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有所思》 1、第一章 翠鸟玉簪 前几日买的簪子不知掉在了何处。 那是左凝近来最喜欢的一支,形状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翠鸟。她正站在武当山的练剑坪上,四处翠色葱茏,若是想要找到簪子,定然需要废上好大的力气,她是来做客的,也不便叫诸位师兄帮忙寻找。 若是有人能替她寻到就好了。左凝这么想着,忽然心中一动,冥冥之中似有所感,转头向身后看去。 身后一丈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位青年道士,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左凝遗失的翠鸟玉簪。 那道士显然没料到左凝会忽然回头,只见左凝粉颊桃腮,花容至艳,不可逼视,呼吸蓦的一滞,恍然间以为自己见到了姮娥仙子,声音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痴意:“可是、可是姑娘丢失的簪子?” 左凝也是一呆,即是想到自己心想事成,又因这道士直白的目光燥得脸颊生红。 “是我的簪子,有劳师兄了。” 直至她从道士手中接过簪子,那道士才回神,随后又一番无措,心中却没来由的欢喜,心中暗道:“她叫我师兄而非道长,想来是我辈中人。”又想到今日嵩山派左掌门来访,左冷禅有一子一女,料来是左掌门的爱女了。 “在下武当陈琼飞,师妹可是左掌门爱女?”陈琼飞道。 “我叫左凝。”左凝极少同师门外男子独处,心下有些忐忑,又生怕语言疏漏坠了嵩山威名,补充道:“久闻陈师兄大名,料来是冲虚道长坐下高徒了。” 陈琼飞颔首,二人客套一番,实则他与左凝毫无瓜葛,世间注重男女大防,仅凭借这还簪之情,独自攀谈这么久已是不该,但他私心想与左凝再相处久一些,情不自禁道:“左掌门正在与家师畅谈,我送你去找他罢。” 左凝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是一红,轻声道:“不劳师兄了,我直接去便可。” 左凝本就生得极好,此刻双颊生晕更显楚楚,陈琼飞虽觉遗憾,又不敢唐突佳人,只好温声道:“前方左转穿过水榭亭台既是。” 她应了一声,匆匆往父亲所在处走去。 不过一会儿,脑中便响起了一个古怪地、不辨男女的声音:“惊鸿一瞥任务达成。” 果然如此。 左凝觉得自己近日来很不对劲。 近日来她总是能听到一些旁人听不到的古怪声音,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攻略啦,养成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个古怪的声音自称是系统,还告诉她,只要能够完成任务,什么都能满足她。 这系统颇有些神通,左凝完全生不起将它的存在告知诸人的念头。 又比如方才偶遇陈琼飞,定然是系统做的手脚。 那声音又道:“你还没考虑清楚么,你难道忘记那个梦了么?” 它提到那个梦,左凝一瞬间又回忆起在梦中的恐惧——在结识系统后,她做了个噩梦,梦见了极为可怖的画面:魔教占领了整个嵩山派,无边的大火烧尽了一切,在一切结束前,左凝的视野最终定格在自后方穿腹而过的利刃上。 长剑上刻着四个大字:万古长情。 在梦里她死了,甚至没看清凶手是谁。 “那就是你的未来,当然,只要你勾引了挂逼令狐冲,这一切就解决了,你想当公主都没问题。”系统又美滋滋的开始介绍道:“我们的奖励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什么挂逼啦,令狐冲啦,左凝都不认识,但她却明白“勾引”这两个字的意思,她不禁又想到刚才的陈琼飞,心道:“这东西不仅脸变的快,也当真是不知廉耻,哪有,哪有...”想到这,方才因噩梦引起的惧意散了个七七八八,她啐道:“想都别想。” 爹爹是何等的武功盖世,嵩山派的势力又十分强盛,断然没有被魔教轻易占领的道理,定然是这系统故意诳她。 “令狐冲可是个美男子,一等一的挂逼,跟了他还怕不能吃香喝辣?从此笑傲江湖,岂不快哉?”系统苦口婆心。 “休想。”左凝冷酷拒绝。 系统无奈片刻,跟着叹了口气,又说了些时不待我的胡话。 “你究竟为何会附在我身上。”左凝道。 “我本来想附身的姑娘姓李,可不是想寄宿在你的身上,程序中了病毒,我本来是要去古龙群侠世界的,或许是因为你和我原本的宿主长得太像了,导致我穿越错了位置,现在程序乱码,走是走不掉了。” 它是群侠攻略系统,附身到左凝身上只是为了完成攻略任务沾上些主角的气运,虽是叫群侠攻略,但是只有运气逆天的主角身上才有相关的气运,在来之前它已被分配好了到古龙群侠的世界,脑中每每想到今后能够左拥西门吹雪,右搂花满楼就喜不自胜。 ——没办法,按照现在的行情,十个穿越的系统,十个都会到陆小凤的位面。 ——你说金庸同人?没市场啦! 然而万万没想到加载错误,程序混乱,还到了个摸小手都有男女大防金庸武侠小说世界,落在了大反派的女儿头上。 贯穿全剧情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八个大字如催命符一般重重砸在了它的头顶。 除了令狐冲,它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攻略角色了,先不说炮灰反派一大堆,光是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就让它想要呕血,这还攻略个屁,嫁谁谁没小叽叽,总不能去攻略糟老头子风清扬吧。 系统在识海里冷漠的抽了口烟,它有点想静静了。 想到这,它又有些不甘的问道:“你真的没听说过什么陆小凤、西门吹雪么?” 它遭受重创,关于古龙群侠世界的数据丢失的七七八八,只勉强记得这两个名字。 “我不认得。”左凝道。 “那这有武当,武当殷梨亭什么的,你总该知道吧?” “这些都是已经作古的前辈了。”左凝道:“你若是想知道现下有名的大侠,那应当属我爹左冷禅...” “.....”系统短路了片刻,痛苦道:“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那君子剑岳不群....” “.......” “少林天峰大师、方正大师,武当冲虚道长.....”她一连说了几个名字,直到说道梅念笙时,系统才咋咋呼呼的喊了停。 “梅念笙!好耳熟,我想想。”过了片刻,它才恍然想到这仿佛是另一本同人中的爆冷小说,连城诀,也是金大师写的。 左凝察觉到系统心情低落,虽不明原因,却隐约觉得与它的任务有关,只觉得它任务怕是难以完成,不由放缓了声音道:“难道你认识梅大侠么?” “梅大侠现在年岁几何?” “梅大侠今年四十余岁。”左凝道:“我曾有幸见过一面,梅大侠高义,江湖中人无不敬仰。” “啊...那没事了,主角团还没出生呢。”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 二人说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左冷禅和冲虚道长会谈的清正殿前。 殿门未掩,左凝正要转入门内,忽听左冷禅语气沉沉:“难道冲虚道长是觉得我左冷禅的女儿配不上阁下高足?” 左凝心头一跳,忙的停下脚步,又听一个略显苍老低沉的声音回道:“左掌门言重,嫁娶之事,还得看年轻人自己的缘法,哪轮得到我们替他们做主?” 左冷禅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你的弟子,也算你半个亲子,嫁娶之事,如何做不得主?” 二人又说了几句,左凝听到此已心乱如麻。心道:“爹爹是要给我订亲,为何从未和我提起过。”又想到:“他们谈论的男子是谁,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一想冲虚道长有好几个徒弟,方才见着的陈琼飞只是其中之一,其他人姓甚名谁,高矮胖瘦均一概不知,顿时心中惴惴。 脑中系统也疯狂拉响了警报,显然也是无法接受左凝即将订亲的事实。 在系统眼里看来,在金庸世界里,一个已经成亲的女子,是断然攻略不下主角令狐冲的。 既然爹爹和冲虚道长在谈论她的亲事,这间屋子自然是进不得了,左凝心烦意乱地转出回廊,迎面见到一个徐徐走来的和尚。 这和尚寻常见到的僧人有些不同,左凝从没有见过五官这么俊朗的和尚,虽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僧袍,却让他穿出了出尘的气质,连眼睛眉宇间仿佛都夹带着一丝温柔。 但令左凝想不到的是,那僧人也同样看清了左凝的脸,只见他神色迅速变换,一时间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左凝心下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那僧人见左凝转头看他,面色凝重,喉结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擦肩而过时又迅速恢复了一片清和。 “这位女檀越。” 左凝听到一声叹息,那僧人清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可是女檀越遗失的簪子?” 左凝转过头,那僧人一只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掌心正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翠鸟玉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二章 少林和尚 “这可是女檀越遗失的簪子?” 左凝转过头,那僧人一只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掌心正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翠鸟玉簪。 左凝:...... 系统慌忙保证:“我发誓这真不是我做的。” 左凝又气又恼:“不是你做的,我方才又没有什么大动作,难道是这和尚从我头上拔了还给我么?” 系统气得脸红脖子粗:“这种手段用一次就够了,用两次难免落了下乘,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左凝听了此话,不免又有些狐疑地接过簪子,朝僧人行了一个佛礼,说了一声多谢。 那僧人面带微笑地看着左凝将簪子接过,温声提醒道:“女檀越,此去便是武当后舍,右行才是敬香祈福之所。”他眉目微敛,眉间有一道淡红色纹路,叫人一眼瞧上去就觉得是襟怀磊落之辈。 此人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七绝妙僧无花,他向来城府极深,此刻有意打听左凝的来历,偏偏不直接询问,反而将左凝当成了寻常来道观上香的女客,好叫左凝自行透露身份。 “多谢大师提醒,在下家中与武当颇有些渊源,借住在观内。”左凝道。 “原来如此。”无花微笑道:“即是借住观中,料来与武当关系非比寻常,我听闻嵩山左兄有一亲妹,雪玉可爱,想来姑娘正是左兄的亲眷了。” 无花口吻极为亲厚可亲,他自然不可能称呼左冷禅为左兄,那他口中的自然是左凝的兄长左飞英了。 “大师认得我兄长?”左凝奇道,心中不由寻思原来嵩山派来访武当已经人尽皆知了么。 “贫僧乃少林寺无花,与左兄相识已久。”无花道。 “原来是无花大师。”听到这个名号,左凝心中的疑虑顿时散得一干二净,虽未见过无花大师,但左凝早对无花的大名如雷贯耳。若是世界上品行高洁者能有个排行榜,毫无疑问,无花定然名列前茅。 所以这一定是系统的问题,她思罢又将系统数落了一通。 系统莫名含冤,心中委屈至极:“我真的没有!兴许是你自己掉的呢!”它接着嘟囔道:“这个无花和尚我怎么听着好耳熟。” 无花道:“不想你我同居嵩山十余载未曾相识,反而竟是在武当方才相逢,说到此,不免想到了一个佛家典故。” 左凝也对无花颇感好奇:“什么典故?” 无花微微一笑:“有一说,般若多罗尊者曾与峨山神女有三世之约,因转世造化,尊者前尘尽忘。一日,尊者于江畔遇神女,神女问道:汝忆往事否?尊者对曰:不曾。神女道:既不曾,何复相见?尊者叹道:今日之事,盖契昔因”[注1] 左凝听他说什么三世之约,盖契昔因,隐隐有将自己比做神女的意味,心中已觉得无花说得有些旖旎,但偏生他神态自然,只是单纯在形容禅法的模样,又叫她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索性不再乱想,静心听无花说禅。 无花说完,目光又落在了左凝的脸上,接着道:“意思大体是,今日的相遇都是因为前世的缘分因果,这也是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切缘法,如影随形。” “他们说了这些话就没后续了么?”左凝不禁莞尔:“这尊者可真是不解风情”。 无花见她如清波芙蕖般的笑容,心中一动,他初时见左凝和那人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有意试探,然而左凝这一笑却与他心中所想之人大不相同。 只因那人的脸上,永远也不会浮现出这般神色。 他本也有意将话题引至此处,便顺着左凝的话纠正道:“左姑娘须知唯有五蕴皆空,六尘不染,方才可度苦厄以化众生。尊者佛法高深,实是吾辈所望尘莫及。” 他顿了顿:“实则此番还有后续,神女再遇尊者,又授其一法,名为化度,后世常用此法度净己身之污浊。”他想到这,又不免微微一笑:“有好事者听闻此故,谣以神女授尊者三法,一法化度,一法璨华,最后一法却是一句话。” 左凝已成功被无花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化度是什么?” 无花抬头扫过廊外茂林,只见林木莽莽,翠色浓郁,因着不久前才下过一阵细雨,光雾交融,片片树叶都点缀着些许露色。 左凝顺着无花的目光看去,听无花道:“此处恰有霖露净水,不如贫僧为左姑娘施一施此法。” 左凝自是满口答应。 只见无花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虎口大小的瓷碗,看似轻飘飘往叶林中一拂,瓷碗却是顺着内劲激射而出,无花随之跃出,待几息后回来时,瓷碗中已盛了小半露水。 “好俊的功夫!”左凝赞道,不禁暗自比较起无花与兄长左飞英的的武功谁更胜一筹。 无花轻声道:“左姑娘,还请闭眼,少许得罪,望勿见怪。” 左凝不疑有它,乖顺地闭上了眼。 当人闭眼时,触感便会放大许多。 左凝感觉到无花沾着露水的指尖蜻蜓点水般从额心至鼻尖轻轻拂过,又移至眉心......一股至精至纯的内力沿阳白、丝空竹二穴争先涌入,左凝身体不由一颤,灵台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无花的动作极为温柔,她心中竟涌起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感觉,甚至于四肢都有了些酥麻之意,叫她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 忍耐了许久,才听无花的声音悠悠传来。 “法成了。” 左凝缓缓睁眼,只见无花眉目含笑地凝视着她,日光辉映,雾气氤氲,仿佛四周树木花草都温柔了几分。 由于禅法的缘故,二人的距离似乎离得极近,左凝从未与其他男子有过这般近的距离,心中不免紧张,忙后退一步,故作镇定道:“好、好厉害的法门。”心中又不由佩服起无花的内力精纯,若是由她使来,万万使不出十分之一的风采。 “太敷衍了,这分明就是在你额头用雨水画个十字,你不会信了吧。”系统不懂经脉,不明所以,但因着无花害它蒙冤,心中对他很是不喜,忍不住在左凝脑中吐槽。“这个和尚古怪的很,哪有男人一上来就摸女人脸的,你是金大侠的人物,要注意分寸!” “你怎的这般啰嗦。”被系统插科打诨,左凝心中刚涌起的一丁奇异之感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而向无花打探起第二法来。 无花细细打量,她面色已然恢复如常,心中不免暗自可惜,继而道:“璨华乃太阳之精,非万里晴空无法施展,非凌空之顶无法施展,非有缘之人无法施展,有此三非,今日是无法为左姑娘演示了。” “那最后一法呢,是什么话?” 无花脸上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怔然,他一时凝视着左凝,沉默片刻,声音极轻:“世人谣以戏言,第三法.....万般不可与姑娘道明。” “有什么话是不可直说的?” 不待左凝相询,身后便传来了兄长左飞英清冷的声音,这声音由远至近,待话音落下时,左飞英已稳稳站在了左凝身边,他穿着一身暖色黄衫,偏偏神情却颇为冷傲,仿佛眉眼唇梢都带着几分寒意。 “阿兄。”左凝唤道。 左飞英朝她微微点头。 “我远远便觉察到一股寒意,原来是左兄到了。”无花笑道,他一语双关,既是赞叹了左飞英修习的寒冰真气,又是调侃了他的不近人情。 左凝不由好奇这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是如何称兄道弟的。 “无花。”左飞英淡淡道:“你不在少林,来武当做什么。” 无花道:“我现下不在少林,只因为江湖出了一件大事,让我不得不下山。”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可知道,近几个月来两湖的僧人多了许多。” “和尚多了,也是大事么?”左凝接口问道,短短半个时辰,她已将无花看做了熟人。 左飞英见此不由微微皱眉。 “和尚多了本不是大事,只是这些和尚都是些无恶不作的假和尚。”无花道:“如今两湖域内人人自危,世人都道是少林僧人所为,贫僧此次下山,便是奉师门之命一探究竟。” 左飞英颔首:“如此,我兄妹二人便不打搅你办事了。” 无花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山高水远,还盼下次会期。”他顿了顿,心思微转:“上回左兄托付之事已然办妥,待次月可至少林寻我,定不负良辰。” “有劳。”左飞英道,说罢朝后舍走去,然而他步伐缓慢,显然是在等着左凝赶上。 “快去吧,左姑娘。”无花轻声道。 “再会啦。”左凝与他一见如故,心中升起了几分不舍,但想有缘既会再遇,便匆匆跟上了左飞英的步伐。 左凝不知道的是,直至她二人越走越远,无花面上清风拂月般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他姣若好女的面容上似乎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寒意,转瞬又被眼底浮现的虚假温柔所冲淡。 无花轻撵指尖,仿佛指尖上还残留着左凝的体温。 “并非易容,难道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三章 雨后翠竹 “哥,你怎么走这样快。”左凝抱怨道。 离开无花视线后,左飞英步伐加快了许多,听着左凝的抱怨声才停下脚步,神情似有不快,他问道:“你同无花方才在谈论什么?” 二人恰巧走回了武当的练剑坪上,四处春色盎然,偏偏左飞英身上侵透着一股矜慢的寒,仿佛与这时节格格不入。 左凝早已习惯了他的性子,也不以为意,笑嘻嘻回答道:“方才无花大师在向我展示少林的绝学,我才不告诉你哩。” 她总是很喜欢笑,笑起来时也极美,带着几分女儿家的矜持,似清荷垂露,含苞欲放。 左飞英垂眸,刻意避开左凝的视线,心中涌起的半星怒意却因为这笑容而烟消云散,他淡淡道:“即是绝学,又岂会轻易让你瞧见?” 提及至此,左凝心中隐隐有些得意,大言不惭道:“想来是我与无花大师一见如故了。” “胡说八道。”左飞英面色一沉,呵斥道:“左凝,下一趟山,礼法你都忘了么?” 左凝正在兴头上,当下被这一声斥责搅得兴致全无,也生了几分脾气,辩驳道:“我们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 左飞英几乎要被气笑了,凉凉道:“整日里不学无术,倒是练得巧舌如簧,你可知....”说到此,他忽的顿住,不肯再说。 “可知什么?”左凝追问道。 左飞英却闭口不答,反而问道:“明日就要去龙沙帮,本可以直接前往,你可知道爹为什么要带你来一趟武当?” 左飞英神色极为郑重,左凝一愣,之前被强行压下的思绪翻涌而出。 “我今日听说,爹要给我说一门亲事。”左凝声音压得极低,迎面走来几个武当弟子,她慌忙低下头,生怕谈话内容被旁人听了去。 偏生那些武当弟子见左凝美貌,早早已留意到了这里,虽已心中克制,仍是不免频频往这儿瞧。 左飞英自然也瞧见了周围人落在左凝身上的目光,他轻声问道:“你不愿意么?” “当然不愿意,你说你不想成亲,你想嫖令狐冲。”系统嘟囔道。 左凝拨开耳边的黑发,低声道:“我对那人全然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到此处见左飞英神色冷淡,又想到父亲似乎全然不在意她的感受,不由顿生委屈,眼眶微红。 左飞英低垂了视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大抵是出于对于胞妹的爱护之情,他缓缓道:“陈琼飞,武当冲虚道长的弟子。” 他顿了顿,才补充道:“武当派名门正宗,已是极好。” 左飞英为人矜傲自负,从他口中说出极好二字真是极为不易。 然而不待他再多言,就听左凝“呀”了一声:“原来是他。” “你认得他?” 左凝将认识陈琼飞的经过细细向左飞英说了。 左飞英静静听她说完,又伸出手替她将红色披风重新系好,火色裘绒遮住了左凝颈间的雪白肌肤,他这才说道:“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会帮你。”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想见到你欢喜。”左飞英难得温言道,指腹却忍不住摩擦起悬在腰间的剑鞘。 “谢谢你啦,哥。”左凝一愣,继而绽放出一个绚烂的笑容,又想到之前自己的强词夺理,忍不住道:“哥,你待我真好,我...是我之前太胡闹了。” 左飞英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兀自陷入沉思,直到左凝唤了他几句,才缓缓道:“我明日有其他要事,不与你一道,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找狄修,其余人勿要多理会。” 明日是启程去龙沙帮的日子。 半月前嵩山派接到龙沙帮帮主的宴贴,邀请左冷禅赴宴。此时嵩山、恒山、华山、泰山、衡山诸派已结盟许久,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又以左冷禅武功最为高强,众派推荐左冷禅担任五岳盟主一职,嵩山派势力如日中天。左冷禅自恃身份,瞧不起这些江湖帮派,但龙沙帮帮主是他侄儿,他私下又想收买人心,便叫长子左飞英率众弟子代其赴约,也算是给足了龙沙帮面子。 左凝也是缠了半天,才获得左冷禅的额外允许,去参加这场据说排场盛大的英雄宴。 嵩山派分两路而行,左飞英领着些弟子先行到嵩山派的地产铺子中打点,左凝则是跟着嵩山第六太保汤英鹗之徒狄修一同前往。 一直到晚上,左凝才见到父亲左冷禅。 左冷禅只是说了几句关切话,又告诫左凝明日出门要小心谨慎,不可顽劣,只字不提要给左凝订亲的事。 这让左凝松了口气,心中明白大抵是冲虚道长不同意这门亲事。 这还没出行,系统倒是比左凝更加激动。 “第一个副本要开始了!”若是它有形态,此刻必然红光满面。它亢奋道:“出了武当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简直就是遇男主收男配的绝佳时刻。” 这么说着,它掏出了存在系统宝库的道具:什么姻缘香、好感识别器、任意通讯器、心猿意马丹啦,应有尽有。 饶是早已习惯系统存在的左凝,也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 “你究竟是什么精怪,神通这样广大?”左凝问道。 “我是系统,能说是精怪吗!”系统反驳道:“咱们慢慢就熟了,熟了后你就知道听我的准没错。” 左凝一眼便瞧见被系统摆在桌上的精致香烛,对系统的生活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你们妖精也要拜神仙么?” “...不是妖精!!你这个没文化的古代人,这是姻缘香!”系统吐槽道。 等左凝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姻缘香,它立刻像个花楼老鸨一样热情地对左凝介绍起来:“这东西是我的库存货,挺鸡肋的,不过你若是心中想着令狐冲,点燃后必然会闻到专属令狐冲的气息。” “果真如此么?”左凝心中大奇,追问道:“既然是香烛,烧起来定然是香火味,怎么会是所想之人的味道。” “不信你试试。”系统大方道。 左凝便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支,心中想着这个世界的主角会是什么样的人,不消片刻,香气袅袅散开。 “什么味?”系统问道,若不是点香者是闻不出这个气味的。 左凝闭上眼细细嗅着,只觉得清风飒飒,空气中飘着一缕极为清透的香气,犹如雨后翠竹般使人心旷神怡。 “好像是...竹子的味道。”她有些不确定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系统质疑道:“令狐冲怎么可能是竹子味,一定是酒味。”它一遍嚷嚷着道具坏了,一边让左凝闻闻其他的味道。 左凝又试了几次,除了左飞英是一片清苦之气,其他人与其性格特质无一不同。 左凝皱眉道:“我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系统也总觉得左飞英说不上的奇怪,好在它早已熟知这世上爱恨情仇,随口胡诌道:“大概有了心上人怕家长反对吧。” “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是他有了心上人,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左凝道:“前些日子爹爹发了好大的火,就是因着大哥推了许多媒人说的亲事。” 她接着说道:“那日他从爹爹房中出来后,额角都破了一片,我大老远听见爹爹问他:‘你这也不中意,那也瞧不上,莫非是要直接到少室山去出家当了和尚?’” 系统奇道:“那你大哥怎么说。” 左凝道:“我也不知,大哥那日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四章 血刀恶僧 “小师妹,小师妹。” .... 左凝一睁开双眼,就见狄修正面露关切地看着她,待她醒来后又长长舒了口气。 “小师妹,歇息够久了,该继续赶路啦。你睡得可真香,我叫了你许久,你总算醒了。”狄修笑道:“可是做了什么...”他本想问左凝是否做了什么美梦,忽的注意到左凝面色凄惶,额角渗着细密的汗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做了美梦,那“美梦”二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可是做了什么....噩梦?”他问道。 左凝尚沉浸在方才梦到的嵩山大火中,待狄修又唤了两声,才回神勉强一笑:“狄师哥,我...”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脑海便蓦的一阵刺痛,在系统咋咋呼呼的警告下,左凝才总算想起系统的事情不能向外人道,心中一时茫然无措,只好隐去系统存在,低声道:“狄师哥,我梦见魔教攻上嵩山啦。” 这已经是众人出发去龙沙帮的第三日了,从左凝武当那晚与系统聊天后,她又做了两次同样的梦。毫无例外都是梦到嵩山遮弥天日的大火,黑烟浓浓似乌云蔽日,鸦雀惊飞,百兽逃窜,日月神教的旗帜插遍了各个峰头,再然后便是穿腹而过的利刃。 与前几次的梦境不同,这次的梦境更为久长,四周尸堆如山,她全身染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在她被杀死后,有人从背后极其温柔的拥住了她。 梦境到此刻就曳然而止。 已经是第三次做这个梦了,绝不能用巧合来判定。可系统来历不明身份成谜,这到底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还是系统故意想让她看到的事情? “假如没有攻略成功,你会一直重复这个梦的,左凝,也就是说这个梦你会一直重复做下去,直到它成为你现实里发生的事情。”系统道:“你可以尝试着信任我。” “我会一一验证你所说的话,但是现在,我实在是没办法那么相信你。”左凝道,虽是这么说,其实她心中已信了大半,她忍不住回想梦中的每一个场景,心中不由攀上了一丝寒意,究竟是谁会在杀了她后紧紧的抱住她? 狄修听了左凝的答复,笑她多心:“你做的这个梦,可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量那些魔教也没有胆子敢上嵩山撒野,想当年魔教攻打咱们五大门派,封禅台一战,掌门师伯可是将那魔头任我行打了个落花流水,论起武功,掌门师伯的武功怕是连方正大师和冲虚道长都拍马莫及,你又何必担心。” 这话实则夸张成分过大,少林、武当基业深厚,博大精深,左冷禅的武艺大抵是比不过这两位的,而当时左冷禅在封禅台同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决斗,二人拼斗内力时其实已落下风,所幸彼时任我行恰受吸星大法反噬,便就此收手撤退,众派掌门只觉得左冷禅会败落,已然做好齐齐自尽的打算,不想左冷禅竟然能胜过任我行,心中震惊之余不免叹服。又因他武功确实在五岳诸位掌门中最为高强,便纷纷尊奉左冷禅为五岳剑盟盟主,以此抵抗日月神教。 然而其中缘由只有任我行和左冷禅心知肚明,狄修、左凝及众弟子断然不知,自然觉得掌门神武不凡。左凝见狄修语言中对父亲甚是敬重,方才因噩梦升起的惧意逐渐褪去,缓了一缓后微笑道:“说的不错,魔教可没这样的胆子。” 狄修此言本就有意讨左凝欢心,此刻见左凝柳眉弯弯,眸如秋水含波,说不出的清丽可人,又想到临行前左飞英交代让他看好左凝,不让外人接近她,心中暗道:“左师兄未免将小师妹看得太紧了些,小师妹这般姿容,若是此刻叫我为她而死,我也是乐意之至,又有谁会忍心加害于她。” 不待狄修细细回味,左凝已翻身上马,问道:“狄师哥,还有多久才到龙沙帮呀?” 狄修道:“再行十几里地,就能到了。” 复行数里,约是因为着马上要到了洞庭湖,地势逐渐低洼,视野也愈发开阔明亮,路上行人多了不少,四周随之热闹起来,沿着道路两边出现了许多摊贩和行脚商。 不远处立着几间用木柱茅草搭起的简陋草棚,这几间低矮的草棚挨得紧密,里面又放置了些木桌凳子,棚外高高挂着一面泛了色的青色旌旗,用朱砂写了一个大大的“酒”字。 左凝刚要下马,眼前的空气却突然混沌扭曲起来,瞬间形成了两竖烟雾缭绕的大字:龙沙帮群英荟萃,血刀门恶僧伏诛。 她被骇了一跳,想要仔细瞧瞧,那几个大字又立刻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里,四周瞬间恢复如初。 而狄师兄及其他弟子显然是没有瞧见的样子,这定然又是系统的手笔。 果不其然,系统立刻尖叫了起来:“龙沙帮果然是个副本!副本锁定啦!我感觉到了主角的味道!” “你是说会见到令狐师兄么?”左凝问道。 “是啦是啦,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有他了,连城诀的主角狄云还没出生呢。”系统一心以为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笑傲江湖和连城诀的综合世界:“虽然剧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我还是可以说的,连城诀里面几乎个个都是坏蛋,特别是血刀门老祖和龙沙帮帮主凌退思,一个是无恶不作的淫僧,一个是为了宝藏可以谋杀亲女的伪君子。” “那令狐师兄是好人么?” “他是主角,当然是好人。” “我爹爹也是个大好人,他是否百岁无忧?”左凝道。 “....”系统沉默片刻,敷衍道:“这涉及到主要剧情,我可不能说了,等你通关副本或者得到主角好感后,可以得到剧情碎片,到时不就知道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失败,这个你说的副本,又该怎么通关。” 系统道:“副本好过,副本题目已经给你啦,龙沙帮群英荟萃,血刀门恶僧伏诛,只要你参加了龙沙帮英雄宴,等到血刀老贼被人制住就算你过关,当然,这个副本也是为了给你和主角制造良机,你可要好好把握。” 左凝垂眸:“我会的。” 通过这个副本,再验证系统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过这个副本锁定了,我好像只有着一个道具没被锁定,能让你使用,让我瞧瞧。”系统说着,给左凝展示了自己的道具库,里面的东西几乎变成了灰色,只有一个亮着的光圈被标注了四个大字【西门光环】 【西门光环】物品简介: 1.这是一个大妈的曾用光环。 2.使用后获得柔光特效x10,美白x10,磨皮x10。 3.使用后会使身边最近的男人对你迷恋至极。 4.使用后被动触发“鸳鸯浴”"打屁丨股"“傻丫头"等名场面。 5.温馨提示:光环生效一刻钟,冷却十二时辰,尽情享受这一刻吧!也许这就是你人生的最后时光。 “这个东西是不是有点奇怪?”左凝脸红成一片:“还、还有什么鸳鸯浴。” “...”系统也没想到居然有这种虎狼道具,老脸一红:“也许、也许有奇效呢。” 一人一统磕磕巴巴互相安慰了一通,狄修等人已在酒栈坐好,将兵刃重重拍在了并不怎么结实的木桌上,冷声道:“店家,还不快上点酒来?” “几位、几位大侠,这里已经没酒啦,您不如去别的地儿坐坐?”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妻,二人瘦骨嶙峋,佝偻着背,被狄修一呵,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狄修冷哼一声,指向了右边一间草棚里带着斗笠的男人:“怎的,他有酒,我们就没有,你是怕我们付不起钱么?” “师兄,你客气点。”左凝道。 “师妹说的是。”狄修虽是这么说着,但他跋扈惯了,对着这夫妻二人仍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边上那位客官早就来啦,另外的酒水,都被那边的佛爷们叫走了,这些佛爷都带着刀,我们又哪敢说个不字。”那中年妇人见左凝面色和善,才止住了发抖的身体。他们最做这一行怕瞧见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前面一群和尚面容凶恶的紧,又是吃肉又是喝酒,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模样,就算点了这么许多东西也没有付钱的打算,他们又哪里敢去讨,可就此走人避祸,却也不甘,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和尚也喝酒?花和尚么?”另一名弟子不以为意地笑笑,探头朝右前方看去,这一看叫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半晌才笑骂道:“这些秃驴,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原来背地里也会偷偷躲起来喝酒吃肉。” 原来右前方十丈左右围坐了堆和尚,个个桌上摆了许多坛酒,盛着许多盘卤牛肉,只是这时候他们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肉,反而个个神色肃穆,手握着五花八门的兵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狄修等人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左凝则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无花口中及副本里提到的假和尚。 她正要跟狄修说明情况,就听四面八方突然传来击鼓鸣金之声,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有人高声唱诺:“日月神教办事,闲人速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五章 正邪冲突 “日月神教办事——闲人速退!” 一听到“日月神教”四字,众人齐齐变了脸色,狄修嚯地一声站了起来,面色铁青道:“不好,是魔教狗贼。” “这群狗贼定是知道咱么要上龙沙帮,特地在此堵着咱们么!” “咱们和这些魔教妖人近年来井水不犯河水,想来有其他缘由,先往后撤撤。”狄修双眉紧锁,忍不住往周围瞧,但见四面八方飞尘滚滚,仿佛林丛木间尽都埋伏着魔教之人。 这间酒栈的夫妇二人已经抖如糠筛,又听着日月神教说什么“闲人速退”,慌忙起身就逃,不想才出了草棚几步,就听“嗖嗖”两声,被远处激射而来的长箭贯穿胸口,登时毙命。 左凝“啊”了一声,众人立刻止步。 “狄师兄,不如我们直接冲杀了出去,这些恶贼想来没什么本事,才故弄玄虚,这可骗不了我,往日魔教杀了咱们多少同门师兄弟,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咱们不如趁机杀个痛快。”有人提议道。 狄修被这不知天高地厚之言气得几乎双目发昏,当即喝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自己几斤几两心中没几个数么?” 左凝则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她心中也是害怕的。 店家夫妻二人的惨状仍历历在目,就算她几乎没下过嵩山,也知道日月神教无恶不作,向来是五岳剑派的死对头。如今日月神教人多势众,嵩山长途跋涉,来此不过五人,若是魔教从四周合围,此地又全无草木遮蔽,除了顶边茅草,无一掩身之所,假使日月神教杀来,万万躲不过。 这点众人自然想到,心中无不惶然,纷纷按住腰间长剑准备御敌。 只听蹄声渐重,汹汹而来,二十多个穿着黑色短打、领口袖边均绣着红色火纹的黑衣人顷刻间闯入众人的视野,其中有两人骑在前头,一胖一瘦,那胖子体态膘壮,满面虬髯,兵器是柄造型古怪的斧头,目光炯炯;瘦子形如枯槁,神态萎靡,眼眶凹陷,但手中托的一对判官笔笔尖殷红,像是蘸了鲜血一般,在座也无人敢小瞧他。 见了嵩山几人,这胖瘦二人使了个眼色,胖子便领着身后十多人往那群和尚边上走去,瘦子则是带着其余人缓缓朝左凝等人踱来,初时马蹄声急是生怕有漏网之鱼,如今他见这些人已是瓮中之鳖、锅中之鱼,心中悠哉起来。 那瘦子居高临下地拍马绕着左凝几人转了一圈,待见到左凝时,咻地睁眼,如鹰隼般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左凝身上,目光甚是无礼。 “你瞧什么?”左凝俏脸一沉,冷声呵道。 因着左凝等人都穿着嵩山派常服,那瘦子一眼认出,嘿了一声:“我瞧你这嵩山派细皮嫩肉的小娘皮,竟和这群血刀门的无恶不作的淫僧混在一起。” 原来这瘦子乃是魔教长老鲍大楚之徒张平,他心中想着左凝姝丽实属罕见,竟教他也看呆了几分,教主正值壮年,若是将此女献上,讨得了教主欢心,何愁不能平步青云。不过教主不理教务已久,权柄被杨莲亭杨总管把着,若实在见不到教主,单单是送给杨总管做礼,也能捞一大笔好处。 “嘴里不干不净,当真是下流无耻。”先不说左凝之前并不知那群和尚是不是血刀门的人,就算如此,她们所坐位置与血刀门也有些距离,断断谈不上“在一起”。武林之恶,淫字为首,张平将左凝与血刀门牵扯在一起,对她来说实在算得上奇耻大辱,当下按奈不住,就要拔剑,冷不丁被身边的狄修制止。 “小师妹,稍安勿躁。”狄修道。 张平的心思昭然若揭,狄修冷汗涔涔,心中暗道不好:“小师妹生的这样美丽,若是被对方掳走,就算我等侥幸活命,掌门师伯也饶不了我们,还是得同魔教周旋。”他虽对左冷禅有些忠心,又垂涎左凝美貌,前头还想着甘愿为左凝而死,可真当生死关头,求生本能刺激下,全然只顾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故而朗声道:“诸位高手,我们与贵教互不相干,今日拦住我们,怕是不妥吧?” 此番言论,显是怯意丛生。 听了狄修之言,左凝尚未表态,一弟子已经骂道:“狄修!什么狗屁高手、贵教,跟这群魔教狗贼有什么好说的,大丈夫光明磊落,要杀就杀了,断不可向这些狗贼卑躬屈膝!” 说话之人叫宋眉,正是左冷禅坐下六弟子。 狄修被骂得落了面子,也自知理亏,只能强作镇定。 张平在狄修众人身上巡了一圈,微微一笑:“我此番不是冲你们来的,我们是来杀这些血刀门和尚的。”他面容消瘦,这一笑牵动面部肌肉,皮肤褶皱起来,竟形同僵尸一般。 左凝凝眸一看,日月神教同血刀门僧人缠斗在一起,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几具尸体。 张平又看向左凝,面上笑意更甚:“本来我是不想拿你们怎么样的,可是我见了这小娘皮很是喜欢,想请她到日月神教做做客!”说罢手腕抖动,一支判官笔直取左凝肩井穴,他突然发难,去势甚急,若是被点中了非得当场昏迷不可。 狄修宋眉等人不及相救,眼看左凝就要中招,忽听一道惊风之响,落瓷击玉之声,张平登时虎口崩裂,那判官笔蓦地一斜,竟落了个空。 原来是一碗温酒击在了他的判官笔上,劲道之大,骇人听闻。 须臾之间,左凝握着剑的手心已经布满了冷汗,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是什么人救了她? 众人一齐朝后看去,发现正是之前就在棚内喝酒的男子。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头戴斗笠,一袭青衫,腰间悬着一支竹箫,神色十分冷淡,偏生眉宇间又似乎带了几分矜傲贵气。 左凝的目光恰与那人对上,后者一愣,随后便轻飘飘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左凝却心中一阵悸动,并不是喜欢的感觉,倒更像是....命中注定。 系统曾说为了辨认主角,她与主角会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力。 “我感觉到了主角的气息。这是主角!这是主角令狐冲!”系统大声喊道,蓦地,它嘀咕道:“不对,令狐冲怎么这个打扮。”但它又想到令狐冲混不吝的性格,还假冒过将军,想来又是令狐冲胡闹时的打扮,便一口断定对左凝道:“这就是令狐冲,你的攻略角色!” 张平止住不停流血的伤口,朗声问道:“阁下是何人,难道要与日月神教作对么?” “令狐冲”并不理会张平,冷声说道:“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把命留下,要么滚。” 张平面上青白交加,死死盯住他,仿佛要将他的容貌牢记在心,徐徐再报一般,他目光恨恨地落在了“令狐冲”随意摆在桌上的一对长短剑上,突然间灵光乍现,仿佛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面容瞬间变得极为惊恐:“啊....你...你...你...” 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字,神色变换极快,转瞬又变得极为谄媚:“打扰尊驾罪该万死,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此时正好胖子已将血刀门众生杀了个干净,张平二话不说就扯着胖子立刻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徒留下嵩山派一行人面面相窥。 “令狐冲”见此事已了,便也转身要走。 左凝心神尚乱,哪里肯放他离开,只听系统说什么令狐冲令狐冲,便脱口而出,喊了声令狐师兄。 “令狐冲”立时顿住,面上露出了一点古怪的神色,他奇道:“你说什么?” “.....”她完全不敢再喊了。 “你放心好了,他怎么可能不是令狐冲呢,这不是令狐冲的话我倒立吃翔。”系统担保道。 “令狐....师兄....”左凝硬着头皮喊道。 那人沉默片刻,随即轻笑一声:“你认得我?” “你就说你之前在岳不群身边见过他。”系统道。 “我曾在令师岳不群身边,远远见过师兄一面。”左凝学着系统的话道,她极少说谎,面上立时憋得通红。 “那真是奇了。”那人道。 “原来是岳掌门高足令狐师弟。”狄修听了二人对话,扯出一个笑容:“真是旷世奇材。”他见“令狐冲”年纪轻轻却能击飞张平的判官笔,又见左凝对着“令狐冲”双颊生晕,含羞带笑,心中虽庆幸令狐冲武功高强,仍不免升起一丝嫉恨,但一想华山派武功平平无奇,又怎比得上嵩山招式千变万化,当即便道:“想来定是岳掌门已将紫霞秘籍交给你啦,真是恭喜恭喜。” “令狐冲”颔首不答。 狄修见令狐冲神色淡淡,讨了个没趣,又想到之前对魔教众人低声下气,自觉面上无光,便强行自我挽尊道:“华山九功,紫霞第一,想来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心法,师弟能多多修炼内功心法真是太好了,不像我,外功修炼都不到家,师父总说我这大嵩阳神掌练得不够好,白白浪费了这五岳第一掌的功夫。” 他先是强调华山九功,第一紫霞,末了又强调自己练的掌法五岳第一,无非是想衬出自己的功法远胜紫霞心法,好让“令狐冲”落落面子。 谁想“令狐冲”嗤笑一声,配合答道:“是该多练练。” 狄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六章 副本任务 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 湖水浩浩渺渺,横无际涯,恰逢落日熔金之时,云层中先是洒出一丝金色光辉,随即逐渐晕染开来,点缀在水天之间,给湖面披上了一层金色霞衣,又有群鸟横掠,啼鸣不绝,为这融融之景平添了几分生趣。 龙沙帮正坐落在这抱山环水之处,临水处先是立着些规模适中的寨子,待距岸边远了,是一处高墙围立起的恢弘山庄,顺着大门进去,一眼便能望见偌大的客堂,两侧通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而后接着山石园林、青石断桥无一不全。因着即将到来的英雄宴,阔大的院中皆高高悬着彩灯锦帛,朱漆大门两侧也早已备好了鞭炮彩带,庄中仆婢皆穿着统一藏青色服饰,手中捧着花盆果篮,在管家的吆喝下疾疾而行,好不热闹。 左凝一行刚及至府,便有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管事迎了过来,面上透着洋洋喜气:“可是嵩山派狄三哥——” 狄修依稀认得这是龙沙帮的管事夏三刀。 得到狄修点头确认后,夏三刀说了些场面话,又将目光移向左凝,心中转了几道弯,意味不明道:“表小姐,四年前见你时不过是个稚龄孩童,如今出落得越发娉婷,竟已到了可以许配人家的年纪,你是不知道,这些年里少主人总是念叨着你,你们多年不见,是该好好叙叙。” 见着夏三刀对左凝与其他人很是不同,狄修和其余弟子对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只有左凝一人尚且不在状态,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措手不及,还不待她答复,就听大堂中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可是左表妹来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锦袍青年步履匆匆而来,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欣喜,待见到左凝后,目光一亮,越发显得柔情蜜意:“表妹,我一眼便瞧见你啦。” 此人正是龙沙帮帮主凌退思,他仪表堂堂,温文尔雅,瞧着不像是水寨的大龙头,反倒像是个读书人。 “凌表哥,许久不见了。”左凝则是被凌退思直白的目光打量得心里发毛。 倒不是她性情淡薄,只是记忆中与凌退思相处时她不过十二岁,凌表哥那时已经十七岁,又一别整整四年,就算当年玩得再好如今也生不出什么深情厚谊,又因为系统早已说过凌退思不是什么好人,如今见凌退思对她这般亲近,心中说不出的尴尬。 好在夏三刀极会察言观色,见左凝接不上话,就开始给诸位弟子递了房牌,并将诸位身份一一登记,也是直至此时左凝才发现方才还站在身边的令狐冲不见了踪影。 “宋师兄,你可瞧见令狐师兄去哪了?” “方才还在这,这一转眼怎么就不见了。”宋眉挠了挠头,对令狐冲的去向不甚上心。 凌退思早在一旁观察几人,见此轻笑一声:“你们说的可是华山派首席弟子令狐少侠?” “表哥可有瞧见他?” 凌退思宽慰道:“方才不曾注意,不过华山派岳掌门夫妇前日已经到了此地,想必令狐少侠是去寻他们了,表妹大可安心。” 左凝这才放下心来,又对令狐冲的不辞而别有些在意,心中觉得他为人太过孤僻,离开时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系统理性分析道:“岳不群夫妇都来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岳灵珊说不定也来了,这可是他初恋情人,自然情有可原。” “哦。”左凝冷漠以对。 而众人寻找的“令狐冲”这时已翻入了龙沙帮里一间客房之中。 原本带在他头上的头笠已然除去,露出一张清隽无双的面容,又有哪里有半分落拓侠客的模样。 原来此人并非令狐冲,而是日月神教少教主任盈,因他是前教主任我行之子,又是由现教主东方不败养育成人,故而五湖四海的好汉都要尊称他一声“少主”。 此时他脚边跪着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事无巨细地汇报着龙沙帮的种种状况。 “龙沙帮东院属下均已摸索过,并无可疑之处,只是....” “只是什么?” “回禀少主,前日里夜探时远远瞧见一个人影翻身入了西院之中,那身影行动极为迅捷,当时属下甚至在想是不是看花了眼,便暗中观察了许久,后面那人与龙沙帮帮主凌退思吵了起来,动静大了些,不过多时就听着那黑衣人接连杀了几个仆婢。”说到此处,那大汉满面横肉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惭愧之色:“属下无能,武艺低微,不敢凑近听他们说了什么,只得回房。隔日打听时,听说那几个死了的仆婢是因为犯了偷盗罪行,污了祖宗灵位,这才被凌退思清理了门户。” 另一人补充道:“近些时日凌退思每天都要至西院巡视,那里定然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任盈略一思付,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见这二人仍是满面愧色,便亲自将二人扶起,他虽然面色未改,语气已柔和了几分,安抚道:“你们做得极好,探听为次,此番切不可打草惊蛇。” “少主说的是,只是嵩山派也插足其中,不知扮演着什么角色。嵩山派首席弟子左飞英据说已得了其父左冷禅真传,一手寒冰真气不可小窥,再者岳不群也已到此,那人城府极深,阴险狡诈,只怕会将这水搅得更浑。” 然而任盈似乎全然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只是冷冷道:“岳不群不足为惧,这左飞英我倒是尚未会过,正好可以趁机讨教一番大名鼎鼎的寒冰真气。” 两位大汉对视一眼,齐声道:“少主英明神武,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原本面色尚且柔和的任盈听到这话后立刻拉下脸来,厉声道:“你们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听到这些,以后若再提及,且去自行领罚!” 二人忙称不敢。 随后其中一人纠结片刻,忍不住道:“那嵩山派左姑娘——可需要我等好生照顾?” 想来二人是已经听说了任盈英雄救美的事迹,就生怕万一起了冲突,坏了少主美事。 任盈听见二人冷不丁提及左凝也是一愣,忽地想到二人双目交接时心头蜻蜓点水般的悸动,情不自禁抚上了胸膛,旋即低声道:“不必,寻常对待即可。” “后日即将举办英雄宴,这两日需我等做些什么,还请少主不吝吩咐。” “你们这两日权且歇息,今夜我倒要亲自去探探这西院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于此同时,左凝房中—— “什么?!夜探龙沙帮?”左凝从被中探出头来,训斥系统道:“不可,我们怎么可以背着凌表哥私闯他的庄子。” 这是其一,其二是她实在是放不下眼前正在播放的动画片《哪吒传奇》。 这还是出发前日左凝从系统那发现的好东西,神仙打架、妖魔鬼怪,没见过世面的左凝可耻的陷了下去。 画面上正放到老妖怪石矶娘娘疯狂大笑,妖风阵阵,飞沙走石,左凝抱紧了被子,心情也跟着十分激动紧张。 系统也学着石矶冷飕飕地笑了起来,十分渗人:“左大小姐,主角好感度只有10个点,你是想继续做噩梦吗?” 左凝立时顿住:“我实在是没法吸引住令狐师兄。” “攻略男人嘛,简简单单,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做勾引男人就要假装跌倒。”系统开始滔滔不绝。“你只消在令狐冲面前轻轻一跌,他定然会搂住你的腰来个英雄救美,而后你再贝齿轻咬抛个媚眼,缠绵缱绻喊一声令狐大哥——” “无耻下流。”左凝木着脸打断了系统的话。 “不然你说怎么搞,我给你套个西门光环么?”系统不屑。 左凝被猜中心思,面上一红:“不是说那东西可以让距离最近的男人迷恋上自己么,这样一来还要勾引什么,他自己不是就送上门来了。” “哎呦左大小姐,你学会走捷径了啊,那种光环只是暂时性迷惑,不算攻略值里的,得人物真真正正的好感到100才行。”它阴阳怪气地叫嚷道:“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攻略不是毫无难度?” 左凝轻啐了一口,正色道:“你叫我做其他的我便做了,只是这夜探龙沙帮,我可没这个胆子。龙沙帮如今设了英雄宴,高手云集,我这样不是自投罗网么,一旦失手,伤的只会是两家和气,我出门在外可万万不能辱没了嵩山派的威名。” 虽是说得义正言辞,她的目光仍是不住《哪吒传奇》的投屏上看去。 系统气急,一把掐断了播放画面,投放出本次的副本任务。 【主线任务1:夜探龙沙帮】 【任务介绍:在这个古怪的庄子里,似乎掩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决定一探究竟。】 【任务物品:迷香(*1)、夜行衣(*1)】 【任务奖励:清魂珠(仅限当前副本使用)】 “按正常来说副本颁布的主线任务一般都没什么危险,我早就告诉你了,这个副本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你和主角产生更多的羁绊,我们可是正经攻略系统。”系统颇为自豪道:“我还有地图指示功能,周围有没有敌人一目了然,你大可放十万个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七章 罂粟丹粉 任系统如何威逼利诱,左凝都选择拒绝。 路途遥远,车马劳顿,天色尚未完全昏暗下来,她已经觉得十分困乏,索性无视了系统的吵吵嚷嚷,准备床上稍作歇息。然而不等她阖目,就听“叩叩”两道敲门声,凌退思颀长的影子洒落在门扉上,他温声细语道:“表妹,狄三哥都已在庄子用餐,我没见着你,便送了些吃食来。” 左凝在路上已吃了些干粮果腹,现下并不饿,故而早已和狄修等人说好不去厅里吃饭。然而凌退思做事细心周全,左凝也不愿弗了他一片好意,便忍住困意推开房门。 凌退思已换了一身衣裳,他本身长得极俊,又细细收拾了一番,眉眼秀致如画,见了左凝,唇角更是止不住的笑意:“表妹,若是我怠慢了,还望务见怪。” “表哥最是细心不过,倒是我怕是要给你添许多麻烦。”左凝客套道,或许是系统给凌退思上的眼药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凌退思的亲切来得太过突然,左凝瞧着他时心中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送完糕点凌退思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素来自负,总觉得只要他倾心相待,便没有女子能抗拒他的温柔小意,现下见着左凝神色如常并无半分热切之色,心中颇为郁郁失望,却仍是微笑道:“你初来乍到,不如待用餐后,我带你四处逛逛如何?” “我有些疲乏了,不如表哥改日再带我好好逛逛。”左凝拒绝道。 凌退思瞧了左凝一眼,见她眉目间果然一片疲态,旋即怜惜道:“是我顾虑不周了,表妹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带你游览这八百里洞庭风光。” 左凝其实心里还是拒绝的。 待送走凌退思后,她的睡意散了个七七八八,又开始和系统插诨打科起来。 “要是凌退思是我宿主就好了。”系统发自内心的感慨:“你瞧瞧这攻略脑,明摆了想攻略你啊,假使是我宿主就再好不过了。” “你可别乱说,凌表哥是个正经人,你要去绑定他的话,我还真是求之不得了。”左凝无语道。 “他给你送了什么?” 左凝掀开篮上布遮,盘里摆着几分炸得金黄的酥黄独,配着一壶玫瑰露,叫人食欲大增。 “这酥黄独看上去可比咱们派做得好多了。”左凝忍不住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说来也怪,第一口时觉味道似乎平平无奇,看着虽好,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等吃第二口时,她鼻尖忽的嗅到一阵幽香,这香味似乎化作了一道暖流,流入了左凝四肢百骸。慢慢地,左感到身体变得轻飘飘起来,仿佛踩在了云端,四周一切如梦似幻、飘飘欲仙。 “左凝!左凝!” 此时系统也发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左凝却全然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似从云端坠回凡尘,意识逐渐清醒,系统飙红的面板随即映入眼帘。 “宿主当前状态:成...瘾?”她颇为迷茫地看着面板呢喃道,半晌才意识到事有不对,被惊得立时清醒:“我刚刚怎么了?” “你吃完点心后就中了个负面状态,心里就没点数么?”系统翻了个白眼。 “你的意思是酥黄独被下了毒?!”左凝吃了一惊:“表哥怎么可能这样大胆,而且方才我感觉惬意极了,浑身暖意融融,哪有这样的毒药?” “不是毒,也不是药物,是罂粟花。”它叹了口气:“和你说也说不清楚,反正刚刚那不是什么好事。” 它又跟左凝科普了许久毒|品的坏处,才悠悠道:“凌退思为什么要给你吃罂粟,夜探龙沙帮任务你确定不做么?” 左凝:...... 最终,在满腹疑问的困扰下,左凝还是不情不愿地换上了任务道具夜行衣。 根据引导地图指示的方向,藏着龙沙帮重大秘密的地方是西边一所偏僻的宅院。 这个地方确实有些奇怪,现下已是三更天,万籁寂静之时,偏偏这所荒院的屋中添着昏暗的灯光,院门处还守着两名身着龙沙帮帮服的弟子。 任务要求探查的位置就在这间破旧的小屋中,被用红色的标记重重的钉在了系统地图上。 左凝屏息静气,避开守卫后蹑手蹑脚地翻上了房檐,一手握着迷香吹口,一边学着话本里的大侠掀开一顶砖瓦偷偷往里瞧。让左凝既失望又庆幸的是,这迷香毫无用武之地——从砖瓦掀开的细缝里望去,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床、一屏风、一小桌而已。 唯一特别的东西,大约是桌上摆着的一盆鲜艳血红的花。 “这花真是艳丽无比。”左凝在心中赞道,又不由倍感古怪:这里孤零零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什么会放着一盆花。 她心中陡然生起了一股强烈的直觉,系统所说的秘密,多半是与这盆花有关。 系统界面上的任务仍然是未完成状态,左凝瞧了一眼仍然一无所知的守卫舒了口气,额间已渗出了细密冷汗,她其实紧张得很,但又想到这个秘密事关重大,一时间也不知哪来的狗胆,悄悄从窗户翻了进去。 可惜刚一站稳,左凝就听到系统刺耳的警报声:“不可触碰人物即将出现,请攻略者做好战斗准备。” 与其相对应的,是地图上突然出现的两个小红点,此刻正匀速往左凝所在的地方赶来。 左凝问道:“什么叫不可触碰人物?” “就是遇到了可能会让你死的人。”系统言简意赅。 “?!”左凝大惊失色:“你叫我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从来没这么刺激过,我也不知道啊,你还是赶紧先躲起来吧。”系统自知理亏,好言劝道:“任务道具迷香拿好,实在不行就闭气放迷香。” 地图上的红色标记还在刺目地闪个不停,她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只听到守卫恭敬的迎接声,若是翻窗出去正巧撞个正着就糟糕,眼看那二人就要推门而入,左凝心一横,索性躺进了床底权且躲避,又在心中训斥了系统一番。 床底昏暗一片,左凝面朝外侧身躺了进去,生怕藏得太浅叫人看出端倪,便向后挪了些许,但偏偏就是挪动的这些许,让她后背贴上了一片温软,尚未来得及本能尖叫,就被身后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左凝浑身僵硬,一股寒意直窜心头,仿佛这一刻血液都要凝结了。 紧接着伴随“吱呀”地推门声,两双绣工精湛的靴子便一前一后映入眼帘。 左凝根本无心探听那二人是谁、在做什么,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身后。身后之人似乎并无恶意,只是为了避免左凝尖叫出声,温热的掌心仍是紧紧贴着左凝的嘴巴。左凝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待心神稍定,这才轻轻搭上了对方的小臂,示意他松开。那人掌心一颤,咻地将手缩回,归复了平静。 左凝忍不住侧头朝里头望去。 那人原本在床中躲藏得恰好,偏生来了个左凝阻挡了他的视线,当下身体微微支起,欲穿过左凝观察外头形势,左凝侧头,恰好与他对了个正着。 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对她有过救命之恩的“令狐冲”。 空间狭小逼仄,二人此刻只隔了一掌宽度,呼吸交织。 左凝生平头一次与男子挨得这般接近,霎时间慌乱无比,心脏又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起来,恍惚中鼻尖似乎又嗅到了清淡的翠竹气息。 任盈见左凝朝他看来,睫毛低垂,秋水寒星般的眸光轻轻在左凝面上扫过,面上阴晴不辨,只是唇线微抿,仔细瞧着又似有些薄怒。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恰逢尴尬时刻,系统立刻提示:探查任务完成。 左凝:.... 这时,床外二人的谈话又传入耳中。 其中一人道:“帮中戒备森严,你我大惊小怪,竟将猫儿当做了贼人。” 这人声音低沉易辨,左凝立刻听出是凌退思。 另一人半晌并未接话,只听凌退思又问道:“我观阁下武功高强,使的一手刀法均为大开大合之势,实在不像是中原的功夫,莫非阁下来自外邦?” 那人才叹息道:“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定是件好事,凌帮主又何苦偏偏非要探寻。” 约莫是因为对方身份着实不低,凌退思倒也不觉尴尬,连忙赔笑道:“岂敢岂敢,只是日后还盼尊驾在石娘娘面前多多提点。” 过了好一会儿又再无其他动静,左凝几乎按奈不住,才听那人又悠悠道:“我在这养伤数日,多亏了凌帮主悉心照顾,如此大恩不敢相忘,只是不知凌帮主可有按计划将罂粟丹粉投入这些好汉用食的水米之中?” “一切已按石娘娘吩咐办妥了。” 左凝眉头紧皱。她虽天真烂漫却并非不通是非,这二人所谈的显然不是什么好事,随即又想起凌退思的言笑晏晏、百般亲切,齿颊生冷之余又不免怒从心起。 左凝正想要瞧瞧任盈的神色,就见任盈也正侧目瞧着自己,他泰然自若,显然是早已知道了不少事情。 见左凝回望过来,任盈微微垂眸,侧头看向外处。左凝想要和他交流,又苦于无法开口,她目光落在任盈肩头,心念一动,便以指为笔点在他肩头,想在他肩头写道:“你早就知道啦?” 可惜左凝甫一触上他肩头,任盈便触电般向后微缩了一下,眉头轻蹙,面上又明显泛起一层怒意,随即他狠狠剐了左凝一眼,侧头不再理会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八章 石木雕塑 可惜左凝甫一触上他肩头,任盈便触电般向后微缩了一下,眉头轻蹙,面上又明显泛起一层怒意,随即他狠狠剐了左凝一眼,侧头不再理会她。 左凝讪讪收回手,打消了念头,心中想道:“令狐师兄似乎比白日里凶了许多,真是性情古怪、多变之极。” 任盈眼睫低垂,神情莫名,他也没料到这个嵩山派的大小姐竟敢到此处,当下最好的决定应当是将她悄无声息的杀了。 不知天高地厚,合该受些教训。 任盈心中漫无边际地想着,手上却毫无动作,只是支着身体听屋外二人谈话。 只听外头又传来二人的交谈声,言语中不难听出血刀门与龙沙帮已早有旧怨。 凌退思道:“我放出英雄宴风声时,用的便是共讨剿匪大事之由,早已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怕就怕血刀恶贼在此前杀上门来,让我等就此饮恨。好在与尊驾预测的不差分毫,诸位英雄对小可颇为关照,都前来相助,见着群英相聚,我心中适才得以片刻安定。” 另一人哑声道:“若一个人想要扬名立万,最快的方式是什么?又有什么比踩着他人的名头上位更便捷、更显威名的法子?”他喉间发出一声短促又包含恶意的笑声,冷声道:“若我是血刀门,只怕巴不得你这英雄盛宴办得越大越好。” 之前不曾发现,现在冷静下来静听,左凝只觉得这声音喑哑难辨,如砂砾摩擦,十分难听。 凌退思说话尚且直白,那人说话却习惯绕弯子,叫人云里雾里,以至于左凝对二人的谈话仍是一知半解。起初她只知道龙沙帮有英雄宴,很是好玩热闹,才央求爹爹让她来赴宴,当时只顾着贪玩,又哪知道举办英雄宴有着“讨匪”的由头。 此刻又听凌退思和那人高谈阔论,这才逐渐拨云见日。左凝心中暗道:“是了,他们口中这‘匪’定然是指血刀门,血刀门与龙沙帮有仇,龙沙帮打不过,这才找了咱们这些帮手来对付他们。可血刀门托大,觉得咱们不成气候,对此不管不顾,听这人的意思,血刀门似乎是想在英雄宴时将我们全部了结,以威震江湖。 凌退思道:“不错,可血刀门万万也想不到,我身后不仅有着诸位英雄,还有着名扬大漠的石娘娘,只是给诸位英雄下罂粟丹粉...这...” 那人意味深长道:“凌帮主,有舍才有得,身后既已临渊,不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是么?” 凌退思愣住,半晌才仿若梦呓般道:“是极、是极。” 在无花和系统告知之前,左凝可从没有听过血刀门的名号,更别提什么“石娘娘”“水娘娘”的名头,提及石娘娘,她脑中浮现出的影子,反而更多是《哪吒传奇》中的石矶娘娘。 想到石矶娘娘黑漆麻乌的脸庞及狠辣的心肠,左凝不由打了个寒颤,想着一定要将这事告诉爹爹,让他老人家好好惩治一下这些人。 那人又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凌退思道:“明日便能完成,只是不知为何,要...这么多....石...关注...左表妹.....” 不知有意无意,他的声音压底了许多,左凝功夫不高,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字,反而是“令狐冲”瞧了左凝一眼。 这一眼神色淡淡却意味深长。 狭窄的空间将人的五感放大数倍,左凝这么近距离被男子瞧着,方才要在他肩上写字的勇气散了个干净,这才知后觉的又升起一股羞怯感。 见着左凝脸颊逐渐染上的薄红,任盈也是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故作冷俏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 随后又听那人答道:“计划有变,这些东西不用准备了。如今我也不知道石夫人是否会亲临。” 凌退思遗憾道:“不能亲眼目睹石娘娘风采,实是件让人憾恨终生的事情。” “若我是你,还是庆幸着不要见到为妙。”那人似是而非道:“现在,一同去看看那些东西吧。” 二人说话间,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忽听扎扎两道声响,凌退思已先一步向墙边走去。 左凝心知这二人怕是要离开,心头微松,又觉得近乎被任盈半圈在怀中的姿势甚是古怪别扭,忍不住朝外挪动了半分。 任盈暗道不好,一把将左凝死死摁住。 衣料摩擦,心跳参差。 这一挪一摁之间,还是泄露了稍许气息。 外头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慢条斯理对凌退思道:“且慢。” 说罢便慢悠悠踱步至床前,他走得极轻极慢,等左凝稍稍安定下来,一双月白色靴尖就直直闯入左凝视线,仿佛下一步那靴尖就会抵至她的额头。 左凝心知自己惹了祸,脑中一片空白,面上血色尽褪。任盈也眉头紧锁,指间已备好了几枚暗器,只待那人行动时先发制人。 不想这时房顶突然传来砖瓦碎裂之声。 声音虽轻,对屋内四人而言却如雷贯耳。 凌退思惊怒交加,喝道:“何人在屋顶鬼鬼祟祟!”说罢掀袍追去。那穿着月白靴子的人略一思忖,便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直至二人脚步声渐远,又待了片刻,左凝才听身后之人语气凉凉道:“还不走么,左大小姐?” 她一时间只觉得身后的怀抱一片燥热,慌忙翻了出去。 任盈也随之翻出,站起身来后神情淡淡,道:“那二人很快便会折返,你...快速速离去,别再跟来了。” “我回去,那你呢?”左凝道。 “目前已经打草惊蛇,日后守备必然更加严备,不如趁此时便一探究竟。”说罢,他将目光投向了上去一幅挂画,一把掀开后,里头竟露出了一道容一人通过的暗梯,漆黑幽深,直通地底,细细听去里头竟传来敲击低语之声。 砰、砰、砰.... “原来之前的机关声竟是因为这里有个如此精巧的密道。”左凝道:“我...我从来不知凌退思竟是这种人,如此这般,手段又与魔教何异,待我回禀我爹,一定要他们好看。” “...你!”任盈听她一口一个魔教,心中微怒,冷笑道:“嵩山派好威风,既然如此,还请左大小姐赶紧回去禀报左冷禅吧。” 说罢任盈顺着暗道摸索而下,行至半路,回头见左凝仍站在一旁不曾离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冷声提醒道:“你若再不走,可就别想走了。”说罢头也不回继续向下。 任盈一口一个嵩山派、左冷禅,口中毫不客气,左凝被他呛得莫名其妙,一人站在暗道门口颇为踌躇。 若就此离去,只怕他双拳难敌四手,若一同下去,又怕二人双双折在里头。为今之计,最好是她快去找救兵,可这一来,狄修等人武艺不及令狐冲,也无甚用处,再者不论群雄是否相信她所言,但凡慢上片刻,令狐师兄就有可能遭遇不测。 她摸了摸怀中的迷香,又想到尚有的【西门光环】,犹豫再三,还是跟着任盈一同下了梯子,只期盼早点摸清究竟是谁在主导一切,趁着二人还没回来快些离开,就算那二人折返,五岳剑盟一向同气连枝,“令狐冲”对她又有救命之恩,总不能叫他一人吃亏,自己好歹也要帮些什么。 越往底下,敲击声越发明显,伴随着飘来的幽幽花香,左凝深吸了口气,紧皱眉头,继续往下走去,才发现任盈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地底,他呼吸有些沉重,苍白的面颊泛着一丝潮红,见左凝跟了下来,与之前的尖锐讽刺不同,他冷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过了一会儿才叹道:“都叫你走了,你为什么要来。” “令狐师兄,我不知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但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我是万万不能放你一人冒险的。”左凝道。 任盈似有动容,默然不语,半晌后低声道:“我...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 此刻左凝已走至任盈身侧,这才瞧见任盈是因为什么而发愣——首先是大片大片的罂粟花海,花色凄凄,萎靡绚烂。而在尽头的壁上,有一座石雕。 那是一座无与伦比的石雕,也是一座超脱了所有美丽定义的石木雕塑。 它雕刻着一位尽态极妍的女子,她的容貌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力,左凝竟想不到任何的词语能够形容这份惊心动魄的美。 她的眉眼似乎含着笑意,如一汪盈盈春水,却又比春水更要绚烂迷人,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恍若天边霞光,远山愁云。 借着夜色火光,竟又生出了几分明明灭灭的诡异感。 左凝一时间竟看痴了——让她震惊不已的是,这面容对她来说简直熟悉不过。 这分明就是她的模样,可乍一瞧去,却仿佛眼角唇稍都远远不及。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那身影由远至近,左凝才瞧清那是一个风姿卓绝的美男子,他手中拿着石锤,在任盈的呵止声中仍是不断走近。 距离左凝越近,映着火烛光辉,他的眼中越发炽热明亮,带着深深的痴迷,像是一个最忠诚的仆人面对着九霄神女,虔诚且如履薄冰的膜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九章 鸳鸯共浴 左凝被骇了一跳,忍不住倒退一步,往任盈身后躲了躲。 任盈将左凝护在身后,贴身的短剑从袖口滑出,手腕翻动,顷刻间剑尖已指向对方喉间,厉声道:“你是何人,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那个男子似是没看到任盈一般,他虔诚的目光落在左凝的脚上,嘴唇嗫嚅,看上去竟是想要亲吻左凝的靴子。 “你是谁?”左凝问道。 听到左凝开口,那人本来还算平静的脸上忽的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似乎正在经历什么令人肝肠寸断的事情,从一个心怀希望的信徒,霎时间变成了一俱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呢喃道:“我早就该知道,你这样的女人,是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的。” 左凝:? 任盈挑了挑眉,在左凝“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的目光中,追问道:“她是谁?你认得么?” 那人总算给了任盈一个眼神,只是与面对左凝时全然不一样,他的眼中带着浓烈的嫉恨,猝了毒般的目光死死钉在任盈的脸上,仿佛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一般,他冷声道:“难道你以为是你赢了么?” 任盈:? “我见过很多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他怨毒的眼神中染上了几分轻蔑,自顾自说道:“最后还不是变成了我这个样子,她心中纵然没我,也绝不会有你,永远不会!” 左凝:.... 任盈已经不耐听他的废话,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迫使男人将头抬起与其对视,冷然道:“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她是谁,你又是谁?” 他的声音虽然轻飘飘地,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左凝忙抓住他的胳膊,恐他当真伤了无辜之人:“令狐师兄!” “她是谁...哈哈哈。”那人丝毫不惧,反倒用留恋的目光痴痴看着左凝,随后用极其轻柔眷恋的口吻轻声道:“你看,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背叛你的。” 他说完后竟呕出一口黑血,那血尽数渐在地上,灼得地面呲呲生响,紧接着他身体一歪,软若无骨地倒了下去。 也是庆幸任盈闪避迅捷这才不至被那黑血灼伤。 “他...他这是怎么了?!”左凝惊道。 “他口中含着毒药,眼下已经自尽了。”任盈皱眉道,他从怀中摸出了一盒粉霜,正要动作,看了左凝一眼,却又将粉霜收回怀中,故作轻松道:“想不到堂堂嵩山派左大小姐,竟有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左凝啊了一声,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她着尸体怔怔发呆,半晌后才不断解释道:“令狐师兄,我可不认识他,他活着好好的又为什么要寻死。” “若是已经生不如死,那倒不如死了干净。”任盈沉思片刻,心知龙沙帮所涉之秘与左凝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只怕左凝自己也是云里雾里,便提议道:“如今此人已死,凌退思定然会察觉有人进了密室,我们现行离去,再做打算。” 左凝方才应下,就见任盈面上潮红不仅不减,呼吸反而也有些紊乱,心中不免疑惑,于是扶住任盈的手臂,关切道:“师兄,你没事吧?” 任盈咻然一惊,他虽与左凝相识不久,这短短一天内同左凝共赴险境,呼吸相拥,肌肤接触,其实心境已同往日大不一样,若在往日,他应当利落地拍开那人的手,可如今看着左凝美目中满满的关怀、鼻尖又嗅到空气中甜腻的花香,此时此刻手臂却像是僵住一样,重若千钧,动弹不得。 他自然知道此时自己状态不对,之前因为外人到来强忍不发,现下却忍不住分心去关注左凝一举一动,心头烦乱之极,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周身几处大穴封住。 “你....”左凝瞪大眼睛,不待她说完,任盈也封住了左凝身上几处穴道。 “难道你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处么。”他问道。 左凝面上略带了些茫然无措,溶溶的烛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姣好的侧面线条,再边上是娇巧的耳廓、珠润的耳垂....任盈此刻心中慌乱得厉害,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绛珠般的唇瓣上,喑哑道:“这花不对。” 此时二人虽有些距离,但习武之人皆耳目聪明,这语调同往常大不寻常,仿佛就仿佛轻飘飘落在她耳边似的,左凝心中涌起一股酥麻之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被他算是无礼的目光打量得十分不自在,想要躲闪却无处可避,只能故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七分含羞三分带怯,任盈只觉得心上仿佛被什么东西不重不轻地挠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别开目光,又故作镇定道:“快出去...不”他忽的顿住,耳廓微动,旋即压低声音道:“...他们回来了。” “你是说他们!竟来得这样快...可咱们齐心协力,最后谁输谁赢也不一定呢。”左凝握住了手中的剑,她见任盈神色不变,心中也不知不觉安定下来。 听左凝这样说,任盈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道:“谁说要和你齐心协力了?”说罢一把将左凝扯到罂粟花丛中,嘱咐道:“你暂且现在这躲好,待我将这二人引开,咱们再分开来逃走吧。” 见左凝神情不满似有异议,任盈又凉凉瞥了她一眼道:“你若是敢出来,坏了我的计策,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话音刚落,就听两道脚步声从暗道传来,左凝心中虽气恼,却也知任盈所言在理,生怕坏了他的计策,只好让系统调出【西门光环】,将它和迷香紧紧握在手中,屏息静气,暗中观察外头的动静,心中想着令狐师兄若是能轻易脱身,她便依计而行,若是不能成功脱身,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帮他脱险。 “我说是谁,原来是华山派的令狐少侠!”凌退思先一步进了密道,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打扮怪异的中年人,他胸前抱着一柄扶桑长刀,脚上果然穿着一双月色白靴。 “夜色已深,凌帮主竟也有闲情逸致来此畅游,可惜在下已经困乏,这便回去休息。”任盈微微一笑,仿若无事发生般从二人身边走过。 他对几人口中的“令狐冲”心中好生抱歉,凭白担上了这一口大锅。 那扶桑人冷笑一声,那柄长刀即刻朝任盈身后砍下,而任盈似是背后生了眼睛,长臂伸缩之间,掌中短剑已格挡住那人刀锋,同时另一只手掌似蛇形摆动,步伐交错,反身便向扶桑人击去,去势虽轻却锋芒尽露,若是一旦被击中定会受不小内伤。 那人似是没料到华山大弟子竟有如此诡异的身法,“咦”了一声,撤后几步又提气砍来。 而凌退思也已拔剑拦住了密道的出口,微笑道:“这间地下花海很大,日后还需令狐少侠忍耐一下,在此小住了。” 任盈沉下脸来,腰间长剑出鞘。 因着烛火昏暗,加之花丛遮挡视线,左凝一时难以分辨几人高下,看着三人刀光剑影掠过,长剑在夜色中映出寒光,三人面色均是一片霜色,心中不由替任盈着急起来。 只见任盈手中剑气一道快过一道,杀气相交间,那扶桑人突然开口道:“阁下好定力,在这片罂粟花香中竟能支持这么久,让我十分佩服。” 任盈冷哼一声,他动手时从不喜欢与人过多攀扯,只想速战速决,或者将这二人引开,好叫左凝脱险。 左凝起初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但与“罂粟花”沾边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想到任盈之前的举动,才恍然明白这花香是会影响他人的神志。 可她为什么全无所觉? 来不及细想,左凝见任盈落了下风,心中紧张,双手已摸到佩剑,转念又想到任盈的叮嘱,这才克制住上前的冲动,顾不得任盈也会中招,急忙将迷香点燃。 只可惜迷香向来见效甚慢,只盼“令狐师兄”能再坚持片刻。 任盈心中也挂念着左凝,可惜他虽极力避开花丛,仍是不免削中了许多花枝,那扶桑人朗声笑道:“令狐少侠似乎对着花丛极为在意啊。” 说罢一刀砍向左凝藏身之处,任盈慌忙将短剑击出,只听黑夜中叮叮两声,兵刃相击渐出星火,长刀仅隔着左凝肩头砍入了地下。 左凝惊呼一声,手掌一推,遮在眼前,原本预留给自己的【西门光环】就这样瞬势飘到了扶桑人的头上。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西门光环】刚刚飘到扶桑人头顶,就见扶桑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忸怩,而后竟一屁股坐在了花海中,双手摆动花叶,似在拨动水花一般,就连蜡黄的面孔似乎看上去都清新脱俗了几分,他不住扭着细长的腰身,声音一改往日沙哑,变得清脆无比,放荡不堪地大笑道:“哈哈哈,不要过来啦!咱们一人一个水盆,谁也不许抢谁的!” 左凝:? 任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十章 大佬上线 左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放荡地举动,不等她回过神来,距离那人最近的凌退思也一屁股坐在了他身后,从背后紧紧拥住了他,大掌还不忘在他胸前揉捏了一把。 只见凌退思邪魅一笑,低声回答道:“那是因为我那盆水没有你这盆来得香。” “.......”任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了个措手不及,他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一时震惊地看着抵死缠绵的二人,向来难以撼动的表情上出现也了一丝崩裂。“这.....” “令狐师兄!”左凝从来没想过【西门光环】这么生猛,又突然想到这东西的作用对象是使用者和距离使用者最近的男子,生怕任盈也着了道,急忙跃出花丛,拉住他心虚道:“他们....突发恶疾,咱们快走吧!” 任盈深谙斩草除根的道理,低声道:“如今这二人见了你我的模样,终是留他不得。” 说罢提剑便要取二人首级。 左凝对这二人也十分不齿,这二人一个她不认识,另一个是表哥却想要算计她,心中巴不得他们死了拉倒,自然不会阻止任盈。 眼看任盈就要将这对伤风败俗的苦命鸳鸯一剑刺穿,只听铮铮两声,不知何处飞来的两枚石子竟顷刻间将那长剑打落在地。 任盈顿时一惊,只觉得手臂酸麻无力,心中立刻对这人的实力有了初步估计。他这一剑用了七成的劲力,竟被对方轻松弹开,可见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黑暗中传来一阵娇笑,有人回答道:“闻君之风姿甚久,妾身不胜向往,日夜殷盼一见,如今得享美梦,特来邀君共揽月色。”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任盈呵道。 “任少侠这话可是伤了妾身的心。”只见间暗道中白光一闪,一道袅娜的倩影就落在了二人面前。 左凝觉得这人可真是糊涂,她身边这位明明是华山派的收徒令狐冲,偏生被她认成了什么任少侠。 然而不等任盈看清翩翩落下的人影,他突然间脑中如同被重击一般,双目发昏,浑身冷汗涔涔,站立不住。待要提气,丹田气海更是空空如也,有哪借得到半分内息? 左凝见他神情不对,慌忙搀住了他。 这突然出现的女人用面纱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美到叫人惊心动魄的眼睛,这双眼睛正贪婪地注视着左凝,见左凝神色慌乱,似乎对任盈颇有几分情谊,她心中微动,面纱下的笑容却是消失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有说不出的哀愁:“你莫非是在担心他么?” “与你有什么关系?”左凝心中倍感奇怪,自从下山后,就开始诸事不顺了起来,这女人打落了任盈的剑,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以她对这人也十分戒备。 “自然与我有关系。”那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却陡然转冷:“若他是你的情人,那可就活不过今晚了!” “你这妖女满口胡言乱语!”左凝俏脸涨得通红,提剑刺向那人,她使了嵩山剑法中的十三招寒星缀月,这招去势甚急,练到大成时剑光犹似万点寒星。左凝爱它华美,虽功力不及,日月勤学,却也练得炉火纯青。 然而那女子在面纱之下似是盈盈一笑,挥袖间竟轻飘飘化开了左凝的攻势。不等左凝反应过来,却脚尖点地,片刻后已出现在左凝身后,她一把将左凝制住,替她拨开了遮盖在颈肩的黑发,温热的吐息呼在左凝耳侧:“我姓李,现在你可以叫我李姑娘,可要记住了。” “你要做什么?”左凝下山来屡屡受挫已让她信心大减,见着任盈已昏厥在地,又遭受她人挟制,心中七分担心三分自责,眼圈忍不住泛红。 一瞬间,她仿佛想到了许多。 她想到任盈本可以一人逃走,却为了她落得如此境地。便想着就算是死,自己也要死在他前头,到了九泉之下才有颜面与他相见,不算辜负了他的情谊。 种种念头闪过脑海。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中什么都不怕了。 而那自称姓李的女子什么都没做,只是搂住了她的腰,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她身上,温声道:“你不必怕我,我只是想教你许多东西,你又何必拒绝我的一番美意。” “你想教我什么?”左凝问道。 “我只是要教你变得更像你自己。”李姑娘笑道。 左凝只觉得荒唐可笑,她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冷冷道:“我就是我自己,什么叫变得更像?” 李姑娘娇笑一声,并不回答左凝,只是再一次柔柔问道:“先告诉我,那是你的情人吗?”她的语调不重,却大有但凡左凝点头,便要让任盈人头落地之意。 “那是华山派的大师兄令狐冲。”左凝回答道,否认了李姑娘的猜测。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李姑娘被这个答案取悦到了,松开了箍着左凝的手臂,笑道:“不错,他就是华山派的令狐冲。” 言语间似乎已再也没有要杀任盈的打算。 只听她意味深长道:“华山派的令狐少侠好得很,你可以和他多相处相处。” 李姑娘拉着左凝款款踱步到扶桑人和凌退思身前。她和左凝身量差不多,穿着件水红色长衫,行走时衣摆拨动四周花枝,罂粟花海荡起一层诡异的涟漪。 虽然已做好赴死准备,被这人牵着,左凝仍是不由头皮发麻。 李姑娘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眼尾蓦的浮现出一丝春情。 “你心跳很快。”李姑娘道。 左凝抿了抿唇,强压下心中不快,冷声道:“若异地而处,你只怕也不见得比我更好。” 李姑娘像是因左凝这句话被触动了什么回忆,她目光微闪,片刻后才回答道:“我像你这般大时,的确比你狼狈了许多。” “你很害怕,我却很欣赏你的勇气。”她帮着左凝拨开耳边碎发,动作轻柔缱绻,又似是透过左凝看见了什么其他东西,她又接着道:“我见过许多人,他们的勇气远远不及你,要知道,你的恐惧会取悦到你的对手,你越是恐惧,你的对手便越是得意,这一点你做得极好。” 二人已站在扶桑人和凌退思身边,不知何时,原本还在鸳鸯戏水的二人已像任盈一样倒地不起。 李姑娘叹道:“今日不过误会一场,你瞧,这二人也倒下啦。”她看向左凝,解释道:“你若是不想我杀令狐冲,我便不杀了,我终归不想让你伤心,” 左凝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着脸并不理会。 李姑娘笑道:“他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我向你保证绝不插手。”她脸上忽的闪过一丝不耐:“只是这扶桑人与我有些渊源,这些时日,这二人你们是杀不得的。” 左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立刻道:“这二人要对诸位英雄不利,我身为嵩山弟子,若是装作不知,实在有违江湖道义。” 李姑娘道:“我答应你不对诸位英雄下手便是了。”她又牵起左凝的手道:“你应该知道,我若是要杀谁,没人拦得住我,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 左凝自然不信她的话,虽不知为何这人对她表露出许多善意,但也知这是个机会,便开口道:“那你答应我先把解药给令狐师兄服下。” 李姑娘的笑容蓦然冷了下来,她深深看了左凝一眼,面纱下的唇角已没有了弧度,左凝深知这是任盈的一线生机,故也提了一口气,也同样回视着她。 过了良久,就在左凝撑不住要败下阵时,李姑娘面无表情道:“我没有解药。” 见左凝几乎将质疑二字写在脸上,李姑娘终是叹道:“你自己下的三醉香,你自己不会解,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三醉香,正是系统发给左凝的迷香。 因为见效甚慢,加之左凝自己并无异常,所以左凝只当被系统诓骗了,哪想所有一切都是这道具造成的。 也是直至这时,左凝才想起自从躲入床底后,系统再也没有出声过。 “系统!”左凝在心中呼唤着,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左凝心中慌乱,再抬头时李姑娘已摸上了她的腰部,从挂着的香囊中取出一枚玉珠来。 “这便是了。”李姑娘盈盈一笑:“你身上挂着清魂珠,三醉香自然迷不倒你。” 她仿佛无所不知,继续道:“你若是怕我对诸位英雄下手,要破除这罂粟花也着实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将这清魂珠放入水缸之中,饮用此水的人便再也不受罂粟的影响了。” 清魂珠是系统给的东西,效果自不必说。 李姑娘的话让左凝愣住,她原本只以为李姑娘只是随口敷衍,却不想她真为她想了法子。 “你....你为什么...”左凝一时哑然。 “只要你喜欢,我自然都会帮你。”李姑娘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以免伤了我的心。” 左凝沉默片刻道:“若是当真不损害他人,我自然可以为你保密,只是就算我不透露,这扶桑人和凌退思岂会善罢甘休?” 李姑娘道:“这扶桑人自然不会多事,凌退思....”她哼笑一声:“我自有办法让他什么都不记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十一章 刹那柔情 清魂珠是任务完成后系统自行挂在她腰间的。 那时匆忙慌乱,更本顾不上这个系统奖励,反倒是系统前些日子给的迷香,只备注了名字叫三醉香,无色无味,见效缓慢,但若中招,发作时会顷刻间气海空空,手脚软麻。 下面虽有详细介绍,但需要积分成为高级会员才能看到,所以左凝对其并不是非常了解。 李姑娘却十分博学广识,她告诉左凝这香后劲如醉酒,就算现在昏迷,等后头醒过来,若药性未除,也会昏昏沉沉毫无意识。 照李姑娘的意思来说,任盈之前压抑着罂粟的致幻性,加上她下的三醉香,就算让他将清魂珠佩戴在身上,也要许久才能解除药性。 左凝只能背伏着任盈,一脚深一脚浅的穿过幽幽小径,小径乱石铺就,瞧着似乎荒废了许久,四周杂草丛生,石苔遍布,加之任盈身量本就高挑,此刻昏迷不醒,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左凝身上,就算左凝有些三脚猫功夫,这一路下去也真是水深火热。 清雅的翠竹气息萦绕鼻尖,左凝心思远飞,正苦中作乐中,突觉脚下一滑,身体控制不住平衡,狠狠的摔了一跤。这一摔不要紧,偏偏背后也随之一轻——身后的任盈已滚了两圈,身体重重的撞在了旁边一块岩石上。 左凝:“......” 她突然有些庆幸任盈现在昏迷不醒。 “令狐师兄。”左凝手忙脚乱的将任盈扶起,二人皆是穿着夜行衣,即使沾上了些泥泞也不足为惜。可惜任盈不只是夜行衣沾了泥,他正好蹭在了泥坑里,白皙的左侧脸庞已染上了几撇黑泥,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发丝间也参夹上了许多枯草砂砾。 左凝十分心虚,她正欲替任盈将脸上污渍擦干净,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了,任盈睫羽轻颤,似醉酒般迷蒙睁眼,另一边还算干净的面颊上也浮上了一丝醉意,怔怔地盯着左凝。 “师兄?”左凝唤道。 任盈纹丝不动。 左凝将手腕从任盈手中抽出,任盈顺势倚靠在了方才撞上的岩石上,神情融于一片朦胧之中,显是还未清醒的模样。 月光下,她瞧见任盈忽的笑了一下,这笑容含蓄至极,若不是她未曾移开目光,定不会察觉半分。 这都醉了,还笑什么? 左凝因这一笑心中柔软了几分,只可惜任盈花掉的半张脸过于滑稽,她忍不住用沾了泥的指尖在他还算干净的左侧脸上画了两撇胡须,勉勉强强与右脸对了个工整。 这未来大名鼎鼎的挂逼令狐冲,也有这样被她戏弄调侃的一天。 左凝实在满意自己的杰作,可随后又觉此举大为不妥,正要替他将脏污擦拭干净,突然被任盈一拽,直接跌入了任盈怀中,不等她反应过来,任盈已翻身将她抵在了原先身后的岩石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左凝也没想到真气全无的任盈还有这样大的力气,等到她缓过神来,抬头已撞入任盈眼底的一片星辰之中。 至灿至绚,又恍若涌动着隐秘的情流。 任盈双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潮红,他怔然看着左凝,喉结滚动,仿佛随时会落下一个吻来。 左凝一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满脑子都在想着任盈接下来要做什么。 黑暗中只听见她如若擂鼓的心跳声。 砰、砰、砰。 这时候,她应该把他推开的。 左凝恍恍惚惚的想到。 不等她伸手,任盈又再次晕倒了下来,只是这次下颚恰巧抵在了她的肩头,仿若情人间的亲密相拥,留下一串平缓的呼吸。 登、登徒子! 左凝脸上涌起一股热意,双颊滴血似的殷红,慌忙将任盈推开,有些恼怒地瞪着任盈。 “咦?你们进展似乎挺不错的?”脑中又不合时宜的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左凝身体一僵,仿佛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被他人窥探到一般,忙转移话题道:“你可真是个银样镴枪头,之前叫你不在,现在怎么出来了?” “别说了,程序又乱码了,从你翻入床下后我根本就联系不上你。”系统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为什么别的统穿越没问题,偏偏是我中病毒。” 它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欣慰与庆幸,补充道:“还好,你还活着。” 左凝:“......” 她一时无语凝噎,又听系统谄媚讨好道:“凝妹,好妹子,亲妹子,你跟令狐冲进展到哪一步了?” 左凝没好气道:“我和令狐师兄清清白白,哪有什么进展。” 虽然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曾答应过要攻略令狐冲,可经历了这一遭花海中的携手拒敌,她又怎么能再忍心利用他的善意。 系统毫不相信道:“不能吧,我刚刚瞧见你们搂搂抱抱来着....咦...”它忽然停了下来,语调中带着几分错愕:“假的吧!怎么可能啊令狐冲好感度还是只有十个点!” 左凝也是一呆:“只有十点么?” “肯定是因为岳灵珊的原因,她现在可是令狐冲的白月光。”系统劝慰道:“这令狐冲看着轻浮无状,实则骨子里最为长情,你还要多多努力。” 她心中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些无措。 方才那一刹的柔情,令狐师兄应是想到了心头之人。 罂粟致幻,迷香醉人。 左凝一想到方才误会他对自己心思不纯,便觉得脸上一片臊热。 “终究是错付了~”系统凉凉开口。 “我可什么都没有乱想。”左凝反驳道。 “我又没说你乱想。”系统莫名其妙:“你翻入床下后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激烈,人都晕过去了。” 左凝总觉得系统这话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然而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任盈昏迷不醒,她得人将人悄无声息的带回去。 她不知道任盈住哪,自然是不能回任盈的屋子。 之前凌退思特地照顾让她一人独居,要藏个人还是轻而易举。 其实也没什么好藏的,凌退思多半是已经看清了她的模样,想到这里,左凝不免有些头疼,不知明日该如何面对。 只盼那李姑娘真能如她所言,能让凌退思将夜间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左凝将任盈带回房时天边已乍出一丝霞光,她本就困顿,又干熬了一夜,当下筋疲力尽,什么男女大防都放在了一遍,只将任盈安顿好后便伏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系统里的话本看太多了,又或是近日来经历跌宕起伏,左凝梦中的世界更加光怪陆离。 她一会儿梦到孩提时代缠着左飞英要他陪同放纸鸢,少年左飞英觉得幼稚无趣不愿理会,她便学着宋师兄的样子一边嚎一边哭。直到左冷禅出面将左飞英训斥了一顿,他这才黑着一张脸答勉强答应。 梦中的纸鸢似乎飞得又高又远。 一会儿她又梦到四周黑暗幽深,前方是高不可攀的山峰。 她和任盈正在顶着狂风艰难地向上攀爬,狂风呼啸,穿着黑色外袍的石矶娘娘站在峰顶瞧着她们,颈间悬挂的骷髅头闪烁,散发着可怖的光芒。 石矶娘娘阴笑着问道:“骷髅啊骷髅,究竟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说话间飞沙走石,许多碎石砸在了她和任盈的脸上。 左凝苦苦抵挡,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 这时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打着十级柔光效果的女人出现了,她顶着一张和那扶桑人一样的脸,闪亮登场道:“当然是我西门无......” 话音未落,一颗碎石砸在了左凝的脑门上。 “啪。” 她骤然惊醒,发现任盈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显然已经换了一套衣衫,此刻正斜斜靠在榻上,目不斜视,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中的金豆子。 然而左凝脑门上的痛感却无比真实,她定睛一看,地上果然有两颗散落的金豆子。 真凶是谁一目了然。 “令狐师兄,这可是你的不是了。”左凝愤愤道:“我好心好意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你怎么能扰人清梦?” 任盈这才像刚察觉到还有旁人似的抬起头,对此嗤之以鼻:“当真照顾得妥帖极了,我左右脸上拢共四道黑泥,对称得很,莫非也是你悉心照顾所致?” 左凝一时失言,讪讪道:“情势所迫嘛,实在无伤大雅。” 这时她才发现桌上已盛好了一碗肉粥,肉香扑鼻,引人食欲大动。 “那是我的粥。”任盈强调道:“我盛的。” 左凝没有洗漱,自然是不会喝他的粥,更何况任盈可以算得上是因她受伤,就更没有抢夺之理了。 但听任盈这样一提,心中又觉得这人根本不像系统说的大气,反而小事上处处计较,阴晴不定。便不甘落后道:“你身下是我的床,我睡的。” 这话一出,任盈就僵住了,虽面色不显,耳尖确是一瞬变得通红,左凝也自知失语,急忙住嘴。 二人一阵大眼瞪小眼。 良久,还是任盈败下阵来,率先挑开了话题:“昨日是怎么会事?你我二人是怎么脱险的?” 既然任盈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左凝又岂有不下之理,便理了理头绪,将事情经过全盘告诉了任盈。 任盈半晌无言,状似平静的开口:“所以说,对面总共两个敌人,你迷晕了三个?” 左凝:“......” 似乎是这样,没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十二章 魔教圣姑 左凝鹌鹑缩头,任盈冷哼一声,不知想到什么,面上倒是出现了几分笑意,显然是没有责怪她的打算,他跃下床榻坐到左凝对面,从怀中拿出一粒宝泽无双的玉珠。 “这便是你口中的清魂珠了?” “没错,你可不知我是废了多大力气才把带回来的。”左凝叹道。“当真是闻者落泪,见者叹息啊。” 见者伤心是不至于,那就叹息吧。 她武艺女工学不好,偏偏最会察言观色,每当左冷禅和左飞英要训斥她时,总能搬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典故用词,让人不好责怪她。 现下同任盈也算生死之交,同外人间的疏离感早已消散得一干二净,见他眉眼似带着笑意,便毫不犹豫地蹬鼻子上脸。 左凝隐去二人亲近的片段,只说了她如何将任盈背回,更是添油加醋地述说了她的辛苦。 任盈望着她,思绪已经远飞。 日月神教中尔虞我诈,虽对任盈尊敬,但或多或少抱了些其他目的,他更是及少见到这样毫无城府之人。 由于之前伏在桌上的缘故,左凝姣好的脸颊上印着些衣服折痕,几缕乌发垂落耳畔,衣襟微松,虽还算得体却露出了颈间雪白细腻的肌肤,偏生她毫不自知,还在信口开河滔滔不绝。 简直不成体统。 任盈不自觉伸出手,想要将她耳边垂发拨开。 却被左凝躲过,只听左凝疑惑道:“令狐师兄,你做什么。” 任盈如梦初醒,登时手臂一僵,又担心被左凝窥得心底一丝隐秘,当下立刻不重不轻地在左凝头上拍了一下,训斥道:“口出狂言,难道我教训不得?” 左凝:...... “我有个疑问。”左凝心知不好,转移话题道:“李姑娘一心护着那个白靴子的扶桑人,却似乎并不在乎诸位英雄是否会中罂粟之毒。” 当时在床下二人已将扶桑人及凌退思的目的听得清清楚楚:凌退思给诸位门派下罂粟丹粉,石娘娘再借血刀门威慑中原,一施一压间定会给中原武林造成不小混乱。 任盈心思转得颇快,不自觉压低声线道:“李姑娘不让你我对凌退思二人动手,却同意让你为赴宴诸人解毒,可见此事多半是那扶桑人主导....”他顿了顿,忽的明白过来:“不对!李姑娘与那扶桑人一伙的,她不在意下毒之事是否成功,就代表着扶桑人定然也不在意!这出戏醉翁之意不在酒,完全是为了凌退思,甚至于整个龙沙帮!” 左凝窥探到如此隐秘之事,不由心中一跳,问道:“可龙沙帮连血刀门都打不过,真要对付龙沙帮,如此行事岂不是多此一举?” 一边的任盈已陷入了沉思,少倾,他才缓缓摇了摇头:“这也正是我所不解之处。”到手的线索太少,纵使他智计过人也毫无头绪,他略一思付道:“她既然要先留着凌退思,定然是因为要从龙沙帮这里得到利益。” 说到这,他又不禁在心中反复揣摩,一个面临生死之境的龙沙帮,有何利可图? “石观音...”任盈喃喃道:“这是大漠艳名远扬的女魔头。” 左凝心中对女魔头没什么概念,她待在嵩山倒是听了许多日月神教的恶名,日月神教之人各个名声狼藉,江湖人人喊打。 思绪至此,她不由想到了“令狐师兄”的未来妻子,听系统说魔教圣姑任盈盈也是个顶好的人。 可顶好的人,怎么会是魔教的圣姑? 系统只说了那是令狐师兄的妻子,也没说他们什么时候相识的,说不得这时便已结下了缘分。 于是左凝便侧敲旁击道:“令狐师兄,你听说过魔教的圣姑么?” 任盈停下脑中思路,听闻此言疑惑地看向左凝:“那是谁?” “我听说魔教圣姑叫任盈盈,也是一个绝色美人。纵使身处魔教也一心想投奔正道,是个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 最后一句自然是她添油加醋。 任盈:“......” “你说谁?”任盈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魔教圣姑任盈盈。” 任盈嚯地站了起来,将左凝吓了一跳。 只见任盈脸色变得极差,一把将长剑拍在桌上。他盯着左凝良久,见她不似存心戏弄,才深吸一口气,凶狠道:“我告诉你,你以后不明白的事情若再胡说八道,你...你...” 他显然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不愿跟左凝多言,提着剑就推门而出。“我去投清魂珠。” 左凝看到桌上尚且泛着热气的粥,心中莫名其妙,忙喊道:“令狐师兄你的粥!”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任盈没好气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我又不饿!” 左凝:“......” 好嘛,不饿就不饿,这么生气做什么。 任盈怒气冲冲从左凝房中走出,正巧迎面撞见一个白面书生,他身后跟着几个汉子,正属日月神教麾下。 几人打了个照面,白面书生柳贺赶忙迎上:“这龙沙帮好不讲道理,怎的把少主安排在采薇阁中,这不是女子所住之地么?” 任盈:“......” 他脑中此刻全是左凝胡说八道时的信誓旦旦,听得柳贺之言,又牵扯到“女子”二字,再看向柳贺时,脸上已是一片愠怒:“你这舌头若是不想要了,便割下来给我下酒吧。” 柳贺被骂的摸不着头脑。 忽见任盈停了下来,冷冷问他:“你们可知道哪里有传什么圣姑的风声?” 柳贺等人慌忙垂首,纷纷惶恐道:“不曾听闻。” 良久不见动静,众人这才抬头,眼前又哪还有任盈的影子? 柳贺瞧着前方一片宽阔,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我适才也未说错什么,少主怎的这么生气?” 他身后一汉子叹道:“怎的没说错话,你当真以为是龙沙帮把少主安排在这里住的么?” 柳贺道:“莫非另有隐情?” 那汉子道:“也不怪你,你今日才至,自然不知昨日之事。”接着遂将任盈如何英雄救美,左凝长得如何美貌一一道了,才提到这采薇阁住着的正是嵩山派左凝。 众人听到这才恍然大悟。 柳贺道:“如此一来,少主既然已和左姑娘共度春宵,方才又提及圣姑一事,说不得就是要让左姑娘做咱们神教的圣姑,这圣姑名头多威风,岂不是比左冷禅之女好上千倍百倍?日后不定还需仰仗她,咱们需借此机会送份礼,既报了少主之恩,又好在未来圣姑面前好好露脸一番。” 众人齐齐称是,便各自回去准备礼物了。 却说左凝经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无,她本想先找师兄弟探探风声,不想一出园门,竟碰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妙僧无花。 无花坐在一片柳绿之下,碧绦垂肩,迎风款款摆动。 他仍穿着那件白色僧袍,纤尘不染,前面摆着一把瑶琴,双手轻抚间,琴声悠悠传出,一如跳珠落玉,又似清泉鸣涧,潺潺婉婉,仿若隐藏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淡淡思绪。 左凝不愿打搅了他的雅兴,谁知无花早早便瞧见了她,指尖滑动,琴声曳然而止。 “又见面了,左姑娘。”无花道。 “大师你曾说要探寻血刀门一事,我早该想到你也会来龙沙帮的。”左凝笑道。 无花微微一笑:“贫僧也是今日才至此地,想来龙沙帮集众英雄讨伐血刀门,应当不介意捎带上贫僧。” 他说话间,放置在一边的草篓中忽传来一阵动静,原来那篓中置着一小桶,一尾红色鱼儿从桶中探出头来。 左凝奇道:“这是...?” 无花顺着左凝目光看去,眉宇间多了几分普度众生的慈悲,他叹道:“这是从一位朋友那讨来的鱼儿,我正欲将其放归洞庭湖中。” 说罢他看向左凝,眉目流转间竟似有些微期许:“左姑娘可愿一同前往?” “这...”左凝迟疑一番。 虽说无花大师心思澄澈,这放生之行也确实有趣好玩,但男女终究有别,如此结伴同游,落入他人眼中也是极为不妥。 左凝正要开口婉拒,只见无花了然一笑:“若是左姑娘不便也无妨,左姑娘此番应是去找贵派师兄弟罢,我方才瞧见他们正在前厅与凌帮主一同饮酒。” “他们在和凌表哥一同饮酒?”左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想来凌退思是当真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 无花收了瑶琴,抬眸看向左凝,面上略带不解,问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没什么...”左凝压下心中思绪,才想起自己还未拒绝无花的邀约。 只是她话未开口,就听见无花道:“左姑娘,你可曾察觉...” 他语调缓缓,说话时轻轻蹙起双眉,又忽的顿住。 左凝的心几乎都要被无花的半句话给吊起来了。 “察觉什么?” 无花思考片刻,才斟酌道:“无妨,大抵只是贫僧胡思乱想罢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十三章 多喝热水 无花思考片刻,才斟酌道:“无妨,大抵只是贫僧胡思乱想罢了。” 左凝又怎会轻易相信,她找众师兄本就是为了探听情况,现下发现无花好像已经知道许多事情,又焉有放他离去之理,忙改口道:“大师若不嫌弃,便带我一同前往,也好让我结个善缘。” 无花好似早就猜中了她的心思,见此了然一笑:“既然如此,再好不过。” 左凝叫庄中家仆带了句话给众位师兄,二人便一同前往湖边。 龙沙帮就扎在洞庭湖边,距离并不是很远,但无花说即是放生,便要放到人迹稀少些的地方,才不至于刚放了生就又被人捕了去。 二人都未乘坐骑,徒步观赏四周风景,无花实在是个博学多才之人,沿途中说了许多古时云梦泽发生的趣事,诙谐生动,引得左凝频频发笑。 忽听无花道:“左姑娘可好奇我是如何讨得这尾鱼儿?” 左凝自然不知,她随口问道:“莫非是打赌么。”说完她自己反倒觉得可笑,少林戒律森严,无花大师潜心礼佛,又怎会轻易破戒。 不想无花低低“嗯”了一声:“不错,我与那位朋友打赌,谁喝的酒更多。” “啊...那这是破戒么?”左凝吃了一惊:“你回少林岂不是要受罚?” 无花沉默片刻道:“百千法门,同归自然,我心中有佛,何论破戒?”说罢他忽的停住,伸手从左凝发鬓上摘下一片小巧可爱的花瓣来。 原来这里种着许多梨树,清风吹过,落下了一地雪白的花瓣。 左凝偏过头,正好瞧见无花唇边尚不及收回的清浅笑意。 就连阳光都似乎对他偏爱几分,浅淡的光线洒落在他纤长的睫羽间,晕染出一片柔和的阴影。 “佛说万物从心,若此妄念成为我之罪过,愿佛恕我。” 这话委实隐晦暧昧了些。 若这话说与了别人听,说不得会惹得女子芳心大乱,只可惜左凝性格耿直,加之对无花此人已打上了“德高望重”的滤镜,就更是万万不会想到这方面了,只当无花是在说自己破戒的事情。 破戒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左凝往日里受罚受得多了,倒也不甚在意,她开口劝慰道:“这算什么妄念罪过?喝酒打赌算什么大罪?”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也绝不对第三人说,天峰大师不知此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的。” 无花:“...” 无花垂眸,见左凝似乎对此恍若未闻,便沉默了下来。 他们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处浅湾停了下来。 洞庭的风光与左凝所见之景全然不同,远远望去只见水天相接一色,叠浪莽莽,烟波横生,身在人间,却似乎已入了仙境。 无花将背上竹篓放下,左凝帮着从篓中将小桶取出放在岸边。 这时天空竟突然下起细雨来,细细的雨水从天空垂落,滴入湖中,晕起圈圈涟漪。 细雨落在二人额间眉头,沾湿了衣袍。 无花见左凝不经意抬头朝天空望了一眼,好似在埋怨这雨来的不是时候,她向来不会掩饰心情,埋怨中又带着些少女娇憨,无花见了不由一笑,取出挂在竹篓旁侧的雨笠为左凝戴上。 “大师,你将这雨笠给了我,你又该怎么办?”左凝心中感动,欲将头笠摘下还给无花。 无花制止了左凝的动作,他抬头看向渐染墨色的天空,轻声道:“仰天承泽,蒙获恩露,也不失为一番乐趣,左姑娘,咱们一同将这鲤儿放生吧。” 二人一同将木桶倾倒,那鱼儿咻的一声落回湖中,不一会儿便游得不见踪影,只余下一簇涟漪。 “红色锦鲤,向来便有祈福之意,如今它入了湖中,只盼它早跃龙门,莫要给人再捉去啦。”左凝诚心道。 无花心中一动,侧头看向左凝,雨珠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余下唇角那一抹包含怜爱的笑意:“左姑娘天真烂漫,我的朋友很想认识你。” 左凝一怔,忍不住问道:“你的朋友为什么想要认识我?” 在一片烟雨氤氲中,无花的声音也好似融于其中,只听他轻声道:“只因我对他说,你是我的朋友。” 左凝实则心思都牵挂在无花先前所说的“察觉”之上,心中来回反复揣摩无花究竟察觉到了什么,听得无花此言,不假思索回道:“好说好说,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无花:“....” 他咻地顿住,目光轻轻落在左凝身上良久,终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大师,你之前在院中说你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左凝追问道。 “我在天竺修行时,曾见过一种姝色罕见的花。”无花缓缓道。“中原人大多不知此花有惑神之效,香气靡靡,用膳时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地底花海中的一片殷红霎时浮现左凝脑海,无花口中说的,必然是罂粟无疑。 左凝早知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之中,但她好奇心着实过于旺盛,忍不住想要探寻更多,更何况地下的美人雕塑与她一模一样,说明这事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关系错综复杂,最好的办法应当是等此间事了立刻禀报爹爹。 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好在不远处有一小亭,二人便决定先到亭中先躲躲雨。 谁知那亭中早坐了几个汉子,他们有的手执着雨具,有的拿着锦盒,后面更是七七八八,竟还有人拎着一笼食盒。 看模样倒像是来踏青的。 但是这雨天踏青,未免也太过离谱。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一见到左凝,就齐齐僵住了身体,不约而同地与左凝面面相窥。 其中一人看了看左凝,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无花,率先问道:“可是嵩山派左大小姐?” 他身侧另一人立刻捧哏道:“如此天人之姿,除了左大小姐还有哪个?” 左凝:..... 虽然是在夸她,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左凝瞧了无花一眼,只见他垂眸站在一边,仿佛对这些人视而不见。 方才说话的二人相互挤眉弄眼一番,脸色均是十分古怪,随后那捧哏之人笑嘻嘻接口道:“早就听说左大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我等敬仰已久,本来雨天以为寻不到你了,没想到缘分颇深,还是让我等相遇。” 那人拍了拍手,身后提着食盒的汉子便上前一步,掀开了顶层盒盖,几块做工极致的酥酪就闯进了左凝眼中。 她早上想着粥是任盈的,不愿和他争抢,所以就未曾用餐,这几块酥酪芳香扑鼻,立刻引得左凝食欲大动。 那捧哏之人一身青衫,作书生打扮,看上去有几分潇洒。他向左凝介绍道:“这只是寻常的梅花酥络,这食盒足足六层,每层各色不一,保证左姑娘你喜欢。” 说罢又命人一一掀开,果然里头菜色丰富,八宝鲈鱼脍、汤玉绣丸、翡翠芙蓉羹,其余两样左凝叫不出名字,但酱汁淋漓、肥硕鲜美,当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左凝奇道:“你方才说你特地来寻我,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些吃食么?” 书生道:“自然如此。” 左凝顿时受宠若惊:“你怎知我今日没有吃过东西?” 那书生执着折扇的手腕微微一僵,叹道:“自然是有人挂念你,我等也不过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些吃的。” 听得书生此言,左凝岂能猜想不到是谁,她心中泛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喜意:“你说的那人,莫非是令狐师兄?” 那人彻底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接口道:“啊啊...不错,正是令狐兄弟。” 原来这人正是之前撞见任盈的柳贺。 他自然知道之前左凝将任盈误认成令狐冲的事情,此刻见左凝依旧一副纯真烂漫的模样,心中不由暗道:“少主虽然神通广大,但感情上未免也忒绝情了些,他既已和这左姑娘共赴巫山,为何又不肯将身份如实相告?”但其转念一想,又立刻明白了其中关节,心道:“是了,左姑娘名门正派,若是知道少主身份,只怕不愿与少主在一起,当务之急还需让左姑娘更牵挂少主几分,即便日后坦白,也有几分周转之地。” 柳贺乐得做牵线人,此刻故意叹了一口气道:“令狐兄弟生了好大一场病啊。” 左凝不知自己和任盈闹了个大乌龙,听得柳贺说令狐冲生病了,心中一惊,以为昨日迷药余威仍在,心中担心,忙问道:“令狐师兄生了什么病?” 柳贺道:“这倒是一种奇病,令狐兄弟现下精神萎靡不振,憔悴得紧啊。” 左凝追问道:“那是什么病症,可有解法?” 柳贺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只消你去瞧他一眼,这病就药到病除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说得足够直白,已做好被左大小姐娇嗔一声不正经的准备。 哪料到左凝随即眉头轻蹙,纠正道:“他病了需谨遵医嘱,多喝些热水,我去见探望虽能给他些安慰,但终究派不上多大用场。” 柳贺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四周忽的一片寂静,只听见脑中系统无力的吐槽:“绝了,你绝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十四章 月出皎兮 左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五六双眼睛齐齐盯着她,当真让她如芒背刺,不由对系统迟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真是..*&%¥”系统恨铁不成钢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又被掐断了声音。 无花见此轻笑一声:“诸位朋友还是莫要在打趣左姑娘了。” 一边的柳贺这才好似瞧见了无花,他身在日月神教麾下,向来对名门正派没什么好印象。此刻见无花身为一个和尚却与女子独处,当下更是反感,少不了在心中暗骂几句道貌岸然之辈,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和尚?” 他问话间更是理了理自己宽长的袖袍,半点也不将无花放在眼里的模样。 无花涵养极好,听得他出言无状,面上也未显半点怒色,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回答道:“贫僧乃少林无花。” “原来是少林的和尚。” 听得“无花”二字,柳贺才细细将无花打量了片刻:“难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绝妙僧无花?” 无花单掌立于胸前,微微颔首当做行礼。 柳贺又道:“听说你们少林近些日子在册立未来掌门,好像是要从你和无相和尚中选一个,如今定下来了没有?” “好啦,我和大师是出来放生鲤儿的,你就别跟他打听这些江湖俗世了,最终谁当掌门,无花大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左凝见双方气氛僵硬,连忙岔开话题,当众问道:“大师,你方才说你见过一中罕见的红花,那是什么?” 她心中仍惦记着无花所说的红花。 虽然她答应李姑娘不对他人言明昨日之事,可昨日之事,重中之中也无非就是凌退思的阴谋。若能借无花之口中将凌退思的阴谋捅出,那就算不得她食言了。 她心中算盘打得极好,只是她表现得过于急切,无花一眼便读得了她的心思,好在正中其下怀,故而无花微微一笑:“我方才同左姑娘所说之花,名为罂粟,在古梵语中,取自‘修罗恶鬼’之意。”【注1】 柳贺虽心中不耐,但瞧在左凝面上,还是忍住性子听他娓娓道来。 无花的视线落在了要赠给左凝的食盒之上,正色道:“敢问各路好汉,这笼中之食,食材水米可皆是取自龙沙帮灶房之中?” 柳贺等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头还在说罂粟花,这厢又转到了食材之上。几人对视一眼,柳贺才接口道:“大和尚你这话真有意思,我们借宿在龙沙帮中,自然是就地取材,难道龙沙帮的东西吃不得吗?” 无花摇了摇头道:“食材若是取自龙沙帮,恐怕凭白浪费了这精巧的厨艺,这笼食物已是不能再食用了。” 柳贺惊道:“此话从何说起?” 无花遂将同左凝所说之话复述一遍,缓缓道:“前来赴宴的英雄之中不乏精通医理之人,若是寻常药食,只消一眼便能看破。可这罂粟又与药物有异,似毒非毒,食之成瘾,只要服食数次,便难以戒除,长此以往,只怕最终将成为他人掌中傀儡。” 左凝虽从系统口中得知此事,但听得无花细细说来,也不免暗自心惊。 柳贺面色凝重,听后一把扯过无花的胳膊,紧紧盯着无花的双眼呵问道:“你可知此话一出,若为假话,必为江湖同道所不容?” 无花从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柳贺这才松手,心中兀自惊疑,然而再看向无花时脸色已缓和了许多。 几人都是性情中人,柳贺缓过神来后率先抱拳朝无花行了个礼,赔罪道:“方才在下失礼,还望和尚勿要见怪,若果真如你所言,便是咱们欠你一个人情。” 其余人也纷纷学着柳贺的模样朝无花行礼赔罪。 无花微笑道:“这罂粟之花,食之飘飘欲仙,诸位英雄却为何半分未察,凭白中了此等圈套?” 柳贺勉强道:“昨日用餐时凌帮主已有对我等言明饭菜之中加了秘制香料,叫我等只管好好享受,咱们用后又觉周身舒畅,自然不会起疑。” 身后一人道:“若是蓝教主在,我们岂能不知这东西究竟是何物?” 众人齐声附和。 左凝问道:“蓝教主,那是谁?” 一人笑道:“五仙教蓝凤凰教主,可是位奇男子。” 苗疆畲族多姓“蓝”、“雷”,可身为男子却取名凤凰的当真闻所未闻,左凝心中对此人颇感好奇,还想再多打听一番,但这时柳贺已道:“大和尚先慢着,如今你与凌退思各执一词,孰是孰非暂不能定,不如晚些咱们一同去找凌退思当成对峙。如今我还需护送左姑娘回去,咱们之后再作商讨吧。” 左凝忙道:“我与无花大师一道,劳不得你们费心的。” 柳贺正色道:“男女有别,左大小姐同这和尚一起,被人瞧了恐有损清誉,不如咱们大伙护送你回去,令狐兄弟可还在等着你呢。” 左凝心中好笑,她瞧的明白,分明是这些人不怎么待见少林的高僧,非得说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与他们一道分明才更会惹人非议吧。但柳贺口“得了奇病”的令狐冲也让她有些牵挂,思索一番便道:“那我跟你们去瞧瞧他到底怎么了。” 左凝及柳贺等人先行走在了前头,细雨一如来时绵绵霏霏,也是这时左凝才想起,无花的雨笠之前借给了她。 他的衣袍已经晕湿了一片,洁白的衣角也沾了些泥泞,左凝雨笠归还给无花,又从柳贺手中接过伞,遮在了他的头顶。 “这柄伞我自作主张借给你,你可千万别再淋雨啦。”左凝道。 若说左凝有什么地方看上去与石观音有些差别,大抵是那含睇带笑的双眸了。 无花的目光在左凝面上一扫而过,随即微笑道:“快去吧,左姑娘。” 这是他第二次对左凝说这句话,都说事不过三,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等几人将左凝带到了一所院中时,雨已停了。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院子,里头种了好一些翠竹,任盈正在里头练剑。 他的身法极快,但每个动作又同平时所习剑法相差甚远,不像是五岳剑派里的任何一门功夫,剑光闪动,几息之间手中长剑便已削刺在丛丛绿竹之上。 柳贺等人识趣退下,只留左凝有些踌躇的站在一边。 左凝从来没瞧过这样的剑法,而任盈也没让她继续瞧下去,只轻轻一耍,短剑便平平在手中转了两圈,被利落地收回窄袖之中。 “你来做什么?”任盈问道。其实见柳贺等人将左凝带来,他已猜测到了几分,此时心中竟升起了些微希冀。 “你朋友说你病了,我来瞧瞧你。”左凝抬头看向他:“我瞧你精神也挺好的,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 任盈:“....” 但是他心情似乎因这句话差上了几分,就连唇角的三分笑意也收回了。 不等任盈讥讽她两句,左凝又追问道:“令狐师兄,你方才那招叫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 任盈只好先回答她的问题:“这招叫‘月出’。”见左凝似乎很是感兴趣,便问道:“你想学么?” 左凝心中雀跃,欣喜道:“难道你要教我么?” 任盈垂眸道:“倒也不是什么精巧的招式。”他又向左凝演示了一遍,为了让左凝看清一招一式而特地慢了许多。 这招果真犹如弯月隐于云中,将出未出,而转瞬间剑势又变得极快极利,一如月钩破晓穿云,铮铮破风之响不绝,杀机尽现。 左凝学着任盈的模样摆了几个架势,却无论如何都学不出他的风采来。 “这里剑需上提。” 大抵是看不惯左凝的模样,任盈上前一步,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左凝比划了一道,轻声道:“这招蛾眉月出,说的便是静则隐而不发,动则锋芒毕露。” “那这招名叫月出,取的便是此意了?” 顺着任盈的力道推演了几番,左凝总算有了些模样。 任盈道:“应当如此。” 其实剑招不过前人所传,只需有制敌奇效,谁又管它名字好不好听,有什么含义? “我听过一首诗,也叫月出,但我记性不好只记得一句,叫什么月出皎兮...”左凝虽不明其意,但也能吟诵两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这首诗取自《诗经·陈风》,写的是诗人因倾慕一名女子而思绪恍惚、心神不宁。 任盈岂能不知其意,他心底却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此刻正是月出之时,月色清辉洒在左凝的侧脸上,数不清的缠绵思绪都在这月色下若隐若现,左凝在说什么话,他似乎都听不清楚了。 “令狐师兄,咱么还练么。”左凝问道。 任盈这才如梦初醒,他静静看着左凝片刻,眉目间如霜雪初融:“你为什么总叫我令狐师兄,今后别再叫啦。” 他语气也柔软了三分,只待左凝询问他真名,才好如实相告。 左凝不明所以,心中暗自嘀咕:“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于情于理都应喊一声师兄才是,若不喊他师兄而直呼其名,岂不是乱了长幼辈分?” 但见任盈目光灼灼,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慌乱,又不免想到:“难道他是想要我叫他令狐大哥么?虽说有些亲密了些,但他与我已有过命的交情,叫他一声大哥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处,左凝心中豁然开朗,但心中到底有几分羞怯,便忸怩道了声:“令狐大哥。” 任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十五章 将计就计 龙沙帮前厅。 明日便是英雄宴的大日子,诸位英雄围坐在前厅商量着对策,起初尚且义愤填膺说着血刀门如何恶贯满盈,无恶不作,但终究翻来覆去也无非是:嗜杀残暴、人面兽心。 说得多了,难免枯燥无味,就不由开始对比起江湖上各位英雄的武功如何、品性如何,又不免牵扯到一些风流韵事。 于是底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昨日进帮那姑娘是谁?” 又有人问道:“什么姑娘?” “昨日傍晚进龙沙帮那个极美的姑娘,那神仙般的姿容,只怕是一眼便忘不掉啦。” 终究是讨论他人私事,这几人小声嘀咕,也不敢喧哗叫他人听了去。 “你说的那是嵩山派左姑娘。” 又有人将手掌掩于口前,轻声道:“你们听说没有,华山派令狐冲私逃下山,就是为了这左姑娘。” “从何说起?” 那人接着道:“昨日令狐冲与左姑娘一同入的帮,大伙儿都瞧见啦,凌帮主想说先知会岳掌门一句。” “是该如此,合乎情理。” “且听我说,这一知会,不就出了问题?岳掌门全然不知令狐冲也来了龙沙帮,原来这令狐竟是私自下山,只为了相伴在左姑娘身侧!” 另有一人插嘴道:“非也非也,我听说的是,令狐冲偷了岳不群的紫霞秘籍,畏罪潜逃,只是途中遇到了左姑娘,情不自禁护送她来了龙沙帮。”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左姑娘已怀了令狐冲的骨肉,以此威胁令狐冲盗取紫霞神功?” 几人又说了各自听到的好些个版本,什么“痴男怨女私定终身”、“五岳剑盟棒打鸳鸯”,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相谈正欢时,忽觉身边劲风拂过,原来是岳不群目不斜视从几人边上经过,他穿着一身青袍,面色端庄,不怒自威,目光虽未落在这几人身上,但却已让人不由自主噤了声。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岳不群身上,岳不群眉宇间一片沉郁,江湖中人颇注重声名,被舆论漩涡包围的他自恃身份,也只好落座,只是心中是否满腹怨怼便不得而知了。 岳不群一落座,气氛便活又络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不过片刻,又有人低声道:“你听说了吗,岳老儿的徒弟令狐冲......” 耳力颇好的岳不群:“......” 竹苑。 且说回左凝这边。 这句“令狐大哥”一出,真叫任盈一时间兴致全无。 他思及左凝方才的一瞬娇态,也不知为何,胸口好似堵着一块重石,沉甸甸压得人发闷。 任盈抿着唇,视线快速掠过左凝微红的侧脸,见她毫无所觉,不由在心中道:“我做什么犯浑要同她明说身份,难道她很在意么?她心中念念不忘令狐冲,我这般费心思,倒像是我眼巴巴要与她交朋友一般,岂不是凭白叫旁人看了笑话。” 但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在为左凝开脱:她将这话是对你说的,可不是对令狐冲,她只是先前就认错了人,怪不得她。 任盈正心烦意乱间,忽听左凝打了喷嚏。 初春时节气候还很是寒凉,左凝出门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加上适才淋了些雨水,在寒风中稍显单薄。 原本置在院中的柴火已被雨水打湿,任盈便重新取了一捧干柴,提了酒食,二人就地暖起酒来。 酒是上好的梨花白,在碗中漾出醇厚的琥铂色光泽。 左凝晨起错过了早食,几杯酒下肚,虽四肢暖意渐升,但胃却被烧得火辣辣难受。 然而不等她开口,一份桂花糕就被推到了她的面前。 过了片刻,任盈清冽的声音随之响起:“别急,先吃些糕点垫垫。” 听系统说,令狐冲是个性情中人,谁曾想他竟这般体贴入微。 左凝被察觉了心思,讶异之余微微感动,忍不住想这大抵就是书中所说的“张飞穿针,粗中有细”了罢。 任盈被左凝注视着,便垂了眸,也不再看她,似浑不在意地往炉底下又添了些枯燥的干柴。 他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了左凝心中的“张飞”,绷着脸解释道:“既然来了此地,我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 炉中热酒再次沸腾翻滚,酒气扑鼻中似又带着五谷醇香,柴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跃动着火星,暖意融融地火光映在任盈的侧脸上,柔和了他精致的眉眼。 左凝忍不住多瞧了他一会儿。 “你看什么?”任盈侧过头斜睨了她一眼。 左凝心知此举极不合礼,连忙解释道:“令狐大哥,我是在想你们来龙沙帮也是为了血刀门么。” 她说“你们”而非你,自然是将华山派一行人算在了内。 说到底,还是将他认作了令狐冲。 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任盈已全没了解释的心思,反倒想看看这个榆木脑袋究竟什么时候能开窍,发现自己并非她口中之人,他虽明白这怪不得左凝,但心中仍是隐隐有些不快。 任盈轻哼一声,纤长的睫毛在眼波潋滟中似泛着一丝冷光:“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左凝只当他不愿相告,便道:“不说就不说,你说话这么夹枪带棒做什么。”这么说着,她垂着首,颇为尴尬地拨弄起地上的柴火来,镶在玉簪上的流苏随着她轻轻晃动,有些惹眼。 一时间四周又恢复了星火噼啪的寂静。 过了会儿才听任盈缓缓道:“我有一件极其重要之物被人偷了,我要寻回那东西,然后将此人碎尸万段。” 他说到“碎尸万段”四字时杀气溢出,与平时气质大不相同,但偏生他神情自然,又似乎就该是这般模样。 左凝“呀”了一声,也说不上来他有哪些不同,但见任盈这份突如其来的怒意不再针对她,这才舒展了眉头,问道:“极其重要之物,莫非是紫霞秘籍?” “......不是。”酝酿的气氛蓦地一断,任盈道:“你怎么张口闭口都离不开华山派?” 左凝不明所以,仍是耐心回答道:“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我自然要关心关心你。” 如此一来,显是将二人情谊放在了师门道义之上。 这话一出,任盈也是一怔,心尖仿佛随着左凝的话语微微颤动,随后他迅速撇开眼,视线低垂,长睫掩住了眼中的情绪,只有耳尖露出了一点红晕,几番欲言又止后,才解释了左凝方才的问题:“是一块令牌。” 他的声音已不复方才的争锋相对。 左凝问道:“那贼人什么模样,可要我帮帮你?” 一道视线久久落在了左凝头顶,过了半晌,她才听任盈低声道:“那倒不必,已经有些眉目了。” 左凝不觉替他松了口气:“那很好,血刀门伏法后,我也要走啦。” 她近些时日仗着师兄弟都谦让着她,剑招练得一塌糊涂,若被大哥察觉,免不了又要挨训一番。 左凝捧着喝空的酒碗,指腹不自觉摩擦着碗口,一想到繁杂的嵩山剑法,心情又顿时低落下来,当下只想立刻长叹一声。 左凝眉头轻蹙的模样落入人任盈眼中,他神情不变,执杯的手却微微一顿,忍不住问道:“怎么这样急?” “我也觉得急了些,不过不打紧,你方才教我的剑招,我可好好记着呢。” 也不知是冷风冻人,还是酒意微醺,左凝雪白的小脸泛起一丝霞色,眼波流转间,好似笼起一层蒙薄水雾,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惹人爱怜。 “我要出其不意使出来,叫我哥吃一个大亏。” 她说完这句话,不知为何,两人齐齐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四周只有鸟啼虫鸣之声,晓风轻轻拂过,吹散了左凝鬓边未束的长发。 任盈微微恍神,脸上出现一丝动容之色,他半晌不语,过了会儿才开口道:“其实我——” “令狐少侠,左姑娘。” 赶早不如赶巧,话音未落,便被院外突如其来的叫门声打断了。 此时若要不管不顾继续话题,也十分不妥。 纵使任盈心中微恼,也只能压下心中思绪,面色不愉地将门拉开。 两个小厮打扮的汉子站在门口,他们手中各自捧着一坛酒,虽面带笑容地看着任盈,眼睛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独自坐在院中的左凝。 “令狐大哥,怎么啦?”左凝走到了院门口。 其中一人说道:“咱们是庄中帮仆,得了凌帮主之命,特地送来美酒两坛,还请二位笑纳。 任盈神色淡淡,不辨喜怒:“请进吧。” 那二人便将酒坛顺势捧至了二人对酌的几案上。 却听任盈赞赏道:“这本是柳贺堂主的住所,凌帮主当真细致,竟知道我过来同柳堂主一起居住。” 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左凝正要将这二人打发走,倏地瞥见任盈低垂的长睫和嘴角若有似无的冷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经过昨日一事,左凝早知道凌退思不是好人,自然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好意,多半又想故技重施,在酒水里添些料。但任盈显是已有了计较,她便坐回原处,安静的瞧着他。 只听任盈语气友善道:“替我谢过凌帮主的美意,你们先别开口,让我猜猜这是什么酒。” 说罢他手掌轻轻在几案上一拍,酒封立刻被内劲震松,逸散出缕缕酒香。 他立即抓起坛口满了两碗,推至二人面前:“二位既然来了,不如咱们一起喝上一碗如何?” 这二人心中有鬼,深怕任盈真逼他们喝了这酒,便连忙推拒道:“这是帮主特意相赠,不敢不敢,折煞小人了。” 谁知任盈竟也不强求,反而自己斟上了一碗,抬头间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令狐大哥!”左凝惊道,她也没想到任盈竟会这样毫不设防。 任盈对上左凝关切的目光,唇角绽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你叫我做什么,这是上好的竹叶青,你喝喝看。” 一碗温酒被递到了左凝面前,左凝心头一跳,待看到碗底卧着清魂珠后,一颗心才总算落回了胸膛。 原来趁着倒酒的功夫,任盈已将能消除负面影响的清魂珠放入了酒碗之中。 她心领神会,捧着酒碗小酌了几口,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演技浮夸道:“哈哈,我这不是担心你跟我抢酒喝嘛,真是好酒,好酒。” 任盈:“......” 小厮二人:......大可不必。 任盈嗤笑一声,看向那二人:“我与左姑娘还有要事相商,就不送了。” 那二人见任盈与左凝爽快喝了酒,心中虽觉得有些不大对付,但这酒中之药就算天王老子喝了,不出一刻钟也要倒下,纵使手段滔天,只要托大喝了这酒,也绝对无计可施,等他们再三确定并无不妥之处后,这才施施离去。 二人一走,左凝立刻将酒碗放下,追问道:“令狐大哥,你说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 任盈道:“我怎么知道,不如咱们将计就计,再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左凝“啊”了一声:“你的意思是......” 任盈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个栗子,展颜一笑:“装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十六章 日后之约 等到门栓上传来动静时,任盈和左凝已经稳当地趴在了桌上。 左凝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瞧见一柄长刀穿入门缝之中,轻轻松松将木栓挑了起来。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自从昨日起,系统就时好时坏的,同无花分别后,左凝又呼唤了几次系统,它却仍旧毫无声息,也不知它情况怎么样,现下好不好。 当下的情形让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又有几分后悔自己的一时脑热跟着任盈胡闹,但就在这时,她耳畔忽然响起了任盈的揶揄声:“呼吸声轻点,笨蛋。” 左凝:“......” 这声音就像任盈贴在她耳朵边上说话一般,可任盈睡态安·详,二人尚且隔着些距离,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你别动也别出声,这招叫传音入密,他们的功夫稀疏平常,听不出来。你先装着,等会儿我再跟你说要怎么做。” 左凝心中一松,心底的些微惧意在任盈清冽地声音中了无痕迹地弥散了。 紧接着果真有两个人佝偻着身影闯入院中,左凝急忙闭眼,特地将呼吸放缓了下来。 听声音,闯入院中的两人果然是方才的小厮。 这二人突然悄无声息下来,左凝双眼紧闭,丝毫不敢动弹。 忽听其中一人道“像,像极了。” 这人说话之音在耳畔炸开,左凝身体一僵,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短暂的静默,竟是因为这二人正在极近的距离下仔细的观察她!她脊背猛地蹿上一阵寒意,几乎就要忍不住睁开眼睛。 好在那二人停顿片刻就直起了身,又商量起其他事情,左凝听得似懂非懂,大致意思是有个人得了一座石像,日夜呵护,那石像同左凝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才要将左凝掳了去讨好那人。 她心中砰地一跳,不由想到了凌退思设在罂粟花海中那诡异的石像,那石像确实是她的模样,可为什么总有人要做她的塑像? 况且这二人自称是凌退思的帮仆,而她已经在这龙沙帮之中,又要将她绑去献给谁? 左凝心中疑问缠绕,但那二人似乎顾忌当下的环境,不再多说便要将二人抬走。 那如此一来,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应当就没有令狐大哥什么事了。 正巧这时托着任盈身体的人挠了挠后脑勺:“这令狐冲怎么办,要不干脆杀了?” 任盈:“......” 有被冒犯到。 另一人回答道:“你这头脑怎么笨得像只猪,江湖传闻这令狐冲和左凝牵扯不清,等咱们上了船,再把令狐冲抛下去,叫他死得悄无声息,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和左凝私奔,省得牵扯上其他麻烦。” 这更惨了。 左凝听到说他们二人私奔时脸上一红,心里又骂了句胡说八道,但随即想到任盈在他们口中的下场,肚子里难免笑开了花:这令狐大哥小肚鸡肠的,说不定此刻心中已经在想着这二人的一百零八种死法了。 她有心想听听任盈的声音,可惜任盈这时又不说话了,她见任盈没有立刻起身制住这二人,便也装作昏沉沉的模样,任那两人将她抬起。 二人应当是做惯了这等恶事,动作极为娴熟,不过片刻,左凝就感觉到自己被人安置在了马车的软塌之上。 他们对左凝动作尚且有些怜香惜玉之意,等轮到任盈时,便是毫不客气的一丢。 任盈的身子撞在车板上,发出重重“砰”地一声。 左凝都替他感同身受地疼,好在他还算沉得住气,没有做出任何不妥的举动。 随后车门便被那二人锁了起来,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消散不去的粘稠怪味。 二人静待片刻,车轱辘发出“吱呀”一声,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左凝立刻睁开了眼睛,马车被厚重的木板从内侧加固过,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透过车轩帷裳的边缘泄出一丝光亮。一片黑暗之中,她只能瞧见任盈隐约的轮廓,他此时也直起了身子,虽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想必此刻的心情也不会很美。 左凝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可遏制地幸灾乐祸起来。 “令狐大哥,你还好吧?”左凝茶里茶气道:“这凌退思当真可恶之极,竟然对你这么过分,不像我,只会......” “不是凌退思。”她其中的幸灾乐祸之意,任盈又岂会听不出来,没等左凝继续表演下去,任盈就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是仔细想想石像的事情吧。” 左凝心中也有两分猜测:“可若不是凌退思,又还有谁会做我的石像?” 为防止外头两人听到,左凝自觉压低了声音。 “凌退思可不知我住在那所竹苑。”任盈心中显然已有了答案:“若我没猜错,他们应当是血刀门的和尚。” 左凝回想起这两个恶人束起的头发,又想到之前见到血刀门和尚那一顶顶锃亮地光头,心中倍感古怪,不由睁大眼睛,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黑暗之中,任盈似乎微微一笑:“他们下盘稳重,手侧有一层薄茧,正是血刀门外家功夫的独特之处,他们的功夫可比这龙沙帮之人高得多了。”他顿了顿,目光又好似轻轻落在了左凝身上:“比你也高了些许,所以我才叫你呼吸声小些,以免被他们察觉。” 左凝听后心中尚有不服。 虽说她武功不好,但以“冷面无情”闻名的左飞英都曾赞过她资质极佳,可见假以时日她也能成为爹爹左冷禅那样的大英雄。 于是她哼了一声:“你可别小瞧我,说不定哪天我就用嵩山剑法捅你十八个透明窟窿。” 任盈配合道:“那也得左女侠能寻得到我才行。” 左凝奇道:“你住在华山派,我去华山自然寻得到你,难不成华山会自己长了脚,从东边飞到西边么?”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过一会儿才想起车外头还坐着两个大恶人,忙压低了声音,匆匆说道:“你等着我去寻你。” 她说话时语速虽快,任盈却每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楚。 在这昏沉的黑暗中,二人似乎隐隐许下了一个约定。 他静默片刻,旋即低笑了一声:“好,我等你。” 不一会儿,左凝又忍不住悄悄说道:“令狐大哥,他们为什么要做我的塑像?” 任盈道:“只怕那塑像并不是你。” 可若要深究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就必须跟着这二人去探一探了。 左凝心中也不知为何也隐隐有个念头:她必须再瞧一眼那个石像不可。 仗着那两个恶人坐在马车前头,左凝偷偷掀起车帷一角,几缕昏暗的光线收拢进窗,车厢内明亮了几分,但窗外沉闷的空气却未能冲散那股难闻的怪味。 伴随着马蹄急踏之声,马车颠簸下,视线中的树木迅速后退。 再远处是延绵的山峰,几片浓云翻涌聚拢峰顶,墨色沉沉,重云如盖,似乎立刻便要有大雨倾盆而下。 左凝正担忧若是下起雨来定是不便,胡乱思索中,借着黯淡的光线,她余光忽然落在车轩边缘一点暗红之上。 这一点暗红已是旧色,深深渗入木板之中,等左凝细细看时,才发现视线所能触及的车板上都似乎带着一层被冲刷过的淡红。 她心头又是一跳。 她是江湖中人,自然分得出这是血迹,那车厢中的怪味也就不言而喻了。 江湖好汉都曾说过“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可见杀一人,所能溅上的不过是一道血痕,而今这车厢整片木板都似乎被鲜血浸染过,可见流血之多,受害者之众。 左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转头看向任盈,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座下隐秘一角,那里几乎被黑暗笼罩,左凝凑近了些才瞧清那是一截被人斩断了的小指。 这小指细嫩,显然是孩童的手指。 左凝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攥住了任盈的袖摆,仿佛这样心中便能轻松一些。 任盈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也心事重重,半晌不曾言语。 马车中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又过了不知多久,马车逐渐放缓了速度,左凝身心俱疲,不觉有些睡意沉沉,便倚着车轩闭目小憩,昏暗朦胧中,突听到有人呼唤驾车的两个恶贼。 “这两位好汉,请问龙沙帮要往哪个方向去啊?” 这声音十分耳熟。 那两个恶贼回答道:“直走绕过鹤松山,就是龙沙帮了。” 问路之人道了声谢,紧接着又对他身边人道:“左师兄,马上就要见到小师妹了,你也该放下心啦。” 听到“左师兄”三字,左凝精神为之一振,再次先开车帷一角,果真瞧见左飞英挺拔的身影,心中不由大喜过望。 之前问路的人正是四师兄江一潭。 几个嵩山弟子骑着马,继续三三两两往前行着,也不知说了什么,几人哄堂大笑起来,就连左飞英也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任盈见左凝目光中流露出一点向往之色,便问道:“你不和他们碰个面?” 左凝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咱们不是正在‘将计就计’么。” 任盈不由莞尔:“若是想见你大哥,咱们就将这两个人擒住,再严刑逼供一番也是可以的。” 左凝摇了摇头,小声道:“那倒不必,咱们还是按计划行事,免得再生波澜。”她顿了顿,又忽地想到任盈是被自己牵入此事,改口道:“或者咱们先擒住这二人也行。” 任盈见她忽地改口,神情飘忽,便已知晓了她的心思,于是道:“咱们还是先去探探再说,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四处都藏着你的石像。” 其实他亦考虑到当前人多口杂,若石像之事传出,只怕要多上许多流言蜚语。 “那你可不许说我连累你。”左凝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不仅如此,我也要全靠你护着啦。” 任盈闻言看向左凝,她娇美的脸颊上微微漾着笑意,一双灵动的美目中似包含着无限信任,就连这蛮不讲理之言从她口中说出,也仿佛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任盈怔怔注视了左凝一会儿,心底被升起的一片柔情占据得满满当当。 “想得倒美。” 他轻声说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十七章 朱色小痣 左凝回以一笑:“刚才听你提到我大哥,原来你认得他。” 任盈道:“嵩山弟子皆着黄衫,我听另一人称呼他‘左师兄’,除了左飞英还有哪个?” 左凝道:“那你可错啦,若是来的是我二哥,大家一样要叫他‘左师兄’的,我二哥叫左挺,人称‘天外寒松’,也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左挺此人任盈也听说过,区别于左冷禅长子左飞英,左挺的名望当真平平无奇,这“天外寒松”四个字的绰号也据说也很是名不副实。一个人的外貌可以做伪,但武功气势绝对不能,若此处来的是左挺,只怕任盈也能一眼认出。 任盈见左凝兴致高了些,也不愿扫她的兴,便顺着她问道:“你兄长待你很好?” “那是自然,我二哥最疼我不过。”左凝道:“倒是我大哥,他现在虽对我很好,但小时候他可不喜欢我。” “从何说起?” “我也不知为何,在我印象里,大哥起初很不喜欢我的,可我总爱缠着他陪我放风筝捉蚂蚱。”说到此处左凝不免露出一丝笑意:“他一不搭理我,我便跑到爹爹那哭嚎,次数多了,爹爹也头疼不已,就令他成日里陪着我了。” 任盈哑然失笑:“你这般泼皮耍赖,任谁都要恼你。” “但其实我大哥心里再关爱我不过,我曾在他抽屉里看到了一幅我的小像,他心中牵挂我,却从不表现出来,反而偷偷藏着我的画像。”左凝不免心中得意:“你说怪不怪,我幼时还没长开,他画的小像竟和我现在的模样已有了七分相像。” 任盈笑道:“你怎知他画的是你,说不定是你母亲年轻时。” 左凝反驳道:“我哥画的肯定是我,那画中之人耳垂上有一点小痣,你瞧,这不就是我么。”她特地拨开耳边发丝,露出白嫩的耳垂,还有意凑近,好让他看清楚些。 这有些于礼不合,任盈心中一动,匆忙想要移开目光,但随即一想这四周黑压压一片,无论如何也是看不清楚的,这才定了定心神,呵斥道:“你一个女子怎么随意给外男看这些地方。” 这个小气鬼,比作为女子的她都要斤斤计较。 天高皇帝远,没有左冷禅和左飞英坐镇,左凝全然把出门在外谨遵的礼法忘了个一干二净,当下她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坐得离任盈远了一些,补充道:“我妈生我时就去世啦,我只从画像里见过她。” 任盈心中一动,他同左凝一样,从小便没了母亲,由父亲教养,等到七岁后,父亲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我现在也过得很开心,你知道么....” 任盈又听左凝轻声慢语地说了些童年趣事,也不觉时间久长,不知不觉间,马车已放缓了前行的速度,似是沿着洞庭又行了数里,缓缓驶入了一个湾岸。 又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嘈杂的马蹄声,两个恶人“驭”了一声,马车堪堪止住,左右两侧均有脚步声拥簇了过来,似乎是在确认那二人的身份。 “宝真师叔座下弟子?”守门之人道:“过,东西送完后立刻出去。” 也就在这时,不远之处忽听有人呼喝道:“宝真那厮的徒孙,来我这做什么?” 这人声气息浑厚,中气十足,左凝与任盈对视一眼,心中均暗暗道:此人是个高手。又不免有些遗憾,想来这里戒备森严,多半是难以潜入了。 将左凝他们带来的两个恶人语气十分恭敬道:“宝林师伯,咱们送个东西孝敬祖师爷爷,还望师伯行个方便。” “别出声。”任盈传音入密道。 只听宝林冷笑了两声,慢悠悠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沉声道:“什么好东西,先让我瞧瞧。” 那两名弟子似乎与宝林有些龃龊,见此连忙:“宝林师伯,不过是个寻常妓.子,您又何必亲自验查,坏了您的雅兴。” 宝林见二人如此遮掩,心中起疑,喝道:“区区一个妓.子,能坏了什么雅兴?”说罢掩于宽袖中的大手一挥,随即内劲带风,似刚却柔,吹开了层层车帷一角。 宝林“咦”了一声,里头果真卧着一位身着藕粉色长裙的女郎,但车轩狭窄,看不大真切,只能窥见一个妙曼的背影,未被乌发遮住的颈间露出一小片白腻的肌肤,犹似簪花映雪,尽态极妍,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 他心中倏尔闪过一道身影,那身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可他偏生一时却记不起来,只在心中寻思道:这女子的身影好生眼熟。 他正有意要去看看这女子正脸长什么样,却又听那两个宝真的弟子啰啰嗦嗦催促道:“宝林师伯,咱们在赶着时辰给祖师爷爷送去,若是迟了,只怕祖师爷爷要发怒。” 宝林性子急躁,但对血刀老祖最恭敬不过,虽有刁难一番,可里头确实是一位女子无疑,便顿时没了发作之理。 他自然明白自己师父好女色,也不愿误了师父美事,略一思索,只好摆手放了行,但心头仍似牵了一线,沉甸甸的放不下来,仿佛自己疏漏了一件极为要紧之事。 那二人连忙千恩万谢地牵了马车往前走,他们方才站在前头,不能窥见车中之景,但见宝林这般轻易放行,心中也不免纳闷:左冷禅之女同祖师最爱的石像长得一样,令狐冲又是个男子,更称不得是妓.子了,咱们将左凝和令狐冲并躺在一块儿,任宝林师伯见了哪个,也都不该如此爽快,难道宝林师伯竟没瞧见这二人么? 原来宝林出言拦住二人时,任盈便预料到有此一事,便令左凝背靠着车轩卧下,叫外人看不清她的正脸,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奇妙法门,身体轻轻一缩,便轻而易举钻入了只有孩童能躲藏的车座之下,后背紧紧贴着车壁,他人从车外根本无法瞧见分毫。 左凝暗自松了口气。 这几人称呼什么“师叔、师伯”,想来蛇鼠一窝,没半个好东西。 “这里是血刀门的总舵。”任盈开口道:“比我想象中防备森严了许多,探查一事暂且搁浅,待会儿寻个机会制住着这二人,你回去禀报你父兄,之后再做打算。” 左凝心知其中利害,岂有不答应之理。 眼看他们越走越远,顷刻间就要彻底离开宝林视线,宝林瞧着沉闭的车门,心中那一道身影愈发明朗起来,倏然间,这一点灵光在宝林心头中如惊雷一现,那女子的身影竟同一道形如鬼魅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难道是她? 这女子身形像极了那女魔头石观音! 他自是知道师父与石观音有些勾连,可这人不动声响闯入这里,又意欲何为? 宝林大惊失色,立时跨步奔向左凝和任盈所在马车,须臾之间便已缀在了马车之后,但他心中终究忌惮石观音诡异莫测的武功,只稳稳在车外一丈远处止步,急忙呵道:“且慢。” 任盈和左凝都是一惊,那驾车二人立刻勒马,左凝因马车忽然停住,重重撞在车壁上,可背上这一点疼痛,与心中的紧张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几人僵持片刻,宝林双眉紧锁,不由往前踏了一步,见车内毫无动静,心中也拿不准主意。 “宝林师伯,这是何意?” 那驾车的二人以为宝林还要为难,便急忙下了马要再做周旋,谁知宝林心念一动,一双眼睛便锁在了二人身上,身体却不动分毫,只是在口中道:“好孩子,你们二人去将车门打开,让我瞧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见二人面露难色,宝林又催促了一句。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不敢违逆师伯之命,便伸手准备拉门,好让宝林看个明白。 左凝抚住腰间长剑,只待这二人一开门,就狠狠送这二人一剑,不料任盈动作更快,那二人手未触到门把,眼见寒芒一闪,那两人“啊”了一声,紧接着便是重物倒地之声,以及宝林倒抽的一口冷气。 原来是任盈扬手间已将几枚黑血神针顺着门缝刺了出去,他旨在震住宝林,是故用了十层劲力,黑血神针去得又快又急。 但凡高手过招,千虚一实,武功到了石观音这个境界,在这用作试探的暗器之后必然藏着千万手杀招,宝林既让二人去试探,就已做好了二人被袭的准备,只是他一心防备着“石观音”的后招,待发现对方再无后招时,再要相救已来不及,竟叫任盈在抬手间轻易便取了这二人性命。 二人倒地,眼中口鼻均流出血泪,只余眉心泛着一圈乌青,可见这暗器毒性之深。 宝林不免惊怒,心中暗道:“出手这般迅捷,果真是石观音!” 其实任盈绝无石观音那般高强,只是他这针去势诡异,宝林见所未见,又加之先前的匆匆一瞥,导致他先入为主,认定了使暗器之人就是与他师父有些瓜葛的石观音。 于此同时,任盈也在车厢里嘱咐左凝道:“待会儿我数三个数,咱们立刻破门而出。” 左凝点点头,她不知任盈时用什么法子杀了那二人,心中也有诸多疑问,但强敌在外,此刻也不是考虑的时刻,日后再慢慢问任盈便是了。她长剑已经出鞘,只等任盈发令,便与他立刻冲出去。 一门之隔,宝林也在外捏了一把冷汗,他不敢轻举妄动,但好在师父血刀老祖便在附近,若是石观音来者不善,师父也定能前来相助,想到此处,宝林心中微微一松,这才朗声道:“石夫人,不知此刻到访可是要寻我师父,只是您出手便伤了我门二位弟子,怕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左凝拔剑的手一滞,有些茫然地看向任盈。 他在说什么胡话,什么石夫人?难道石观音也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十八章 江湖恶斗 任盈:“......” 见到左凝眼底的茫然,任盈只好解释道:“他应当是把你当成了石观音。” 就算借左凝十个脑子,也决计想不到这恶贼竟会将她当做石观音。但偏生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了眼前,四周并无其他人回应,宝林这句话显然是对着自己说的。 他会将自己当做石观音,当然是因为自己和石观音有相似之处。 这一刹那间,石木塑像、手执铁锤的男子、众人口中的“石娘娘”这三个关键点在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立刻串联成一条让人头皮发麻的线索。 ——除非,那个石像不是她,而是石观音! 原来她的长相同石观音一模一样! 左凝的心砰砰跳的厉害。 “石夫人?”宝林又呼唤了一次。 任盈挑了挑眉,笑道:“石夫人,你怎么不说话。” 左凝:“......” 她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打他一顿,但人在屋檐下,只能拼命使眼色给任盈,好让他教教自己该怎么做。 任盈懒洋洋道:“你就说:你想试探我,还不让我动手么?再听听他怎么回的话。”说罢又补充道:“记得,你是个地位极高的女魔头,别漏了陷,到时候我可以跑,可你就只能留下来了。” 左凝:“......” 左凝凝了凝神,脑筋动得飞快,也不知为何想到了花海里李姑娘的妩媚气质——想来应该是因为李姑娘就像极了一个大魔头。于是她软了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媚:“你想试探我,还不许我动手么?” 她本想学着李姑娘自称“妾身”,但又觉过于肉麻,实在开不了口。 她不知石观音什么性格,也不知自己假扮得是否相像,只能尽量保持气息,避免声音因过于紧张而发颤。 但即使这勉强一学,口吻竟同李姑娘有七八分相似,连任盈都诧异地瞥了她一眼。 宝林听得左凝自己承认,虽声音似乎稚嫩了些,但石观音此人诡异近妖,不能以常人判断。方才又听她说是因为自己的“试探”之故而伤人,宝林反倒放下了心:“石夫人,您若是要见师父,他就在前方画舫之中,我带您去吧。” 大可不必。 他口中的师父自然是这个血刀门的大龙头血刀老祖。 左凝可不想见他。 好在刚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左凝倒感觉自然了些,于是无需任盈相助,便接口试探道:“我今日可不是为了见他。” 宝林迟疑片刻:“石夫人,我知您已与师父已约好了血洗龙沙帮的日子,只是...” 左凝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宝林正要接口,忽听“哈哈哈”几声大笑从四面八方传来,气息绵长,声音雄浑。任盈眉头一跳,警觉地提起了长剑,不等左凝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压力便直直袭向两人所在的马车,“轰”地一声,马车霎时四分五裂。 左凝眼前天旋地转,双腿腾空,等缓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被任盈揽在怀中,稳稳落在了地面上,同时也暴露在了这群恶人的视野里。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道凌厉的刀光便朝她挥了过来,任盈手腕一翻,手中长剑已架住了袭来的长刀。 与他相斗的秃驴面容粗犷,苍旭虬髯,双目隐隐露出几分凶色,他手中长刀更是不同凡兵,在日光照耀下,刀锋隐隐泛起一片血色,也不知饮过了多少鲜血,正是他袭击了二人的马车。 二人交手,任盈只觉源源不断的内劲顺着长刀传来,他便运力一挣,断开了二人的胶着。 这一招半式下,二人均探得了对方的深浅。 宝林率先惊呼道:“师父!” “血刀老祖。”任盈凝神道。 那僧人又是哈哈一笑:“不错,有点见识,也有些胆识,只是她这点微薄功力,宝林这厮瞧不出来,可是瞒不过爷爷我。” 这僧人正是这里的主人,宝林的师父血刀老祖。 四周尘土飞扬,任盈知对方功夫极高,不敢托大,扯燃了藏于袖中的鸣镝,鸣镝一飞冲天,在空中炸出红色烟雾。血刀老祖口中“咦”了一声,动作却是更加利落,手中那柄透着凶光的钢刀似变作了千个,虚实相交,现出了数十个残影。 左凝担心任盈吃亏,也提剑要向血刀老祖攻去,谁知刚上前一步,却被另一柄单刀拦住了去路,宝林淫.邪的目光在左凝身上扫过,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双唇,想也知道他心中有多少肮脏的念头。 被这样的人瞧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左凝怒从心起,提剑使了一招嵩山剑法中的“叠翠浮青”,想要将他的眼睛刺上两个透明窟窿,她知宝林武功高强,定然会提刀格挡,如此一来腹部便露出了破绽,便又在“叠翠浮青”后紧跟了招“推窗望月”,只消他长刀移动数寸,就能将长剑狠狠的扎进他身体中。 谁知宝林看也不看她的长剑走势,长刀倾斜出一个角度,朝左凝门面横削而去,他刀法很快,偏又在左凝能够做出反应的范围之内。左凝惊愕之余只能后仰避开这一刀,那长刀瞬时擦着她鼻尖削下,若在慢上一点,定然要血溅当场了。 这样一来,她手中剑法自不成招。 左凝心中又是惊怒又是愤恨,但宝林有意戏耍,见她满面屈辱,心中大感快意:“原来是嵩山派的,你这寻常的嵩山弟子,也敢装作石观音来欺瞒我。” 左凝反唇相讥:“你自己愚钝不堪,将我错当成石观音,也有脸说我欺瞒,岂不可笑。” 宝林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这张脸做得很是精巧,不如撕下来让我瞧瞧你原本的模样?” 左凝听此便知宝林将她的脸当做了易容之术,也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她同石观音长得果真是一般模样。 左凝不愿理会,来回间又过了十几招,只听宝林又到:“你这嵩山剑法稀疏平常,不如来当我弟子,保管你每日欲.仙.欲.死,咱们共讨剑术,同登极乐,岂不美哉?” 说罢他挥动长刀,唰唰两声,分别从左凝双臂攻去,他招数迅捷,精妙绝伦,长刀倏来倏往,许是有意对左凝卖弄,偏偏在左凝无力招架时点到即止,逼得左凝只能狼狈格挡,周身破绽百出。 左凝毕竟是个女子,体力自然不如宝林那般充沛,宝林虽未下杀招,但再斗下去眼看便要体力不支,只能不断后退,而血刀门就扎据在码头之上,她身后便是浩渺的洞庭湖,只要再斗几招,就无处可退啦。 虽然心中焦急,她却无可奈何。 二人又拆了几招,宝林耐心渐失,也没了逗弄的心思,一张堆满横肉的马脸霎时间便凑近了左凝,欲将左凝扯入怀中。 左凝大惊失色,未经头脑思考,便反射性将长剑微提朝前刺去,这一剑与方才的嵩山剑法毫不相同,虚晃之中暗藏杀招,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却在刹那间变动了去势方向,迅若闪电般刺向宝林肩头。 宝林一时不查,待察觉时那长剑就要刺下,他慌忙使了个错步避开,而那长剑仍是擦着他的肩头,在黄色的僧袍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左凝竟使上了才同任盈学会的“月出”,出其不意叫宝林吃了个亏。 左凝心中尤自惊魂不定,只见宝林瞧着自己的袍子,面色沉郁,眼中杀气毕现:“原来你不是嵩山弟子,而是日月神教之人。” 左凝当下便驳斥道:“你别将我和魔教妖人牵扯一处。” 宝林冷笑道:“你这招分明是魔教彭人飞自创的招数,你又从何习得?” 彭人飞的名号左凝曾听左飞英提过,说他阴险狠辣,擅长以静制动,也不知怎么的,她脑中忽然闪过任盈对他所说的话。 “静则隐而不发,动则锋芒毕露。” 恰好就是以静制动的真谛,她心中噌地升起一股荒谬之感,握紧了手中长剑,冷冷道:“世上招数千万,难道你都记得住么?” 宝林见此也不恼怒,反而看了看正在和血刀老祖缠斗的任盈,对左凝微笑道:“把你那姘头杀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日月神教之人,不如跟着我们师徒快活。”说罢也不用兵刃,直接向左凝抓来。 他已无心逗弄左凝,见左凝依旧提剑负隅顽抗,怒从心起,变爪为掌狠狠拍向左凝肩头,左凝不及闪避,伴随着左肩剧痛,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眼看宝林步步逼近,就要挨着了她,一柄短剑破空而来,只听宝象惨叫一声,待左凝定睛一瞧,那柄短剑已没入宝林大腿,鲜血淋漓而下。 原来是任盈见左凝情势危急,再一次用他的那柄短剑救了她。只是他自己同血刀老祖高手过招,这一恍神间便露了数个破绽,血刀老祖焉能不抓住时机?当下一掌拍出,任盈无暇顾及,结结实实挨了血刀老祖一掌。 左凝见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沾湿了整个前襟,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宝林也骂了一句,提刀向她砍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十九章 千钧一发 左凝避无可避,几乎喘不上起来,眼看宝林闪着寒光的刀锋就要触到了她眉心,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谁想千钧一发之刻,那刀不知为何竟然偏了寸许,哐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左凝这才睁缓缓眼,只见宝林身体僵硬地站在她面前,动也不动,双眼暴凸,青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死气,静默两息,竟面目朝下,笔直地倒了下来。 她惊魂未定,不及细想,跃起后一把拾起宝林落在地上的弯刀,看也没看就重重朝他身上挥去。 左凝心中只知道这人死了自己才可脱险,脑中一片空白之下,半点招式也没用上,只是胡乱的挥砍,一起一落,也不知自己究竟砍了几刀,血水溅了她一脸,也浑然不觉。 待意识回笼时,宝林后脑脊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左凝双唇发颤,愣愣盯了他血肉翻飞的躯体片刻,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 宝林仍然保持着倒下之前的模样,只是圆瞪地双眼中逐渐流出两道血泪,不过片刻,又有许多黑血从他口鼻中争先恐后地渗了出来。左凝呼吸颤抖,肩膀猛然一缩,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惶然,似不敢相信方才威风凛凛的大恶人竟这般轻易地死在了自己手上。 他...他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这时,左凝忽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嘿嘿冷笑,一只粗粝的大掌忽的自背后将她捞起,动作极快,刹那间她视线便颠倒了过来,左凝尚在惊惶之中,鼻尖忽的嗅到一股泥土的腥潮气息,随即整个人被重重按入了湖中,天旋地转间,仿佛四周都充斥着血刀老祖如恶鬼般可怖的冷笑。 她不会泅水,湖水灌入口鼻之中,只能凭借本能死死拽住了血刀老祖的胳膊,指甲掐入他的血肉之中,挣扎间乌发在水中四散,肺部因缺氧而火辣辣的难受。血刀老祖吃痛之下,大手狠狠在她下颚骨边缘反复摩擦,几乎要将她整张脸皮摩擦下来。左凝脑中发晕,神思恍惚,意识慢慢虚弱下来,而后只听见水面恶斗之声不绝,似乎任盈又追了上来。 你争我夺之间,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左凝身子一轻,竟真被任盈搂了过来,一把带着她跃上了岸。 寒风侵骨,左凝浑身寒透,唯有紧紧攥着的手心传来一丝暖意,她茫然之下看向任盈,见任盈也全身湿透,身上不知大大小小破了多少个口子,血水被湖水浸泡化开,将个衣衫晕染成一片湿红,水珠混着鲜血从他发间、下颚滴落,重重落在泥土之中。 方才为了救她,任盈又挨了一掌,周身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如逆位般难受,面色上一丝血色也无,全身颤抖不已,方稳住身形,又是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直至此时,左凝脑中才恢复一丝清明,她勉力扶着任盈,强自镇定地看向血刀老祖:“我告诉你,我爹是嵩山派左冷禅,他是华山首席弟子令狐冲,我们出来时均已给家里留了音信,你若是要害我们,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 血刀老祖精明的目光长久地凝视在左凝脸上,忽听他问道:“你爹是左冷禅,那你妈是谁?” 左凝冷笑道:“你这狗贼也配知道我妈的名字么?” 血刀老祖嘿嘿冷笑两声,又将目光转向任盈:“你说他是华山派弟子,那真是奇啦——兀那小子,你功夫好得很,是日月神教那个门下弟子?我瞧得清楚,你方才使的尽是些日月神教的招式。” 听闻此言,任盈掌心猛地攥紧,另一只手将长剑横在胸前,冷声道:“要打便打,又何来这么多废话?” 左凝却是心头一怔。 为什么令狐大哥不反驳这恶人的话?为什么他们都说令狐大哥用的是魔教的招数? 她一时脑中浑浑噩噩,千万思绪在她脑中炸成一团。 魔教的人是什么样的? 魔教中人心术不正,行事偏激,稍有不顺便戮人满门,一年前孙师叔去铺中打点,就是给魔教中人挖去了眼睛,砍去了双臂,等大哥赶到接应时,就已无力回天了。 可他若是魔教中人,却对她这么好,这是因为什么? 左凝有些茫然地看向任盈,从初次相识到共赴生死的记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但见他眉目间尽被血色浸染,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黝黑深邃。 不知为何,左凝心中仿佛被刺了一下,她忍不住问道:“令狐大哥,你...你真是魔教中人么?” 任盈脸色发白,神情晦暗不明,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出声。 她颤了颤唇,一时无声地松开了任盈的手。 原本被左凝紧握地手忽尓一松,任盈的视线怔怔落在自己沾了脏污的手背之上,神色难辨,就连心脏也仿佛同这手背一样逐渐冰凉了下来。 血刀老祖见此不由哈哈大笑:“左冷禅的女儿和日月神教之人牵扯不清,奇哉妙哉,不如我将你们衣服扒光,送到左冷禅面前,如何?”他顿了顿,又给了左凝另一个选择:“或者你把你这姘头一刀杀了,爷爷我保你不死,还会快活得很。” 任盈还欲勉力再与血刀老祖拼上一拼,视野忽地一暗,随即被左凝纤细的身影占据得满满当当,只见素来胆小怕事的左凝不知何处生来的勇气,竟稳稳护在了他身前。 任盈听得她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你怎么这么啰里啰嗦,他...他就算是日月神教之人,也比你好上千倍万倍,你这恶鬼休想得逞,我恨不得你快些死了才好!你若要杀便杀,我嵩山弟子没一个是害怕的!” 其实左凝大脑已一片空白,心中憋着一股闷气,非要宣泄出来不可,而在她心底深处竟隐隐有这样一个念头——即使是魔教中人,他与别人也是不同的。 这话一出,不仅任盈,就连她自己也后知后觉地一愣。 任盈怔愣片刻,血迹斑驳的脸上忽地绽出一抹清浅的笑容。 微风拂过,他的黑而沉的眸色在这昏暗的天色下竟亮得出奇,任盈再次轻轻握住左凝的手,将她拉回了身侧:“凝妹,我...我心里很是高兴。” 左凝眼眶通红,有些恼怒地瞪着他。 任盈抬手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声音极轻道:“你怕不怕?” 你怕不怕? 这句话左凝听到过许多次。 小时候刚学武,她抱起沉甸甸的长剑,看到左冷禅眼中化不开的慈爱。那时左冷禅问她:“你拿起了这柄剑,意味着你被赋予了生杀予夺的能力,但同样也可能被人杀害,入了江湖,就身不由己了。凝儿,你怕不怕?” 当时她如何回答的已经记不清了,但犹记得那日左冷禅的谆谆教导:“熟知不向边庭苦,虽死尤闻侠骨香。” 她是嵩山的弟子,自然不能在这些邪魔外道前怯场。 左凝轻抚着腰间长剑,感觉着剑柄上传来的寒意,浑噩地思绪终于逐渐平静下来,仿佛在这一刻,自己才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侠。 她看了看任盈,缓缓摇了摇头。 任盈不觉微微一笑:“那很好。” 这一笑让他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左凝连忙搀扶住他。 任盈却仍是紧紧握住了左凝的手,左凝动作一顿,想要抽出,可借着长袖掩盖,手中竟被塞入了一个冷硬冰凉之物。 左凝心中一怔,这正是方才用来刺中宝林大腿的那柄短剑,不知任盈何时已取回来,悄悄塞给了她。 只见任盈转头看向血刀老祖:“我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 血刀老祖见二人如砧板之肉,也不着急,饶有兴致问道:“何事?” “龙沙帮有嵩山派等高手助阵,你却要听石观音之令前去围剿,此番九死无生,难道你不知晓么,她对你这般无情,你又何必对她魂牵梦萦,藏匿着她的石像?” 再次提起“石观音”三字,血刀老祖脸上顿时阴云笼罩,只听他阴森森道:“你以为拖些时间便能等得人来救你么?你这鬼蜮伎俩我一眼便已看穿。” 恰逢天落惊雷,闪电在乌蒙的天空辟出一道亮影,映出他眼底的一抹厉色:“你就要死了,我便大发慈悲叫不让你做一个糊涂鬼。那石像并非我私下藏匿,而是她送来给我的,叫我放在厅中,供人膜拜。” “她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送你石像?” “她是个地狱里来的修罗恶鬼,她在想旁人又岂能猜测?” 血刀老祖本就是极恶之人,可从他来看,仿佛石观音要比他恐怖千倍万倍,当真令人惊讶。 这时,血刀老祖桀然一笑:“你问得未免也太多了,是该上路了。” 任盈瞧了瞧他,眼中似有遗憾,沉默片刻后,故作虚弱道:“我二人情深义重,如今我自知生还无望,只求你高抬贵手,千万别伤了她。” “你放心,她留着大有用处,我不会轻易伤了她。”血刀老祖眼珠转动,说话间就提刀砍来。刀光未至,他却倏尓瞧见任盈嘴角暗噙的一抹冷笑,他心中猛地一跳,随即鼻尖嗅到一股腥甜气息,眼前寒光一现,只能凭借身体的本能翻身避开,这才惊觉是一弩袖箭几乎侧擦着脸颊而过。 而左凝得了匕首,早已紧紧盯着血刀老祖的一举一动,见任盈突然发难,即刻心领神会,一剑扎入了他的腹中。 其实这招她气弱无力,那柄剑去得轻且缓,原不能轻易得逞,可偏偏不知为何,同宝林一般,血刀老祖的动作竟在那刹那间迟缓了一瞬,仿佛为了躲避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撞在了她递出的剑锋之上。 左凝双手颤抖,怕一剑扎不死她,又重重再补了一剑,只是这贪多的一下叫血刀老祖反应过来,一掌拍在了她原本已受伤的左肩之上。 好在他脑中尚且混沌,只用了三分掌力,饶是如此,左凝也被拍得双眼发昏,站立不住。 “你...”血刀老祖瞪大了眼,尤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下腹,面上即刻现出一丝青灰,不过片刻,也如同宝林一般,有血泪自眼角渗出,似乎在这片刻之间,他的身体就已经僵硬冰凉,只见他双目瞪得浑圆,喉中发出既尖锐又嘶哑的怨毒的声音:“石观音!石观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二十章 大盈若冲 恰时山雨突至,狂风急袭。 冰凉的雨点倾刻间狂乱拍下,昏暗的天色如乌墨般重黑,间或滚夹着翻腾而闷浊的雷鸣,恍若笼着一张风雨织就的大网,将天地困于一片危殆之中。 不过须臾之间,血刀老祖口鼻中鲜血越流越多,终于重重倒在了地下。雨水与鲜血混杂在他狰狞的面孔上,在这雨幕中极为骇人可怖。 饶是任盈也不由后退了一步,又听得血刀老祖先前不断嘶喝着石观音三字,即刻警觉地望向四周,可正值夜色昏昏之时,大雨滂沱之际,拢拢阴云交于夜色,除却围在四周的血刀弟子,恍恍间只见到四周乌压压的黑,又哪有见到石观音的半片衣角? 血刀僧此态,分明是黑血神针毒发之兆,他已无力出手,只能是方才藏于暗处之人所为。 而左凝捱了血刀老祖一掌,肩胛骨钻心般的疼痛,周身气息虚弱微乏,只能顺势靠在任盈身上,借着他的扶持才能勉强站立。在她的视野里,目光所及之处仿佛都出现了无数个重重叠叠的交影,目眩神离之际,只见任盈的手轻抚在她脸侧,眉眼间满是焦急惊惶的神情。 她原想叫他不必担心,可惜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本来围在四周的血刀门弟子眼见血刀老祖一死,面面相窥之际纷纷涌上前来,将二人团团围住,这些人武艺倒是平平无奇,却架不住人多势众。 忽听人群中有人高呼:“杀了这对狗男女,给祖师爷报仇!” 任盈气息紊乱,精疲力竭,但如今左凝昏迷不醒,危急存亡之际,他只能一手将左凝稳稳护在怀中,又接连杀了几个血刀门弟子,众弟子为他武功所慑,一时不敢上前。任盈心知对方人多,而之前发出的鸣镝却仍无人支援,想必遭遇了什么变故,情急之下只能带着已经毫无意识的左凝跃到岸边的一只小筏之上。 雨骤风急,波浪汹汹。 那只竹筏小巧而狭窄,孤零零被绳索拴在码头之上,在这暴雨之下只怕不消片刻便要倾翻。可任盈心知若再久斗则有死无生,只能将二人的一线生机托付在这只小小竹筏之上。 他几乎全身脱力,腕臂颤抖,长剑斩了两次绳索竟然不断,又看其余血刀弟子就要汹汹而上,索性心中一横,抓住了筏上一块浮木,搂着左凝一头扎入湖中,顺流急下。 左凝着实受了不小的内伤,五脏六腑都好似在火中灼烧一般难受,可身体浸入这冰凉的湖水后,又像一块烧炭埋入寒冬腊月的冰窖之中,周身即时泛起刺骨的寒。 激流湍急之下,浑浑噩噩之间,左凝头痛欲裂,在半昏半醒之际,眼前又好似出现了无数座石像的黑影,这堆影子面上泛起斑驳欲裂的青灰死气,不约而同将她团团围住,嘴角似有笑容,眉目中却又渗出诡异而阴毒的光芒,她想要大声呼救,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注散着香气的清水注入喉间,又过许久,左凝身上冷意渐退,神思迷离之时,好像有一只温柔的手掌正缓缓为她推宫过血。 她耳畔传来那人梦呓般轻柔的低语:“凝妹,我再也逃不掉啦。” 左凝醒时已是三日之后,清新的日光穿透窗棂,暖洋洋洒在她的脸上,有些许的刺目。 她方坐起身,神思还未完全清醒,就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少女惊喜的欢呼:“太好啦!你终于醒了!” 左凝转目瞧去,只见一个穿着黄衫的少女正坐在她身侧,灵动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她,口中嘻嘻一笑:“姊姊可真像个天上的仙女,难怪你情郎这么担心你。” 这少女说话时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像是闽粤一带的方言。 好在左凝还是听懂了,她不由微微一怔:“什么情郎?” 随即这才回想起到自己当时在血刀门同血刀僧恶斗,那时意识不清,似乎是晕了过去,随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若要说她怎么逃出来的,倒是半点印象也无,她心中微微慌乱,急忙问道:“你可知令狐冲在何处?” 那少女忽而露出一点奇异的表情,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左凝一番,神色却是变了:“什么令狐冲,你找他作甚,我这里可没什么令狐冲。” 左凝一时形容不出任盈的模样,只能解释道:“就是同我一起的那人。” 听到这话,少女的笑容才重新回到脸上,只听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左凝听不懂的粤地方言,才对左凝道:“原来你说你的情郎呀——”她尾音拖得极长,目光微微一转:“他赖在这不肯离开,刚刚才被赶出去,不过姊姊你为什么叫他令狐冲?” 左凝忙道:“他不是我情郎,只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他的名字就是...”说到此她反而顿住了。 他是魔教中人,难道真的会是令狐师兄么? 她张着口,忽觉喉间干涩,仿佛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那少女道:“姊姊,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和...会和那人一块落水?” 左凝抬眸,解释道:“我叫嵩山派弟子,名叫左凝,你说的那人可能叫令狐冲。”说到此处,她才觉这房间虽装饰得精致敞亮,可摇晃的地面在不断地提醒她,她应当是在一艘船上。左凝顿了顿,补充道:“还要感谢你的救命大恩。” 她注意到,提及“嵩山派”时,那少女立刻低垂了视线,倒像是有些心虚地把玩起垂在两侧的长辫,直到左凝说完后才笑吟吟道:“我叫宋甜儿,你叫我甜儿就好,救命之恩嘛,这我可不能应承,还要多亏你那棺材脸朋友,之后便是靠蓉姐的妙手回春,我充其量只是打打下手罢了。” 她咋咋呼呼道:“那日我站在甲板上,蓦地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吓都要被吓死了。” 原来那日任盈携着左凝顺流而下,眼看就要气力不支,视线能及之处忽地出现了一艘豪华精巧的三栀船,于是凭着一股执念攀上了船身,出现在了宋甜儿眼前。 忽然间,宋甜儿叹了口气:“他对你真好,那日他攀上船时,脸色青白得像个死人,可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救你。” 这艘船已停泊在了岸边,左凝不认得这是什么地方,但此地水清见底,山峦重迭,目之所触一片翠色葱茏,偶有鸟雀间落,啼鸣不绝,倒也相映成趣。 左凝端着一碗宋甜儿煮好的甜汤,有些踌躇地站在任盈门口,她回忆起那日的惊心动魄,又想起任盈的舍命相护,心中那点怨怒其实已消散得不剩分毫,只是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惧怕那突然间涌起的,陌生的、无法言说的慌乱。 ——就在那日生死相依的惶然片刻,任盈唤出的那声“凝妹”之时。 她又一人呆呆站了一会儿,心中忍不住想道:“他为什么那样喊我,我们非亲非故,下次可不许他这么喊了。” 可下一刻心中的想法又变成了:“他对我很好。” 就在左凝思绪混乱之时,隔着门,任盈也不知怎的听见了她的动静,不过片刻,门扉便被拉开了。 “你怎么傻站在外头?”任盈的脸色仍是有些苍白,眼中却仿佛盛满了盈盈笑意。他似乎并不惊讶左凝已清醒过来,习惯性将手背在她额间轻轻一触,用一种与往日大不相同的口吻道:“穿得这么少,也不怕刚好起来又受了寒。” 与往日的争锋相对不同,倒让左凝有些不太习惯,可那令人有些惶恐的慌乱又涌生了出来。 “我好得很。”左凝脸不红心不跳地埋怨道:“倒是你,平日瞧着精神抖擞地,现下半天了也不见好转,我看还是得进补进补。”说罢便将手中汤碗往任盈手中一塞,也不管这半凉的甜汤差点洒出。 任盈侧头看了看她,觉察到她别扭之下的关怀之意,不由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了岸边树丛之中,那里麋鹿追跃,鸟雀纷飞,景色一片欣欣向荣。 只听任盈缓缓道:“也是,我瞧那里的野猪倒也同样生龙活虎。” 左凝:“......” 这句话的意思她倒是听出来了——只要任盈说句“也是”,那接下来的话定然不太好听。 左凝知道若要与他斗嘴,自己是决计争不过他的,当下只能憋了口气,有些迟疑地“喂”了一声。 任盈的视线随即落在了她身上。 “我称呼你“喂”,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左凝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带上了几分郑重,手指却在身后悄悄捏紧了衣袖:“我爹爹曾教导我,朋友相交之间,决计不能隐瞒自己的身份,我叫左凝,是嵩山派的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任盈微微一怔,目光中忽而带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柔软:“我姓任,单字一盈,取‘大盈若冲’之意。” 此话一出,左凝心中忽地升起了一丁点古怪的感觉。 任盈和任盈盈。 系统所言似乎历历在耳,这突如其来的认知叫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忍不住在任盈一马平川的胸膛前扫过,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竟然是女子么?” 任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二十一章 授受不亲 在受到任盈的暴力镇压后,左凝才彻彻底底的明白过来,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大小姐,只有眼前的大魔头! 系统误我! 可惜它现在好像正在解什么毒,骂也骂不着它。 左凝心中抱怨一声,遂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你要回日月神教么?” 任盈的目光仍落在远处,好似没听见她说的话,不等左凝再问一遍,他忽然伸手扶正了她头上被他揉乱的发饰:“再等一日吧,再等一日...”他轻声低语道:“我再送你回去。” 左凝对这位叫宋甜儿的少女很有好感,很快就同她打成了一片,从她口中得知这艘船的主人姓楚,是江南的一户富商,此时正外出经商,不在这里。 宋甜儿还有两个姊姊,一个叫苏蓉蓉,一个叫李红袖,这两人今日也有事在身,左凝还没有见到过。 左凝奇道:“为什么你两个姊姊都和你不同姓?”她正被宋甜儿按在镜子前编发,说话间一侧编好的辫子随着脑袋轻轻晃动,倒比往日多了几分俏皮。 宋甜儿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你有时看起来可真不像个江湖中人。”过了一会儿,她问道:“难道你不知道盗帅是谁么?”她紧紧观察着左凝的面部神情,想要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左凝被她盯得心中发毛:“你说楚留香?我当然知道这个毛贼。” 大名鼎鼎的盗帅楚留香,在左凝口中竟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毛贼。 宋甜儿似乎被噎住了,好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道:“不错,你说得一点也不错。”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对左凝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楚大...楚留香这次要去你家偷东西?” 左凝:??? 在宋甜儿手腕灵活的织绕间,不过一会儿,镜子里的左凝就有了两条和她一模一样的辫子。 也正是这时左凝才从宋甜儿口中得知,这个名叫楚留香的毛贼,竟然定下日子要偷她二哥重金定制的白玉美人! “那他死定啦,先不说我爹向来嫉恶如仇,就是我二哥,也得让他在树上挂个三天。”左凝满不在乎道:“活着不好么,怎么偏偏有人喜欢太岁头上动土?我爹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你说错了,楚大哥从来都不会失手,你家的白玉美人多半要没了。” 左凝发现宋甜儿似乎对楚留香十分推崇,竟连楚大哥都称呼上了。 她对此表示严重质疑:“绝不可能,我还没见过比我爹爹更厉害的人呢。” “那肯定是你孤陋寡闻,当然是楚大哥更胜一筹。”宋甜儿反驳道。 “我爹寒冰真气万夫不当。” “楚大哥轻功天下无双。” “我爹是嵩山派掌门大侠!” “楚大哥是盗帅踏月留香!” “我爹更厉害。” “楚大哥更强。” 若系统现在清醒着,一定会抽着烟,吐槽一句:“两只小学鸡。” 一番唇枪舌剑下来,友谊的小船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最终,宋甜儿忍无可忍,一把将左凝推出了门:“行行行,你爹更强,现在你快跟你的好朋友去看花灯吧,我可受不了你了。” 嫌弃之下,甚至再次用上了粤地方言。 拼爹党·胜利·左凝心中还在窃喜于自己的大获全胜,就见任盈抱着剑倚在船栏上,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今日是踏青节,下午左凝便从宋甜儿口中得知晚上周边的集市会有灯会,原本三人约好了一起看灯,刚才宋甜儿又推托说不去,就只剩下左凝和任盈两人。 “甜儿说再往渡头前三里地,就有花灯看啦。”左凝嘻嘻一笑:“她斗嘴说不过我,便不肯跟我们一道来了。” 任盈在外等候已久,自然听到了二人拼爹拼大哥的全过程,心中不由好笑,便顺口称赞道:“就属你机灵。” 左凝自然听出他言语中的调侃,心中不忿,遂拽了他的衣袖,叫任盈与她对视,蛮不讲理地问道:“你说是我爹强还是楚留香强?” 大有但凡任盈说一句“楚留香更强”,就要扭头不再理他之意。 也不知为何,同任盈相处越久,自左凝就越发管不住小性子。 任盈被她强扯着衣袖,轻柔的月色下,她如琬似花的面庞似染上了一层月的清辉,任盈不由看痴了一瞬,直至左凝红晕渐布双颊,似娇似嗔地瞪了他一眼:“不说就不说,你不许看我。” 不知何故,她心中腾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欣喜,又怕被任盈瞧出端倪,连忙撒手松开了任盈的袖子,掩饰般自行一人走在了前头。 任盈见她娇态尽现,心中柔情缠绕,忍不住叮嘱道:“你走慢些,跌倒我可不管你。” 左凝只在父兄的陪同下出过两次嵩山,嵩山底下的小镇虽有也有些灯盏,又哪里有外头的缤纷炫目。 洞庭湖畔自古便是繁荣之地,也是因着这一年一度的踏青节,这个不大的镇子上,现在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许多花灯,道路两侧叫卖之声不绝,什么糖人、面具、小兔子,瞧着叫人眼花缭乱。 不等左凝先决定要挑些什么,人头攒动间,忽听有人道:“烟火要开始啦。” 又有人起哄道:“到泉宕楼去看烟花。” 泉宕楼是这里最高的一栋高阁,官家兴建供游人赏景之用。 左凝虽不知这是什么,但那人一说泉宕楼,便有许多人拥挤着朝一个方向涌去,想必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她心中雀跃之余,也不忘紧紧抓住任盈的手,要将他一起带到那处,以免被人群冲散。 “咱们也一起去看烟火。”左凝道。 灯火交映中,左凝袅娜的倩影仿佛披着千万星辉,这一笑之下,又好恍若仙坠凡尘,终于沾上了些许世俗的气息。 任盈由她拉着,胸膛涌起一股热意,又生怕她挤得太急被人冲撞,便腾出一只手举着剑,从身后将她护住。 纵使挤到了泉宕楼之上,人未免也有些太多了。 四周栏杆上被人群围得密不透风,但胜在氛围较好,楼上的多是些踏青节出来游玩的少年眷侣,在吱压压的黑暗中小声述说彼此的情意。任盈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他耳目聪明,听了这么多互诉衷肠之语,不免感觉有些尴尬。 好在左凝似乎没有听见,在万千灯火之下,她乌发垂肩,目光虔诚地等待着烟火的到来。 伴随着四周欢喜的惊呼,烟火终于姗姗来迟。 炸响之声响彻云霄,刹时,天空被烟火映得色彩斑驳,千树万树的花火燃遍了整个夜幕,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之间,将这片星河映照得亮如白昼。 左凝不觉有些痴了,她忍不住看向任盈,可任盈却没有在看烟火,只是在怔怔地望着她,他深邃而黑的眼中似映出千万点璀璨的光芒。 这一瞬,左凝的心头仿佛被轻轻蛰了一下。 也不知为何,她双颊蓦地升起两片红,急忙逃避似的别开眼,将视线垂落于楼下一架花灯之上,有些无措的把玩起两侧的细辫,心中暗暗期盼任盈别再盯着她瞧啦,可是被他这样瞧着,左凝心头却又涌起一丝甜蜜的窃喜。 任盈炽热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她的脸上不曾离去。 他心中自是柔肠百结,心神摇曳,只觉这一刻说不出的美好静谧,几乎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如同周围千千万万之人一般,一述心中柔情。 任盈极力克制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念头,在漫天烟火璀璨下,不觉间胸腔中情意渐浓。他见左凝只是目不转睛盯着楼下的花灯,以为她喜欢,当下心中情意涌动,便顺其自然牵过左凝的手,声音极为缱眷道:“走,咱们买花灯去。” 按理说他的手修长而温暖,可不知为何,左凝在这一刻却觉得它滚烫无比,她微微愣神之后,慌忙从任盈手中抽出手来,侧开眼,仍是不敢看他。 任盈神情微微一滞,他怔怔看了会儿左凝蜷在袖中的手,有些勉强地问道:“你怎么啦?” 左凝面上红霞不减,可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方才的心情,只能嗫嚅道:“男女...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别再拉我了。” 任盈怔了怔,恍若当头一盆冷水泼下,眼中的亮光似乎一下子熄灭了下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二十二章 曲有所思 任盈怔了怔,恍若当头一盆冷水泼下,眼中的亮光似乎一下子熄灭了下来。 这时烟火正歇,人群四散,左凝虽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离得极远,天地间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他容色间颇有几分难堪,过了良久,终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走吧,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其实左凝说完那句话后,心中就已暗道不好,她知任盈要强,自己所言多半伤了他的心。只是她有些紧张无措,心生歉疚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盈迈出两步后,见左凝没有跟上,又侧过头来。 此时他正处于梯口,半边侧脸隐一片黑影之中,昏淡的光线下,只能瞧见紧绷的下颚和唇线:“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他顿了一顿,言语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狼狈:“若不是怕你走丢了,我怎么会去牵你?” 这句话像是解释给左凝听,又似乎在说服自己。 左凝低低应了一声,只能跟在他身后,气氛比来时沉默了许多。 任盈心中酸楚难当,已然无暇去顾及周边景色,脚步越走越快,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何处,只觉这漫漫长路说不尽的寂静漫长。忽听身后传来左凝的呼唤,才发觉自己竟与左凝间已经隔了一段距离。 她似乎生来就没了心肺,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常态,只见她站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中央,高举着两展兔子花灯朝他挥手,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而后一步一跳跑到了他的面前,硬生生将他手指掰开,献宝似地把其中一只的灯柄塞到了他的手中。 那灯柄已被左凝捂暖了,花灯上勾着的兔子形状散出暖橘色的光芒。 任盈双眉颦蹙,冷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左凝脸上仍是红扑扑的一片,方才跑得急了,还在微微喘着气:“你刚刚说要买花灯,我就跑去买了两只,咱们一人一个。” 任盈静静看了这展花灯片刻,眉目微舒,却好似并不领情,只是幽幽道:“你我非亲非故,我怎么敢要你的东西?” 左凝又扯了他的衣袖,轻声道:“方才是我不好,你可别生气啦。” 任盈听她似乎还要提起之前的难堪,神色一变,刚想要让她别再说话,却见左凝倏尔一笑,目光盈盈间,似乎藏着说不清的温柔:“我只是想见你欢喜罢了。” 任盈心中一颤。 ——这人仿佛生来就是克着他的,每当他想要发作之时,总有办法叫他偃旗息鼓。 难道一个兔子花灯,就能叫他欢喜么? 二人在万家灯火中对视良久,终于,任盈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回去吧。” 左凝二人刚上船,就听到宋甜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左姊姊,你跟好朋友耍好啦?”她咯咯一笑,从门后探出头来,调侃道:“究竟是你的好朋友还是情郎呀?” 她身后跟着一位红衣少女,瞧着很是美丽。 听了宋甜儿的话,左凝脸上一红,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还不及说什么,那个红衣少女便瞪了宋甜儿一眼:“你这死丫头,成日里没个正形,嵩山派和武当派好事将近,哪轮得到你在这饶舌。” 宋甜儿吐了吐舌,又将脑袋藏了回去:“李红袖姑娘,我可没瞎说。” 原来这红衣少女正是宋甜儿说的姊姊,李红袖。 见宋甜儿仍是满口胡话,李红袖心中稍感歉疚,又对左凝笑道:“左姑娘,你恢复过来真是再好不过,刚才那丫头说的话你别太在意,我等等就替你教训教训她。” 左凝对李红袖口中的“好事将近”稍感疑惑,不由追问道:“刚刚你们说什么好事将近?” 她心中却不知为何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 李红袖“咦”了一声,奇道:“我在外听说你之前与武当派陈琼飞订了亲,难道你自己竟不知道么?” 她话音刚落,只听传来一声“砰”的重响,原来是任盈重重关上了房门。 “我同武当陈师兄订了亲?”她愣愣重复了一句,一时没能理解其意,而后便被这个消息炸得脑中嗡嗡作响,她急忙道:“李姑娘,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自己从来都不曾听说。” 李红袖看了看任盈紧闭的房门,似乎也察觉了不妥,只能低声劝慰道:“也许是那些江湖草莽弄错了也不一定。” “等我回去问问爹爹,一定是他弄错了。”左凝勉强回了句话,便浑浑噩噩地进了房中,脑海里全是那日在武当时左冷禅和冲虚道长的谈话。 那时她在武当匆匆住了一日,确实在练剑场上遇着了陈师兄。可除了大哥,再也没人同她提过订亲二字,便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又怎会想到在此时此刻给了她一记重锤。 她一人在床上卧了许久,虽盖着锦衾,身上却仿佛没有一丝暖意,脑中思绪乱飞,不知不觉间,竟已穿好外衣,不自觉走到了任盈的窗前。 任盈似乎还没有入睡,窗内散出微弱的烛光,且不时传出轻飘飘地、刻意被压抑的的琴声,极低极缠,纵使左凝不通音律,也能理会其中的酸涩沉闷之意。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其实左凝前脚刚至,任盈便察觉到了她的气息。只是他乍闻左凝已有婚约,心绪起伏之际,不愿见她。也是直至此时,才惊觉拦在二人间的鸿沟天堑。 她是正道弟子,若是同他一起,他自是无碍,只是江湖中流言蜚语,定会将不是尽数归咎在左凝身上。 更何况,她心中...有他么? 一思及至此,任盈心中立感烦闷难捱,抚按琴丝间,竟“铮”地断了一根,而抬起头时,左凝孤寂的身影仍旧呆立在门外,说不出的伶仃可怜。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任盈本有逐客之意,可见左凝眼眶微红,双睫隐有湿意,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你怎么过来了?” 左凝自是不会说想要见他,她缓缓思索了一会,才轻声道:“你弹琴的声音有些大,吵得我睡不着。” 其实任盈琴技一绝,刻意压低了音量,又怎会吵着她? 他只能让开身,看着左凝一步一步走进房中。 只听左凝又问道:“你在弹什么?”说话间,她满是好奇地试着拨弄了几根琴弦,可惜没控制好力道,古琴发出“噔”的几声杂响,毫无节奏可言,于是她便不敢再弹。 任盈的心情却忽而平静了许多,他走了过来,手腕微动间,潺潺琴音流转,不由自主问道:“要我教教你么?” 左凝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教琴之故,左凝几乎被他圈外怀中,听他细细说着“宫商羽徵角”,跟着他一起拨动那断了一根的琴弦,弹着不成调的曲子。 这一刻仿佛岁月静好,可不知为何,左凝心中竟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痛苦之意。 “这曲子叫什么?”左凝问道。 “这是一首古汉曲,题名为有所思。”任盈轻声道。 左凝轻声道:“很好听。” 沉默间,左凝忽然转头,眼中似有波光潋潋,她问道:“你今天看烟火的时候,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瞧?” 任盈侧过脸,又想起左凝才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只能勉强道:“我也不知。” “嗯。”左凝低应一声,心中说不出的失望难受,可若要问她在期待什么,她却也说不上来,只是知道自己心中酸楚,不觉之间,泪珠滚动,眼看便要潸然泪下。 任盈在这样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神情狼狈之下,忍不住轻轻遮住左凝的眼睛,声音喑哑:“别看我。” 左凝被他温热的手掌遮住眼睛,怔然间似乎又有一丝紧张,她愣愣由他捂着眼,只觉黑暗中,任盈的呼吸声渐重,喉结滚动,忽地化作了两道极轻、极为压抑的喘息,似乎就在耳畔。 许久之后,任盈才松开了手。 二人又是静默良久,忽听左凝问道:“方才你,是不是想要亲我?” 这句话太过无礼唐突,又好像太过于自作多情。左凝为人含蓄,若是平常决计不会吐露半点心思。可不知为何,也许是今晚烛色温柔得醉人,她仿佛醉了一般,极想知道一个答案。 任盈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溃不成军,只能哑声道:“是。” 左凝神色隐隐有些慌乱,她不觉间红了脸,匆匆忙忙地站起来,小声嗫嚅道:“我……我要走啦。” 过了片刻不见任盈回答,她又问道:“你明日还送我回去么?” 黑暗之中,只听任盈轻轻嗯了一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第二十三章 扑朔迷离 第二日,左凝和任盈再三拜别了宋甜儿与李红袖,又在坊市上买了两匹大马,便启程回龙沙帮。 其实那船离龙沙帮距离并不很远,只不过环水绕山,二人废了大半日时间,才骑行到了那日同无花放生鲤儿之处。 任盈轻轻拉了缰绳,叫马儿行慢了些。他是日月神教之人,身份瞒得了一时,却不能长久。他并非惧怕这些名门正派,只是左凝也是正道之人,若是起了冲突,倒要叫她为难。 左凝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随着他放缓了速度。自昨夜试得了任盈的心意,她心中喜悦无限,一夜都未睡着。此刻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任盈,却恰好被任盈的视线逮住了,不由抿唇一笑,又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目光,似乎此刻要开始认认真真、专心致志地赶路一般。 任盈见此心中不觉一舒,随即拍马赶至她身前,斟酌了片刻,才轻声问道:“你回去之后,便要立刻启程回嵩山么?” 四周光景如初,新雨过后,满树梨花簌簌而下,又辗转落入新泥之中,绚烂旖旎,落英缤纷,自是美不胜收。 左凝在漫天飞花里侧头看他,秋波微转,似有些含情脉脉:“你会来找我么?” 任盈倏尔抬头,指节不由将缰绳紧攥,胸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喜悦,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你想我来找你么?” 左凝脸上一红,却是拍马往前行进,头也不回道:“你若是不来找我……日后就算见了,我也不要理你啦。” 她此刻娇态尽现,与往日大不相同,一路上更是频频往他这里窥探,任盈心思玲珑,又岂会猜测不出?只是他之前生怕自己自作多情,徒惹人笑,如今得了左凝这句应语,尤似身在梦中,感觉不太真切。 他仍愣愣停在原处,眼看左凝妙曼的身影便要越离越远,心神激荡之下,情不自禁呼了声:“左凝!” 左凝骑着马微微调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侧脸,见任盈还在原地愣,便问道:“你叫我做什么?”其实她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忍不住想:他为什么又不叫我凝妹了。 全然忘了那日醒来时,还曾暗中嘱咐自己千万不许任盈再这么叫她。 任盈就在远处,似欲挥手,又突兀的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过了会儿才道:“你...你慢些骑。” 左凝见他顷刻间变得呆呆愣愣,全然不见原先半点机灵,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好笑,只能笑着应了一声。 任盈久久待在原地,看着左凝的身影慢慢远去,直至变作视线中的一个黑点,这才轻点马腹,往另一个方向急行而去。 说来也怪,待左凝就要抵达龙沙帮时,倏尔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似乎就好像有什么人放松了视线,不再关注她一般。 她小心翼翼打量了四周一番,但除了眼前这条笔直大道,四周不见半点人影,大抵是她的错觉罢了。 就在此刻,左凝忽然又听到了脑海中那沉寂已久的电子音。 “恭喜您游戏进度已更新,完美完成龙沙帮副本-血刀僧伏诛he结局。”说完后它又感慨了一句:“老子终于回来了!” “统兄,你的毒解好了?”左凝真诚而关切地问道。 系统:“...”槽点太多一时无法吐槽,它只装没听见,细细打量起阔别已久的面板来。不过片刻,便听到系统惊喜交加的感叹:“你居然真攻略了主角!令——”它的声音迟疑地顿了一顿,随后瞳孔地震道:“任...任盈盈?” 也正是这句话,才叫左凝想起系统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靠谱的东西,非要指着任盈说是令狐冲,那日我叫他令狐师兄,说不定他早就在肚子里笑开了花。” 系统茫然之余略带震惊:“我也不知道有性转这种操作啊。” 说罢它将面板调至左凝面前,任盈虽是主角,却被红色箭头标志着“不可攻略”四个小字,自然也看不见心动数值,而令狐冲的好感,仍然是孤零零的10个点。 但好在通过了龙沙帮副本后,还是得到了一些奖励。 如系统所言,果真解锁了一个关键剧情:【辟邪剑谱】。 系统曾经说过,关键剧情与她这一生所经历的事情会息息相关,然而这本剑谱左凝却毫无印象。不过但凡兵谱功法,就没有左飞英不知道的,晚些问问大哥便是。 而另一个奖...励。 左凝一时看着道具栏中出现那类似【西门光环】一般的道具,脑中顿时回想起扶桑人妖娆的面孔,不由陷入了沉默。 系统开始卖力吹嘘道:“这个跟西门光环不同,是紫色道具!” 道具库有详细的介绍,白色道具、绿色道具属低品道具,蓝色、紫色属于中品,橙色属高品。 说罢它又贴心地替左凝附上了道具说明。 【女主角光环】物品简介: 1.你是否在因为自己不被关注而感到苦恼呢?这是专门为满足女性需求而定制的使用光环,有了它,你将会是所有人的焦点中心。 2.使用后可获得限时异能:穿墙术*1,腾空术*1 3.此物品为一次性道具,使用时长十二个时辰,绑定后不可接解除,请慎重使用。 4.请享受女主角一般的愉快体验吧! “穿墙术”,“腾空术”这两个仙家的能力让左凝看直了眼,这根本就不是之前【西门光环】的鸳鸯浴所能比拟的! “这时一次性道具,用了就没了。”系统泼的凉水浇灭了左凝的蠢蠢欲动。 “哪也不亏,我还想飞呢!”左凝幻想自己裙霞月披,漫步空中的模样,心中喜不自胜:“那我不成七仙女了?” 系统对此嗤笑一声:“七仙女?聂小倩还差不多。” “聂小倩是什么?” 一人一统又说了些志怪趣事,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龙沙帮门前。 龙沙帮却似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周都围守了许多嵩山弟子,与她关系颇好的宋眉师兄恰好在外头,瞧见左凝后大喜过望,不断招手道:“师妹!”他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步伐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万幸万幸,还好师妹你没事!”他压低了声音:“左师兄怕他人流言蜚语,特叫我瞒了你失踪的消息,你可真是急坏我们了。” 他继而叹了口气:“你不知道那日左师兄暴怒,竟将凌退思的舌头割了,又将他手指头一根根剁了去,最后才碎尸万段,若是你有什么不测,那...” 说到此处他目中流露愤恨:“可是令狐冲那狗贼欺辱你,将你掳了去?若是如此,只管跟师兄说,就算拼了命我也要给你报仇雪恨。” 左凝听此微微睁大眼睛,她自然不能叫令狐冲背锅,忙道:“当然不是,你们怎么这样说!” 宋眉道:“那日谣言传得神乎其神,说你与令狐冲...这等粗俗之事不提也罢。” 左凝想到任盈,心中颇有些心虚,解释道:“那日我在院中喝了两杯酒,谁知酒一下肚就不省人事,醒来时便已躺在了马车上,被带到了血刀门。” 宋眉又问:“你是如何脱险的?” 左凝支支吾吾道:“一位老前辈路见不平,便替我杀了血刀老祖,带我去养伤了。” 宋眉为人耿直,不疑有他,只是沉思片刻道:“原来那血刀僧竟是这样死的...哼...无花。”他说道此处微微顿住,继而又道:“不过骂令狐冲也骂的不错,否则为什么你同别人没有流言蜚语,偏偏尽是同他?” 左凝这时到觉得宋师兄好不讲道理,自然是因为有人见她同任盈待在一块儿,才会传出她与令狐冲的风声,但宋眉这般怒气勃发,她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暗暗给那位华山派的师兄道了道歉。 不过凌退思竟被大哥杀了,倒让左凝有些惊讶。 宋眉对此不以为意:“凌退思那畜生图谋不轨,你还叫他什么表哥?”说罢将左凝失踪之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那日左凝将计就计坐上车后,无花便带着许多人一同找凌退思对峙,揭穿了凌退思的阴谋,又因为找着了凌退思勾结魔教的证据,无花一时声望空前。 只是宋眉提到无花时,不知为何语气里隐隐暗藏鄙夷。 左凝道:“你说的魔教可是日月神教?凌退思与日月神教有勾结?” 宋眉道:“可不是么,又还有哪个魔教?” “不对,明明...”左凝道口的话又立刻止住,她那日同任盈藏在床底时分明听到是石观音主导的一切,地底的石塑雕像也证明了这一点,怎么会说是日月神教的意图。 况且任盈分明不知此事,绝无可能同日月神教有关。 左凝思索片刻,斟酌道:“宋师兄,方才我所言,被血刀恶僧掳了去时,听他们说这场阴谋是一个叫石观音的女魔头精心策划,在龙沙帮后院中有一暗道,里头藏有...藏有一座雕塑,你们有瞧见么?” 左右掳走他的两名恶僧都已经死了,到可以借口一说,只是那句塑像的模样,倒是难以解释。 宋眉双眉微蹙,缓缓道:“雕塑?这倒不曾听闻,不过我们确实找到了一所密道,那密道中只有一片萋萋萎靡的罂粟,以及一具死了不知多久的尸体,未见到什么雕塑。” 左凝心中不由疑窦丛生,那石塑雕像半嵌入墙壁之中,除非将整面墙移抹涂平,否则又怎会消失不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第二十四章 噩梦重演 “左凝!” 左凝心中百般疑惑,正要拉宋眉去看密道,却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疾步走来,他仍旧穿了件暖黄色衣衫,发丝重露,脚踩泥泞,宽松的袖袍亦是一片湿漉漉的雨痕,正是左飞英,他身后跟着一人,容貌清隽迤逦,乃是无花。 “大哥!”左凝心中一喜,急忙朝他奔去。 左飞英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颤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左凝突然失踪不见,他急火攻心,连着几日几乎水米未进,可帮中无一人知左凝去处。见到左凝之后,心中说不出的庆幸:“你突然下落不明,我找了你数日,你若是有个万一,让我如何是好?” 左凝被左飞英紧紧箍在怀中,只能将头靠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发颤,一时间百感交集——那日醒来就应当第一时间回来龙沙帮,万不该令兄长这般焦急。 无花静默站在二人身后,见此不由微微一笑。 兄妹情深,当真令人唏嘘。 过了半晌,左凝才感到紧紧将自己圈在怀中的力道逐渐变小,慢慢地,左飞英松开了手臂。他气色不是很好,面白如纸,眼底泛着淡淡乌青,显然已是疲乏过度。 纵使习武之人精力充沛,可若是不眠不休数日,也是难以忍受的。 左凝大感歉疚,关怀道:“大哥,让你担心了,你精神不好,先去休息休息吧,等你醒后,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无花和宋眉在此,若要跟左飞英说起那具石像的之事,自然极不明智。也并非信不过二人,只是其中事情似乎牵扯颇深,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料左飞英反而问道:“方才你和宋眉在谈什么?” 左凝这才将方才同宋眉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却隐去石像不谈,只说自己对密室好奇,更是扯过宋眉的衣袖,非要叫他带路去密室瞧瞧不可。 左飞英的视线落在左凝牵住宋眉衣袖的手上,目光微微一暗,随即说道:“这等腌臜之地已经被我叫人填上了。” 左凝惊道:“为什么要填上,那里头还有我想知道的事情!” “那里罂粟已衰败,又有腐尸,气味恶臭无比,自然要填上。你莫要胡闹,这几日在外受了难,先回房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 说罢不容左凝推托,就要带着她回房——他有时极为强势,要做的事情便不容他人反对,左凝知道他的性子,自是不敢违逆,只能由他带着回房。 说来也怪,当时自己与狄师兄不过五人,大哥带的人手也不多,可现在龙沙帮各个院子都有嵩山弟子层层把守,嵩山的大旗更是插遍了洞庭数里之地,倒像是...倒像是有备而来要占领此地一般。 左凝心中一跳,隐隐不安,但到深处又不愿细想,她们嵩山派名门正派,光明磊落,又怎可能行此强盗之事?想来是大哥先前便已察觉到不妥,早早就遣弟子前来支援。 左飞英将左凝安顿在了另一所院中,他实在精神不振,也该回房好好歇息片刻,便带着宋眉转身要走,却见无花仍是停留在远处,没有移步之意。 “无花,你怎么不走,站在女子闺房前怕是不太合适吧?”宋眉道。 左凝见宋眉眉头拧起,面露不屑,言语明显与无花针锋相对。 无花仍是那样温和的模样,淡淡道:“在下还有要事要与左姑娘私谈,还请左兄和宋兄先行一步。” 不等宋眉还要说什么,左飞英深深看了无花一眼,冷声对宋眉道:“走。”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左凝的视野,宋眉也只得跟上。 左凝也不知无花有什么事情,与他面面相窥之际,忽见无花展眉一笑:“左姑娘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左凝腼腆地笑了笑:“劳烦大师惦记了。” 她心想却是在想,若非任盈舍命相救,自己如今只怕也是尸骨无存,心中对任盈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无花站在檐下,直直看着左凝,忽而轻叹:“左姑娘可好奇为何左兄方才不问你这三日去了何处?”不等左凝回答,他又道:“方才左兄不追问你的下落,是因为那日咱们寻你时已经摸到了血刀门,似乎魔教之人也参与其中,血刀弟子尽数覆灭。” 见左凝似乎并不诧异,无花心思微转,继续道:“我们在地上寻到了你的配剑,便猜测你已脱险,或是给魔教之人掳了去。为避免左姑娘同这事牵扯到半点关系,左兄便托贫僧认下了这桩公案,对江湖中人说是我杀了血刀老祖。”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是以宋兄认为贫僧沽名钓誉,对贫僧很是不齿。” 此事自然只能由无花认下,若是与左凝牵扯上关系,则大大不妥,一位冰清玉洁的女郎,又怎会平白无故杀了一个淫僧?就算是左飞英认下,也难免会牵扯到左凝的清誉。 听得无花解释,左凝才明白宋眉对无花的敌意从何而来。他显是已经知道血刀老祖并非无花所杀,见无花大言不惭认下此事,让左飞英的功劳落了个空,心中鄙夷自不必说。他为人莽直,哪里晓得这些弯弯道道,即使是左凝,也是由无花解释后才能明白其中关节。 如此一来,倒是欠了无花一个好大的人情,可想到这处,左凝突然心中一凛。 若是大哥和无花都已经寻到了血刀门,那血刀老祖藏着的石像...难道都让无花瞧见了么? 她心中顿时大感不安,哑然道:“那日...那日在血刀门,你们可有见到其它的东西?” 无花目光落在左凝微带惊惶的脸上,并不说话。 左凝却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他一定是知道了那座塑像,知道了她的不同寻常。 可无花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最终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说不清的安慰之意:“左姑娘,谁都有秘密,不是么?” 他面上微微带笑,眼中流露出极为温柔的神色,却好似又有些难以启齿:“左姑娘担心之事,其他人并不知晓,我也绝不会叫他人知道。” 他的话语似轻飘飘在云端一般:“能够与左姑娘共享一份秘密,我很是高兴。” 系统依旧对无花没什么好感,方才无花在与左凝说话时,它不好打扰,但等无花走了,它就开始大力抨击无花的各种毛病。大概在它心中仍旧忘不了那日因着无花自己被左凝责备之事。 它叨叨絮絮道:“就算看到了那个石像又有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把那认作了你的石像,猜测为何血刀老祖会藏匿你的石像而已,绝不会想到你和那个女魔头长得一样。” “这个可恶的和尚,一定是对你别有所图。” 左凝听了系统的话,心中一暖微余又觉得好笑:“但凡有所图谋,也要有东西给人图谋才行。人家是少林高僧,揭露了凌退思的阴谋,在江湖中声望很高,定然就是下任少林掌门了,我有什么好值得图谋的?” 系统惊道:“你是不是对你的美貌有什么误解?” 左凝道:“你生前是不是个老姑子,说话念念叨叨的。” 系统的重点反而出现了偏差:“我是系统,不是人,怎么会有生前。”它哼哼唧唧道:“我倒是极想知道做个人是什么样的。” 左凝大奇:“难道你能变成人么?” 系统有些忸怩道:“需要一点点积分。” 攻略一个主角可获1000点积分,这个积分足够买橙色道具了,有哪个宿主肯放弃到手的橙色道具,给自己的系统弄个人身? 更何况左凝这个笨蛋到现在只攻略了一个不可攻略角色,半个积分都没落着,口袋空空如也,连积分商城都不配解锁,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想到此处,系统不由心酸地叹了口气。 直至夜幕深沉时分,窗外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拍在雕窗上,纷乱繁杂,搅得人心烦意乱。 左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大抵是龙沙帮这里给她的感觉实在不好,她只能发着呆,期盼自己能早些时间睡过去。 夜色一片静谧间,雷声闷闷不绝,又忽见一道亮色劈开天空,紧闭的窗扉上倏尔出现一道颀长的影子,那身影又随着电光骤停而转瞬间黯淡了下去。 有人静静地站在她窗外! 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吓得左凝脊背泛寒,她厉声喝道:“谁在外头?” 系统也被吵醒了一般,嘟嘟囔囔道:“怎么了?有人吗” 那身影依旧不动分毫,过了片刻,才听到窗外传出左飞英喑哑的声音:“凝妹,是我。” 听得是左飞英的声音,左凝才心头一松,匆匆忙忙换了衣服,拉开门让左飞英进屋一坐。 左飞英显然也是睡后起身,只草草披了件外衫,与他漆黑眉峰相对地,是略显苍白的面容。 “你吓了我一跳,这么晚怎么想着到这里来?”左凝舒了口气,见左飞英似乎实在不对劲,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病了么?” 一灯如豆,左飞英神情藏在晦暗的光线中,只听他轻声:“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你浑身是血的倒在我怀中。” 说罢,他怔怔盯着左凝片刻,面上现出一丝病态的微笑:“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就好了,跟在我身后,从不会对我撒谎。” 左凝哑然道:“哥...你说什么胡话,我自然不会对你撒谎。” 左飞英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问道:“那日在血刀门,究竟是谁救了你?”他的态度并不强势,可左凝却闻到了不容拒答的味道。 左凝后退一步,心中颇为不安:“是...是一位不知姓名的老前辈。” 听了这句话,左飞英苍白的脸上犹似布上了一层寒霜,怒道:“你这句话骗得过宋眉,难道骗得过我?” 许是觉察到自己口吻过于严厉,见左凝浑身僵硬地站在一旁,他目光闪烁,最终放缓了声音:“你我血脉同源,我也是在为你好,你不愿说,这次我便也不追究。只是万事只有这一次,明白么?” …… 左飞英在檐廊中疾步而行。暴雨如注,雨水落在檐上又飞溅而起,打湿了他微乱的发。宋眉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忽地,左飞英抛出了一块五岳令,黯淡的月光下,他的面色苍白而阴寒。 “去查查除了曲洋,魔教还有谁会使黑血神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第二十五章 天造地设 在龙沙帮已经耽搁了够长的时间,稍息两日,众人便动身启程回嵩山。无花也在同行行列,少林处于少室山之上,自然也是一路的。 有着几人聊天解闷,归去的路程似乎比来时热闹了许多,也快了许多。 就要回家了,左凝当然高兴,可心中的期盼也落了空。她们走得太急太快,甚至等不到那人前来找她。 她心中微微失望,不住调头朝身后看去,只可惜一直到走出龙沙帮的辖域,也不曾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左飞英察觉到左凝的异状,冷不丁问道:“你在看什么?” 左凝哪敢说任盈的事,只能心虚推脱道:“日后说不定就不能下山了,我多看看这处的风景。” 她又观察了左飞英片刻,见他神色已恢复常态,面色虽仍旧苍白,嘴唇却带上了几分红润血色,这才安心下来。 那日左飞英突然跑来问她血刀门的事,着实吓了左凝一跳。若是说出任盈...大哥肯定会更是生气,五岳剑盟与魔教势不两立,可只有她知道,任盈不是什么大恶人。 他是个大好人。 等一行人回到嵩山脚下时,二哥左挺已等在山脚迎候,他从小就对左凝极好,待见到左凝神采奕奕的模样更是高兴,打趣道:“左女侠,这一趟好不好玩?” 左凝毫不客气地将马辔扔给他,由他代劳牵着,还一边故作老练道:“这趟下山确实增加了不少见闻,可其实山下也没什么好玩的。”她想了想:“就是踏青节可比咱们嵩山热闹了不少。左大侠,今后还需你多多带我去玩啦。” 二人你一句“大侠”,我一句“女侠”,喊得极为自然流畅。 左挺也乐得左凝奉承他,口中笑道:“好说好说。” 左飞英闻此微微侧头看了左凝一眼。 提到踏青节,左凝就不免想到宋甜儿以及她口中的白玉美人,她细细打量了左挺片刻,直到把他瞧得浑身发毛,才问道:“二哥,我听说你威风得很呀,你是不是重金定制了一个白玉美人,还被个叫楚留香的贼惦记了?” 这次,听到“楚留香”三字,就连无花也诧异地看了左凝一眼。 左挺听后顿时笑容不在,满面愁容:“你们远在龙沙帮,竟都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与左凝不同的是,左挺对这楚留香似乎十分忌惮,有些焦虑地晃了晃手中折扇,喃喃道:“楚留香若要什么时候取走一件东西,没有人能拦得住。” 系统感叹道:“这么说这个盗帅还是很有逼格的,但是笑傲江湖和连城诀都没听说过啊。” 左凝是个忠实的嵩山吹,无论如何都得是自己门派最强,虽听过几个盗帅的故事,但其实对这种毛贼不以为意。此刻见左挺愁眉苦脸,才微讶道:“不会吧不会吧,大名鼎鼎的‘天外寒松’也会害怕一个毛贼,不会吧不会吧?” 这是她跟系统学来的老阴阳人语录,在此情此景下甚是适用。 左凝此言一出,就连左飞英也不免一笑,转而嘱咐左挺道:“他留了字条来取,便将东西置于宝匣之中,由丁、费二位师叔来亲护,且看看是楚留香的妙手空空技惊四座,还是二位师叔身手不俗。” 丁勉、费彬均是嵩山成名已久的高手,武艺自不必说,可若以此对付楚留香这般心智极高之人,只怕也…… 左挺仍颇有些犹豫,迟疑道:“可...” 左飞英罢了罢手,表示此意已决:“我先去找父亲禀告龙沙帮之事,就按此安排吧。” 左飞英积威之下,左挺只好称是。 左凝听左飞英要去找父亲,连忙跟上,她正好也要问问父亲关于订亲的事,不声不响给她订了亲,也未免太过蛮不讲理了,不过父亲对她很是爱护,只要与他说几句,说不定就能取消了这个亲事。 左冷禅此刻正坐在禅室之中,柔和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几案上,又有烟香袅袅自垂落的珠帘中逸散,显出一室静谧。他身材些微发福,眉目倒是十分威严端庄,耳尖微动,察觉到二人脚步声逐渐接近,才缓缓睁开眼,微笑道:“我儿回来啦?” “爹!”左凝跑上前,同往日一般蹭到左冷禅旁边,环住了他的胳膊。 左飞英则是守礼许多,只唤了一声父亲,便安静立至一旁,待左冷禅问话。 左冷禅对这个女儿向来疼爱有加,见此宠溺地拍了拍左凝挽住他胳膊的手,和颜悦色道:“你下一了趟山,怎么也不见半点长进,还是咋咋呼呼,不见你大哥的一半稳重。” “爹,长进先别提,你倒是给了我好大惊吓,听说你给我订了一门亲事,你怎么之前都不同我说?”左凝也不愿听左飞英再次啰嗦一遍龙沙帮的事,故而抢在他前头开了口。 听得左凝提及这门亲事,左冷禅目光闪烁地看了左飞英一眼,安抚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给你订下的是武当冲虚道长首徒陈琼飞,我见过他,仪表堂堂,温文知礼,你有哪点不满意。” 左凝自然是哪里都不满意:“我与陈师兄只有一面之缘,人家说不定还不愿娶我呢。” 左冷禅细细打量了一下已经初窥秀容的女儿,不免有些自得道:“那日此事本已作罢,后来还是陈琼飞自己去求来的。”他继续道:“人家敬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会不愿娶你?” 原来竟是他去求来的! “可女儿不喜欢他!”好在左凝祸水东引之计用的炉火纯青,见此立刻撒娇道:“爹!大哥都还没成亲,哪轮得到我呀。” 左飞英:...... 一来她与陈琼飞只有一面之缘,二来心中已知任盈的一番情谊,自然不能与陈琼飞订亲。 可说是真要叫她与任盈在一起……她当真喜欢任盈么? 而随即躺枪的左飞英也是应变极快,义正言辞道:“魔教不除,五岳不统,我又有何面目娶妻生子?” 往日只需左凝撒撒娇,左冷禅虽不说对她百依百顺,但万事都会以她心意为先,只是这却似乎打翻了炉盖…… 左冷禅看了看神色镇定的左飞英,又看了看几乎落泪的左凝,心中一个咯噔,立刻拧起了眉头:“你们...你们...” “我就是不嫁给他!”左凝道。 不料左冷禅竟是出乎意料地愤怒,他豁地一声站了起来,虽是在回答左凝,却仍旧死死瞪着左飞英,勃然大怒道:“你们一个不肯娶,一个不肯嫁,好得很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亲事,你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左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左冷禅,这一刻素来眉目慈祥的父亲似乎变得极为陌生,她心中又是急愤又是难受,眼泪瞬时扑簌而下,哭道:“我讨厌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就决定下来!你一点也不疼我了!”说完控制不住心中难受之意,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禅室。 左飞英心中担忧,正要去追,忽听左冷禅呵道:“你留下!” 他沉郁的目色落在左飞英身上:“你觉得,为父做得对还是不对?” 左飞英似乎神色全无变化,恭敬道:“爹,您别生气,凝妹只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若是能拉拢武当派,五岳剑派何愁不成?况且我观陈琼飞仪表堂堂,与凝妹天造地设,又从何处能找到这么好的姻缘?” 听此,左冷禅狐疑地目光长久地钉在了左飞英身上,良久才舒了口气:“你若是能这般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沉声道:“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你们本就应该相互帮衬,知道么?” “为父总不会害你们的。” “父亲放心,我自然也是希望凝妹平安喜乐,若是妹夫待她不好,说什么我会好好教训教训他。”左飞英长睫低垂,掩住眼中难辨的情绪:“只是凝妹心中心结难解,我这几日好好开导,好叫她明白道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