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女帝她只想强取豪夺》 1、祂 中秋宫宴上大臣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冷冰冰四处充斥着若有若无血腥气的皇宫一扫往日阴霾压抑的氛围。 这还是女帝登基头一遭,大臣们鲜少能够放松喘口气的机会。 元初三十八年,荣宠无限的五公主起兵造反直直的杀进宫。老皇帝颈上一把利剑,对上昔日最受宠女儿冰冷的目光,不得已写了退位诏书,如此这位大逆不道的五公主名正言顺的登了基。 朝臣奋起反抗,在她们看来那个位置哪儿能被嚣张跋扈的五公主夺取。 女帝既逼宫,手段铁血。 自此暴君当道,苛政于猛虎,国无宁日。 明月高悬,女帝处高台侧看群臣高谈阔论,舞伶翩然起舞,与月光相辉映。素袍琴师指下泄音,琴音柔和,如月光轻抚。倒是好一片祥和的景象。 宫宴上全是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其中也不乏心思活泛者想要下注女帝,当下户部侍郎家二小姐便被推了出来作词一番。 二小姐怯怯上前,余光轻瞥女帝,女帝却意不在此,陷在阴影处神色晦暗不明。 三、二、一。 谢蕴手指轻扣了下台面,默数着。 谢蕴数到一的时候,不过毫秒之差,变故突生。 一名舞伶迅速冲上高台,寒光乍现,刀柄映出那名舞伶决绝的神色,她的眼神恨恨饱含哀戚,有力的声音映出满腔怒火,“暴君去死吧——” 刀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借月光刺客看清了女帝的面容,被她古井无波清冽又含着一丝嘲弄的眼神吓得一怔。 怎会…如此镇定。 来不及多想,刺客咬牙刺下,却被沉重的金丝楠木桌子狠狠地掼在了地上,精美雕花的杯盏叮当破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大臣被这变故搞的呆若木鸡,旁边太监才缓过神来,尖着嗓音就要喊护驾。 谢蕴抬手制止,叫人带下去砍了。 无趣,谢蕴心想。 刺客吐了口血,眼前模糊不清,却凭着一股气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挥刀抬手。 那柄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随着破空声抛向女帝。 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谢蕴耳中。 不对…! 眼前被一片阴影所遮挡,淡青色的服饰,这是…一个宫女。 谢蕴起身无暇顾及已经被侍卫压住的刺客,眼神直勾勾的盯住拧眉捂着伤口的宫女。 谢蕴本想照旧躲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宫女挡住了那把刀,刀刃擦着宫女的肩头,喷溅出的鲜血在月光下划出弧线 这个宫女……谢蕴并不认识。 奇怪。 谢蕴终于起了兴致,甚至觉得今夜的皇宫都并不那么森寒。 低头瞧着那宫女瑟瑟发抖匍匐的模样,谢蕴轻笑一声。 “宣太医。” ————— 太极殿内。 楚以被带到了皇帝寝宫,便暗暗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年轻的帝王身着墨黑底色衮服,楚以低头盯着衣摆上张牙舞爪矫健腾飞的龙纹看。 奇怪。这位女帝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可眼前这位帝王与天书上所说勤政爱民,名垂青史可谓是毫不相干。 帝王蓦然停下,楚以抬头猝不及防对上谢蕴那黑沉沉又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 “叫什么?” “臣叫楚以。” 谢蕴连笑两声,拍手叫好,““以兹游观极,悠然独长想”。” “单一个以字做名,倒是好想法。” 谢蕴将楚以按在龙榻上,垂首眼神淡淡扫过她那裸露在空气中的肩头。 那把刀划出了两拃长的口子,这会暴露在空气中的血液已然有点干涸。 明晃晃的视觉冲击再次提醒着谢蕴轮回了五百八十三次终于在这一世,有了不一样的变动。 谢蕴突然贴近,炙热的鼻息喷在楚以的脸上,祂有些难耐,整个半身忍不住轻颤了下。 突然有了人的五感,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 太医几乎是抖着身体一路过来的,一进皇帝的内殿,她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刺杀…… 完了完了这治不好肯定是掉脑袋的事。 太医胡思乱想只嘭的一声跪在了大殿上不断的打着颤。 谢蕴不耐烦的瞧着抖如筛糠的太医,冷声道:“过来给她看看。” 太医这才如梦初醒惊觉在刺杀中受伤的并不是皇帝。 这实在是怪不得她,自从谢蕴登基后,她作为太医之首也没见过女帝几次。 至于从前谢蕴还是公主时的那帮太医,早就被清算了。 太医对这位帝王的印象只有暴虐、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 纵使太医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她的动作也还是相当利索。 她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去看女帝身后那人的伤势,只一眼她便轻轻的舒了口气。 宫女服饰,伤势也不重。 开了些上好的金疮药,把伤口包扎好后的太医得到帝王的指示,立马点头哈腰的出了宫。 太医走后,大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宫女跪地谢恩,谢蕴并没急着把她叫起来,而是打量着她那低垂着头的那张脸。 啧,真的不认识。 楚以这时候感觉到有些怪异了,为什么女帝总盯着祂的脸看。 “楚以。” 谢蕴轻轻把名字在嘴里过了一遍,叫她起了身。 “说吧,救驾之功,想要什么奖赏。” 谢蕴若是真的想要嘉奖,便早早喊她起来,绝不会是现在意味不明的打量。 这是谢蕴刁难人惯有的姿态。 楚以一顿,心中轻哂。这女帝的脾气确实让人琢磨不透。 “陛下为君,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为陛下的臣子,保护陛下是我的职责。” 谢蕴良久才轻轻笑了声,“既如此,不如留在朕身边做个宫女,也好过你浣衣的日子。” —— 楚以留在身边做了贴身宫女,便有一嬷嬷来向她交代注意事项,楚以认真听着倒是一一记在心里。 从嬷嬷口中得知,女帝患有严重的睡眠症,且常陷梦魇,极难入睡,守夜时一点动静也不要发出,避免惊扰圣驾。 那位九五之尊被吵醒的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最后张嬷嬷意味深长的警告楚以。 哪次女帝醒来,不是血洗太极殿。 是夜,太极殿外寂静蝉鸣也无,楚以被拉来习惯守夜的规矩。 楚以借着月色打量着周遭。 屋檐上……至少有十余名暗卫,训练有素的暗卫甚至能轻微的响声也不发出,避免惊扰圣驾。 奇怪,谢蕴暴虐无道,是因为常陷梦魇所导致的? 楚以不确定的想。 若只是如此断不能导致谢蕴脱离原来轨迹,本该被皇帝看到才华暗中培养,她步步做局最终才登上那个位置,成了一名勤政爱民的好君王。 这个世界走向则是截然不同,谢蕴十几岁便登基软禁先帝,坊间早有传闻,先帝不是被软禁了,而是早早地就被谢蕴五马分尸丢乱葬岗了。 先帝对这小女儿倒是疼爱,与天书记载别无二致。 唯一的变故……出在谢蕴身上。 咕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楚以身旁的小宫女抖了两抖,忍不住呜咽出声,就被身旁之人极快的摁住,刻意压低的声线强作镇定,“噤声,你不要命了?” 楚以还没来的及细想其中的含义。 “滚进来。”谢蕴阴冷冷的声音响起。 楚以怔怔,怎会…… 明明刚才释放了一丝神力,谢蕴此刻应该安然熟睡才是。 不做它想,楚以便被人推着入殿,是那个差点哭出声的宫女。 楚以回头望她,却见她面色惨白,“去给陛下更衣啊。” 楚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职责。 楚以进殿的时候,康内侍已经跪在地上了。 “去叫太医。” 康内侍舒了口气忙不迭的走了。 谢蕴眼神落在楚以身上,楚以极其自然的跪下。 祂是掌管这方小世界的神明之一,近百年来,祂的神力不知出了何问题,刚开始只是抽丝剥茧般消逝神力,到如今的弹指间大量神力飞逝。 不得已楚以受神树指示,托于凡人之躯,来到这方世界探查真相。 不过一些虚礼罢了。 想起那神谕上的忠告——你的神力微弱,到凡间更是会虚弱几分,切勿和人皇直接对上,一切要小心行事。 谢蕴的冷哼打断她的思绪,“还不滚过来给朕更衣。” 里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谢蕴的身上,还不等楚以起身有所动作,谢蕴已经大跨步走到楚以面前。 冰凉的指尖挑起楚以的下巴。 谢蕴声音悠悠,“朕有这么可怕吗?” 楚以被冰凉的指尖搞的一怔,距离太近,她甚至能闻得到谢蕴身上的淡淡的叫不上名字的花香气味。 祂努力思索着,“陛下息怒,臣一时被陛下的英姿飒爽迷了眼。” 应该……是要的这种劲儿吧。 谄媚么? 谢蕴嗤笑一声,放下了手,“起来吧。” 蠢货,演技真是够拙劣。 要不是还有点用,早拉出去砍了。 太医一天之内被吓了两次,这次还略微镇定点。 谢蕴的视线扫过众人,轻轻锁定在某处,“那香炉有问题。” 太医得令,忙不迭滚去检查。 不一会头上就冷汗连连,几个太医扎堆嘀嘀咕咕始终得不出结论,“这……” 谢蕴满意的看着众人面色变来变去。 “来人,今日的香炉是谁看顾?拖下去砍了。” 太医面色惊诧,却匍匐在地不敢出声。 很快一个小宫女就被压了上来,正是先前推谢蕴出去的那个。 谢蕴冷着脸,在宫女惶恐不安的叫冤声中不为所动。 那宫女只觉得绝望,在大殿内扫视一圈,砰砰地磕头。 “不是我做的。” “救救我…”这一句低喃极小声。 “陛下,等等。” 祂忍不住介入因果,只一息之间短短的感叹下凡后越发明显的悲悯心。 君子远庖厨。 神明下凡看众生皆苦,怎么可能不怜悯。 “小秋今晚一直同我在一块,请陛下明察。” 谢蕴的眼刀子立刻射了过来。 “你二人倒是姐妹情深。” 有了楚以为她辩解,小秋有了胆量,再次叩首,“陛下明鉴啊陛下……我今晚一直守在香炉旁。” “这……有楚以帮我作证啊!” “哦?”谢蕴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 她清了清嗓子,“既然我的救命恩人都开口了。” “就给你个机会。” 谢蕴眼神瞥向那群太医,“你们来说说到底这香炉有什么问题。” 太医们愁眉苦脸,女帝匆匆把她们叫来,又不说什么。 在她们看来这香炉分明没有什么问题啊。 大臣嗫嚅着不敢说话,只得推出最近太医院的新起之秀。 粱永欣作揖回话,“敢问陛下可有哪里不适。” 谢蕴微微拧眉,有些不耐却也回到,“这香里被人下了安眠的物什。” “是有人想要朕的项上人头,还是有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自作主张?” 谢蕴恹恹的。 轮回几百世,还是躲不掉这种算计手段。 实在是…恶心透了。 自己也真是着了魔,竟然听了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人的一面之词。 太麻烦了,还是都砍了方便。 轮回几百世,谢蕴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人都是谢蕴了如指掌的。 应该没有人有那个胆量……思及此谢蕴将目光又放回了楚以身上。 “依臣之见,这香炉并无问题,臣学术不精,陛下恕罪。” 梁永欣如是说道。 楚以这才了然。 原来问题出在祂的一丝神力上。 按理说,释放出的那丝神力足够谢蕴一夜好眠到天亮了。 祂有点不解。 谢蕴久久无言,殿内越来越寂静,只有跪在地上几人沉重又轻缓的呼吸搅动着停滞周遭的空气。 祂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伴君如伴虎。 谢蕴拥有所有帝王身上所具备的通病,疑心深重,暴虐冷血。 可她是这方世界维系运转的气运之子。 是神明们所偏爱的“孩子”。 她的既定命运应该是成为垂名青史廉政爱民的一代女帝。 无所谓,祂会一点点将她掰正,会耐心的找到导致她如此的源头。 然后铲除异端。 谢蕴困囿于梦魇,那祂就释放神力祝她安然。 祂看谢蕴更像是一个顽皮叛逆的孩子。 对于她,楚以有足够的耐心。 祂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哄她 谢蕴轻轻笑了下,眼神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行了,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都起来吧。” 小秋陷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到阴鸷帝王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怀疑不减分毫。 “至于小秋,先关到慎刑司吧。” 小秋绝望闭眼不再挣扎,任由自己被人拖了下去。 “行了,朕要安寝了,你们都滚出去。” 众人如释重负麻溜的滚了。 只有楚以还愣在原地。 谢蕴不耐拧眉,“不用你伺候,也滚出去。” 祂不为所动,“臣年幼时,家母苦于失眠症久久不能入眠。” “臣家中有一偏方。” “如今时辰已晚。臣愿斗胆一试为陛下排忧解难。” 谢蕴心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自己还都没有找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的麻烦,她竟然主动凑了上来? 谢蕴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祂却不因帝王的威压而变了什么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谢蕴突然有些不爽。 楚以对别人还会有点情绪,惊讶或者心疼。 怎么…… 突兀的。 谢蕴掐上楚以的脖子。 她讨厌自己无法掌控的事。 谢蕴指尖冰凉,掌心倒是有一丝温热,她紧紧地箍住楚以的喉咙。 楚以将要窒息,却不见什么痛苦的神色。 只疑惑的眼神对上谢蕴,那双平淡的眸子好像透露出别样的情绪。 这又是怎么了? 楚以困惑的眼神撞进了谢蕴的眼里,谢蕴怔然松开了手。 楚以暗叹,怎么又生气。 祂来人间的第一天,对谢蕴这个人间帝王没有很特别的印象。 行事乖张,手段狠厉,阴晴不定。 “呵。” “你确定要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臣一心为陛下排忧解难,绝无它想。” 谢蕴盯着楚以白皙颈上的红痕,阴沉开口,“朕给你个机会,若是不成……” “朕便杀了你。” “也叫那些想来讨好朕的人来看看,以儆效尤。” 楚以在谢蕴凉凉的目光中跑回住处拿了箫。 “这是在供奉台的香灰下熏制的箫,据说有神奇的功效。” 谢蕴犹疑地看着她,险些被气笑,“确定不是制造噪音来给朕添堵吗?” 谁家好人大晚上听箫。 什么香灰熏的,都是祂杜撰的,吹萧也不过是用更温和的方式使谢蕴接受她的灵力。 从而抚平她心中的躁动。 悠扬婉转的箫声响起,整个大殿寂静可闻落针。倒是别添一份独特安宁的气氛。 谢蕴觉得内心都平静了不少,整个人也恹恹欲睡的。 本来她觉得事有蹊跷,可实在是太困了。 失去意识前,只记得楚以还是那身淡青色衣裳静静的立在那里,安心而虔诚的吹着手中的箫。 洁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有韵律节拍地上下滑动着。 翌日清晨。 谢蕴从睡梦中被吵醒,不耐烦的视线从眼前之人的身上打了个转。 楚以轻声唤她,“陛下,该上早朝了。” 谢蕴还有点懵,随即回过神来,原来是早朝啊。 不过……早朝关她什么事。 谢蕴又想砍人了,不过楚以对她还有用。 暂时放放不能砍。 谢蕴抬头,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伺候朕更衣。” 楚以明显一愣,行动也略迟缓。 谢蕴眸中审视意味越来越浓。 她到底是谁? 就算是浣衣局的宫女,也应当学过伺候皇帝更衣的礼仪。 而楚以的样子……明显是没有学过。 像是初学者那般生疏。 谢蕴被困在这个世界,轮回几百次。 昨日刺杀时,她身上真真切切的穿着浣衣局的衣服。 可谢蕴从未见过她。 在这儿百世轮回中,从未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楚以端来温水,用毛巾细细的为女帝擦拭着面庞和手。 行为倒是说的上恭敬端正。 谢蕴毫不避讳的盯着楚以的面容看, 楚以顶着冷冽的目光倒是面不改色,仔细地为谢蕴穿衣。 任由楚以给她穿好服饰。 谢蕴走出宫殿便看到喊朝的内侍在门外守着。 谢蕴眼睛扫视一圈,落在了一位宫女身上。 抬手一指,命令道,“来人,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楚以惊了一下,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明明起床的时候还好好的,眉眼间也不见任何暴虐神色。 难道…… 祂的“孩子”真的是一位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没有任何缘由的暴君吗? 不…不可能。 祂不信。 那位内侍双手握拳,极力忍耐着什么,挣扎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 只是抬头猛然对上了女帝意味不明的眼神,只一眼就觉如坠冰窟。 “走吧,康内侍。” 谢蕴今日有心情。 平常谢蕴都是不上朝的,楚以做了谢蕴的贴身宫女,今日来喊谢蕴上朝也不过是算计一场。 谢蕴只吩咐下去让旁的宫女去教一教楚以规矩。 这内侍和被拖下去的宫女小铃结为对食,早就对谢蕴身边贴身宫女的位置觊觎已久了。 对半路杀出来的楚以当然是没个好脸色,还隐隐带了算计的心思。 可惜注定让她们失望了,想到这谢蕴忍不住嗤笑一声。 一个内侍,倒也是野心勃勃。 皇帝罕见的上了朝,大臣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重臣们扭扭捏捏,似是不敢言。 伴随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声音响起,一臣子出列,郑重的叩首,“臣有一事要奏。” 随即李丞相出列,“雍州水患,已一年之久,积久成灾,然前不久新科状元领命治水,如今复命称雍州水患已治,雍州已然欣欣向荣。” “只是……”他话风一转,声音难掩愤恨。 “微臣偶遇一雍人,面黄肌瘦却撑着一口气一路来到京城欲击鼓鸣冤。” “状告新科状元周岿然贪污赈款,瞒下灾情隐而不报!” 两句话砸在大殿的地板上,气氛变得沉重而诡异。 李丞相话却未断,“臣怕惊扰圣驾,把人拦下,派了探子前往雍洲。” “探子只报——雍州饿殍遍野,啼饥号寒。” “雍州水患……” 他匍匐在地,怒目切齿,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求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众臣也纷纷下跪,请求严惩。 谢蕴挥手将镇纸砸在李丞相脚下,冷笑一声。 “你是说朕钦点的新科状元是个中饱私囊的小人吗?” 李丞相惊愕失色,原本正义凛然的话语也变了个腔调,“这……” 谢蕴懒得听人废话,“来人,拖下去砍了。” 众人饶是见识过谢蕴的铁血手段,此刻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这是视人命如草芥啊! 更有谏官当场以头抢地,直言着陛下不可,就要血溅金銮殿。 众臣也跟着乌泱泱跪了一地。 “陛下万万不可啊,李丞相可是国之重臣,怎能……怎能……” 接下来的话,他们说不出口。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谢蕴冷眼看着朝臣乱作一团,不为所动。 楚以站在女帝身侧,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天书曰:元初四五年,雍洲水患,久治不愈。女帝忧民,率水部司和新科状元抵达雍洲。 不过月余,女帝勘测地形,与当地知府商议,最终决定以工代赈,部分迁民。 雍民苦水患已久,女帝此举,终于开始真正的得民心。 而如今,女帝不管不问,只派了新科状元去赈灾。 如今事发,李丞相血书新科状元贪污赈款,隐而不报。 女帝明显一副不愿掺和其中的模样。 甚至隐隐透着不屑。 楚以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祂打算先静观其变。 只是雍州水患是必须解决的,这是谢蕴生平履历上浓重墨彩的一笔。 不过…… 李丞相还不能死。 还不等楚以想出什么对策。 朝堂门口处传来喧嚣声。 隐约听到什么“不能进”“等通传之类的话。” 只见大厅突兀的闯进一女子,身着衣着朴素,眉眼间难掩倦色,想来必定是一路风尘仆仆。 此人正是女帝登基后,重重科举选拔出的,也是女帝钦点的新科状元——周岿然。 她全然无视了朝臣异样的目光,直直的对上帝视,跪下回话。 “臣有要事禀报。” “此事另有隐情。” “雍州水患已妥善解决,臣快马加鞭赶来是有重事商议。” 谢蕴抬手吩咐李丞相将押入大牢,挥退了朝臣。 —— 俩人移步上书房。 “陛下,雍州一事有古怪。” 谢蕴轻轻阖上眼,轻轻挤出气音哼了一声。 权当回应,示意她继续。 周岿然隐晦的瞥了一眼谢蕴身边的新面孔,有些犹疑,片刻后还是恭敬开口。 “初到雍州我便入了知府一探究竟,结合当地事情,我安排灾民避难,几乎全城都设置了赈粥处。” “随后查史书,到河边视察。” “筑坝导水,我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所幸一切算是小有成效,就在我以为雍州水患将要解决之际。” “泥沙堆积,地基松散而溃堤。” “第二次,我决定以工代赈。” “河堤问题解决了,可上万吨粮食不翼而飞,百姓怒而揭竿,甚至已经安顿下来的百姓都要南下逃荒。” “第三次,好不容易周转赈款,安抚百姓再次筑堤,突然坊间流言四起,民心涣散。” “我怀疑是有人下套。” “此人阴险狡诈有备而来。”周岿然声音沉沉。 “继而,我暂时放下了水患的事。” “在雍州蛰伏几日。” “抓到了一妄图治水的女子。” “陛下,此事恐与她有关。” “目前已带回京押入大牢。” 谢蕴沉思片刻,久到周岿然都以为谢蕴睡着了。 在旁边当背景板的楚以也暗暗观察着女帝的反应。 原来水患是这么个情况。 谢蕴会管吗…… 谢蕴终于睁开了眼,没什么情绪的扶了扶衣摆。 “这些事,你决定就好。” “此外,雍州不必再管了,任它自生自灭吧。” 谢蕴分明是懒得管,雍州的百姓是死是活都跟她无关,甚至于整个朝的百姓都与她无关。 谢蕴眼中翻滚着些莫名的情绪,有不耐,有厌烦。 祂想。 谢蕴是不想做这个帝王吗? 楚以手臂碰到了桌角,轻轻啊了一声。 在落针可闻的书房内,这一边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谢蕴:? 女帝差点呛了一口,扭头静静盯着她。 目光轻抚过,从她极淡的唇色到她颈间的碎发。 如雪后融水般清透莹白的脖颈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谢蕴心底升起一抹异样的情绪。 御前失仪。 还是砍了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晚上来伺候朕 御前失仪。 谢蕴绝望闭眼,砍又不能砍。 不放在眼前又怕她闹幺蛾子。 谢蕴又想眼不见心不烦地闭眼但是她不能。 这宫女这么蠢。 到底哪儿冒出来的…… 楚以跪下求饶,“臣的家乡就在雍州。入宫几载,挂念家中,一时失了神。” “陛下恕罪。” 谢蕴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宫女。 谢蕴不耐烦听这些,更是没料到是这么个理由。 真蠢! 谢蕴又开始怀疑了。 她的宫里真的有这么蠢的宫女吗? 宫内的宫女普遍十岁入宫,宫闱深墙规矩甚多。 像这么蠢的宫女早就死了。 所以谢蕴的记忆没出错,这个楚以原本就不是宫女。 本以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一号人物,肯定会有点新奇的东西在身上。 结果目前来看,又呆又蠢。 哦,更多的是蠢。 从昨夜她为小秋求情,到今天的御前失仪,只会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陈述缘由。 谢蕴都只觉得她与这个皇宫格格不入。 无趣古板甚至蠢到发笑。 谢蕴严重怀疑自己这一世过的太顺风顺水了,才让上天派来这么一个人折磨自己。 楚以跪在地上,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女帝看起来脾气好又脾气不好的。 果然是阴晴不定的。 祂不知道的是。 谢蕴向来阴晴很定的,遇到任何不舒心的事向来一砍了之。 在楚以面前阴晴不定完全是因为…… 楚以还不能砍。 仅此而已。 谢蕴打算挥挥手让人起来。 却被楚以抢先一步出声打断。 “臣想求个恩典,恳请陛下不要放弃雍州。” 谢蕴和周岿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岿然立马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以为能近身服侍女帝的怎么也得是个聪明人,没想到…… 谢蕴感觉自己头突突跳。 她呵笑一声。 “你,也配求朕的恩典?” 她的眼神冷漠疏离,“雍州……” 这两个字轻轻在她舌尖过了一遍。 “雍州也不配朕的恩典。” “那样的糟烂之地,没了正合朕意。” 楚以贸然开口,其实是在赌。 反正祂还有后路,今下贸然开口不过是为了赌女帝的一个态度。 “还有……” “朕没记错的话……” “你是皇宫记录在册的宫女吧。” 不等楚以回复什么。 谢蕴阳阳怪气得接上了自己的话茬。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朕的皇后呢。” 楚以懵懵的,“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 “只要陛下肯救雍州,让臣做什么都可以。” “昨日陛下问臣想要什么奖赏,今日忧心故乡故出此言。” …… 谢蕴睨她一眼,淡淡开口。 “昨日是朕问你,今日是你问朕。” “我乐意便是一桩人人称赞的美事一桩。” “可惜今日我不愿,那你就是挟恩图报。” “臣可为陛下排解失眠忧愁,给陛下当牛做马。” 祂想,女帝应该挺好哄的。 至少在祂这儿也没有要动不动的砍头。 祂更加坚信,谢蕴应该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毕竟谢蕴可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是祂们打造出的最完美的“孩子”。 所以…… 一定是雍州出了问题。 谢蕴并不暴虐,事出有因罢了。 今日这番说辞,只是为了之后更好的调查雍州。 楚以并没指望谢蕴能够去治理水患,毕竟在刚才,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水患嘛…… 只要找到女帝不愿解决的源头所在。 将它彻底铲除。 谢蕴应该就会愿意去治理了,此番也算勉强拉回正轨。 ……… “就凭借这个?” “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怎么不掂量掂量你自己?” 周岿然以为女帝肯定会直接把人拉出去砍了。 出乎意料的是,女帝一连串反问给周岿然炸懵了,她的头愈发低。 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啊女帝竟然没砍人。 谢蕴也想拉出去砍了,但是不能。 不能砍。 还有用。 还没弄清楚楚以身上的异常。 这是谢蕴这一世头一次这么憋屈。 这一世从嚣张跋扈的天潢贵胄到掌握生杀大权的女帝。 谢蕴可以说是想砍谁就砍谁。 还没遇到过不能砍的。 谢蕴心里憋屈难得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摒了浑身的暴戾气息。 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谢蕴把视线从楚以颈间濡湿的碎发上挪开。 盯着她的脸看。 啧。 楚以刚才提到了水患。 难道是有人想要她插手水患之事? 可惜注定要让幕后之人失望了。 雍州那些人爱死哪里死哪里去。 谢蕴是决计不会治理的。 “当牛做马?” “呵,就算我不治理雍州,你也是要给我当牛做马的。” 楚以没招了。 “你一个宫女屁用没有。” 本来谢蕴昨天想的是调查清楚这宫女的身份,不顺心了就给她砍了。 没想到昨天晚上…… 莫名入睡恐怕是与她有关。 还有那箫声,也肯定有问题。 今晚还要试验试验楚以的箫。 所以……现在不能砍。 谢蕴想。 我忍。 妖魔鬼怪…… 今晚一试便知。 算了。 谢蕴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这话是对周岿然说的。 周岿然没想到女帝竟然能改变主意,一脸恍惚的出了御书房。 “自己滚去找个凉快地待着去。” “朕不想见你。” 在晚上安寝前,谢蕴都不想见这个蠢宫女了,简直闹心,砍又砍不掉。 “晚上再来朕的寝宫伺候着。” “朕要听你吹箫。” 楚以点头这次老实退了出去,试探完了谢蕴对水患的态度,确实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祂心里思忖着。 看来吹箫真的有用,至少女帝今天的心情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不少。 没有动不动就要砍人了。 看来失眠梦魇真的是造成谢蕴如此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了。 楚以想起放在住所的箫,本想回去拿。 突兀的脑中闪过今早被杖责的宫女小铃。 不对…… 楚以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小铃被杖责如今生死不明。 不行。 决计不能让她死掉。 她身上有着关键的点。 宫女的住所—— “康内侍你拦着也没用。” “这小秋得罪了陛下,又被杖责。” “还不如早早的卷去乱葬岗,也省得连累我们。” “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就算把她放在这儿,又有谁敢给她医治呢?” 说话那人冷哼一声,带着幸灾乐祸之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祂听得到吗 是夜, 又是静谧的太极殿。 周遭的树全被砍了,训练有素的暗卫守在各个方位,宫女太监只得守在宫殿不远处等候调令。 一切那么的庄重森严,平添一股肃杀之气。 今夜不同的是,楚以得以近帝身,贴身服侍。 祂在一众人不解又有一丝艳羡的目光中进了内寝。 众人都觉得楚以能凭借着救命之恩一飞冲天。 毕竟女帝从小到大都不允许任何人贴身伺候安寝。 …… 被人艳羡的楚以却不是那么好混的。 楚以给谢蕴换下衣衫。 谢蕴嫌弃:“笨手笨脚。” 楚以要开始吹箫。 谢蕴翻了个白眼,“朕说要现在听了吗?” 谢蕴最后总结,“要不是你是朕的救命恩人,朕早就把你砍了。” 说这话时,谢蕴抬眸静静地看着楚以。 只穿了里衣的谢蕴褪去了平日里的杀伐果断气息。 倒是显得格外乖。 “谢陛下抬爱。” 谢蕴无语噎住。 “罢了,就寝吧。” 楚以去吹灭了殿内的蜡烛。 殿内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楚以站在床边上,等着谢蕴入睡。 剥离了视觉感官,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 谢蕴呼吸平缓,眉间也并无任何忧愁之色。 可楚以就是知道,谢蕴并没有睡着。 祂忍不住盯着谢蕴的睡颜看。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祂有些犹疑要不要释放一丝神力让她安眠,可想起昨天的意外,祂还是停下了动作。 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谢蕴周围也没有奇怪的神力波动。 甚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正常。 好似谢蕴就合该是一个暴君。 不…不行。 天书从未出过差错。 下界一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祂也不能允许谢蕴成为这个样子。 耐心地一点一点把她掰正。 想到那个被杖责的宫女。 楚以眼神暗了暗。 也…为她兜底。 ………… 谢蕴不耐烦的轻轻啧了一声,睁开了眼。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谢蕴的声音略沙哑,要不是楚以一直注意着她那边的动静,恐怕听不真切。 谢蕴不等她答话,就扯了扯头发坐了起来。 “掌灯。” …… 昏黄的灯光映出谢蕴有些不耐的面庞,她的眉头轻轻拧着,看起来颇为烦躁。 她坐在床上深呼吸几口气。 终于平复了心情。 “给朕吹箫。” 现在是丑时,按照规矩卯时就当御门听政。 但楚以还是麻利地拿出来了箫。 昨日祂才惊觉…… 谢蕴久不去朝,不问政事。 纪朝未乱,确有一部分宦官内阁代权的作用。 羽翼未丰,权臣操柄。 可天书所言…… 谢蕴虽年少登基,却深得民心。 朝中许多古板迂腐的大臣也是认可她这个帝王的。 …… 箫声低沉悠远,像是从遥远的天上飘来,穿过空旷的长廊,萦绕在寝殿上空。 缥缈如烟。 那箫声落入寂静,在空气中搅弄出涟漪。 谢蕴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有些出神地盯着屏风上的云龙纹看。 谢蕴摒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好平静。 好久没这么平静过了。 …… 不过一会,谢蕴阖上了眼。 呼吸逐渐平稳。 意识将要陷入混沌。 谢蕴最后看了一眼楚以,就靠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楚以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箫,看来还是要用这种温和的方式吗…… 祂站在床榻边,借着昏黄的烛光盯着谢蕴安详的睡颜。 睡一觉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烛火明灭,整个殿内被浸的半明半暗。 晃出的光晕打在谢蕴的脸上,谢蕴微微蹙了蹙眉。 祂靠近烛台,半俯下身,准备熄灭烛火。 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飘来。 转瞬即逝。 祂心头重重一跳。 又是那般叫不上名字的花香。 可祂十分确定,这次的香味不是从谢蕴身上飘来的。 祂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小幅度扭头借着烛光寻找香味来源。 是那个香炉。 想起昨夜…… 楚以凑近准备查看一番。 手刚刚抚上冰凉的镂空炉身,就被冰的一激灵,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什么。 不对! 那一丝神力若是有用的话…… 谢蕴昨夜怎么会突兀醒来。 来不及多想什么,祂就被寒凉的剑刃抵住了喉咙。 就算只轻轻颤动下,利刃足以划破脖颈。 楚以被谢蕴钳住无法动弹。 即使楚以不能扭头,谢蕴也能够想象到她脸上的愕然。 谢蕴轻笑下。 “你脖子上这把剑,是当年朕杀进皇宫架在先帝颈上的那把。” 说到这儿,她似乎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哦。” “免得划伤你娇嫩的皮肤。” “希望你不会成为这把剑的第二个剑下亡魂。” 她把剑轻轻拿开一点,调转到楚以正面。 楚以眸光向下轻瞥着那剑。 剑刃处的反光,映出旁边跃动的浅浅火苗。 原来是那把剑。 月华剑。 被先帝赐给五公主的那把剑。 月华剑只传于皇室继承人。 坊间传言皇帝溺爱五公主,只传于皇储的月华剑只因五公主一句“是把好剑”。 就被赏赐给了五公主哄她开心。 世人皆感叹皇帝荒诞无度。 不料,这剑赐给五公主后五公主竟然没用过一次。 第一次用竟然是领兵逼宫。 世间皆道:先帝坏了祖规,受了诅咒才落得这番下场。 “看着我。”谢蕴唤回祂的思绪。 谢蕴眼神直盯着楚以。 “你, 到底是谁?” 颈上的剑悄然逼近,无声宣告着威胁。 谢蕴昨日接连两次莫名入睡,早已陷入怀疑。 似乎有些不可抗力因素。 谢蕴之前实打实的不信任何鬼神之说。 直到莫名陷入这该死的循环。 谢蕴饶有兴味的等待楚以的回答。 她倒是要看看楚以能讲出什么来。 至于那把箫。 什么香灰…… 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神的话。 会听不到她千万个日夜虔诚的祈祷吗? 百世因果罢了。 神, 会解救这人间疾苦的众生吗? 她不算众生吗…… 若真的有神…… 她定要好好的问问祂。 你…… 看不见我的痛苦吗? 思绪回笼。 谢蕴不免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高高在上的神。 怎么可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杀了她 楚以了然。 疑心深重——这才是她。 是什么时候遭了怀疑?难道是那只箫? “陛下明鉴,臣是掖庭记录在册的宫女,对陛下绝无二心。” 楚以斟酌着开口。 “朕懒得同你虚与委蛇。” 言罢,剑便更逼近一分。 楚以清楚地感受到利剑划破皮肤,可她依旧还是很淡定。 “陛下说笑了。” “臣对陛下忠心可鉴。” 谢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冷下神色,手指无意摩挲了下剑柄,“真不怕朕杀了你?” 周遭沉寂的空气将二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楚以想,自然是不怕的。 可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谢蕴略烦躁,某一刻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手里确实没有实证,派去雍州的探子也并未传来什么有用信息。 可她向来随心惯了,虽然楚以身上的疑点重重。 ……杀了就好。 谢蕴的手长久的握在剑柄上,已经轻轻的濡出了汗。 手指莫名轻颤下,谢蕴眼中杀意不减分毫。 就在这时。 楚以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谢蕴不知怎得被那眼神烫了下,慌乱中眼神下瞥到了楚以的肩头。 那伤口不算深,敷了药缠了纱布,被青色宫女服饰盖住,已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谢蕴的思绪却莫名回想到那天莹白的肩头和干涸血迹。 她的手上一下子松了劲,平常被宫人精心保养的月华剑就这么咣当一下脱手砸在了地上。 这声音算不得小,一下拨开了围绕在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 楚以被这变故弄得不明所以,可容不得她细想。 谢蕴突如其来的拥抱令她僵硬住了身形。 楚以的声音满是讶然,“你……” 剩下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腔。 炙热的、滚烫的,湿湿的不明状液体砸在楚以的胸口。 那是谢蕴的泪。 谢蕴的整个身体都有些抖,她的声音粘上了少见的闷,“抱歉。” 楚以眸中先是凝滞住的怔住后又是惊诧,复杂的情绪交织着。 谢蕴声线也有些抖,带着无尽的疲惫之意,她垂眸,“我自幼就是皇权漩涡中的一枚棋子,走的每一步都不过是别人的精心算计,逃不脱,也挣扎不开。” “起初朕也以为你和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一样。” “想要朕的命,想要朕去死。” “朕对这种算计实在是厌烦的不得了,明知你是朕的救命恩人,朕不知如何同你相处,朕猜忌,不敢放下戒备,可最后才发现……” 谢蕴终于抬起头来,她的声音不再那么闷。 她冰凉的指腹,轻轻的碰上楚以脖子上的血痕。 “痛吗?” 她的指腹也很凉,却与月华剑那冰冷彻骨的凉又不一样。 “宣太医吧。” …… 楚以刚才本想动用神力抹去谢蕴的一部分记忆,使她打消对自己的猜疑。 现在看来好像没必要了,楚以紧了紧手指,来到凡间后本就无多的神力又是被削减。 如若无意外,还是少动用为好。 谢蕴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敏感猜忌的帝王罢了。 无妨。 “臣一心想为陛下排忧解难,只要陛下高兴如此便值得。” 谢蕴没接话,只是低头自己思索着。 “如此,你的忠心朕全看在眼里。” “往后就在朕身边做个女官,专门哄朕开心。” “也算是全了你对朕的救命之恩,今后你最大的任务便是哄朕开心,至于旁的,比如雍州之事,不必你费心,那不是你能插手的。” 谢蕴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决计不提自己刚才的泪。 太医连着两夜被召来,已是没了昨夜的惶恐。 看到不是皇帝受伤松的一口气却又在目光触及到地上的月华剑时,那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说话都要哆哆嗦嗦起来,怎么会是月华剑。 据说先帝都没有在月华剑下活下来,这个小宫女竟然能让陛下剑下留人吗…… 太医微微眯起眼,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个小宫女。 伤势不重,简单上药后太医便要退出去。 谢蕴还是没从殿内明亮的烛光中适应过来,此刻正微眯着眼没有看太医和楚以那边的动静。 “你也出去吧,今夜不必伺候了。”谢蕴声音沉沉。 楚以低头领命带上自己的箫便退了出去。 谢蕴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楚以的背影。 呵。 早在谢蕴对楚以动了杀心的时候,她便觉察出不对,当时她的眼神几近涣散,几乎是凭着本能扔掉手中的剑。 谢蕴有种强烈的直觉,若是坚持对楚以动手,可能会有承受不住的后果。 这个楚以,有十分的不对劲,可那又如何呢,还能杀了谢蕴不成?若是能给她个痛快,谢蕴怕是要赶在临死前的最后一秒拍手称快。 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还不如拿楚以放个安眠工具,能安睡一天是一天,白日……就当她是个可以逗弄的玩物好了。 至于那泪,那些话。 逢场作戏罢了。 …… 楚以出了太极殿,便往宫女们的住处赶。 又是挡剑,又是被掐,今夜还差点被摸了脖子。 这副凡人之躯的精力已经完完全全的被耗尽了。 …… 夜色黑沉,皇宫森冷。 楚以踩着小路快步走着,走出太极殿好远才能看见零星几棵树。 这宫里的树是楸树,趁着月色才能看见大概的树干,并不真切,楚以绝不是在此欣赏什么树。 而是树后某些隐秘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还没来得及走过去便被一人狠狠捏住了手腕,那人拉着她来到更隐秘的地方。 不是楚以挣脱不开,而是她想看看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 近距离观看下这人依旧是一片漆黑,身着黑色的夜行服,脸上都蒙上了面罩,什么都看不出。 低沉,沙哑甚至称得上嘶哑的声音荡在月色下的微凉空气中。 楚以分辩了两遍才真正弄懂她说的什么。 “离女帝远点,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 这人到底是谁?夜黑风高,为什么她能料到楚以一定会夜半三更从这条路过来。 还有她口中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朕不开心 翌日清晨,谢蕴并没有去上早朝,昨日被楚以叫醒去上朝没有翻脸已然是极限。 楚以自是识趣,并未凑上前去讨人厌烦,有谢蕴的吩咐,楚以就在耳房内安排自己的事情。 谢蕴给楚以升了官,祂得以拥有单间配房,不必同其他宫女挤在一处。 谢蕴昨天那话并非玩笑,下人行动起来也相当的利索。不一会,内阁大总管就陪着笑给楚以的的房内安排好了必备的物什。 之前人微言轻微不足道的宫女楚以也被人正视了要求,“楚姑娘还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啊。” 楚以微微颔首,等一切安顿好后,楚以还有一种不真切感,这一丝淡弱的感受很快被楚以抛之脑后。 此时祂的思绪完全陷在昨夜中。 那人衣袍的触感还记忆犹新,粗粝,厚重,一如她那嗓音。 只是还没等楚以思考出什么所以然来,宫人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慌慌张张的声音便透过木门,“楚姑娘,陛下急唤。” …… 等楚以赶到时,周围服侍的宫女立刻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她。 楚以没分出眼神给她们,只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 “陛下。”言罢行了一礼。 谢蕴脸色很差,平常就冷淡到骇人的脸上如今更是黑了几分。 谢蕴抬手将她招了过来。 轻轻地摆弄了下衣衫示意她看,暗色衣衫上如今多了片水渍,还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在昂贵的云锦龙袍上格外扎眼。 “欸。” “这个小宫女不是很小心的将莲子百合糖水弄在朕名贵的衣衫上了。”谢蕴似乎苦恼的皱眉,言辞间倒是像真的在为龙袍惋惜。 “朕,有点不开心。” “你作为朕钦点的女官,职责在于为朕排忧解难,哄朕开心。” “是否?”谢蕴突然笑了下。 楚以点头称是。 …… 谢蕴嘴边的笑意加深了下,“嗯,那朕问你,为了哄朕开心,该如何处置这个宫女。” …… 原来在这儿等祂。 楚以心下了然,又低头瞥了瞥袍子上那一块水渍。 云锦虽是名贵布料,可谢蕴作为皇帝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楚以快速得出结论:要哄。 “龙体为重,陛下不若先去换下这濡湿的龙袍,等回来再处置这宫女。” 谢蕴盯了她半晌终于败下阵来,冷哼一声,“你还是赶紧想如何处置这宫女吧,最好不要让朕等太久。” …… 谢蕴去换衣衫,楚以没空思考对策,只得赶去御膳房备料再做一份糖水。 御膳房内料倒是很齐全,楚以亲自上手做了份茉莉酥山。 紧赶慢赶到了暖宫只见谢蕴已经换好衣衫回来,坐在桌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呦?回来了啊。”谢蕴不痛不痒的刺她。 楚以走近将酥山放在膳桌上后,谢蕴才注意到。 刚才一直盯着楚以的动向没太注意,现下低头瞥了一眼那酥山。 谢蕴心底升起一抹异样,回过神来险些被气笑。 她在意的是那碗糖水吗? 低劣的哄孩童的手段让她猛的升起一股无名火。 “少拿这些哄弄朕。那个宫女呢。” 那个宫女被早就被打发出去了,谢蕴以为楚以惩罚那个宫女去了。 没想到……楚以竟是跑去了御膳房。 做了她的女官,不应该以她为尊,一切以她为重吗? 楚以的态度让谢蕴很不爽。 谢蕴感觉肝火更旺了,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快,连声质问,“说话。” 楚以顿了下才答道:“那等笨手笨脚无用之人,也不必留在御前妨碍陛下的眼了。” “替朕做了决定,倒是好大的胆子呢。”谢蕴反而笑了下,不知是被气得还是。 众人纷纷大气不敢喘一下,唯恐出了差错被开了刀。 一阵急促的脚步倒是搅得宫人们更加心神不安了起来。 “报!周总督有要事求见。” …… 御书房内气氛诡异得沉静,周岿然被谢蕴眼神看的冷汗涔涔一时不敢出声。 “什么急事?”谢蕴没耐心的敲了敲桌台,斜睨了她下。 那眼神好像在说,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就杀了周岿然。 周岿然不自觉的紧了下手指,“那天押入大牢的那位女子离奇失踪了。” “逃就逃了,什么离奇失踪。”谢蕴更不耐烦了。 “一群蠢货,连个人都看不住。” “臣还特意增了人手,没想到……”周岿然脸上满是懊悔。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谢蕴眼睛微眯,眼神中全是威胁。 周岿然硬着头皮不敢抬头,只得低声道,“那女子诡异的很,我……” 诡异?自然是诡异的很。 那女子夜半三更跑去河道上,自言自语嘟囔着什么, 当时周岿然起夜后睡不着缓步走到河道边,思索着治水之事。 只见一女子半蹲在那儿,手伸入平静的河面,轻轻拨动着水面,借着月光,周岿然才看清那么一点涟漪。 还没等周岿然挪动脚步。 平静的水面暴动,似乎征兆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汹涌澎湃的水面如同周岿然不平静的心境。 她的眼力一向极好,她看的分明。 水面暴动的源头分明就在那不明身份的女子的手处。 周岿然快步运用轻功上前,想要扼住她的喉咙,不料那女子反应极快,立马侧头躲过。 周岿然堪堪拉住她的袖袍,趁她挣扎的功夫,挥拳裹着破空声直逼那女子命门处,趁着女子躲避格挡之际一把掀开她的面罩, 那张脸漏在了周岿然面前,对上那女子黑沉发亮的眼眸。 她听见对方沙哑又轻飘飘的声音,“好一个声东击西。” 她与那女子交手几回合,最后被一把短匕伤了手臂,被她抓住机会逃去。 那是周岿然第二次治水失败的不眠之夜。 本以为此事诡谲离奇难有大白之日。 不料,某日一女子突然扬言自己有治水之法,并带着一众乡亲来到汹涌的河旁,言之凿凿地准备动工。 周岿然初听觉异,亲自赶到,对上那女子同样愕然的眼神,迅速将人拿下押入大牢。 那女子唤石忻然。 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善心娘子。 …… 思及此,周岿然自然是有苦难言,石忻然那些异样倒是像她的疑神疑鬼。 “陛下此人事关重大,恳请陛下调几名暗卫给我。”周岿然咬了咬牙,“我亲自去追查。” 谢蕴态度不明,轻哼了声,随手将暗卫调令抛给了她,“全部给你,要是追不回来,也不必回来见朕了。” 周岿然一脸愕然盯着手中全是暗纹的令牌,“陛下不可,龙体为……” “别废话,”谢蕴一个眼神令周岿然噤了声。 “是。”周岿然扯了扯嗓子艰难的憋出一个音节。 “若是抓不到,朕就砍了你。” 谢蕴了解周岿然,此人一向古板稳重听话是谢蕴手底下一条好狗,很少有这么有武断的时候。 …… 御书房内又成了谢蕴楚以二人,古怪的氛围刹那间趋于宁静。 谢蕴莫名平静了些许。 她的脑子忍不住浮现出那碗茉莉酥山。 此刻……应该化的不成样子了吧。 可惜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将死之际 …… “你去再做一碗酥山。”谢蕴冷不丁的开口。 “朕……就原谅你这次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谢蕴补充。 会不会有点太轻易了。 “宫女犯了错,你倒是着急替人谢罪。” “没想到啊,你还有这等悲悯之心。” 什么悲悯,不过是蠢的挂相的烂好心罢了。 谢蕴也不等她答话。 自顾自的陷在思绪里。 她对每一个人都那么上心,好似别人的命就是她的命。 怎么得对朕就如此不上心。 哄朕开心不是她的职责吗?哄哄朕很难吗? 此刻的谢蕴已经将自己之前不屑轻嗤置之脑后了。 杀也不能杀,还要摆着碍朕的眼。谢蕴那会好不容易将自己哄好,现在心情有有些止不住的烦躁。 “算了,不必了。朕不想吃了。”这话喝住了领命离开的楚以。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谢蕴一眼。 喜怒无常。 谢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看到楚以这一眼,否则定是要给楚以按上一个藐视君上的罪名。 楚以乖乖站定,谢蕴还是那副垂眸的样子。 啧,还真是听话啊。 谢蕴在心中腹诽。 这个念头才一闪而过还没留下什么痕迹,就听楚以轻轻道,“陛下想吃什么?臣吩咐人去做。” 这话没有丝毫办公事的意味,话轻到像是拿着一根羽毛轻轻挠了挠谢蕴的心扉。 谢蕴想。 又是这般哄孩童的语气。 一个宫女也能哄她了吗……哦不对,是她的女官,她的臣子了。 “马上午膳了,还要朕吃这些寒凉之物,成心想害朕不成。” …… 皇家秋猎自谢蕴登基后也并未荒废。 谢蕴用过午膳后要前往太庙进行祭祀,祈求狩猎顺利。 钦天监定了明日作为秋狩的日子,除了亲自主持祭祀,其它行营驻跸和调兵遣将以及物资筹备统统不用谢蕴烦心。 一声令下,自是有人代劳。 秋狩,只不过是彰显皇权的猎场罢了。 帝王站在高台,侧听风声,低头俯瞰精锐将士与天罗地网中的猎物搏斗。 珍奇猛兽,视作天下万民臣服的“天降祥瑞”。 民间虽对谢蕴颇有微词,可谁叫谢蕴手段铁血。 朝中大臣也不得不恭维这位帝王,做尽谄媚之事。 中秋后的皇家狩猎正式开启。 坐着銮驾晃悠半天,谢蕴早就不耐烦了。 不顾身旁之人的劝阻执意翻身上马,野田青气润,谢蕴瞬间感觉呼吸都通畅了不少。 入秋按理说微微凉爽的空气,此时却有了一丝不一样的闷热。 谢蕴无意,只策马奔腾。 谢蕴的手搭在弓箭上,只微微用力,弓弦就死死绷住。 她的眼微眯了下,周围寂静到箭的破空声在山林中一清二楚。 那只白兔身体僵直,竟一丝挣扎也无就倒了下去。这是狩猎的开幕,君王首射立威。 周遭一片喝彩声,户部侍郎率先起头,“臣观今日,陛下驭马如游龙,弯弓若惊鸿。一击而中,天佑我朝啊,此乃祥瑞。” “射必中,中比克。陛下箭术实乃超凡啊。” 是了,谢蕴的箭术,无可指摘。往年秋狩,谢蕴总是毫无悬念的拔得头筹。 …… 将所有事项安排好后,谢蕴才将目光投向楚以。 谢蕴坐在高大的马背上,背光处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缓缓道,“你可会骑马?” “回禀陛下,臣并未学过。” 谢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本来问出这个问题,也没指望她能答出来什么。 她随手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小卒,让她带着楚以上马。 谢蕴走到哪儿,楚以就在后头跟到哪儿。 谢蕴慢悠悠的走着,并未和那些大臣一同狩猎。 搭箭声与利箭破空声与猎物四处逃窜的急乱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就算她什么都猎不到,也有的是人恭维她。 .............. 突兀地,谢蕴停了下来,在她身后的楚以只见她扭头问道,“可会骑了?” 楚以:? 见她一脸呆滞,谢蕴哼笑一声,“朕七岁便被带到皇家御苑,不到一刻钟朕便驯服了那匹最烈的马。” “你身下这匹马,便是它生养的小马驹,与它母亲那烈性也不遑多让。” “不过放心,这匹马最是听朕话了。”谢蕴满意地话锋一转。 “只要你不乱动。”随即谢蕴便吩咐那名驾马的小卒沿着僻静的小路原路返回。 .............. 越往深处走,越感到寒凉。谢蕴在等,等一只猎物。 奇怪,那只猛虎应该就在这附近啊。 谢蕴心里暗忖着。 谢蕴开始认真搜寻着,马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了不少。 什么东西踩断枯枝的一瞬声音被谢蕴捕捉入耳。突兀地,谢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转头。 一颗猛虎头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楚以的后背,那猛虎被谢蕴的动作惊了一下。 立刻在谢蕴惊恐的目光中张开血盆大嘴就要扑向楚以。 虎类的低吼声震的楚以有些发懵,腥臭扑鼻的口气已经昭示着危机的到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楚以就被那发狂调转的马儿将要甩下了背。 随即她就听到谢蕴大吼,“楚以,松手。” 楚以一瞬没有犹豫地松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后,背抵在了坚硬的树干上。 危机时刻,是谢蕴吹响口哨命令了马。 来不及管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 顷刻间,黑云压城,狂风骤起。如海水倒灌卷起的海浪狠狠拍下,轰隆!! 电闪雷鸣间,楚以看见谢蕴抽出随身的弓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雷电声掩住了破空声,可利箭刺破血肉的钝声清晰地传入楚以耳中。 那只猛虎哀嚎不已,显然是中箭了。 趁那只猛虎自顾不暇的功夫,谢蕴三步并作两步快步来到楚以身边就要扶起她。 可楚以像是明显察觉出什么不对,冲她摇摇头,急切地吐出一个音节:“不——” 显然一切都已经晚了。 脚下泥石松动,谢蕴和楚以双双掉入暗洞。 在坠落的那一瞬间谢蕴的视线重新陷入黑暗,她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该死的钦天监,这就是她选的好日子吗? 雨水砸在脸上的钝痛远不及身上粉身碎骨得疼痛的万分之一。 黑暗,无尽的黑暗。 楚以只能靠身旁微弱的呼吸声判定谢蕴还活着。 谢蕴发出难耐的嘤咛,周遭浓重的血腥味也提醒着楚以——谢蕴受了很重的伤。 谢蕴突然抓住楚以的手,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模糊,她不堪重负吐出了口血水。 旁边是楚以慌乱的声音,“陛下!” 谢蕴的脸上全是血水和雨水。 雨水不断地砸下来冲掉那股血腥气,谢蕴额角又不断的冒出血珠。 猛然炸响一声惊雷,映照出谢蕴毫无血色的脸。 她的脸上毫无对生死的畏惧,此刻她还有一丝余力紧紧攥住楚以衣角。 指尖更是因为用力而发白,她身上的生气飞速流逝着,谢蕴却恍若未觉。 她已经气若游丝,问出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吧。” 下一世……你还会在吗? 人总是在将死之际格外矫情。 又是这个问题。 不过时局逆转,没有那把冰冷的长剑,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漫天雨幕中,两人相依而坐。 谢蕴语气轻松到仿佛在讨论什么家常,语调听起来格外坦诚。 半恍惚中谢蕴看到楚以嘴唇微张。 谢蕴又凑近一点,努力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们不会死的,陛下。” 我不会让你死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暗河 这话温柔而坚定,可谢蕴就只是轻笑了下,又无奈,又像是没有什么情绪。 笑一下好像就好像耗费了谢蕴的所有精力。 谢蕴也不再执着于那个问题,她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累,好累,是止不住的疲惫。 谢蕴第一次就想这么死在这瓢泼大雨中,长眠于此也好,做个飘荡的野鬼也好。 千万不要陷入那该死的轮回了。 谢蕴。 谢蕴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的口中只能吐出几个哽咽的音节,她不知这暗洞有多高。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的五脏六腑受了重伤。 谢蕴。 她再也不愿意做谢蕴了,她做够了。 意识将要涣散,谢蕴最后一次在心里低喃。 神啊,你听到了吗。 布帛撕裂的声音勉强唤醒了谢蕴的一点思绪,是楚以徒手撕扯开了裙子。 祂将那布条捆在谢蕴额头上的致命伤处,勉强打了个结。 谢蕴褪去了浑身戾气,如今的她被生与死拉扯着。 她不想死,不想再次轮回这所有的一切。 她不想活着,好痛,身心都痛。 砸落在脸上的雨水代替了泪。 进退两难的地步拉扯着,谢蕴前所未有的脆弱。 “没用的。”谢蕴分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音节。 楚以温热的掌心覆住谢蕴的手,祂正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神力给她。 明明是温热的手掌,谢蕴却觉得如坠冰窟,“好冷,好痛。” 神力恢复了她的一丝生机,她有了落泪的力气,那几滴泪混杂在雨水中,同样的咸湿。 这的雨太不妙了,这么淋下去,谢蕴可能会发热。 楚以站起来,却因伤势踉跄了一下。 谢蕴被这动静弄得惊了一下,开口带着些许慌乱,也忍不住加大了音量,“你干什么去!” 楚以忍着伤痛,又俯下身,一手撑着石壁借力,一手托住谢蕴,堪堪将她抱了起来。 “不能再在这儿淋着了,陛下。”楚以声音低低的,可莫名有安全感。 谢蕴任由她抱着,这时候挣扎也无果,更何况……谢蕴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 这状况,也没有什么挣扎的必要了。 楚以摸索着,找到了一处雨水飘不到的地方。 可这地方的地势,谢蕴闭眼聆听着这哗哗的水声,这声音落在闭塞的石洞更是透响。 谢蕴迅速判断出雨势,如果照这个架势今夜雨不停的话,这处山洞被淹迟早的事。 如此,也不过缓兵之计。必须要尽快想出去的办法,那匹马受了惊吓早不知道跑到东西南北去了,这场糟糕的大雨想必掩埋了一切的痕迹。 官兵很难迅速找到这里,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想要她死在这场意外里的人。 而这石洞不仅极高还很陡峭,徒手攀爬上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谢蕴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恢复了一线生机是由于回光返照。 这几乎是必死的局。 不……不是几乎。 谢蕴不知道身侧相依偎坐着的是她苦求已久的神明,也不知道这必死的局其实有解。 她此时此刻,忍不住思考起来身侧之人的生死问题。 目前看起来,楚以的伤可能没她的重,楚以往下掉的时候好像被什么缓冲了下。 可若是自己死了,就算楚以能活着出去,外面的人会放过她吗? 这是谢蕴头一次为别人谋想些什么。 只是,想着想着头便越来越昏,脑袋沉沉地想昏睡。 谢蕴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忍不住要昏过去,殊不知都是身旁之人作祟。 楚以只是看她呆坐着拧着眉思考苦恼了很久了。想让她睡一觉,暂时忘却这些烦恼。 谢蕴却在用自己的意志力苦苦支撑着,忽的扭头看她,“我不管你从前是抱着何种心思在我身旁。” “可此时此刻,你是真心便可以。从前的一切我既往不咎。”谢蕴认真看着楚以。 “往后只要……”谢蕴本想说永不背叛朕。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真心待我。” 谁也没想到,这句话在潮湿阴暗的角落发了芽,一长一刺痛。 …… 谢蕴睡过去后,楚以还在输送神力治愈谢蕴的伤势,直到祂自己都有些乏力。 谢蕴头看着坚硬的石壁,楚以看着她包扎的额头,即便知道已无大碍,还是轻轻伸手将她的头拨到自己的肩头。 …… 难得一夜好眠,脖子虽然有些酸痛,谢蕴被入目的阳光刺的闭了下眼,再次睁眼满是恍然,原来她还没事啊。 没有太多劫后余生的庆幸,谢蕴立刻扭头就去看身侧之人。 昨日的动作不知何时换了个,现在成了楚以靠在谢蕴肩头。 谢蕴轻轻活动了下身子,感觉伤势好了不少。 怎么会......明明...... 这一细微的动静立刻就将楚以给惊醒了。 谢蕴借着光线环顾下了四周,虽然二人都活了下来,可目前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寒凉刺骨的雨水已经漫过脚踝,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最高的一处了。 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全被水淹没了。 谢蕴又抬头向上望去,果然出奇的高。 而且陡峭的石壁上全是杂乱突出的碎石,徒手爬指不定会弄一个鲜血淋漓,而且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不到最后是万万不能走那条路的,毕竟上边还有一个非常不确定的因素。 那只猛虎。 昨日暴雨,说不准当时那只猛虎已经离开,可今日放晴,没准它去而复返又守在了洞口。 她们现在手中丝毫工具也无,就算筋疲力尽爬上去,对上那只猛虎…… 肉搏……怕是难矣。 “陛下不必担忧,臣可以背陛下上去。” 楚以说完这话就被谢蕴犹疑的目光打量了一圈又一圈,“你一个浣衣局的宫女有这么大力气吗?” “不怕把朕摔了?” 楚以无语(*⊙~⊙)噎住。 “就算上去了如何对付那猛虎?” 气氛一时沉寂起来,时间流逝也伴随着体力的流逝。 这石洞内没有丝毫可以充饥的食物。 看来要尽快想想办法了。 昨日落下来浑身剧痛没工夫打量这个石洞,如今那边全被水淹没,看不出本貌。 谢蕴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不如......去那边看一看。 说干就干,谢蕴站起身。昨天楚以已经将她的内伤治愈了七七八八,如今只剩下一些不起眼的外伤,一口气站了起来,谢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正准备踏进水坑,袖袍却被人拉住了。 “干什么去?”楚以拧眉问她。 “我去那边看看。”谢蕴随手点了点那片水坑,好似那里是一片寻常的平地。 楚以皱眉更深了,“陛下不要乱跑。” 怎么这么的不听话。 “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谢蕴叹了口气。 “陛下我去吧。”祂也站起身来,这等小事没必要让谢蕴以身犯险,她是帝王难道不懂……? 谢蕴却一把将她按住,力道大的出奇。 “你瞎凑什么热闹呢?”谢蕴上下扫了眼她那破烂衣裳,本来就因为到处摩擦而搞的破破烂烂的,如今更是因为扯下一块布料显得更为惨烈。 谢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不用想她也知道她头上的包扎有多丑,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谢蕴执意向水下走去。 楚以叹了口气没有再拦着,而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前边水倒是不深,堪堪到小腿处,越往里走水线飙升。 谢蕴在某处停了下来,这地的漩涡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垂下眼眸思索一阵。 不管了。 随即她试探性地伸出右脚,却险些踉跄了一下。 楚以立刻扶住她,防止她摔倒。 周围黑漆漆一片,谢蕴并不能分辨出脚下的异样到底是什么。 随着她的腿越陷越深,谢蕴也愈发焦灼。 难不成这又是一个暗洞? 那可万万不能再掉下去了,如今是命大捡了一条命回来。 思及此,谢蕴咬牙借楚以的力想要脱离这个漩涡,可僵持很久,谢蕴和楚以都有些脱力,好不容易出来一半又被反吸了回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电光石火间她想起某一世也曾来过这个狩猎场地。 这个地形…… “松手。”她命令楚以。 殊死一搏吧。 楚以知道她是认真的,她深深地看了谢蕴一眼,胳膊就松了劲,不过手还是紧紧攥着谢蕴的手。 俩人都卸了对抗的劲,很快漩涡将二人吞噬。 凉,这水太寒凉了。 两人都泡在水中,分辨不清周遭,更不能开口说话,只有二人紧紧牵着的手昭示着彼此的存在。 水流湍急,水浪不断拍向周遭的石壁听起来惊险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重窥天光。 赌对了。 这,是一条暗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失忆 这条河水流湍急,旁边又没有什么可依托的,两人堪堪将头露出水面。 楚以被阳光刺的眯了眼,半晌才适应好,扭头看向谢蕴。 谢蕴依旧拧眉闭着眼,面上有痛苦之色。 楚以的视线立刻移到了谢蕴的额头处,那块布料被洇湿慢慢的扩散出血色。 不妙。 额头上的致命伤再次开裂就足以要了谢蕴的性命,且不说在这水里飘了多久,失了多少血。 “陛下。”楚以张开干裂的唇试图唤醒她。 毫无反应。 楚以也已经很虚弱了,作用在气运之子身上需要极大的神力。 可祂还是毫不犹豫的运作神力治愈谢蕴。 无它。 谢蕴是维系整个世界的核心,她不能死。 同时楚以的心里也升起了淡淡的疑惑,按理说谢蕴应该有大气运在身庇护,现下的处境怎么会如此的惊险。 过了半晌,谢蕴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楚以忍不住拧眉,自己的神力对她的作用如此小了吗?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她真的会死的,可周围水势汹涌,谢蕴依旧昏迷。 折腾许久,楚以也没能在湍急河流中拽动谢蕴,反倒是自己越来越乏力。 眼前甚至有些发黑,楚以忍不住想,下凡对祂的限制太大了。 还是要尽快找到异样源头,将一切掰回正轨。 ............ 楚以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细弱鸟鸣声吵醒的。彼时的她刚从混沌中猛的脱离出来,对上刺目的阳光又猛的合上了眼。 不过几息,楚以又猛然睁开了眼,不顾碍眼的光线。 谢蕴。 谢蕴在哪儿? 楚以四处环顾下,终于在自己不远处找到了谢蕴。她还是没醒,面上有着不同寻常的红晕。 祂抬手朝着谢蕴的额头摸去,果然烫的可怕。 楚以撑着将谢蕴抱起,前面是个村落,要尽快找个落脚地和大夫再做打算。 敲了敲村口一户人家的门,很快便有一大娘开了门,还不等楚以说些什么,那大娘便先哎呦哎呦的惊叫起来。 不怪她,实在是谢蕴和楚以的模样太过狼狈,太过凄惨。二人浑身泥泞,浑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谢蕴额头还有伤看起来更是好不狼狈。 “这是咋滴了?”大娘关切问道。 楚以简洁隐去身份解释了一番,并提出先借宿一下。 大娘欣然同意,赶紧把他们迎了进来。进来后才发觉其中一位身上衣裳虽破烂,可打眼一看便知是极为名贵的布料。 她们是贵人,大娘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态度更加惶恐。 “你们这村中可有大夫?” “有有,但只是不入流看些小伤小痛,疑难杂症倒是断然看不了的。” “无妨,劳烦娘子为我家小姐请了大夫来。我家小姐似是发了热。”楚以说道。 “叫我钱婶子就好。”大娘撂下一句,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楚以摸了摸身上,那个荷包还在,里头有些碎银子。 就算没有谢蕴身上应该也有些贵重物品可暂作抵押。 …… 不一会钱婶子便风风火火带着一名大夫回来了。 无所多言,她便把目光放在了躺着的谢蕴身上,立马蹲下身开始把脉。 “这是受了内伤没好全又着了寒凉。我先开几服药喝着吧,没有什么大碍。”大夫说着就站起身来又问楚以,“这位姑娘,你可需要把脉?” 楚以愣了一下,“不必了。” 送走大夫后,将药交给钱婶子煎着。 给了钱婶子几两碎银准备在这儿暂住几天,谢蕴一日不醒,她们就一日不能走。 钱婶子看她们衣裳已经烂了,送来两身她女儿的衣衫,“二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换上我们这儿的粗布衣衫吧。” 楚以自然是不嫌弃,至于谢蕴,她人还躺着呢,就算嫌弃也无法。 …… 喂过药后,楚以吃了钱婶子送来的饭食。 谢蕴脸上的红已经褪去了不少,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楚以尝试运用神力。 可作用在谢蕴身上的效果微乎其微。 祂尝试与那棵扶桑神树,问出了关于谢蕴身上的异样。 神谕只曰:因果。 因果?祂与谢蕴间有何种因果? 神谕如此言简意赅,再问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楚以思索了起来,脑海中不断划过这几天发生的事。 从祂为谢蕴挡了一刀,到谢蕴疑心四起要杀了祂这几天发生的事哪一件称得上因果二字? 谜团越来越多,思绪越来越乱。下凡后失去了全知的能力,很多事需要祂自己亲自探究。 罢了罢了,慢慢来吧。 …… 谢蕴恢复力惊人,到了半夜的时候就有了细微动静。 楚以起身点灯。 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到谢蕴还是那副拧眉的样子,不过有了醒来的迹象。 烛光下楚以的影子投在谢蕴的脸上,楚以神色不明的盯着她的脸看 面前之人眼睫微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 “陛下,你醒了。” 这话说出口,谢蕴的脸不止黑了一个度。 但她嗓子干涩的厉害,挤了半天也没说出几个字来。 “你……” 楚以立刻懂事的给她端了水来。 谢蕴咕咚一饮而尽。 几次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强说出让人听清的话来。 她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你谁?” 眼中满是警惕和疏离。 ?楚以愣了一下。 “陛下,你不记得了吗?”楚以试探问道。 谢蕴往后靠了靠扔给她简单的两个字:“头疼。” 楚以怀疑谢蕴在说笑,可她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认真。于是谢蕴从狩猎开始讲了一遍。 谢蕴听完脸上淡淡的表情终于变了,她一脸难以置信,“你是说我是当今圣上?” “是的陛下。”楚以看她一脸茫然憋着笑说道。 “那你?你是我的宫女?” “不,陛下。”楚以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谢蕴深吸了口气,心里是一百个不信。 怎么可能,逗谁呢。 谢蕴语气里满是嘲弄,“你看我哪儿像个皇帝的样子?” 楚以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怎么会失忆,而且看起来更加不可控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我是暴君? 罢了。 明日叫大夫再来看看吧。 可别是烧坏了脑子。 这般想着,楚以朝着谢蕴开口,“陛下先安寝吧,明日臣找个大夫来瞧瞧。” 谢蕴眉头拧的更深了,“别叫这么叫我。” 话了谢蕴不答话,她又问:“你叫什么?” “楚以。”这下祂接了话。 “嗯。”谢蕴短促的挤出一个音节后就躺了下去。 感受到身侧贴来得有点滚烫的体温,谢蕴猛的一扭头,却因头上的伤忍不住嘶了声。 随即就是连声质问,“你干什么?” “哪有皇帝和臣子睡一块的。” 失了记的谢蕴好像格外幼稚…… 楚以无奈摊了摊手,示意谢蕴看这周遭。 “这儿只有一个床,只能委屈陛下和我将就一下了。” 谢蕴呛了她一下,“说了别叫我陛下。”随即往里挪了挪。 今夜不需要楚以释放出神力,虽然有人在身旁她很不自在,可她依旧很快的睡觉了。 楚以需要休息,可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太奇怪了,一切都超乎了她的预料。 谢蕴的失眠症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难道和她的记忆有关吗......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谢蕴就醒了。 钱婶子做好早饭便给谢蕴楚以二人送了一份,楚以乘机和钱婶子说了再请大夫的事。 钱婶子听了一愣猛拍大腿,“失忆?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呀。” 说着便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 不一会大夫就来了。仔细看了下额头上的伤口过后,问道:“可是撞在了哪里?” “可能是撞在了石壁上。” “可能是脑内有了淤血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这几日要帮着她回忆回忆再吃着药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楚以问道,“大夫,这一般要好些日子才能好?” 大夫犯了难,她的医术有限,诚恳劝道:“这个也说不准,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劝你们尽快去大医馆看看,别再耽误了。” ...... 面对这局面,楚以也有些头疼了起来。 祂看了眼对面好像不关她事的谢蕴一眼,更加头疼了。 看来得尽快帮她恢复记忆了。 但楚以同谢蕴相处也没几天,对谢蕴的事情都不算了解。 怎么帮她恢复记忆呢。 送走大夫后,钱婶子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突然开了口,“俺们这儿倒是有个偏方。” 楚以二人都抬头望了过去,钱婶子顿时有些结结巴巴。 钱婶子在心里懊悔不已,哎呀这可是贵人,我在贵人面前瞎说啥呢。多说多错,万一这偏方没有用...... 犹豫了半晌,钱婶子还是开了口,“就是一种叫谨草的东西,大家都传用那个东西煮了水喝会恢复的快。” 楚以点了点头,示意钱婶子自己知道了。 “那钱婶子,这东西哪里有卖?”楚以询问。 钱婶子立刻害了一声,“这东西不是草药,在山上就有。”随即冲堂屋大喊,“小花,过来。” 一个小女孩立刻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像一阵小旋风。 “阿娘。”小花搂住了钱婶子的腰,黏黏糊糊得喊。 “小花你带这位贵人上山一趟去找谨草。” 怕小花认不清楚,钱婶子还描述了一番,“就是那个黄色的花,长长的绿色杆子,知道了吗?” “我知道的啦阿娘。” 楚以起身跟着小花,没想到谢蕴也站起了身。 “你就在这儿待着就好了。”楚以制止。 谢蕴立刻拧眉,“为什么?我不想自己在这儿。” “你身上还有伤。”楚以说道。 “我已经好了。” “你的药还没喝。”楚以示意她看桌子上那碗黑漆漆的药汁。 谢蕴端起那药汁,凑到嘴边就被那极其苦涩的药味熏的差点砸了碗。 忍住反胃感一饮而尽对上楚以憋了笑的表情,谢蕴不爽的撇了撇嘴。 “好苦。” 在一旁看她俩拌嘴的小花忍不住咯咯咯笑出了声,“原来这个姐姐也怕苦。” “小花也怕苦,这黑漆漆的药汁可难喝了。”小花吐了吐舌头。 看到谢蕴那不自在的神色,楚以弯了弯眉眼。 失了忆的陛下表情好生动啊。 最终没有拗过谢蕴,她随着一起上了山。 山路不是很崎岖,小花带着她们东拐西拐一路上叽叽喳喳。 谨草不是很好找,小花又给她们描述了一遍大致的形状,她们三个分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各自找着。 ...... 小花一边找着谨草还一遍找了些野菜放进筐子里。 谢蕴看她这样也学着在地上薅下些什么。 楚以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薅什么呢。”未尽之意,谢蕴和小花都听懂了。 这是在说她薅的是野草? 谢蕴险些气笑了。 小花没忍住偷偷笑了下,走过去看谢蕴手里的东西。 她惊讶的声音响起,“姐姐采的真是野菜欸。” 楚以也跟着惊讶了一小下。 谢蕴会采野菜这件事一下子拉近了小花和她们的距离。 小花又开始喋喋不休,“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呀?” 小花的心智还不成熟,只认为自己家里出现的人就是亲戚,面对这两个之前从没有见过的人自然是满心疑问。 “我们是从皇宫来的。”谢蕴故意逗她,完全没有管楚以那不赞成的目光。 “皇宫!!”小花惊讶得一下子捂住了嘴,好似皇宫是什么吃人的地方。 谢蕴也假装惊讶,“小花还知道皇宫吗?” 小花一脸骄傲,“那当然。” 楚以想阻止谢蕴套话,可又不知道从何打断。 “阿娘说那里头有吃人的大坏人。” “大坏人?”谢蕴故作疑惑。 “阿娘说皇帝陛下就是个大坏人,是个暴......暴君!” 楚以轻咳一声打断了小花,“小花,你看这个是谨草吗?” 小花立刻被吸引了注意,跑到楚以面前蹲了下来,惊喜道:“就是这个欸。” 楚以却没有看小花,她抬头对上谢蕴那凉薄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在说——如果按你所说,我是个大坏人,是是世间皆知的大暴君? 楚以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失了忆的谢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留宿 …… 一路无话。 等会到了钱婶子的家中,钱婶子已经从地里干活回来了,她看到三人立马迎了上来。 她拿过小花手中的谨草,冲着谢“蕴楚以二人笑了笑,“我去帮你们煮下。” 谢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了谢。 楚以却知道她一直在黑脸,无它,实在是谢蕴失了忆后虽然还是那么难对付,可她的情绪几乎是摆在脸上的。 相比于之前,好猜太多了。之前的谢蕴当真是对得起喜怒无常这四个字的。钱婶子走后,她们二人回到了属于她们的那间屋子。 一进门谢蕴就忍不住冷嘲热讽,“原来我是一个暴君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当暴君的潜质啊。” “我总觉得我应该是个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好人呢。” 楚以觉得谢蕴不仅是失了忆,还失了智。怎么失了忆,心智反倒像是回到了孩童时候呢。不过这样也好。好过曾经那副永远忧郁永远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陛下说笑了。” ........ 谢蕴听到这声陛下又拧了下眉,“我叫谢蕴,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这下楚以语调惶恐,“不可,怎可直呼陛下名讳。” “说了别叫我陛下,我是不可能当皇帝的。” “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信了吗?” 楚以是真的没想到谢蕴失忆后的第一个大问题竟然是谢蕴根本就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失了忆的谢蕴也如此抗拒当皇帝,恐怕当年领兵逼宫之事也另有隐情。 什么都要去调查,而楚以被这小山村绊住了脚,不得不停下。只能希望,那偏方能有用吧。楚以不敢再轻易的对谢蕴使用神力,祂总觉得这失忆也不太对劲。 “小姐,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楚以如是说道。 “呵,阴谋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害我的。” 说罢她就上了床准备小憩一会。 楚以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 ...... 在谢蕴均匀的呼吸声中,时间一闪而过,钱婶子做好了午膳。 竟然是白面野菜包子,在这个落后的小山村也算是很好的吃食了。 从今早的苞米粥就可以看出来。 钱婶子想的是,毕竟是贵人,又给了她们那么多银子当然不能那么寒碜。肉包子的香味在这个小院弥漫着,小花兴奋的跑来跑去。 肉包子出锅后钱婶子还是照旧给她们端了过来,还有那一碗谨草水。钱婶子搓手笑了笑,“我还特意放了糖,等晾晾了再喝吧。” 等吃过午膳后,谢蕴盯着那碗谨草水半天还是决定一言而尽。喝完抿了抿嘴,评价:“难喝。” 谢蕴吃药就又躺到了床榻上她还没有睡够,楚以却坐了过来。拿出一个荷包示意她看,谢蕴不明所以的看了两圈疑惑的眼神最后落在楚以身上。 “小姐,我们已经没钱了。” “哦。”干巴巴的回应。 “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蹭吃蹭喝了,会被人赶出去的。”楚以状似苦难道。 “所以小姐你要赶紧想起来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要我怎么想起来。” 谢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要不然你说说我从前是个怎样的人呢。” “臣不敢妄议。” 谢蕴嗤笑一声,“我要是皇帝,是绝对不会用你的。” “再者,你又有什么能证明我身份的物什。” 楚以指了指那边地上的衣衫。谢蕴立刻黑了脸。 “咱俩从前怕不是乞丐窝里的乞丐。” “你呢,怕是撞怪了脑子。” “怎么会呢小姐,这可是名贵的云锦布料。”楚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小姐你从前爱吃百合莲子羹。” “百合莲子羹?”谢蕴迟疑道,“那是什么味道。” 楚以这次真的要绞尽脑汁了,最后只憋出来三个字,“甜甜的。” 谢蕴无语了, 过了半晌她才说道,“放心吧,我可以去帮忙干活,总归不会让我们二人饿死的。” “至于你,收起你那些心思,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谢蕴还是不信,摆明了不信。 她绝对不可能是皇帝,绝对不可能。 …… 说罢她便闭目养神不再管楚以的反应。 翌日清晨,谢蕴是在苦涩的药味中清醒过来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定睛一看原来是楚以的胳膊。 谢蕴有些无奈,轻轻的将挪动她的手,放了下去。尽管很小心还是将楚以吵醒了,祂还有些发蒙,朦胧的眼神呆呆的盯着谢蕴。 谢蕴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我出去一下。”撂下这句也不管楚以是什么反应就独自走了出去。 谢蕴出了屋子透了口气才感觉闷热的感觉好了不少。 外头天已经清了,昨天一天也没有听到官兵四处找人的消息。那衣服破破烂烂虽然看着名贵,可绝对不是龙袍。 还有这个楚以身上也有很大的疑点,但谢蕴目前也管不了什么。 只能先在这里安了家,等到恢复了记忆再做决定,就这楚以这一个人,谢蕴还是能对付的了的。 如果贸然听从楚以的,可就不保证了。 想要害她之人还没到这里,那就在这里先安家好了。 她要进山一趟。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回宫 像这种靠水的山,一般会有些珍贵药材。 山上微凉,谢蕴先是在外围转了一圈,没有收获。 外围比较安全,值钱的药材几乎都被挖走了。 谢蕴继续向里走着,深山处倒是更寂静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偶有几一绺阳光透过枝叶洒下。 踩着枯枝树叶,谢蕴小心得往里走着,开始寻觅想要的草药。 ......... 谢蕴披着夜色回来了。 钱婶子和楚以都在堂屋待着,谢蕴一脚踏进来就对上了楚以那微凉的目光。 楚以不论何时都像个温和的老好人,似乎从来不会生气似的。 楚以想,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包容了。 就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可气运之子多了去了,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执拗,暴虐,阴晴不定。 这不是一个气运之子该拥有的。 既然有人没把她教好,那祂就兜底一切,纵容她的一切陪她成长。 可是她似乎太过于顽劣。 楚以的眼神似乎刺痛了谢蕴,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生气。 只是对上她冷冰冰的眼神就觉如坠冰窟,她终于忍不住了吗? 谢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这情绪的来源。 两人不同寻常的氛围影响到了钱婶子,她讪讪退下。 “你去哪儿了。” 谢蕴有种被人抓包的窒息感,手指几乎痉挛,“我去了山上。”说罢,她就抬起手示意楚以看她手中的草药。 “为什么一声不吭跑出去。” “你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不知道山上有多危险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谢蕴愣了神,“我……” “你什么都可以不负责,但不能不为自己的命负责吧。”说这话时楚以眼神依旧很冷不带任何感情,也不再是终日哄着她的语气。 谢蕴不想,不想让她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太可怕了,没有失望,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好似那才是真实的她。 逢场作戏。 谢蕴脑海中不合时宜的闪过这个词。 谢蕴声音喃喃,“这些草药能换银两的,足够我们这些日子的温饱了。” 楚以讶然,瞧着低头的谢蕴。 恍然。 眼前的谢蕴并不是那个暴虐,不得民心的谢蕴。 她仅仅是她自己。 祂反思。 祂太心急了,短短几日竟然会被凡间的情绪牵动心神吗? 祂应当庇护她。 楚以上前两步,伸手去拿她手中的草药,指尖不小心划过她冰凉的手背。 “给我吧。”声音放的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妥协。 罢了。 谢蕴既然目前不想面对帝王身份,那就纵容她几日。 谢蕴抬头恰好对上楚以错开的眼。 “去歇息吧。” 谢蕴嗯了一声,她确实很疲惫了,需要静躺一会。 楚以没跟过去躺着,而是找了钱婶子借了厨房,掏出剩下的银子递给楚以,被钱婶子推拒了。 拿出一点白面揉成团,再擀开,切成条。 水开入水,加入一点盐,磕下一个鸡蛋。 简单的面条就做好了。 楚以这边速度很快,回来的时候谢蕴还没有睡着,楚以端过去看她吃。 谢蕴这才发觉一下午的体力消耗,现在已经很饿了。 热气氤氲,谢蕴三两口吃完,看向倚在窗边的那人,烛光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掷在身后的土墙上。 ...... 逼仄狭窄的床上二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谢蕴有些难眠。 …… 翌日清晨。 这已经是她们在这个村子里的第三天了,外界没有传出一点关于圣上的动静。 也没有官兵搜查到这儿,好像一切平常。 又喝过药后。 “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吗?”楚以问。 谢蕴点了点头,过了好半晌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问:“阿以,你说我是皇帝。” “那我身旁为什么没有暗卫相护呢。” 楚以不知道该如何向谢蕴解释她把所有的暗卫都给了周岿然之事。 “当时陛下身边的暗卫都被调离了。” 谢蕴哦了声没再多问。 …… 药材交给了钱婶子,让她到镇上去换了银钱。 只剩小花自己在家玩。 小花咋咋呼呼的声音先她人一步过来了,“姐姐,姐姐,快看。” 她稚嫩的小手上捧着一只狸猫,那狸猫又瘦又小,堪堪比小花的手大点。 小花兴奋的脸红扑扑的,难得有这么小的狸猫。 她小心翼翼地将狸猫捧到二人眼前,“她好小哦。” 说罢,她将狸猫更往前递了递。 “姐姐送给你,生病了让小狸猫陪着你才能心情好。”童言无忌,听得二人都愣了愣。 谢蕴开玩笑道,“姐姐可养不起它哦。” 小姑娘立刻急的脸都红了,“怎么会养不起,它吃的不多的。” …… 是夜。 就这样又平淡的过了一天。 谢蕴的失忆还是没有好转。 这几个屋子都不大,隔壁刻意压低声音的争吵还是传入她们的耳中。 “她们到底还要待多久哦。”说话的是钱婶子的男人。 “人家给银子了,你管人家待多久哦。” “我看你就是太小心了,要真是贵人怕是早就有人来寻了。” …… “我就是不舒心啊,她们吃的好就算了,一只猫崽竟然吃的也比我好……” 钱婶子压着声音骂了他几句便不再言语。 …… 白日,楚以和钱婶子说好明日就走。 至少要找一个不受限制的落脚点。 谢蕴在一旁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口。 给谢蕴喝了最后一副药之后,谢蕴楚以准备早早入睡明日去镇上找一个客栈。 幽静的夜突然被小花的哭喊声打断,“爹爹你为什么要扔小狸猫?” 楚以和谢蕴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月光下一男子站在院中憋红了脸,“为了一只畜生和我闹。” “家里哪里有余粮喂它!”他嚷道。 他这是看谢蕴和楚以即将离开提前处理了这只小狸猫。 谢蕴感觉有团火冲上头顶,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地上嚎啕大哭的小花捞起来,这个动作惊得男人后退半步,却又梗着脖子道:“你这外人还想管闲事?” “小狸猫在哪儿?”谢蕴冷声开口。 男人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没再说出话来,嘟囔着转身进了屋。 这时钱婶子也被这动静惊醒,钱她满脸歉意地想开口,却被楚以抬手制止:“婶子,难为你了。” 小花还在抽噎,谢蕴蹲下身,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我们一起去找小狸猫。”楚以从屋里拿烛火,三人在院附近到处搜寻。终于,在柴房的草堆下,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小狸猫。 只可惜,此刻的小狸猫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连身子都有些僵直了。 小花将小狸猫捂进怀里,希望能带给它一点温暖。 “姐姐,你们带走它吧。”小花哭着请求。 …… 在客寨住了两日。 这一日,正在楼下吃午膳,便听到隔壁桌在高谈阔论。 “女帝竟是整整八天没上朝了。” “荒唐啊荒唐,这简直就是……” 对面那人连忙提醒他小声一点。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于是二人小声了些,便开始从女帝逼宫上位感叹到了八天不上朝。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谢蕴:...... 八天不上朝,这时间也太巧合了一些。 难道...... 楚以知道她在想什么,“是与不是,京城官府一去便知。” 谢蕴其实心中信了一半,可这事情太过荒谬。 还有心中莫名的抗拒。 什么都忘记了的她,真的能做好一位皇帝吗? 心里虽纠结,谢蕴还是诚实地赶往京城。 马车颠簸,一路上尘土飞扬。 小狸猫窝在二人的身侧熟睡着,谢蕴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圆圆。 圆圆这几日吃得颇对得起她的名字,圆滚滚的。 这儿离京城并不远,不过半日就到了。 到了京兆府。 本来京兆尹本来还不耐于两个平民求见。 直到看清楚一人的面容,恨不得当场跪下。 这不是失踪已久的陛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了老命了,要了老命了…… 京兆尹战战兢兢的上前,结结巴巴的开口,“陛下……” 看到面前之人的反应,谢蕴就知道楚以说的是真的了,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这称呼吓了一大跳。 原来她就是当朝暴虐无道的帝王啊。 谢蕴不打算寒暄什么,只对京兆尹说道:“给朕备马车,朕要入宫。” ...... 大多数人还在懵圈中的时候,这位失踪好几天的皇帝已经入了宫。 本以为皇帝回不来了的大臣都瞬间心情微妙起来。 还不等理清楚思绪。 更重磅的消息砸了过来。 陛下竟然失忆了。 ...... 太医连滚带爬的就过来了,看着谢蕴头上那明晃晃的包更是冷汗直流。 这真是掉脑袋的活计。 把脉过后,太医战战兢兢的站在一侧,“陛下这是头部受到撞击后,产生淤血导致的短暂失忆。” “吃几服药,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谢蕴不咸不淡的哦了声。 太医却吓了一个哆嗦,连忙道,“陛下要是想更快恢复可采用针灸之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疑云 ...... 太极殿内,寂静长久。 谢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挥了挥手想让太医退下,没想到太医因着这动作更加瑟缩了起来。 谢蕴:...... 自己果真是个暴君吗? 谢蕴疲惫地叹了口气。 谢蕴失忆对所有事尚不熟悉,需要有一人替谢蕴主持大局。 此人必然需要是谢蕴极为信任,且对谢蕴所知甚多之人。 楚以迅速想到一个人。 忠臣周岿然。 知遇之恩,披肝沥胆。 这是天书上所记谢蕴与周岿然二人。 但...... 周岿然去追那押入大牢后又失踪的女子了。 如此,只能借信鸽传书给谢蕴的那些暗卫了。 暗卫身上都有独特信物,方便信鸽根据气味找去。 直到谢蕴轻咳了一声,楚以的思绪才抽离回来。 此时大殿的氛围已经冷滞到一种地步了。 太医还是那般战战兢兢的模样,冷汗不停的从额头滑落。 楚以做主:“你先退下去吧,陛下需要休息。” 太医想看看谢蕴的神色,可他不敢,只低着头静了会。 半晌,谢蕴并没有说什么。 太医咬牙站起来,起身退下。 ...... “陛下舟车劳顿,早些歇息。”如此说完,楚以也退了出去。 偌大的太极殿就剩谢蕴一人。 曾经挤一张榻上的人,如今又成了她那冰冷冷的下属。 还真是怪异...... 谢蕴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她不知从何说起。 从前的记忆她一点没有,谢蕴只觉得那个暴虐的帝王和她是二模二样的人。 谢蕴随意扫了眼周遭。 心中还是不舒气,如今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楚以作为她的女官竟然还跑了出去。 就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谢蕴失去了今世做帝王的记忆,同样也失去了曾经几百世的痛苦记忆。 现在的她倒是同第一世时那个娇纵的性子有些相似。 ...... 派了个太傅过来与谢蕴讲她每天要做的事情,虽然之前的谢蕴上朝批阅奏折是一样不干。 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而且太傅隐秘地希望,谢蕴能从失忆的日子中幡然醒悟改过自新。 太傅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大堆,谢蕴心烦的很,她是会上朝还是会批奏折? 难道暴君也要批阅奏折,也要上朝吗? 谢蕴突然有些心疼从前的自己,暴君好像过的也挺不好的。 不若做个懒政的昏君好了。 太傅说到近几日不需要上朝时,谢蕴明显舒了一口气。 太傅与楚以想到一处去了,明显温和的许多的楚以怕是处理不了那些狡猾的大臣。 失去了威慑力,怎么服众? 所以太傅教谢蕴,“待到上朝时,只需少说。拿不准主意时也可如此。” 就用那种阴恻恻的眼神盯着她们看,足以让她们打退堂鼓了。 ...... 将信传出去后,楚以并没有着急回自己的配房。 而是又回到御花园的那条小路上。 楚以就待在那晚的那个位置上,脑海里不断复盘,那女子逃跑的方向。 她绝对不对劲。 她竟然能不受楚以的神力影响。 那晚本想用神力钳制住她,逼问出些什么。 可...... 楚以犹记得她的眼神,冷淡,无波澜到了极致。 如果她到自己面前只是为了提醒她离谢蕴远点。 那这无疑冒了很大的风险,她一定知道谢蕴点什么。 要不然何苦去提醒一个宫女去离帝王远点呢? ...... 周岿然只用了两日便回来了。 她一如当时风尘仆仆从雍州到京城,快马加鞭只用了一日便从三百里之外的云城赶来。 她难掩疲惫神色,但眉眼间更多的是凝重。 今日楚以也在贴身伺候着。 谢蕴失了忆,自然不会无聊时去逗弄楚以,楚以有了时间去安排其它的事情,这几天没和谢蕴见过几面。 谢蕴不知道为何神情冷冷的。 信上并未说清缘由,只有寥寥几字:急事,速回。 皇家印章做不得假。 周岿然满心疑问,看到谢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陛下,所为何事?” 楚以提人答了话:“陛下失忆了。” 随后楚以解释了一番狩猎的险遇。 周岿然自从听到失忆二字就呆滞了一般,她忍不住抬头看了谢蕴一眼。 荒谬。 实在是荒谬。 谢蕴还是之前那副冷冰冰样子,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啊,周岿然又抬头看了一眼谢蕴。 盯着她两息,谢蕴没有任何反应。 周岿然悟了。 陛下的脾气……变好了。 眼底还透着清澈。 谢蕴终于有点不耐烦了,这就是自己的心腹吗?怎么看起来也这么蠢。 “太医说可是伤到了哪儿?什么时候能治好?”周岿然实在是忧心忡忡,陛下这幅模样像是什么都忘光了,如何对付得了那群豺狼虎豹? “太医的意思是全凭天意了。” 谢蕴哼了声,“庸医。” 周岿然没听到下半句拉出去砍了,还有点不喜欢,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叫周岿然回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任务交给她,从今往后,由周岿然辅佐谢蕴上朝。 楚以与周岿然,一个负责服侍谢蕴,一个负责为谢蕴理清楚朝臣关系和局势。 不至于让朝堂失控。 谢蕴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让二人都出去。 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 出了御书房,楚以和周岿然二人并排走着。 “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谢蕴的字迹和她身旁心腹的字迹周岿然都认得,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曾经看似普通的宫女字迹竟然如此漂亮。 当然她也只是感叹一番,借此打开话匣,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楚以点了点头,问道:“周大人,那女子抓到了吗?” 周岿然脸上迅速欠过一抹不自然,很快又掩饰了下去,让她惊诧的是楚以会关心这个。 “并未。” “此女子行踪不定,兔死三窟。” “实在是难缠的很。” 周岿然喉咙里轻轻发出一点细微动静,像是下意识的举动。 她……在撒谎!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耳朵红了 …… 翌日早朝。 失了忆的谢蕴格外贪睡,被叫起来黑着脸走完了一系列流程。 钟鼓三鸣,大臣鱼贯而入,对着龙椅上的谢蕴行了九叩之礼。 直到坐在金銮殿的紫檀木龙椅上,谢蕴心中的那一抹不真实的感觉才消减一点。 到了奏事之时。 大臣们面面相觑,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嘴边。 眼看气氛越来越冷凝,王太尉只好站出来冒头,“陛下,臣有一事有奏。” 王太尉恭敬出了列,“李丞相之事…李丞相忠心可鉴,为国肝胆涂地,当时只是一时失了言。” “恳请陛下将李丞相放出来,免得寒了忠臣之心。”王太尉看谢蕴毫无反应又咬牙补充。 整个金銮殿落针可闻,众人呼吸都放平缓了些,不少人甚至等着看热闹。 敢这么说话,过得不耐烦了吗? 谢蕴才不管死谏那一套。 …… 周岿然立刻向谢蕴解释当时李丞相的情况。 大抵就是雍州水患,李丞相指控周岿然挪用赈款,字字泣血。 至于李丞相……周岿然小声解释了番。 谢蕴挑了挑眉,“你……” “王太尉。”察觉谢蕴已经忘了下方跪着之人的身份,楚以立刻小声提醒。 “哦,王太尉是吧。” 李太尉还是那匍匐在地的姿势,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疑惑。 陛下怎么怪怪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慌乱,谢蕴失忆之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瞧爱卿这急切的模样。” “同僚之谊倒是让朕称赞啊。” 王太尉想扯出个僵硬的笑来,却实在是做不到,只好静待谢蕴后话。 谢蕴突然发了怒,“这很难让朕怀疑你与李丞相是一丘之貉啊。” “李丞相自己眼馋赈款,又想得个贤名。拉拢民心,呵,他被朕以谋逆之名下了大牢。” “怎么?王太尉这是也想去做个伴去了?” 王太尉一瞬间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将头磕得砰砰响,“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啊。” 该死的李丞相……他不是信誓旦旦保证陛下绝对不可能知道此事吗? “无此意?”谢蕴冷眼瞧着。 “李丞相忠心可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太尉决定垂死挣扎一番。 “有什么误会,在大牢里同李丞相好好说一番吧。” 谢蕴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将王太尉带了下去。 “还有何事?” 大臣纷纷踟蹰不敢言,这陛下怎么看起来又好说话又狠的。 …… 午膳时。 谢蕴很没有形象地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她感慨道,“上朝真累啊。” 楚以在一旁布膳,谢蕴看了一圈,心想这皇帝吃得确实好多了。 “朕……要吃那什么劳什子百合桂花羹。” “你不是说朕最喜欢吃那个吗?” 楚以愣怔一下立刻答道,“臣这就吩咐御膳房去做。” …… 皇帝点名要吃,御膳房很快就端了上来。 谢蕴表情犹疑看了眼那糖水,拿起勺子盛了一点放入嘴中,立马她的眼睛就亮了亮,不过她还是嫌弃道,“好甜腻。” 楚以无奈笑笑。 祂站在一旁看她一口一口吃着,突然谢蕴猛呛了口,淡黄色地糖水顺着嘴角淌下。 “陛下。” 谢蕴慌乱的表情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 楚以伸手拿出手帕为她轻轻擦拭着。 谢蕴懵了一下。 虽然……虽然她失了忆。 可谢蕴觉得她大抵从前也没有和任何人这么亲近过。 谢蕴往后缩了缩没有说什么,只埋头吃饭。 这……糖水也挺好喝得。 只有谢蕴自己知道,她的耳朵灼热的可怕。 耳朵应当是红了。 这耳朵……怎么这样的不争气? 谢蕴喉咙紧了下,轻轻咳了咳,“朕吃饱了。” 楚以了然,让人撤下了菜品。 …… 午膳过后便是处理奏折和小憩一下。 御书房内周岿然帮着谢蕴处理了下奏折,本来这等事轮不到她来做,可谁叫她是谢蕴的心腹。 做好这些后周岿然有些踌躇道:“陛下,还有一事……” “说。”谢蕴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 “雍州水患……陛下还需令派她人去治水。” “臣……无能。”周岿然在赌,她赌谢蕴失了忆后不会不管雍州之事。 “那你说派谁去最好?”谢蕴神色不明,淡淡开口。 “李丞相之女,李佳文。”周岿然闭了闭眼咬牙道。 谢蕴盯了她良久,突然笑了,“周大人,朕是失了忆,但最好别让朕发现你在糊弄朕。” …… “那就以你之言派她去治水。” 周岿然长舒口气,“微臣不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想我吗 日子就这么一日过着,做皇帝的日子实在是枯燥,大臣们之后便老实了多,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谢蕴决策。 只是谢蕴依旧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危害可就大了去了,一国之主,一点微小的决定都能影响了纪国的根基。 谢蕴之前虽然是暴君,可她在朝堂重事之上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失去记忆的谢蕴无疑是一个隐藏的隐患。 太傅肉眼可见的急了起来。 这是谢蕴失去记忆的第十几日。 太傅求见,脸上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当时周岿然正在辅助谢蕴处理政事,看见她进来,周岿然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果然,她一开口,那不妙的感觉几乎是立刻被证实了,“臣今日……来助陛下找回记忆。” 找回记忆?没有带丝毫药物。 靠什么找回记忆呢?太傅是谢蕴身边的老人,陪她从稚嫩的孩童走到现在冷血无情的帝王。 当年清算……她是少数被留下来的人。 靠什么恢复记忆,答案显而易见了,靠旁人这个亲历者的所述,所忆。 周岿然忍不住脱口而出:“不可……” 直到谢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才觉察出自己太过心急了。 “陛下,我的意思是……” 谢蕴抬手打断了周岿然的话,即便谢蕴失了忆,可经过这几日上朝,谢蕴说一不二的手段丝毫没有变。 周岿然还是很怵她。 “你说。”这话指的是何太傅。 “臣听闻,告诉失忆者关于她的重要记忆有很大几率能恢复记忆。” 谢蕴微微坐直了身子,似乎对她口中的重要记忆起了兴趣。 周岿然在一旁简直要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用眼神示意何太傅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可是只是徒劳,何太傅根本不为所动,一脸视死如归的严肃模样。 “此事事关皇家秘辛,陛下可要……”说完眼神毫不避讳地扫了扫楚以和周岿然。 谢蕴似乎轻笑了了下。 “不要紧。”她说。 “毕竟周大人是我的心腹。” “而楚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忌讳。”她说话声音莫名寒凉,让人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何太傅一咬牙也不再管御书房的无关人。 “陛下当初作为最受宠的五公主,陛下可想知道曾经是怎么登上帝位的?”何太傅声音缓缓。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谢蕴果然来了兴致。 “为何?” 何太傅却轻轻笑了下,饱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谢蕴还没来得及分辨她那笑中的含义,就听她再次开口,“陛下当年还是公主时,曾有一次中秋过后跑到京郊游玩。” “一连几天没有归京。” “当时公主是最得宠的一个皇子,陛下病重,思女心切,急召回京。” 谢蕴表情平淡,见太傅停顿住,忍不住往下想。 难道是……先皇传位给她? 周岿然轻轻咳了声,“太傅……”意思是现在住嘴还来得及。 何太傅不作理会,只自顾自的说着。 “只是公主回京事便不只是公主一人了。” “公主领了几千精兵进京,有召令在手,公主进京便容易的很了。” 再者,世家大族都以为先帝并非大限将至,此番领兵是先帝授意,为了稳住其余几位皇子。 “直到公主领兵逼宫,谋篡皇位。” 原来那兵,是公主豢养的私兵。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谢蕴的反应。 何太傅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过往种种已成云烟,如今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谢蕴。 况且还是在谢蕴失忆的时候故意提起来这事。 这无疑是藐视君威。 况且等谢蕴恢复了记忆,何太傅还能保住自己的命吗? 谢蕴面上没什么情绪,半晌才拧眉了一下,她静默的时间太长,长到周岿然和何太傅都以为谢蕴恢复了记忆。 …… 终于,谢蕴瞥了何太傅一眼,评价道:“真精彩。” 就这一句,何太傅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苦涩的笑了笑。 恢复记忆是假,借机试探是真。 何太傅悲怆地笑了好几声,喃喃道,“我明白了陛下……” 耗了这么几天,何太傅想要掰正她几乎是异想天开的事。 可她就是想试试,在谢蕴失忆的情况下,提起当年的事,无疑是试探谢蕴态度的最好抉择。 若……那她便能被掰正,即使恢复了记忆。 可现下的情况,无异是嘲笑她的无能。 即便谢蕴在失忆的这段时间能够如她所愿,勤政爱民,那她恢复记忆后必然会变本加厉的反噬回来。 谢蕴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罢了……多想无益。 只是何太傅还是有点恍惚,曾经那个满腹经纶,辩论到众皇子哑口无言的谢蕴还是随着时间真真正正的湮灭了。 ………… …… 谢蕴不太懂何太傅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她也不想深究。 刺激之法行不通,太医院群医更是束手无策。 只得放皇榜求神医。 又这般过了几日。 某日周岿然突然找到谢蕴,“陛下……臣认识一人,有些手段不知陛下……” “人在哪儿?”谢蕴正在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折子,听到这话从一堆折子里抬起头。 “在云城,微臣这就将人去带回来。” 谢蕴轻轻嗯了一声,尽管谢蕴对周围的一切人或事也不太熟悉,可经过这几天上朝适应,她几乎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不得不说,谢蕴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 周岿然去一趟云城来往也不过两日,两日……出不了大乱子。 谢蕴对恢复记忆这件事不算抗拒,毕竟有了之前的记忆会好很多。 她现在的情况相当于全然忘了,能想起来一点也是好的。 现在的谢蕴不会知道她的决定有多么的错误,当她恢复记忆后,更多的是恍然,面对那一堆痛苦、恶心的记忆。 …… 周岿然走后,谢蕴身边就剩下了楚以一人,她不喜欢身边有不熟悉的人照顾。 能让周岿然也留在身边,完全是因为时局所迫,更是因为……她是楚以提及推荐的。 谢蕴更加依赖楚以一点,她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什么认同感,深夜闭上眼全然是对皇宫的陌生。 闭上眼只能回忆起曾经村子里那逼仄的床上二人交缠的呼吸。 自己是不是对楚以太过于关注了,谢蕴想。 可,楚以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这皇宫之中她唯一熟知之人,她对楚以多关注一些似乎也算理所当然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谢蕴开口问楚以,最近几日谢蕴都没怎么看到楚以。 她莫名有些不爽。 “臣最近在……陪团团玩耍?” 谢蕴更不爽了,陪团团玩?她不是自己的下属吗?不是来哄朕开心的吗? 怎的陪团团玩去了? 心里这样想,谢蕴面上倒是没有丝毫变化,“团团近日可胖了?” “胖了不少?”谢蕴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 “每天吃喝都有人伺候着,可不是胖了不少吗?”谢蕴到了皇宫后忙前忙后的,没见过团团几次。 “团团到哪儿呢?” 楚以有些为难道:“团团有些认生,目前在我的配房。” 谢蕴挑了挑眉。 一人一猫倒是温馨的很。 呵。 谢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随朕去看看吧。” “陛下……” “正好是午膳时间,无妨。” 俩人到了谢蕴的配房处。 一进门谢蕴就拧了拧眉,她评价:“简陋。” ……? 确实比皇帝的住所简陋太多了。 一道影子迅速闪过,跑到了木柜后躲了起来。 “团团?”谢蕴试探性的喊了声。 团团听到熟悉的声音,试探性地从柜子后探出脑袋。 她慢慢往外走着,走到谢蕴面前停住,随即开始嗅谢蕴身上的味道。 “团团。”谢蕴又叫她。 这次她高兴的竖起来尾巴,轻轻的抖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嗷~”这显然是认出谢蕴来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吃谁的喝谁的。”谢蕴顿时笑了下。 “竟然不想我?”谢蕴语气幽怨的很。 “嗷~”团团像是回应,又重重嗷了一声,像是在说想呀。 楚以看着这一唱一和的谢蕴和团团,有些!!无奈。 好幼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药 “你是哪里人?”谢蕴逗弄着团团开始搭话。 “臣的家乡在雍州。” “哦,雍州……那个发大水的地方。” “你在朕身边服侍多长时间了。” “不过月余。”楚以答道。 还是新宠,谢蕴在心中腹诽。 “团团很黏人的,她平常在哪儿睡?”谢蕴扫了眼简陋的床榻。 楚以有些难以启齿,团团有点怕冷,平常都窝在楚以身上睡。 这么想着,楚以如实说了。 谢蕴听罢,挑了挑眉,“不如让她去跟着朕吧。在朕旁边的宫殿专门给她住。” …… “团团有些认生黏人,自己一只猫住在那儿怕是不妥。” “啧。” “麻烦。”谢蕴看似不耐。 “不然你搬过来与她同住好了。” …… 周岿然快马加鞭的赶到云城,在第二日就回到了京城。 那名女子听说医术出奇好,还能治各种疑难杂症。 带回来后,周岿然并没有着急面圣。 …… 又过了一日,周岿然正在御花园小路上逗团团。 御花园这条小路是通往御书房的必经之路。 楚以远远的就瞧见了她们二人,楚以的视线略过周岿然落在她身后的蒙面女子身上。 ...... 蒙面...女子? 楚以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里奇怪。 待她们走近。 楚以猛然站起来。 这是……当日那个女子。 当初大半夜拉着她让她离着谢蕴远点的那个人。 怎……怎么会。 楚以怀疑的目光立马放在了周岿然的脸上。 周岿然不是奉命捉这女子去了吗?怎么会同她一道回来,还成了她口中的神医。 那女子似乎也同时认出了楚以,面罩下似有若无的脸上挂起一抹轻笑,转瞬即逝。 那是一个极其挑衅的笑。 楚以立刻开口道,“此人不可……” “为什么?”周岿然皱了眉,有些不懂她的偏见从何而来。 “来历不明,还遮遮掩掩带着面纱,如何能面圣。” “谁知道是不是心怀不轨之人。” 楚以有种近乎强烈的直觉,此人不对劲。 “胡闹,陛下的事情什么时候归你管了?” “此人医术高超,不试怎么能知道是否能恢复陛下的记忆。” 周岿然对谢蕴忠心可鉴,可在这女子的事上明显撒了谎。 那天她说那女子没有抓到,便是撒了谎。 可明明抓到了,为什么隐瞒,还将她带到谢蕴面前。 …… 御花园争吵不欢而散。 周岿然拂袖而去,因为楚以强烈的阻止,二人并没有面圣成功,也许是因为心虚,周岿然并没有坚持今日面圣。 ...... 御花园的这场闹剧被暗卫传给了谢蕴。 是的。 谢蕴在楚以身旁安排了暗卫,但是在很远的距离,今日二人发生争吵,谁都没有发现靠近的暗卫。 谢蕴抬手将暗卫挥退。 拧眉沉思。 楚以不想让她恢复记忆,为什么? 她的记忆里有什么? 越是如此,谢蕴对自己的记忆就越是好奇。 …… 翌日,周岿然前来复命,她的身边并没有带那命女子。 谢蕴开口:“你说的那名医者呢?” 周岿然的脸色有点臭,她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楚以,咬牙准备开口,“楚大人……” 谢蕴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她不喜欢别人告楚以的状。 “将人带上来吧。” 周岿然愣了愣,似乎是在想谢蕴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并没有多言什么,没有她多言的份,就算是她想说些什么,谢蕴也不让她说,索性不再言语,退了下去。 楚以倒是在一旁欲言又止,不过最后同周岿然一样,没有说些什么。 毕竟有祂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吧。 …… 不过一个时辰,周岿然就将人重新带了回来。 那女子还是那副样子,脸遮面纱,甚至衣裳还是那黑色。 谢蕴上下打量她一下,就轻轻移开了眼。 “朕的情况想必周岿然也同你说了吧,过来给朕看看。” “是。”嘶哑的声音响起,与那天月夜的声音重合,楚以眼睁睁看着她上前给谢蕴把脉。 “陛下,这是脑中淤血压迫导致的急症,不难治。”这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她却从容不迫,“待我抓些药材熬给陛下服下。” 说罢,她便请示谢蕴,而后退出去抓药去了。 又是一个时辰,谢蕴还在处理政务。 楚以总觉得今日的谢蕴冷着眉眼,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外边突兀响起通传的声音,是那女子来了。 那药是她亲手熬的。 …… 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就这么被端在了谢蕴面前,闻着空中弥散的苦涩味道,谢蕴皱了皱眉,朝着谢蕴吩咐道,“给朕弄些甜品来。” 楚以怔了下,点了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谢蕴要吃甜品不如做那天谢蕴没吃到的茉莉酥山吧。 …… 楚以在御膳房忙活一刻钟,茉莉酥山便好了,这玩意实在是好做的很。 再次回到御书房,谢蕴还没有喝药,看到楚以手中的新奇物什挑了挑眉。 待宫女验过毒之后,谢蕴端起来药碗准备一饮而尽。 那女子却在这时提醒道,“陛下这药效果比较强,最好不要一饮而尽。” “无妨。”谢蕴淡声说。 到目前一切正常,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可变故就发生在谢蕴一饮而尽的那一刻。 就在那一瞬间,楚以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神力。 随微弱,可楚以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几乎是瞬间,楚以立刻扭头看向那蒙面女子。 谢蕴几乎饮尽了,此时什么也来不及了。 楚以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女子面前。 周岿然也即刻有了动作,迅速挡在女子身前。 对上周岿然的冷眼,楚以却不想同她拉扯什么,一步跨到她身后,拉住了那女子的手腕。 “你……” 那女子低了下头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早就同你说了……离她远点。” 她身上怎么会有神力? 楚以愕然,百思不得其解。 谢蕴冷眼瞧着这场闹剧,可现在的她没空管这些。 因为此时的她,头痛欲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又不是没睡过 乱七八糟的记忆挤在她的脑海里。 混乱,实在是混乱。 恶心痛苦的记忆交织在一块,整个世界变得光怪陆离,甚至面前几人的脸开始扭曲。 谢蕴拼命大喘气,以消解剧烈的头痛,可这只是徒劳,反倒引得她干呕连连。 楚以没空管那女子用了什么手段。 她几乎踉跄着到了谢蕴身旁搀扶住了她,可被谢蕴用手轻轻的推开。 虽力道轻轻,可楚以心中无可避免的升起一抹慌乱。 几百世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进谢蕴的脑海,过了许久,谢蕴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眸光淡淡扫过面前的众人,她的发丝都被汗水濡湿了,唇色白的可怕。 这般狼狈模样却挡不住她周身的气质。 “大家都好的很啊。”谢蕴甚至弯了弯眉眼,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来。 谢蕴没想到这一世的自己,甚至还能攒下点像样的快乐记忆。 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可惜这一切都被毁了。 恶心的几百世记忆像是甩不掉了般,紧紧的黏在她的身上,吸她的血。 附骨之疽。 恶心,实在是恶心。 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令人窒息的了,给了她希望,又狠狠地将她拉回苦海。 永远失忆多好,谢蕴现在恨不得再撞一次石壁。 ...... 谢蕴疲惫地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去。 “你留下。”这话指的是楚以。 寂静的御书房又只剩下她们二人。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谢蕴,谢蕴只觉得无尽的疲惫,不如当初在那暗洞里死了算了。 真的好累...... 眼泪是很无用的东西,至少流给自己看是很无用的。 可如今楚以在。 那满腹委屈好像有了个宣泄口。 至少……楚以是向着她的吧。 …… 又是滚烫的泪,砸在楚以的手背,像是要把她烫出一个洞来。 楚以有些慌了神,“头痛吗?陛下。” “叫太医来吧。” “不必。”谢蕴哑声道。 她的声音带着些哽咽,这是谢蕴难得很脆弱的时候,上次落泪不过充满算计的逢场作戏。 如今她的脆弱已经展现在楚以面前了。 生死与共,她信任楚以。 即便这里有很多疑云,有很多难以解释之事。 那些都无所谓了。 情绪上头,谢蕴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落下来。 她的泪止不住,记忆里几百世,她真的很少哭,可这次的恢复记忆真的给了她当头喝棒。 日子过的好苦,好难。 “楚以。”她带着哭腔喊她。 “我在,陛下。”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陛下。” 一直,谢蕴说的是一直。 楚以不知道她口中一直的含义。 谢蕴又喃喃重复,“一直。” 又恢复记忆的谢蕴生不如死,可她倒是没有动轻生的念头。 楚以是这一世突然出现的,她怕。 怕下一世楚以不在了。 怕一切都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 收拾好情绪,谢蕴冲楚以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去吧。” 楚以退下去后,谢蕴独自在御书房发了会呆。 最后起身都有些踉跄,抬眼瞥向那碗茉莉酥山。 又化的不成样子了,又没吃上。 糟糕的生活。 谢蕴回到了太极殿。 找回记忆后,她又变得极其难入睡。 每次睡觉前谢蕴都以为自己要濒死了,过往百世的记忆如死前走马灯般一遍一遍的播放在谢蕴眼前。 回忆那些痛苦,堪称酷刑。 …… 谢蕴冷着神色,躺在榻上。 无眠。 突兀的想到住在隔壁的团团和楚以。 ...... 团团……对团团。 喊团团来陪她吧。 谢蕴走到楚以的殿前,呆呆站立了许久,正准备开门之际,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楚以见是她,有些讶然,“陛下……” “我来找团团。” “团团睡了吗?” “还没。”楚以无奈侧开身子给她瞧里头来回跑的团团。 楚以有些哭笑不得,“闹腾的很。” 谢蕴随着楚以进了殿內,团团一看到她立刻停止了玩耍。 颠着步子跑了回来,对着谢蕴来回蹭。 谢蕴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打算抱起团团,结果一碰团团,团团立刻翻身打了个滚,漏出肚皮。 谢蕴好笑的摸了摸她的肚子,抱着它坐到了楚以的榻上。 楚以榻上放着那只箫。 谢蕴当即来了兴致,拿起来仔细把玩着。 这箫大抵是玉质的,“这是祖传的?” 楚以点了点头,“是,陛下。” “只会那一首曲子吗?”谢蕴随即又道。 “我可以学别的。”楚以如是说。 “罢了,吹箫给朕听吧。”谢蕴将箫递给了楚以。 楚以接过来,慢慢吹着。 不一会谢蕴便昏昏欲睡了,只有团团还在地上蹦来蹦去,逮着自己的尾巴玩的不亦乐乎。 谢蕴眼皮子直打架,她觉得好累。 随即便靠倒在楚以的榻上,她意识都不太清醒了,还要伸手拉楚以。 楚以不明所以的凑过去。 “明日朕不上早朝,不必叫朕,朕今日就睡在你这儿。” “陛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谢蕴不耐的皱了下眉,“有什么不合规矩。” “哦,你说你睡哪儿是吧。” 谢蕴又伸手拽楚以,力道之大拽的楚以踉跄了几步。 “你也睡这儿。”谢蕴指了指自己身侧。 ...........? 这更不合规矩了。 谢蕴满意的看了看她的神色,“又不是没有睡过。” 她这是在揶揄楚以当初在村里说的那番话。 可今时不同往日。 这能一样吗? 但谢蕴力道实在是太大,且眉眼间隐隐有不高兴的架势。 今日本来打算出宫去寻找那个蒙面女子。 可放下,贸然离去。 以谢蕴的性子怕是要起疑心。 罢了罢了,况且自己是真的没地方睡了,楚以收了箫,躺在谢蕴身侧。 谢蕴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这动静又睁眼看了她一眼。 眼见着楚以躺在了她的外侧,谢蕴制止了她,“你进去,我要睡外侧。” 随即谢蕴便起身,将里头的位置让给楚以,所幸这榻够大,没有在村中时那么逼仄。 要不然……二人的肢体少不了触碰。 ....... 谢蕴安心躺在了外侧,心中安定下来。 最后睡着前,她又瞥了一眼楚以,看她也闭上了眼睛,便转过身去睡着了。 …… 一夜无梦。 谢蕴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楚以当然是没有一觉睡到自然醒,可她在里侧,不敢轻易动弹,怕吵醒了谢蕴。 谢蕴一睁眼便看到楚以正盯着她瞧。 谢蕴登时有些不好意思,她沉默了一下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楚以冲她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不知道。 其实不用问也已经明了了。 这天,估计已经是午膳时候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怒火 起了床后,谢蕴需要去御书房处理一些堆积的政务。 也是时候该处理一批人了。 谢蕴下了圣旨,大概旨意就是何太傅年事已高不必在就在京城了,收拾收拾告老还乡。 说好听点是告老还乡。 又处理了当时掉下暗洞之后,暗戳戳有动手心思之人。 谢蕴总觉得,当日那猛虎十分反常,但大雨冲刷了大部分痕迹,已然不知从何查起。 此事暂时搁置。 …… 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后已经快到夕时。 楚以本想请旨意出宫,可在宫中之人能突然出宫的真是少之又少。 况且楚以没有合适的理由。 如果说是探亲,之前和谢蕴说她的家乡在雍州。 谢蕴不知为何对雍州很敏感,此事不能再提。 只能今晚悄悄出宫了。 …… 好在今日谢蕴没有要来楚以这儿睡的想法,去太极殿照常给她吹完箫。 看着她入睡之后,楚以匆匆换了身夜行衣翻身出了宫门。 她之前出宫来过周岿然的府邸,自然是还记得怎么走。 在夜色中穿行不一会就回到了她的府邸。 大门口处有三两几个侍卫。 楚以同样避过她们,翻身去了府。 周岿然的住所大概很好找,那屋子最大且亮着烛火。 可她不是来找周岿然的。 那蒙面女子住在哪里,却让楚以犯了难。 不管了。楚以下定决心在周岿然的屋子旁随便挑了一间走过去。 走到门前,里头并无任何动静。难道里面没人?楚以正要推门而入。 身后传来细微轻响,“你果然来了。” 不用转身,听声识人。 原来在外边等祂。 楚以冷了神色,“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这话当然是无用的开场白。 那人果然低低的笑了声,“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离谢蕴远一些就可以了。” “保你神力不散。” 对上楚以震惊的神色,那人又继续开口,“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的神力一直在消散吧?” “是不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那人似乎讥笑了下,评价道,“非要淌这趟浑水。” “你无需再问我的身份,在你离开谢蕴之前我不会透露分毫。” “神也会无能狂怒吗?”蒙面人冷静而又带着一丝嘲讽地看着祂。 “以你现在的神力,你拿我毫无办法。” 她一口气说完静等楚以的反应。 她似乎并不畏惧楚以,做足了冷嘲热讽的姿态。 她似乎很讨厌楚以。 不过这并不重要。 楚以伸出手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那人愣了下,转而笑了,“你的神力对我没用,难道要用用凡人的招式?” “我倒要看看,你能同我耗到几时?” 最后一句话尾音还没落下,便被什么东西搞的惊恐的瞪大了眼。 “你……”她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抬头看楚以,楚以冲她一笑。 原来,手腕上冰凉的东西并不是楚以的指腹。 而是祂的血。 楚以冷漠道,“即使我的神力没用,我也有的是办法……” “让你这个偷了几分神力的小偷,再也不能运用这份神力。” “既然你执迷不悟,不肯交出实情。” “那我便不陪你耗,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总会知道。” 楚以说罢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那蒙面女子在身后恼羞成怒的大喊,“什么神明,不过是卑鄙无耻的小人罢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无能狂怒了,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向你身后之人复命吧。” 周岿然的住所处已经传来了动静,楚以加快了步伐翻身出府。 …… 谢蕴又醒了。 不知为何,今日楚以给她吹完箫后,她睡得并不踏实,不过一会便醒了。 她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便出了太极殿。 出门便看见楚以的屋内灯火全熄,想必是睡着了。 谢蕴无意打扰她,只带了两个暗卫起身去了御花园处闲逛。 只不过在御花园出遇到了两个意想不到人,她从前身旁的内侍,和那个本该死去的宫女小铃。 谢蕴走到她们身边时她们还恍若未觉,小声地说着话。 “那些值钱的器皿你确定藏在这儿了?” 小玲压低了声线,小声抱怨道,“就是在这儿,别说话了,快挖吧。” 谢蕴就在她们身后,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一切。 让她感到有意思的不是这二人胆大包天竟然敢倒卖宫中物什。 让她感到有趣的是,这“死而复生”的小玲。 宫中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本该被卷入乱葬岗的小玲怎么会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儿? 谢蕴在后面轻轻咳了一声。 小玲立刻警惕的扭头,看到谢蕴的一瞬间,她被吓得失了声,竟然是动作都做不出了。 身侧之人不耐烦的戳了戳她,“你干嘛?快干活啊。” 小玲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的哆嗦着陛下饶命。 谢蕴满意的看着两人跪在地上求饶的模样。 其实谢蕴心中隐隐有了什么猜测,可她不愿意去相信。 “来说说吧,是哪位贵人救了你啊。”谢蕴听到自己的声音冷的可怕。 “这……”小玲惶恐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不说是吧?”谢蕴给了身侧的暗卫一个眼神,那暗卫立刻就要上前。 小玲吓得一个哆嗦,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恐慌,“我说……我说……” “是楚以……” “荒唐。”谢蕴怒气冲冲。 “你可知污蔑朕的女官是何等下场。” “拿不出你的证据来,可要小心你的脑袋和九族。” 一提到九族小玲更急了,开始口不择言,“当时我被杖责之后,本来是一脚见了阎王之人了。” “大家都说我这情况太医来了也救不回来。” “况且哪有太医给我一个小小宫女看病的道理。” “大家当时都说要把我扔到乱葬岗去。” “这些与我同住的宫女她们都清楚的。”小玲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就在这时,楚以来了。” “楚以给了我三颗丹药。” “我当时吃完一颗就好了。” “第二颗被我拿出去买了,可没想到竟然真是神药。” “就是京城现在赫赫有名的还魂丹。”小玲说到这儿有些害怕,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最后一颗,被放在铃青阁了,明日拍卖。” 谢蕴听完,不怒反笑,“好……好的很。” “明日准你出宫,不拍卖回那颗丹药不必见朕了。” 小玲瞬间抬头,不断的求求饶,“陛下,我错了陛下,放过我的家人吧陛下。”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谢蕴此刻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话,她气愤到了极点。 …… 谢蕴心情糟糕的很,自然是没空管地上跪着的那俩,她拂袖离去。 谢蕴看着冷静,其实心里已经出奇的愤怒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楚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以,又是楚以。 真是好的很。 她一路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楚以的住所,那里依旧暗着。 谢蕴怒气冲冲踏着步子,可那里依旧寂静到一丝动静也无。 谢蕴的理智全无,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她一把推开了门,借着院子里的月光看清了床榻处。 那里是空的。 楚以不在。 谢蕴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凝固。 冷,好冷,屋外的秋风吹的门吱呀吱呀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吻 …………… 等楚以回来的时候,她踏进外院,等祂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谢蕴就站在她的宫殿外,依旧是穿着那身单薄的衣裳,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谢蕴就那么冷不丁的盯着她,直勾勾的眼神说不上什么感情。 楚以的第一反应是完了,私自出宫可是大罪。 第二反应又觉得不至于,谢蕴应该不知道她出宫了。 就用她睡不着出去溜达的借口好了。 谢蕴还是那副模样,楚以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我方才睡不着。” “……才出去转转。” 谢蕴心想,又撒谎,又骗她。 她到底要骗自己多少次,自己看起来很傻吗?为什么?她的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原来这才是逢场作戏。 谢蕴恍惚的想。 可悲,实在是太可悲了,原来栽进去的是自己。 “朕将皇宫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你的身影啊。” “难道这皇宫里还有朕不知道的地方?”谢蕴状似疑惑。 …… 楚以没招了,就不该撒谎,谢蕴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定会怎么样。 “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 “算了,不必说了,朕不想听。”谢蕴眼神冷的可怕止住了她的话。 “朕想知道你对每个人都如此吗?” 原来……那生死之交,全是她自以为是的笑话。 就算掉进去的是同她毫不相干的人,她也会竭力去救吗? 谢蕴觉得自己可笑的很。 活了这么多世,就没察觉出什么吗? 其实她察觉到了,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原来她并不只是对她那般,她也会和别的人同床共枕吗? 太可笑了,这一切。 原来对她,对旁人是一样的啊。 ………… 楚以被谢蕴这没头没尾的话弄的怔了片刻,许久她才开口,“什么……” “你问我什么?”谢蕴突然发了怒。 “我问你,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你豁出生命去救吗?” “你的悲悯之心倒是很强啊。” 谢蕴脑子里全是这几日的点点滴滴,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她被这几个字刺激得眼都红了。 原来她不是例外啊。 楚以不知道谢蕴是怎么了,她呆愣在原地。 “朕没有问你话吗?” “那般好的药品你竟然给了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宫女?” “转头就来这里骗太医的金疮药。” “那药怎么不给你自己用。” “怎么不给朕用。”谢蕴两步走到楚以面前,她已经在这儿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指腹凉的可怕,她的手指轻轻覆上楚以的脸。 “哦,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又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委屈。 “是怕朕恢复记忆对不对,你百般阻挠,就是不想让朕恢复记忆,不想让朕又成为那个暴君。” “你想让朕成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乖乖听你话。” “想的很美,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谢蕴几乎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楚以终于知道谢蕴是为了什么发了疯,祂实在是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 微微动了动,想从谢蕴的手中脱离开。 谢蕴的手上却更用劲了,甚至有些捏疼了楚以。 看她皱眉,谢蕴却开心的笑了,让她自己一个人不开心,这怎么能行呢? 楚以终于说了话了,“陛下,你需要冷静……” 这话不是谢蕴爱听的,冷静?怎么了冷静? 她连哄哄自己都不愿意吗? 自己有那么难哄吗,就算楚以来哄也没有什么用了,罢了罢了。 无所谓了。 谢蕴的眼神一直盯着楚以的唇,说出这样的话,可真令人恼火啊。 她手上突然使了力,捏住她的下颌,然后凑近稳了上去。 凉,这是谢蕴的第一感受。 她不满足浅尝辄止的吻。 但楚以很快的就推开了她,脸上是惊骇。 看到楚以那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谢蕴轻轻笑了下。 爽,这是她的第二感受。 “你疯了吗?”楚以的眼神充满了冷漠又夹杂着一丝愤怒。 谢蕴无所谓的笑了下,“正视本心有什么疯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谢蕴又补充。 我会爽。 本来楚以那一推,令二人拉开了距离,楚以定定看了她一会。 楚以突然起身向着谢蕴走近,一步一步逼近,谢蕴脸上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 近,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到谢蕴的眼神又落在了楚以的唇上。 谢蕴也忍不住的凑近了些…… 突兀的,楚以拔出谢蕴腰间的月华剑,只一瞬,楚以迅速后退,那剑即刻就架在了谢蕴的脖子上。 谢蕴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心道果然如此。 谢蕴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神了,她的眼神划过楚以苍白的脸,那会被冻出来的红晕现在又消失了个干净,最终视线又落在苍白的唇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谢蕴总感觉那唇似乎多了一抹血色。 可惜,最后没有亲到。 “怎么,就因为亲了你一下就要杀了我吗?”这下都能听得分明,谢蕴是强装镇定,她的尾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即将被心爱之人杀死,那股来自灵魂的颤栗。 颤,楚以的手也在颤。 楚以的眼神格外冷漠,谢蕴望过去,读得懂她眼中浓重的杀意。 为什么,凭什么? 谢蕴又有些红了眼,她轻轻扭过头去,并不挣扎。 挣扎又有何用呢? 如果下一世没有她的话…… 能不能让我再亲一口。 这话当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楚以的手越来越颤,不行。祂不能杀掉谢蕴。 即使能勉强杀掉谢蕴,说不定祂也会就此泯灭。 乱,楚以的脑子乱了套。 那一个吻,还有面前的谢蕴都让她乱了套。 祂不明白为何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 谢蕴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思,楚以无从得知,祂甚至觉得是白天那一丝莫名其妙的神力害了楚以,可祂明白……这不可能。 再说,祂几乎要被谢蕴眼中那浓烈的情感灼烧。 太沉重了。 祂抬眸看谢蕴,却见谢蕴轻轻别过头去,突兀的祂想起她的话。 你要为了一个吻杀了我吗? 哐当。 月华剑掉下地上,平白刮起来一阵秋风。 楚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场闹剧。 谢蕴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太沉重的泪,秋风刮不走。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冷静 谢蕴已经三天没见到楚以了。 无所谓,谢蕴心想。 皇宫之内,谢蕴又调了一批人手。甚至楚以身边的暗卫又加了一个。 楚以身边的两个暗卫被勒令寸步不离得盯着她。晌午时其中一个暗卫便要去向谢蕴汇报这半天楚以都干了什么。 总归是在皇宫中,不想见她……没关系的。 谢蕴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团团便在她脚边滚来滚去。 谢蕴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它的下巴,团团开心的直呼噜。 谢蕴叹了口气,悠悠道:“你主人不要你了。” 三天了。难道就不想团团的吗? 这话对于一只小狸猫说实在是荒谬,团团当然不明所以,只喵喵叫了一声权当回应。 昨天是她情绪上头,她平生很少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后悔吗? 冲动之举让她看清了本心却也让一切都乱了套。 但……想到那柔软的触感。 谢蕴无可避免的脸上热气蒸腾,实在是…… 不后悔啊。 她伸手将面前一堆乱七八糟的奏折推远了些,长长叹出一口气。 她不计较她来历不明,不计较她有所隐瞒,不计较她…… 楚以竟然要杀了她,好狠的心。 好狠的心! 此时的谢蕴早已忘了她当初把剑架在楚以脖子上的那般冷情模样。 她只是觉得。 楚以三番两次救她的命,和她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能忍受的住她的阴晴不定。 所以为什么不喜欢她? 谢蕴不允许。 …… 楚以对谢蕴警惕了起来了之后,自是发现了在祂身旁潜伏着的暗卫。 祂并没管。 除了被谢蕴弄了个措手不及之外,祂还没来得及想通这其中乱七八糟的关系。 就愕然发现——祂与扶桑神树失去了联系。 怎么可能…… 本来是想上报一下这世界的种种异常。 所有消息石沉大海,第二日竟然是一丝联系也建立不起来了。 怪异实在是太怪异。 从谢蕴的异常到整个世界的异常,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与天书背道而驰。 神的神力供奉那扶桑神树,扶桑神树的预言即为天书,说是预言倒不如说是既定命运。 扶桑神树的大量神力用来维系天书。 楚以总觉得世界失控的原因在谢蕴身上,只有她一人的生平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牵一发而动全身,世界的源头似乎就在她那里。 所以,楚以对谢蕴格外有耐心。 对于祂的“孩子”,引她上正途是祂该做的。 ……仅此而已。 可她似乎太过顽劣。 亵渎神明这四个字太重了,她担不起。 所以一定是昨日那一丝莫名其妙的神力,影响了谢蕴…… …… 另一边的谢蕴在调查楚以,她想弄清楚楚以昨日到底去了哪里? 可确实无从查起。 楚以自己不说,这事几乎成了谜团。 楚以能避开重重守卫,越出森严宫墙,竟无一人发现,无人留意那就说明谁也不知道楚以去哪儿了。 谢蕴的掌控欲很强,轮回百世所有的事情,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被迫接受了。 小到一个宫女,大到皇族重臣,谢蕴对每个人都算是了如指掌。 随便一个宫女,她都能指出此人家中几口,可有难处。 可唯独楚以,整整四百三十一世,都没有她。 谢蕴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家乡在雍州。 对了——雍州。 算计也好,真心也罢。 既然她很在意雍州,不论什么原因……总归要去看看的吧。 …… 周岿然看谢蕴盯着奏折半晌,没有丝毫动作,眼神空洞的可怕。 经过前几日的相处,周岿然忍不住出言提醒。可突兀得想到谢蕴已经不是那个谢蕴了。 于是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倒是谢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耐得甩过去一个字,“怎?” 周岿然这下不说也得说了,她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转移话题的好法子,“臣,臣是想说陛下可是累了。” “可要叫楚大人来?贴身伺候着?” 周岿然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忌讳,她只眼睁睁的看着谢蕴脸色突然黑了,于是悻悻噤声。 谢蕴静默了半晌,突然问,“雍州之事可有进展?” 周岿然惊诧于陛下为何突然问这个,毕竟谢蕴从前对水患一向不上心,甚至到了听到于此事都会厌烦皱眉的地步,但周岿然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目前暂无。” “废物。”谢蕴难得恼火了下。 一群废物。 就在此时暗卫抱拳来复命,谢蕴不耐得挥了挥手打发周岿然去将楚以叫来。 周岿然虽不解,但照做。 “回禀陛下,楚大人今日早膳未食,午膳用了芙蓉糕,与一些时蔬。” 谢蕴听到早膳未食的时候就开始拧眉了,听到午膳只用了那些食眉心更是狠狠地一皱。 “除此之外,楚大人今日也并未踏出房门一步。”暗卫继续禀报。 …… 谢蕴沉默良久,让暗卫退了下去。 楚以她会来吗?正愁不知如何喊她来,周岿然正好瞌睡来了送枕席。 反正……楚以不来正好可以怪罪到周岿然身上。 谢蕴对此毫无负罪感。 …… 令谢蕴真没想到的是楚以竟然真的来了,谢蕴悄悄将这桌子上的杂乱奏折摆正。 楚以还是那副样子,规矩行了礼。 谢蕴忍不住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楚以面色略显得苍白,短短三天瞧着竟然是消瘦了不少。 眸间瞧着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瞅着目光轻飘飘的。 好了,打住。 不能再看了。 谢蕴轻轻咳了下,清了清嗓子。 静默良久谢蕴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朕有点饿了。” 楚以对上这句话,只微微颔首并未多说些什么,只道:“臣这就去让御膳房去准备。” 谢蕴紧紧攥着的手终于松开,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太好了,楚以还愿意理她。如今的楚以并没有昨日那令人胆寒的杀意。 人在祈求什么的时候总是卑微的,谢蕴不管楚以想杀了她是多么的大不敬,也不管楚以那莫名的态度和身份。 就在此刻,楚以还愿意理她,那就够了。 不管楚以心中作何猜想,逢场作戏也罢。 她既然愿意同她逢场作戏,想必是甘愿的。 那不就是心甘情愿吗? 心甘情愿的逢场作戏也足以令谢蕴欣喜。 她不知道的是楚以正在审视她。对,审视。 意气用事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神明身上,所以今日她平静的出现在了谢蕴面前。 来……解决问题。 楚以正在思考是不是昨夜那一丝神力给谢蕴带来了不知名的影响。 “陛下近日可有什么不适?” 谢蕴呆呆抬头,她不明白楚以这话是什么意思,努力思索了会才恍然觉得这是关心? “可觉得心气浮躁?自己有些不受控制?”楚以继续问道。 谢蕴皱眉,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实在不怪楚以这般想,从前的楚以或是暴虐阴晴不定或是傲娇。 从没见她流露出一分异样的情愫。 所以楚以更倾向于是有人在设局,有人在故意引起祂的怒火除掉谢蕴。 至于这个人,楚以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蒙面女子。 若不是那蒙面女子在捣鬼,那只能……彻底清除掉谢蕴的记忆。 从一切的根源解决问题,另外祂也会再设一道禁制,让谢蕴再也不会恢复这段记忆。 谢蕴的记忆里有很重要的东西,这东西八成是导致谢蕴成为一个暴虐的原因。 暴力封印记忆虽会从根源解决问题,可楚以还是更倾向于用更温和的手段。 所以……她在等谢蕴的回答。 这实在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谢蕴清清楚楚得看到楚以眼里的认真。 她莫名感觉心狂跳,莫名的恐慌席卷全身,最终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管好你的猫 谢蕴想不通其中有什么秘辛,她也不想去想了。 只要楚以不朝着她拔剑,不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就好。 被她用那种眼神盯着…… 感觉完全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恐慌还有夹杂着一丝很隐秘很隐秘的爽感。 楚以有些如释重负得叹了口气,祂也不明白这股情绪从何而来。 这次祂抬头看谢蕴,眼中那冷淡似乎退下去一些。 “我明白了,陛下。” …… “雍州……”谢蕴才开了口便有点卡了壳。 过了几息才磕磕巴巴得开口,“雍州水患未治,朕随后两天便要去雍州,你收拾收拾随朕一同去吧。” “也正好同你的亲人叙叙旧。” 说罢,谢蕴看了眼楚以,似乎是在等她的反应。 “好,陛下。”沉着冷静,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别样的情绪。 随即,谢蕴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 没反应,不过没关系。 只要愿意陪她去就好,反正……她若推辞什么,谢蕴有百种办法让她去。 明面上嘛,还是要过问的。 …… 挥手让楚以退了下去。 谢蕴抬眼看了看身侧之人——周岿然。 此时她面上震惊的表情还没有收回去,见谢蕴望过来连忙收敛了下神色。 陛下怎么会突然要去处理雍州之事。 还没等她思考出所以然,就听谢蕴沉沉的声音响起:“派你去追查之人,如何了?” 周岿然瞳孔骤然放大,手指也紧了紧,不过她面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 “那女子行踪不定,微臣无能。”周岿然请罪道,此刻她心中异常紧张,不自然的轻轻抬了头,又很快的垂了下去。 就这个举动,让谢蕴坐直了身子,饶有兴味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周岿然在撒谎。 轮回几世谢蕴对这个下属也算颇为了解,她与周岿然也有几世做过明君和权倾朝野的宰相。 即便这一世谢蕴做了暴君。 可知遇之恩,周岿然对她可所谓是忠心耿耿,几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让周岿然对她撒谎。 看来那善心娘子确有奇异之处。 如此,雍州之行算是必然的了。 谢蕴倒要看看这一世的雍州到底有什么。 周岿然被谢蕴看的冷汗直流,就在她快要撑不住之时。 谢蕴开了口,“无能?” 谢蕴语气算是平缓,周岿然松了一口气,很快的她就发现,她这一口气松早了。 “你确实是无能。” “比朕的暗卫还要废物。” 谢蕴冷眼斜睨她,“大废物带了一群小废物去竟然没有抓到一女子。” “朕要你们有何用?” “还有,你为朕举荐治水之人更是无用。” “当初你与朕,是怎么样信誓旦旦保证此人能治水的。” 谢蕴是真真切切有些奇怪,怎么这一世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周岿然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陛下怪罪的是这个就好。 绝对不能让陛下发现石忻然的踪迹。 小然……等雍州事后,再给她安排一个别的身份,让石忻然这个身份彻底在这世间消失吧。 …… 谢蕴疲惫的挥了挥手,“后日,你随我去雍州。” “今日明日,把朝中事宜都安排好,可明白?”谢蕴递给周岿然一个淡淡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在说,办不成就提头来见。 这点小事再办不好的话,谢蕴就要怀疑周岿然是不是换了个芯子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再搞砸就只能说明这世的周岿然蠢的出奇。 周岿然恭敬应是,退了出去。 …… 所有事宜都不必谢蕴操心,朝中有周岿然在安排人手,对外只说谢蕴此行为微服私访。 谢蕴闲了下来,开始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里头大多是一些大臣问安的废话,谢蕴一个一个翻来打发时间。 团团近日又胖了不少,整日在殿内跑来跑去,闹腾的很。 呵斥了两声团团,团团竟然还要还嘴。 在殿内喵喵叫的不亦乐乎。 谢蕴看着这叛逆的团团颇为头疼,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将团团抱到了腿上。 “好团团。”谢蕴忍不住浅浅笑了下。 …… 楚以被召来,一进御书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团团在地上玩着什么不知名的小物什,兴奋得跳来跳去,看起来颇为闹腾。 而谢蕴正襟危坐在椅上,低头似认真的看着她手中的折子,微微拧眉似是有些苦恼。 阳光正恰撒在她的脸上,为她的冷淡的眉眼平添一份温和。 楚以怔楞盯着谢蕴,她从未见过谢蕴这幅模样,从前的她暴虐态度,处理政务的时候也是散漫的,无所谓的态度。 极少见她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倒是和天书所言的谢蕴有了几分相似。 “陛下。”回过神来的楚以轻轻唤她。 “嗯。”谢蕴轻轻嗯了声,抬头用眼神示意看地上的团团。 “管好你的猫。”这是在解释喊她来的缘由。 虽团团是谢蕴亲手抱进御书房的,可团团在这里捣乱确实十分不妥。 楚以上前将团团抱起来,“臣这就将团团带下去。” “谁让你把它带下去了。”谢蕴冷不丁开口,制止住了即将退出去的楚以。 “它在这儿跑来跑去,太闹腾了。”谢蕴又开口。 楚以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团团闹腾带下去不就好了吗? 谢蕴习惯性拧眉,“看不出它很无聊吗?” “你在这儿陪着它,它就不会无聊了。” 楚以有些讶然,“这……不太好吧,陛下。团团在此处会打扰您,臣还是将它带下去吧。” …… 谢蕴连说了几句话,团团都没找到插嘴的机会,这会御书房内沉寂下来。 它终于找到机会:“嗷。” 团团是一只句句有回应的小狸猫,这下把两人都逗笑了。 …… 团团几日没见楚以了,这下也不玩地上的小玩物了,兴奋的围着楚以蹭来蹭去。 不一会就响起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谢蕴看着岁月静好的一猫一人,将视线重新放在眼前的奏折上。 这一眼让谢蕴嘴角抽了抽。 也难为她刚才装的那么认真了。 ——臣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李猗,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 伏念陛下日理万机,宵旰忧勤,臣感佩又深忧怀念。今日京城气候渐渐凉,不知陛下今日可饮食如常,可增添衣物?唯念陛下保重龙体。 全是废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出行 团团黏人的很,它几乎离不开楚以和谢蕴,只要二人都不在时便要凄厉得嗷嗷叫。 大有叫破天的架势。 所以它的去处倒也成了个问题。 带在马车上必然是不可能的,麻烦而且根本就不方便。 倒不必担心它害怕,团团从前就是野猫,浪荡的很。只是楚以就是个普通的臣子,皇帝微服私访祂带个小狸猫算怎么个事。 楚以请示了谢蕴,谢蕴略一沉思道:“此事……朕会安排人照料它。” …… 谢蕴选好了日子准备出行,却被钦天监找来了。 钦天监极力劝阻皇帝不要选择这日出行,可谢蕴根本不信她,甚至冷笑反问,“上次皇家狩猎的日子是你算的吧,风平雨顺的好日子?” 钦天监所有的肺腑之言都堵在了喉咙里卡了壳,无论如何也劝不下去了,上次的失误她也没想到。 “陛下……” 谢蕴不耐烦的挥手,“难道还能比上次凶险不成。” 钦天监很想说是,可这事关她的脑袋和九族。 她总不能说是这次谢蕴出行会有一大劫难吧…… 可……上次之事连她也没有算到。 这次若是算不准。 不管了。冒着被砍头的风险,钦天监还是对谢蕴说了她所算出来的一切。 谢蕴听后眼神微微凝了下,“那就改天吧。” …… 两日后。 一切准备妥当,即便是微服私访,尽量低调。可一行车队还是显得浩浩荡荡的。 舟车劳顿,路上黄土漫天。 谢蕴一开始同楚以并不在一辆马车上,第一日晌午停下来休整时,楚以被叫到了谢蕴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自然是宽敞了许多,本来楚以是没有资格与谢蕴同乘一辆马车的。 可皇帝开了口,天大的规矩也是要打破的。 掀开马车外的帷帘,楚以瞳孔猛的放大。 躺在马车软垫上的那一小坨不是团团又是谁? 楚以根本不知道谢蕴将团团带来了,还安排在谢蕴的马车里了。 祂以为谢蕴只是专门安排了几个人在皇宫里照看着团团。 谢蕴看她愣神,轻轻笑了下,身体随意的向后靠了下,“上来吧。” 谢蕴随意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 那天之后,二人都没有在提及那个吻。 氛围太怪了,楚以倒觉得还好,来到这个世界后,神力大弱,祂也有了一丝人的情感。 不过那仅仅是一丝罢了。 这对祂们来说更像是考验。 每一个神明在刚上职之时,必须要入凡间走一趟,不断的去体验凡人的每一个情绪,人的痴嗔怒,人的欲。 在此程中不断的感悟。 最终,回到神界时摒弃这所有的情绪。 这个过程祂们叫做斩情,经历过此,才能真正保证祂们在处理所有事情时绝对公平公正。 体验它,又将它除去。 楚以早就斩过情,如今释放神力保留一丝感情以便应对这世界。 祂已经斩过情,待到解决这个世界的异端离开之时,所有情感喜怒哀乐自然会自动从祂的身体里剥离,这就是斩情的好处。 所以只有一丝情感的祂,对所有的一切都是淡淡的。 而且,谢蕴是那蒙面女子的一丝异样神力被害了。 怪不得她。 此后,祂只要寸步不离得跟着谢蕴,不让她再受到影响就好。 而谢蕴却是根本不同,对面之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心神。 微微一个动作她的心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 楚以如她愿坐在了她的边上,谢蕴便收回了那般懒散的,刻意松弛的样子。 谢蕴明白自己心慕楚以,她明白的很。 自己一见到楚以就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放在她身上,并且不自觉的在意她。 这不是心慕这是什么? 从前失忆的时候,谢蕴很别扭。 可现在,谢蕴现在恢复了记忆。谢蕴见到其她人只有一个想法——好烦,好想砍人。 对上楚以,那浓烈的占有欲,几乎立刻就与其它乱七八糟的感情划开,泾渭分明。 她一见楚以,心就怦怦跳。 这不是喜欢,还能是恨吗? 谢蕴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她对自己也向来有很清晰的认知。 不一样的情感产生,她自然不会去斩断。她要楚以接受她。 不能留她一个人在泥泞里周旋。 所以,那日疯狂的冲动,也有理智的妄念。 ……不接受她没关系,不喜欢她没关系。 就让两人一起痛苦吧。 谢蕴自己不怕痛,也欣赏楚以的痛。 总归是楚以对她的情绪,恨也罢爱也罢。 只要是她就好。 谢蕴冷漠的想,就这一世……死也不要放手。 若是下一世楚以还在……她倒是不介意去演一些温情戏码。 就是这种对未来不确定的,无端的惶恐感拉扯着谢蕴,让她脱不开身,让她心急如焚。 罢了罢了,真不能急。 之前现在不能,楚以喜欢她做明君,谢蕴也不介意去试着演一演。 也学学能收着自己暴虐的性子,那些该死的人留她们一命也未必不可。 只要她喜欢。 若是之后她还不喜欢她,那没关系的。 她爱楚以,楚以若恨她…… 两人的情感怎么不能称的上是一句爱恨交织? 爱恨交织才是常态。 谢蕴在这边乱七八糟的想着情啊爱啊,身体已经紧绷的不得了了。 旁边楚以源源不断传递来热气,那热灼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感受到旁边之人似乎有了轻微动静,身子更是僵了一瞬,随即状似随意的摸了摸团团,一把将它捞起来。 团团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在她腿上趴了下来。 谢蕴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完全被旁边淡淡的香气摄住了心神。 怎么感觉楚以离她更近了一些…… 那是楚以身上淡淡的皂角味——一种宫人会用的再普通不过的皂角味。 谢蕴莫名脸热,那日她们离得那么近,柔软的唇相触碰时好似也是那股香气先飘了过来。 谢蕴忍不住鼓足勇气偏头看去,只一眼便愣了下。 原来是睡着了。 睡颜恬静却透着无尽的疲惫之意,想来是这趟行程奔波劳累耗尽了心神。 此时楚以的头微微向着谢蕴这边轻轻侧了侧。 谢蕴一盯着楚以的脸看就忍不住出神,这一副好容颜,也不怪自己会栽进去。 眼神很容易就扫到了她的唇。 那不带什么血色的唇。 谢蕴生生忍住了自己想要抚上去的手。 一如那日,她荧白的脖颈微微起伏着。 心境确实大大不同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水患 马车颠簸几日终于是到达了雍州。 街上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谢蕴掀开帘子一看,外面的铺子都被打砸了。好几个流民在街上逛着,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放在她们马车上。在触及后面的护卫队时又将目光收了回去,看起来有些怵。 好几个流民目光麻木。看到她们的车队毫无反应,在街上缓慢的走着。 谢蕴和楚以同时皱了眉。 雍州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要糟糕。 快马加鞭到了刘府处。刘知府早知他们要来,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谢蕴下车,刘知府恭敬的迎了上来。 谢蕴没怎么看她,这人能力不足,谢蕴前几次派了好多人来。与李知府共同治理水患,可惜此人资质太过于平庸,不说在水患上出力还那几近添乱。 所以,之后的好几世,谢蕴都先把这个知府撤下去。 只是这次谢蕴无心管雍州这糟心的烂摊子,她根本不想提及雍州之事,所以这一次刘知府还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的坐着。 这一世的雍州的情况好像比以往都严峻。 “李丞相之女在何处?” 李丞相之女,是周岿然向她举荐之人。 此人……是想谋篡皇位大不敬之人,当时周岿然举荐时谢蕴失了忆。 谢蕴自然是不愿做别人的垫脚石,可雍州之事也不是李丞相之女随随便便能治理的。 “哦哦,李大人啊,李大人没在我府邸上,微臣重新置办了一个宅子给她。” 谢运轻轻嗯了一声,全作回应。 知府早就在府上给他们安排好了住所,这会儿大家都累了,准备先去休息,明天再去河边看看情况。 …… 楚以的住所就在谢蕴的隔壁。 …… 翌日清晨。 谢蕴醒了后开始思索雍州之事该如何处理,处理起来但也不是太难。 主要是流民十分得不配合了已经,谢蕴交给周岿然的那些法子,不说能彻底治理,至少能遏制住不让它继续糟糕发展。 但……今世周岿然的那些法子称得上是完全没有奏效。 只要安排好流民以工代赈,找到那个治理水患的民间能人,此事很好解决。 谢蕴担心的并不是水患如何治理,毕竟她都有了几百世的经验了,倒是不必忧心水患。 她在意的是另一个人。 确切来说……是那个让周岿然撒谎之人。 那名押入大牢,之后逃走又被她派去周岿然追捕之人。 好像是叫石忻然。 谢蕴有种莫名的,强烈的直觉。她思忖片刻,叫来暗卫吩咐暗卫去下去调查石忻然。 …… 本来风平浪静无事发生,深夜大家都在熟睡中。 就连流民都找到了个地方蜷缩起来,她们的房子都被水冲垮了。 以工代赈干了几天,人们纷纷被流言弄得人心惶惶。 不知道从哪儿流传出来,建造的房子根本不是给她们用的。 流民们压抑惶惶的心情终于爆发了,不知谁带头调动情绪。 有人带头开始砸了这几天的建造的房子,随后流民们一拥而上。 即便后来刘知府搬出粮食安抚流民,流民们的情绪也很难调动起来了。 自此之后流民纷纷无所事事了起来,每天在街上游逛开始砸知府的大门大骂知府的不作为。 今夜,月色如墨。 莫名其妙的的声音响起。 拳头一下一下砸在铜门上的声音格外刺耳,不一会儿刘知府就起来了,她哆哆嗦嗦的吩咐侍卫把那些流民赶走。她不是被那些流民砸门的声音震的,而是被吓得。 从前砸门好倒还好,如今皇帝正在她的府上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了。 侍卫迅速鱼贯而出,走出大门对着流民拔剑。冰冷声呵斥道:“快走,不然将你们都押送到衙门去。” 流民可不吃这套,见她们如此更愤怒的大喊道:“还我们房子。” “你们这些不作为的贪官。” “有本事杀了我们啊,。”不知谁带头喝叫了一句,其余流民纷纷附和到有本事杀了我们。 眼看着场景越来越乱,侍卫的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正要回去请示刘知府,就见刘知府已经出来了,正怯怯的跟在谢蕴的身后面色如菜。 这些流民早不闹晚不闹,偏偏非要这时候闹。 刘知府暗自腹诽,心中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明明在大门口安排了许多侍卫啊,怎么…… 这群废物都跑去哪里了?等到明日她一定要狠狠的惩罚她们。 谢蕴冷下脸来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刘知府搓了搓手正要回答,还没回答就被制止住了,原来是有一个眼尖的流民发现了他们。 “快看那是不是周大人?” 流民的目光瞬间聚集了起来。 看到看到流民那充满恨意的眼神,谢蕴微不可查的皱皱眉。 怎么回事? 流民是从何得知?周岿然来了雍州。 此次微服私访较为隐秘,旁人根本不知道她们的行踪。这群流民是怎么知道的? 谢蕴立即斜睨了刘知府一眼,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刘知府以为谢蕴要发难,忙不迭的说道。这不关我事啊,陛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蕴闭了闭眼这个蠢货。 没准消息真的是她无意中透露出去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带她回京后一定要把她这个职位撤了。 流民那毫不收敛打量的目光落在谢蕴的身上。恨不得将她吃掉的恶狠狠的眼神。 谢蕴有点儿恶心,但还是在心中腹诽,看来周岿然在这儿风评不太好啊。 那流民上前一步高声喊着。“都怪她这个贪官。让我们没有了家。” “我要杀了你。”说罢,他步步逼近,身后的流民也跟着他向前。 谢蕴冷哼一声,这群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呀。 谢蕴冷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时谢蕴拔了剑。月华剑在幽深的夜里泛着冷光。 那流民却根本不害怕。 甚至冷笑了一声。眼中透着一丝兴奋。他高声道:“你杀了我,杀得了我们这些千千万万的流民吗?” “你们这些贪官儿竟然敢向我们平头百姓拔剑。” “不知廉耻!”,那人又继续道。 他的尾音还没有落下。 利剑破空声,那流民的脖颈已然见了血。 那流民愕然瞪大了眼,似乎没想到她真的动了手。 谢蕴冷眼瞧着。 什么贪官?她是暴君。暴君还要顾及什么吗? 要不是怕动静太大,吵醒了楚以,这流民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这些流民就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 曾有几世谢蕴肝胆涂地,日夜不分的来处理水患。 带着几百粮食来赈灾,无论如何总是有人不满的。 曾有一事天灾不断。谢蕴带来的只是粗粮,就有人不满带头暴起,是不是有人贪污了赈款。 慌乱之际,谢蕴被流民投来的大石头砸中了脊背。 从此在床上躺了月余,那一世要恰逢阴雨天,就会从骨子里透出来密密麻麻的酸痛。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流民捂着伤口咬牙切齿。 虽然嘴上放了狠话,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很慌张的。不是说这位新科状元性格温顺,从不轻易发火吗? 不是说周大人是个体恤平民的大好人吗? 不管了,那位和他说不会让他死的。 这么想着他迎着谢蕴的剑又向前了一点。 谢蕴有些恼火了,这人还真是不知好歹。 但她看了一眼那流民身后的成堆的流民,又想到了还最终还是放下了剑。 她朝那人露出了个笑。那人被搞得不明所以有点愣在了原地。 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就被胸口出巨大的疼痛震的说不出话来。 砰! 那人被谢蕴一脚踹在了地上。 谢蕴就把那把月华剑插在他的声旁,那流民顾不得疼痛。艰难的抬头去看插在他身旁的那把剑。 剑泛着冷光,映出他自己惊恐的面庞。 噌—— 剑从土中拔出来的声音。 谢蕴拿着把剑在他身上划过,利刃在割破破烂的衣衫,他身上留下一道道骇人的口子。 他惊恐的望着谢蕴,想要不顾疼痛挣扎起来。幸运一个眼神身旁的安慰立刻将他踩在脚下。 谢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神森然。 他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正想求饶,就听谢蕴开口道,“留你一命,免得脏了我的地盘。” 杀鸡儆猴。其余的流民都往后退了退。竟然还有安慰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打不过他们这些带刀的暗卫。 谢蕴把剑收了扭头就走。 却意外对上了楚以的目光,她就站在她身后不知看了多久。 其实楚以在谢蕴起来后没多久也起来了,只是谢蕴忙于应对那些流民没有发现她。 谢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楚以道,“去歇息吧,陛下。” …… 翌日清晨。 谢蕴早早便起来了,天此时蒙蒙亮,刘知府门前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灾民。 她们不少人眼神空洞,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哪里,嘴里不断喃喃喊着饿。 谢蕴就着微凉的晨露,开始思考对策。 这群人,再好言相劝也不行了。 “还有粮食吗?”谢蕴问道。 “有的有的。”站在一旁的知府答道。 这批粮食……还有很多,当初以工代赈那套,一开始进行的好好的,后来流言四起,用来赈灾的粮食被她们哄抢。 她们才不知道什么以工代赈乱七八糟的,她们只知道,粮食握在手里才是真实的。 后来拿出粮食准备分发下去应急,不知流民被谁轰动,竟然都开始硬抢。 她们三五成群,壮硕无比,普通平民根本就抢不过她们。 无奈,官兵只得先把粮食收了起来。 这就是李丞相口中的贪污赈款,隐而不报。 谢蕴还是决定用以工代赈那套。只不过需要稍微改善一下。 毕竟……这群流民太不受控了,谢蕴在其余百世中深有体会。 赈粮改为一日两餐,剩余多出来的粮食,适应多劳多得制。 任务分划,而不算时辰,防止有的人浑水摸鱼。 …… 刘府的门缓缓的打开,流民都想向里冲,看见出来的一排暗卫又纷纷停住了脚步。 这群暗卫,打眼一看就是练家子与从前门口的那些三脚猫功夫的侍卫不同。 她们在此刻还是很惜命的。 待到刘知府通知衙门把流民聚集在一块后,谢蕴吩咐刘知府上去说这些新规。 刘知府愣了下,随即有些恐慌。 夭寿了,怎么让她上去颁布,那些灾民会撕了她的。 果不其然,说完这些,下面的流民立刻怒目圆瞪,纷纷七嘴八舌。 “又搞这一套!” “我们不干!给我们粮食。” “把粮食还给我们。” 几个暗卫立刻去维持秩序,谢蕴这时轻轻咳了声,“不干自然是可以的。” 谢蕴一个眼神扫过去,暗卫立刻了然,抓了叫的最响的那个人,运用轻工飞到台子上。 那人在众目睽睽下被抓住,吓得腿都有些抖。还不待说些什么。 立刻有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看着台下之人惊骇的目光,谢蕴拍了拍手,“那就是这般下场。” 之前以工代赈之时,没有强制性要求必须干,有些人不干坐在街上休息,等到饿到不行之际,就跑去官府要粮食。 反正官府有粮食,不会看着他眼睁睁的饿死。 官府若给就免费不用劳动得到了粮食,若是不给,就在大街上嚎几句以工代赈都是假的,官府扣下他的粮食不给。 一般这个时候,官府都会象征性的给点,毕竟这种人太难缠了。 普通人敢对上官府,就是打定了官府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周岿然周大人,是一等一出了名的善心温和。 她不会允许自己手底下出现克扣粮食这种事的。 …… 周岿然和刘知府手段温和,可谢蕴不是。 这些不干活的流民,她不允许出现。 流民被这手段吓得噤了声,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反正若是第一日没有粮食她们是不会干的。 …… 就这么平淡过了两日,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两日谢蕴让楚以回家探亲去了。 今日楚以恰巧该回来了,楚以身边的暗卫都被调走用来监督流民干活了。 今日是楚以该回来的日子了,谢蕴等着等着有点坐立难安。 忍不住拿出些画本子打发时间。 早知道留下一个暗卫在楚以身边了,谢蕴有些后悔。 …… 终于,楚以回来了,她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这几日楚以去那名蒙面女子的住所调查了一番,祂当初说自己的家长在雍州完全是为了瞒过谢蕴而杜撰的。 自然是不存在的,正好这几日,去调查了下那名蒙面女子。 …… 谢蕴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家人可还安好?” 楚以愣了一下才答道,“我家中之人并不富裕,水患过后冲垮了房屋,此地已经没有了容身之所,听邻婶婶说,她们已经南下去逃荒了。” “婶子告诉我,等她们安定下来会去京城找我的。” 谢蕴觉得这话着实是安慰,逃荒路上无比艰辛,能不能有命安顿下来还另说。 ……谢蕴自知失了言,她刚才就是想找些话同楚以聊,一时嘴快,忘了这一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毒 …… 雍州井井有条得忙碌了起来,这次治水不同以往——有人闹事带动所有流民,这次一切安好。 无非是修大坝,谢蕴修建的大坝是她无数世忙了许多个日夜才整合出来的最能扛洪的大坝。 只要没有人捣乱,建成之后,房屋差不多也能修建好。 只等过一段时间,雍州便能恢复之前的样子。 要说捣乱的人,其实也有,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罢了。 杀鸡儆猴了两个人,就没有几个人敢闹腾了。 …… “雍州水患大抵解决了,你家人听到这等消息也许会原路返回。” 不必太过担忧,这是谢蕴的言下之意。 楚以轻轻点了点头,在这雍州这么些时日还是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罢了,先回到京城去再说吧。 …… 午膳过后,楚以近日很疲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先休息了。 而谢蕴在自己房内思索着一件事。 她在想钦天监口中的关于她的劫难什么时候到来。 虽然上次钦天监并没有预测准,可按照谢蕴以往的经验来说—— 这钦天监几乎没出过什么差错。 况且前几百世她在这个时间点没有来过雍州,她的身手还算数一数二了,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能伤的了她。 她就怕拖累楚以,在思索着要不要让她先行。 谢蕴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的皱了下眉。 那日…… 是她吻了楚以那日。 楚以拔剑的手法,以及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的速度…… 十分的不对劲,回过神来的谢蕴才发觉。 楚以竟然会剑,而且那剑法似乎有几分熟悉。 她一个普通宫女,如何会剑? 楚以身上到底是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谢蕴有些怔然,拧眉思索了半天被团团拱了拱手,才回过神来。 罢了,只要她不害她就好, 不该深究的就不要深究了,该知道的总归会知道的。 这是暗卫归来复命。 暗卫详细向她汇报了石忻然的一生,她出生后父母便死了,她从小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但她八岁时便能够自己做些小物什到镇上叫卖养活自己了。 长大后,在镇上开了善堂,专门收留一些没人要的孤儿,和救治一些没银两看病的人。 总之碰上了什么难处,都可以到她那里,去寻求帮助。 一来二去几年间她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善心娘子。 谢蕴听暗卫啰里啰嗦了一大堆有些不耐烦了,她轻轻敲了敲桌子,“有何异常之处吗?” 谢蕴闭眼假寐等着暗卫答话,半晌不见暗卫有任何动静,不耐烦的睁开了眼。 “怎么回事?” 谢蕴一睁眼就看到暗卫犹犹豫豫挣扎的样子。 暗卫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属下去调查石忻然的时候,第一日还未察觉出什么。” “直到第二日,第三日,属下才察觉出异样。” “有人同我一样,也在调查石忻然。” 谢蕴拧眉,竟然有人也在调查她。 这时谢蕴还不觉得有什么,她继续追问道:“那你可调查清楚了那位的身份。” 暗卫更加惶恐了,一咬牙狠心道:“属下调查清楚了。” “是楚大人。” 听到是楚以,谢蕴有些恍然,又有些释然。 她就说哪里会有人这样巧,和她同样去调查一个人。 谢蕴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她挥了挥手先叫暗卫退了下去。 手轻轻摸了摸团团圆圆的脑袋,团团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出她情绪不太好,轻轻蹭了蹭她。 谢蕴叹了口气,“要是楚以有你这么好懂就好了。” 谢蕴当初去调查楚以,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这么凭空出现的一个人,谢蕴要是能调查出什么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所以谢蕴根本不知道楚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和那位善心娘子有什么渊源呢。 还有她为何出宫,又是为了去见谁。 这些都无所得知,要是她去问楚以,楚以断然不会说真话的。 想到这儿谢蕴有些郁闷。 …… 是夜,漆黑如墨。 奇怪的,叮叮当当的动静响了起来。 楚以皱眉,只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看到团团不知从哪儿来到了这间屋子。 随即她便看到屋子的门似乎有些没关好。 团团似乎是从那里挤过来的。 团团亲密的蹭了蹭她,楚以最终摸了摸团团歪头睡了过去。 …… 谢蕴也是被叮当叮当吵醒的,不过在她被吵醒的一瞬间,那声音也消失了。 今日谢蕴的梦魇不是很严重,入睡轻松很多,但极容易醒,往日这个时候醒过来是极其常见的。 可不知为何,今日谢蕴的心怦怦直跳,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谢蕴犹豫了一瞬,看了眼外面的夜色,不再犹豫,她穿上鞋打开门向外走去。 谢蕴的屋子紧紧挨着楚以的那间屋子,谢蕴走出来后,就那么直愣愣的和那在楚以屋子外面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打了个照面。 那黑衣人见到她来不慌不忙只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谢蕴见此,厉声呵斥快步向前,“你是谁?” 谢蕴借着月光看清楚那人手中的杆子,是常见的像屋内吹入迷药的杆子。 不知她吹的是迷药还是毒药,谢蕴顿时急了,上前钳制住她的手。 好粗糙,谢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如今这情况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狠狠将人往前一拉,试图借此控制住她,顺便将她放在窗户边的杆子带出。 不料这一举动顺了那女子的意。 那蒙面女子隐藏在月色下的左手瞬间掏出匕首,将其狠狠的刺进了谢蕴的胸膛。 谢蕴闷哼一声,身形踉跄了几下。 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自己胸膛上的刀。 太大意了。 此人的目标,是她,与钦天监口中的劫难对上了,她捂住伤口处,却已然阻止不了不断往外冒的血。 她忍住痛意,眼见这女子要逃跑,自己肯定是追不上了,她明白暗卫这个时候还不出来,一定是遭了暗算了。 她顾不得留住那逃跑的女子,跑便跑吧。 她踉跄着身形走到楚以的门前准备去看看楚以怎么样了。 …… 就在这时,周岿然的房门口传来动静。 谢蕴眼疾手快的丢出去一枚暗器,砸在那女子的脚踝处,这下周岿然来了,倒是有胜算留住这个女子。 周岿然一出来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瞬间脸色变得惨白,迅速跑过来扶住谢蕴,转头去看那偷袭之人。 趁着那女子受伤耽搁的功夫,谢蕴对周岿然说道,“去,把她抓住。” “可……”周岿然抬眼看了下谢蕴的伤,却被谢蕴狠狠一推。 “去。”谢蕴微弱的声音想起。 周岿然咬牙冲到那女子的跟前,正要拔剑动手是,突然顿住了。 她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小然?”她先是抬高又狠狠压下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这一声,小然被谢蕴清晰的听到了。 谢蕴这次拧了下眉,不是因为伤口痛,而是因为周岿然和这女子竟然认识。 叫的还颇为亲昵。 等等。小然? 谢蕴了然,原来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善心娘子。 就是周岿然不惜对她撒谎也要保住之人。 谢蕴这时候还有空暗自腹诽,原来是老熟人了,这善心娘子半夜换了身行头就出来害人了? 谢蕴冷眼瞧着,她到要看看周岿然会怎么处理。 周岿然根本不敢去回头看谢蕴的神色,她也没有时间看。 此刻的她愤怒又惊恐,“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京城待着吗?”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周岿然身体抖,声音也抖。 石忻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道:“不关你事。” 周岿然被她这一眼刺痛了,想说些什么狠话,却硬生生咽了下去,“小然,我知道你还恨我们,还恨我,你去跟我和陛下请罪。” “我会让陛下留住你的命的。” 石忻然却不愿意同她多说些什么,扭头运起轻功就要走。 周岿然看她油盐不进,狠下心拔出剑,抵在石然的脖子上。 “别闹了,小然。” “阿姐。”石忻然这么唤她。 周岿然突然愣了一下,为这声阿姐。 但她紧紧握这剑的手没有松懈分毫。 “你把我阿娘还给我,我就跟你回去认罪好不好,”石忻然的语气颇为认真。 周岿然愣了,嘴唇嗫嚅起来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她回避她的视线,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兀的,她的胸口一痛,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了周岿然的胸口。 她手上的剑本来能立刻抹石然的脖子,可不知怎么的。 手上突然松了劲,那把剑就那么直直的掉在了地上。 石见状轻轻笑了下,语气里说不出的嘲弄,“不如阿姐下去陪阿娘好了。” 说罢,那把匕首被她扔在了地上。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儿。 …… 周岿然拖着手上的身躯去找了刘知府,那刘知府本来睡眼惺忪。 一开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一看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更加害怕了,立刻就要去喊府医。 “快点。”周岿然沉着脸吩咐。 “陛下也受伤了。” 刘知府一听这话恨不得立刻瘫软在地,可这是事关九族的大事,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拔腿就往府医那冲。 府医给二人都包扎了,上了上好的金疮药。 这才长长叹出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还没有叹完就被谢蕴的话吓的又提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楚以不可能没有听到。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也出了事。 想到这儿她的神色更冷了,斜睨了周岿然一眼对着大夫吩咐到“去看看里面的人。” “若是治不好。” “你也不必或者出来见朕了。” 府医脚步虚软浑身冷汗的进了屋子。 不过一会她便退了出来,这次真长叹了口气,对着谢蕴说到,“陛下,里头之人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迷药昏迷了。” 谢蕴轻轻摁了声不再言语,她失血过多这会眼前发黑的很,她拒绝了府医的搀扶,自己踉跄着走到房门口打开了门。 在要进门之际,谢蕴扭头看了眼周岿然,谢蕴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可说出的话冷的发指,“明日,朕再找你算账。” 陪伴几百世的忠臣,竟然背叛了她。 这事说来也可笑的很,没有什么是不会背叛她的。 以为周岿然是绝对能信任的人,从今往后,她不会再信任任何一个人了。 …… 翌日清晨。 谢蕴是被痛醒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纱布,果然已经透出血迹。 这点伤,还算能忍。 再躺下也睡不着了,干脆叫了府医来给她换了药,重新包扎。 不知为何的,她总觉得有些冷。 昨夜的暗卫全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迷药,谢蕴一推开门就看到一群暗卫跪在地上负荆请罪。 谢蕴看的搭理她们。 摆了摆手让她们先行退下去,她走进楚以的屋子。 发现楚以还在床榻上躺着,团团就那么躺在楚以的身侧。 看到她来,团团费力的睁开眼,想冲她喵一声,却只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来。 随后团团又困倦的闭上了眼。 而楚以,从她入门到现在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醒过来。 谢蕴瞬间就察觉出了不对。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难道是给她们下的迷药量太大了吗? 即使心中有这种猜测,谢蕴还是惶恐的走动起来。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马不停蹄的叫了府医来。 府医检查一番并无大碍,之说还在昏迷中,可能是迷药的量太大了。 可谢蕴总觉得十分不对劲,她下定决心不等伤养好,即刻返回京城。 府医在一旁嗫嚅着不敢说话,看着有什么想说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 “说。”谢蕴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道。 府医诚惶诚恐的开口,“陛下,结合周大人所言,和那把匕首上的血。” “我推测您和周大人是中了毒,那匕首上有毒。”可小人学术不精,无法推测出那是什么毒。 说完府医就惶恐的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谢蕴。 毒? 原来如此,谢蕴就说那女子怎么刺了她一刀就要逃跑,原来是这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