火到,脸上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莫兹张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到底是站哪儿边的!而且,我写的程序也没那么差!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查完了!” 加拉哈德吃了一口充作晚餐甜点的冰淇淋,怀疑地重复到:“一点时间?” 在他的目光下,莫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几十分……呃,一个……两……三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我就能排查完我那部分摄像头拍下的监控录像了!” 也许是因为优秀友人(鱼鹰先生)和拱火友人(某个前海军)的双重激励,莫兹之后的干劲充足到可怕。 直到他的鉴证专家朋友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时,莫兹还在忙着升级他的人脸辨识程序。 此时,桑希尔早已出门开店,弗雷泽陪着费多鲁克去上西区大海捞针。哈比斯之前出门买了点食物和日用品,现在正在起居室打地铺补觉。 于是,送信的任务就被交到了加拉哈德手里。 莫兹跟他朋友(一个叫卢卡斯·沃尔的人)约定的地点是四条街外的一家咖啡店。 “你就找长得最像怪异宅男的人就行,一找一个准。”莫兹是这样告诉加拉哈德的。 当然,以防万一,他还给了加拉哈德对方的电话。 店里的生意相当不错,加拉哈德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的座位几乎全被占据了。他大概扫了一眼,没看到符合莫兹描述的人,就直接拨打了卢卡斯·沃尔的电话。 窗边的一张坐了二个人的桌子上,一部手机突然震动着,大声播放起了《深空九号》的片头曲。 桌边背对门坐的人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手机,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伸长脖子往门边看。 很快,他的眼睛对上了加拉哈德的。 后者笑着对他招招手,刚迈开步子朝对方走,就见这个手长脚长的宅男脸色煞白地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念叨着什么。 从口型判断,加拉哈德很肯定,对方说的是“上帝啊”。 行吧,他好像猜到这个卢卡斯·沃尔在哪里供职了。 沃尔的异常表现引起了他同伴的注意。 他站了起来,好奇地顺着沃尔的视线朝加拉哈德的方向看。 下一秒,他也露出了被惊吓过度的表情,双手抱头,喊起了上帝。 加拉哈德好像也猜到卢卡斯·沃尔的这个朋友在哪里供职了呢。 他翻了个白眼,收起手机走了过去,把两个寒蝉若禁的宅男按回椅子上后,一屁股在沃尔旁边坐了下来。 “好吧,我知道我长得像一个死掉的警察。已经有好几个人看见我跟见鬼一样了,还有一个晕过去了。至于吗?我是说……也没有那么像吧?!” 卢卡斯·沃尔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首先,跟你长得像的人不是警察,是个法医,是我之前的上司。其次,你跟他真的非常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加拉哈德惊讶地扬起一边的眉毛:“好吧。就算我们长得非常像,你们也不至于这个反应吧?不是有种说法么,每个人在全世界都能找到七个跟ta一模一样的人。” “不,你不明白。”沃尔摇了摇头,“顾医生如果只是死了还罢了,毕竟谁都不知道晚餐和死亡哪一个会先来。但他……他的尸体在他死去当晚,当着四名法医、两名地区检察官和七位警察的面,从停尸床上坐了起来,走出停尸间,然后消失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第 23 章 “消失了?”加拉哈德好奇地朝沃尔的方向倾身,“一出去就被人带走了,还是……” “不,没人接触他。他就是,走出了停尸间,然后嘭地一下不见了,好像突然变成了空气还是什么一样。”沃尔的脸被恐惧浸染成了诡异的雪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美术馆里的石膏像,“我当时就在现场,离顾医生……或者说,顾医生的尸体只有五码远” “那天汉莫拜克医生刚给他做完尸检,胸腔还没缝起来,他就坐起来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顾医生空荡荡的胸腔和他干瘪空洞的……” 加拉哈德这时打断了他:“空荡荡?他的内脏呢?是为了做病理测试取出来了?” 可能是想起了可怕的记忆,沃尔浑身颤抖着,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那个坐在对面的同伴接过了话头:“不。警方找到顾医生的尸体时,他的内脏、眼球,还有一部分骨头已经全部被取走了,所以他的肚子里……” 那人的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比划了一下,接着脸色苍白地闭上了嘴。 加拉哈德看着这两个人满脸心有余悸,本想改变一下话题,但沃尔却顺着他朋友的话,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自那天晚上以后,我就受了洗,还开始定期去教堂。要知道,我以前可是个无神论者!我小时候看《圣经》,都是把它当成吓唬人信教的神话故事看的!谁能想到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不科学的事情!” 加拉哈德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与其说是不科学,不如说是……是…… 咦?是什么? 他觉得应该有一个更恰当的词儿描述这件诡异的事儿,但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词是什么。 其实回想起来,自打他来到纽约,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是什么事儿呢? 加拉哈德思考着,不由地抱起了胸。 他身边,沃尔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顾医生诈尸事件对他造成的冲击和影响。加拉哈德表面上做出仔细倾听的样子,实际上却在努力回想,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见。 “……魔法!”突然,沃尔挥着胳膊,表情激动地说。 而他的这半句话,像一道利剑一样,刺入了加拉哈德脑海。后者打了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就好像有人将之前罩在他脑子上的迷雾全部驱散了一样,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究竟忘掉了什么。 艹!他怎么把自己会魔法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没等加拉哈德深入思考自己离奇失忆背后的缘由,沃尔就向他伸出了右手,还做起了自我介绍:“抱歉刚刚一直没想起来……我是卢卡斯·沃尔,不过您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供职于纽约法医办公室,是译名法医助理。对面这位是我的朋友兼同事,亚当·罗斯,他是纽约鉴证实验室的技术员。” 加拉哈德立刻跟他们分别握了握手,同时又迅速且不合常理地,将魔法和跟它相关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微笑着对沃尔和罗斯说:“我是加拉哈德·麦克劳德,您叫我加尔就行。” 但他没想到,自己刚一报出姓名,两个宅男就异口同声地尖叫:“你叫加拉哈德?!” 他们的声音着实有点大,引的旁边几桌的人纷纷用谴责的眼光看他俩。 “抱歉。”沃尔嘟囔着,满脸通红地向他们的邻桌道歉。 他的同伴也在做差不多同样的事。 道完歉,他们就乖乖在座位上装起了鹌鹑,沉默地盯着桌面看,仿佛那上面隐藏着宇宙的秘密。 加拉哈德轻轻叩了叩桌子,想起其他几个对他相貌反应很大的人,似乎也很震惊他叫这个名字。 他又看了眼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跟他说话的两个宅男,用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满的语气问:“加拉哈德怎么了?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名字,我也很喜欢亚瑟王的传说。” 沃尔跟他的朋友挤眉弄眼一阵,才吞吞吐吐地说:“名字本身没什么……只是……顾医生也叫加拉哈德……” “加拉哈德·顾?他这个姓……他是亚裔吧?一个亚裔叫加拉哈德?” “亚裔为什么不能叫加拉哈德?”沃尔的同伴问。 “我印象里,亚裔给自己取的英文名都会比较普通……” “你这是刻板印象!”沃尔像是被按到某个隐秘的开关一样,激动了起来。“是隐性的种族歧视!亚裔当然会取不常见的英文名!我就会建议我的亚裔同事给他的小女儿起名为克里奥帕特拉!” 加拉哈德抬了抬右手,示意对方放松:“我没有种族歧视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而且,克里奥帕特拉是非洲的著名历史人物。你让一个亚裔取一个非洲历史人物的名字,会不会有文化挪用的嫌疑?” 沃尔愣住了。他支吾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哦。” 看到他这幅样子,加拉哈德翻了个白眼。 “好了,忘了顾医生诈尸之谜吧,我来找你们有正事儿。”他叹了口气,“沃尔先生,还有这位罗斯先生。莫兹应该跟你们说过这事儿的具体情况了吧?” 沃尔和罗斯对视了一眼,后者挠了挠头说:“大概说了一点……好像跟他一个朋友的女儿有关系。”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加拉哈德说,“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阿德里克。他女儿拉妮前一阵跟朋友来纽约工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了音信。但前不久前,拉妮托人给阿德里克寄了一封信,说她被人囚禁了,求阿德里克去救她。 “我们认为,信上残留的指纹和生物信息,能让我们找到帮拉妮寄信的人。通过这个人,我们就能找到拉妮。但我们并不具备查找这些信息的能力或是设备,所以想托二位帮我们查一查。” 说着,他拿出了两个保鲜袋。一个里面放着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另一个里面则放着一叠五厘米见方的纸片。 加拉哈德先将装着信的袋子推给了沃尔,接着指着放着纸片的袋子说:“这里的每张纸上,都有一组指纹。指纹主人的名字就写在纸片左上角。包括我在内,阿德里克的好几个朋友都接触过这封信,所以上面也应该留有我们的指纹。 “你们可以用这些纸片,排查出属于拉妮和寄信人的指纹。” 沃尔看着两个保鲜袋,犹豫了几分钟后,才问:“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呢?” 针对这个问题,加拉哈德自然有相当充分的理由:“因为阿德里克的女儿已经17岁了,还给她父亲留下了明确说明自己自愿跟朋友离开家的信。我们去报警,警方肯定会认为拉妮是离家出走了。 “此外,阿德里克和拉妮都是乌克兰人,这种跨国案件的手续相当繁复。等各种手续办下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们不敢拿拉妮的安危冒险。” 沃尔和罗斯又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这才收起了保鲜袋,说:“亚当和我会先查查看,有消息了就会联系你们的。” 加拉哈德谢过他们,又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才匆匆离开了咖啡馆。 沃尔跟罗斯则留在原位,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罗斯问:“他真的跟顾医生那么像吗?” “不笑的时候一模一样。”沃尔用力点头,“但一笑起来就能看出不同了。” “所以,他是什么?顾医生的亲戚?因为父母离婚所以从小失散的双胞胎兄弟?” “不知道……但如果是双胞胎的话,从小就在不同的环境生活,长大了也会长得不太像吧【1】?但他俩真的,就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连脸上长痣的位置都一样。” 罗斯抓耳挠腮了一会儿,问:“难不成是二重身?既然这世上真的有鬼,也一定会有二重身的吧?” “谁知道呢?”沃尔一摊手。 第二天,亚当·罗斯就利用午休时间,利用鉴证实验室的器械,将信上的所有指纹拓印下来,并将它们跟加拉哈德提供的那些样本一一比对。 他刚排除了三组指纹,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怎么?在做兼职?” 罗斯吓的猛地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看,发现问话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纽约鉴证实验室的负责人,麦克·泰勒。 “不不不,就是我个人的一点……呃……小爱好。”罗西用力摇头,连连摆手,“不会影响正常工作的!” 他对上泰勒总是不由自主地犯怵,就像调皮的学生遇上了严厉的老师一样。 这不仅是因为对方本身的气场很强大,还因为罗斯他出于个人原因,害怕泰勒这种特别威重的年长男性。 泰勒没有斥责他,只是点点头,看了几眼罗斯桌上的信,说:“这写的是……俄语吗?我都不知道你会俄语。” “不是,是乌克兰语。虽然都用的是西里尔字母,但乌克兰语和俄语是两种不同的语言。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它们也跟完全一样没什么区别了。因为俄语和乌克兰语之间只有10%的不同之处……” 泰勒看着自得其乐地絮叨着偏门知识的罗斯,暗暗叹了口气,眼神和表情逐渐无奈了起来。 亚当·罗斯是他亲自面试并招进实验室的。对方聪明、诚恳、能力强,就是性格吧……实在是过于孩子气。 他时不时地就能看见,罗斯在工作时间塞着耳机,边等某个实验的结果,边跳奇奇怪怪的舞。 他也不止一次抓住罗斯把平板架在电脑屏幕旁边,电脑上是他在做的工作,平板上则在播日本动画片。 不过,纵然心里犯嘀咕,但泰勒也没怎么管过罗斯。他这些年一直在跟这类技术人员打交道,逐渐明白这些人在专业技术超强和智商较高的同时,在其他方面总是会显得幼稚一些。 所以,泰勒对这些技术人员的要求,从“上班就给我有个上班的样子”,慢慢变成了“啊,随便吧……只要能保证工作效率和质量就行”。 而罗斯在他手下所有技术员里,都算是最幼稚的那批,泰勒对待罗斯,也比他对旁人要宽容、亲和得多。 或者说,他自认为,他对罗斯相当宽容、亲和。 泰勒眼睁睁地看着罗斯把话题从乌克兰语的发源,讲到俄语和乌克兰语为什么如此相似,又转到乌克兰人的民族认知,接着大聊特聊沙俄时期基普和莫斯科的关系。 他生怕对方继续无限制的闲扯下去,赶紧打断:“亚当。亚当!我只是想问……你不用……算了,你注意劳逸结合。” 罗斯听出了上司语气中的无奈,讪讪地停下他的长篇大论,不安地翻动着记录着加拉哈德等人指纹的纸片。 “别紧张。我没有怪你,这是你的休息时间,你想怎么安排都行。”泰勒看着罗斯无精打采的样子,连忙安慰到。 只见罗斯相当困扰地挠挠头,试探着问:“boss,我问个事儿哈。就是,假如,我有个朋友的女儿被人囚禁了,很可能面临着危险。但如果他去报警的话,因为他女儿已经十七岁了,警方有相当大的概率,会把他女儿当成闹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少年,不予立案。那我这个朋友是应该态度强硬地要求警方立案,还是自己想办法调查?” 泰勒扬起眉毛,指着那封信说:“所以,你朋友觉得这上面有线索,能帮他找到女儿?你是个执法人员,应该明白,你这是在鼓励义警行为。” “不是的……那什么……我刚刚那就是个假设……” “亚当,说实话。”纽约鉴证实验室的负责人收起笑容,板起了脸。 看着泰勒锐利的眼神,罗斯咽了口唾沫,小腿肚子忍不住开始发抖。 糟糕!糟糕! 被他猜出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第 24 章 拉妮·费多鲁克从梦中惊醒。 室内一如既往地昏暗,唯一的光源是屋角一盏细长的落地灯。空旷房间里摆着一排又一排的床垫,几乎每张床垫上都睡着一个年轻女孩儿,她们含糊不清的梦呓飘荡在空气中。 几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在床垫之间的空隙来回踱步,巡视着躺在地上的姑娘们。 拉妮在醒来的下一秒就又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梦中并翻了个身,做出睡得很熟的样子。 她能感到,她翻身后,有一道视线一直钉在她背上,寻找着任何她不老实的迹象。 拉妮·费多鲁克短短十七年的人生幸福而顺遂。 她有富足和睦的家庭,细心严格的母亲和慈爱温和的父亲。 她不但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很好,上高中前一直想当记者、医生或是律师。 高薪、体面,还时尚。 美国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有很多做的都是这些工作。她憧憬着电视屏幕上光鲜亮丽的都市生活,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像那些角色一样,伴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在那片钢铁森林里工作、生活。 如果能像那些角色一样,遇到一个英俊、温柔又多金的真命天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升上高中后,爸爸为了她的英语学习,订阅了很多英语报纸。通过这些报纸,她认识了很多美国文化界的名流,也迷上了凯莉·布雷萧【1】的专栏。 以及她专栏里描写的、纸醉金迷的纽约。 她的理想职业也从当记者、医生和律师,变成了明星和模特。 为此,她不但给自己制定了节食健身和训练体态的计划,还查询了做模特的方法。 作为全球最大的模特产出地之一,拉妮的家乡乌克兰当然有许多模特经纪公司。她和几个跟朋友曾经一起把自己的照片寄给这些公司。但大公司根本不搭理她们,小公司要么想招她们去拍大尺度照片、演成人电影;要么以“身材比例平庸,只能做平面模特”为由,给她们开出了相当苛刻的合同。 拉妮的朋友就此死了当模特的心,把注意力转到了追星、恋爱和肥皂剧之类的、高中女生会喜欢的东西上。 拉妮却只觉得是那些公司没眼光,更加专心地研究起了当模特的方法。 这次期间,她在一个时尚论坛上,看到有人在办一个名为“下一个斯妮佳娜·奥诺普卡【2】”的活动。 据说,这个活动是美国的某个经纪公司主办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隐藏在普通人中的未来超模。 参与活动的人需要在论坛指定的贴子里,上传自己的出生年月和三张照片(泳装照、工装照和礼服照)。评委们会对每个参与者进行评价,并评出一二三等奖和一大堆安慰奖。 一等奖的获得者,将会得到一笔奖金和在洛杉矶拍摄时尚大片的工作机会,还能和主办活动的经纪公司签约。 去美国的来回路费和在美国的一切开销,都由该经纪公司承担。 下面回帖者甚众,有些安慰奖获得者还上传了她们拿到的奖品的照片。 大多是名牌口红或是香水。 拉妮自然也动了心。 即使拿不到大奖,拿个新口红或是香水也蛮好的嘛。 她利用周末和课余时间,拍好了主办方要求的照片。为了更好的拍摄效果,她还专门用以前辛苦攒下的零花钱,买了新礼服和新泳衣。 成功上传照片后,拉妮坐立不安地等待起了主办方的回复。 那段时间,她连洗澡都要把手机带进浴室,就怕错过自己获奖的消息。 终于,三天后,活动主办方在论坛上给她发了私信,通知她获得了一等奖,并询问她的通信地址,好给她寄奖品。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参加那个活动后不到一个月,拉妮就带着自己用奖金买的新行李箱和对未来的玫瑰色幻想,踏入了繁华的洛杉矶。 接待拉妮的是一个叫凯蒂的漂亮姑娘,和一辆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加长豪华轿车。 凯蒂把她带到了市中心附近的一间高层公寓。 公寓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全是跟拉妮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 而且大多是像她一样金发碧眼的白人。 少数发色较深的姑娘,也多有美丽的蓝色或是绿色眼睛。 凯蒂对他说,经纪公司马上就会在这里开盛大的派对,欢迎拉妮这样的新人。 说着,她递给了拉妮一杯香槟。 “敬美好的未来。”凯蒂说,眼睛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拉妮笑着跟她轻轻碰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杯中不断冒泡泡的金色液体,心里充满了各种瑰丽的幻想。 可能是酒精的关系,她的头越来越沉,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她就跟许多女孩一起,被关在了一间肮脏、破败又封闭的大屋子里。 数不清的帮派分子来这里轮番折磨她们后,就告诉这些可怜的姑娘们,从今往后,她们要为了这些人的帮派,出卖自己的身体。 拉妮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她也觉得贸然反抗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她亲眼看见,一个拒绝接待客人的女孩儿,被看管她们的打手们活活地拔掉了满口的牙。 她自认受不住这种疼痛,她也不想死。 因为活着她才能回家,才能再见到爸爸妈妈。 像她这样早早顺从的女孩儿还有好几个。她们都没受特别严重的皮肉之苦,也没有被迫染上药瘾。 她们几个还能时不时地拿到一些小首饰和巧克力作为奖励。 之后,她们这批姑娘都被送上了大货车,像物品一样被运进了纽约。 到了纽约后,女孩儿们就被分批送进了一栋高档公寓。 白天,这里是东欧人开的艺术沙龙,晚上就变成了裘马声色的销金窟。 正式开始接待客人后,很多女孩儿都因为承受不住这样可怕的痛苦,自觉地问囚禁她们的帮派分子要药品,用药物制造的幻梦逃避苦涩的现实。 拉妮并没有这样做。 虽然她也很痛苦,但她一直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终于,在纽约待了近五十个日夜后,这个机会被她等到了。 她所在的娼馆很少出门做生意,基本都是开门等客来。但那天,她们被带去了一家夜总会,作为招待客人的礼物,参加某个人的单身派对。 拉妮想尽办法跟派对上的所有生面孔调笑、交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出来她所在那家娼馆的地址,也知道了这家夜总会并不是帮派的产业,它属于派对主人的朋友。 她们会来这里,是因为派对主人的另一个朋友是帮派老板的儿子。他为了撑场面,把他老爹手下几间高级娼馆的头牌都叫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拉妮立刻找来了纸和笔,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匆匆给她爸爸写了一封求救信。 她在信里写道:[爸爸,快来救我吧,求你了。我在这里很害怕……] 写着写着,自从她第一天自愿接待客人起,就再也没流过的眼泪,像夏日的阵雨一样突如其来地落了下来。 写完信,她用冷水匆匆洗掉了哭泣的痕迹,把信纸折成小小一块藏进了手心。 接着,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出了洗手间,把信交给了一个派对的客人。 她们进门时,这个客人是少数没有动手动脚揩油的人。 他也是在场唯一一个在看到她时,眼神里没有嘲弄和轻视的。 拉妮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在这个人身上冒个险。 于是,她扯起一个笑,鼓起勇气接近了那人,对他说:“先生,我可以用一个吻,跟您换一个要求吗?” 对方有点惊讶,但很快就笑着说:“好啊,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当天晚上回娼馆后,拉妮躺在属于她的床垫上,久久不能入睡。 那个人会出卖她吗?他会把信寄出去吗?爸爸会来吗?他什么时候来?她的信会不会给他带去危险?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心里呼啸而过,让她的心越跳越快,几乎要冲出她的喉咙。 自那以后,她几乎每天都要做噩梦。 梦的内容要么是她的行动被发现,打手们将她活活打死;要么就是爸爸来救她,结果被抓住了,打手们在她面前把他活活打死。 在一次莫名其妙的搬家后,她的噩梦更严重了。 她觉得,那些人肯定知道她在信里透露了这里的地址,所以才会急急忙忙地换地方。 因为这些梦,拉妮不止一次地后悔自己当时的举动。 她害怕那封不知有没有寄出去的信,会将她跟她爸爸一起拖进可怕的厄运。 努力驱散依然残留在她脑海中的噩梦,拉妮又翻了个身,深深地吸气再吐气,抑制住由恐惧造成的、黏在喉咙里的呕吐感。 突然,通向外间的门打开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走了进来。 拉妮认得这个人的脸,他是这家娼馆的二把手,伊戈尔。 伊戈尔走近离门最近的打手,跟他低声交流了两句,就用力拍手大喊道:“起来了,懒鬼们!起床了!来大生意了。动作快!要是耽误了赚钱,我就活扒了你们的皮!” 之前还在熟睡的女孩们陆续转醒,慌慌张张地收拾起了自己的化妆品(通常就放在她们的床垫边),爬起来一窝蜂地去洗手间洗漱。 “这是怎么了?”有人轻轻碰了碰拉妮的胳膊,问。拉妮转头,发现问话的是睡在她旁边的塔拉。 她微微摇头,压低声音说:“只说来了大生意。” 睡在她另一边的萨拉啧了一声,喝了一大口水:“什么大生意啊……瓢虫聚会罢了。” 她们三个在来纽约几周后,就结成了一个小小的联盟,互相支持、互相保护。 萨拉是一开始反抗的最厉害的女孩儿之一,也是被打的最凶的。但她足够聪明,在打手们在她身上用药之前服了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塔拉就不那么幸运了。她本性有些柔弱,刚开始整天整天地哭,也对卖春异常抗拒。所以,她们三个里,她是唯一一个染上了药瘾的。 萨拉和拉妮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帮她戒掉。 为了让她们上瘾又不至于猝死,娼馆用来控制她们的药纯度相当低,萨拉说努力忍一忍还是能戒掉的。 她说这些时,表情相当严肃:“等我们都回家后,你也要努力忍,可能要忍一辈子。我爸让我小心成瘾物时说,生理上瘾可以戒,但心理上瘾根本没治。 “不要用酒或者是其他成瘾物捱过药瘾,也不要吃戒药机构开的药。这些东西只会让你从对一种药上瘾,变成对好几种药上瘾。最后人就要废了。” 她们三个最后进洗手间,用十分钟打扮停当,就坐上了伊戈尔安排的一辆suv。 所有车窗上都贴着不透明的黑色贴纸,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又要被带去哪儿。 十几分钟后,她们下了车,走进了一栋看起来就很贵的宅子。 从天花板上的气球、彩带、地上铺的各色彩纸,还有托着放了酒的托盘四处游走的服务员来看,这里明显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派对。 她们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 萨拉环视了一圈,精准地找到了放食物的地方,立刻领着塔拉和拉妮走了过去。 “我们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她说这,用一只手挡住下半张脸,给嘴里塞了一整颗纸杯蛋糕,然后没嚼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知道一会儿这些下流坯会搞什么花样,空着肚子可应付不了他们。” 塔拉忍不住笑了一下,学着萨拉的样子开始吃蛋糕。她吃到第三颗才发现拉妮没有吃东西,而是带着奇怪的神情左看看、右看看,就好像在找什么人一样。 “怎么啦?”她用气声问,又吃了一颗蛋糕。 拉妮凑近她的耳朵,说:“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但我刚刚好像看见我爸爸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第 25 章 午休刚一结束,纽约犯罪现场鉴证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就看到,亚当·罗斯在麦克·泰勒的办公室里挨训。 他垂头丧气地站在办公室正中,肩膀缩着,两只手紧紧地揪住t恤下摆,看上去就像一个正被家长训斥的小学生。 任谁来看都要何所一句可怜。 但泰勒其实并没有像刻板印象里的怒汉一样大吼大叫、拍桌子打板,只是肃起了脸,稍稍提高了声音。 看见他这个样子,麦克·泰勒也觉得头疼。 跟罗斯当了几年同事,泰勒早就发现这个年轻人好像非常害怕权威人士,也怕被权威责怪、训斥。 他刚入职那会儿,泰勒因为抓住他在工作时听歌,大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就把罗斯吓的两股战战。 泰勒亲眼看到,这个看着相当健康的宅男,全身露在外面的皮肤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死人一样的惨白。 他当时还以为自己把罗斯吓出了心脏病,急的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根据多年的从警经验,泰勒肯定,罗斯会有这种一惊一乍的反应,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在儿童时期被家人虐待,其二是在青少年时代长期被人霸凌。 泰勒觉得,罗斯很可能两种虐打都遭受过。 也因为罗斯经常一惊一乍的,泰勒在面对他时一般会加倍小心,生怕把他吓出什么毛病。 今天也不例外。 “亚当,你在想什么?你是个执法人员,怎么能鼓励人寻私仇?!”泰勒双手叉腰,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你朋友需要帮助,你应该劝他报警,让警察去找他女儿,而不是鼓励他搞一些外行的调查!专业的事情,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罗斯小声地反驳:“但他是外国人,涉外的案子在手续上本身就麻烦一些。他女儿年纪又比较大了,在失踪人口部门的寻人优先级都很低……” 泰勒瞪了他一眼,罗斯啪地一声闭上了嘴,把头又低了下去。 啊,头疼。 麦克·泰勒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你朋友在哪儿?我去跟他谈。” “他可能不是很……” “说!” 罗斯赶紧拿出他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指了指一个标注了“二重身”的号码。 泰勒拨通了这个号码,对方等了很久才接电话。 “您好?”一个磁性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 泰勒恍惚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听过它。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说:“我是纽约犯罪现场鉴证实验室的负责人,麦克·泰勒探长。我听亚当·罗斯说,您正在私下调查,寻找您的女儿。 “我知道您可能不相信警方的办事效率,但请您还是遵守法律,立刻去报警。我可以陪您一起去,有我在,警方一定会立案。 “而我也会亲自接手这个案子,用我的一切力量,帮您找到您的孩子。” 他说完,等待对方的回答。 奇怪的是,话筒那边半天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呼吸声。 泰勒不由地皱起眉头,问:“您好?您在听吗?” “啊,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而且您搞错了一件事,我朋友的女儿丢了,不是我的。我是受他委托,找罗斯先生帮忙的。 “我还没结婚呢。” 对方轻笑着说,接着提议道:“这样吧,我会把您的意见传达给我的朋友……这就是您的号码,对吗?” “没错。” “我也会把这个号码给他,让他自己做决定。” 泰勒还想再劝,但转念一想,逼的太紧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也只能咽下满肚子的反对意见,说:“好的。请一定让您的朋友尽快报警,好吗?涉外案件的立案和调查程序,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麻烦。” “好的,我会告诉他的,谢谢您。也请您代我向罗斯先生道个歉,我本来无意让他惹上麻烦。” “当然,我会的。”泰勒点点头,看了一眼不住偷瞟他的罗斯,暗暗叹了口气。 莫兹熬了个通宵,用他升级过的程序查完了他负责那一半摄像头拍摄到的所有画面,还调查了几段他能找到的录像。 他并没有找到两个卡洛琳,也没找到那几个女孩儿。 但他有了其他发现。 这天早上,桑希尔刚从店里回来不久,其他人还没入睡,莫兹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起居室里, “他叫迪莫,是个一般在东河附近做生意的鸨父,”莫兹说,在电脑上打开了一张监控录像里截取的图片,图片上是一个穿着花花绿绿嘻哈服饰的年轻黑人。“他昨天在罗斯福大道附近出现了,还带着……” 说着,他打开了另一张图片。 这张图上,迪莫领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走向一条阴暗的小道。 “是爱丽尔!”桑希尔嘶声说,仿佛害怕把图上的迪莫和姑娘吓跑似的,“所以,她现在是在这个迪莫手上?他是哪个帮派的人?他愿不愿意把爱丽尔卖给我?我们现在有多少钱了!?” 她突然转头问哈比斯,后者愣了一下,迅速找出了账本,翻到了特定的一页:“呃……加上你刚刚带回来的那些,再扣去税款……我们现在能动用的现金有十五万四千八百三十三块六十七分。” “怎么还有个六十七分?”弗雷泽好奇地问。 “前几天买日用品的时候店家找的。” 桑希尔根本每听到这两个人为了开销和税务而产生的讨论,而是原地踱着步,喃喃自语地思考起了把女儿买回来需要的话术和花销。 莫兹喊了几声她都没反应,他只好打开了另一张图片,对费多鲁克招了招手:“我那个在鉴证实验室工作的朋友卢卡在信封上邮票的背面,提取到了一个人的dna。他把样本在警方的数据库里比对了一下,发现dna属于一个叫威利·伯顿的人。他在上西区开了一家夜总会,那家店挺有名的。 “不出意外的话,拉妮就是托他寄的信。” 指着屏幕上那个英俊而健壮的黑人,莫兹笃定说。 这下,弗雷泽、哈比斯和费多鲁克都挤到了莫兹身后,死死地盯着威利·伯顿的脸看。 加拉哈德看着这几个精神突然紧绷的父母,走近厨房开始烧水泡茶。 前一天给两个宅男送完信,加拉哈德就顺路买了些厨具、食材和调料回来,想以后自己做饭吃。 那几位家长为了节省时间选择吃外卖糊弄三餐,他理解也敬佩他们的举动,但他并不想陪他们天天吃外卖。 他想吃点儿正经的饭,披萨、三明治和面包都是点心,算不上饭。 留在起居室里的人激动地讨论各种营救计划时,加拉哈德也做好了面糊,哼着歌摊起了松饼。 做好一大盘松饼后,他又煎了鸡蛋、火腿和培根,煮了咖啡和茶,又做了一大碗虾仁拌菜,这才把这些东西分批端进了起居室。 “吃早饭了!吃饱了再说正事儿,”他大声喊,强行打断了热火朝天的气氛,给每个人的手里都塞了纸碟、纸杯和塑料刀叉。“不吃饭没力气干活。” 桑希尔和费多鲁克想反对,但加拉哈德不由分说地给他们的盘子里垒上了松饼、鸡蛋和培根,还给他们的杯子里都倒上了咖啡。 “吃!”他说,抢先吃了一大口松饼。 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找到了坐的地方,默默地吃起了东西。 莫兹吃了两口,就嫌松饼味道淡,问:“有黄油和蜂蜜吗?” 加拉哈德点头,用叉子指了指厨房:“有,在冰箱。还有巧克力酱、花生酱、枫糖浆和老干妈。想吃什么自己挑。” 莫兹欢呼一声,跑了。 就在他忙着挑选酱料时,鱼鹰先生发来了一封邮件。 邮件本身很短,就几句话:[寄信前一天,威利·伯顿的夜总会办了一个单身派对。派对主角的朋友叫约瑟夫·塔拉索夫,他的父亲是维果·塔拉索夫。他是纽约州最大东欧帮派的头领,手下有多个赌场和娼馆。] 但它携带的附件压缩包却不小,足有快1g,全是塔拉索夫父子的文字资料。 另外几人为了塔拉索夫父子那一串可怕的履历咋舌时,加拉哈德却被维果·塔拉索夫的脸吓了一跳。 他认得这张脸! 他是赵薇可复仇记第一部的最终boss! 也不知道那个为了给狗报仇就杀了四部电影的超级凶神,什么时候才会去找塔拉索夫的麻烦。 加拉哈德按了按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连吃了好几口火腿压惊。 吃完早饭,桑希尔开始不停地打电话给跟她熟识的鸨父和鸨母,打听迪莫的偏好和办事儿风格。 莫兹(单方面)跟鱼鹰先生开启了又一轮竞赛,调查起了威利·伯顿。弗雷泽坐在莫兹旁边,等他的调查结果。手上同时检查着装备的状态,清理枪管、打磨匕首。 费多鲁克洗车去了。 他前一天晚上载一个孕妇去医院,没想到那人在他车上就生了。搞得他的车后座一团糟,但他为了及时去接桑希尔,没有第一时间把车送洗。羊水和血水浸透的车座好像发酵了,不断散发出一股死尸的味道,必须赶紧进行彻底的清理。 哈比斯什么忙都帮不上,原地转了几圈就出了门。 半小时后,他带着二十万现金回来了。 “我想我们现在的资金越多越好,”哈比斯这样说着,把装钱的纸袋交给了桑希尔。“这是我现在能取出来的所有现金,你拿去用吧。” 加拉哈德正在打扫卫生,听他说的这么悲壮,有些好奇地插嘴:“你不会还要卖房子吧?” “呃……实际上已经卖掉了……我连工作都辞了,最近一直在做远程兼职。”哈比斯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只想先把她找回来。先找回来,然后再想其他的事情。反正……总会有办法的。” 他慢慢坐到沙发上,打开了话匣子:“我太太去世得早,我一个人把塔拉带大的,所以对她总有点过度保护。她上大学之前,我都不愿意让她去同学家过夜……” 哈比斯双手捂住了脸,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应该让她去华盛顿的,我应该让她挑一所离家近的大学,加州也有很好的大学……但她当时一直让我相信她,她说她长大了,她说她能照顾好自己了……她说她不想读法学,她想当演员……天啊,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多问几句,多查查那个卡洛琳的资料,塔拉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桑希尔拍了拍他的肩,递给他一杯咖啡。弗雷泽也坐到了他身边,静静地陪伴着这个自责的父亲。 莫兹和加拉哈德同时放轻了动作,让他们能安静地梳理自己的情绪。 他们现在需要这个。 临近中午,为了提振大家的精神,加拉哈德准备拿出真本事,做一顿美味的大餐。 他两辈子都坚信,人只要好好吃饭、吃好饭,就会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面对一切困难。 他跑了好几家超市才凑够需要的材料,一回桑希尔的公寓,就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 他刚把肉炖上,他的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加拉哈德在直接挂断和接起中摇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接起它。 “您好?”他用试探的口吻说。 打电话的人顿了一下,说:“我是纽约犯罪现场鉴证实验室的负责人,麦克·泰勒探长。我听亚当·罗斯说,您正在私下调查,寻找您的女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第 26 章 听到麦克·泰勒的名字时,加拉哈德愣住了。 《犯罪现场调查:纽约》是他正经追更的第一部美剧。它陪伴他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帮他捱过了很多emo的夜晚。 里面的所有角色都像他素未谋面的朋友一样,他熟悉他们、喜爱他们,并且衷心希望他们都能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 而这部剧的绝对男主角,也就是纽约犯罪现场鉴证实验室的负责人麦克·泰勒,因为人设饱满讨喜,演员人品似乎也尚佳【1】,更是被他当成了榜样。 那时的他真的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像麦克·泰勒一样,做一个清正、坚韧、勇敢、强大的成年人。 可以说,麦克·泰勒这个角色完美契合了他对父亲这个角色的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憧憬。 现在加拉哈德虽然已经对那些美剧里的角色们祛了魅,但这么突然地遇到曾经的梦中情爹,还是让他有些愣神。 在他仍然在处理上一世留给他的记忆和复杂情感时,电话那头的泰勒语气诚恳地劝加拉哈德向警方求助,还保证他会亲自接手这个案子,帮他找女儿。 听到这些话,加拉哈德心里难免冒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因为他所认识的麦克·泰勒就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cbs电视台出品的剧中,主要角色身上都有很浓重的、古典主义英雄的气息。 他们公正、清廉、仁爱、无所畏惧,且有着远高于一般人的责任感。 他们永远将他人的福祉置于自己的幸福之上,为了其他人而战斗。 他们令人发指地无私。私欲也许能影响他们一时,但这些主角们总会因为更崇高的理由,割舍自己的欲望,像神祇一样,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力量和勇气,击退坏人、保护弱小。 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在夜深人静或是孤单无助时,暴露出一丝脆弱。正是这丝脆弱,让这些角色从奥林帕斯回到了人间,从神变成了人,也让他们获得了更多观众的喜爱和怜惜。 麦克·泰勒就是这些角色中的一员,自告奋勇地为素面谋生的陌生人讨公道,确实就是他会做也一贯在做的事啊。 加拉哈德陷入对cbs台罪案剧男主们人设共性的思考时,泰勒却以为他的沉默代表了他不愿意跟警方交流。 于是,下一秒,加拉哈德听到那位老派而正经的警官问:“您好?您在听吗?” “啊,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加拉哈德立刻点头哈腰地道起了歉,压根忘了电话对面的人看不到他的动作。“而且您搞错了一件事,我朋友的女儿丢了,不是我的。我是受他委托,找罗斯先生帮忙的。我还没结婚呢。” 他听到,麦克·泰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显正在酝酿长篇大论。在泰勒说话前,加拉哈德赶忙添了一句:“这样吧,我会把您的意见传达给我的朋友……这就是您的号码,对吗?” “没错。” “我也会把这个号码给他,让他自己做决定。” 泰勒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有好几秒都没说话。 加拉哈德以为他还要再劝,却听到对方说:“好的。请一定让您的朋友尽快报警,好吗?涉外案件的立案和调查程序,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麻烦。” 挂断电话后,加拉哈德神思不属地做完了蒜蓉面包和米饭,接着把炖肉的火拧成小火,走进起居室对莫兹说:“亚当帮我们找线索的时候,被他的上司发现了。人家刚给我打电话,劝我们去报警。” 莫兹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问:“亚当的上司?麦克·泰勒?他刚给你打电话了?” “对,还保证他会接手这个案子呢。”加拉哈德点头,“你认识他?” “妈呀,怎么可能!他是个警察,我是个……”说到这里,莫兹突然闭上了嘴。 “是个什么?”加拉哈德有点好奇。 “是个普通的软件工程师,几十年宅龄的死宅,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现充。我是看报纸知道他的,他在纽约很有名,是个好人……”莫兹摆摆手,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杰夫,帕特,还有玛莎,你们怎么想?” 三个家长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弗雷泽说:“阿德里克不在,我们等他回来再说吧。” 桑希尔和哈比斯在他身边沉默地点头,赞同着他的决定。 加拉哈德见话带到了,便回去看顾起了他的炖肉。 没过多久,莫兹发信息问:[你觉得应该报警?] 加拉哈德探头看了眼起居室,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之后才回复:[是。我觉得光靠我们几个,不可能完美地把几个孩子救回来。囚禁她们的人背后都有很厉害的帮派,我们不能保证,救完人之后,那些势力不会报复玛莎他们。] [这有什么难的?这件事结束后,让他们搬去这些帮派势力达不到的州就行了呀。我跟哈罗德可以抹掉一些记录,甚至可以帮他们办假身份。我们可以保护他们。] [那个维果·塔拉索夫是高桌会的手下。] [卧槽!] [对,卧槽。就不说爱丽尔了,她在拉美帮派手里。只说拉妮、塔拉和萨拉,她们三个突然丢了,绝对会被塔拉索夫视为挑衅。他的势力确实被限制在纽约州,但高桌会可不是。] 莫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加拉哈德也放下手机,开始专心致志地做饭。 费多鲁克在开饭前赶了回来,还带回来了一大袋纽约曲奇【2】。 “我觉得这几天好消息这么多,我们可以稍稍奖励一下自己。”他这么说着,把装曲奇的袋子放进加拉哈德怀里,征用了空闲的那个灶眼,烧水泡茶、煮咖啡。 加拉哈德制止了按捺不住喜色的东欧男人:“先别急。一会儿就吃午饭了,我们可以把它当成饭后甜点。” 但在心里,他说的是,等你一会儿听到我跟莫兹说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除了炖肉外,加拉哈德还做了两个素菜和一锅豆腐鱼汤,但它们都不如前者受欢迎。 几位父母都只吃了一份素菜和一碗汤,但都添了好几次炖肉。 莫兹倒是喝了两碗汤,但因为他在汤里放奶酪,加拉哈德并没有感谢他的捧场,只在心里大骂他山猪吃不了细糠。 大家都酒足饭饱,品着茶和咖啡吃曲奇时,加拉哈德清了清嗓子,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阿德里克,我跟莫兹觉得,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线索,完全可以报警,让警察来做剩下的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费多鲁克放下了手里的半块饼干:“我觉得不怎么样。” 哈比斯垂着眼帘看着他的杯子,默不作声。桑希尔也不吭气儿,气定神闲地蘸着咖啡吃饼干。 加拉哈德尴尬地补充:“我们只是想,为了你们今后的安全,可能让警方介入更保险一点……” “不行。”弗雷泽坚决地拒绝到,“我知道他们办事的规矩,他们的动作太慢了。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再过几天就能找到那些娼馆的位置,把人救出来。为什么非要让条子插手?” “因为我们害怕娼馆背后的帮派追杀你们。”莫兹说,看起来非常紧张。 自从知道维果·塔拉索夫为高桌会办事后,他就一直有些惶惶不安。 哈比斯很乐观地说:“我们可以搬家,搬去其他州。反正我连房子都卖了,刚好可以带着塔拉换个地方生活。重新开始。” 桑希尔举起了右手:“我是加拿大人,我可以回加拿大。” “我是乌克兰人。”费多鲁克紧随其后。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加拉哈德耐心地解释。“莫兹跟我刚刚发现,掳走你们女儿的帮派,背靠着一个全球性的犯罪组织,他们的触手遍布世界各地。成功把孩子们救出来后,如果他们决定寻仇,我们根本无法跟那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救人固然是我们的目的,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保证行动结束后,姑娘们能过上平静、祥和的生活。让警方介入,是最方便、简洁的办法。” 弗雷泽还想再争辩几句,加拉哈德对他做了个手势:“就……起码考虑一下。莫兹刚刚不是说了吗?联系我的麦克·泰勒是个好人。他跟我保证了,会亲自接手这个案子。有他在,警方的效率说不定会高一些呢。” 可能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诚恳,弗雷泽跟其他人小声商量了一下,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们想先听听他怎么说。如果我们不喜欢他的处理方式,你也不能逼我们让警方介入。” “可以。”加拉哈德跟他碰了碰拳,“你们想什么时候联系他?” 桑希尔说:“就现在吧。速战速决。” 加拉哈德耸耸肩,拨通麦克·泰勒的电话,并打开了扬声器。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中午好,泰勒探长,”加拉哈德笑着向泰勒打了声招呼。“很抱歉这个时候打给您,您已经吃完午饭了吗?” 餐具跟瓷器轻轻撞击的声音响起,接着话筒里传来了泰勒的声音:“我正在吃午饭,但是我可以一边吃一边跟您聊。我一直在等您的电话……呃,请问您贵姓?” “麦克劳德,我姓麦克劳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8、第 27 章 跟亚当·罗斯的朋友通过话后,麦克·泰勒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了罗斯,自己则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待对方的电话。 一直等到快一点,泰勒的胃因为饥饿而咕咕叫,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午饭。 所以,几分钟后,当曼哈顿地检署的行政助理检察官本·斯通约他吃饭,顺便聊聊他们最近合作的一个案子时,他欣然同意了。 本·斯通挑的餐馆离纽约鉴证实验室不远,步行就能到。 泰勒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那家本·斯通大加赞赏的中餐馆,并在后者的推荐下,要了一份青椒炒肉和一碗米饭。 “这是他们的隐藏餐品,菜单上都没有,直接跟服务员点,他们才会给你做。”斯通说,热心地教他青椒炒肉的正确发音,“我也是意外才发现,这家店给华人顾客的菜单,跟他们给其他族裔顾客的都不一样。” 泰勒在手机上记下了斯通说的几道菜的名字,之后学着对方的样子,把青椒炒肉和米饭拌在了一起。 然后吃了一大口。 “哦!这个真的不错!”泰勒对斯通竖起大拇指,得到了检察官得意的挑眉。“不过,你叫我出来,应该不止是为了跟我推销隐藏菜单的吧?” 斯通点头:“洛温斯汀家的案子,你们能不能再检查一下迪尔德丽·洛温斯汀的内衣?” 这个不同寻常的要求,让泰勒警惕了起来:“你想让我们找什么?” “体@@液残留……之类的……” “……你们确定会有这种东西吗?” “目前只是猜测。我也让法医办公室再看看她的,你知道,私@@处……” “雅各布·洛温斯汀干的?” “根据卡拉·洛温斯汀的证词,很有可能是他。” 泰勒的脸沉了下来,风暴积聚在他的脸上。 斯通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他们正调查的这件事真的非常恶心。 两个多月前,纽约发生了一起相当恶劣的案子。 一个名叫迪尔德丽·洛温斯汀的六岁小女孩儿在学校猝死,死因是头部被重击引发的脑出血【1】。 最初警方判定,迪尔德丽的母亲卡拉·洛温斯汀对她的死负有主要责任。但经过更深入的调查后,调查人员认为,迪尔德丽的父亲雅各布·洛温斯汀也许才是真凶。 雅各布·洛温斯汀是个被吊销了行医执照的心理医生,他长年通过暴力和药物摧毁卡拉·洛温斯汀的心智,将她变成了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傀儡。同时还教唆她用各种方法,虐待他们的两个孩子。 被警方问询时,卡拉·洛温斯汀称,迪尔德丽死亡前一晚,雅各布·洛温斯汀在使用一些违禁品后,将迪尔德丽高高举起,之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迪尔德丽额头受伤,鼻子也出了血。鉴证人员发现,当晚那个可怜的女孩儿流了很多血,血液在地板上积聚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类圆形。 她躺在地板上流血不止,洛温斯汀夫妇却都未采取任何急救措施,让她在那里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卡拉·洛温斯汀甚至还在迪尔德丽求她送自己就医时,认为对方是为了逃学撒谎,并将孩子强行送去了学校。 卡拉·洛温斯汀的罪行相对来说很好判定,包括迪尔德丽的老师在内,有许多证人都能证明,她确实经常虐打迪尔德丽。 但想给雅各布·洛温斯汀定罪就不那么容易了。 首先,卡拉·洛温斯汀声称,她的许多虐待行为,都是在雅各布·洛温斯汀的授意下进行的。可她拿不出任何实质证据,证明她对雅各布的指控。 其次,法医虽然在迪尔德丽的手腕和脚腕上,发现了成人的手留下的淤青,可也不能证明它们是雅各布造成的。 因为卡拉是个骨架很大的女人,鉴证人员对比了一下洛温斯汀夫妇的手,发现他们俩的手掌大小相差无几,光用淤青形状无法确定,它们到底出自谁的手。 淤青处留下了一些掌纹和指纹,但都损毁严重,也没什么用。 此外,卡拉还有严重的、滥用违禁物的问题。几次开庭,她都表现得奇奇怪怪,前言不搭后语,还时不时像一个学龄前的女孩儿一样作态,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她口中所有关于雅各布的证词,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泰勒沉默地扒了几口饭,才问斯通:“你想查这些事情的原因是什么?我需要一个可信的理由。” “昨天晚上,我的助理去见了一面卡拉·洛温斯汀,想再挖掘点有用的信息。因为你也知道,现在的庭审情况其实不太好,我们一直没能找到能给雅各布·洛温斯汀定罪的证据。 “在问到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她的状态突然变得很奇怪,然后说……好吧,原话是这样的,‘他把她举起来,抚摸她,治愈她,让她变得更好。雅各布是在为了上帝的意志,改造她的心灵,让她能变成像我一样的好女人’。 “我实在不想往那个方向想,但是……” 泰勒重重地吸气,整张脸都变成了铁青色:“我会让下属去查,你……你能争取到的最高刑期是多少?” 斯通观察了一下周围,压低了声音:“为了争取卡拉·洛温斯汀的证词,我们跟她进行了辩诉交易【2】,量刑按过失杀人走,只能让她在监狱里待几年【3】。鉴于她的精神状况,她的律师可能还会申请让她去疗养机构服刑。 “至于雅各布·洛温斯汀,我要用二级谋杀罪【4】起诉他。审理本案的是米尔顿·厄尔海姆法官,他是个好人。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证据,他绝对会给洛温斯汀最高刑期。” “二十五年以上?”泰勒点头,“可以。但还是太轻。” “监狱里的犯人也会看报,肯定会有人愿意好好教育洛温斯汀的。”斯通胃口全无地在碗里捣了几下,“我真的……每次遇到这种案子,我都想相信地狱是真的。这些人死后真的会下地狱,被无尽的烈火焚烧。因为不信这个的话,我真的好想开着大货车,在这些人身上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碾过去……” “你真温柔。我才不会开车撞他们,我想徒手给他们开膛破肚,让他们尝遍所有的苦楚后,用他们的肠子勒死他们。”泰勒又开始吃饭,不过这次他只是机械地重复咀嚼和吞咽的动作,再也没了品尝美食的心情,“但我们是执法人员,所以再生气也只能想想。” 他还想说什么,有人却在这时给他打了电话。 手机显示,来电的人是“寻亲者”。 他向斯通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赶紧接了起来。 “下午好,泰勒探长。很抱歉这个时候打给您,希望我没有打扰您吃午饭。”打电话的人这么说,泰勒能听出他声音中的笑意。 他马上放下勺子,说:“放心,当然没有。我一直在等您的电话……呃,请问您贵姓?” “麦克劳德,我姓麦克劳德。” 弗雷泽他们不愿意跟麦克·泰勒直接对话,所以加拉哈德就成了他们的传声筒,向泰勒传达他们的想法。 几个家长的诉求很简单:警方必须在三天内采取行动,捣毁囚禁他们孩子的魔窟,救出那些那孩儿。 救援时,他们想跟警方一起行动,进入那些娼馆,第一时间见到他们的孩子。 “这不可能。”麦克·泰勒的语气很无奈,“按照您的说法,囚禁那些孩子的娼馆拥有重火力武器,那我们就必须要先进行一些调查、制定周密的计划,然后再向上级申请出动战斗部队。这一套流程根本不可能在三天内走完。 “考虑到控制娼馆的帮派很有可能将他们囚禁的孩子当人质,为了她们和参与行动的警员们的安全,我们在调查和计划阶段可能就要用一周甚至更长的时间……” 他对面,本·斯通询问地扬起眉毛,无声地问:[怎么了?] 泰勒耸耸肩,对他做口型:[有点复杂……一会儿细说。] 就这么一会儿,一个斯文、温吞的声音取代了麦克劳德的,说:“我们已经查到很多信息了!我们可以跟你们共享这些信息。你们可以……” 他的声音不算小,泰勒虽然没有公放通话,斯通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也大概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公诉人的责任心让他赶忙介入:“这位先生您好,我是曼哈顿地检署的本·斯通。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我想您口中的那些娼馆在明面上都是私宅,受法律保护。没有正当的理由,警方不能进入调查。 “您提供的信息很可能被法官视为来源不当,并以此拒绝警方申请的搜查令或是逮捕令。所以,警方还是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查,才能合法、正当地对那些地下娼馆进行突击调查。” 一阵极力压抑音量的争执后,麦克劳德的声音才又出现在了听筒中:“斯通先生,泰勒探长。我们明白你们的难处,但也希望你们理解父母的心情。我不知道罗斯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们,但是我们要找的女孩儿,已经被困在那种地方很久了。 “你们都是执法人员,应该能想象得到她……我们的诉求真的很简单,只想尽快、尽快地把孩子救出来。” 泰勒有些焦虑地按按眉心,耐着性子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为了保证司法公正……” “那你们可以把我们当成线人。我们先想办法进去,然后给你们报信。”这次说话的,是个带着明显东欧口音的男人。 泰勒和斯通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意识到要么麦克劳德的朋友雇了许多人为他做事,要么他口中“被囚禁的女孩儿”不止一个。 惊讶过后,泰勒赶紧着急地解释:“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警方的线人都是有记录的。即使我现在把您列为线人,申报审批的过程,可能比我之前说的调查过程还要耗时。您如果就这么混进去,您收集到的信息不一定会被法庭采纳,甚至您本人都有可能面临买@@春指控……” 他还没说完,一个女声就在话筒那边激动地喊:“我女儿被绑架三年了!三年!三年前她才十四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一个鸨母卖给另一个鸨母,从一个州被卖到另一个州,但我总是晚那么一步就能把她救出来!她在纽约都半年多了!半年多你们什么都没管过!现在我们终于查到一点东西了,你们推三阻四地不作为不说,还要拦着我们……” “好了好了,冷静一下。”麦克劳德说,小声地安慰起了女声的主人。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粗粝的男声说:“你们不愿意作为,那我们就自己来。” 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泰勒赶紧挂断回拨,但他的电话再也没有被接通过。 “糟糕。”他喃喃地说。 斯通点点头:“糟糕。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几个家长联合起来救孩子?” “估计是……”泰勒沮丧地叹了口气。“但我衷心希望不是。” 斯通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那些父母私自行动,用暴力手段救出女儿,他俩作为执法人员,很可能要以非法入侵甚至故意伤害的罪名,逮捕他们。 “糟糕。”泰勒又说了一遍,再也没了吃饭的胃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9、第 28 章 “你们不愿意作为,那我们就自己来。”弗雷泽抢过手机,沉声说。 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并拉黑了麦克·泰勒的号码。 公寓里的所有人此时都在看他,他把手机还给加拉哈德,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自己来。” 加拉哈德跟莫兹对视一眼,点点头:“好的,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们。但如果制定不出能让所有人全身而退的计划,我俩保留报警和退出行动的权利。” “当然。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弗雷泽朝加拉哈德伸出了右手。 加拉哈德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这话出自真心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他问。 弗雷泽耸耸肩:“去绑架个人怎么样?” “威利·伯顿?”加拉哈德双手叉腰考虑了片刻,“好啊。” 莫兹没怎么费力气,就把威利·伯顿的生平查了个底儿掉。 从资料上看,威利·伯顿的生活态度和人生规划比许多黑人都要好一大截。 他虽然早年因为斗殴和持有并交易违禁品留下了案底,但成年后没犯过大事儿,在自由搏击界打出了一点名头,在曼哈顿的富人区开了拳馆和一家相当火爆的夜总会。 社交媒体崛起后,伯顿在每个平台上都建立了账号,专门发布各种视频和照片,炫富的同时宣传自己的店,吸引年轻人去他那里消费。 今年初《vogue》上发表了一篇介绍纽约最潮夜总会的文章,伯顿的店被该文章的作者称为“来纽约绝对不可错过的地方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威利·伯顿其实就是美国梦的最佳范例之一。 因为伯顿在社交网络上的活跃表现,他的动向对外界来说无限接近于透明,也给他引来过不少麻烦。所以,伯顿在自身的安保方面花了大价钱,去哪里都有好几个保镖陪同保护,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一秒是独处的。 弗雷泽和加拉哈德详细分析了伯顿的日程,发现他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安保,其实有个小小的破绽。 他每天都会去他的夜总会镇场子,在此期间,他会上五次厕所。 每晚都是如此,不多不少的五次。 而每次上厕所时,他会先让保镖清场,确定厕所里没有别人,才会一个人走进去解手,并留下两个保镖守在厕所门口。 经过一番商议,弗雷泽和加拉哈德认为,他们可以利用伯顿解手的时间,把他带出夜总会。 至于伯顿的保镖……他俩都相信,一般安保公司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晚,他俩梳洗一番,换了身好点儿的衣服,就进入了伯顿的夜总会。 像这类从底层一路爬上金字塔尖的成功人士,一般都是超级自恋狂。 伯顿也不例外。 弗雷泽和加拉哈德一进夜总会就看到,舞池的正中心有一个高于地面两米左右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一个王座。 王座的外形跟hbo某部大火奇幻电视剧里的宝剑王座极其相似,只在颜色上跟剧里不大一样。 这里的王座是金色的。 伯顿披着欧洲王室加冕时才穿的那种毛领天鹅绒披风,头上戴着奢华璀璨的王冠,左手权杖右手权球地端坐在金光闪闪王座上,舞池中疯狂扭动的客人仿佛他的臣民与仪仗。 “他以为他是谁?伊耿·坦格利安吗?还有,他到底什么时候去放水?我快被吵死了。”弗雷泽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浅啜一口威士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王座上的伯顿。 他们这时已经在夜总会里待了快两个小时,也被这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闪的人头疼的灯光折磨了快两个小时。 “快了。莫兹说他每天来这儿后,最多两个半小时就会去解一次手。”加拉哈德揉了揉鼻梁,看起来也被这儿的环境烦的够呛。 回答完弗雷泽的问题,加拉哈德一脸惊奇地看着他:“哇哦,杰夫,你竟然也看‘冰火’!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只看钱德勒写的硬汉小说,因为看奇幻和科幻小说的全是娘炮宅男。” “萨拉喜欢看……哦哦哦,他动了!” 只见伯顿非常戏剧化地站起身,缓缓走下平台。 平台下,之前还在不断舞动的人群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能让一个人通过的小路,伯顿昂着头走过小路,边走还不断向两边的人点头示意。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膘跟在他身后,宛如守卫国王的骑士。 弗雷泽发出了不耐烦的嘘声,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加拉哈德捂着嘴拼命憋笑,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憋炸了。 一走出人群的视线,伯顿迅速把权杖、权球、王冠和披风扔到了保镖怀里,自己大步跑到厕所前。 等两个保镖确定厕所里面没人,他就冲了进去,感觉多一刻都等不了了。他的保膘则抱着他的一身披挂,像门神一样守在了厕所门口,等待他出来。 弗雷泽和加拉哈德一直远远跟在这三个人后面,伯顿一进厕所,他俩脚下立刻加速,眨眼间就跑到了伯顿的保镖面前。 两个保镖看到了他们,同时摸向腰后准备拔枪。 但保镖们的动作太慢了。他们刚拔出枪,下一秒就被一张浸满了乙@@醚的手绢捂住了口鼻。 他们奋力挣扎,但袭击者用胳膊死死地缠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无法呼吸,更难以动弹。 一分钟后,两个保镖几乎同时软倒。 保险起见,加拉哈德和弗雷泽在保镖们身体放软的后,又把乙@@醚手绢在他们的鼻子上多按了十几秒,才最终把失去意识的两个保镖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厕所里传来了冲水的声音。 弗雷泽对加拉哈德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者微微一笑,推开了厕所门,三下五除二地制服了想反抗的伯顿,并用又一块乙@@醚手绢放倒了他。 他们给昏迷的伯顿戴上了假发和眼镜,一左一右地架起他,像关心醉酒朋友的好人一样,把伯顿带出了夜总会的大门。 门外不远处,一辆朴素的黑色轿车的车灯闪了两下。弗雷泽和加拉哈德立刻架着伯顿靠近那辆车,打开车门把他塞了进去。 费多鲁克坐在驾驶坐上,看到他俩都上车后,就启动了轿车,带着伯顿逃之夭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第 29 章 失去意识前,威利·伯顿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他还没洗手。 他刚上完厕所,还没洗!手!啊! 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死他。 等他醒过来,便察觉到自己正躺在某个不算软但也不是很硬的平面上。 他的四肢和脖子都被皮带(或者是很宽的绳索)系在什么地方,让他呼吸不畅的同时,动弹不得。 伯顿控制着呼吸,假装自己还没醒,手指却偷偷在身下的平面上小幅度摩挲,感受到其下的平面干燥、光滑,有种像皮革但又不是很像皮革的奇怪质感。 也许是廉价的人造革? 伯顿猜着,准备再拿指甲抠一抠。 “醒了就别装睡了,威廉【1】。”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伯顿吓得打了个抖。 他赶紧睁开眼睛,但立刻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头上悬着一盏极亮的聚光灯,差点儿把他的眼睛照瞎。 伯顿感觉,那灯光似乎不仅灼痛了他的双眼,还直接照进了他的脑子。因为现在即使是他闭上眼睛,也能看得到一个灰白色的光团。 “这肯定有什么误会,”他闭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是为塔拉索夫家族办事的,就是那个塔拉索夫。” “不管你们为谁工作,都不应该袭击我。真的,哥们儿,这样太不明智了。你们很有可能挑起纽约五大家族之间的战争……” “威廉,闭嘴。”那个声音打断了他。 他乖乖闭上了嘴。 这时,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威廉,你几周前替一个女孩儿寄了一封信,你还记得吗?” 伯顿想都没想地说:“都好几周前了我怎么可能……” 一股灼热的疼痛突然从他的腰窝处迸发,迅速传遍了他全身。随着疼痛的蔓延,他的身体也难以抑制地不住抖动起来。 几秒(或是一辈子)之后,那股疼痛如同它的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 伯顿因为疼痛而大喘气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些绑匪刚刚电了他。 “想起来了吗?”那人又问。 伯顿听出了这个声音中蕴含的冰冷杀意。 他惊慌了起来,挣扎着喊:“我每天都要见数不清的女孩儿,隔三差五也要寄好几封信!我怎么知道你问的呃呃呃呃呃……” 他又被电了。 “想起来了吗?” 还是那个声音,还是那个问题,但伯顿这次的态度就温顺多了。 “别电了,求你了……三周前的事情,你总给给我点时间回忆一下,对吧?”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闭着眼睛把脸转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或者,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能提示我一下?” “三周前……不,从邮戳上看,应该是将近四周前,你的夜总会里办了一场单身派对。派对上,约瑟夫·塔拉索夫带去了很多女孩儿。这些女儿中的一个,托你寄了一封信。现在,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单身派对”和“约瑟夫·塔拉索夫”这两个关键词激活了伯顿的记忆,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女孩儿的脸。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漂亮姑娘,金发碧眼,白色的皮肤在夜总会冷色的灯下,看起来像奶油一样细腻、光润。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好像不久前才哭过。她用这样一双因泪水而显得忧郁凄苦的眼睛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胆怯而讨好的笑,问:“先生,我可以用一个吻,跟您换一个要求吗?” 想到这里,伯顿立刻大叫起来:“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姑娘!” “太好了!”不久前刚折磨过他的人听起来非常满意,“那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姑娘现在到底在塔拉索夫手下的哪个娼馆,对吧?” “我不知道!那些娼馆都是熟客才能进的,我从来不去、以后也不会去那些地方!” 稍远的地方,之前看出他装睡的人冷笑了一声:“是,你是不会去。因为你让那些小姑娘在你的夜总会里做生意。她们中有很多都未成年,而且都是被骗去或是绑架去的。囚禁她们帮派用药物控制她们,逼迫这些本应去上学的孩子出卖身体。 “而这些,就发生在你的夜总会里。你是那些混蛋的帮凶。所以,你在这儿装什么纯洁的好人呢?” 伯顿被激怒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被束缚的双手奋力舞动,在他身下的平面上敲出了咚咚声。 “那些女孩儿都是塔拉索夫带来的!他是太子爷,我怎么可能拒绝他?!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我的场子里从来不卖药,也从来不卖春!我更不会把女人看成商品!因为我妈妈根本不是那样教育我的! “你这么说,不但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我妈妈!你给我向我妈妈道歉!” “那就看在你可敬的妈妈,和她给你的良好教育的份儿上,告诉我们怎么找到那个姑娘。”他身边的那个电刑者说,“她是被绑架来的。有人正在找她。” 伯顿想了一会儿,吐出了一个名字:“你们去问维克多·摩尔。他是那天那个单身汉的好朋友,也是那些娼馆的常客。他是搞艺术的,男女通吃,前后都来,自称去那种地方消费是为了找灵感。他肯定知道怎么去那些地方,也能带人进去。” 电刑者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脑门:“很好。谢谢你的配合,威廉。接下来,我们会解开你手上的束缚。你在它们解开后默数二十下,再睁眼。 “如果你敢在之前睁眼偷看,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你妈妈,听懂了吗?” “懂了。”伯顿咽了咽唾沫,更紧地闭起了眼睛。 黑暗中他感到,之前缠在他手腕上的东西被轻轻解开了。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过后,四周陷入了完全的寂静。 保险起见,他默数了四十下才睁开眼。 当下一秒,他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儿啊?!走都走了,怎么不知道把那该死的灯也关上! 相较于威利·伯顿,维克多·摩尔就好对付得多。 弗雷泽和加拉哈德只在他回家的路上蹲守了一天,就成功带走了这个蹩脚艺术家。 之后更是连大记忆恢复术都没怎么用,就让他吐出了几个东欧娼馆的地址,并且答应带他们指定的一个人进去。 于是,在被不明人物绑走又放回后的第二天,在跟不明人物约好的咖啡馆里,维克多·摩尔占据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焦急地朝外面看。 他其实不想来的,也不想当这个介绍人。 因为他知道那些娼馆背后是个相当强大的帮派,他不想惹祸上身。 但那些绑匪报出了他家和他女儿家的地址。 为了避免这些人伤害他的妻女,摩尔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个苦差事。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离约定时间只差五分钟了,但他还没在咖啡馆外看到任何疑似是那些绑匪安排的人。 摩尔正考虑一走了之,一辆豪华加长礼宾车就滑进了咖啡馆所在的这条路,并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司机下车拉开车后座的门,从车里走出了一个男人。 他高而挺拔,漂亮的脸上能看出他有东方血统。头发和眼睛都是巧克力色,眼角和嘴角的细小纹路显示,这是个很爱笑的人。 他下车后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并微颦着眉通过窗户往咖啡馆里看。 自从这个神秘人出现,摩尔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看到对方的动作,他怀着隐秘的期待看向自己的手机。 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 摩尔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对窗外那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就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快步往门的方向走。 那人守在门外,并绅士地为他拉开了门。 “老哥,咋样啊?”那人笑着对摩尔伸出手,说话时带着相当明显的南方口音。“霍尔顿·琼斯。我老板儿说,我今儿要跟着你。” 哇,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南方口音这么迷人【2】。摩尔看着琼斯巧克力色的眼睛,和他噙在嘴边的笑,觉得他的心砰砰直跳。 不久后,在琼斯再一次为他拉开车门时,摩尔暗暗决定,明年纽约的骄傲月游行,他要穿印着邦联旗图案的t恤和短裤。 邦联【3】万岁!我以后就是邦联的人了!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把一间娼馆的地址,告诉了礼宾车的司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1、第 30 章 在讨论谁跟维克多·摩尔去娼馆时,加拉哈德和其他人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分歧。 桑希尔跟那些人同在曼哈顿做这个生意,他们自然也认得她的脸,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被排除出了卧底名单。 哈比斯和费多鲁克自告奋勇要去,但弗雷泽温和却坚定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俩都是再外行不过的非专业人员,去了之后很可能控制不止情绪被人看出破绽,会孩子们和他们自己带去生命危险。 弗雷泽说他自己也不能去,因为他现在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能用的人就剩下了莫兹和加拉哈德。 莫兹倒是想让鱼鹰先生去的,但鱼鹰先生也以自己不专业为由婉拒了。 而在莫兹和加拉哈德之间,所有人选的都是后者。 “为什么啊?!杰夫,还有莫兹,你俩应该都知道我其实脾气不好。你们就不怕我进去之后闹事儿吗?”加拉哈德的表情着急又困惑。 莫兹耸耸肩,吞吞吐吐地说:“呃……因为你现在好像……不那么愤怒了?” “而且你是我们里,卖相最好的一个。”弗雷泽指指他的脸,一摊手,“如果卧底期间出了什么纰漏,你觉得那些人是会怀疑西奥多,还是会怀疑你?” 莫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嘿!你什么意思?!” 哈比斯和费多鲁克则很困惑:“西奥多是谁?” “莫兹啊,他全名是西奥多·温特斯,”桑希尔看了一下那两个父亲震惊的表情,瞪大了眼睛。“你们俩不会以为他就叫莫兹吧?!” 哈比斯和费多鲁克同时耸肩。 桑希尔表现得更惊讶了,她还想说什么,莫兹就伸手制止了她:“不是……等一下!我的真名不重要!现在更重要的是,杰夫……” 他转向弗雷泽:“你说那些人会怀疑我是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丑八怪吗?!” “呃……莫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喜欢你,你是个很棒的人,长得也挺可爱的……只是……你这个样子……”弗雷泽对莫兹上下比划了一下,“而加尔,他长那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加拉哈德脸上,看的后者满心莫名:“怎么了?我长得怎么了?” “你长得像个不事生产只会挥霍信托基金的小混蛋。”桑希尔哈哈一笑,剥了颗糖塞进嘴里。 她在找女儿的这几年里,因为压力和焦虑,变成了一个老烟枪,有时候一天要抽整整两包烟。 眼见爱丽儿就快回来了,她也开始试着戒烟了,因为她女儿不喜欢别人抽烟。 哈比斯边笑边点头:“对,上高中的时候跟拉拉队队长约会,还会霸凌其他同学。” “长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而且,我才是高中被霸凌的那个好吗?!” “你还会被别人霸凌?我以为你是那种校园万人迷呢!”这次震惊的是杰夫。 莫兹举起右手:“我作证。他上学那会儿不爱说话,人也有点阴沉,所以虽然确实是校篮球队主力,但还是被其他人孤立了。不过没人敢跟他动手,因为没人打得过他。” “虽然我现在确实没找到工作,也确实在花信托基金,但我真的不是小混蛋。”加拉哈德有些无力地揉揉额头,“而且,即使我同意跟维克多·摩尔去娼馆卧底,我们怎么能确定,孩子们就在他带我们去的那家娼馆?还有,爱丽尔怎么办?她不在东欧帮派手里,不是吗?” 弗雷泽跟桑希尔交换了个眼神,前者清了清嗓子,说:“这次卧底的目的,其实不是救人。而是去探查一下娼馆内部的情况。根据玛莎打听到的消息,东欧人的所有娼馆的火力布置都差不多,搞明白了一个,也就能大概清楚其他的是怎么回事。 “至于救人的事……我其实有个计划,但只有个大概的思路,还得等你探查完娼馆内部的情况后,才能制定更详细的步骤。” “哦……”加拉哈德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等一下!什么叫‘我探查完’?这就确定让我去卧底了?我没同意啊?!” “你会同意的。”弗雷泽笑着说,拉着莫兹小声商量起了去卧底要带的装备。 “可是……” 哈比斯、费多鲁克和桑希尔排着队走过他,挨个儿拍拍他的肩,加入了弗雷泽和莫兹的讨论。 他们也对他说:“你会同意的。” 加拉哈德最终确实同意了。 因为除了他似乎真的没人能去卧底了。 这也是他在当天下午租了一辆礼宾车来,梳洗打扮来见维克多·摩尔的原因。 他甚至还专门花钱做了个全身美黑! 自从坐上这辆车后,摩尔就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还不断套话,试图打听他的个人信息,问到的问题包括且不仅限于年龄多少、籍贯在哪儿、家庭情况、为什么来纽约、现居哪里、有没有女朋友/男朋友之类之类的。 加拉哈德被问的头大,但还是做出高兴地样子,全部回答了。 不过给的都是假答案。 这跟他现在的人设有关。 在莫兹设计的剧本里,他是个得州出身的傻小子霍尔顿·琼斯,高中没毕业就离家出门讨生活。两年前为了追逐自己的模特梦来了纽约,但基本没接到什么模特的活儿,一直在打零工。今天跟维克多·摩尔出门,是他这几个月来接的第一单跟表演有关的工作。 “我老板儿说,要我装一个我老家的酒厂老板儿,跟你去一个地方长见识。”加拉哈德乐呵呵地用得州口音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这种车呢。” 摩尔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怜爱的表情,拍了拍加拉哈德的手:“哦~甜心,我相信你以后一定有很多机会坐这样的车的。” 说完,他捏捏加拉哈德的小臂,赞叹道:“哇,你胳膊上的肌肉真结实啊。怎么练的?” 加拉哈德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那个没心没肺的笑了。 “呃……每天举举铁这样。”他磕巴了一下,说。 他的反应可能被摩尔理解成了害羞,因为这人脸上的表情更怜爱了。 雪上加霜的是,在他佩戴的内嵌式隐藏耳机里,莫兹哈哈大笑:“加尔,这人想泡你!” 像是在佐证莫兹的说话,他的话音还没落,摩尔就给了加拉哈德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我是个艺术家,经常需要模特,”说着,他伸手摸了一把加拉哈德的胸肌,喜悦地倒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想找更稳定、薪水更高的工作,记得打给我呀。” 在莫兹愈发癫狂的笑声中,加拉哈德收起了摩尔的名片,同时祈祷天上的神仙——哪个神仙都行,只要祂满足自己的愿望——让他们赶紧到目的地。 神仙没有回应他的祈祷。 近一个小时后,他们才抵达一家位于中央公园附近的公寓楼。 在这段时间里,摩尔已经开始亲热地管加拉哈德叫“霍尔”,并且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说上几句话就要夸张地笑着拍他一下,嘴上还会说“哦,你真是太幽默了”。 不知道是不是加拉哈德的错觉,他觉得摩尔好像每次拍的都是他的胸和肚子。 只有一次,摩尔拍到了他的大腿,拍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上下摸了摸。 等到车门打开,他们终于可以下车时,加拉哈德已经放弃了思考。 主要是他不能不放弃思考,一思考,他就忍不住想到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乐可、比如说风弄、比如说韩式双开门…… 保持着这种大脑空空的状态,无视了耳机里传来的(混合了好几个人声音的)笑声,他被摩尔带进了公寓楼一层的一户屋子。 在门厅处,一位大汉挥挥手就放摩尔进去了,但他却细细地检查了加拉哈德,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才放过他。 他还收走了加拉哈德的手机。 “别担心,他们就是这样的,”摩尔挽着加拉哈德的胳膊,带着他往里间走。“总是想得太多,害怕由警方的卧底来抓人。不过,他们的担忧也不算是杞人忧天。毕竟,这里是做那种生意的嘛……” 公寓的客厅使用上世纪的风格装修的,弥漫着二战前上流社会的奢靡味道。 加拉哈德朝客厅里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瞬间全身发冷,好像血液都被冻住了。 客厅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圆台,二十来个年轻男女穿着摇摆年代流行的服饰,化着那个年代的妆容,或坐或卧地待在圆台上。 圆台周围摆着几圈小圆桌,圆桌上放着蜡烛和鲜花,桌边放着两把舒适漂亮的靠背椅。 一些座位已经有人占据了。这些人或抽烟或喝酒,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对圆台上的孩子们品头论足。 “这个太瘦”、“那个太胖”、“那个皮肉不够紧”……就好像他们正在肉店挑晚餐要用的食材。 加拉哈德的脑袋嗡嗡作响,还有点想吐。 摩尔引着他坐到了离圆台较近的一张圆桌旁,递给他一份天鹅绒面的菜单。 “这儿的规矩是这样的:先看今天的菜单,看到喜欢的菜色之后,就摇响你的铃铛,”摩尔指了指圆桌上摆的一只木柄手摇铃。“服务员听见铃声就会过来接单,并上菜。等你品尝完你点的菜品,就可以出来付钱,或是加点别的菜。” “菜?我来之前吃得很饱……”加拉哈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翻开菜单,看到里面的内容并不是菜肴的名称和配料,而是一个又一个孩子的照片和简介。 这下他明白了,摩尔口中的菜就是这些孩子。 他更想吐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2、第 31 章 “看到喜欢的就尽量抓紧时间点,”摩尔语气亲昵地提醒他。“如果被别人抢先,你一般要等一小时才能再点。如果之前的客人要加时,你就得等到加时结束。我听说有人整个晚上都耗在等别人完事儿上了。” 他吃吃地笑着,好像真的觉得这是件很好笑的事儿一样。 加拉哈德努力陪着笑,又看了一眼圆台上孩子们那浓妆都无法掩盖稚气的脸,心里想的是他要在事后阉了这群王八蛋。 “加尔,你能不能四处转转?我想大概看一下这里面的人员分布。”弗雷泽在耳机里问。 加拉哈德闻言立刻摆出一个笑,指着菜单第三页上的照片:“选好了,我想点她。” “啊,玛丽安……”摩尔撇撇嘴。“我其实不推荐她。她的所有权不在这家店手里,是被老板的熟人塞进来的。赚的钱也要分成两份,一份给店里,一份给她的主人。她在这个行当待了太多年,有点……过于油滑了,你懂的。” 加拉哈德不懂,也不想懂。他只是笑着说:“我觉得她长得有点像珍妮特·麦克唐纳【1】。我很喜欢她的电影。” 摩尔的眼睛亮了,把座位挪到了加拉哈德身边,整个人倚靠在了加拉哈德的肩上:“我也喜欢以前好莱坞的歌舞片!珍妮特·麦克唐纳跟尼尔森·埃迪是我最喜欢的荧幕情侣之一!你最喜欢她的哪部作品?” “《火烧旧金山》。里面不止有麦克唐纳,还有克拉克·盖博和斯宾塞·屈塞。”加拉哈德坐直身子,避开了摩尔挽他胳膊的手,“摩尔先生,我想问一下洗手间在哪儿?我得去……” 他比划了一下,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 摩尔随手指了下位于房间那头的过道:“顺着那里直走左转。路上看见摄像头或是配枪的人不要慌,都是正常的安保措施。” 加拉哈德谢过他,留下了一张卡支付他“点菜”的费用。接着整了整衣服,确保他西装外套的第二颗扣子朝着正前方,就按照摩尔的指点,前往洗手间。 那个扣子上装着一个微型无线摄像头,通过wifi和蓝牙传输信号。只要有这两种信号,控制摄像头的莫兹就能看到摄像头另一端的景象。 他站起来时,借着避开摩尔触碰的机会,非常自然地原地转了半个圈。 之后,在避开送饮品和食物给其他客人的服务员时,朝与刚刚相反的方向一百八十度侧身,, 这么一番折腾,留守大后方的其他人也跟着他的动作,环视了一圈他所在的这个客厅。 “明面上有八个打手,但好几个服务员似乎也都带着武器。”弗雷泽在耳机里说,“加尔,你能不能站着别动,对着一个打手拍一会儿?几秒钟就行。我刚好像看见其中一个别着m500【2】,我想看看这是不是他们的标配。” 加拉哈德单手插兜,吊儿郎当、目不斜视地走向洗手间。借着裤兜的遮掩,他在伪装成袖扣的话筒上轻轻敲摩尔斯码。 [每个服务员都带了武器,很多都有长年训练的痕迹。m500不是标配,但据我所知,这些东欧帮派训练出的杀手,拿铅笔都能杀人。] 弗雷泽啧了一声:“说的好像谁不会拿铅笔杀人似的……所以,单靠咱们俩,没法冲进这么一个地方成功救人?” [我觉得是这样的。] “明白了。我没什么问题了。你们有吗?” “我有。”莫兹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你进去之后看见了多少摄像头?” 加拉哈德此时已经进入了洗手间。 他随便进入一个隔间,把外套挂上隔板上的衣钩,用隔间内提供的消毒湿巾和纸巾把马桶圈擦了好几遍,这才坐了上去。 他把手放在大腿上,借着衣物和抖腿的掩护继续敲袖扣。 [门口有三个,都装在不同的位置,全方位覆盖了门前所有空间,一个死角都没有。在门厅里看到俩,应该有更多,我没敢到处看。屋里有好几条走廊,我刚刚走过的那条平均每米就有一个摄像头。我怀疑洗手间和他们用来接待客人的房间里也有。 [我进了房间之后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做点儿什么吧?不说别的,那个叫玛丽安的女孩儿看起来绝对未成年啊!] “完蛋,我没想他们会监视客人办事儿……”噼里啪啦的声音从耳机另一边传来,莫兹慌慌张张地叮嘱道:“你出去跟摩尔聊聊电影、音乐……什么的,想办法拖个三十分钟。我们争取在三十分钟之内赶到附近。只要接近那里,我就能入侵并控制他们的摄像头。” [……那你们一定要尽快啊。摩尔现在看我的眼神非常不对劲,搞得我背后凉飕飕的。] “你……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啊!” 加拉哈德抹了一把脸,装模作样地清理、冲水、洗手,然后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慢悠悠地走回了客厅。 玛丽安已经坐在了他和摩尔的那张小桌前,用水汪汪的榛绿色眼睛看着摩尔,脸上带着柔媚的笑容。 那是一个绝不应该在未成年孩子脸上出现的笑容。 桌上还坐了另外一个人。 她长着典型的、高加索人的脸,额头饱满圆润,有一个漂亮的、罗马式的鼻子。瞳色相当淡,在暗处看着像是冰蓝色,但在亮处就呈现出近乎透明的浅灰色。 虽然嘴角噙着笑,但那双眼睛里却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咽下涌上喉咙的酸苦,加拉哈德走了过去,笑着问:“摩尔先生,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位美丽的小姐?” “叫摩尔先生太生分啦,叫我维奇吧。”摩尔起身迎接他,向他介绍起了那位女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和投资人,伊丽莎白·亨德里克斯小姐。丽兹【3】,这就是我刚跟你提过的霍尔顿·琼斯。” “我看到了。确实是个漂亮的小东西。”亨德里克斯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微微扬起下巴打量加拉哈德。 她眼神中有种东西让加拉哈德不寒而栗。 他感觉,自己、摩尔和其他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亟待被挑选的商品和奴隶。 “亨德里克斯?”加拉哈德跟她握手,觉得这个姓有点儿耳熟。 她矜持地捏住加拉哈德的四根手指晃了晃:“理查德·亨德里克斯是我父亲。” 加拉哈德恍然大悟。 理查德·亨德里克斯和弗雷德里克·曼森并称为“华尔街双雄”,手下的投行每天都能创造数以万亿计的财富。数不清的人把毕生的积蓄托付给他们,就是想让他们把自己户头上的一块变成十块,再变成一百块。 不过老麦克劳德一直觉得这俩都在搞庞氏骗局,所以根本没把产业放在他们那里。 “是这样的,我刚刚跟丽兹推荐了你,”摩尔不知道加拉哈德心里正在编排人家的父亲,颇为兴奋地对他说。“我们俩……嗯,该怎么说呢……” 他还在找更合适的词,亨德里克斯就强势切入了:“我想雇你当我们的另一个玩伴。我爸爸跟著名的制片人韦恩斯坦和布鲁贝克都很熟,你同意了我就介绍他们跟你认识。” “呃……”加拉哈德尴尬地笑了一下,“现在可能不是商量这件事的好时机?要不我们出去之后再约时间详谈?我给您一张我的名片吧。” 他掏了一张假名片出来给亨德里克斯,但后者只是嫌弃地瞟了一眼,并没有接。 “没什么可谈的,同意你就找摩尔,不同意就算了。”她说着,摇铃叫来了服务员,点了菜单上的几个男孩儿,就前呼后拥地离开了。 加拉哈德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就收回目光,拉开玛丽安身边的椅子坐下。 他还没坐稳,那女孩儿就像某种软体动物一样缠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说,还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从睫毛下朝上看,一脸所谓“又纯又欲”的表情。 在这个距离下,加拉哈德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化妆品和香水的味道,还发现她身上那条银光闪闪的裙子是半透明的,根本无法避体。 他对玛丽安笑了一下,将自己的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然后缓缓移开,看向摩尔:“你跟那位亨德里克斯小姐……” 他问着,同时从摩尔手里收回了自己刚刚交给对方的卡。 摩尔羞涩而紧绷地笑了一下:“丽兹她……比较强势,是个非常严厉的主……投资人,但她待人其实还是挺好的。” 加拉哈德想起亨德里克斯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在摩尔口中的“待人挺好”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摩尔又说了一些亨德里克斯的好话,极力邀请加拉哈德做他们的玩伴。 加拉哈德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的“玩伴”不是什么好差事。 莫兹突然轻咳了一声,说:“千万别答应。我查了一下,那个亨德里克斯好像有点奇怪的癖好,之前就有人发现,跟在她身边的小白脸们总是遍体鳞伤的。” 我怎么可能答应嘛。加拉哈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里说自己还想再考虑考虑,婉拒了亨德里克斯的邀请。 为了避免摩尔再纠缠,他摇铃招来了服务员,问他现在去哪儿跟玛丽安度过他花钱买下的那一小时。 服务员恭敬地将他带进了一间客房,挨个儿打开里面的抽屉和柜子里,告诉他各种设备的位置,以及它们的使用方法。 “如果想追加时间的话,在床头的电话上拨打333,然后告知接线员您的要求就行。”离开前他对加拉哈德说,然后安静地关上了房门。 门刚一关紧,玛丽安就一眼不发地跪了下来,两只手也攀上了加拉哈德的皮带。 他吓得几乎要跳窗出逃,赶紧拦腰将她扛起来,接着把她小心地放在床边,让她坐好。 “玛丽安,你好啊,”加拉哈德单膝跪在女孩儿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以免她再干出些会把他吓出心脏病的事儿。“正式开始前,我想我们总得先认识一下。我叫霍尔顿,你可以叫我霍尔。” 玛丽安脸上挂着不变的媚笑,直勾勾地盯着他。 加拉哈德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姑娘的眼神和反应,有些过于呆板、模式化了。 这是过度用药的后遗症、被折磨疯了,还是她再被带来之前,精神就不太正常? 他想着,余光瞥见了一抹蓝色的光。 光源是玛丽安右手腕内侧的一个纹身。 纹身呈正圆形,大概跟五分硬币【4】差不多大。圆形的边缘由一圈卢恩文组成,中心是某种动物的爪印。加拉哈德大概辨认了一下,觉得那应该是老鼠的。 “这里用的是什么墨水?它怎么还会发光?”他指着玛丽安的右手腕,笑着问。 那姑娘愣了一两秒,才慢悠悠地说:“什么墨水?什么东西在发光?” “你的纹身啊。” “我没有纹身,甜心。”玛丽安咯咯笑着,扑进了加拉哈德怀里,“像我这样的好姑娘,怎么会像街边的下流女人一样纹纹身呢?” “但是,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我身上画画呦~画什么都行的。” 说着,她拉着加拉哈德手,往自己的胸口按。 “就是你手腕上的那个纹身嘛,圆形的。”加拉哈德赶紧抽出手,用食指按住那个发光的圆,“就在这里!” 突然,尖锐的疼痛穿透了他的脑袋,就好像有人打了他一闷棍一样。 他晕头转向地向后倒,同时感到腥甜温暖的液体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他用手一摸,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而玛丽安就表现得更奇怪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周围,摸摸自己的脸,又扯了扯身上的裙子,然后看着加拉哈德尖叫起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3、第 32 章 加拉哈德顾不得其他,赶紧用还沾着血的手捂住了玛丽安的嘴。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他把女孩儿箍在怀里,因为害怕弄伤她,所以也没用太大的劲。 但玛丽安似乎更惊恐了,她不断挣扎,又踢又打,最后一脑袋撞到了加拉哈德的鼻子上。 加拉哈德的鼻子被撞的又酸又疼,还流出了几滴眼泪。趁着他因为不适而放松禁锢时,玛丽安挣脱了他的胳膊,一溜烟地跑进了洗手间。 因为某种显而易见的下流趣味,整个洗手间是用磨砂玻璃围起来的,门也是如此,而且还没有锁。 玛丽安整个人靠在那扇玻璃门上,用自己的体重抵着门,绝望地阻挡着他人的进入。 加拉哈德估算了一下她的体重,知道只要他愿意,那个纤细到不健康的小姑娘根本挡不住他。但他没有强行进入,只是昏头昏脑地站在门前,用手绢捂住还在不停滴血的鼻子,轻轻敲响了那扇聊胜于无的玻璃门。。 “玛丽安,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他把脑门抵在门板上,微凉的温度稍稍缓解了他的头疼,也让他下定决心,这事儿结束后一定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正常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头疼流鼻血呢? 他倒是记得自己是在接触玛丽安的纹身后,才出现的这种症状,但并没有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因为纹身不可能袭击人,除非是…… 是什么? 加拉哈德知道有一个词能完美地表达他的意思,他甚至能感觉到,它就在他的舌尖上,等待他把它说出来。 可他就是不记得那个词应该怎么说了。 奇怪。 虽然心存疑虑,但因为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加拉哈德按下了心头的那一点疑云,好声好气地劝还躲在洗手间里的女孩儿:“玛丽安,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而且你也应该看到了,里面没有窗户。你躲在里面只能消耗我买下来的这一小时。 “即使我继续续费,包下你整晚的时间。那明天呢?后天呢?你总不能也用这种方法对待其他人吧?” 洗手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漏出来。但加拉哈德从门上那个颤抖的影子判断,玛丽安听到了他的话,也听进去了。 于是,他再接再厉。 “所以,你要不要先出来?你出来,我们聊聊。我这个人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你多了解一下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加拉哈德绞绞尽脑汁地考虑话术,想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获取玛丽安的信任。但他不算特别善于言辞,所以急的满头大汗,却还是没说出个子丑寅卯。 这时,莫兹突然说:“好了,加尔,我已经接管了他们的监控系统。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两个。]加拉哈德翻了个白眼。 “好消息是,你们那个房间里没有摄像头,所以你可以自由说话了。坏消息是,有个别几个房间有摄像头,还留下了监控录像。” “这算什么坏消息?” “我看了下录像……这么说吧,我很后悔在之前的州长竞选里给肖沃伊投票,更后悔给穆诺兹捐款。” 唐纳德·肖沃伊是上届州长选举的赢家,现纽约州州长,对外一贯示以清廉、公正的形象。在普通中产阶级和经营知识分子中,拥有巨大的人望。 莫兹一直坚信,他的成就不会低于富兰克林罗斯福。 亚历山大·穆诺兹是州议会参议员,也是即将开始的纽约市长选举的大热候选人。 他是拉丁裔,出身于一个相当贫穷的多民族社区,自踏入政坛起就一直在为中低收入少数族裔的福祉奔波,平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议题除了“增加少数族裔单亲家长福利”就是“提高公立学校教师薪水及教学水平”。 穆诺兹的太太是律师,常年做法律援助,帮助了许多犯了小罪但无力支付高昂律师费的普通人。 而穆诺兹夫妇在公共议题上漂亮的履历,也为亚历山大·穆诺兹赢得了广大中低收入和少数族裔选民的喜爱。 但因为他公布的竞选理念和口号同大企业和精英阶层背道而驰,穆诺兹背后没有大财团支持,能走到现在全靠许许多多的志愿者和零散的个人捐款。 莫兹非常喜欢穆诺兹身上展现出的理想主义精神,所以给他捐了不少钱。上个月莫兹还受邀参加了穆诺兹的竞选餐会,跟穆诺兹夫妇都合了影。 加拉哈德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猜肖沃伊和穆诺兹应该在这里花了不少钱,而且玩儿得很疯。 因为莫兹简直暴跳如雷。 “我给了穆诺兹整整二十万!二十万!我给他那些钱是帮他竞选的!让他胜选后改善少数族裔的公共设施的!不是让他来这种地方,折磨未成年女孩儿的! “还有肖沃伊!他每次来找的小女孩儿看着都不超过十五岁!他的大儿子也就这个岁数!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的怒吼通过耳机传到加拉哈德的耳朵里,震的后者的耳道不住发痒。加拉哈德轻轻扯了扯耳朵,抑制那股难受的麻痒劲儿,接着将袖扣凑到嘴边,小声劝到:“好了好了,莫兹,大不了你以后把这些视频公布出去嘛……” “不能公布!因为其他参选人还不如他们!”莫兹说,声音听起来憋屈坏了,“我要是把这些玩意儿公布出去,让比他俩更恶劣的人胜选了怎么办?!” 加拉哈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一直觉得这种表演意味大于实际意义的竞选,本质就是从两坨屎里选出花纹更多、更好看的那一坨。 这两坨屎竞选时喊出的“保证”、“规划”、“改变”,不过是在屎上雕花,让屎的卖相好一些罢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莫兹,因为后者是真的相信自己的意见能推动某些改变的。 莫兹还在大骂那两个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政客,玛丽安突然将洗手间的门拉开了一条三四指宽的缝。 “你是警察吗?”她抬头看着加拉哈德,榛绿色的眼睛里有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恐惧。 加拉哈德侧过身,示意她出来,然后对着袖扣说:“一会儿再详谈。” 莫兹嗯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但玛丽安没有动弹。她固执地站在洗手间门边,像举着一面盾牌一样,将脆弱的玻璃门挡在自己身前。 加拉哈德见状退开几步,走到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才说:“我不是警察,只是相关的第三方。但我向你保证,最多再过两天警察就会来。到时候你找个角落躲好,小心别被误伤。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觉得不会。”玛丽安绝望地说,“我回不了家了。” “怎么会呢?现在各个部门的资料库都是连通的,只要你的家人报警找过你,只要你还愿意回家,警方就能把你送回家……你是离家出走的吗?” “不是……但他们以为我死了,早就放弃找我了。” “不可能。我的朋友……就是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个朋友,”加拉哈德指指耳朵,对玛丽安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他现在就能查询各个调查部门的资料库,我现在就让他找一找,好不好?你叫什么名字呀?” 玛丽安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加拉哈德以为她在犹豫,所以没有催促,只是打了个电话,要求加时。 但等加时办完,玛丽安还是一个字儿都没有说出来。 加拉哈德有些疑惑地看她,发现女孩儿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窒息一般的嗬嗬声。 “你是怎么了?”他问,试探着上前掰玛丽安的手。出乎他的意料,女孩儿的手劲儿相当大,他用了些力气才把它们掰开。 加拉哈德拉住玛丽安的手,又问了一遍:“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儿咬了咬牙,说:“我叫……” 在她说出她的真名前,她的双手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挣脱开了加拉哈德的禁锢,落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开始用力掐。 加拉哈德慌了神,抓住她的手腕以免她真的伤到自己,同时大声问他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朋友:“莫兹!这是怎么回事啊!?” “呃……可能是心理暗示什么的……”莫兹也很慌张,他快速敲着键盘,显然正在调查相关资料。“或者是心理创伤造成的后遗症……我也不知道啊!我没学过心理学!她之前看起来像是有心理创伤的样子吗?” “也许?我哪知道?我是拿到了体育奖学金才进的大学!”加拉哈德没好气地说,费劲巴拉地把玛丽安的手拉开,同时脑子里闪过了他没碰到那个奇怪的纹身前,女孩儿的各种反应。 那好像不是简单的心理创伤,更像是被控制了。 是被魔…… 又一阵剧痛在他的太阳穴炸开。这次的疼痛比上次严重得多,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黑障,刚刚停下没多久的鼻血也又流了出来。 而刚刚被他想起的某个词,再一次悄无声息地,被他忘掉了。 去医院。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去医院。加拉哈德想着,一手捂着不断冒血的鼻子,一手扶着墙以免狼狈地倒在地上。 莫名其妙地头疼还流鼻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他因为头疼而摇摇欲坠且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时,玛丽安扶着他坐到了床上。她拿来了纸巾,帮他一点一点擦掉了他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天啊,你跟我是一样的。我们是一样的。”她的声音不正常地颤抖着,连串眼泪滚出了她的眼眶。 接着,她把加拉哈德的脸转到一个角度,问:“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加拉哈德眯起眼勉励看了半天,才看清眼前是一面白墙。 “墙?你姓沃尔?” 玛丽安摇摇头。 “砖头,布雷克?” “不是。” 混凝土……不对,好像没有这个姓。 他慢慢把纸巾撕成小块,塞进鼻孔里止血,脑子也在飞快地转动。很快,他就有了答案:“白色,你姓怀特?” “不全。”玛丽安喜悦地勾了勾唇,拉着他走到窗边,指着街边说:“还有。” “树?怀特特里?不对……应该也不是消防栓……砖头?也不是……车?” 女孩儿用力点头,刚想说什么,她的手就又蠢蠢欲动地扬了起来。她赶紧闭上嘴,思考片刻,说:“椭圆形。” 椭圆形?这是什么意思?加拉哈德疑惑地看着玛丽安,希望她再给点儿提示。但女孩儿从那以后就拒绝再聊跟自己身份相关的话题,只说她很困,就躺到床上睡着了。 加拉哈德能做的也只有在买来的时间结束前,继续打电话加钱,好让这个可怜的姑娘好好睡上一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4、第 33 章 为了让玛丽安睡足八小时,加拉哈德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才离开。 但醒来的她不再是那个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的女孩儿,又变回了跟加拉哈德初见时那副轻浮无脑的样子,而且对他们之前的对话毫无印象。 加拉哈德觉得,从这姑娘的表现来看,她可能是因为过于痛苦,患上了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不然也没法解释她前后差别这么大的表现。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出门时他发现维克多·摩尔还在客厅等他。 这个时候,客厅中心的圆台上已经空空荡荡,曾经在上面像商品一样展示自己的男孩儿女孩儿们排着队被管事的带走。 加拉哈德注意到,其中有不少身上都带着一看就很疼的伤痕。 圆台虽然空了,但周围小桌边还坐着不少人。其中的一些在看报喝咖啡吃东西,还有一些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从飘进他耳朵里的只言片语判断,这些人好像在交流前一天晚上的经历,品评他们点的“菜”。 摩尔看到他后,高兴地冲他招手,示意加拉哈德坐到他身边。 “我听他们说你续了七小时,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摩尔说着,帮加拉哈德拉开了椅子,“我还帮你叫了咖啡和得州塔可饼,等你出来他们就会开始做。我想你是喜欢吃塔可饼的,是吗?” 他的笑容过于恳切,加拉哈德不忍心说不。于是,他坐了下来,挂着应该出现在霍尔顿·琼斯脸上的笑容,说:“是的,在家的时候,我奶奶经常做给我吃。” 一靠近摩尔,加拉哈德就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淤青、颧骨处的伤口、从手腕延伸至小臂的擦伤和割伤,以及脖子上渗血的勒痕。 联想到莫兹之前提到过的,被伊丽莎白·亨德里克斯包养的人总会遍体鳞伤,加拉哈德猜,那个傲慢的富家女前一天晚上肯定没少折腾他。 “您等我,是想问我愿不愿意当您和亨德里克斯小姐的玩伴吗?”加拉哈德表情为难地抿了抿嘴,“我觉得,我对‘玩伴’的定义,可能跟您和亨德里克斯小姐不太一样,所以……” 他一摊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摩尔了然地一点头:“我猜也是这样。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我能看出来,你是个……是个正派的人。” 说到“正派”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表情黯然,又带着一丝愧疚。 加拉哈德看他的样子,生出了一点点恻隐之情。 找上摩尔前他们调查过他,这个人虽然在创作上没什么天分,但不嗑药、不抽烟、不酗酒,对父母孝顺,对朋友诚恳,十分爱护他的女儿,在很多事情上也非常尊重他的两任太太。 可就是沉溺于超常规的感官刺激。从一些私密的沙龙开始,流连于各种见不得光的场所,最终跟亨德里克斯这个明显有施暴癖好的疯子混在了一起。 加拉哈德瞟了一眼摩尔手腕上外翻的伤口——他很确定那是刀割出来的,在心里暗暗摇头。 虽然他没有那种享受疼痛的奇怪癖好,但得益于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同人,加拉哈德对那个特定圈子的规矩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起码他知道,疼痛和伤害并不是那些活动的重点,信任才是。 所以,当加拉哈德看到摩尔身上的伤时他就知道,不管亨德里克斯和摩尔以为他们在搞什么,这都只是前者对后者的单方面殴打罢了。 再这么下去,亨德里克斯总有一天会杀了摩尔的。 考虑到摩尔的女儿才十六岁,骤然失去父亲肯定会留下医生难以疗愈的心理创伤,加拉哈德对摩尔说:“我不是很明白你跟亨德里克斯小姐之间的事情,但我觉得没人应该被这样对待,也没有人有权这样对待其他人。” 他指了指摩尔的脖子:那里的勒痕已经肿的很厉害了,在今后一周内,摩尔吞咽的时候都会感到它带来的不适。 摩尔局促地摸了摸那道红肿,垂下眼帘:“我的创作需要投资。亨德里克斯女士在这方面很大方。” 啊…… 加拉哈德吐了一口气,断言道:“你有可能会死在这上面的。” 因为摩尔,回到总部的加拉哈德难免有些闷闷不乐。 在娼馆的孩子们、摩尔和亨德里克斯身上体现的、奇异的生物链,让他在叹息的同时,也不寒而栗。 从那些被掳去卖春的孩子们的角度看,作为娼馆客人的摩尔毫无疑问是施暴者。 但从摩尔的角度看,随意在他身上发泄变态欲望的亨德里克斯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施暴者。 更可怕的是,从明面上看,那些孩子和摩尔,都是“自愿”出卖自己的。 在娼馆那个各种欲望交缠的小世界里,这样一层层的压迫与剥削,无疑展示着这个世界运转的某种规律。 加拉哈德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既然世界把我变成一个妓女,我就把世界统统变成一个大妓院【1】。” 他沉默地思考着社会学问题,桑希尔则一手拿镊子,一手持电筒地,把微型耳机从他的耳朵里夹了出来。 这是莫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尖货,本体只有米粒大小。使用时用特制的胶水粘在耳道里,不专门去找根本发现不了。 也因为它实在太小了,加拉哈德带着它出门的那十几个小时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把胶水震开了,导致那个耳机掉进耳朵深处,再也取不出来。 “好了!”桑希尔喜悦地叫道,高高举起右手。手中镊子的尖端,正夹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米粒。 几位男士立刻捧场地赞叹起了她的手艺,还鼓起了掌。 桑希尔当啷一声把镊子和耳机都扔进一边的一个铁盘里,夸张地向她的观众鞠躬行礼。 随着他们调查的不断推进,家长中最苦大仇深的桑希尔脸上也逐渐出现了笑容。 因为大家都有预感,这件折磨他们许久的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在气氛一派轻松时,弗雷泽拍了拍手:“好的。现在我们要进行下一步了。” “什么下一步?你一直说你有计划,你的计划是什么?”加拉哈德揉揉还是有点不舒服的耳朵,问。 “这就要从我被迫退役的真正原因说起了。”弗雷泽卖了个关子,拉过一张椅子在其他人对面坐了下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5、第 34 章 “被迫退役前,我所在的小队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夺回被那里的武装分子抢走的美元钢模。” “我记得你的部队之前一直驻扎在中东地区,是吧?”加拉哈德双手环胸,坐在了弗雷泽对面的沙发上。 “对。” “那印美元的钢模是怎么跑到那儿去的?联邦铸印局的安保已经这么差劲了?” 弗雷泽笑着揉了揉后脖子:“这就又扯到另外一桩很久以前的公案了。上世纪,我们曾在伊朗建过一个印钞厂。但这个印钞厂后来被中东的武装分子洗劫,里面的所有设备也都被抢走了。” “我听说过这事儿……但我记得那些设备在沙漠风暴【1】中已经被夺回来了啊?” “钢模没拿回来,一直流失在外。” 加拉哈德往沙发背上一躺,两只脚习惯性地搭在了沙发前茶几上。 虽然芯子是个华国人,但来阿美莉卡几十年,加拉哈德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阿美莉卡人的坏习惯。 到处搭脚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刚把脚搭上去,桑希尔就在他小腿上拍了一巴掌:“放下去。坐有坐相,别跟个贫民窟的小混混似的。” 说着,她把手上放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塞给加拉哈德,自己转身去厨房拿饼干去了。 在莫兹、哈比斯和费多鲁克的窃笑声中,加拉哈德乖乖收回了脚,挨个儿给其他人倒茶。 弗雷泽完全无视了面前上演的小小喜剧,不动如山地继续说着钢模的事情。 “我刚说到哪儿了?哦对,我所在的小队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任务目标就是夺回那块钢模【2】。但在我的战友们成功完成任务后,黑森林安保公司的佣兵伏击了他们,夺走了钢模,杀死了给我们委派任务的莫里森将军。 “因为这是个秘密任务,所以除了分派任务的莫里森,没人知道我们接到了这个任务,也没有任何官方文件能证明这一点。上级由此认定,我的战友们违反了军规,背叛了国家,出卖了莫里森并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 “他们的军衔被撤销,几个人被分别送往不同的军事监狱服刑,钢模再次下落不明。” 其他人都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有加拉哈德知道这很有可能只是个开始。 他再次确定所有人手里都有了一杯茶,这才问:“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几个战友已经全越狱了,是吧?你说黑森林的人抢了钢模,军方没有对他们追责吗?还有,你怎么没有跟你的战友一起被关进去呢?” “他们出门行动的前几天,我刚好疝气犯了。他们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刚做完疝气手术没多久,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对那个任务一无所知。 “我的战友在军事法庭受审的时候,也提出要追究黑森林的责任。但一来,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黑森林就是幕后黑手,法庭没法判;二来,黑森林是私人公司,军方对其没有管辖权,所以也不能对他们追责。 “至于越狱,是的,他们现在全是法外狂徒。而且,越狱不到半个月后,他们就找到了丢失的钢模,也发现了真正的叛徒,莫里森将军。 “他跟黑森林的一些败类一直是合作关系。他雇佣他们去抢钢模并帮他假死脱身,之后利用他的人脉,在黑市上兜售半吨印钞纸的位置和那些钢模。 “因为他的背叛,被他训练、提拔,或是跟他交往较密切的人全都受到了审查和清算。有些人降职了,有些人被调去了冷衙门,还有些像我一样,被迫退役了。” 弗雷泽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苦涩,但莫兹听故事听的眼睛发亮。他端着茶杯连声问:“然后呢?钢模和纸抢回来了吗?” 弗雷泽点头:“虽然外面一直在传钢模和纸还在我战友手里,但他们已经把它们秘密交还给相关部门了。” 在场除他之外唯二的两个正经阿美莉卡人为此小声欢呼,还跟他击了下掌。 乌克兰人费多鲁克等他们庆贺完毕,才小声问:“这个故事要怎么帮我们救人?” “啊,这就说到我的计划了。”弗雷泽说,“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不能单独救人,必须同时把几个孩子一起救出来。” “如果只救一个,那很容易打草惊蛇,让囚禁其他孩子的那些人躲到更深的洞里去。他们这一躲,就要耗费我们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去寻找,还有很可能找不到。 “但首先,我们还没确定爱丽尔的位置。要找到她就得花不少时间调查,这跟我们尽快救人的宗旨不符。 “第二,想同时攻击多个娼馆把人毫发无损地带出来,需要大量武器、许多经验丰富且能力极强的战斗人员,我们弄不来那么多武器,也招不到这么多人。 “如果花钱找雇佣兵,警方和娼馆背后的帮派很容易就能按图索骥找到我们。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也就没法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想办法让那些娼馆把孩子们聚在一起。我目前的想法是,诱导约瑟夫·塔拉索夫再搞一个大派对。这样,我们只需要做好计划,集中力量攻击举办派对的地方,就可以把孩子们带回来。” 加拉哈德恍然大悟:“你刚才说,钢模和印钞纸是秘密还回来的,也就是说外界不知道这个消息?你想用它们当诱饵……你想假扮你的战友,跟塔拉索夫家族联系?!但你怎么能确定,跟你谈生意的是约瑟夫·塔拉索夫,而不是他父亲?维果·塔拉索夫在调查到足够的证据和信息前,可不会冒冒失失地就跟陌生人谈这么大的生意。” “因为我们不会联系塔拉索夫家族,只会通过一些渠道,将消息透露给约瑟夫·塔拉索夫的朋友,再让他告诉那个二世祖。” 弗雷泽拿出几叠装订好的资料,分发给其他人。 “这些是之前鱼鹰先生发给我们的资料中的一部分。大家看这里,”他翻开自己那份,指着里面被蓝色荧光笔高亮的词句。“这儿有对约瑟夫·塔拉索夫的心理分析。” “上面说,这个混小子因为从小被父亲漠视,所以非常渴望得到他父亲的称赞和肯定。这样的一个人,在碰到了能大干一场的机会,会怎么做呢?” “悄悄完成它,然后惊艳所有人。”莫兹幽幽地说,喝了一口茶。 哈比斯也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你想出来的计划是,我们假扮成你的战友跟小塔拉索夫联系。利用他急于取悦他父亲的心理,诱导他办一场大派对讨好你?” “细节方面可能还要打磨一下,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弗雷泽耸耸肩。 加拉哈德此时举起右手:“爱丽尔怎么办?提莫不是东欧帮派的人吧?” “提莫跟布鲁克林的黑人帮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总体上来说可以看成个体户。”桑希尔说,“城里的许多娼馆都跟提莫有生意往来,他经常会送手下的姑娘去别的娼馆救场。他也愿意让其他娼馆租借他的姑娘。” “所以,只要东欧□□那边提出要租他的人,提莫一定会同意的。” 加拉哈德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确实很有搞头。 但他之前在队伍里的职责也不是出谋划策、安排任务,而是狙击和攻坚,所以计划究竟如何,他也不好说。 挠了挠头,他问弗雷泽:“这次的任务安排跟上次一样,是吧?我和莫兹搞武器、找场地,你完善计划里的各项细节。然后我跟你一起行动?等到举办派对的时候,莫兹通过摄像头监控全局,你假装你战友跟小塔拉索夫交涉,我趁着人多眼杂,把女孩儿们带出来? “但这样似乎也很容易查到我们吧?我们是不是还要想办法做点不在现场的证明?” “当然要做。但我们不会带孩子们出来,”弗雷泽连连摆手。“为了避开后续的报复和各种麻烦,我们要让警察做这件事。” “而且,我也不会去接触小塔拉索夫,我怕自己一看到他的脸,就打断他的鼻梁。跟他交涉的另有其人。” 加拉哈德眼睛一转:“你联系到你战友了,你要叫他们来帮忙。” 他说的是肯定句,因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弗雷泽点头补充道:“确切地说,是他们联系到了我。也是他们在得知我们面对的困局后,提出要过来帮我的忙。 “我们是这样想的:先督促小塔拉索夫办个大派对,并把全城娼馆里二十岁以下的白人女孩儿都请到派对上。当派对上所有人都喝过一轮酒之后,加尔,你跟那个泰勒警官报警,让他带队闯进来。 “而在报警后,你、我,还有我的几个战友,抓紧时间把派对里所有帮派分子和老鸨解决掉,之后迅速撤离。 “这样,等警察赶到后,只会看到一屋子无辜的被拐少女,还有那些坏人的尸体。 “实际操作起来当然比我刚才说的这些要复杂很多,但目前我们的大致计划就是这样的。” 加拉哈德抱胸沉吟了一会儿,说:“你那个小队的所有人都会来吗?” “都会来。” “唔……也就是说,他们来之后,我们就有了六个战斗人员?” “是啊。怎么了?” “我在想,六个人已经是一个正经战斗小组的配置了。我们海豹突击队和你们海军陆战队的战斗小组,能做的事情可比杀几个醉醺醺的帮派打手要多得多……”加拉哈德垂着眼睑咬着他右手拇指的指甲,若有所思。 突然,他抬眸直视弗雷泽的眼睛:“既然人手充足,我们要不要干脆干票大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6、第 35 章 为了将“有人想出售美元钢模和印钞纸”的消息传到约瑟夫·塔拉索夫的耳朵里,莫兹和鱼鹰先生忙活了半天,一起建了一个新网页。 “不是,你等一下。”加拉哈德看着莫兹骄傲地展示给他看的电脑屏幕,揉了揉鼻梁,“这个网页要怎么起作用?小塔拉索夫在网上看见个消息就相信?他这么蠢的吗?” 莫兹摇头:“这可不是普通的网页,这是暗网最热的论坛上的网页。而且这个网页也不会直接投放给小塔拉索夫,而是会给格里高利·雷先科夫【1】先生。他是小塔拉索夫的高中同学,也是后者的左膀右臂。 “不过说实话,从他们干的事儿来看,这群人的眼界和平均能力,也就是街边小混混的水平。 “雷先科夫很喜欢上暗网,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很酷……这个混蛋经常在上面看一些阴谋论的帖子和血腥视频。同时,他也会关注一些交易贴,对那种看起来特别大的生意非常感兴趣,感觉很想做一件大事儿。我就见过他在一个军火交易帖子下面留言,想跟发帖人买一批火箭筒……” “他买到了吗?”哈比斯突然问。 莫兹的脑子里显然还塞着雷先科夫的各种资料,听到哈比斯的问题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当然买不到。发帖人自称是伊恩·多伊尔。但人人都知道,多伊尔早就被关到鬼都不知道在哪儿的黑牢里了,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怎么可能上网,而且上的还是暗网……” 桑希尔若有所思:“伊恩·多伊尔?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 “你肯定听过,他几年前被捕的时候,北美所有报刊的头条都跟他有关。”加拉哈德说,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拿了几块饼干,“他是ira后期的领袖之一,当年因为杀的人太多,所以在特勤机构的外号叫‘英灵殿’。逮捕他跟伊恩·奥康奈尔,给cia过去十来年的骨干赚了好大一票政治资本。” “不过因为cia好久没做出正经的成绩,这几年一直着急上火地想找下一个倒霉蛋。我退役前听说,他们正盘算着跟fbi合作,把雷蒙德·雷丁顿抓回来……” 说到这里,他跟莫兹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好像他刚刚说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弗雷泽敲敲桌子,说:“先生们,我们说回雷先科夫,好吗?” “哦哦,好的。雷先科夫……呃,我跟哈罗德给他的电脑和他经常去的那个论坛里都装了点小东西。这样,只要他一进入论坛,很快就能看到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帖子。帖子的内容,就是售卖钢模和纸。 “我们相信,以雷先科夫先生的智商和城府,一定不会怀疑这个帖子的真实性,并且很有可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小塔拉索夫。等他们联系发帖人时,我们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莫兹说得头头是道,但加拉哈德心里还是觉得这个方式不大靠谱,因为正经的帮派话事人都从专门的渠道获取信息,也只会相信这些渠道提供的信息。 在网上看见一个帖子(还是卖钞票钢模这种东西的帖子!)就去联系贴主要求交易,怎么看都太蠢了。 即使小塔拉索夫是个没什么大用的二世祖,但他毕竟是维果·塔拉索夫的儿子。 维果·塔拉索夫其实只是塔拉索夫家前任家主二婚妻子带去的孩子,虽然改了姓,但压根不是塔拉索夫家的种。 可他成年后硬是用实力把家族内的正式继承人死死按在地上摩擦,最终夺过了继承人的宝座,成了家族的正式掌控者。 约瑟夫·塔拉索夫既然身上留着维果的血,又一直在维果身边耳濡目染,再差劲也不会相信网上的交易帖提供的信息。 ……吧? 他不可能蠢到这种程度……吧? 不过,为了不打击同伴的积极性,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加拉哈德还是听从弗雷泽的安排,乔装打扮跟在约瑟夫·塔拉索夫那伙人身后,监控他们的动向,顺便用莫兹提供的小程序强行配对他们的手机,为软件工程师入侵这些手机制造条件。 事实证明,小塔拉索夫那伙人确实比加拉哈德想象中要蠢得多。 雷先科夫跟着小塔拉索夫在红圈俱乐部鬼混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手机上打开了暗网 在一个人多眼杂的俱乐部,打开暗网看血腥变态的视频! 他还把那些视频给他们叫来陪酒的姑娘们看! 然后,雷先科夫看到了这个只为他发布的交易帖。 紧接着,他在根本没有确认其真实性的前提下,将它展示给了小塔拉索夫。 而小塔拉索夫看到帖子后,跟他的那些混混同伴商量了十分钟,就拨打了帖子上留下的电话。 就商量了十!分!钟! 而且,他还是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陌生号码,谈制!造!假!币!的!生!意! 加拉哈德看到,小塔拉索夫挂断电话后,跟他的同伴们疯狂鬼叫,还大声地让服务员给他们再开几瓶好酒。 他一言难尽地啧了一声,在他们为了这次行动新建的聊天群里吐槽:[他以为地下交易是什么?怎么这么随随便便就信了?!他爸这么多年,真就什么都没教会他啊。] 莫兹发了一个摇头的黄豆表情,回复道:[他小学和初中的学习成绩相当不错,维果·塔拉索夫那时候可能觉得他会老老实实考学,毕业后不混帮派,找个正经工作。没想到,这小子一上高中就变成了个小混混……] [那他也没派人跟着小塔拉索夫?起码看着他别犯蠢啊。] [维果没有那么在意这个儿子。即使这是他唯一的子嗣。] 行吧。加拉哈德撇撇嘴,刚想说句有毒家庭关系的俏皮话,弗雷泽突然发言:[小塔拉索夫刚刚告诉约翰,想和他面谈。] 一个id为约翰·史密斯的人在下面写:[而我答应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7、第 36 章 约瑟夫·塔拉索夫近来过得顺风顺水。 他出色地完成了爸爸安排的工作,独自带队解决掉了下城区的一个胆敢忤逆他爸爸的爱尔兰帮派【1】。 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他还亲自打死了帮派的二把手。 虽然约瑟夫是在其他人把那人押到他面前后,才瞄准并开了枪,可以后别人说起来,都只会记得,是他打死了这个二把手,而不是他的手下。 约瑟夫在心里偷偷把这一枪定为,他帮派生涯中里程碑式的一枪。 他下定决心,以后如果有机会像迈克尔·弗朗西斯【2】一样写自传,一定要用一整章的篇幅详细描述这个事件。 该章节会被命名为“大佬j的莱克星顿第一枪”。 大佬j是他偷偷给自己起的外号。 约瑟夫希望等他从他爸爸手上接过家族的重担后,其他人——无论他们是否属于家族——都能像敬畏他爸爸一样敬畏他,并且不敢再提起他的名字,只敢敬称他为“大佬j”。 简而言之,约瑟夫想当帮派版伏地魔。 其实细究起来,伏地魔就是魔法界的帮派大佬。 除了成功给自己还没影儿的自传搜集了素材外,这次任务还给大佬j……啊不,约瑟夫·塔拉索夫带来了一个能让他获得父亲和帮派中其他人认可的消息。 当晚,约瑟夫跟他的密友们为了他的“莱克星顿第一枪”庆功时,他的一个朋(喽)友(啰)格里高利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有人在暗网上出售美元钢模。 当然,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一些怀疑的。 因为约瑟夫了解格里高利。他的这个朋(喽)友(啰)懒惰、下流又胆小,虽然一天到晚地在暗网上看变态视频,还经常在虐杀直播间刷礼物、提要求。 但在实际生活中,格里高利·雷先科夫连枪都不敢开,每次出去干活也总是缩在后面,怂得要命。 对约瑟夫来说,格里高利在他心里的地位,无限接近于宠物。 有谁会信宠物说的话啊? 但当格里高利把那张帖子展示在他眼前时,约瑟夫对消息的真实性就信了三分。 毕竟,那是暗网上的交易帖诶。有谁会没事在暗网上开这种玩笑? 看到发帖人的名字后,他就更相信了。 在地下世界混的人,都知道美国人几十年前在中东丢了一块印钞的钢模,只是谁都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儿。 直到一年前,钢模突然重新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中,并且一出现就被几个海陆抢走了。 虽然他们被一队佣兵黄雀在后了一下,失去了钢模的所有权不说,还被抓进了局子。可不到一年后,那几个被关进军方监狱的海陆就成功越了狱,之后没费什么功夫就又夺回了钢模。 他们的名字和各种资料,也因此被这个黑暗世界的人查了个一清二楚。 几人中,管事儿的是一个叫做约翰·史密斯的上校。资料显示,他思维缜密、善于谋略,在军中被人敬称为汉尼拔【3】。 而那个交易帖的发帖人,就叫汉尼拔。 约瑟夫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听他爸爸和叔叔【4】时不时在闲谈时提起这块钢模。 他们猜测它的下落,畅想着得到它后如何获取源源不断的金钱,如何用这些钱扩张家族的势力。 在他们的设想中,只要有了那块钢模,塔拉索夫家就能问鼎全美的地下世界。 甚至还能跻身于高桌十二家族中。 约瑟夫想,只要自己能拿到那块钢模,他就会成为家族的英雄。 爸爸会拍着他的肩膀,夸他干得漂亮。家族里的其他人也会开始尊重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总是在他背后窃窃私语,说他和他爸爸是虎父犬子。 人们提起他时,不再将他看成维果·塔拉索夫的废物儿子,或是简单粗暴的“小塔拉索夫”,而是“大佬j”。 心情激动的约瑟夫把消息了告诉他的几个朋友,几个知识、经验和智商都浅薄无比的男孩儿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这个消息是真的,他们要发达了。 于是,在友人的催促和赞扬声中,约瑟夫拨打了交易帖末尾留下的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时,约瑟夫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两只手的手心不停地冒汗。 他既害怕发帖人是个骗子,又害怕对方不是骗子但不愿意跟他交易。 在无比折磨的十几秒等待后,电话被接通了。 接电话的人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这里是史密斯,你找哪位?” 被想象中辉煌未来激发的勇气出现在了约瑟夫的胸中。他不由地直起了腰,说:“史密斯上校你好,我是约瑟夫·塔拉索夫。我看到到了您发的帖子,想跟您谈一笔交易。” 比起诱使小塔拉索夫联系他们,给这个刚高中肄业没多久的男孩植入“约翰·史密斯一定会喜欢年轻漂亮的白人女孩儿”这个想法,其实要简单得多。 弗雷泽向加拉哈德说明计划当天,他的四位战友就抵达了纽约,跟桑希尔公寓里的六个人汇合。 新来的几个人分别是队伍的指挥兼智囊,人称“汉尼拔”的约翰·史密斯;负责打探情报和潜入调查的“小白脸”,坦普顿·佩克;精通各种枪械,格斗技能高超,且有渊博的机械知识的“怪头”,博斯克·巴拉克斯;以及会说多种语言,号称“能驾驶一切安了发动机的交通工具”的“颠嚎”,詹姆斯·默多克。 他们没浪费时间在寒暄上,一见面就商量起了救人计划的各种细节。经过将近六个小时的讨论,十一个人兵分几路,有的大肆采购,有的联系熟人,有的键盘敲到飞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准备。 一旦小塔拉索夫联系上史密斯,两位技术员就开始给他的手下密集投放“研究表明,美国中老年白人一般更喜欢年轻的白人女孩儿”之类的内容。 同时,小白脸佩克和加拉哈德则了队,乔装打扮跟上了小塔拉索夫的那些手下,给两个技术员制造机会入侵他们的手机,同时找准机会在身旁进行主题为“我有个老白男熟人在谈判时因为白人小女孩儿的引诱,做出了不理智决定”的闲聊。 为了让小塔拉索夫生出借外援的心思,他们还在那个“老白男因为小白女失足”的都市奇情故事中,加入了“老白南喜欢小白女,如果小白女的作风主动就更好了”的诱导性论述。 他俩在城里跑了一天一夜,换了好几套打扮,确保几个最受小塔拉索夫信任的人都听到了这番对话,并因此产生了某种思考,这才功成身退,卸掉了伪装、换了衣服,一起回到了桑希尔的公寓。 当晚,小塔拉索夫就在几个手下的游说下,联系了纽约市内比较有名的所有鸨父鸨母,要求租借他们手下“最主动妖媚的小白女”。 就连桑希尔都接到了他们的电话。 为了保证事成后几个人能够迅速脱身,他们精挑细选出了一栋正在招租的大宅。宅子建于三十年代,内部装潢相当有格调,设有后门且靠近市内主要交通线路。行动人员完全可以在招来警察后,快速从后门出去,乘坐不同的车辆分头离开。 在两个技术员和几个行动人员巧妙的设计和配合下,小塔拉索夫一伙都看到了大宅的招租广告,并且如同计划中的那样,花钱租下了它。 就这样被无所不用其极地推动和引导着,小塔拉索夫一步步地踏入了救子联盟为他设下的陷阱。 当小塔拉索夫再次给史密斯打电话,邀请他跟自己共进晚餐时,所有人都知道,行动的时候到了。 根据计划,他们分成了四组。 一组是潜入组,代号“主天使”,由史密斯、哈比斯和费多鲁克组成,由史密斯带队,跟小塔拉索夫会面。 二组是支援组,代号“智天使”,由莫兹、鱼鹰先生和桑希尔组成。他们负责筛查纽约市所有摄像头拍下的影像,在塔拉索夫家娼馆的卖春者因为小塔拉索夫的命令出门“送外卖”时,顺藤摸瓜找出他们所在娼馆的确切地址,然后将这些地址发给行动组。 同时,支援组的人还要为行动组规划好逃离的路线,并确保他们没有被警方跟踪。 行动组是三组和四组的统称,它们代号分别为“力天使”和“能天使”,组内成员是几位前军人。 为了这次行动,这两组的所有人都进行了彻底的除毛,还都穿着覆盖住全身皮肤的战斗服,以免在现场留下生物痕迹,被之后的调查人员查到他们身上。 这天晚上七点十五分,史密斯跟小塔拉索夫约定的时间即将到来,支援组的两位技术员也将几个地址发到了行动组所有人的手机上。 这些地址吹响了行动的号角。 十个已经全副武装的人在桑希尔公寓的起居室围成一个圈,把右手搭在了一起。 史密斯环视一圈,说:“万胜!” 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喊:“万胜!” 他们的声音纠缠在一起,裹挟着所有人的信念、勇气与愿景,向四周扩散开来。 十五分钟后,加拉哈德所在的能天使组抵达了他几天前才去过的一间公寓。 听到耳机里莫兹告诉他们,此处的摄像头已经全部被控制后,能天使们立刻戴好了防毒面具。 接着,加拉哈德几枪打烂了门上的锁,一脚踹开了这间娼馆的大门,往里扔了两颗闪光弹和两颗烟雾弹。 “纽约警察!所有人,放下武器,抱头蹲下!”他大喊着,端着枪冲了进去。 并且打烂了他看到的、所有帮派分子的膝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