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迹部的妖精》 1、1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花浅浅洗漱完毕,头上毛巾裹着滴水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新买的睡袍松只松垮垮地在腰间一系,随着走路的动作幅度或大或小地露出底下雪白如脂的肌肤。 “haaaa……”她一边抬起手来掩住了这个长达半分钟之久的哈欠,一边已经开始喜不自禁,果然还是一个人住来得轻松痛快啊,不管举止如何随便不庄重不优美不高雅……都不会有人像管教嬷嬷一样不停地在耳边唠叨啊唠叨到天昏地暗,直到她规规矩矩地重新来一遍。其实,她一直觉得这些什么仪表礼仪的,在家里明明应该可以放松一点的说…… 嘿嘿,三位哥哥大人,所以说你们现在就是鞭长莫及了吧灭哈哈哈哈哈!!!! 信不信我还可以再粗鲁一点?花浅浅双手插腰来了一通仰天长笑,然后兴奋不能自已般在通往卧室的小客厅空地上刷刷刷来了一串漂亮连贯的踢腿打拳—— 呃,睡袍不负众望地彻底松掉了。 “啊呀呀呀呀……“ 赶忙捞回睡袍重新系上,泰然自若地绑了个牢靠的蝴蝶结。这一切做完,花浅浅抬起头,化身白鸟丽子,一手掩着嘴角一手插着腰“哦活活活活”地奸笑起来。 一人世界实在是太妙了太妙了~~~ 要是还像昨天以前和几个哥哥一起住在位于a市的主宅,假如不幸发生像刚才那种的走光事故,其后果简直惨绝人寰! 『去倒立!蹲马步!蛙跳100个!绕宅子100圈!不许撅嘴!立刻!马上!去!』 她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出他们青筋爆头狮子吼的模样。真是,一边三令五申让她一定乖乖做个知书达礼淑婉可人的千金小姐,一边又用纯爷们的手法“折磨”她、“打击”她、“训练”她,十几年下来,她早就受不了啦~~ oh~好在这一切都已是过去式,她花浅浅早在初中毕业升学考试前就从可爱滴爸爸那里获得了高中独立生活三年的授权,今日终于成功逃离三位罗嗦+严格+阴险+残暴+恶劣+专以教训妹妹为乐趣+……的好哥哥的手掌心! 虽然说即使继续住在主宅,一天下来也未必能见到他们几面,因为这几位20几岁的青年俊才作为家里公司未来的顶梁柱,早就结束了悠闲玩乐的时光,成为父亲手下不停旋转的陀螺——但是,也正是因为他们已经忙到一定份上,少有时机顾及妹妹,所以只要一得空,那就代表着变本加厉花样翻新愈加变态——直让她心神俱疲苦不堪言…… 花浅浅曾一度非常怀疑自己是成了他们减轻工作压力的出气筒玩具之类的存在。 不过,她爱他们,所以心甘情愿地做了几年抗摔耐打弱反抗的铁头妹妹,供哥哥们随时使用。现在,她不干了! 她要离家出走! ……以上,是吹出来的大话。 其实是在爸爸的资助下搬出来住了。 毕竟花家掌门花大boss一瞪眼,儿子们再不满也没办法,只有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最小的妹妹得意洋洋娇笑连连,然后故作妖媚地飞吻说拜拜。 哈,花浅浅回想起几个哥哥当时的脸色就想笑,反正哥哥们被勒令暂时不许主动来找她,她怎么嚣张都木有关系啊木有关系~~~ 这间微型公寓是花家名下的楼盘,不过五十平米左右,不过地段不错,风景很美,周围配套设施齐全,距离她要就读的高中也不远。要回家的话,公车站点出门左拐就到,最多一个小时的路程还不用转车。而今天一走进来,温和的气息更是瞬间秒杀了要求本就不太高的花浅浅同学。 果然老爸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实在是太令人满意了。 ——花浅浅就是带着这种眼角眉梢藏不下、几乎把门牙笑掉的快意进了卧室。 拧开门,迈着轻快地步伐进入房内。门锁的咬合在身后发出清亮的声音。 ……嗯? 怎么这房间跟下午她左摸摸右摸摸时看到的装潢比,好像……变了个样子似的? 花浅浅奇怪地打量着这个房间,眼睛和脑袋一样,一时全都转不过弯来。 她是对她的小公寓非常满意没错,不过……她怎么不记得这间卧室有这么大这么……华丽丽? 宽敞的视界此刻是尽显高贵之风的殿堂,每一件家私和灯饰都精致无双,只用目测便知道是绝对价值不菲,那些点缀其中的壁画和古董同样奢华而充满神秘之美。花浅浅不是没有看过这种气派的布置,事实上她在主宅的房间比起眼前的程度也相差无几。但问题是—— 她可是搬出来住了啊…… 谁来告诉她,她的小公寓怎么啦? 正当她不明所以呆呆地站在门口位置的时候,面前的一组典雅的欧式沙发上传来了一点摩擦的响动。 迹部景吾一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晚饭结束后,他回到卧室旁的小书房里上了会儿网,又把父亲交代给他学习的公司文件拿到沙发上看起来,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困了,再一睁眼已经十点钟。 a4纸散落一地,他按照页码一张张地整理好塞回文件袋,站起身来。 身体总是比头脑容易疲惫。大概是最近社团活动强度提升,加上为解决父亲扔过来的公司事务而连续几天早起晚睡,消耗确实有点大。 迹部用手插入头发往后顺了顺,决定今天沐浴之后就上床去睡觉。 他家向来信奉“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这一真理。健康比什么都重要。顺应身体的信号要比死扛硬撑更符合他迹部的美学。 既然计划拟定,那么就立刻行动。 但是当他优雅地一转身,却登时愣在原地,极其不华丽地瞪大了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 花浅浅的呆样没比迹部好到哪里去,张大的嘴可以飞进去一只麻雀。 她刚因为自己卧室的异常变化而陷入恍恍惚惚的疑惑,大脑回路像被堵塞了,感觉都失了真,几乎分辨不出自己是否正在做一个春秋大梦;这下,视线里意外出现的这个身影更是让她宛若遭受雷劈——这是个有着一头苍紫色张扬短发的英挺少年,年轻俊美的脸庞有深刻出挑的眉眼,五官魅惑而耀眼,气息锐利而恣意,加上标志性的泪痣—— 哇哦,所以说原来现在动漫手办的技术水平已经到了如此高明尖端、巧夺天工、足以假乱真的地步了么? 迹部脑中空白了整整十秒,眼里只剩下门口这个穿着天蓝色珊瑚绒睡袍的粉□□生。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下巴就像要立马脱臼,要有多蠢就有多蠢,然而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抽风地觉得她这幅鬼样子并不丑…… 不过十秒钟已足够迹部家的少主回过神来,他眉一拧,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是……” 在冰帝学园,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无疑都属于振臂一呼应者如云的高人气存在,而且两个人兴趣相投惺惺相惜感情深厚亲如兄弟,十分之让人羡慕;但尽管如此,也不能否认他们俩的性格中有一个重大分歧——那就是对于女生的态度。 忍足同学因为从小便以“日本第一绅士”为奋斗目标,所以对上至奶奶下至萝莉级别的女性都施以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和软语,殷勤切切,温柔甜蜜,仿佛所有雌性在他眼里都是需要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的既脆弱又美好的亲亲宝贝。而在迹部看来,忍足的所谓“绅士做派”冠冕堂皇地说是浪漫的博爱,说难听一点简直就像是求偶期的雄性动物,随时随地散发他那不要钱的魅力。 从升上冰帝高等部起算,学园内曾被贴上“忍足女友”标签的女生,光是迹部知道的就有六位之多,其中有的交往时间不过一星期,有的则能坚持到两三个月,虽然殊途同归,结局都是分手,但来者不拒的忍足显然是乐在其中,高调诠释“一期一会”。 而对于忍足“调情主义”的论点,迹部一直无法苟同,因为他认为自己平生最讨厌的东西就包括那些——要么动辄尖叫、聒噪到让人想一掌拍死、要么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好像你怎么着她了似的脸刷一下红得像猴子屁股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一句话也说不清楚的——女生。有空去对她们调情,还不如去网球场痛快地打一场。 ——没错,虽然作为一位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到17岁仍然从未交过一任女友的迹部少爷着实有点不符合当今潮流,但他本人并不知道,这种高傲而冷漠的、对女生不屑一顾的态度,其实正为他的人气更增三分。 如果说忍足是“冰帝情人”,那么在冰帝女生眼里,迹部就是不可亵渎的学园之王。因此,尽管迹部后援团成员和忍足的粉丝们一样狂热,但她们之中没有一个敢于像“骚扰”忍足那样骚扰迹部,做出譬如大胆示爱之类的举动。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援队成员之间便有了这么一个共识:想被羞辱而死的话,那就直接去对迹部表白吧…… 且不论这种传闻是否言过其实,但它至少说明了一点,迹部少爷永远不会向忍足学习,用大把耐心对每个女生展开柔情蜜意的微笑。 所以,当少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蓦然意识到这个女生竟然除了一身睡袍外不着寸缕地闯到他的领地上,心里第一个反应便是怒火升腾:哪里窜进来的不知羞耻的母猫? 但是他才刚说了一个字,花浅浅以两倍于他的语速结束了对峙:“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说完迅速回身开门跳了出去,久经训练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房门清脆地咬合,把外面的一切声响都隔绝了。 迹部被花浅浅像被开水烫了屁股般的反应弄的有点懵,他想表达的话还没能顺利说出口就被对方以坚决的态度拦腰截断,嘴有点扭曲地半张,手还伸出在空中作挽留状,眼神因为满腔怒火无端ng而出现短暂的迷茫。 ——半晌,他快步冲过去拉开门。 三分钟后,迹部宅管家天野收到了少主气急败坏的指示:到本大爷房间里来!立刻!马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3 话说花浅浅仓皇逃出,背抵着门喘粗气,心脏砰砰砰跳得异常剧烈。 风格简约而明快的客厅安安静静地舒展在柔和的灯光里。珠帘隔开了小厨房,酒红色的木桌漫漶着磨砂般的光泽,厚实的地毯延伸到脚下。 ……她才没走错房间嘞。 不对啊,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啊! 是真人大小活动自如栩栩如生并且具备语言功能的迹部景吾?! ………… 莫非她因为终于翻身独立欢喜过度所以癔症了幻觉了? 还有那个跟迹部大爷一样华丽丽的大房间—— 花浅浅再也忍不住,刷地转过身,像跟谁赌一口气抓住了门把,作出随时可以拧开的姿势。 一、二、三…… 就在这时,身后的红木桌方向,音乐声大作。 花浅浅苦哀哀地接起电话:“二哥哥,你差点吓死我~~” 花照水哼了一声:“是哪只小猪说晚上要打电话回来的?” “啊啊这不是还很早嘛。我想哥哥大人们可能还在忙呀。” “……在做什么?” “刚刚洗完澡准备吹头发。”花浅浅咽了咽口水,弱弱的音量道:“二哥啊我跟你说,这个房子里好像不对劲诶怎么办?” 电话那头果不其然出现了暂停现象。 接着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点小小的捉弄:“嘿!某人不是很勇敢地说要自己一个住么?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要独立了~要学会自己打理生活了~不能老是依赖家里人了——么。” 这、这个和那个……没有关系吧?还有,臭二哥,没事把她的语气学得那么变态干什么!! “大哥和三哥呢?”她要换人换人换人换人!! “……臭丫头,嫌弃你二哥啊?”花照水低低地笑道:“哥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说吧,怎么个不对劲了?” 花浅浅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那扇还关着的门:“我也不知道……好像不小心走到了另外的世界,看到一个动漫里的人……” “……” ……果然,这种事情,不是亲身经历,怎么样想都不可能吧? “浅浅,你没事吧?才一天不见,怎么就有幻想症了?”这是三哥花惜时的声音。其他两个人在一边大笑。 “……去死,你们才幻想症了……都不相信我……” “咳咳!浅浅啊,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怎么说呢……” “呜呜呜……”花浅浅立刻配合地假哭起来。 “好了好了。”大哥花行云好笑地打断她:“别一个人在那边撅嘴,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们马上来接你,行不?” “不用担心,其实我也不怕。”她说的是实话,虽然情况很蹊跷很诡异,但是并没有恐慌的感觉,反而让人有点小兴奋。“你们说那个动漫里的人会不会跑到我房间里来?” “你这个天下第一傻蛋快去睡觉吧!”三个声音一齐嫌弃地回答她。 挂了电话,花浅浅坐在桌旁傻笑了好几分钟,等到顶上毛巾有掉下来的趋势时才想起来还要吹干头发。 还是得走到那间卧室去。 她慢慢地走过去,小心推开一条缝。 里面是黑的。 客厅里的灯光顺着门开的方向洒进去,像一道白练。 发——呆。 果然之前那个是幻觉吧? 按下门口的灯,还是记忆里的那间小屋子,浅橘色的光,以及同样色系的床,轻缓的幔纱从床柱撑起的顶蓬上垂下,就如同童话的梦境,让人一看就有想扑上去的欲望。 于是花浅浅不作他想,火速吹干头发,纵身扑了上去——翻滚~~ “太爽了~~~” 几分钟前还困扰着她的那个无处不诡异的谜团已彻底被此人抛之脑后。 但是另一边的迹部绝对不可能像花浅浅那么大条,他正处于紧锣密鼓地寻找入侵者的程序中——宅院出入监控录像调阅完毕,全部佣人征询完毕——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迹部宅的警备力量并不是吃素的,可是那个女孩的出现又该如何解释?? 凭空出现?开什么玩笑? 因为这个突发意外,迹部十二点的时候才疲惫地爬到床上躺下,心里仍然烦躁不已。 半睡半醒中,眼前又出现了一个蓝色睡袍的身影,和刚才一样,和他只距离几步之遥,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表情也看得很清楚,女孩大大的猫眼眨啊眨,对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迹部错愕,转而大怒。 但他突然变得焦急起来,因为女孩转身要走。 以为本大爷还会让你又一次逃脱吗? 迹部恶狠狠地想道,冲过去要抓住她。 眼看指尖离蓝色的布料就差一点点,迹部心里愉快地为自己的胜利作出了结论,然而突然脚下一空! 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4 早上下楼的时候,迹部依然一副没有缓过来的阴沉脸色,浑身环绕着低气压,让平素会很恭敬很恋慕地向少爷问好的一干女佣都怕怕地退避三舍。 迹部崇光坐在桌旁喝咖啡,看见儿子走过来,打趣地问:“怎么?咱们的少爷居然也会做噩梦?” 迹部斜了一眼父亲,坐下来吃早餐。 “听说昨晚家里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嗯。”可恶,就是因为她,害得自己做了一晚上莫名其妙的梦,不停地踩空踩空踩空!!! “真的是凭空出现?”迹部崇光饶有兴趣地问,他昨晚半夜才到家,景吾那时已经睡下,不过闹得那么厉害的一件事,当然会有人禀报。说是景吾在他的书房看见了一个陌生女孩结果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哎呀呀,不会是妖怪吧? “不知道。父亲,这件事就不用您操心了。” 等着瞧吧,他一定会找出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迹部握着咖啡杯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赌上本大爷的……华丽的睡眠!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个女孩却再也没有在迹部宅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过。而因为迹部的房间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能证明她来过的,只有他这唯一的一个目击者而已。连续好几天迹部一从学校回来就钻进书房调阅所有监控录像,检查有无任何死角,甚至连花园的小角落也不放过,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可惜结果证明这一切的工作都毫无建树。 迹部又愤怒又憋屈,别提心里多难受了。 三十多岁的年轻管家天野西泽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坐在书桌后忙碌的少爷,又低头为难地看着手里托着的东西,叹了一口气。 一个粉绿色御守福袋、一尊小玉佛、一串玳瑁珠、一个黑水晶吊坠、一把微型桃木剑、一块避邪浮雕白玉镇纸、还有一颗……啊啊,少爷一定会生气的…… 从父亲手里接任迹部宅管家一职尚还不足三年的天野也可以说是一直看着迹部景吾长大的,虽然真正到少爷身边工作时间并不长,但并不妨碍他对景吾少爷的性格作出准确的判断。他的景吾少爷继承了迹部家最美好的品质,他通晓成功的秘诀,高傲而威严,果敢而坚毅,自信而刚强,才华卓越,心存高远,拥有所向披靡的竞争力和感染力;但同时,他也仍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一块棱角分明的璞玉,尚且易于冲动,尚且不够成熟,就算在外人面前一副冷静沉着而难以撼动的样子,也总是在老爷和夫人的一些小撩拨前破功…… “少爷……” “嗯?”迹部听见天野叫他,抬起头:“什么事?” 天野清了清嗓子:“夫人白天打来电话,说少爷如果回来就给她挂个电话。” 迹部闻言点头,拿起手机。天野倒退三步,托着手里的托盘远远地站着。迹部刚想问你还有什么事,电话已经接通,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嗨,我的景吾宝贝!” “妈——” “景吾,收到妈妈给你的礼物了吗?” “什么礼物?”迹部一边疑惑,一边就像有所感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笔直地站在一旁的天野。天野目不斜视,对少爷的怀疑作无动于衷状,尽管其实他心里已经颤了好几颤…… “西泽。” 突然听见少爷叫自己的名字,天野瞳孔一下紧缩:“是!” “我母亲叫你过来听电话。” 迹部奇怪地看着他,又不是头一次,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夫人好!卑职天野……啊是、我知道了……还没有……这个、因为少爷刚回来……夫人放心……是!那么……少爷……”天野把电话重新交还迹部,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转身向刚才他暂时搁置托盘的地方走去。 迹部问母亲:“妈你让西泽做什么了?”古怪的很……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迹部夫人笑得温柔:“妈妈听说了哦,景吾最近遇见怪事了~~” “……我会尽快解决的。”迹部闷闷地答道。母亲虽然远在国外,然而消息渠道无比灵通,向来能在第一时间获得各种细节,对家里的大小事了如指掌,看来这次依然如此,他不由打起精神,以便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任何不可预料的事情。 “我当然也相信以景吾的能力一定会完美解决问题的啊!不过还有一些十分紧要的东西妈妈怕你一时没想到以防万一就擅自准备了,据说今天已经送到家里了……景吾看到就一定能明白妈妈的心意的!就是这样,那就下回再聊哦,拜拜宝贝~~~” “妈……喂……”迹部还没来得及插上话,那边已经雷厉风行地挂断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5 “她在搞什么啊?”迹部纳闷道,“西泽,今天我母亲有什么东西送来?” 天野立刻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是的,少爷请过目。” 五秒钟、十秒钟、一分钟……过去了。 迹部盯着眼前一堆闪闪发亮的珠啊玉啊之类的,面上沉静,喜怒不明。 “景吾少爷,这都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啊。” 天野管家为大洋彼岸的夫人说话。虽然他也好想笑,护身符玉佛辟邪桃木剑那些就不说了,但是那颗明显就是动物尖牙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呀? “东西全在这里?”迹部问。 “是的,不过……”天野摸了一张纸出来:“夫人还有嘱咐,她让我转告景吾少爷,如果晚上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如果不小心应了声,一定要……” “闭嘴。” “是,少爷……” “今天也没有异常报告?” 天野知道他指的是那个“闯入少女”的事:“是的,防卫系统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漏洞,也可以排除有侵入和篡改记录的因素,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迹部“嗯”了一声。 莫非真是妖怪或者鬼魂幽灵之类的? 早就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的迹部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控制心里产生的些许偏移。 这或许算得上是对信仰的怀疑,但其实谁又能证明超自然的现象一定不存在呢?有时候奇异的事情果真会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姿态发生。否认只不过是我们本身的学识有限罢了。 ……好吧,或许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它们只是不按照科学规定的方式运转而已。承认这一点并不困难,但迹部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作为大家族培养的继承人,从小他所要学习的东西就要比一般人全面精深得多,经商手段、谈判技巧、政治眼光、军事策略……要像植物吸水那样把数量庞大的知识变成他头脑的一部分。正是因为相信长年的积累和与生俱来的能力,他一向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是自己无法办到的,可是,如果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领域…… 天野看着迹部,这个少年微微低着头思索着什么,脸上漂泊着几处忧郁的淡云般的阴影,釉瓷一样的皮肤,看起来就像希腊神话里沐浴神光的美少年。 少爷在想什么呢?不过他看到夫人的“礼物”居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实在是令人意外啊,难道说少爷短短几天之内更加的内敛了?这到底是个好现象呢还是……啊啊,果然他还是希望景吾少爷像以前一样张狂骄傲,虽然有时会发怒但也完美地保持一个贵族的气派,耀眼地让人眩晕呢…… 话又说回来,景吾少爷那天看见的女孩子真的存在嘛?会不会是少爷睡糊涂了?天野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嗯嗯,其实这个可能非常大啊,要不然怎么只有少爷一个人发现,连走廊里的监控摄像都没有照到任何画面?又不可能是有幽灵。 他明白了!原来少爷终于也到了梦见女孩子的年龄了……而且还是穿睡袍的……天野西泽一个人在一旁偷偷体会着兄长看弟弟的心态,暗自欣慰。 迹部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沉思,瞥了一眼桌上的各种避邪驱鬼的物品,骄傲地“哼”了一声:“本大爷一身正气,才不怕小鬼缠身。就算是妖怪,也最好给本大爷绕路走!” 天野笑起来:“是的,景吾少爷!” 天野出去之后,迹部先捏起那个福袋,把它从半透明的纸袋中取了出来,然后立马扭曲了脸—— 他就知道! 这个福袋浅绿的锦缎上一面中规中矩地绣着“御守”,另一面却不是什么“平安”啊“招福”啊“风水”之类的字样,而是绣着硕大的“美人”两字!母亲还真是爱捉弄他!迹部忿忿地把这个“美人御守”重新塞回纸袋里,眼不见为净。其他几件倒都是需要用心对待的宝物,当然,还得除开那颗,犬牙! 他真有冲动立刻拨通越洋电话告诉他那不华丽的母亲,避邪什么的,他才不需要! 哪怕这玩意儿真有无与伦比的神通,他也不能想象自己随身带着一颗狗牙齿到处晃的场景,那实在是、太不华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有了这么多避邪之物,迹部当天晚上睡得格外安稳,一觉醒来就到了第二日清晨。 窗帘刷一声分开,明净的落地窗毫无保留地透出一片清新如画的晨光。 五点一十五分。 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晨的时间还算充裕,健身房活动半小时,淋浴后还可以坐在电脑前浏览一下当前股市信息。 天野在五分钟之前到门口来了一趟,说是早餐已经备好。于是迹部换上一身校服,准备下楼。 他推开门,精神高涨,对这一整天充满信心。 ………… 门外的画面徐徐展开。似乎可以感觉到一阵清风掠过胁下,从神经末梢向身体深处传开的一瞬的颤栗让他微微怔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6 迹部的表情先是像见到了一身笔挺西装的大卫,随后,又慢慢弯成一个志得意满的、足以颠倒众生的笑粲—— 桌旁的人让他如此熟悉,熟悉到只需看她侧脸,就能立刻联想到曾把他折腾了一夜的那个噩梦…… “找到你了。” 他微张着冷淡的嘴唇,以如咏叹调般的感情和优美的语调地吐出这四个字。 正低头喝粥的花浅浅懵懵懂懂地转过头。 四目相接。 “嗒”! 这是汤勺地自由落体至地面的声音。 试想一下正值青春年少的男生女生凝望彼此的画面吧。 如果这是少女漫画,那么空中一定会应景地飘起香喷喷的玫瑰花瓣和反射阳光的晶亮水珠春意萌动妙语花香;而如果这是热血少年漫,也许就能看到两位之间的方寸之地电闪雷鸣杀气四溢兼有飓风烟尘黑火…… 不过这对峙的两人,无论从现场气氛还是主角的心理来说,哪一种都挨不到边……尤其花浅浅,一口粥正含在嘴里,想张大也张不得,于是表情出现痛苦的扭曲—— 她用力地作出一个吞咽的动作。深吸气。 “啊啊啊啊啊!!!!!!!!!!” “你鬼喊鬼叫什么!”迹部强忍住伸手捂住耳朵的冲动,生生地承受了长达半分钟之久的高分贝尖叫。 “当然是表达我内心的激动!”花浅浅从桌边跳出来,“这个门果然是双向通车!” 迹部揉着太阳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讲日语!” “啊?”花浅浅一脸鄙视地换了日语:“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迹部景吾,人家才不会像你这么不华丽,居然听不懂中文。” “本大爷就是迹部景吾!”生平头一次因为不懂中文而被怀疑身份的迹部气急败坏道。 “哦?那你怎么证明?” “本大爷不需要为此证明。” 竟然还是这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嚣张口吻。花浅浅撇撇嘴:“好吧,就算你是。但是真没想到啊,传说中惊才艳绝无所不能的迹部居然听不懂中文,实在是令我大失所望。” “简单的中文对话我也……” 迹部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既火大又觉得被羞辱,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方已经摆出一副“哦,原来你只会简单对话呀”的表情,几欲抓狂,好一番情绪调控才压下了心里的闷气,冷笑道:“本大爷为什么一定要会中文?你又是什么人?竟然胆敢闯到本大爷家里来——你那是什么不华丽的表情?本大爷有说错……” 迹部自己停了下来。 眼前是——和家里的浴室差不多大小的——贴着可笑的粉绿色墙纸的房间——一张坐三人就会嫌挤的小餐桌——餐桌后面的厨房更是小得可怜……要再发现不了周围一切的不对劲,他就真的枉称为要站在顶点的男人了……如此窄小简单的陋室,怎么可能是他的家?这平民化的——量产的——毫无品位的布置,和那熟悉的华丽气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啊! 可是、可是那他怎么会身在此处? ………………………… 啊。 脑际疾行倒退的回忆重现了每一个场景,然后突然失速,滞留在……他记得最后是……自己拉开了房间的门?? 迹部如梦初醒般问道:“这是哪里?” 黑发黑眼的女孩还保持着鄙视的脸,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没换过表情:“我说,您老真的是拥有号称‘最强洞察眼力’的冰帝之王嘛?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的存在么??”一连被女生质疑两次,迹部都已经没有多余的脾气了,华丽丽地选择自动忽略她的话,抬高音量:“回答我!” “哈,说出来~~”花浅浅朝他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一定会吓掉你的大牙~~”说着也不管迹部的反应,绕过凳子去弯腰拾起汤勺,回头咧嘴一笑——“欢迎来到‘花’的奇异仙境,迹部爱丽丝同学~~~”嘿嘿,这样说,感觉意外地拉风呢~~~咦?为什么房间里这么安静? 迹部眼皮不停抽搐。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反应才是更合适的。到底这个女的在想些什么啊……她以为她自己是丛林里的小精灵么…… 两个人继续毫无气氛地四目相接。 花浅浅不无尴尬地捂了捂脸。难得她幽默一次,居然——冷场——了。 “咳,怎么说呢总之你要是以为自己还在日本,那就大错特错了~~听过‘穿越’没有?两个时间点或者不同空间也许都有相互链接,人‘咻’地一下,就穿越到历史或者未来,或者是另外一个空间的世界,这是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戏码。嘛,也许只接受高雅文化的熏陶的人不知道也不一定……”说着,走到窗前,刷地拉开帘幕,九月的早晨,阳光清静而跳脱如一段七弦琴的乐章射入房内:“看,这里,这是中国的阳光哦。” “中国的阳光?” ——纯粹是无意识地跟着她重复了一句。 “嗯,中——国。” “开什么玩笑……”他只是再正常不过地拉开自己的房门而已好吧! “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也别说什么这是怪力乱神不可信的东西,因为它确实已经发生了。你那天晚上不是也看见我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碰到这种事。” 迹部皱眉盯着她,就在她以为他要魔症了的时候开口道:“这里是中国?你有什么证据?” “拜托迹部少爷!你让我上哪去找你要的证据?啊哈——证明你脚下踩的土地是中国的领土?难道你还能证明自己是站在地球上?你以为我是在骗你?我干嘛要骗你?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走出这栋房子亲自去求证啊,又没有人会拦着你。如果你认为我不怀好意,那你现在是少了胳膊还是大腿啊?况且,真要是骗人的话,有谁会选择说一件听上去根本就好像是谎言的事情?你以为我智商有问题吗?啊恩?”花浅浅很不优雅地连翻白眼,如果她那几个哥哥在场,一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迹部沉默了一阵,他试图从女孩的表情上看出某些端倪,但是对方“被伤害了感情”,撅嘴一扭屁股不再理会他。 你大爷的爱干啥干啥去吧。花浅浅这么想道。 “……你认识本大爷?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中国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开门,就跨越了一个海峡? 花浅浅重新坐下来接着吃早点:“你可以叫我hana,因为我的名字用中文说是‘花浅浅’,用日语说的话,就会音读成‘kasensen,实在很难听。对了你可以坐在那张凳子上,我这里没有沙发,将就一下吧。我能理解你想尽快了解目前情况的心情,不过其实你真的不用打听我的名字,依照本小姐的经验判断,你现在回到门口,再开一次门就能回去了。” 迹部的尊臀刚刚接触凳子,二话不说立即起身,同时不忘瞪她一眼,几步来到门口,用力一推,走了进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7 “咦咦咦,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紫发的男孩刚进去又板着脸走了出来,花浅浅的嘴张成o型。 居然没有成功?怎么会! 迹部恼怒地反问:“‘再开一次门就能回去了’,这不是你刚才教我的么?” “要不,你再开一次试试?” “……” “再来一次吧~” “……” “再一次?” ………… “花浅浅!你来!” “是是是……都说了不要音读啦……” 花浅浅一直o着嘴,被迹部大吼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地跳下凳子。 迹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推开又合上的门。两秒钟后,门从里面被打开,花浅浅站在那一侧,满脸遗憾地冲他摊开双手。 奇迹没有因为换人而发生。 门内依然是他前几次走进时被尽收眼底的“窄小的平民化的陋室”,而且是带着少女气息的陋室。橘色温暖的色泽延伸开去,像午后在花苑里铺裙安卧一般的静默。迹部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个,你不要着急……” 迹部垂下眼帘,这个叫做花浅浅的中国女孩比他矮很多,需要仰头和他对视。此刻她的眼睛里露出怯怯的湿润的像一只小猫一样的神色,这算什么?安慰他? 花浅浅是有些内疚,她一直以为只要重新打开门就能一切重归正常,所以才只顾及到自己的感受和心情,完全忽视了重要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早一点提醒迹部回去的办法,才让他错过了时间——毫无预兆,魔法忽然失灵,他被留在了这边,这下可如何是好? “……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它突然抽了,不过迹部你一定可以回去的!因为我来来回回都经历过三次啦,或者……也许是它也需要休息了啊,所以我们先等一等,当然,不会等很久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握拳! “……” “那,你要不要先过来吃早餐?” 花浅浅面露期待。 迹部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撇开头,轻笑起来。 “你说你到过本大爷的房间三次?就通过这个门?”迹部在桌边坐下,还有点不敢置信地说:“不止我看到的那次?” “对呀,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住进这间公寓,没想到遇见了这么一桩不可思议事件。后来是有一天中午……你好像白天都不在吧,房里也没有别人,我一发现就赶紧退出来,等到第三次的时候就完全麻木了。不过,看见你突然冒出来倒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你该庆幸这房子的隔音还不错。”迹部一想到刚才那声差点把他耳膜刺穿的尖叫就耿耿于怀,从花浅浅的话里可以得知她其实认识自己,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两次的照面中,她的表情与其说是受到惊吓,倒不如说都是因为看到他而觉得意外。 ……既然如此,那还叫那么凄厉做什么?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 “哈?什么心情?” “世界真奇妙啊。” 花浅浅把头天晚上买的一大块三明治放进微波炉,又盛了一碗粥搁在迹部面前的桌上。 迹部低头研究那个小碗。 “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这是什么粥?” “大米,加红枣桂圆,没有放糖。啊、对了,”突然想到这位少爷没准生有一张无比挑剔的嘴,她指了指正在工作的微波炉:“你在家都吃什么早餐?不会是海参汤吧?先说明一句我这里可是只有这种平民的粥,还有蛋糕房做的虾排三明治哦。” “给本大爷拿餐具。你想让我用手吃吗?” “啊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迹部果然是迹部,高贵英雅,顾盼含章,就算吃的是平民的食物,也仿佛是在欧洲宫廷里享受一场豪华的盛宴,一举一动优雅不可方物。 花浅浅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欣赏这纯正的贵族餐桌礼仪。迹部好整以暇状瞥了她一眼:“你眼珠盯着一点不动也不酸吗?” “欸?!”花浅浅噌一下坐直。“你不是应该说‘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貌下了吧’——才对么?” 迹部哑然失笑:“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恩?”虽然他承认这句话的确很符合他的美学…… “问我为什么,我哪知道啊……”花浅浅嘟囔道,“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xx下”不是你的口头禅之一嘛? “本大爷问你,你看起来似乎对我很熟悉?之前去过日本?”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花浅浅有一点点僵硬,不过她马上神情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们先来整理一下目前的信息吧。” 迹部点头示意她继续。 “首先,这里是中国,x省,a市。而迹部你,是从东京过来的吧?来来来,过来看地图吧。” 花浅浅蹬蹬蹬地跑到她的“书房”,打开电脑。说是书房,其实只是用珠帘隔开的一个小小的角落空间,摆了一张组合书架转角桌。迹部跟在后面,撩开帘子走进来。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google地图。 “你看,我们现在是在这里,而东京则在这里——请问迹部同学,此时此刻你有何感想?” 迹部不发一词,什么感想?能够用语言表达的,从来就不是最激烈的情绪。 只在眨眼间,穿行十万八千里。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一定无法相信这个荒谬的故事。甚至直到现在,他也体会不到足够的真实感。仍然像是滞留于无底的深眠,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这个梦过于细致,让人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幻。 花浅浅扯了扯迹部的袖子,把他从思绪中拉出来,“呐,是不是觉得非常神奇?” 仔细想想其实真的不可思议,他们不久前才从不愉快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此刻却像认识了十几年的好友般亲密而毫无隔隙地靠在一起,尤其,这一切的发展似乎还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从迹部这方来说,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接近一个女孩子。尽管从小就特别出众的迹部还在幼儿班的时候就已经在女生中大受欢迎,但直到今天以前,女生这个词都代表着——花痴——噪音——和无穷无尽的麻烦,绝对荣登少爷字典中的黑名单之首。不过不知道是否情形特殊,在花浅浅面前,他倒是半点也没觉得难以忍受。当听见她用一种邀赏请功的口吻对自己说话时,迹部便有些忍不住地弯起嘴角。她的双眸幽黑得仿佛盛满繁星的暗影,充盈着几乎能让人窒息的清亮的光,中国的女孩子都有一双这么黑、像是被泪湿过的眼睛么?女孩微微开启的嘴唇鲜嫩绛红,流泻出优美的语音,那轻浅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地落在耳畔,他惊奇地感觉像有一片静谧的云憩息在心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8 迹部真的很不解,同样面对这件事,为什么花浅浅就能如此镇静呢?尽管也说着“神奇”啊“不可思议”,但是她的眼神明明只有一点点兴奋还有一点点不甚明了的情绪,平静得简直就像在和他讨论今天的午餐。难道真的如她自己说的一样,因为多了几次的经历,已经麻木了? 迹部不知道的是,花浅浅之所以能表现得一派镇静状,其实最大的原因并不在于什么习惯成自然,而是无数穿越言情同人小说的奠基作用。其次,也因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所以才不乏安全感。何况,她知道迹部景吾,对局势的了解一开始就比迹部站在了更高的起点上,看上去自然就“处变不惊”、“安之若素”。 “神奇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哦?”花浅浅坐在桌前回头扬起脸巴巴地看着身后抄手站着的迹部,期盼他表示赞同。黑长的睫毛像要倦眠似地缓缓扇动,羽翼般变幻不定地轻轻遮住两泓流光,又欣然飞离。 迹部挑了挑隽秀的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迹部在家用哪个牌子的电脑?” “raccourci。” 那是什么?眩晕状抚额~~~ “那你一定不认识这个……”指着那个hp的标志,果不其然地看见迹部摇头。 看他不以为然的表情,一定是断定了我买的是杂牌货…… “平时的运动装备用哪个品牌?” “head。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自然有用,唔,埃及艳后听说过没?” “……有听说。” “伽利略?” “有。” “sars?” 这回轮到迹部皱眉:“那是什么?” “你对日本侵华有什么看法?” “滔天罪行无可辩驳。” “嗯嗯!”花浅浅十分欣赏地点了点头,“迹部,有前途!” 迹部黑线:“还有什么问题?啊恩?” “相对论是谁创立的?”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最近去过美国世贸大厦么?” “最近没有,上一次去是前年。” “ohjesus~阿富汗还好吗?” 迹部回了她一个“你脑子有病吧”的眼神:“本大爷不知道富得流油的阿富汗有什么不妥。” 花浅浅无力地摆摆手:“二战的时候美国是不是向你们日本投了两颗原子弹?” 迹部挑挑眉,“广岛和长崎,你到底想说什么?” “耐心耐心,最后几个问题,新中国哪一年成立的?” “1945年二战结束。” “现在的日本首相是谁?” “哈?去年组阁的吉田。” “认识武藤兰不?” “你这是在提问日本现代史?本大爷的历史试卷从来都是满分。” “……你、确、定、你知道她是谁?” “本大爷非常确定,1956年北海道进步学生运动发起人之一。” 囧…… 花浅浅虚脱地趴在桌上。 “平时看漫画吗?” “……你够了吧……这些无聊的问题……” “相信我,这个问题很重要!” 迹部侧头垂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本大爷的生活多姿多彩有张有弛,不需要动漫来调节。” “日本人不是号称有‘漫画情结’的国民吗?我听说连政府白皮书都有漫画版本——你居然不看漫画你真的是日本人吗啊对了据说你本来是金色的头发?喂,迹部你其实是来自金星吧?” 迹部强忍住没有出手揍她:“说重点!你到底要表达什么?我现在不看漫画不代表我对动漫一窍不通!” “哦哦,那就好办,多啦a梦应该有听说过吧?” “啊。” “那圣斗士呢?樱桃小丸子?蜡笔小新?七龙珠?北斗神拳?海贼王?游戏王?通灵王?火影忍者?jojo的奇妙冒险?幽游白书?浪客剑心?流星花园?足球小将?灌篮高……”在迹部快要冒火的眼神注视下,最后一个“手”字和本来打算要说的“网球王子”被艰难地吞进肚皮。 ……真是为难你了迹部少爷,听到一个认识的动漫名就要点一次头,没听过的摇头,能忍到十次以上再爆发我明白那是多么低的发生概率……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花浅浅正襟危坐地开了口:“迹部,下面我要说的,我对神发誓,每一句都是千真万确,不过不管它有多么令你惊讶,都要记得保持形象哦。” 被不放心地嘱咐了一番的某人嘴角不华丽地扭曲了一下。 “我不知道raccourci品牌是否存在,不过hp公司的产品在我们这个世界享誉全球;sars是一种呼吸道传染病,在2003年曾经在我们中国造成一场恐慌,或者可以说,是全世界的恐慌,在大街上随便问一个人,如果他回答‘那是什么’,那这个人一定是早在n年前就脱离了现代社会;再有是世贸大厦,这个名字其实没啥独特性,我说的那一个,早在4年前,也就是2001年9月11日就遭受了毁灭性的恐怖袭击,如果前年去的话,应该还是一片废墟吧?不管这次的恐怖主义事件应当由谁负责,但是阿富汗,乃至整个中东,都已经成为很多人心目中最动荡最危险、最容易丧命的地方,当然,我想它应该也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 花浅浅顿了顿,接着说:“二战结束后,我们的国家还经历了长达几年的内战,所以新中国成立的时间是1949年,日本现在的首相是我最讨厌的小泉纯一郎,老是参拜什么靖国神社,根本就是对我们中国人民的公然挑衅!哼!我诅咒他早日下台!至于武藤兰,你刚才说她是谁?啊,什么什么进步学生运动的代表?噗……你知道吗,武藤兰在我们这,男生们都认识她,是一个有名的av□□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九章 迹部正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半天没有恍过神来。 看他的脸色,应该也猜想到了真相。花浅浅不无担忧地伸过手碰了碰他,没事的,你一定可以回去。迹部低头看着她,目光阴晴不定,然后慢慢地移下,落在那只刚刚撤离他身边的娇小的手上。 毕竟是亲身经历整个过程,事实摆在眼前,迹部已经从心里接受了女孩所说的“穿越”,然而如果这次所谓的“穿越”只是单纯发生在一张地图的两点之间——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是东京时间六点,按照地理常识判断,中国所通行的北京时间应该往比之后退一个小时,也就是五点才对,而这间房子里无论是墙上的挂钟、还是电脑下方的时间,却同时显示为六点多——除非它们都被人特地拨快了一个小时,否则根本解释不通。这个“除非”,迹部的心思完全没有一秒停留在它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没有任何证明,他也相信花浅浅说的那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话。有一种信任,其根源不是慎虑的理智,而通常是精神和情感瞬间的决定,它使得人们似乎毫无理由地接受一个人。迹部觉得自己相信这个女孩,就像相信他的那些队友一样。 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在地图上看,中国和日本的疆土一衣带水,毗邻如此,从上海搭乘飞机到东京,最多不过三小时。 但是现在,就算他立刻动身飞回东京,也找不到迹部宅吧?不管是在这幢房子里也好,还是对于这整个世界,他都只是孤身一人的外来者。这比发现自己推开门,双脚已经踩在异国的土地上还要令人无法想象。 实在受不了沉闷得像要胶着了的空气,花浅浅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哎呀,都说了不要那么惊讶啊。迹部,形象形象,注意你华丽的形象。”他盯着她的手看了那么久,感觉都要烧出一个洞来了——自己不过就是无意地碰了他一下而已,有必要这么介意嘛? 迹部的目光焦点重新定格在女孩姣好的面容。从遇到这个女生开始,他就不停地遭受巨大冲击,他是那个闯入陌生世界的不速之客,表现得像个懵懵懂懂的无知的乡下人,而她驾轻就熟,应付自如,甚至对他也有颇深的了解,可恶…… “虽然是两个空间的世界,但还是有很多共有的东西吧?本大爷没听错的话,近代以前的历史你并没有提出异议,开始出现分岔是在二战之后。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两个世界在历史上具有同一的本源,或者根本就是互为镜像,直到在某一个契点发生变化。而后发展到今天,虽然已经彻底偏离,但是,仍然出现了一些相同的精神层面的产物不是吗?” “不愧是迹部。”花浅浅星星眼双手合十崇拜道:“又冷静又沉着,分析得也头头是道。” 如果不是要维持自己的风度和仪态,迹部真的很想用力地拍她一掌,把那双一闪一闪的猫眼拍开到一边去。 “啊恩?说到底,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会认识本大爷的吧?” “……啊,那当然是因为迹部少爷的华丽穿越了时空,让在下为之心折啊~~~” 这装模作样的声音甜得发腻,尤其是说到“迹部少爷”的时候,让名字的主人在温暖的九月里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于是几次三番被强烈地刺激的少爷终于彻底抛开了所谓的贵族风度,开始狞笑:“你以为这样糊弄本大爷就能过关吗?” 迹部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他确信花浅浅是在刻意回避他的质问,这太奇怪了,他想不出来任何理由,但是从她的态度上可以察觉到的一点是,那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原因……迹部因此产生了前所谓有的探索心理,对于那个尚未揭开的答案志在必得。 花浅浅被迹部的眼神威胁,只有缩回脖子,在搜索栏里输入“网球王子”四个字,一连点开数个网页。 “这部《网球王子》的漫画在我们这边的世界,是一部超火的运动题材作品,作者的名字叫做许斐刚。不过,不用问你我也敢百分之三百地肯定,它在你那边绝对不存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那边的许斐刚说不定是个卖茶蛋的呢…… “为什么?”迹部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虽然他的确没听说过这部漫画名,但本来他对漫画就知之甚少,少数听过的几部也是因为部里有一些成员非常热衷。而她凭什么来确定呢?况且这跟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它讲的是日本各个学校初中网球部的一群热血美少年用可以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甚至让小宇宙爆炸的超级绝技进行星际争霸的科幻故事……啊不是,官方说法是一群热爱网球的少年追求心中梦想、为胜利拼搏的运动题材的故事。”她瞥了一眼迹部,继续道:“主角名叫做越前龙马,他的父亲是武士——越前南次郎。” 迹部一愣。 花浅浅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她想,其实我还有一句超重磅的话没说出来。 ……里面还有一个的超人气角色,冰帝学园学生会会长,领导200人网球部,多金、华丽、自恋的……女王迹部景吾。 展现在迹部眼前的是一张清晰的图片。 图片下方有四个字。 只会简单中文对话的迹部也能看懂的四个汉字。 “这是什么?!” 花浅浅没有听错,耳边发问的声线里的确出现了与他一贯的华丽美学背道而驰的裂缝。 ——拉开的图片上露出骄傲笑容的英俊男孩身着冰帝网球部蓝白相间的球服,带着君王般的威严高高地举起左手,阳光俯身致意,一如为他加冕炫目的皇冠;他的肢体富于激情,蓄满力量,向上挑的凤眼里看不到一丝迟疑和软弱,只有睥睨一切的光芒…… atobekeigo。 图片的下方再清晰不过地标注:迹部景吾。 很显然,这是一张从动画中剪下来的镜头画面。 在动漫有别于于真实的审美追求下,风靡万千的主角配角们常常拥有一双难度很大的剪水秋瞳,他们的鼻子小巧到可以忽略,皮肤干净而光滑,找不到丝毫纹理,足以媲美绫罗绸缎的头发,随时满角度地折射动人心魄的光芒……美则美矣,但如果一张长着动漫脸的人出现在现实中,被围观的理由一定不是因为她(他)美得天怨人怒,而是,够怪异够夸张…… 不过,网球王子走的可不是大眼路线,比例也还合乎情理,和真人的差距并没有达到无法接受的程度,一眼就能看出屏幕上的二维形象和某人存在极高度的相似处。 这个某人,目前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 花浅浅立刻“体贴”地让了座。 迹部坐下来,沉着一张脸操作电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十章 人类生存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是无数的粒子在无限的虚空中运行和碰撞的结果,还是在全部生物的存在之上有一个不可捉摸且无法触碰的创世神? 花浅浅觉得,在遇到这件不可思议事件之前,如果有人说许斐是网王世界的神,她或许也会赞同吧。可是,当迹部出现在她的面前,不是一个只用色彩和线条就能完成的平面的漫画角色,而是和自己一样、有着饱满的真实的血肉之躯的人——她就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带观赏动漫的眼光看他。 就算再多一倍的相似度又怎么样?他就站在这里,和她呼吸着同一个星球的空气。 不过,迹部本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是想说,本大爷只是个从海报上走下来的动漫人物?啊恩?” 他摩挲着眼下的泪痣,虽然在笑,却完全看不出真正的心情。 花浅浅抿嘴笑:“我可没这么说。况且,迹部自己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啊嗯?你知道本大爷在想什么?” “嗯哼。大概。” 迹部把视线转回电脑,对着让人眼花的网王图片嫌弃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认识的那些人,冰帝网球部的,青学的,立海大的,都变成了一个个动漫人物,摆着一些骚包的造型,对着他傻笑,看起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还有一些走形严重到只能勉强靠发型和装扮来判断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只有你才会这么说。你根本无法想象你们在这个世界的人气有多高。以你为例,迹部后援团有多少成员?在这里,为你尖叫的女孩数以万计。”花浅浅张开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 迹部很干脆地表示她说的都和他无关:“那不是本大爷。”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不过那个角色看起来就是以你为蓝本的啊。你看,中分的紫色碎发,右眼下的泪痣、不可一世的笑容,还有一等一的嚣张程度……呃……” 迹部面无表情地:“还有什么?继续。” 于是花浅浅窜到电脑前,搜索了一遍,开始念:“迹部景吾,冰帝学院初等部三年a组1号……” “本大爷两年前就升上高等部了。” “哦……生日10月4号……” “本大爷的生日是8月6日。” “噗——真的假的?”这也错的太离谱了吧…… “本大爷自己的生日还会弄错吗?”迹部粉不屑地说道。 花浅浅呆滞地点点头:“声优啊不,身高175cm……” “难道你以为本大爷不会长高吗?” “视力左右2.0,拿手绝招是……” “好了你不用再继续念了,真是不华丽的东西。” 啊,不要啊,她还想问他对节足动物有何看法呢……因为网上的这份资料说迹部苦手的东西就是这种玩意儿…… “你对本大爷的了解就来自于这种动漫角色的资料?啊嗯?” 不知道为什么,花浅浅突然觉得迹部的声音有点可怕,“我……” “再说最后一次,那不是本大爷!” “好吧好吧。哎你说,会不会那个许斐刚也有可能到过你那边的世界?或者他有什么特异功能能感应你们那边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然后这些感应促使他完成了这部作品?” 迹部沉默地瞥了她一眼,其实他很想说,别跟我提那个不华丽的名字! 花浅浅展开了天才的推理:“像我们这种穿越空间这么神奇的事都存在,那感应到外空间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是吧?没准就是这样!因为他肯定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部都感应清楚,所以必须加入自己的想象,把一些不连贯的片段编圆满了,结果就是漫画情节跟事实出现差距,迹部你的资料才会出现谬误。你看他连你的生日都弄错了……啊!迹部景吾你居然不听我说完!” 迹部早就在她大谈特谈兴奋地不能自拔的时候扭过头去,正专心地浏览网页中,明显就是敷衍态度地嗯了一声。 花浅浅凑过去,“你要找什么?” “随便看看。” “能看懂吗?” “……本大爷没有做不到的事。” “切。那你看吧,我去收拾餐具。” 在她转身之后,迹部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目送她走开。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最初听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只不过是被别人创造出来的、一个稍稍有名的动漫人物而已时,心中的动摇根本无处隐藏。又联想到几年前冰帝的数次微弱失利,他更是不由产生了一种命运早已注定的怀疑。成功和失败,语言和动作,乃至人生轨迹,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不是没有实力,也不是没有努力,只是最后的结果早由别人所决定。 难道他的世界真是如此虚假? ………… 虽然他很快从那些软弱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但仍然为自己那一瞬间的迷茫而感到挫败。不过,这个他真正认识不到半天的中国女生,一气东拉西扯,还有那个什么“感应”的说法,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难道他看起来很需要人安慰? 迹部笑了笑,随意地操作着鼠标。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维持了几秒钟的木然后,表情迅速地扭曲掉了。 而就在这时,客厅里的花浅浅大叫了一声。迹部来不及多想,起身冲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十一章 花浅浅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不过哭丧着一张脸。 “怎么了?”迹部走过去问。 “我忘了还要去上学……” 迹部一愣,嘴抽了抽:“你可以打电话去请假。” “假是一定要请的……” 花浅浅跑到卧室拿了手机出来,拨号,然后当着迹部的面用一种很虚弱的声音开始说话。语速很慢,所以迹部能听懂女孩说的大部分的词,比如说“难受”、“老师”、“帮忙”、“谢谢”等,还有就是最后的“拜拜”。他算是服了她了,居然还特地变声去求别人帮忙请假。 花浅浅挂了电话,就看见俊得一塌糊涂的男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被看得发窘,只好故作平静地转移话题:“你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打通你那边的电话?回不去的话,你家里人现在肯定都着急死了,说不定还会报警呢。”有钱少爷在家无故失踪,很容易会联想到绑架这样的事上去吧。“而且,就算是学生会长也不能无故旷课吧。” “你认为能接通?”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没带吧,我这个可以直接拨打国外用户。” 说着,花浅浅把手机递给迹部。后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去。 如果真的能打通就好了。 这是此时两个人共同的想法。 但就算是最先提议的花浅浅,其实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人都回不去了,那么分属于两个世界的电话能相互接通这种事,就更是奢求了吧。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应该更相信这世界的反复无常和不可理喻才对。 迹部握着已经拨完号的手机,终于下定决心按下接通键。 耳边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嘟嘟嘟”的空鸣,长长的一段空白,然而就在他差点失望地挂断时,忽然听见那边“嗒”地一响,然后——“景吾少爷!啊啊啊终于、终于联系上了!少爷你现在在哪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少爷在房间里突然不见、卑职以为、卑职以为……啊、少爷,你拿着谁的携带电话?啊,不对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少爷你还好吧blabalabala……” 那个不华丽的家伙,想要震聋他的耳朵么……差点失手把手机扔出去的迹部不得不飞快地挪开了手,让声源离耳朵远远的,等着天野西泽哽咽的、激动不已的、声嘶力竭的一长串话画上句号。不让某人说完的话,迹部严重怀疑自己家这个好像永远学不会稳重的新任管家大概会哭给他听。 “啊恩,本大爷没事……” 被“电话居然打通了”这一巨大的意外击中的另一人,早就在回神后自觉地走到了一边的书房里去,留下迹部独自在客厅里。不过房子太小,那个充满诱惑性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耳朵里钻。花浅浅听见迹部对电话里的人说,现在在朋友家…… 嘴角不由自主地翘得老高。 电脑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彩色泡泡的屏保,她晃了晃鼠标,让网页重新显示出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到第一张图片,花浅浅立马爆发出一阵大笑。结果笑得乐极生悲,一口水呛到嗓子里,伏在桌上咳了半天。刚好受一点,抬头瞥见屏幕上——搂在一起、脸的距离只有寸许、深情对望的——迹部和手冢,又忍不住“噗”地喷了出来。 她不行了……迹部……一定是看到这张图片了……挖哈哈哈…… “啊,迹部你打完电话了?”蓦地感觉到背后升起一阵阴森可怕的气氛,花浅浅不自在地扯着嘴扭过头去打招呼:“怎么不多说一会呢?”啊哈哈、你不要瞪我啊,这又不是我的错…… 迹部刚才接通电话的好心情此刻已荡然无存,脸色呈现出足以令人心脏结冰的铁青,冷冷道:“解释!” 解释什么呢?图片大喇喇地摆在那里,某人想要这么天真地装傻都没可能。 没办法,她只好给少爷解释“双部”这一名词的由来、含义、人气和社会影响力……并额外赠送“oa”“ak”“aj”“tf”“te”等等著名cp的解说,为确保迹部的脑血管不会气爆掉,该女好心地省掉了被诸多腐女所拥护的“all迹”…… 事实上迹部已经出离愤怒了,抄在裤兜里的手抖的频率就像连续接了十个超级波动球——他对耽美并非没有了解,贵族圈子里有一帮人热衷此道已经是公开的秘密,homo的电影也并不少见,但是还从没有人敢把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说他和手冢有暧昧?和忍足纠缠不清?和桦地有青梅竹马的羁绊?对慈郎怀有不良企图?这个世界的人的脑袋都被猪啃了么? “其实……”花浅浅弱弱地开口,企图平息身边这人的心头怒火:“大家只是无聊时yy一下动漫里的角色而已,前面你自己不也说了吗,虽然这个动漫是跟你们的情况比较像,那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啦,反正又不是真的是在说你,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迹部没话说,郁卒地哼了一声。 “你不去看看能不能回去?”继续弱弱地说。 “……”仍然沉着一张俊脸的少爷斜了她一眼:“转移话题的水平可真不华丽。”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依言走了出去。花浅浅赶紧把那一堆网页都关上。其实她对迹部看到这张图片的第一反应无比好奇,并且甚至有一点冲动找出一些at或者oa或者任何ax的□□,然后在迹部在场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打开……一宫思帆的网王同人漫就不错……不知道华丽的某人会有什么精彩纷呈的表情呢?不过,想归想,她总归还是没有那么强大的勇气付诸实践,而且,一想到几分钟之前迹部才对家人用了“朋友”这个词,她不免对自己无良的想法感到有些愧疚。 此时是北京时间七点五十分,迹部再一次尝试通过一扇门而穿越一个世界。 不过这一次、以及下一次、再下一次、情况仍然没有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等到最后一次,迹部推开门走进去,花浅浅在外头屏息等待了几分钟,终于确定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墙上的时钟都已经指向下午三点。 这一天,花浅浅度过了她16年以来最梦幻最华丽的短暂时光。她遇见了活生生的迹部景吾,和他一起在饭馆共进午餐,并在暖洋洋的午后肩并肩坐在一块看《网球王子》;而这一天,也是17岁的迹部景吾过得最为无力的日子。他无意中闯入了一个前所未闻的世界,遇见自称为“花”的中国女孩,遭受到的打击比此前年岁中所有的挫败经历加起来都要更令人悲摧…… 但是不管是华丽还是无力,不管是对花浅浅而言还是对迹部来说,这个世界,都在他们的眼前无限地扩大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十二章 第二天早训时迹部如往常一样华丽丽地在网球部现身,受到了来自全体部员们的热情关心。大家见到他的话无非都是同一句打头:“听说部长昨天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些了么?” 虽然被人关心怎么说来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但问题是,迹部很不习惯!一来他根本没有身体不舒服,所以如果回答“嗯”,感觉就是在欺骗对方,少爷他从来没做过这么不华丽的事;二来是冰帝网球部有这么多人——在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回迎面而来一声真诚且大声的问候之后,迹部终于忍不住施展了他强大的气场—— 举高到空中的手几乎是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在他身后不远处帮向日进行柔韧性伸展练习的忍足也停下了动作,和周围的人一道,对他们的部长行注目之礼。站在场中间那个十七八岁光景的少年正愈见成熟,已长成刚劲挺拔的身躯沐浴着金色朝阳、宛如太阳神阿波罗一般闪耀而威严,太容易让人心生一种甘愿臣服的冲动。他要做什么不言而喻——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这对于迹部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他天生具有这样的才能。 整个球场都迅速安静了。远处的部员们在快速地向这边靠拢。 随之而来的响指声在蘸濡着露水的晨光里显得尤为清亮。 “本大爷身体很健康!呐,桦地?” “是!” “训练继续!” 向日有一点感觉被雷到:“迹部的动静还真是大……” 忍足扶了扶眼镜,笑道:“他的风格,不是吗?” “那倒是……不过还好后援团那些女生不能来看早训,不然我的耳朵就惨了……”五感特别灵敏的向日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场外。平时下午部活时间被挤得爆满的铁网外现在空无一人,就像暂时平息的巨浪。向日不由再次对榊监督颁下的那道“午时以前禁止围观”的圣旨感恩戴德起来。那个男人虽然铁石心肠、严厉得可怕,而且成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十天半月也难得一见,但是应该说监督不愧是监督,果然英明无比!不过,为毛不一并禁了下午的参观呢?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呢……” “啊?”向日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拜托,侑士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笑……万一你的那些疯狂女粉们现在正偷偷潜伏在周围或者远处的楼里拿望远镜偷窥,一定又要晕过去几个了……所以说啊其实侑士和迹部,都是网球部的祸害啊监督——by第无数次这么默默述说的红发小猫。 忍足勾起嘴角:“你说,昨天没来学校的迹部是去了哪里呢?” “他生病了呀。”向日觉得这个问题忒没有价值。难道侑士的意思是迹部还会撒谎?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忍足继续神秘莫测地微微笑。迹部的确没有撒谎,因为昨天帮忙请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忍足侑士。当然,身体不舒服也是随口编的理由。 事情是这样的—— 早晨刚出门不久,忍足就接到了从迹部宅打来的电话,那个叫做天野西泽的年轻管家用一种世界崩塌了的不安口吻向他打听六点前后是否有接到过他家景吾少爷的讯息——他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和对方不谋而合:要糟,迹部被绑架了。 因为没有得到安慰性的答案,电话那头的人立刻陷入了散发着绝望死气的深渊,虽然仍然矜持有礼地说着“打扰”、“拜托”、“万分感谢”之类的话,但画外音一定是悲壮而决绝的:少爷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卑职定当切腹谢罪…… 于是在开往学园的电车里,忍足手里紧攥着一部携带电话,忐忑不安地注意着是否有新的电话打来。出门前特地准备好的爱情小说已全然被抛在脑后。虽然说如果真是被绑架的话,对方一定会紧随其后向迹部家提出不管是赎金还是别的要求,所以既然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那么无疑是最好不过的消息了;但是,在获悉同伴可能遭难之后、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人,果然还没有出生吧…… 只不过,在电话里他就一直觉得纳闷不解的是——迹部居然是在家里失踪的——那么大一个人,难道说不见就不见了?迹部家的警护防卫力量竟有如此致命的漏洞?!还是说,是内鬼?…… 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只能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焦急等待,胡思乱想。 好在第一节课之前桦地已赶到学校,带来了迹部平安无事的好消息。 忍足那颗被吊得高高的心终于晃悠悠、晃悠悠地落回了原处。 谢天谢地,没有绑架,没有内鬼,迹部只是去朋友家做客了…… ……嗯? 所以说,一大早起来连早点也没吃就悄无声息地从自己房间里消失得杳无踪迹——让他的管家急得差点万念俱灰的迹部少爷——是去朋友家做客了? 这难道是时下最新的冷笑话? 忍足的嘴抽啊抽:“迹部和你们联系了?” “是。”桦地木木地点头。 “他说他在朋友家做客?不知道几时能回?” “是。” “和你们联系时用的是对方的电话吧?能核实姓名住址吗?” “……” 桦地崇弘,属面瘫型闷葫芦,外加迹部忠实追随者一枚。除了少爷,谁想从巨型机器人嘴里多撬出来一句话,那是瞎子点灯,纯属白费劲。 好吧,既然人家忠犬是这个表现,那就等于确定安全,所以虽然有点囧,忍足还是去办公室跟班主任打了一声招呼,顺便为迹部找了个像样的借口——等到午休时他已经无比懊恼这个多余的举动——因为几乎全校的女生都知道了迹部今天“病假缺席”,于是一拨又一拨的队伍开到忍足面前,面容哀切地打听她们的迹部少爷的病情。这些人搞不定桦地,就来骚扰他,难道他长得温柔可亲也是一种过错么?而此外还有网球部的一干人马,包括正选在内,一拨又一拨地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去探望部长…… 后来下午部活前忍足接到了迹部的电话。 ——忍足,是本大爷。 ——啊,迹部。听说你生病了?不要紧吧?有没有去看医生?——一下午都在被打听这件事而几乎被烦到爆发边缘的忍足侑士突然就欢快了,语气也比平时更加地,嗯,低沉中揉入魅惑,缠绵里倍显深情,简直就像是对女友的情话耳语。 迹部显然被他恶心到——你这家伙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啊恩? ——当然是殿下您啊。有人向我提议,部活结束后去探望他们“生病的部长”,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忍足,看好那群爱闯祸的家伙,妄动的话训练翻倍。还有你咒本大爷生病的事,就留着明天本大爷亲自和你好、好地算! ——喂喂,迹部,我那可是一片好心……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到哪里去了?不会是和哪位幸运的女性约会去了吧? ……本大爷还有事,挂了。 回忆到此结束。 我说迹部,你挂电话前那个可疑的停顿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我猜中了? 深蓝色头发的眼镜男再度半低头发出意味不明的浅笑一次。 目睹这一切的向日身上发冷地抖了抖:“那个,侑士啊,迹部好像在看你诶……” 果然——“忍足!过来和本大爷打一场!” 忍足笑着摇摇头,拿起拍子朝球场中走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十三章 不过被狠削一顿的某人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浓烈的探求欲望—— 中午到了就餐时间,迹部替大家点了法国菜,忍足儒雅地推推眼镜架,开始展现自己对同伴的关怀之情:“迹部,你身体刚痊愈,建议最好不要吃肥甘厚腻的东西呢。另外海鲜是发物,生冷寒凉的食物容易造成脾胃受损,甜食助热,对身体康复都有不利。” 医生世家的贵公子就养生保健知识侃侃而谈。餐桌上的正选们齐刷刷地扭头看迹部,眼里的在意不言而喻。 慈郎软绵绵的声音适时响起:“啊,法国菜的话沙朗牛排和煎鹅肝都会很‘肥甘厚腻’呢,蜗牛也比较油腻……银鳕鱼和龙虾沙律是海鲜……‘生冷寒凉’说的是雪葩吧,哦还有牡蛎……糟糕,我喜欢的浓浆巧克力和起司蛋糕都是甜品哟,还有……呜哇迹部真可怜,只能吃面包蔬菜沙律喝洋葱汤了。不过没有关系迹部,我可以帮你把不能吃的都消灭掉的。” 向日赶紧跟在后面表示对慈郎的支持。 忍足满意的笑了。 迹部额上的青筋隐隐浮现:“谁告诉你们本大爷是‘病后初愈’?忍足,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啊恩?” 什么意思?全部目光又拐了个弯投向旁边的忍足。 “嘛,”焦点人物表现得纯良且无辜:“你昨天一天没来上课,除了身体不适这条解释,难道我猜错了,是有别的原因?” 说到底,忍足就是认定超骄傲而且不屑说谎的迹部不会在他们这些人面前打马虎眼。 迹部鄙视地看了一眼号称“天才”的冰帝军师,为什么每个网球部都要有这么一个精力多余、唯恐天下不乱的存在?说什么天才不天才的,这个人的本质上就和青学的不二、立海大的幸村一样,谦谦有礼的伪装下燃烧的其实是一颗跟母猫们不相上下的八卦之心! “原来迹部你没有生病啊。”头道冷盘已经上来,向日嘴里忙个不停,抽空嘟嘟囔囔地说道:“那你干嘛去了呀?还让侑士帮你撒谎请假。” 嗯,看来平时真没白疼这小子!忍足无动于衷状地在心里夸了一句。不过,也真是没心机的孩子啊,后面那句话是不该这么说地,万一惹到迹部就不好玩了…… “呿,逊毙了!”穴户的口头禅顺利地流出来。 凤担忧地看了搭档一眼:“迹部前辈是不会做这种事的……”穴户前辈你小心祸从口出啊向日前辈就不用管了他一向是背黑锅的主但是你千万不要被牵连进去啊…… 日吉丸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就着浓汤吃面包,他和凤想的一样,部长是要被他打败的人,怎么可能像向日前辈说的那么没品? 慈郎:“%@&*#……“(此绵羊进食中,请勿打扰) 迹部这回真要怒了:“本大爷才不会干这种龌龊的事!呐,桦地?”向日你大脑其实只有核桃大小吧? 桦地回答:“是!” 其实向日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大错,所以条件反射地向身边的人发出了求助信号:侑士,救我!后者被那双小鹿斑比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嘴角直抽,又不得不秉着——说是“饲主”也好——“老妈子”也好——的心态出来打圆场:“岳人你搞错了,请假理由是我自己编的,迹部并不知情,不过我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哦,因为昨天一大早刚出门就接到迹部家管家的电话,很着急地说景吾少爷突然在自己房间里不见了问我有没有看见……” 话说到这里狡猾地停住了,而桌上所有人都已经上钩——尽管都粉理智地没有接话,但是显而易见,除了一心扑在食物上的慈郎外,大家都对迹部“一大早就悄然失踪”的缘由表示了极大关注。 迹部被这么多双“哔啦哔啦”闪光的眼睛看得又气又好笑,好你个忍足,不就是想知道本大爷的行踪吗,就这么大点事,绕来绕去也不嫌累!看本大爷下午部活的时候抽不死你! “……后来桦地一个人来了学校,可是也没说明白迹部缺席的原因,所以,我只好自作主张了。” 向日等人点头表示理解,桦地本来就寡言到不行,即使是迹部对他说话,也都是回以单字节占绝大多数,所以忍足这么做确实是顺理成章。 其中只有桦地默默地瞥了忍足一眼,孩子般清澈——单纯——明亮——和善的眼睛让某关西少年心虚地撤开了视线。 “啊恩,想知道本大爷去干什么了?”迹部懒懒地笑了笑,“哼,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本大爷,昨天是到妖精家做客去了。呐,桦地?” “是!” 于是餐桌上出现的一小段空白叫做冷场。 那“啪”的一声是某人的牛排从叉子上掉回餐盘的声音。 喂……迹部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是清醒中的各位真实的心里话。 忍足在心底呐喊:其实这才是时下最新的冷笑话吧? 向日没空管他的牛排,嘴张的最大:迹部好酷,这么搞笑的话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说! 穴户呆呆地说:“逊毙了……” 凤:“前辈……”迹部前辈果然不适合说笑话啊,不过他为了活跃餐桌上的气氛放下身段的举动很值得赞赏…… 日吉被呛住了,正憋着没咳出来。以……下克上! 慈郎:“@#¥%……”(绵羊进食中,请勿打扰) “你们那是什么不华丽的反应?啊恩?”迹部不满道。 “咳,那么,妖精是长成什么模样的?”忍足还在抽:“我没见过,所以有点好奇。” 然后冰帝网球部的正选们看见他们无比尊敬的部长真的——煞有介事状——带点回忆的意味——沉思了一下,然后带着愉悦的声调笑了一声:“还算华丽。” “我没幻听吧侑士迹部今天是怎么了他平时从不这样的……”向日拍了一下搭档,发现搭档同志正在发呆:“喂,侑士你在想什么?” 忍足推了一下眼镜,露出了文艺少年的本质:“迹部刚才的笑,让我感觉到恋爱接近的味道……”心扑通地跳了一下…… “噗!!” ——不用怀疑,这是和声。 很有同学爱的慈郎终于从与食物拼搏中懵懂地抬起头来:“忍足你恋爱了?和谁?迹部吗?” “噗!!!!” 迹部的脸哗一下全黑了——很不巧慈郎的这句话让他回想起了几个万恶的英文字母组合!!!!(见第11章) 很好……很好慈郎……本大爷记住你了…… “忍足,慈郎下午的训练翻十倍!敢去睡觉的话,一周之内不许在训练时间吃蛋糕!” “知道了。” 不顾慈郎的惨叫,他的悲剧已经被拍板决定。其他几人无一敢吭声。 不止是迹部,忍足也被慈郎那句话雷得风中凌乱,对这个处罚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反正没有迁怒到自己就好……“岳人你把椅子搬那么远干嘛?” “你……你……”向日艰难、颤抖地回答:“和男人是不对的侑士……” 囧!忍足几乎倒地:向日岳人你这个超级大傻! 这一回,他没能做出任何补救,下一秒迹部狂怒而起:“忍足侑士!向日岳人!你们两个!训练翻一百倍!一百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王子离开后的世界(一) 在迹部因为绵羊一句“无心之言”而狂飙的时候,他嘴里的“妖精”在做什么呢? 图书馆外面的草地上,花浅浅的午餐时间就快结束了。 a市的六桥中学是所走读制学校,午餐由学生自行解决,住的近的可以回家,远的可以带饭,还可以到校外小饭馆订餐。当然学校里也有小食堂,提供“味美价廉的营养午餐”——开学时花浅浅尝试过一次,然而那唯一的一次,无疑给这位一直自认要求不高的女生留下了不堪的回忆…… 所以现在,花浅浅一口面包就一口牛奶,吃得还算心情愉快。在便利店买的最普通的那种老式面包,两块五一个,甜甜的味道尚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至少比吃到学校和校园四周小饭店的地沟油要强很多。总之中午懒得坐公车回去的时候她就这么对付一顿,时日一长,面包+牛奶的组合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而养尊处优出生的富家女突然间发觉,原来自己在不同环境中的转换适应能力如此强大啊~~~~于是油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得意感。 不过,得意归得意,她压根不敢对家里那几位炫耀半分,当初搬出来住,可是保证了绝不会图省事就亏待自己——如果午餐的内容被他们知晓——下场一定只在两种选择中产生:要么被勒令转学,要么每天中午六桥中学的大门口都会按时迎来一辆限量版法拉利或者布加迪威龙……接着可以看见一个女生被绑架……去吃豪华大餐(啊喂说出来是想找打么……)…… 说她是吃饱了撑着放着优质名门生活不过要来自找苦吃也好,装腔作势也好,兴趣恶劣也好,人生无聊也好——总之花浅浅目前作为“出身平平无奇、智商乏善可陈、成绩……中下贫民,浑身上下也就是过于漂亮的外表值得人评头论足一番”的女高中生一名,在六桥中学这一小片浅滩里正过得不亦乐乎中,一心想要避免在学校暴露自己的家境情况。 毕竟,自从某一天突然萌发“总不能十几年都烂在私立贵族学校里”这一想法之后,是经过多方挑选对比,花浅浅才圈定了六桥这个目标:环境一般,师资普通,校风不宽不严,升学率也不高不低,除了有一个据说是某发达了的毕业生捐赠的、在全a市的中学里都排得上号的图书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中庸的代名词,用来体验三年平凡又轻松的校园生活最合适不过,她可不想因为一辆高级轿车的出现就破坏了她完美的计划。 ——另对于豪华大餐,花浅浅的观点是,美食固然粉可爱,不过也需要一些粗制滥造的量产食物来衬托呀。况且她现在虽然号称“独立”,但其实还不是每逢周六周日都要回家过,那两天绝对可以把这一周的营养和味蕾损失全部补回来。 这么一想,花家的千金小姐嚼面包嚼得更欢了。 坐在她左手边的、有一个尖尖下巴的男生瞟过来一眼:“面包有那么好吃吗?” “哎?”思绪被这一句话拉回来,然后左手的面包和右手的牛奶盒电光火石间交换了位置,男生伸出来想要“掰一块”的手指呈张大的火钳状僵在空中—— “不好意思我不和别人分食。“花浅浅一脸无辜地说着不容转圜的话。 “你太~伤我~心了~~~~我可是你的男~朋~友诶~~” 这句话和它扭曲的语调结合起来,成功地得到女生的唾弃:“关洛你还让不让人吃东西了?” 关洛这个名字,不仅是在高一年级、在整个高中部,甚至在全六桥,都是极为响亮的。一流的外表,一流的头脑,一流的运动神经,同时拥有这些天赋的人,还能完整健康地活到十六七而不被人泼硫酸,那么你也只能夸赞他一流的人品。 如果要做一期关于他的节目,请不要大意地采访六桥的女生吧,她们会用一大叠形容词来修饰心中的王子同学:是一位充满智慧、同时有着温柔高贵的气质、带着淡淡的浪漫的芳香气息、微笑一定是被月光和晨曦祝福过、只需轻轻勾起嘴角就能让我为之心跳加速的俊美少年啊啊啊…… 为了获得全面的信息,也有必要从男生们口中获取评价,他们当然会与女生有不同看法:其实他就是某神流落在人间的私生子吧?他的存在是为了诠释什么叫做得天独厚么?啊可恶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们活了? ……以上。 作为全校女生中最接近这位全能型偶像的“幸运儿”,花浅浅对以上赞美的反应已经基本修炼到了不牵动脸上任何一块肌肉而默默微笑的境界了。 她才不会去到处宣扬什么是真相什么只是某人用来冒充斯文的羊皮。 什么诸如“那个花瓶只是长得比一般人稍微漂亮一点根本配不上我们完美的关洛殿下肯定是她死缠烂打厚颜无耻地利用关洛的善良以女朋友自居切她真以为她倾国倾城啊什么东西啊去死吧……”之类的话,她也完、完、全、全不在乎!怎么说自己也是个“颇有涵养”的人,才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诽谤就斤斤计较,嗯哼。 说到“花瓶”绰号的由来,事到如今,也已经无法考证其中是否还有“花浅浅”这个名字本身推波助澜的作用,总之,正式开学没两天,这顶美丽得让人上火的帽子就不由分说地扣到了她头上——所谓肤浅、蠢笨、智商为负、内涵为零——啊哈,是,没错,她的入学成绩的确是很糟糕,除了语文和英语的分数还比较闪耀外,数理化几门全都是低空掠过,这才导致排名十分靠后,但是!!!这样就被叫做花瓶根本就是冤枉吧?没有数理化天赋的人全天下何止千万万!!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其实就是嫉妒我的美貌嘛!!!(嗯,小花同学也是比较自恋的)这么一想,花浅浅就圆满了…… 至于关洛,是的,花浅浅也得承认,曾经对这个光华耀眼而又谦谦如玉的同班男孩有过类似幻想。 好在后来关洛亲手为她打破。 如今她已完全可以把批判自己的闲言碎语当做轻风过耳,可每每听到关于身边此人的传颂时,却总需要克制住抽搐的表情——说什么高贵气质什么儒雅风度的,明明就是个私藏黄色书刊对av□□如数家珍课余以观赏泳装美女为乐的家伙啊!!! 难道说这就是青春啊青春…… 不由自主地把他和昨天遇见的那个高傲少年做了一番对比。 同样是受女生们追捧的炙手可热的学园王子,果然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虽然说因为动漫和那边的真实世界并不能完全吻合,网球王子们的实际人品或许还需要进一步探讨;别人她不敢打包票,但是最起码,花浅浅敢以人格担保,到她家来过的迹部同学就绝对不会干出诸如在图书馆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成人杂志看到哈喇子直流这样不华丽的事!那根本就是动画里某天天穿浴袍胡子拉渣眼角有不明软粘物体的欧吉桑才有的行径!! 只见关洛仰天忧伤叹息:“好想吃女朋友做的爱心便当啊!” 花浅浅目不斜视:“那就去交一个啊。” “不要。” 男生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像森林的阴影保持沉默,“女朋友什么的……” 正午的秋风正如困倦般触摸着这一片草地,又吹乱了那头黑色柔软的短发。从花浅浅的角度看过去,这张侧脸,挺直的鼻梁从蓬松的留海下延伸出来,轻垂的眼睑宛如负担着一个悠长的梦,嘴唇抿着寂寞的线条。 不愧是十字年华的少女们最容易迷恋上的忧郁气质型美少年……啊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王子离开后的世界(二) “女朋友什么的…… ……只能看不能吃……” “……” “牵牵摸摸小手就好像犯罪吻一下脸颊就浑身僵硬,如果想再进一步,我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送进少管所哦……” “喂喂喂……”真是越说越离谱。 “所以说我才对发育没完全的中学女生才没兴趣啊,而且干瘪得就跟木乃伊没两样,摸起来怎么可能会有手感?啊啊我果然还是喜欢波涛汹涌的大姐姐们~~~~” 用手作出一个鼓包的弧线形。 花浅浅手里的面包包装袋揉成一团直线出击,正好打中他的额头:“这种感叹对着她们发去啊咸湿男!” 关洛嘻嘻地笑:“当然浅浅你是中学女生里的例外啦~~”据他目测,这位那里不是c就是d呢而且她个子还不是很高所以显得更加…… “关洛你眼睛往哪看呢你这发霉欠揍的混蛋!!” “对不起对不啊哟耶疼!表打了啊浅浅我错了嘶嘶嘶嘶……” “¥%@#@!!”(杂音,可忽略……) 把人暴打了一顿出气的花浅浅重新优雅地坐下来,然后听见闷闷的一句—— “真想让那些夸你漂亮的人都看看你这个样子……” “嘿!这句话我想原样奉还呢。” “你、你这个花瓶!” “啊是啊是啊我就是花瓶花瓶就是我怎么样啊?”满不在乎地一边白眼一边不加标点地说道。 “不怎么样……”关洛泄气:“我诅咒最先说你是花瓶的那个人一辈子都被对象劈腿……” 花浅浅无语。那跟他完全没有关系好不好?用得着这么恶毒吗?她都只是诅咒过始作俑者一不小心钱包掉厕所里而已…… “昨天你没来学校不知道,我和谢思琪在办公室狭路相逢……” “怎么?”花浅浅立刻来了十二分兴趣:“难道她又卷土重来对你……嗯嗯?” 关洛悲愤地控诉:“你好开心。” “不不不,你看我痛苦的眼神!所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嗳,那都是花瓶惹的祸……” 谢思琪和关洛都是从六桥初中直升上高中的,这也就是说,此二人认识已有三年,在这三年中,有大半时间谢思琪都在倒追关洛,而且风雨无阻愈挫愈勇,声势浩大轰轰烈烈;等到上了高中,或许是因为女生增多带来的危机感,谢的攻势来得更加毫不羞涩……让关洛实在疲于应付,于是终于某一天…… 对于第一次和关洛的交谈,花浅浅至今记忆深刻。 那是开学后不久的一个傍晚,她一走出图书馆,就看见那个被全级女生炒的火热的“理想交往对象”头号种子选手,在漫天夕阳中扬起手来冲自己喊了一声:“嗨~” 好意外。 不过说实话,单就背景来说,那真是个不错的邂逅呢。 可是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很冒昧,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花同学目前有喜欢的人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花浅浅面上不动声色,而心里已如翻江倒海。 [莫非这是要表白?面前此人优秀堪称天才,长相也是我喜欢的清俊动人,最难为可贵的是在盛誉之下还能保持冷静,小小年纪就看起来沉稳优雅,是个人都会喜欢……但怎么办我没有想跟他“发展一段”的打算啊如果他要向我表白那就麻烦大了(小花同学的自恋再次得以证明)……] 花浅浅一边摇头一边紧锣密鼓地酝酿着怎么拒绝人家—— [“我家那严厉的爸爸和三个凶悍的哥哥不允许我早恋”——用这个借口怎么样?] ——那么你也不喜欢我? ——啊? [好奇怪,哪有人这么问的?] ——看来是不喜欢,啊太好了,和我想的一样。 ——耶? [太好了?] 后来花浅浅每每回想到这里都不由羞愧欲死,她觉得自己当时的样子一定是傻到家,只不过没有如预期被人表白而已,就惊讶成那个样子,实在是有失庄重、全无仪态、辜负了父辈和兄长的期望…… ——是这样,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他的眼神那么诚挚充满希冀,拒绝的话似乎会显得太没人性……] ——这个……可能会让你觉得很无礼,但是我发誓真的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请你,假装和我交往可以吗? ………… 直到现在花浅浅还很想吐他的槽,拜托,“假扮女友”什么的,在小言里写到烂也就罢了,那都是早八百年前就过气的戏码了,你居然还在现实生活中付诸实践,未免太狗血了吧! 不过……自己居然也答应了……啊那一定是被雷得一时失去了正常判断…… 实际上花浅浅并没有立刻点头,而是关洛随后许之以“辅导数理化”的报酬,让她怦然心动(小花同学其实一直对数理化的成绩耿耿于怀),头脑一热就应允了对方的请求。 于是在进入高中后的第二个月,花浅浅收获了一个像漫画男主一样才貌双全的“男朋友”。 她一度以为这是稳赚不赔的交易:不仅有美男可以欣赏,还有年级第一名屈尊为自己辅导功课,相反她只要做做样子,适时出现在他旁边就可以;六桥的女生们大多都没有谢思琪那样的魄力和行动力,属于有贼心没贼胆一类,过过嘴瘾通常就粉满足,所以即便骂她一花瓶配不上关洛的言论铺天盖地,也不见几个真正的挑衅者出现…… 假扮关洛的女友也真的很简单,午餐后两个人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的行动路线和她原本的习惯完全一致,不需要作出任何改变。而关洛果然如传闻中的完美,他即便不笑的时候眼里也有轻漾的液态光华,说话的声音宛如演奏颂神曲的提琴,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花浅浅一边享受视听大餐,一边在他的帮助下和从来对之束手无策的数理化“交朋友”…… 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舒心太惬意,花浅浅不陶然都不行了。 然而紧接着的某个午后,就发生了一件令她震惊的事件—— 那天花浅浅在图书馆楼上的几层转了一大圈找了几本厚重蒙尘的画册,重新回到一楼座位时,关洛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睡容既清纯又可爱……花浅浅无意识地多看了几眼,突然发现他手下压着的一本色彩艳丽的杂志……呃,那是什么? 凑近去看的视野里,全是白花花的肉…… 用关洛后来经常做的一个动作演示,是两手一起划出葫芦形的、凹凸起伏的圆满弧线…… [静音] 所以……该说……不愧是……这个年纪的男生……么。 于是被发现小秘密的关洛很懊恼,很无奈,很纠结,末了,他决定破罐子破摔。 于是自那以后,关洛在花浅浅面前来了一个彻底转变,据他自己所说,这才是本性出演。 于是他和她的关系诡异地发生了巨大进展……对花浅浅而言,关洛就像是走下神坛,从此不再有此前的距离感;而在关洛看来,他终于可以不用掩饰秉性,可以肆无忌惮,可以随心所欲…… 此时关洛在声情并茂地讲述昨天悲惨的遭遇——和谢思琪狭路相逢也就算了,他明明是为表友善对她礼节性地笑了笑,却被神经质的女生当成了嘲讽,当即炸了毛,转身操起办公桌上一个花瓶:“你不就喜欢花瓶吗?我给你花瓶!给你花瓶!给你花瓶!” “噗!”花浅浅捂住嘴,“肖老师桌上那个口径十厘米的粉红色玻璃瓶?昨天是什么花?” “什么花都没有,可是有水……” “真悲剧,瓶子你接住了?” “不然呢?” “一流的运动反射神经这点倒是名不虚传。” “那女的真是疯了,她还想冲上来揍我。” “哗,于是你那纤弱的身板,还好吗?” “不许小看男人啊!” “嗯哼,因爱生恨~~我该表示同情,还是该庆幸她的目标从来都只瞄准你?”这话怎么说都像是在幸灾乐祸。“或者要说一声抱歉,‘啊我被人叫做花瓶真是对不住呢’,这样的?” “……你不要再笑就行了。” “啊~我好想吃爱心便当啊~~随便谁做的都可以啊~~”哀哀拖长的尾音。 喂……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你要是真想吃的话,去号召一声,明天就可以看到成堆的‘爱心’送到你面前。或许我还能分一杯羹。” 关洛还真眯着眼想象了一下,然后对手里翻得乱糟糟的饭盒更是完全丧失兴趣,合起来扔到一边去了。 “真他娘娘的郁闷。” 你看,这个号称温文尔雅举止典雅的男生,其实脏话说的跟他的英语一样溜。 “我再去便利店买个面包算了,你先去图书馆找个座吧。” 花浅浅麻利地把垃圾收集起来交给他,右手摆出一个ok的手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短信互动 国庆长假,花浅浅回了她家的主宅别墅,可惜除了一年到头都忙得不见人影的爸爸,大哥花行云在月底前飞赴苏黎世洽商,花惜时也跟着去了,所以偌大的家里就剩下她和二哥花照水两个,还有几个留下来的佣人。原先计划的敦煌之行谁都没了兴致,花照水就带她找了一家地道的陇菜馆去吃“水晶驼掌”——纯当是没有成行的自我安慰。 吃完饭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上商业区转转,结果经过公园大道的时候堵了四十分钟,车速像蜗牛爬,花浅浅扒着车窗往外看,呃,街上人多得那个恐怖啊,当即决定直接回家。接下来花浅浅便回去抱着零食cos“沙发里的土豆”窝在房间里看dvd了。 花照水过来看的时候,沙发前的小几上零食包装袋堆得像座小山,空了的薯片桶排排站,电影播放中夹杂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那颗陷在沙发里的“小土豆”正抬头无辜地看着他,嘴角还带着一点食物的碎渣——花照水怪笑一声,把妹妹挖起来,拖去训练房对打…… 于是某人连连惨败,被单方面扁得死去活来,这才惊觉身体最近僵硬许多,不管是耐力还是爆发力都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在二哥的狞笑中乖乖地去做体能基础练习然后再乖乖地被他摔打…… 雪上加霜的是,晚上花行云从欧洲发来指令,“培养气质”的钢琴也得继续——花浅浅有苦不敢言,啊啊啊居然给她布置《诺玛的回忆》和《野蜂飞舞》这两个超难的曲子!诚心不让她太舒坦嘛!自己是不是还得感激他没有钦点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啊?她敢保证,大哥一定是嫉妒她有这么长的假期…… 还有经过前一段时间独自生活,总结出来的经验表明,自己做饭的水平真是件关系重大的事情,所以她每天特地留出两个小时向家里的大厨讨教经验,只不过层次太初级,总把曾在顶级餐厅掌勺的沈大叔弄得哭笑不得…… 等到这个忙碌的假期结束前两天回到公寓,距离迹部过来的那个清晨,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这些天以来,他们几乎每天都有一两条短信的往来。最先的一条短信是花浅浅发的,迹部显然习惯直接打电话,而她则基本可以归类到拇指一族,没什么急事的时候不轻易拨通电话。 她发过去的短信内容一般都是这个世界发生的大事,有点像是情报交流的意思。比如日本首相终于换人了啊小泉下台我心甚慰、不过新首相也是右翼人士真是麻烦这类的,表现得极为“关心”日本朝政,也不管远在另一个日本的迹部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其实花浅浅也不是没想过,或许时间无比金贵的财团大少会觉得编发短信这种事既费时又费力,不过,她还是选择啪啪啪写一条信息发送过去——并不抱着一定收得到回应的期望,所以当看到手机屏亮起,就不由地心生一种撞彩了的感觉——虽然迹部的回讯总是会以“真是太不华丽了!”开头…… 手机里所存储的迹部的号码,是那天下午他回去后立刻拨回电话时记录下来的—— “这是本大爷的号,好好记住了!” 虽然通话时长只有一分钟不到,但也足够让她好一阵子都没从太意外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废话,那是迹部少爷诶!又不是随便哪里一抓一大把的小猫小狗小角色! 站在顶点的人,注定俯视众生。 迹部景吾,他的家世出身、禀赋和才华、意志和魄力……所有优渥傲人的天资,加上后天拼却青春的汗水,他的财富与荣光,让那份傲慢和孤高变得理所当然,笑得轻蔑狂妄也无可指责,因为这个男孩根本无需靠降低身段、靠平易近人的做派来获取尊敬和追随。 想想,不管是动画tv还是剧场版,或者是中国写手们杜撰的同人小说,哪一部作品里面不把迹部景吾描绘成心比天高、目无下尘的家伙?就算动漫也许会有很多偏离事实之处,花浅浅却觉得,它展现给人们看的那个闪耀如骄阳却让人不舍错眼的紫发少年的形象,确实和她认识的这一个、叫做迹部景吾的高大少年吻合了身影。 尽管与此同时,大家又都喜欢说,其实满嘴华丽的少爷是内心很温柔一人,他身上的冷漠和距离感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不同背景的人相处而已,他的体贴丝丝入扣,他深情起来一塌糊涂…… ——也许没错,且不说动漫里那个二维角色,现实中的迹部在和她一起看《网球王子》时说起自己的同伴们,紫光深邃的眼睛里确实是率直的、让人钦羡的温柔和骄傲;但那种情感,只会在面对他认可的特定的人时才展现的吧?对待不相干的人,唯我独尊的少爷一定半个眼神都欠奉。 所以,在接到迹部主动拨来的电话后,花浅浅就很无聊地猜测道:他把她归类到哪一类人的名单里呢——不相干的人?不,他们不再是不相干的人;朋友?迹部是这么说过,不过朋友也有很多种——她和他之间感情深厚绝对说不上,而且貌似也不存在“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气场哦?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一种答案,顶多因为他们都是一桩奇异的“平行世界穿越事件”的卷入者,所以对她有一定程度的在意罢?因为哪怕是无所不能、骄傲到嚣张的迹部,也会对超自然的事件没辙呢——毕竟这是个既让大少爷吃惊得说不出话、难掩好奇——又让他几次三番抓狂到爆、浑身黑气笼罩头上青筋浮起——百分百纠结到不行的世界呢~~~ 想起某人那些譬如“居然把本大爷……把以本大爷为原型创作的角色画得这么……不华丽”、“本大爷的动作要更优雅得多”之类的可爱反应……哦当然还有听说那些cp关系时发黑的表情……嘿嘿嘿~~~咳,花浅浅,要笑的话就太不地道了啊…… ……但无论怎么看待这一种相遇的方式,无论怎么看待和对方的关系,他们的世界都已经连结在一起了。无关动漫或者别的什么,而是真实的两个人,因为奇特的机缘,通过奇特的步骤走近,占据了在彼此的生活里的独特的位置。就好像这门里门外的两个空间,本是各自精彩,却由一扇轻轻一推就开的门相接。 不过,让人头疼的是,这扇门目前仍然处在两人都无法解释也无法掌控的状态里。 自从迹部从这里回去之后,世界仿佛突然又重新回到了最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连续数天,一直到花浅浅回主宅,不管是自己还是迹部,都没有再次踏足对方的领域。如果不是电话短信仍然可以互往,花浅浅简直要怀疑,这两个世界是否早在他们不知晓的某一时刻就已经脱离链接了。 她给迹部发短信的时候不无烦恼地说:【你说这扇门要是能听使唤该多好,想穿过去的时候就穿过去,不会突然来袭,也不会中途失灵。这样我可以周末到奥多摩溪谷看红叶,或者明治神宫也可以,然后周一回来照常上课——多么美妙的计划,可惜只能想想而已。】 在掌握这扇门的钥匙之前,什么都不能做。现在唯一可以猜测的是,如果在发现空间穿越的第一时间立马关门退出来,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然而就算这一点,也只是把握稍大些的推断而已;假若在那边逗留的话,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像迹部上次,最后他虽然成功回去,但怎么看都是侥幸——这种冒险的事情花浅浅没办法去做,只是为了去旅游观光,就被困在异世界,有家不能回,未免太得不偿失。她家哥哥们要是知道,非骂死她不可…… 迹部回复她的内容是:【你若是又到了本大爷房间,记得留个讯号。p.s.关东的枫叶变红还早着呢,现在要看的话就去北海道。】 哦,北海道。 也是,枫叶前线和樱花前线正好相反,是从北到南推进,十月初想要看漫山遍野红遍的话,还真只能去北海道才能观赏得到。 只不过……北海道的枫叶是红了没错,问题是,她不也一样不能去?有必要特地“p.s.”地纠正她么…… 还有,什么叫“留个讯号”? 讯号?迹部大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随身携带一支笔,在他家墙壁上写“x月x日花浅浅到此一游”? 长假最后一天,花浅浅在公寓里上网,看到一则新闻说,台风“zaola”昨日下午登陆日本知多半岛,横扫人口稠密的中部地带,造成9死248伤,全日约有400架国际和国内航班被迫取消,大量列车服务暂停,jr山手线全线停止3小时,东京一万户家庭和商户停电,另外,在东京举行的日本网球公开赛也因为大雨不得不中止举行—— 呜哇~~真是糟糕的天气。她咂舌,点开相关的报道看了一下,这次台风被认为可能是十几年来袭击日本的最强大风暴,对中国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降水多一点,但日本就惨了,豪雨、暴风、大潮、巨浪,还有可能爆发的山泥倾泻和洪水等等,真够受的。尤其秋季还是水果正要丰收的季节,即使在大风前抢收成功,果农们肯定也多少会损失一笔。天灾果然总是最难预测,也最难抵御的。 拿过手机,开始编写短信:【这里的日本被18号超强台风袭击,情状惨烈——不知道你们那边的天气如何?是否适合户外网球运动?】 手机屏幕上显示“已发送”,她合上盖,放到一边。这个时间日本的学校应该在上课,而那个即便嚣张到天上也绝对严于律己的男孩一定不会在课上开手机。 两点多花浅浅关了电脑,揉揉眼睛,撩开珠帘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喝。 她今天上午还在主宅的别墅,午饭是和二哥一起吃的,之后花照水去公司,家里的司机则负责送她到小公寓。十一假期虽然还有今明两天,一个人过的话,却完全没了度假的气氛。剩下的这些时间,花浅浅的初步计划是,就跟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换身衣服先去市中心最大的书店逛一逛,然后去俱乐部打打网球,晚上…… 计划得是很不错,只不过一进了卧室,软软的床又在召唤她了。 趴到床上,头埋在暄呼呼的被褥里不安分地拱了几下,身体蜷成一团开始翻滚~~~ 可惜不一会就碰到了床尾的架子,还意犹未尽。 小公寓里的这张床,和她在主宅的房间里那一张欧式铁艺床相比,在款式上都差不多,除了幔帐和被褥的颜色不同外,基本上只是公主床的mini版和kingsize版的区别罢了。 ——但是要说到在床上打滚,果然还是大一点的更舒服啊…… 她最后感叹了一句,意识渐渐迷蒙,睡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又一次穿越 这一觉花浅浅睡得特别踏实,醒来的时候,拉下窗帘的房间都已经变得有些昏暗。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着墙上的挂钟两眼发直——四点半。她居然一昏头就把一下午睡过去了……那还去什么书店打什么网球啊,全白扯了都…… 正要汲了拖鞋下床,她一侧头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随手捞起来一看,迹部的回复早就到了。只不过来短信的时候手机设置的是木琴的单音,完全没有“打扰”到睡梦中的人。 而那一位果然又是以这句开头:【你们那边真是太不华丽了!】 有口头禅的人还真是…… 【这里八月才经历过一次强热带风暴,现在风平浪静,没有接到预警。你还在假期中?这个时候在上网。】 花浅浅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回一个“嗯,我还在假期”未免有点无聊,所以直接按了退出键,走去浴室冲淋浴。 结果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半天,洗完了才发现——大概是睡得糊涂,换洗的衣服一件也没拿进来。 镜子里的女孩看着自己停滞了两秒钟,月前刚搬来那晚的画面再一次重现,“白鸟丽子”式的大笑:“哦活活活活~~~~” 虽然床铺打起滚来是没有家里的舒服,不过一个人住就~~是~~好呀好~你看我可以就这样光着出去,也不担心会有谁看见哦活活活~~不用倒立不用马步也不用蛙跳~~~ 几分钟之前还因为自己的计划完全失控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花浅浅陶醉状哼唱小曲,抽过浴巾围上,用芭蕾滑步跳着出了浴室,也不管自己身上裹着的是随时可能松掉的浴巾,根本不适合做太剧烈的动作——张开手在客厅巴掌大的空地上来了个“四位向外旋转”——然后像一颗欢快的子弹头直直地飞到卧室门口,用力一拧推开。 嘴里正拔高的曲调戛然而止。 不是吧? 手一抖,自动归位的门就迅速回转,毫不迟疑地在她面前重重关上,铿锵一声,简直就像催眠秀最后的唤醒铃。花浅浅因为退迟半步,差点没被门拍中鼻子。 ……都是这扇门不好,明明都有好些时候没动静了,怎么今天突然又来这么一下子? 此时她眼前已经不是几秒钟前的那个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有一整面高达天花板的书架和环形大书桌——貌似是迹部书房的地方。相比起来,这间在傍晚微暗光线中沉默的小客厅简直寒酸到家。 手机就在前方不远的桌上。但花浅浅没有过去拿,她在想迹部几天前的那条短信:【你若是又到了本大爷房间,记得留个讯号……】云云。 不得不承认,迹部说过的话,影响力总是很大的。 花浅浅脑袋里开始转圈:他的意思应该是说留下“你来过这里”的讯号吧?但是这有必要吗?之后电话或者短信联系不也一样能够告知?早知道她就问明白一点了……“讯号”什么的……迹部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又不能跟人家香帅比,只需空身而过,就能留下淡淡郁金香芬芳……但是随随便便就在人家豪宅的墙壁上画一枝梅花真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漫画里有名的怪盗,会在事前送上一张充满谜团的预告函,等东西到手,再用一张短笺上书漂亮的挑衅:“阁下的宝贝鄙人就不客气地取走了”……麻烦是麻烦点,得事先准备好,不过这的确比效仿某只美猴写“到此一游”要雅观有品许多,而且也不会有破坏私人财产之嫌……咦?啊啊不对不对啊!为什么她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奇形怪状不知所谓的东西!!!又不是去做女盗………… 思维已经出现某种程度混乱的女孩不再考虑其他,奔到桌旁揪了一支百合再掉头往回——这些娇嫩纯洁的白百合花是二哥花照水的手笔,中午她刚到公寓没多久花店便差人送来了——十五朵,代表“守住你的人”。花家的哥哥们都是这种随时会浪漫一把的人,而身为他们的妹妹,花浅浅显然常常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一时间连个合适的瓶子都找不出来,只好先暴殄天物地插在一个大玻璃杯里。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再次回到门边的花浅浅完全没把“这次还能不能穿过去呢”的问题放在心上。或者,与其说她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不如说她什么都没想,只是没头没脑地抓着一朵花,动作略显得有点焦灼,重复了开门的动作……进到对她而言其实已经不能再称作“陌生”的房间里。 她是想把手里的花送到迹部那张华丽的大书桌上去,这样少爷交代的“留下讯号”就圆满完成了。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脚下像踩了风火轮,身形几晃,轻轻点地,就来到目标地点,搁下那朵百合;然后比来时更轻捷矫迅地朝门口奔去。 自己的速度一向还不错,尤其最近也没有疏于练习,数秒间就可以来回。不过迹部的书房宽敞得有点变态——诅咒之。但既然已经全力的话,不可能会耽误什么的。 ——花浅浅这么笃定道。 ………… ………… 冰帝网球部一天的训练接近尾声,除了一些正选还在争分夺秒地对打,其他部员已经开始减小运动量,进入剧烈运动后的休整阶段。一年级生在已经空闲的场地做着清理工作。 迹部坐在休息区的部长专用椅上,他紫色的头发被汗水稍稍濡湿了些,有几缕贴伏在额角,细长的凤眸深沉得像繁星的漩涡,扫视正在对打的几组正选。 “你们几个,打完之后再围着场地跑五圈!” “是!!!”那边的几个声音一起大声应道。 “只有五圈,今天的训练任务很轻松啊,迹部难得这么仁慈呢!平时严得跟榊监督有一拼~~你说是不是侑士?”就跟他自己说得一样,向日的体力仍然很充沛,还能在场上轻盈地跳来跳去,不管黄色的小球飞到哪里,总能在空中摆出别人想象不能的姿势去截击…… 忍足撇头叹了一口气,他这个总不让人省心的搭档哟,好心地出声提醒道:“岳人你小声一点。”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但是这实话要是被不该听见的人听见,后果不堪设想啊。 “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啊,没关系迹部坐那么远听不到我们说话啦!”话虽这么说,其实还是惴惴地回头瞄了一眼休息席,然后立马又神气了:“你看他在和桦地说话!” 忍足无奈地抬高了点音量:“小心为妙,我可不想再像前些天那样了……”每天最后一点力气都要耗光,骨架都散了,简直要用爬的才能回去……想想都为自己感到冤枉……所以岳人啊,你下回拖累我的时候,闯祸的劲儿可不可以使小点…… 向日立刻闭紧了嘴。前一星期的训练是他至今的噩梦,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被电锯了一样……人间地狱……啊迹部就是地狱里来的魔鬼……虽然他到现在也还不明白为什么迹部会发那么大的火,而且明明是慈郎说错的话,但慈郎的惩罚都要轻很多…… “啊啊啊啊啊啊!!!迹部少爷!!!!!迹部少爷!!!!!!!啊啊啊啊啊!!!!!!!” 本来还算安静的场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刚在空中兜了个圈的向日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搞什么啊,那些女生。”他烦闷地鼓起腮帮子。在冰帝网球部外面参观的女生们虽然的确很吵,但也不会一直不要命地尖叫,像刚才那种分贝的音量,往往是她们的“迹部少爷”上场才能听得到。毕竟在冰帝,第一人气王永远非迹部莫属,就连忍足开足马力耍帅,也比不上迹部竖一根指头的时候。 那现在又是干什么?迹部明明在场下。 向日朝骚动的方向看过去,“咦”地叫了出来:“迹部走了?好像很急的样子啊,连运动衫都没换。”那个迹部能忍受一直穿着汗湿的衣服?难以想象。他甚至没有走活动室那边的通道,而是一反常态地直接出球场,难怪那些女生要尖叫了,迹部怕还是头一回从她们中间走过去—— “迹部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忍足也看着那边,用手推了推眼镜:“可能是家里有急事。” “桦地也走了。” “好了,再打一局,跑圈,然后回家。” “诶?侑士不去约会吗?”向日小朋友奇怪地问:“我看到你的新女朋友了,就在那边上。她不是在等你吗?” 忍足继续无奈地叹气:“她不是在等我,我们只在周末约会。”那个鸠山莉香……他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状收回视线。 “为什么?”向日是问题宝宝。 “……” “难道是你训练完之后气力不济?”兀自猜测道:“啊,也是哦,约会也是需要体力的。”女孩子个个好难缠。 忍足长吸一口气,沉默了一阵,转身往场外走:“不打了,跑圈去。” “啊啊啊,等等我啊侑士!你还没告诉我——”向日在球网前凌空一翻,跃到这边:“你的新女朋友……” 旁边场上的穴户和凤已经无语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个向日岳人,看来今天真是没被任务菜单压垮,说话都是用喊的…… “岳人,你可真八卦。”忍足实在忍不住了,回头道。 红发小猫身体僵直,“八卦”这个在他印象里从来都是形容女生的词,居然用在了他身上!真是耻辱! 但转念一想,他立马跳起来,不服气地喊:“忍足你明明平时比我还八卦!” 嗯,说的是实话。周围的人一起在心里点头赞同。 这时候的迹部正坐在回家的车上。车开出已有一段路,他的眉心一直隐隐皱起,好几次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刚才在网球部,他接到了管家天野打来的电话。听那边大致说完情况,他来不及淋浴换衣服,在短袖衫外披上运动外套就立刻往回赶了。运动出了不少的汗,也没擦干净,后背上现在一片冰凉,而且有些发黏。要换做平时的迹部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但现在,他也没心思管这些了。 天野在电话里说,警卫处报告,走廊监控摄像录下了有人从他书房出来然后又进去的画面。 听得出来,天野的语气非常奇怪,并且说,录像里的那个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其他的都没提,只说“请少爷指示”。 迹部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而且,他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所以迹部才下了命令,要求迹部宅的人不许随便行动,等他回去处理。虽然无论是天野还是别的下人,不经过允许本来就不得进入主人的房间,但为以防万一,迹部还是又强调了一遍。他在车里打电话给花浅浅,但那边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心想大概是和他上回一样,电话没带在身上,否则,那女孩应该会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到了迹部宅,迹部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天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想跟少爷解释详细情况。没想到迹部突然一回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去把今天的监控录像作删档处理。” “哈……哈?” 天野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快去!” “……是!” 迹部进来前,花浅浅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唉声叹气,腿上摊开的是一本从书架上随便抽的书,不过她压根没看进去一个字。听见门响,她吓了一跳,赶紧矮下身子往沙发里面躲,却又在同时偷偷地探出了半个脑袋,想看看到底来人是不是迹部。 ——她以为自己是“偷偷地”,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的迹部却被她这副笨贼似的举动弄得当场嗤笑出来。 “你在干什么?”男孩朝她走来。 “呀呀呀!你别过来!” 花浅浅大叫,把身子缩得更小,恨不得自己只是一颗豌豆。 迹部闻言停住脚步,狐疑地盯着那个已经看不到人的沙发背:“怎么了,到底?” 女孩子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你,你先把外套扔过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女装事件 “所以说,你是为了送这朵花过来,一时忘了自己……这样……结果发现回不去了?然后电话也没带着,一直坐在这里等本大爷回来?” 迹部站得很远,并且特地背对着那边沙发上装乌龟的女孩。 在某人期期艾艾解释完事情由来后,他低头看了看书桌上的那朵百合,拨开一缕滑到眼睛里的头发,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把两手抄进裤兜里。然后才慢慢地开口说话——如此镇静自若轻裘缓带气定神闲——当然,如果前提是忽略他抽搐的嘴角、以及那不自然的语气——那么确实是这样没错。 “唔……基本上……大致……” 花浅浅羞愤欲死。落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田地,算是她自找的。居然把自己没穿衣服的事忘得彻彻底底,要不然也不会在大脑回路重归正常之后悔得去撞墙。如果能从头重来一次,即使是换下的脏衣服她也要先穿在身上,并且还要揣上手机……不对,打死她她也不会再进去,一定只蹲在门边上把东西能扔多远扔多远……啊啊啊她为什么不早一点想到这个办法呀?蠢死了…… 迹部的运动外套真的很大,足够装下一个她,像这样蜷成一团,下巴埋到屈起的膝盖里,从颈下一直到脚趾头全部能盖住……但是……但是……还是不够……她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桌上就有电话,你难道不会用吗?” 虽然是个仿古的机型,但又不是能看不能用的装饰古董。早一点联系到他,总好过在这里枯坐一小时吧? “我没有记住你的号……”虚弱地回答道。 “你的脑袋只有桌球大吗?”于是少爷飚了,转过身就要教训人:本大爷的号竟然敢说没记住!明知道那扇门习惯性抽风,还这么没自觉地跑进来,活该回不去!衣服没穿也敢到处乱跑!难怪天野当时语气那么怪异,在监控录像里拍到的,岂不就是上下只裹着浴巾的女孩子!一条浴巾顶什么用,在别人眼里照样等于走光!!! “……” “……” 乌龟继续乌龟中。迹部脸上表情消失了数十秒,蓦地扭过头。 视线转得太过刻意,简直就像在掩饰什么一样…… ………… …… “那谁……迹部……你派去的人走了多久了?” 觉得有必要打破这种让人尴尬的气氛,花浅浅挣扎着转移话题。很好,语气很正常,也很平静,就是这样。 “啊恩,这附近就有服装店,用不了几分钟。” 迹部又背对着她了。 “噢。” 憋了一个字出来。 其实就当下的状况来看,他们完全没必要有这么大反应,因为女孩子身上虽然只套了一件衣服,但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不该遮的地方也都被她不遗余力地塞进外套,严严实实地看起来像一个完好的蚕蛹,在外面只留一颗从开始就红透了的脑瓜。 如果只是出于对女生的礼貌,迹部扭头的动作本可以做得更从容、优雅、不着痕迹;但问题是,他出于一时激动转身过去,目光才接触到那熟悉的蓝白相间,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心猿意马起来。 这倒不是说我们尊贵华丽的少爷想歪了的意思,而是在刚才所发生的一些场景,本来已经被压在脑后可以不去回想,这会儿却因为和花浅浅的一对视,不幸突然全部复苏—— 于是这俩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就在这间房子里,时间倒回去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 把外套从沙发上面抛下去后,迹部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内线,吩咐佣人去找女孩能穿的衣服。他一边头不回地问身后的人:“你穿多大号的?”一边又不等答案擅自做了决定:“s号和m号都拿几套上来。” 花浅浅无语,半晌问:“你家有许多备用的女装?”听刚才这话的意思,好像各种型号都有不少。 迹部含混地嗯了一声。女孩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自然不知道,自己那句问话还没落音,身前这位的脸上就出现了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神气。 而后衣服很快就送来了,由管家天野亲自递交到少爷手上。 “景吾少爷……” 迹部不耐地皱眉:“啊恩?”还不松手! 天野悻悻地在重新关上的门外站了半天,气息低迷地走了。少爷半点都没注意到他“担忧”、“耿直”、“劝诫”的眼神…… 我们先不说他。 就说到花浅浅展开从头顶落下来的衣服—— 是滚金边蓬蓬袖、长至膝盖的黑色连衣裙,加上荷叶边白色连体围裙,还有貌似被叫做喀秋莎的头饰。 “哦~~~~是女仆服呢~~~”花浅浅恍然感叹道,她本应该能猜得到的才对,就算是再有钱的人家,也不会没事囤积一堆女装,但是佣人的衣服却是有必要准备的。可是—— “你在怀疑什么不华丽的东西?啊恩?本大爷才不会有那种变态的嗜好!!!只是家里恰好只有这个!!” ……喂,我还什么都没说好吧?少爷你的反应是不是很值得推敲哦~~~~在迹部身后花浅浅用力抿紧了嘴,嘴角却仍不受控地往上翘。谁说控女仆就变态了?都说秘密造就女人,可是又有几个男人没有一点不为人知的“特殊爱好”?是吧。无需掩饰,无需掩饰。 啊。 很不巧地,她联想到关洛和他的成人杂志了。 头上落下一排黑线。no!关洛和迹部之间没有可比性。起码后者绝对不会干出像偷摸摸看成人杂志流口水这样不华丽的事来——花浅浅再次以人格为迹部做了担保——尽管他有可能是位——嗯,华丽丽的女仆控。 如果迹部知晓她此时的心理活动,一定会气得直跳脚,他这次确实有些冤枉:一开始是压根没想到女仆服有什么不妥,等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却已经说不清了。花浅浅用那副“原来如此”的语气拖长音节感叹时,他下意识里就认为这个满脑子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女生是要栽赃自己,于是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饶是再绝佳的洞察力,如果背过身看不到人的话便也无处施展,迹部没有料想到,其实正是这由于匆忙而显得底气不足的否认,在对方那里起到了决定性的反作用……照花浅浅的观点来看,太着急出声,无疑是欲盖弥彰的表现啊。 这个并不起眼的插曲,看似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了影响,受刺激的人只是当时在心里小小的不爽一阵,偷笑的人也只是一个人捂嘴傻乐了一阵,似乎,仅此而已——不过,即便只是埋下一颗小不丁点的种子,它也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生了根,接着发芽抽枝……当然,这是后话。 迹部给花浅浅指了书房附带淋浴间的方向,正当她拿着女仆服准备去换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一件更加难以启齿的事情……嘴张了又张,终于悲壮地一闭眼,豁出去了—— “迹部……” “啊恩?你还要本大爷亲自领你去不成?” “不是……我是说……那个、没有……内衣……” 碰到这种事,谁还能华丽得起来? 迹部一手伤风状捂着额,一手被迫重新拿起电话…… 既然要买内衣的话,其他外穿的衣服也一并买齐了吧。生平第一次给女孩买衣服的少爷,已经凌乱得不想再来一遍这种事—— “胸衣是36d,还有m号的内…………” 在电话里转述女孩内衣型号的这个僵硬的声音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脸有点热……一定是错觉…… ………… …… 在迹部宅的电视监控房里,管家天野西泽正搓着手走来走去,满心不安。 负责安保的久保空平被他绕得眼花,无奈道:“兄弟,你能不能消停几分钟。”久保比天野大上几岁,两个人都是接父辈的班为迹部家工作,互相认识已有好些年,还是大学里的前辈后辈关系,感情也尤为深厚。 天野猛地停下来:“你说,是不是通知老爷和夫人比较好?” “拜托,是你想多了啦。” “不对,你不也确认过了吗,那个女孩在少爷书房门口出现前,根本没有任何记录显示她是从哪里进来的!”天野激动不已:“我现在相信,上回景吾少爷说他看见一个穿睡袍的女孩子,但是之后怎么都找不到是真的了!那个女孩子根本就是个妖怪!” “噗!”久保一口水喷出:“说是妖怪什么的,太过分了吧,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算也都是妖精才对。”其实他觉得吧,这件事的确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是跟景吾少爷相识的人,那应该没问题。至于监控的死角……虽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指示说要删档,就一定跟少爷有关……不需要他们这些人置喙啦…… 天野斜睨着他:“重点不是这个好不?” “哦,重点是?” “她是来迷惑少爷的!上回是睡袍,这回更过分,只裹了浴巾!穿的这么少,一定是为了勾引男人!我敢打包票她一定是那种专门吸食男人精气的蛇妖!啊啊少爷是不是没有把夫人送过来的宝物戴在身上?糟糕!一定是的,不然妖怪怎么还能近身呢?我得提醒少爷去……对了少爷上次还失踪了一天,回来之后怪怪的,也不说自己去了哪,会不会已经被那妖怪得手了……哎呀呀,怎么办怎么办……” 久保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边碎碎念一边绕圈的好友,“喂,你从什么时候相信鬼神之说了?” “就在刚才。” “……”西泽这个样子好像老婆婆……“你还是搞清楚再下结论吧,就算有妖怪鬼神这种东西存在,景吾少爷在你心目中难道是那种轻易就会被迷惑的人吗?” “我是相信少爷没错,”天野严肃道:“但是妖怪的实力是可怕的,她可以幻化成妙龄少女,用丰满迷人的身体做武器,少爷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事实上,景吾少爷已经开始和那妖怪玩女仆游戏了!但这个他现在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天野西泽,发誓赌上自己的管家生涯,也一定要把少爷从堕落的深渊中解救出来!不明来路的妖怪!接招吧! “啊啾!” 花浅浅吸吸鼻子,把身上的衣服又裹紧了些。谁在骂她吗? 迹部刚想回头,努力克制住了,修长的手指流连在泪痣旁边,嘴里哼了一声:“笨蛋,着凉了吧,真是不华丽。” “身为主人,这种时候不应该亲切地对客人表示关心吗?有像你这样冷嘲热讽的嘛。”唉,她和迹部,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后遗症,也许是两个人的性格所致,总之,这种“互相找茬”的相处模式似乎是改不掉了。 “主人?”只从声音里也能听得出嚣张少爷类似于“看,逮着你了吧”的得意劲。 刚才拿来的女仆服还堆在身边,花浅浅当然立刻明白过来,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白眼送上再说。唉~衣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买回来啊,虽然迹部宅里肯定是有恒温空调系统,之前也没觉得冷,可是这样窝在沙发上真的很无聊……而且……迹部的外套……总觉得不自在…… “对了迹部,你这个时候回来,是刚结束社团活动?” 得到肯定答案,花浅浅偷偷地埋下头,在手臂下面仔细地嗅了嗅。 “问这个干什么?对本大爷的日程很好奇?” “不是,我闻一闻衣服上有没有汗臭……” 真糟糕……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迹部……不知道是什么表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摸到了?摸回来! 门外及时响起的通报声无疑是救了某个口无遮拦的笨蛋一命。 迹部目不斜视、不发一言,迈着优雅的步伐朝门口走过去,经过沙发时,距离不足一米。君王毕竟是君王,即便是上下一身运动服,也丝毫不妨碍他释放出慑人的气场——无时无刻不充满骄傲与威严的姿态,就好像他此刻正身着锦绣的黄金披风,走在加冕的地毯上一般——但与此同时,那面无表情、心情甚差的样子落在花浅浅眼中,说是令人心惊肉跳也不为过…… 哇,怎么办,这位尊贵的殿下会不会气大发了? 虽然迹部没有明说,但不等于她猜不出来——他在进屋前就知道她在,应该是自己那次开门,被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然后迹部接到家里通知,立马从网球部赶回来,这才连运动衫都没来得及换下;但就算如此,她揪起衣服来闻,也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 结论是:他多半随身携带喷雾了…… 也对,华丽渗进骨血的迹部景吾,一定是无法忍受自己身上带着汗臭的。 那么现在可好,他慷慨地把衣服借给她,她却在怀疑他的尊贵品质污蔑他的华丽作风? ……花浅浅你罪无可恕啊罪无可恕!! 等迹部提着佣人买来的几袋女装走回来,就听见女孩在一个人分饰两角地自言自语:“本大爷才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别人胡说八道的话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呐,桦地?”然后刻意压低了嗓门模仿某只忠仆浑厚的声音:“是!在桦地心里,少爷您一直都最华丽了!桦地永远追随少爷!”最后这两句,是旁白。花浅浅还自作主张地加了注释。 听到解说全过程的迹部满头黑线,强压下过去揍人的冲动,长腿一跨,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她:“衣服拿去换!”不过,既然很识时务地承认自己是“胡说八道”,他就偶尔发发善心,饶了她这次—— “是~”花浅浅伸出手,从终于肯站在她面前的迹部少爷手中接过纸袋。 “迹部你没生气吧?其实,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您的衣服怎么会有汗臭味呢?谁都知道您是最香的~比红烧排骨还香~呐,迹部少爷?”眼尖地发现男孩表情有所缓和,所以某人胆子的迅速增肥,发展到公然挑衅。 她还敢说……迹部额头爆出一个十字,自己果然是对这个家伙太过宽容了吧? 花浅浅嘻嘻笑着把脚踏到地上,起身的一刹,对面的男孩便是一愣。 而女孩自己也是一愣。 一兴奋就坏事,她又忘了自己正处在什么状况下了。 ——身上的运动外套虽然已经算是很宽大,但也只能堪堪遮住女孩大腿根部往下一小截,从浴巾下修长划出的腿形便毫无疑问地袒露无余了。 继承花家良好基因的花浅浅,皮肤是天生的白皙,光泽细腻仿佛脂玉,柔软流畅的腿部线条轻易可令人怦然心动。现在,这线条一端消失在宽松有隙的布料的遮挡下,另一端纤细的小腿仿佛清新之诗,韵脚便是两只玲珑的赤足。 少女的风情往往就在不经意处最是魅惑。她光着的脚丫鲜嫩的色泽如有沐浴蔷薇般的朝阳,趾尖的透明像浪花的闪光,似乎随时就要轻轻跳舞。 迹部眼球转开到一边,在心里轻骂了一声笨蛋,话里也有几分责备的意味:“要起身也不会先说一声吗?” “没、没关系吧,你们日本女生的校服,不都是到膝盖以上的超短裙吗?我看和这个的长度也没差多少了。”花浅浅从沙发边走出来,脸上还透着一层粉色,嘴上却不甘示弱地辩白。她好容易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自己在这边遮遮掩掩,而搞得两个人都别扭到家,还不如大方站起来呢,反正也没有暴露到哪里去。 哦?那是谁刚才把自己裹的像个包子似的?迹部单手抚上脸颊的泪痣,掩饰住翘高的嘴角,非常仁慈地没有揭穿她。 就在花浅浅昂首挺胸状朝淋浴房走去的时候,却感觉到身上突然一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左脚已经踩住落下的浴巾,而刚要迈出去的右脚则被悲惨地一绊—— “哇……” 眼看女孩站立不稳有向前栽去的迹象,离她很近的迹部急忙跨过来想要施以援手—— !!! 她的脸刷一下变得比番茄还红。 然后闪电般地换到黑色档。 接着在又红又黑的状态下持续着…… 哦,当然了,迹部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又青又白,又黑又紫,乌云罩顶是也…… 如果此时仔细观察,便可清楚看到少爷的右手仍在微微颤抖。 那么,方才电石火光的一瞬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一幕,让这二人如此表现? 让我们以迹部的角度来一一重现吧: 听见花浅浅那声短促惊叫的迹部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迅速作出反应——他伸出手,本意是——接住眼看就要脸朝下跌倒的人,虽然书房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但如果放任这个女孩在自己眼皮底下摔倒——这种事太不符合他华丽的美学——于是——少爷没有丝毫迟疑——也成功地在她摔倒前赶到——和预计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若要咬文嚼字,正确的说法并不是“她摔倒前”,因为花浅浅直到最后也没有摔倒——这导致后来的后来迹部无数次想起这一囧事的经过,都难平怨怼:明明不会摔,还叫什么叫?害得他……如果花浅浅此时恰好在他旁边,便不得不违心安抚:“是的是的,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跌倒的……” 是的,如果花浅浅真的跌倒了,那这一切就一定会有另外的发展。 可事实上,花浅浅被绊住时,只不过是因为在全心全力地假装落落大方,对意外事态没有预料,这才大吃一惊地叫了出来,但凭她的运动神经和平衡能力,被浴巾绊了一下之后,只是踉跄了两三步,就重新稳住身形,避免了摔倒的命运。 【想要英雄救美的男孩虽然做了无用功,但是其心可嘉,因此足够收获真诚感谢一句,然后事情到此结束。】 ——本该是这样的。 花浅浅自浑身僵硬大脑发懵中回过神,颈部功能还未从故障中恢复,需要机械地、一格一格地往下移动——这个举动其实并无任何意义,但她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只一眨眼工夫,迹部的手为什么会跑到她的胸前来? 而迹部的天才头脑早在前一时刻就彻底沉进了东京湾…… 不过他仍在思考。 手中圆圆的,软软的,这是什么东西来着? ……………… ………… 总而言之,迹部的右手……微微用力地……按在了……一团柔软圆润的……属于女孩身体的……某一部位……薄薄的布料下温热全数透了过来……那里的形状被描摹得如此彻底……烫得不可思议…… 少爷松手很快,快得简直惨不忍睹。 脸上之精彩,可见一斑。 看到迹部这副被雷劈中的模样,本来是可怜受害者的花浅浅反倒不好说什么了。人家也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出于好意,所以只能说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但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迹部之所以神色如此古怪的原因,并不仅仅在于刚才的意外,他所掩饰的还有另一件事:一定是天气太热了,自己才会冒出这么一个想法——36d,也不是很大嘛,本大爷一手就能握过来…… “咳,天气真好啊我去换衣服换衣服……” 花浅浅刷一下原地垂直蹲下,捡起地上的浴巾,另一手拎着装衣服的精美包装袋,继续镇定地往前走。 迹部自动后退一步给她让路。 两个人谁也没有就刚才的事故做出表态,似乎已心有灵犀地决定揭过去上一页不提。 这就对了,高傲如迹部怎么可能会对别人说抱歉? 所以说,大爷的嚣张有时候也很不错啊,省得尴尬加倍。花浅浅对目前的沉默暗自赞同,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在发生了刚才那种事之后,如果对方真要说对不起的话,自己该怎么回应。难道还要让她笑着摆摆手,说哎呀不要紧啦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饶了她吧…… 但是她心里刚这么想,迹部那明亮的、仿佛泛着光彩般的声音就突然响起:“你想要本大爷怎么赔偿你?” 嘎?花浅浅都快走到淋浴间的通道门口,闻言差点真摔上一跤。 迹部的语气听上去生硬又不耐烦,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别扭的少爷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罢了。 “我说迹部啊……你真是辜负我的期望……”她算是知道了,原来他并非不会表示抱歉,他只是不会用言语正常表达,而是直截了当地跳到赔偿环节!搞了半天,这位大爷除了有满腔泛滥的华丽浪漫思想,还是个实用主义者? “啰嗦,本大爷就是摸到了,那又怎么样?”想他堂堂迹部景吾,几时拉下脸来给人道过歉?没感到荣幸就算了,居然还说他“辜负她的期望”?错解了女孩意思的迹部委屈了,暴躁了,于是口不择言,词不达意,语出惊人:“啊恩?你还想摸回来不成?” 此言一出,瞬间冷场。 不过冷场也有冷场的好处,华丽丽的雷人发言效果格外显著,之前弥漫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不用照镜子,花浅浅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极具凌乱美。 但这里有比她更糟糕的……迹部的表情……真是美好得叫人如痴如醉啊……啊哈哈哈…… 花浅浅的心情一下子就神奇地好转了,她阴测测微微一笑:“摸回来?也好啊,这样最公平,谁都不吃亏,迹部少爷果然是天才。既然你这么建议,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说完也不看对方的大黑脸,潇洒一转身:“现在先放过你,我去换衣服。” 她进去之后要先大笑三声! 从淋浴间出来,书房里又只剩下花浅浅一人,不过因为刚才迹部到门外说了一声他也要去沐浴,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意外。 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拾起下午在翻的那本,齐克果的《诱惑者日记》法文版。念初中的时候她曾在市中心图书馆读过一个中文译本,留下深刻印象;只是一直很费解,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让国内的出版社在版式设计时,为这本书世界哲学名作配上了风格暧昧的日本动漫美女插图,甚至简陋的封面也由两位卡通造型的“帅哥”分立左右,尤其是,画技还很粗劣。以至于整本书抽出来一看,根本就是一副青春言情快餐的身段。 迹部的书架上除了这本《诱惑者日记》,还有整部的《非此即彼》,全都是精装的碳素纸印刷,造价很贵,摸在手里格外享受。她一边轻轻摩挲着书页的边缘,一边沉浸在书中世界。 迹部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lejournalduséducteur。你也懂法语?” 花浅浅感觉对方呼吸就落在头顶上,回过头,发现他正俯身下来,侧着脸看着自己,眼睛好像也用水洗过,没有丝毫倦意,清亮得可以照到人心底去。 “哦,随便看看,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这本书。”她合起书来晃了晃。 “什么叫‘没想到也有’,难道你觉得这边世界比你们的落后不成?”迹部挑挑眉,对她的用词表示不赞同。 迹部沐浴后,穿着玫红的居家衬衣和暗色条纹棉麻休闲裤,激情、浓烈却浪漫的颜色,与这个男孩格外合拍,修身合体的裁剪更是毫不吝啬地衬托出他劲瘦精壮的身材。闻到他靠近的身上散发出的古巴淡香水的味道,花浅浅语速不自觉慢下来:“天地良心,我可没那么说。倒是你自己刚才问我的那句,‘你也懂法语?’——难道开口前就有藐视我的意思么?” “你知道,本大爷没那个意思。”迹部朝她投过来悠然自得,却又看起来颇有深意的一瞥,直起身:“准备下去吃饭吧。” 花浅浅被他最后的眼神搞得莫名其妙,上下看看自己,这还是他自己派人去买回来的衣服,桃红青绿的印花娃娃连衣裙,花是花了点,但是品质显然很好,她穿起来也没有什么古怪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被怀疑了的妖精 虽然很早就对迹部家豪宅的规模有所心理准备——那可是即便在富人聚居的世田谷区,也被人称作“迹部白金汉宫”的宫殿级建筑群啊——但到了实际地亲身体验时,花浅浅还是忍不抽搐了。 实话说,花家的别墅也不小了,但是跟迹部家比起来无疑是小巫见大巫。她跟着迹部从二楼下到一楼,几次穿行于由巨幅浮雕、古典油画和秀挺的罗马柱妆点的华贵走廊,再进到餐厅,一路所用的时间都够在花家别墅跑两个来回了……间或碰到经过的女仆,她们会恭恭敬敬地停下来退到一边,作垂首敛襟的姿势叫“少爷”、“花小姐”。迹部少爷神情倨傲地直接走过去,但是“花小姐”却有些好奇:迹部是怎么向她们解释自己凭空出现这种事的?很显然,对于在这里看见她,这些人都毫不惊讶,眼睛里连一丝疑惑都没有, 问迹部,得到的回答是“你是白痴吗”的眼神——好吧,少爷最大,就刚才那些年轻女仆一副得见心中偶像大神、幸福到像要晕倒的模样来看,恐怕迹部对外宣称“啊恩,她是从外星球来的”,也没人会质疑吧? 其实花浅浅倒是多想了,因为迹部宅上下这么多佣人,工作时间各司其职,没有任务的时候也都得按规矩呆在佣人房,不能在宅子里随意走动,所以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她“来得蹊跷”。因调阅了监控摄像的记录而产生疑惑的,只有于本日值勤的警卫久保空平,以及随后从久保处了解了情况的管家天野,但这两位都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先说久保,他一得知此事由少爷亲自处理,立刻就丧失了探索的兴趣。在这位优秀员工看来,主人的私生活问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有资格打探的——“少爷房间里惊现神秘美少女”,这样香艳的话题,如果被谁传出去,那他还活不活了?何况,他还觉得,虽然监控录像没有拍到女孩进入的画面,但这其实也不能确证什么,毕竟凭景吾少爷的能力,想要暂时调开或者屏蔽自己家的监控系统程序,根本不在话下。 而天野尽管对“疑似妖怪”的花浅浅抱有绝对敌意,不过以此人的忠诚度,凡关系到少爷“名誉”的事情,那必定是要亲力亲为,绝不让第二人知晓的。 此时,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只等迹部带着“那位小姐”下楼用餐。 摆着豪华晚餐的长桌上方水晶蜡烛吊灯放出柔和的光,桌旁十人位的豪华座椅上却空无一人。见到俩人进来,站在一旁等候的女仆们上前拉开两张椅子。和花浅浅面对面地坐下,迹部手一挥,示意后面两排女仆都退出去。 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考虑到女孩也许会不适应这种华丽的大排场。不过不得不说,少爷这一片好意完——全被某人辜负了,因为她只顾打量菜品,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都是中国菜呢。”她朝迹部甜甜一笑,对这个贴心的安排感到十分满意。 迹部看她高兴,也不觉勾起嘴角,可说出的话却是:“本大爷的品味当然是最华丽的!” 黑线。她表达自己对中国菜的喜爱,这和你大爷的华丽品味有什么关系? 本来在嘴里酝酿的感动之词也缩了回去,下巴往一道菜的方向一抬:“好香啊,红烧排骨。”顿了一下,“不过,不及某人。” “给本大爷闭上你的嘴吃饭!” “你大爷都不动,我敢先吃吗?” 小声的嘀咕刚好能让对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迹部黑着脸拾起筷子。 一直站在迹部身后努力削弱自己存在感的天野立刻上前,表现出一副随时服侍的模样。 迹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本大爷不是让你们出去了?” 天野低眉顺目状:“没人照料,恐有不方便之处。” “啊恩,本大爷又不是不会用筷子的婴儿。”花浅浅闻言露出好笑的表情,迹部瞪她一眼,对天野不耐道:“不要呆在这里。” “卑职不会打扰少爷用餐。” 这家伙,搞什么名堂。天野不无异样的固执令迹部皱眉不已,但是碍于花浅浅在,他又不好追问下去,“哼,随你,往后站远一点。” 除去一开头这个小花絮,两人的晚餐气氛一直很愉快。迹部家的厨师大概是国宴级别,即便平时对美食并没有太执着的花浅浅也吃得满嘴流油。一不小心吃过头了,偏偏还不能在别人地盘上捂着肚子哼哼,只好故作优雅地要求要到后花园散散步。谁知道迹部从哪里看出破绽,不怀好意地溜了她肚子一眼:“不要胃药?”吃了那么多,不撑才怪。 花浅浅一双乌黑的猫眼瞬间睁得溜圆,“迹部你!你!你猪啊!人家拼命掩饰的事情,干嘛要说出来?” “本大爷看‘人家’貌似很难受,好心提个建议,不要拉倒。” 这么说着的男孩,高傲而锋芒毕露的脸上一派坦然,凤眸里的光泽绮丽得像柔韧的剑,又懒懒的像微飔般,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花浅浅嘴张了张,忿忿地咬牙忍了。 管家天野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准确的说,他是在审视花浅浅——目光深沉、隐有算计—— 没有人知道,他刚在今晚的餐桌上布置了n道机关,第一道:沾过圣水的桌椅,据说吸血鬼怕这个,不知道对日本的妖怪是否有效,总之先用了再说;第二道:银质的餐具,制服狼人的法宝,使用原因同上;第三道:桌上的花瓶里藏着一把细长的桃木剑;第四道:他还特意去厨房交代,菜里一定要多放大蒜……他自认一切都做的隐秘而且万无一失,嘴角挂着一抹目睹猎物步入圈套的猎人的微笑,看着花浅浅落座。 然而,他却慢慢地笑不出来了——不管是圣水、银餐具、桃木剑——都没有效果!至于大蒜,女孩子根本就没碰那几道摆在少爷面前的菜…… 这样的话,他就要好好地考虑下一步动作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为少爷揭露她的原形真相。 于是立即行动。 他上前去,问迹部:“关于花小姐今晚的安排少爷有什么指示?”哼哼哼,他会好好地为她安排的…… 迹部摸着泪痣,声音慵懒:“这个还用来问本大爷?” 花浅浅突然转身:“迹部,我要去你书房一趟。” “啊恩?”明白女孩要做什么,迹部没有多说:“去吧。” ……还真是……赏赐的口吻。花浅浅眼角抽了一下,快步走开。 “用不用我带花小姐上去?”天野微笑:“迹部宅太大,花小姐说不定会迷路呢。” “不用了,我方向感还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心,总觉得迹部家的这个年轻管家好像对她有不满一样,尽管态度恭敬,也没有失礼之处,但是——女性的第六感—— 啊、这种东西说出来真的没什么可靠性吗…… 而花浅浅走后,迹部的脸很快就沉下来:“天野,你吃错什么药?”把八百年不用的银餐具拿出来就算了,在插着玫瑰的花瓶里放桃木剑?难道他以为没人看得见吗? 面对少爷的质问,天野不慌不忙地说:“上回夫人送给少爷的避邪之物,少爷有随身携带吗?” 迹部眯起眼,放出令人畏惧的光:“本大爷为什么要随身携带那些不华丽的东西?” “那毕竟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卑职认为少爷应该……” “本大爷要做什么,轮不到别人插嘴!” “……是。” “天野西泽。本大爷问你话,你在搞什么鬼?” ………… …… 花浅浅泄气地把自己扔进书房沙发里。试了好几次也还是回不去的结果,今晚只能在迹部家过夜了。或者更倒霉一点的话,可能还不止一晚上,而是不知道哪天才能回去……这样的预想让她更加崩溃。她总不可能每两分钟就开门看看吧?如果把门一直开着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 唉。原来上回迹部呆在她的小公寓,是这种心情啊……话说他掩饰得真好。 “什么真好?” “啊……刺眼……” 花浅浅用手捂住眼。 伴着亮起的吊灯,一个熟悉的带着嚣张音调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灯也不打开,本大爷还以为是只鬼在说话呢。” “原来迹部家闹鬼吗?这可是大新闻哟。” 她撇撇嘴,和少爷抬杠的兴趣缺缺。 “鬼?本大爷没听说过那种东西。”迹部走到沙发边,坐下侧头看她,忍着笑:“不过,本大爷没想到的是,这里倒是有一只被人怀疑上的‘妖精’。” “……嗨?” 刚才在楼下,听天野那不华丽的笨蛋说出他充满想象力的猜疑时,迹部就差点不顾形象地大笑,而现在看到被猜疑的对象本人,尤其是看到她因为没听懂这句话而迷惑地睁大了眼睛的神态,这位其实很容易满足的少爷就更加欢快了。 倾国倾城的微笑模式一开,似乎在cos某立海大著名美人——花浅浅啊花浅浅,你敢说上天安排本大爷遇见你,不是为了取悦本大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东京一日游 第二天早上迹部下楼到餐厅,花浅浅已经坐在桌旁等他了。一见他进来,立刻笑容满面地扬起手:“嗨,早上好!”? “兴奋得睡不着?”迹部说话时也带了点笑意。“就因为本大爷要带你外出?”因为今天是周六,他不用上课,也没有练习比赛,所以大发慈悲许诺带她去逛街。 迹部对女孩充沛的精力感到有点诧异,因为要提早把今天的一部分工作处理完,昨晚他一直忙到深夜,而她也在书房呆到那个时候,说是下午睡饱了,一定要看完手里的书才肯去睡。居然比他还早起? 花浅浅大力地点头,白瓷般的皮肤泛着一层粉色的光:“当然了,能把迹部景吾拉来作免费导游的,全世界上也没几个人吧?” “啊恩,你知道就好。”对女孩带着一份得意的娇俏说出的话,迹部表现得极为受用。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抽哪门子风,听她说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游东京,居然就心念一动问出了是否需要陪同的话;结果看见对方欣喜的表情后,他甚至没能反驳她提出的“平民式”游乐法! 因为这个应承,他这周末的计划需要全盘变更,今晚肯定也得开夜车。不过,迹部心里暗想,看在他们这种奇特交情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满足她一次也不错。至少这个女孩并不让他感到厌烦,相处起来反而有一种好似理所当然的轻松。 那么,不华丽就不华丽吧,按忍足的话说,也许会收获特别的体会和感受——他那个无聊又文艺的好友时不时会站在精神的高度劝说他去“平民”一把,还曾带他去过街边的小店消费。虽然迹部看来这些行为无疑等于自寻麻烦,但并不是不能忍受的。 迹部在用早餐的时候,花浅浅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翻着东京旅游景点介绍。 东京一直是她想来又没机会来的城市,原因之一是花家公司的经营重心在欧洲,每次所谓出国旅游其实都是他们谈生意的时候顺便捎带她去玩一圈,其次是她的家人都不喜欢把旅游目标定在大城市,大概平素生活里已经受够了城市的乌烟瘴气和快节奏,休假消遣时就更愿意去一些山清水秀的地方。但是花浅浅对于东京的繁华还是很向往的,尤其是像涉谷新宿上野池袋秋叶原这些著名的市区。 反正她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也就先不去想能不能回去的问题。花浅浅和二哥花照水联系的时候说自己是到一个同学家住几天,电话随时都可以联系到,不至于让家人担心。 怎么说,这也是中国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呢。 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天再考虑其他的事吧。 不过,她有所担心的是:“迹部,说实话你到底对东京熟不熟?听说……有些贵族因为平时坐惯私家车,导致不会使用平民的交通工具,而且也只了解城市里够高档的处所。但是我们事先说好了今天要去坐巴士和电车的哦。”迹部轻蔑地嗤了一声:“本大爷才不会那么不华丽。”他知道她那个停顿是什么意思。? 但花浅浅还是似信非信地看着他。 相机,钱包,携带电话,遮阳帽,应急药品……一切都准备好,花浅浅监督迹部装了一大把零钱硬币。说到底,她还是不放心这位大少爷。 随后由迹部家的超拉风加长轿车送到离车站不远处,两人的东京一日游便开始了。第一站是涉谷。 在车站里,迹部果然非常熟练地使用触摸面板式自动售票机买了票。京王井の头线急行,3公里以内一个人的基本费用才130日元。不愧是东京都内最便宜的交通工具啊。一直到上车花浅浅都保持着赞叹的表情。 迹部面上神情淡淡:“给本大爷收起你那不华丽的表情。”她真的把他当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纨绔子弟看?他的确更喜欢有品位有人服务的生活,这是因为他生来注定享受这一切。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个生活白痴,离开佣人什么都干不了。 像迹部这种出身上层社会的人,外面的人通常只看得到他们奢华张扬的生活,可是,且不说付出的代价,他们身上担着的责任也绝对要比普通人重许多;就好比同样一分钟,在别人身上可能毫无建树,而迹部景吾的一分钟,说不定就已决定许多人的利益。时间在他这里代表的就是数字惊人的财富,他不可能把它无休止地浪费在和这些平民一起坐电车挤地铁这种没效率的事情上。 花浅浅对身边突然出现的低气压颇感奇怪:“我在感叹你们国家很小所以交通很方便,哪里不华丽了?” 迹部斜了她一眼:“方便的交通不是疆域狭小就能做到的。” “但你也不能否认这是至关重要的因素。”花浅浅指出:“你刚刚很不高兴,为什么?” 迹部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早上七点多的时间,电车上人很多,他们上来的时候只找到一个座。一身休闲装的迹部站在花浅浅旁边,一手握着吊环,一手插在裤袋里,说话的时候垂着眉看她,显得很亲昵。装备出行物品的包被花浅浅暂时从背上拿下了抱在怀里。 这个包是她找天野管家要的。在迹部亲自作出解释之后天野管家对她的态度转变不少,从敌意变成满满的好奇、惊叹,外加歉疚——也不知道他听到的版本到底是怎样的。不过一想到自己居然曾被人当成妖怪看待,对方甚至采取了诸多“避邪除妖”的具体举动(甚至听说本来当晚的床上还会出现十字架、玉佛、和尚用的符咒之类的东西……真该庆幸误会及早解除,她虽不是细皮嫩肉的豌豆公主,也是受不了这么多硬邦邦的东西搁在身下的),花浅浅的心情就格外复杂,每每看见如此可爱的天野管家时都不自觉眼角抽搐。 反观天野,尽管仍然坚持自己的出发点是正确的,却也因为搞了个大乌龙而有些尴尬,再加上花浅浅在迹部宅上下众人眼中都已然是迹部少爷的亲密女友,所以他对于这个神秘女生的感觉就更加微妙了。算不上格外殷勤、刻意讨好,总之花浅浅一提出要求,他反射性地就执行得很彻底——参照她今日的服饰风格和色彩搭配,精心挑选了一个十分适合小女生外出时背的英伦风双肩包—— 当时未在场的迹部临出门前一看到这个包就陷入了不可抑制的恍惚。虽然极少和女生出游,但良好的教养和礼貌常识明确地告诉他,男生帮女生背包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 就算是一身阳光男孩打扮华丽登场,迹部景吾+少女系双肩包也绝对是惊悚的搭配。 他一边在心底咒骂着天野一边勉强地拿起那个包,明明一脸嫌恶,却又固执地不说出来。花浅浅在旁边憋着笑欣赏他变幻的表情,笑够了,这才伸手接过来。 大约十分钟,涩谷站就到了。 即便是白天,时间也还很早,但这个号称日本最时尚最叛逆的城区就已经聚集了大批年轻人。因为是周六,中心大道上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中学生年龄,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潮流打扮,像无数只不安分的蝴蝶,从身边游走而过时便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活力和热情。 花浅浅和迹部一人一顶同款式的遮阳帽,戴着大墨镜,并肩走在据说是涩谷最热闹的中心街区。 这个世界的涩谷虽然没有109服饰百货,但像109辣妹那样打扮的女生却照样满街都是,街边的大商场服饰店快餐店咖啡馆酒吧俱乐部和娱乐中心也同样多得让人眼花,要一个一个逛完的话,腿估计得痉挛。所以花浅浅一早就决定了,把百货商场和服饰专卖什么的从计划里剔除,唯一不能错过的是涩谷的小吃,比如说海胆啦活炒生鱼片啦炸猪排啦里脊烧啦还有各种日式糕点。她早餐特地只用了一点,就等着上街来大吃一顿,所以一看见不错的店就兴冲冲奔进去。掏钱的任务自然有迹部来做。 迹部一开始还会挑挑眉,到后来已经完全无奈,只是会在花浅浅一兴奋吃过头的时候提醒她:是不是该去下一家了? 有一家店的招牌是把饭裹在刀工独特的猪肉里做成的元祖肉卷饭团,浇了独家酱汁调料烧烤,花浅浅一口气吃了三个,正准备吃第四个的时候迹部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碟子端了过来。 花浅浅嘴唇上还有没抹去的酱汁,目光闪闪地看着他:“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就知道好吃,待会像昨天一样撑死你。带胃药了吗?” 花浅浅这时也感觉到后返劲的饱腻了,但一看到碟子里那个充满诱惑力的大肉卷又觉得不舍:“浪费掉?” 迹部皱眉看着那个栗色浇白色酱汁的肉卷,犹豫半天,朝她伸出手:“给本大爷拿一双筷子来。” 从肉卷饭团店出来后,花浅浅又吃了好几样,肚子终于撑得一点都塞不下了。迹部似笑非笑地抱着手臂:“下面去哪家?” “不去了……走,我们去散步,消化消化。” 毫不羞赧的脸色表明了一个事实,这实在是一个神经很粗壮的女生。没人监督的时候,礼仪分数一定倒退为零。 “不华丽的女人。” 迹部笑了一声,带她往公园大道方向走去。 公园大道连接的是位于原宿附近的代代木公园,这一点两边的世界貌似是一样的。因为明治神宫就在代代木和jr原宿站的中间,而传说卦签相当灵验的明治神宫正是花浅浅出行计划中重点标出的一环。所以公园大道也就成了他们的必经之路。 其实这里的繁华度丝毫不下于中心街道,装潢现代的购物中心鳞次栉比,而且道旁还能看到一些业余乐队表演短曲,以及十分投入的cosplay玩家们。花浅浅看到一群死神的coser,非常兴奋地告诉迹部“这部动漫我们那也有”,结果声音太响亮,引来无数惊奇地回眸。 迹部黑着脸拽住她后领就往前走。 即便满街都是花枝招展的年轻人,这一对也丝毫不掩其光芒。虽然用帽子和墨镜挡去了大部分绝美的容貌,但他们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却依然令人瞩目。男孩身材挺拔,表情本是旁若无人的冷峻,那迷人的傲慢却仿佛炽热的火,让许多女生都红了脸,因此和他靠在一起的娇小女孩获得了更多关注——不仅有来自异性的惊艳,更有同性们钦羡甚至不乏嫉妒的注视。 想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两个身影并不容易,却有很多视线都注意到举止亲密的他们,比如—— 不远处,忍足的表情先是惊讶,而后就慢慢地变成了若有所思的微笑。如果向日在他身边,一定又会吐槽:噢,侑士,你的名字叫八卦! 不过此时在他身边的不是妹妹头的小猫,而是一个安静得有些面无表情的漂亮女生。 “莉香?”深沉中透着无尽温柔的声音。 鸠山莉香抬起眼睫,绿宝石般的瞳仁闪闪发光。 忍足嘴边含着一点招牌式的浅笑:“我看见迹部了,过去打个招呼,你要一起来吗?” 和男友交往这一个月来,尽管俩人约会次数并不多,但对于忍足侑士这位学园大众情人,鸠山已得到一个大致的印象图解。 鸠山不喜欢思考别人的性格问题,一来是她从来没有特别关注的对象,二来是觉得毫无益处所以坚决撇弃这种行为。但对忍足的印象形成,却有点身不由己。这个男孩,侵略性太强,和他在一起,会不自觉地注意许多和他有关的事情。 而她发现,不管是从别的女生那里所听说、还是交往前自己根据想象勾勒出的忍足侑士,都和如今认识的这一位,有点不在同一水平上…… 是的,他很温柔,很体贴,很能瓦解人心……作为男友和情人,忍足是绝佳的选择。 但是……他有一个非常……怎么说呢,也不是特别,而是与他声名在外的风流似乎不太搭的爱好。当然,他很内敛,也有掩饰,他的掩饰就是他的翩翩风度和超凡魅力。这成功转移了绝大部分人的视线,让他可以毫不费力地达成终极目的——那就是八卦。 可是她鸠山莉香,不是那绝大部分人中的一个。 鸠山让忍足牵着自己往迹部在的方向走去。 你看,男生嘴角那种充满算计的微笑,表明他已经在酝酿着怎么从迹部和他身边的女生嘴里掏出想要的消息。此人是天才,心智一流,想要的东西往往手到擒来,导致他对待什么都没有太热情的兴趣,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态度,或许这正是他执着于八卦的真正原因?因为八卦是人的八卦,而人,恰恰是这世界上最复杂最多变的存在,因为永远也无法征服,忍足才能从中得到乐趣吧? 女孩心里想着这些,其实有些想笑,面上却一派平静。 她觉得这是自己和忍足最相似的地方。虽然一个是天天笑意盈盈,一个是时刻面无表情,但殊途同归,他们都不会把最真实的情绪暴露于表面,而是将一切都藏在心底。 忍足已经走到离迹部只有三四米的地方。迹部像是有所感应,侧过头来,一见是他,表情就有些不对。 于是忍足在心底默默地笑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异世界少女 “小景——” 忍足的嗓音向来被称作“十八禁”,这一声呼唤可谓饱含多样深情,叫人听了头皮发麻。迹部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只恨这里不是冰帝网球场,不能立即把此人削到吐血三升。 “忍足侑士。看来本大爷近来是待你太仁慈了。”带点警示性意味的话,慢条斯理地说出来更有一番迫力。 “哪里,殿下的威势即便是用仁慈表达也无法动摇哟~~” “是不是觉得上次尝的教训还不够?啊恩?” “别,我已经深刻反思。” “别以为说点漂亮话本大爷就会放过你。没事跑过来做什么?”迹部早摘下墨镜,目露“凶”光,对这个无聊的家伙没有好脸色:还不给本大爷痛快的带着女友走人!非留在这里惹本大爷发怒? “太无情了,我们可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哦~难得在街上碰见难道还要假装不认识?那岂不太让人伤心。”似真似假地说着,忍足温软的笑容中流露出颇为哀怨的情绪:“没想到会在涩谷巧遇呢,明明以前怎么邀请你都拒绝……” 迹部懒得采他,扶着脸颊的泪痣,冷哼,“呿,你的那点小心思瞒得过本大爷?” “怎么会,所以我才一直臣服于小景呀。” “再叫本大爷那个名字,下周一开始训练翻倍。” 迹部是嫌涩谷街头太闹得慌。反正采购的工作迹部家自有专人负责,而人太多的地方大少爷一向敬谢不敏,更何况是涩谷这种鱼龙混杂的去处。 所以忍足的惊讶确实情有可原—— 哇哦,迹部陪女孩子在涩谷逛街。 那个高傲得不可一世、对女生基本只有“不华丽的母猫”和“还算华丽的母猫”两种评价的、对试图靠近的追求者一律不留情面地打击、仿佛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迹部景吾?难道说阳光太亮,眼镜被照得反光,导致自己眼花了吗?刚才的那一幕,是女孩停下来整理头发,旁边的男孩帮她拿着墨镜和帽子——啊,没错,他们戴着的遮阳帽是同一个款式的…… ——可以一百万分地肯定,如果有人把这个新闻带到冰帝,一定会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惊天风暴。 忍足不禁对迹部和这位女生的关系充满兴味——两家是世交?或者亲戚?还是说,俩人是在交往中?若果真是后者,只能证明一件事:迹部的保密工作做得这叫一个到位啊——以无孔不入著称的后援团怕是至今蒙在鼓里,而哪怕是朝夕相处的网球部成员也都个个毫无察觉——总不能说是他们太不关心自己的部长吧? 不过很遗憾啊迹部,忍足习惯性推了推镜架,笑得温恭又邪气,你难道不知越是回避越能激起我的兴趣?我可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阻拦就放弃哟~~ 狼这种生物,天生拥有敏锐的观察力——锲而不舍的耐性——以及泛滥的好奇心。花浅浅对忍足的来意其实也已心知肚明,但谁说好奇的只有他一个人呢?她今天的计划里并不包括认识第二位网球王子,尤其还是与迹部私交甚笃的这一位。这纯属意外收获。 而迹部和忍足的对话,花浅浅从头到尾听下来,好几次忍不住需要借拉帽檐的动作来调整表情。 这这这、这让人如何能忽略那其中若有似无的暧昧?那是语言根本无法表达的情愫暗藏……是恩宠与臣服的羁绊……于是当欲念以王者的威仪和傲娇的诱惑共同迷蒙住深蓝发色下那双桃花眼……噗……最要命是忍足诱惑力满点的声线,迹部啊我想歪了怎么办? 不过回想起上回、某人在她那边无意撞见一张“at”图时的怒气,花浅浅立马很理智地拉住了想象的缰绳。可是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一旁迹部没发现,但站在对面的忍足和鸠山却看得很清楚。 忍足心里更添一分好奇:她笑什么呢? 如果说身边的女友像一株清静如霜而暗香浮动的绿萼梅,这个女孩则像一朵柔嫩的粉色菡萏,晶莹灵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甜蜜的笑意。嗯,这容貌气质,即便是在盛产美女的冰帝也能算得上佼佼者了,忍足对好友华丽的眼光表示高度赞赏。 只是没办法呀,主动打探别人不是绅士所为,更何况自己女友还在身边,只好循序渐进地来喽。 “忘了介绍,这是一年级的鸠山莉香,我们正在交往。” “迹部前辈好。”鸠山行礼。 迹部嗯了一声,他其实认识这个鸠山,她母亲是在任最高检察厅总检察长,为人正直刚毅,在政界很有威信。而鸠山莉香本人,也比忍足的前几任女友看上去顺眼得多,属于沉稳实干型的人。不过此前迹部就觉得有些奇怪,以她的性格,怎么会看上花名远扬的忍足呢?想到这他不由又瞥了一眼忍足,难道此人的魅力真是所向披靡? 忍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迹部没理他,利落地调转视线。 “她是花浅浅,中国人。” 咦?这就没了? 忍足和花浅浅同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个是懊恼,一个在暗笑。早该想到呀,迹部的美学就是我行我素,才不会管别人的想法…… “你们好。”向二人打招呼。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介绍。因为鸠山莉香的“莉香”,读音“rika”可以写成不同汉字,所以花浅浅还特地求证了一遍。 气氛友好极了。 可没有得到想要结果的忍足心有不甘,于是越发彬彬有礼:“hana小姐是从中国来日本来旅游吗?” 花浅浅摇摇头:“其实我这次主要是来见网友的,旅游倒是其次。” 此话一出,忍足心里犹如搅起巨浪,她说的网友是迹部吧?迹部居然交了女性网友?而且发展到见面阶段!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消息比迹部不声不响地交了个女朋友还要令人震惊——那个华丽的骄傲的人,原来灵魂如此寂寞? 忍足深深地感伤了。 熟读n本纯爱系小说的他,很快开始发散联想:表面上风光无限的世家子弟,实际上有一颗孤独疲惫的心灵,每夜都在彷徨无靠中独自痛苦……一天机缘巧合地在网上遇见了远在另一个国度的女孩,她的才华和思想,都深深地触动了他……他们一起探讨人生真相剖析世界哲学,一起舔舐伤口,内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慰藉……慢慢的他开始觉得每晚在网上和她聊天是最幸福的事情……忍足自己停下来了。 太扯了。实在太扯了。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也好,绝不会和迹部景吾有关——他认识的那个人,是会把孤独当成享受,把彷徨视为考验,接受一切挑战,然后毫不留情击垮所有敌人,无时无刻不在力图超越自我,是立于万人之上的君王,哪有那些美国时间去痛苦? 然而,即便如此笃定,忍足还是把求证的目光投向了迹部。 就在这时,一段急促的音乐纵声响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蹦蹦跳跳地挤进了他们之间。 是在场四人都很熟悉的旋律。脍炙人口的《康康舞曲》,轻歌剧《地狱中的奥菲欧》序曲末尾处的加洛普。当然如果让花浅浅来解说,她还会加上一句,这是“菠菜进行曲”呀。 欢乐的音律围绕身边轻快跳动,缤纷且奔放,而在连沙粒和尘土都在旋转跳舞的涩谷街头听到它,更是让人有一种从心里升腾起的躁动。 但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花浅浅疑惑地一歪头,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似的。 另外三个人都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任由热闹的音乐继续散掷飞溅。 鸠山无语半晌,终于决定出声提醒她:“你的包。” 迹部一脸鄙视地帮把她背后的包拿下来:“笨蛋,是谁说拿这个作铃声有穿透力的。” 花浅浅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穿透力是够了,可惜她的注意力有点不在状态! “呀,是二哥。” 一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她就在心里叫了一声糟糕。 果然,花照水上来第一句话就没给她蒙混过关的机会:“浅浅,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你现在在哪里?我要具体位置!” 在哪里?她正走在东京涩谷公园大道的人行道上,前面不足百米处有一家施华洛世奇,玛莎百货的高楼刚刚经过……可是她敢打包票,如果这么说的话,花照水绝对有那个行动力立刻飞去日本确证。 那么,告诉他自己不小心跑到了另一个世界,目前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得了吧……她宁愿回去之后被大骂一场,也不想让几个哥哥现在就在那边开始干着急。 “……”花浅浅头疼地看向迹部,男孩挑眉回应:怎么了? 用嘴形告诉他:我哥哥…… 可迹部也无计可施啊。 忍足饶有趣味地观察这两人的互动。说他们之间没问题?鬼才会信。 “浅浅?说话。” “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花浅浅打算以迂回求缓进。 花照水顿了一下,说:“你打过来的号,不是国内的吧。” 啊、也是呢,号码的不同太明显了。说到底,现在才发现的二哥是个笨蛋…… “我,我这同学是个交流生,我不是说手机忘在公寓了嘛,就拿他的电话打的。” “交流生?小丫头,我警告你哟,六桥中学有没有交流生,一查就知道。” 真是敏锐啊……花浅浅赶紧弥补:“不是六桥的,只是一个日本学生,很巧认识的朋友。哎呀,二哥,我能跑到哪去呀,就在外面玩几天,等我回去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先放过我,好不好?因为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啦!求求你啦二哥好二哥亲亲二哥~~” 撒娇的奥义就是怎么粘怎么来。这一招已经被证明了无数次,那是相当管用的。 “……你那个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是、女生啦!” “真的是女生?浅浅,你是肯定不会骗二哥的吧。” “当然……她就在我旁边呢现在,你不信问她!” 说完,花浅浅掩住话筒,用飞快的语速拜托鸠山莉香。在一旁的忍足听得很明白,于是纯爱小说的力量又开始发挥作用:难道hana是瞒着家里偷偷和迹部交往?莫非是家世之别,让女孩的家人不赞同这段感情……可是爱的力量冲破一切……又因为不敢对家里人说明真相,所以才让莉香帮忙圆谎……等等哟,岂不成她和迹部住一块了? ……同居? 这个念头一出炉,瞄着迹部的眼神就变成了满满的揶揄。 有鸠山莉香友情演出,总算让花照水暂时安了心。花浅浅又跟二哥腻歪了几句,小鸡啄米地点头保证一保证二,那边终于说要去开会,这才收了线。 长吁一口气,正对鸠山致以万分感谢,忍足微笑着插进来一句:“果然hana小姐之前说‘网友’什么的,是在说笑吧?” “被你发现了?”花浅浅也笑,眨眨眼:“其实我是从异世界来的哦,怕说出来你们也不相信,所以才编个可信度高的借口呀。” 忍足眼角直抽,这个女孩子还真能说笑。 迹部在旁边受不了地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花浅浅的头:“你哥怎么说?” “嗯,就是问我到底在哪里,我绕过去没明说。不过其实确信我没事他也就放心了。”不然这闪烁其词漏洞百出的解释,早就被当场拆穿。同时还得庆幸,幸好是二哥打来,否则若是在大哥的高压下,压根不用逼问,她就会一五一十地全部供出来。 “异世界,也像我们这里一样,用电话联系?” 忍足诧异无比地看着女友。总是一本正经的莉香居然会—— 花浅浅和迹部也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我相信你说的话。”鸠山眉毛都没抖一下。 “哦。”呆呆地点头。 “遇到麻烦了?” “算是……吧。”花浅浅还有点木,她实在没想到有人能如此平静快速地接受这种荒谬的说辞。 “走吧。” 鸠山示意她跟上,自己走在前面。 “莉香?去哪?”忍足突然被她拉着往前,疑惑地问。 “就在前面不远的一家店。” 迹部和花浅浅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大约走了两三百米,穿过一条由两栋高楼相夹形成的小巷道,鸠山停下脚步,几个人跟着转头,同时看见了一间矮小的店,比那种一人经营的小料理亭还要更小些,装潢粗简,门可罗雀,褪了色的红灯笼环绕着落寞的气息,和外面那些时尚精致的、闪烁着金钱之光的店面简直就是贫穷村妇和华贵名媛的区别。 “万事屋?”花浅浅张大嘴。 门前的帘幕上写着这样的招牌字样。 旁边还有小字—— 【无事莫扰有求必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重名的万事屋 “迹部,是我们穿了还是……他们穿了?”莫非她一直弄错这世界的属性?莫非她穿的是综漫?莫非银他妈那群囧货跑来网王开分店了? 手指和嘴角一起抽啊抽,“万事屋”三个字对花浅浅的视觉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说实话她并不希望这一想法成真——网王世界多和平啊,人人都爱网球拍,最危险也不过是被时速200公里的小球砸到(喂,那也是会死人的哟……),要换了别的,危险度还指不定会增加多少个百分点…… 迹部虽然根本不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但用鼻子想都能猜得出来,那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在“穿”这个词面前少爷已经可以做到处变不惊,只不过看见某人那傻样,他就忍不住摸着泪痣哧了一声:“这么激动,难不成会是你家亲戚?” “我家没有银发自然卷的亲戚,谢谢。”说着瞥一眼旁边的人,改用中文小声嘀咕:“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这边一样人种的区分这么混乱呀?难道你们从来不觉得自己太色彩缤纷了一点吗?我严重怀疑你们根本就没有共同的遗传特征。明明都是亚洲黄种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发色和瞳色?一点都不符合生物学常识!一个个都是基因变异的产物!” 于是,有着一头被染成紫色的灿金色头发、瞳仁深紫的迹部——从碎发到镜片下的桃花眼,都是一色深邃皇家蓝的忍足——以及亮青色和森林绿搭配的鸠山——在花浅浅嘴里都成了稀奇古怪和基因变异的代表……好在,他们都出现了语言理解上的断层…… 迹部黑线加青筋地看着碎碎念的女孩,他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被回敬了一大筐;银发自然卷是什么不华丽的东西?还有,她居然特意用了他听不太懂的中文!摆明了就没说什么好话,可他偏偏捉不住她的小辫子……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挑衅……哼。 “给本大爷用日语重新说一遍。” “啊哦,因为是即兴演说,我已经忘了耶……” 女孩半仰头,帽檐下水光饱满的猫眼乌亮乌亮的,表情甚为无辜,气人指数飙升。 忍足拼命压下翘高的嘴角,这时也不得不出来挽救局势了:“花小姐,你知道这家店?”听她的意思,好像这店不应该在这里出现似的。她之前说的“穿”,应该是跟他理解的一样吧,纯爱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戏码。 花浅浅摇头:“我也不清楚。”她问一直沉默着的鸠山:“这店里是不是有一个永远只穿一边袖子别一把木刀死鱼眼嗜甜如命的银发自然卷,以及伞不离手食欲旺盛的包包头旗袍娘,还有一个大众脸看起来很老实很好欺负的眼镜仔小跟班?” 眼镜仔?某人刚伸出想去推鼻梁上镜架的手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花浅浅这时才想起来身边也有位眼镜一族,只好冲他傻笑一下:不是说你呀…… 忍足微笑表示理解:他这么俊朗,应该不算是大众脸吧……不过有人说过他和青学的部长得很像……唉……都是眼镜惹的祸……跟班?这个,说起来在迹部身边真的很容易沦为这种角色呢……这称谓果然不怎么动听啊……很老实很好欺负……他有吗? 而他旁边的鸠山还是那张扑克脸:“我想你可能搞错了。” “哦?”松了一口气。外星人退散…… “这不是动漫cos店哦。” “咦,你这么说的意思,难道这里也有以他们做主角的动漫?叫做《银魂》的。” “不知道啊。”森林绿的眼睛一眨:“果然是动漫人物吗?那种设定,听起来很像。” “嗯、可以说是动漫吧……也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大概。”边说边偷瞄迹部,很好,没什么反应,“那里面也有一家万事屋,是只要给钱什么买卖都做的店。” “是吗,应该只是巧合的重名而已,因为两家的经营完全是不同方向呢。这一家的店主,是一位使用水晶球的占卜师。” “占卜?” 花浅浅和忍足是异口同声。 面对男友一副“你真的是鸠山吗”的诧异表情,绿眸女孩脸上依然毫无波澜:“我进去过,占卜的指示很灵验,据说店主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占卜出来。所以我想,你的麻烦说不定也能在里面得到解决。”顿了一下,她接着说:“店里太小,我和侑士没什么事,就不进去凑热闹了。呐,侑士。” 忍足看着她点点头。他本来还想进去参观参观,这下只好作罢了。 花浅浅端详了半天那扇挂着绳门帘的移门,又看向她今天的“金主”大人:“迹部,要不我们去试试?” “要去你自己一个人进去。”什么占卜啊星座啊塔罗的,这种小女生的爱好,他堂堂迹部景吾才不要参与。 “迹~部~” “啊恩?” “我怎么记得好像有谁说过,要做我‘一天’的导游哦?” “……” 迹部被噎住的脸令忍足很想笑:“迹部,带hana小姐一起进去吧。” 他发觉,花浅浅叫“迹部”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很奇特的平静。忍足已经习惯女生们在自己面前或者羞涩,或者有意展现风情,或者假装成无动于衷的矜持。而迹部的异性缘比他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冰帝,没有女生敢直呼迹部的名字,作为后缀尊称,譬如“君”,“大人”,甚至是“前辈”这种生硬无趣的词,往往都热烈而渴望,带着百媚千娇,暗藏悸动。 只有这个女生,欢乐地直呼其名,声音里的气息甜柔清新,而且一直如此。这有些不可思议。 花浅浅之所以一定要叫上迹部,是因为以她从漫画小说中获取的经验判断,越是破旧萧条的小店面,往往越是藏龙卧虎神通高明,要不然它就在做着令人惊骇的行当,惊骇程度视该部作品的性质而定。 比如这家叫做“万事屋”的占卜馆。 不用说,挤在高楼的夹缝中,对来往的游客而言几乎就是一个死角,首先客源便成了大问题;而且涩谷的地价应该超高吧,何况是在繁华的闹区,附近能站住脚的无一不是实力雄厚的商家,可这间店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意兴隆的样子,恐怕连修缮的费用都付不起,居然也能留存下来?难不成是祖传风水宝地的缘故,所以才让主人憋了一口气坚持做“钉子户”? 不过花浅浅宁愿相信这是身为占卜馆的神秘之处。 总之,就冲这股敢于在四面钢筋森林里装蘑菇的勇气,它就一定不是吃素的。仔细想一想会觉得未免太诡异了点。如果不是忍足的女友带路,花浅浅说不定会立刻掉头就走。而就算现在鸠山说自己曾进去过,她也还是不敢一个人往里走,拖着迹部陪同,当是壮胆。 也许是屋檐太深,万事屋里非常暗,尤其后进来的迹部还把门口照进来的一点光线挡去,什么东西看上去都带着一层朦胧的毛边。花浅浅吞了一口口水,朝里喊道:“有人在吗?” 这是很普通的一间小屋。正对门的一张长桌,是连着宽凳的那种,桌后有一面又高又大的围屏,将屋子分为两半。 不会店主不在吧?她回头看身后的迹部。 迹部在女孩肩上轻扶一下,把她拨到自己右后的位置。 “啪!”清脆的响指声在安静中划出一道辙痕。 “店里的人,赶紧给本大爷出来。” 少爷不耐烦地催促道。要玩失踪的话就干脆把店关了。一边挂着营业的牌子,一边又半个人影不见,真是不华丽的地方!他本来对这家好像见不得光的店就没好感,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啊呀,不好意思,请两位稍等片刻。” 屏风后传出来一个女声。 大约两三分钟后走出来一个高挑年轻的女人,穿简单样式的白色长裙,不辨颜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好恐怖…… 花浅浅又往迹部后面缩了一下。她就是占卜师? “随便坐吧。我就是这里的占卜师,两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长发女人笑着点燃了长桌烛台上的小半截蜡烛。 “首先得说明一句,费用不低哦,小店惨淡经营,就请多包涵一下了。” 还站在门口没有进屋意思的俩人完全没在意她说的费用问题,两双眼睛都盯在那只有五厘米左右长的蜡烛上。 真原始,真抠门! 这里的占卜真的会很灵验吗?鸠山,不会是托儿吧?花浅浅相当不厚道地怀疑了。 当然很快她就明白,自己最起码搞错了一点——原来之所以点蜡烛,是因为它投射的光影能被占卜师所用。对准光源的水晶球从昏暝到镀上一层金辉,光点浮动,溶化,抽长,像淡云舒卷成各种影像,令迹部和花浅浅看得都有些呆。而待蜡烛行将灭去的时候,水晶球仍然保持灿白的颜色,仿佛吐着异蕊的莲花。 听到女占卜师说:“请闭眼。请问。请答。” 花浅浅乖乖照做,可迹部不情不愿,他皱眉看了看金色底座上的水晶球,索性从桌边站了起来,“你看着她就足够,本大爷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末了还傲慢地补一句,“报酬不会少了你。” “迹部你千万不要出去哦。”花浅浅赶紧接在后面说。 “啊嗯,本大爷就在这里。”真是胆小如鼠。迹部心里嘲笑了一句,摘下遮阳帽,顺了顺头发,非常郁闷的发现帽夹的那一圈把自己华丽的头发压变形了——所以他一早就说了,戴什么帽子嘛,这家伙成天尽出馊主意。现在还不得不一直戴着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女占卜师不知因何而发出感叹。 ……………… ………… …… “让我告诉你吧,光阴不能浪费,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我们必须争取机缘。” “啊?哦,欸……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看到的是,一生一次的几率哦。” “一生一次?”花浅浅失声叫出来。 门边的迹部回过头。 那长发女人的唇边是一抹狡黠的笑,让人看不明白。 狭仄的屋子里慵懒的声音像是在低唱:“斜阳落入大海,时钟敲响整点,踏往归途的脚步是否会为这一生一次的机缘停下来?” 花浅浅问的是怎样回家的事情。 从万事屋出来的时候,在暗处呆了太久的眼睛回到光亮里还微有些不适应,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已经是上午时分。东京十月的热度并不高,但阳光很艳,她抬头从帽檐下看见迹部也正转过来的过分俊美的脸,仍然一阵恍惚。 一生一次的几率……吗。 斜阳,整点,和归途。 其实稍一提到,她就想起来了,每一次发生穿越的时候都是靠近整点的时间。第一次,是晚上十点,后来好像有一次是正午;迹部的那回是清晨六点,一分不差,她还依稀记得他回去时下午三点或者四点;然后就是眼下这次,是在下午五点。 白天和黑夜,合在一起才二十四个整点,为什么他们撞上过这么多次? 这就是机缘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所谓一生一次 对花浅浅来说,那天后来的游览观光一下子都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街上人越来越多,周末的涩谷像是一片鼓点急促的汪洋,把所有人的视野听觉都卷进深深的漩涡里。可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透明的玻璃罩拦在了这一片喧哗的波浪外面。 脑海里一直循环回放之前“万事屋”给的卜辞—— 【斜阳落入大海,时钟敲响整点,踏往归途的脚步是否会为这一生一次的机缘停下来?】 似乎占卜师们总有这种语焉不详的毛病,刚想要再进一步询问,马上就给你摆出“我言尽于此”、“否则就会泄露了天机呀”的姿态…… 不过所幸那人没给她来一段艰涩难懂的祝词,倘若像那种古体的祈祷文,虽然说是音律铿锵,格调高雅,但日语显然没学到那份上的花浅浅大概很难体会其中奥妙,说不定还得求助迹部翻译。说到底,她已经十分信任那位女占卜师,因为这寥寥几十个字其实很直白,可以和已整理出的事实对应上—— 当斜阳落入大海,时钟敲响整点,这是通往归途的确切的指示。一生一次的机缘,假使错过,那么不会再有一扇为她打开的门。 她当然得牢牢抓住这个时机。 停下来? 不,这是未曾考虑过、也不会予以考虑的事。毕竟一开始面前的答题纸上就只有一个选项。无论如何,她也是要回去的,因为那边有等着自己、也最珍视自己的家人。而无意中闯入的这个世界,是属于别人的悲欢故事,她从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 只不过,她在这里的朋友,华丽俊美的少爷,骄傲的紫眸男孩,迹部景吾,从此无法再见的话,也是一桩遗憾罢?可人们总是为了舍弃什么才来到这世界上的。人生中的事永远不可能彻头彻尾地圆满。他们都在这世界里,便得屈从于现实的规则。 无法抱怨什么,却仍然停止不了低落的心情。 ——这只是因为要与一个很不错的朋友分离而难过吧? 一定是的。 ——只是在挥手说再见前的想念的预演吧? 一定是的。 也许将来很久以后再想起他,便不会这样了吧? 是的,一定是的。 出了万事屋后,迹部问她怎么打算,花浅浅的回答是,先继续逛吧。离头顶的太阳沉入东京湾,不是还有六七个小时吗? 迹部哼道,这是黄昏来临前的狂欢么? 确实是狂欢——花浅浅比之前还要情绪高昂,一路上到处张望,又搜罗了不少小吃,快门按个不停,要么抓拍街头艺术家们和“奇装异服”的coser,要么在人行道上不亦乐乎地倒退着走给其他三人留影,心里打着小算盘想要拍下一张“忍迹”的真人照回去做永久纪念;公园里有小型的音乐节,她举着相机录完了整整一场演奏,冲上去和表演者要签名,粗头马克笔签在手心里,一会就成了黑乎乎一片;在公园中央广场的空地上张开手平躺,看着被高大的乔木剪影的天穹装深沉,一起身沾了满头满背的干草屑;然后歇不住似的跑到花岗岩的湖边看松鼠和正在喝水的大乌鸦…… 忍足坐在草地上休息,远远地看着活蹦乱跳体力过剩的花浅浅:“迹部,她有点不对劲吧?”从出了那家“万事屋”开始,那女孩就异常亢奋。 “这种问题去问她本人。” 难道占卜出了什么问题?忍足本来还想问,但一看到迹部的脸色,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独自坐在一棵树下的男孩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一手放在小腹,随意的姿态也有种闲雅的气度。只不过他的神情冷漠,简直比平时更不易接近,两片嘴唇紧紧抿着,成一条生硬的线。而藏在帽檐阴影里的凤眼冰冷而阴沉,这与这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鸠山莉香扯了扯男友的袖子,忍足凑过去,听见自家女友贴在他耳边小声问:“迹部前辈是不是想上洗手间?” “……” 忍足很明智地没有笑。虽然他也觉得迹部那副奇怪的样子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但是……那位少爷应该不会这么不华丽吧?也不对,事关生理需求,没什么华丽不华丽之说……不过他不会是嫌弃外面的条件,所以要忍到回家才解决吧?冲动来了,咳,想憋住那可是需要极大控制力的…… “虽然我相信你绝对可以做到,可是对身体不好啊迹部。”——想归想,忍足是绝对不敢去撞迹部枪口的,正好这时花浅浅捧着相机跑回来,他便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位和迹部关系不寻常的女孩身上。 花浅浅也没让他失望,到迹部跟前时只楞了一下就开口问了:“迹部,你不舒服?”他的脸色是不是有些苍白?而且好像出了不少汗? “你操心好你自己就替本大爷省事了。”迹部说话还是那种懒懒的不领情的调:“这里玩够了?” “唔,反正又不可能每一寸地都去踩一踩。你真的没事?”从包里掏出管家准备的纸巾以及还没拆封的名牌手帕,“你要哪个?” 迹部钦点了手帕,花浅浅狗腿地送到他手上,看着他用来优雅地擦汗。 忍足不由微笑,他发现好友的神情比开始缓和了些,暗暗想,还好我没坏事。 ………… ……… 花浅浅最初原定是从明治神宫直接到原宿表参道,再坐山手线去新宿和池袋,一路下来可以痛快的玩上一整天,但事实上大半个计划都胎死腹中——在高级咖啡屋享受完下午茶,时钟指针跃过下午三点,她已经没什么心情继续闲逛。进到明治神宫的御神签所求了几张护身符,又写了绘马,从祈福殿出来,她还没说话,迹部就先开口道:“回去了。” 忍足和鸠山都很诧异,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多问原因,四人就在大殿前回到了最初的队列。花浅浅笑着和他们道别,就像同校的朋友互相说着日常的再见,迹部站在她身边,脸色看起来依然不大好。忍足走开的时候心里还在偷笑,不会真的是内急吧? 于是东京一日游终于到了尽头。 回去时有始有终地坐了电车,迹部家的司机先生在来时的车站等着,他们一出站立刻就迎了上来,在少爷面前表现得殷勤极了。但迹部却一副厌烦的样子,皱着眉,甩出的命令硬邦邦像短刀利剑,刺得那个四十多岁的司机心惊胆战,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对这位的少爷脾气发作,花浅浅也很不解,不过他的不快显然影响了整个车内的气息。她撇头看了他好几眼,迹部终于回应了:“不华丽的家伙,想问什么?” 花浅浅立刻侧坐过来笑嘻嘻地问:“你在绘马上写了什么?” “啊恩?”迹部一手托着腮,微微上挑的眼睛紫光深沉得发黑,“本大爷为什么要告诉你?” “难道你也信愿望说出来就不灵的说法?” “本大爷的愿望从来不靠祈祷实现。” 真臭屁。“那你到底写了什么?” “……世界和平。” “骗人。”花浅浅不无怀疑地盯着他:“我明明看到你写了很多字。” 迹部嘴抽了一下:“你是谍报人员吗?” 坐在前面的司机偷偷地抬手擦了擦汗,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时间流逝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想象,玫瑰色的落日很快就坠落至地平线的边缘,迹部宅高大的落地窗仍淡淡地染着最后一抹金辉,像是一层轻烟。 二楼书房里,花浅浅绕着门走来走去,迹部则靠着沙发一声不吭。房子一角里的胡桃木的古典座钟一刻不歇地走动,咔嗒咔嗒的齿轮声,迹部刚设了提醒,据说到时间会有一群布谷鸟跑出来报时。 花浅浅从五点多就一直在门边转,丝毫不敢提早去开门,生怕对那个“一生一次的机缘”产生影响。迹部则对女孩的胆怯嗤之以鼻,觉得她太过轻信,但花浅浅掰着手指数给他听,他们之前所有的“穿越”都是发生在整点的魔法,他依然将信将疑:“既然都是整点,为什么这次又要限定在这个时间?” “可能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从此往后…… 想起占卜结束临出门,那个长发白裙的女占卜师抚着黯淡了的水晶球对她微笑着说:“欢迎下次光临。” 明明知道不过是一句对客人的礼节性客套而已,可是不知怎么,突然就令她伤春悲秋起来了——下次?不会再有下次了呀。 回想以往两个空间相通的时间,的确不光有早晨,还有正午12时,午后和夜晚的时段也都各有出现过。那时候说不定只要是“整点”,一开门就能看到迹部的书房——然而事到如今,再猜测“那时候说不定”,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往往用落日隐喻结局,这果然是再贴切不过。 当时迹部一边抚着泪痣一边蹙眉说:“本大爷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那个女人……” 花浅浅跟着他皱眉半天:“我没觉得不对呀。忍足的女友不也说了她占卜的很灵验么,而且那个水晶球也绝对是个神物,我认为可信。” 随后那双紫眸的一瞥有无法言喻的光华。 她郁闷地发现,自己总有时看不懂他眼里的意味。 而后时间越来越近,花浅浅一边体会紧张一边又不由自主地侧头去看迹部。 “你说如果这扇门以后失灵了,那我们还能用电话联系到吗?” “失……灵?” “嗯,不是说,这回是‘一生一次’的几率吗,我在想,也许过了这次两边的世界会就此断开吧。” “……” “本来空间的交叠和链接也是偶然中的偶然。撞上一回已经是千载难逢。”她上辈子大概是个超级大善人。 “……” 她倚在门上抬起头看天花板上希腊神话的金色浮雕:“所以,大概我这次回去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了呢。” “……” “迹部?”睡着了? 等了一会,还是绕到沙发前去瞄了一眼,“迹部?” 男孩靠在沙发后背,两手交叠地搭在身前,垂着头,柔滑的紫色碎发都因为这个姿势往前滑了些,露出的高挺的鼻尖和优美的侧脸线条只有完美的神像才能媲美。他完全不知道女孩的眼睛好奇地凑到了自己面前,兀自沉默,真像是入了梦乡。 但花浅浅马上倒抽了一口气,伸过手在他鬓边一抹,果然,一手冰凉的汗! 这是怎么了?赶忙推了推男孩,手下肌肉硬的像石头,冷汗已经浸透薄棉布的居家服,让她的手颤了一下。而更让花浅浅惊吓的是,她这轻轻一推,那高大精壮的身躯就向一边歪过去了。 “迹部!” “吵什么!”头刚刚挨到沙发座上,迹部就醒了过来,只是表情依然很痛苦,眉心深深皱起,说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花浅浅急急地发问。他这个样子明显是身体有状况,脸色惨白的吓人,眼帘紧闭,满头满身的虚汗,呼吸急促,肌肉紧绷,面上隐忍的扭曲好像马上就到临界点,他到底忍了多久啊! “本大爷……不用你管……”迹部奋力推开女孩试图来扶他的手,咬牙:“去操心你自己!” 花浅浅简直要被他急死:“我去叫天野管家来!” “不用……” 身后那人吼了两个字,突然就没了声音,刚转身没走几步花浅浅被吓得魂飞魄散,“迹部!迹部!” 就在这时,从角落方向传来“铛”地一声金石之响,然后,布谷鸟的叫声像撒了花,满屋子充满了叽叽喳喳报时的电子音。一遍又一遍。 女孩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迷茫,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座钟,就立刻像视线被烫伤了似的扭转回来。刻意的,没有去看门的方向。 六点了。 已经……六点了。 眼前的男孩斜卧在沙发上,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好在还有呼吸,不至于让旁边的女孩失声尖叫。 他的神情显示他在忍受极大痛楚。然而他咬紧了牙,不愿意泄露一点软弱的声音。 花浅浅用力吸了一口气,以最快速度跑到书桌前拨通了天野的内线电话:“迹部晕倒了!快来书房!联系急救!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迹部,你高不高兴? “……所以,我留下来了哦。” 他听见女孩这么说。 很清晰的声音,但是奇怪的是,视线末端的人却只有影影绰绰的一片。就仿佛他们之间其实隔了极远的距离,好比天穹的星光,最终透过大气层惊艳了地球的时候,已经穿行了不知多少光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状况?他们这是在哪里?为什么要离得这么远说话?迹部茫然四顾,满心疑惑,还有,什么叫“她留下来了”?她不是一直都该在这里的吗? 他胸口一阵窒闷,感觉自己像是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却又始终想不起来,头脑昏蒙一团,和眼前一样,像蒙了重重浓雾,怎么驱散也无济于事。 远处又传过来一句:“迹部,我不走了,你高不高兴?”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迹部闻言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她还真是擅长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如果此时他们离得稍稍近些,便一定能看见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瞳,闪着欢快又调皮的光泽,仿佛在展示自己压箱底的异宝,热切切地等着被人赞赏。就好像他们刚认识的那次,她仰着纤秀的颈问他:【是不是很神奇?】也是这么一副小动物的表情,满怀期待,笑靥如花。 的确很神奇。 他的心情阴转晴天,先暂时把成堆的疑问放到一边,冲对面招招手:“啊,本大爷很高兴,你站过来些。”离那么远做什么?脸都看不清。 其实迹部根本没想明白对方说的“不走了”和他“高不高兴”有什么关联——潜意识里隐隐有些理解——但也只是隐隐而已。 他的思维逻辑仍然处于不明原因的怠工状态,尤其令人郁闷的是,他明明还能感觉得到,一切的答案就在半步之外,唾手可得,可是每每试图伸手探求,都碰不到它们逃逸的尾巴。任谁发现自己突然间有变笨的嫌疑,怕是都不会太愉快的,虽然狂傲如迹部,大致上不会认为自己的智商有担忧的必要,但眼下脑袋不太好使的事实却是摆在面前,对于极少会力不从心的人来说,这种郁闷是在所难免的。 而他刚刚压下去的一点郁闷之情在听见女孩不情不愿回答说:“为什么要我站过去啊,你自己走过来一点不行吗?”之后,变本加厉地膨胀了。 真是……真是……她就不能一直像刚才那样乖巧吗?迹部气愤愤地:“算了,不过来就不过来。”本大爷还不稀罕! 说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种状况?太诡异太不正常了……她没有发现吗? “咦,你不高兴了?” “你以为你是谁,能左右本大爷的情绪?” 他一哂,对她的幼稚发言嗤之以鼻,但才说完就觉得不妥,这样紧跟在她后面煞有介事地反驳,为什么会令他有“此地无银”的感觉? 哼,一定是错觉…… “你居然这么对我!” 迹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转—这话题转的太迅猛了些,他张了张嘴,愕然道:“我怎么对你了?” “你对我不好!”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委屈。 “……”果然她也诡异了……唯一能给的反应就是哭笑不得,这小女生不会是脑子里搭错线了吧?他还没见她这么抽风过。 “你、你、我要跟你绝交!” 唷,决裂宣言。迹部满头黑线,摸了摸额角:“别胡闹,本大爷最讨厌女生耍泼。” “谁胡闹了?既然你不喜欢我留下来,那我就走了!” 说完那浓云后面的身影似乎又淡了不少,好像果真离这头更远了。 “喂!”从短暂的愣怔中回过神来,马上决定放下身段的某人赶紧喊道:“别乱跑!呆在那别动!”这么浓雾蒙蒙的,出半米外就看不清,万一走丢,最后累的还是他好不好。 “你管我!我要回去了!” “你回哪去?”迹部一边往前跑,一边试图通过她的声音找到准确的位置。他在这里,她还想回哪儿去?刚才还说不走了的…… 欸?不走了……留下来……回去……他遗忘的东西好像正在浮出水面……究竟,是什么?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女孩的影子已经只剩一团淡色,但所幸声音还能一字不差地听见:“你要发誓对我好,我才回去。”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迹部彻底无奈了。这周围的浓雾也好,想不出的答案也好,人也好,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这么难以捉摸呢?向着那个方向跑了半天,就是看不到她,偏偏声音还一直脆生生的往耳朵里钻,好像他们之间只是一转身的距离。这是不是有谁在设计捉弄自己? 无奈归无奈,他还是得妥协:“本大爷会对你好,放心,你别乱跑,乖乖的站在原地不要动。”到底他哪点对她不好了?不给饭吃还是关小黑屋啊?莫名其妙! “你发誓?” “啊恩。”喂……为什么他要陪她说这些无聊的对白? “如果出尔反尔,那就天打雷劈?” “……随你说吧。” “公司破产?” 青筋爆了。 “那,冰帝永远拿不到全国冠军?” “你这不华丽的女人!哪来这么多废话!你……” 哦——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男孩的嘴角便志得意满状翘了起来:“原来如此,没想到啊,你对本大爷原来是这种心思,啊恩?”小丫头片子,平时瞒得倒严实,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吧?本大爷的魅力,嗯哼哼哼……哈哈哈…… 迹部是笑醒的。 一觉醒来之后,他盯着病房洁白的天花板看了三十秒,郁卒地吐了一口浊气,接着闭上眼。 难怪了。原来是个梦,难怪处处充满违和感。 他居然梦到这么乱七八糟的情节,真是…… 而梦里被遗忘的事此时好端端地呆在他脑海里,随传随到,连一秒的思索时间都不需要。 穿越。时空门。他曾经去过的另一个世界。那个眼睛黑亮亮像水葡萄的女孩,花浅浅,她已经回到亲人身边去了。 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 好几天前的事也不只有这一件。 其中让迹部宅上下轰动的事,无过于迹部景吾大少爷突患急性阑尾炎,晕倒在书房里这一桩。也正是因为迹部晕倒,而后又立刻被送到医院手术,所以花浅浅离开的时候他不知道。手术结束后他睡了过去,第二天睁眼看见天野管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她走了?” 花浅浅确实已经不在迹部宅。天野惴惴地辨别少爷的脸色,点了点头。少爷跟他解释过有关花浅浅来历的奇闻,他自然是知道这句“她走了”指的是什么。不过,令他愤恨的是,那个该死的女孩居然在得知景吾少爷患病住院之后还一走了之,连张礼节性的便笺都没留下,太也没心没肺!当初说她是妖精还真没错了!亏得少爷对她一片真心,时时惦记着她! ——在这种为少爷鸣不平的心情影响下,他甚至不愿多提花浅浅一句,而迹部手术后不能吃东西,精神恹恹,在天野眼中毫无悬念地成了“为情所伤”、“郁郁寡欢”,于是,他没有为花浅浅多说半个字,尽职尽责地转开了话题,为使尚且年轻缺少经验的少爷不至于沉湎于感情的忧愁…… 好在迹部很快就像忘了那个女孩一样,没有再问起过,只是让他每天查看电话记录,这让天野舒了一口气——也是,区区一个普通女孩子,不过是长的过得去一点,还不值得让他完美的少爷那么执着…… 在天野看来,那个不识好歹的花浅浅的故事,马上就要在少爷这里结束了。 但少爷最近还真是不太走运呢,急性阑尾炎是身体上的病痛,花浅浅则是心理上的“伤害”,后者虽然不值一提,但是……哼,不提也罢,天野忿忿地想。当前主要任务是让景吾少爷专心休养身体,早日回家。 唉,得了急性阑尾炎的迹部少爷……此刻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听经济新闻。忍足坐在一边,手里的苹果削了三分之二,长长的果皮快垂到地上,技术水准十分过硬。 “迹部,吃不吃?” 没人理他。 忍足把圆滚滚的苹果放到床上紫发男孩的眼前一晃。迹部斜他一眼:“不要。” ——非常清脆的咀嚼声。 和这个声音相呼应的笑容则足以登上电视广告:这个苹果好甜好好吃哦~ 迹部啪地按了电视的遥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要吃苹果拿回你家吃去!” 虽然迹部大少爷平时的脾气也不太好,但是绝不会计较有人在他旁边嚼苹果。忍足微笑着摇摇头,“太暴躁了是不行的哟殿下。” 回答他的是一声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傲慢和火气。 忍足觉得自己基本上能明白迹部为什么心绪不佳。 这当然得从阑尾炎说起。 急性阑尾炎的症因公认有许多种,先天如管腔细小或者粘连系膜过短导致扭曲等等,后天诱因则有息肉、感染、肿瘤、炎症、贪凉、饮食习惯不正确,诸如此类。于此处,我们得省略具体细节,主要是考虑到大少爷的面子问题—— 但无论如何,可以断言,他迹部景吾从今往后将以此次经历为终身之耻辱。 ——假若只是急性阑尾炎倒还罢了,不过上个手术台割一段并不是性命攸关的肉。事情坏就坏在,迹部实在太能忍,从腹部隐隐作痛忍到内里有如刀割,从阵发性弥散的阵痛忍到要把身体撕裂扯碎的持续性绞痛,最后终于忍到神经系统无法负荷,直接给他晕菜以示抗议了。 他这一晕,吓坏了所有人。迹部家出动直升机,第一时间接到电话的医院如临大敌,立刻全方位行动起来,各部门全副武装,最优秀的医生组成专家组严阵以待,只为等候这位不同寻常的病人从空中降临。 诊断结果显示,急性化脓性阑尾炎,已经出现坏疽穿孔,还好及时送到,否则若是感染到腹腔……大家提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这不是“还好”么?天野西泽几乎热泪盈眶,拜谢天地神佛祖宗保佑——阑尾手术毕竟还是外科手术中风险最小的手术之一。 而身为当事人,迹部的心情和这些人可谓如释重负的喜悦截然不同,甚至说是阴沉低落都不为过——毕竟因为阑尾炎而忍痛忍到晕倒——这实在不是件很光彩的事…… 在外人面前他掩饰得极好,声色如常,气势如常,但是当笑得一脸开心灿烂欠扁找抽的忍足坐在对面,乐呵呵地给自己削苹果削梨,还时不时玩味地瞄一眼来,还能若无其事得起来吗? 这家医院是忍足家的家业,身为家中独子,既定的继承人,忍足侑士进出此间差不多就是轻车熟路。迹部手术后留住医院观察休养,这位“冰帝民意代表”每天部活结束后就直奔这间豪华的私人病房,自称责任重大:要替广大冰帝学子问候他们的迹部大人,要传达多方关切之情,要汇报网球部训练情况,学生会工作事宜……最主要的是,要为病床上孤单寂寞的少年送去一份友谊的温暖和安慰…… 迹部快被他的“友谊”呕死,也不是没想过赶他走,可惜这医院不是他家开的……提出要回迹部宅休养,又被天野管家毫不留情地驳回。因为日前迹部崇光抽空来探望儿子,发出最高指示:在这里好好呆上一周再说。所以大少爷不得不数着日子过,也就不得不恨恨地迎接美其名曰来探病实则不笑够了不出门的忍足。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本大爷展示你那该死的恶心的笑么?”无法不暴躁的语气:“没事往后转,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躺在病床上咬牙切齿的迹部少爷怎么看都只像是在虚张声势。 忍足微笑,儒雅地推推眼镜:“啊,忘了说,岳人长太郎他们都说要来看望部长,就因为我说部长您需要静养,大家才没有来的哟~~” 迹部的脸黑了。 忍足再接再厉:“不过,他们都追着我问,部长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呢~~你说,我该怎么回答才好?” 还是那句话,光是得了次急性阑尾炎其实没啥,可是,如果这个过程中有一节叫做“少爷忍痛到晕菜”,事情的性质就完全转变了,不再只是身体问题,而关涉到了他华丽丽的颜面……迹部觉得他过去十七年里都没这么丢人过……所以,他给忍足下的死命令,谁也不许来!既然忍足是挡不住了,那么最起码要隔绝部里那些一个个脑袋不转弯的家伙! “呐我说迹部啊,得个阑尾炎而已,不用这么在意吧?想想人家前首相大人呀……” 日本前首相大人,在卸任后的一次电视采访节目中,坦然自曝40年内痔史,大谈病痛凄苦与治痔心得,毫无遮掩,引来民众一片惊叹。 迹部冷冷地斜了坏笑的眼镜仔一眼:滚。 反正最近“迈向破灭的轮舞曲”算是暂时告别舞台,忍足胆子很足,完全不为所动,“事实如此,殿下哟,讳疾忌医可要不得。”他可是对迹部忍痛一事颇有了解,联想之前在代代木公园时此人那副便秘半年以上的脸色,不难猜到,那时的迹部大概就已经是在以意志力强撑了。没想到他还愣是一直忍下来没说! ——应该说,迹部果然是迹部,如此可怕的忍耐力,忍足自叹弗如,但是站在好友的角度上,他又想狠狠地敲敲那个聪明的脑瓜: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是你的风格吧? “你知不知道,即使是小小的阑尾炎,贻误治疗也是可能脏器感染衰竭导致死亡的?阑尾穿孔那都是小意思!当天要是再晚一点,你还以为自己能有现在这么轻松地坐在这里么?” 忍足难得有教训迹部的机会,当然不能轻易错过,虽然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说起来真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所以说,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啊?手术不就是几分钟的事么?难不成你害怕进医院?”为什么要忍那么久?你是迹部家的少爷,又不是忍者小太郎……有谁和你比拼忍耐力么? “……” 又来了,迹部今天懒得出声打断他,默默地任忍足一个人在那边演独角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相信和怀疑 “呐,迹部,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你家那位啊?” 明目张胆地无视人这种事,由迹部来做从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忍足并不在意,扶了扶眼镜,轻轻巧巧地换了话题风向——他就不信了,说到这份上某人还能无动于衷—— 果然,话音刚落,一直躺在床上作闭目养神状的迹部就睁开了眼,紫光浓郁间,闪烁的大约是可以被称作“恼怒”的神色,虽然迅速掩去,但短短一瞬已让忍足尽收眼底。 恼怒……嘿。忍足觉得很好笑,他最近才见识到,原来在感情问题上,自家的部长大人远不像他其余时候的高调华丽,反而喜欢藏着掖着…… “难道我说错了?你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算起来咱俩也是认识很久了,我可还从没听说哪位幸运的女生和‘迹部大人’约会过呢~~~这次如果不是‘恰巧’被我撞见,请问殿下,您原准备还藏她多久?” 明目张胆的八卦这种事,由忍足来做,也同样能做得理所当然。他本来想在某人“忍痛忍到晕倒”一节上借题发挥发挥,然后顺理成章地引到“约会”这一层去,可“某人”生性别扭,偏不捧场,旁敲侧击半天都没有成效——没办法,只有打出直线球,把那位久不露面的小女生搬到台前来——对于这个漂亮又神秘的中国女孩,他一直是好奇不减呢…… 心里拨着小算盘,深邃明莹的桃花眼含着笑意,耐心等待对面紫发男孩的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 “你觉得胡扯很有意思?” ……竟忘了此人虽然有时会耍耍少爷脾气,但一旦他打定主意高深莫测,那就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忍足挫败地苦笑,却仍然坚持猜度:“我记得有句话说,‘外人无从猜测到的爱情才韵味无穷’——这也许是你否认的原因?” 迹部已经闲适地闭了眼:“所以,本大爷是否该和她表现得彼此憎恨,好让你更坚信自己的理论?” “难不成我真的判断失误,你们并没有,嗯,两情相悦?” “你哪只眼睛做的判断?好好清洗清洗去吧!” “你确定,是我的眼睛需要?” 说到底,忍足还是对自己的眼力信心十足。更何况他的结论还有事实佐证——当日在涩谷的街头的迹部和花浅浅,虽然并没有手挽手,以及其余亲密的身体接触,可一切眼神和态度,在旁人眼中,与恋人何异?如果在约会中感觉身体不适甚至疼痛难忍,也仍然选择闭口不言,直到最后脱力晕倒,却还要坚持和那女孩没有干系,忍足觉得自己大概只能一摊手,对此表示无奈了。 迹部沉默半晌,闷闷地说了一句:“……她回去了。”再说什么都是些废话。 “啊?”平光的眼镜滑下来,又匆匆推上去:“回去了?回哪?中国?在知道你生病而且——晕倒之后?”天才同学突然觉得智商有些不够用…… “……”这算是默认。 忍足的嘴半天合不上来。外表上就像一朵花般娇甜柔弱、小鸟依人的女孩子,原来心比石头硬,真真不得了!好吧他知道人不可貌相,真正令他意外的是,迹部景吾风靡万千的魅力,还有女生如此不当回事?诶、为什么他有点想笑……说起来,迹部刚才那句“她回去了”,其实是在回答自己最初的问题吧?这算不算是变相的承认了什么?真可惜,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hana小姐回去了……于是迹部的样子,看来是不太愉快碍… ……他果然还是很不厚道地想笑…… “咳,你让我想想——该不是在那个‘万事屋’里,占卜的人告诉她必须立刻回去、否则——就有血光之灾吧?” 原谅他想出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猜测……不过回想那天的情形,那女孩在出从占卜店出来之后,确实有些不对劲,所以这个猜测也并不是全没有可能……毕竟有很多人都对占卜算卦的结果深信不疑。 迹部往后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长舒一口气:“血光之灾倒是没有,不过说是如果错过这一回,今后就回不去了。” “你,这是在说正经的?”忍足讶异地看着他平静的、不似在开玩笑的神情。 “本大爷还会对人撒谎不成?”少爷不快地提高了音量。 “可是……‘回不去了’是指?” “就是字面的意思。”迹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兴趣听听么?” 自认识忍足以来,他就是迹部为数不多的朋友中关系十分亲近的一个,虽然平时俩人在来往中有很多私事也都并不避讳彼此,但是自己曾穿越到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事,迹部从没有对忍足提起过。这并不是出于朋友间的安全界限的考虑,而似乎是一股无法解释的阻力,总让他不自觉地回避了与人分享这个秘密。 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想起来对忍足讲自己和花浅浅的这些奇特的经历。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同样无法解释——或许是因为今天做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白日梦,整个人的状态还有些奇怪的缘故;或许是休养的时间太无聊才产生了对人倾吐的欲望;也或许,他只是想看看一向笑得像狐狸的忍足在听到那些事之后的瞪大眼睛的傻样…… 足足三分钟,直到刚才都还在侃侃而谈的深蓝发色的男孩笑容收敛,张口结舌,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绝不是不相信对方所说一切,而正是因为深信不疑,才如此震惊。 “迹部,如果今天换个人对我说这些,我会建议他立刻接受心理治疗,癔症太严重,都可以编成一本小说了。” 迹部挑挑眉:“你想让本大爷感激你的信任,就换一种方式来说。” “你知道,我生性多疑,但唯有对殿下您,从未有一丝怀疑。”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剖白。这种信任,好像全无理由,但从最初就存在, 迹部面容肃穆,注视着自己的至交好友。 “啊啦啦,虽然我知道,我让你很感动,但是你也不要爱上我呀~~~~”忍足笑眯眯地说道。 三句话不出,就变了味……迹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本大爷给你机会嚣张。” “知道了知道了。”举手投降:“刚刚收听完惊人消息,我得有时间调整心情消化消化啊。”其实作为一名小说资深读者,诸如“平行空间”、“时空穿越”此类的元素他并不陌生,但是从没想过会在现实生活中、甚至是由自己身边的人以亲身经历的方式证明它们的真实存在——老天!忍足想起那天发生的一个场景,hana小姐说自己是从异世界而来——搞了半天,人家原来并不是在展示幽默细胞…… “那么采访一下,迹部你当初穿越有什么感受?” “……”他当时是亲身经历,自然比耳闻更具冲击,只不过有花浅浅在旁边东拉西扯,一句话接一句话的作小型炮弹扔过来,总之震惊到麻木之后就无所谓了…… 忍足一副“我了解”的神色:“唔,看来是美人作伴,乐不思蜀……”看见迹部要杀人的眼神,赶紧收敛,笑了一声,“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 “啊恩?”迹部抚着脸颊的泪痣,示意他继续。 “我曾听说有个笑话,说的是一个建筑师接到一位夫人的电话说,火车经过她家的时候,她的床会震得很厉害。建筑师上门检查,却没有发现房屋有任何建构上的缺陷,这位夫人于是建议说,你若不信就请上床亲自试试,建筑师依言脱鞋躺在了床上;恰好此时夫人的丈夫下班回家,看见这种情景,勃然大怒:‘你躺在我太太的床上想做什么?’可怜的建筑师结结巴巴地解释:‘如果我说,我是在等火车,你会信吗?’——哈哈,你有听过没?” 迹部的嘴角抽了抽:“有时候,明明听到了真实的话,却会以为是别人的谎言。你是在说自己的感受?” “这是我刚刚的顿悟。”忍足笑,“不过我还有一解,把你的话反过来,有时候明明说的是假话,但却有一副十分可信的样子,所以才让我们不曾怀疑。” ……………… ………… 忍足离开之后,病房里又归于安静,迹部靠在床头,陷入沉思。 忍足那番话的意思他很清楚,对那个女占卜师所说,他并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只不过,当时站在花浅浅的角度来看,“相信”比“怀疑”更为迫切。 因为那个“一生一次的几率”横在前面,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机会来证实一切。 毕竟他们两个人对于时空门都没有足够的了解,在那种情形下,当那段卜辞的内容得到已知事实的支持,因此具备了一定的可信度之后,它就不可避免地成了判断的唯一依据……而现在花浅浅也确实按照卜辞的指引回去了,所以怀疑什么的……大概也就不需要了吧…… 慢着。还是越想越不对。 迹部眼前浮现的是那个长发白衣的女占卜师诡异的笑容。 就像忍足所说,时空交错和分离这种事,虽然现有科学无法解释,但想来也不可能是跳脱无章、以一人之力就能轻易决定的,而一定各有起因和规律,难道她能掌控一切? 颀长的手指摩挲着泪痣,紫色的凤瞳如沐浴长夏浓荫般深沉。落日,整点,一生一次……还真是“一副十分可信的样子”…… 不对,哪一条都没有限定日期!迹部翻身坐起。 那个狡猾的白衣女人,她安得什么心? 天野敲门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少爷已经穿戴完毕站在窗边打电话,吃惊地问:“您这是……” 冷冷地扫过来一眼:“回家。” 此时六桥中学的图书馆里,下午刚放学时的高峰期已经过去。角落里一处靠窗的长桌旁只坐了两个人。花浅浅一手托着腮帮望着窗外,另一手握着的笔已经半天没动过了。 突然脸上扑过来一个东西,轻轻一碰,又自由落体到面前桌上的数学练习本上。她低头一看,是一只纸折的青蛙。 用笔头摆弄了几下,丧失兴趣,又恢复到刚才望向窗外的姿势。 白衣黑发,少女如莲的侧脸,长睫下水光澹宕的眼睛和红润的嘴唇,身畔是轻轻飘动的素色窗帐,窗外校园秋光向远处延伸,这是多么美好而宁静的画面! 可惜有人不甘寂寞,硬要打破这份宁静:“喂喂喂,美男子在这边,你在看哪里哦?” “美男子在哪里,我只看见一只青蛙。” 被抢白的男孩摸了摸鼻子:“好吧,我就是那位善解人意的知心哥哥,来来来,少女的烦恼请务必说给我来听。” 花浅浅转过头来的时候垮着一张脸:“关洛,你说为什么世界上要有数字这种东西?” 关洛呆滞状:“我知道你数学不好,但是……不知道你已经恨它到这种地步……其实你的作业……只要你说一声我是可以帮忙的……” “呜呜,你根本不了解……”假哭道。 ——虽然她真的很想哭,为什么电话号码要是数字?为什么她对数字这么不敏感?为什么她一个电话号记得如此艰难……也没记篆… 都是那可恨的三哥,居然把她手机没收! ——就在几天前,她刚回到这边,花惜时把她原来的手机拿在手里放在她面前,指着迹部的号,说:“给你三次机会,每次五秒钟,你要是能把这个号记下来,你哥我就勉为其难地允许你和这小子联系。” 每每回想起他这句话以及说话时的表情——花浅浅就不由悲从中来且愤从中来…… ………… 这不是欺负她对数字没有天分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花家一家人 花浅浅和数学过不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不过现在,关洛自诩心思伶俐,也完全猜不透这女孩到底在苦恼什么——长假结束之后,一连数天她都是这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一会儿在纸上涂涂改改一串数字,然后长吁短叹,一会儿盯着面前一点两眼放空,一会儿愁眉不展作忧虑重重状,一会儿却掩着嘴角咕噜咕噜地傻笑起来了……总之,精神状况看起来真是混乱得令人担忧…… 发呆的次数多了,会被关洛嘲笑说“哟,好一个思春期少女”,花浅浅一般都懒得辩解。应该说她最近都忙着郁闷去了,很少和关洛抬杠,因为她所思所想为何事,就算是号称头脑一流的这位状元郎同学——就算再给他一个脑袋——也是想象不到的。 到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她刚经历过什么的人,除去她自己,一共不过四个:爸爸,还有三位哥哥大人。 说实话,她还一直以为如果不费上一番“剖心表白指天发誓”的气力,多半都会被摸摸额头询问是否发烧做梦说胡话……所以对于他们竟然能如此神速、并且毫不置疑地接受自己所说的一切,花浅浅至今仍觉得震撼不已。家人之间的这种信任,嗯,果然很不错……哦,也不对,应该更主要的是那几位的接受能力强大得有些变态,她还没交代之前他们就貌似已经有所猜到的样子……谁知道呢。 而交代了之后……是这样的反应…… 几个大男人一声不吭地听完了疑似童话科幻故事结合体的经过,要么是一副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么回事!”要么把她抓过去一顿狠敲:“有这种事怎么一直瞒着我们不说?突然闹个失踪是想急死人么!” 花浅浅手脚并用死命扑腾:“唔唔唔!我说过的!早就说过了!最开始就……你们说我是幻想症……唔唔唔!我没有闹失踪!我打电话通知二哥了的!二哥……” 不管怎么辩解,都被大哥无情镇压。二哥花照水袖手旁观,并火上添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后来呢?在那边撒谎撒得挺欢呀是不是浅浅?”花惜时一边掐她的小粉脸一边阴阴地笑:“小丫头是信不过我们呢,还是怕我们打扰你的‘异世界之旅’呀?” 在个个身强体壮、心狠手辣的哥哥们联手蹂躏下花浅浅完全没有招架能力,像一只被网住的小飞虫,越挣扎越遭殃,只有哭丧着脸向优雅坐在一旁微笑的爸爸求救的份——但是漏算了,花家大boss这次也同样十分赞成给小女儿来一堂“爱的教育课”。 自此,花浅浅在劫难逃,重新全面落回三位哥哥的掌控之中,拉开了让她连连跳脚又哀叫的序幕…… 不过,在展示花家人“爱的教育”之前,我们或许有必要先来解释一下花浅浅回来的全部经过—— 这当然得从“一生一次的机率”说起。 不管摊上什么事,如果事前便有言,譬如“一次不行还有下次”,那么一定能让人心情放松全无负担;相反,倘若事关紧要,而又像落子无悔,再无翻盘可能时,想必人人都难逃紧张二字。所以,“一生一次”这个词的威力是巨大的,它就像无法置之脑后的金箍紧紧地套在花浅浅头上,而它本身又是一条咒语。 随着整点越来越靠近,神经也绷得越来越紧——快到临界点的时候,再来一根稻草就能压弯骆驼——然而倘若来的却不是稻草,而是一头大象,请想象一下骆驼的感受…… 目睹迹部倒下的那一刹,她绷紧的神经立刻就像被拉到头的橡皮,尖锐地断裂了—— 脑中一片空白。 回家的门在前面,迹部在身后。 几秒钟前还坚定不移的内心就像远航于大海之上的船……指南针刚刚悲催地失灵…… 花浅浅觉得老天真是坏透了,安排所有事情挤在同一瞬间发生,简直是存心想要让人为难……整点的钟声和着胸膛里的心跳敲响,心脏就要蹦出来……但脚下却像被什么牢牢束缚…… 她自认没有那种力量,到了此时也还可以罔顾这个男孩。 天野西泽带着人冲进书房的时候,花浅浅正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目光沉着地从迹部脸上移过来,面色不惧不痛,所以当时在场的人对这个十几岁女孩子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她在意外面前表现得可圈可点,在气氛已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时,回答问题的声音也仍然很镇定,不但没有添乱,还对急救有所帮助。 事实上,花浅浅半点也不镇定,甚至一旦没有人和她说话,就不得不努力阻止自己在明明已经做出的去留决定上反反覆覆、毫无意义地纠结和彷徨…… 于是在医院走廊的等候席上,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坐了半分钟,她就开始没话找话,一脸无知地问身边的陌生人:“日本的小孩子,难道不是一生下来就把阑尾割掉吗?” 旁边听见的人都很囧,有热心人出来辟谣:“这是虚假新闻。”接着有人道:“这个传闻不算什么,我还听说有些国家的人,一生下来就会割了包/皮呢……”一群人掩面偷笑:喂,这里还有未成年少女呀,你看她懵懂的……教坏小孩子了…… 他们搞错了一点,花浅浅不是懵懂,而是完全囧掉了,她不知道这些人的思维会这么跳脱……不过囧掉了也好,总比胡思乱想要强得多,至少,可以让自己不用一直去烦恼回家的事…… 和迹部不同,花浅浅从来就欠缺怀疑精神,不仅对女占卜师的话都没有深究,对所谓“一生一次的机缘”更是不敢置疑,所以当心知自己错过了整六点的机会,便以为木已成舟。 决定是自己做出的,没有谁逼迫她,也就怨不得别人。到了这时候,又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孤军奋战——迹部也好,哥哥们也好——都无法求助——认识到这一点,才是真正的万念俱灰…… 唔,好吧,用万念俱灰来形容可能是有些过了。 其实直到后来从医院返回迹部宅,花浅浅的思维都还处在一团混乱中,她还没给自己这个机会去想今后的打算——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让她差点失声尖叫出来的事—— 狂欢热烈的“菠菜进行曲”,满屋子放鞭炮似地响了起来…… ——迹部给她用的那部携带电话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二哥的来电。 手指鸡爪状颤巍巍地按下接听键,那边的声音如烟花炸开般轰然传来:“花浅浅!你个小混球你还知不知道回来了?balabalabala……” 噢噢噢噢……花浅浅迎风流泪……平生头一回觉得二哥的吼声也如此甜蜜如此美妙…… 对刚刚才有万念俱灰倾向的人来说,这个电话无疑具有穿越时空的意义——因为它证明了,两个世界仍然是连在一起的! ……一生一次的几率?到底有没有搞错啊? 于是乎,花浅浅也开始怀疑了。 等到下一个整点到来,她犹犹豫豫地拉开了书房那扇门。 而门那边等着她的,是一张棺材板的脸,黑得堪比下水道。 花照水大手一捞,一把揪住缩着脖子想要潜逃的妹妹,同时向电话那头报告:“嗯,抓到了。” 花浅浅被直接带到花宅。花家三兄弟,在他们的顶头boss亲自带领下,组成审问团:“嗯哼哼哼哼,你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虽然早有预感不会太轻松地过关,但没想到阵势会这么吓人……二哥就不说了,为毛大哥和三哥这么快就回国了?为毛行踪一向漂浮不定的爸爸今天也会出现在这里? 迫于家长淫威,花浅浅勾着小脑袋解释,她是不小心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又暂时回不来,所以只好先呆在那里……这样而已呀。 如此避重就轻、情节可以省略就尽量省略,企图蒙混过关……的想法……纯属做梦。 花照水笑得很亲切:“‘上认识的朋友家去住几天’,嗯?” “本来就是的嘛……” “对方还是女的?” 哑巴了。 “不是女的,还会是男生啊?”花惜时出来“帮腔”:“咱们的小丫头才不会随随便便就在男生家住呢,她最矜持最害羞了,是不是浅浅?” 我那是……情况特殊碍…花浅浅瘪着嘴看着地板,不敢说出声。 大boss不说话,大哥花行云就是最高权力人,他双眼一眯:“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否则……” 这个否则之后根本不用多说,花浅浅立刻吓得像只受惊胆寒的兔子,全部交代也不过是一出溜的事。 见她老老实实地说完,几个家长这才收回了低气压。 其实他们早就研究了小浅浅落在公寓桌上的手机,把仅有的那几条日语短信里里外外分析得透透彻彻,而“迹部景吾”这四个字更是被提到无数次,早就被列入危险名单内。 “你喜欢这个家伙?”花惜时戳着手机上那个名字。 花浅浅红着脸拼命摇脑瓜:“木有木有木有,你乱讲什么啊。” “真的不喜欢?那你给他发这么多短信?还跑到人家家里去了。” “……你一定要让我点头才会放过我是不是?” “那就好,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就不要再联系他了。” 傻掉:“不、不好吧,我这么突然回来,都没有跟人家说一声,很不礼貌耶……而且……” “而且什么?”花惜时笑,花照水也笑,最可怕的是……花行云也在笑…… “爸……”小兔子伸出手去搂花大boss的脖:“你看我打扰了人家那么久……是不是应该……都是朋友之间的来往嘛,很正常吧?” 花大boss温和一笑,摸着小女儿的头发:“乖,年轻小女生让人看出来急于求偶可不太体面啊。” 囧……求偶……她哪里让人看出来急于求偶了? “就是,爸说的对,对送上门的女孩子,男人从来就不珍惜。”花惜时把玩着那个手机:“所以,你可别想着主动去打电话给这个男生,要是被我知道了,小心你的屁股。短信也不行。如果他打电话给你,也要经过哥哥的同意知道不?” “……”花浅浅欲哭无泪。 花行云这时突然开口道:“浅浅,你记得这男生的号?” 俏脸一僵。好了,这下不用回答,在座几人都笑了——对于妹妹是个数字白痴的事,他们也很无奈,当初让她背几个电话号码,简直是昏天暗地惨绝人寰……不过现在,这就成了让人通体舒畅的可爱特质……记不住最好! 家长一笑,小兔子下场就很惨,不仅手机被没收,小公寓的钥匙也被没收,双项没收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不许再到那边的世界去,也不许与那个叫迹部景吾的日本男生联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8、啊我没想出标题啊 毕竟细胳膊从来就没掰赢过粗大腿,所以花浅浅不得不憋屈地顺从哥哥们的强硬意愿搬回家中住。憋屈地看着新手机。憋屈地撅嘴。憋屈地用眼角斜一眼家里的大魔王们…… 限制交友这种事,她一直以为只有那种封建严格到死板的家庭才会发生,现在居然亲身经历了……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脖子上拴着绳的猴子,刚往外走一步就被拉了回来圈养……这比从前被哥哥们扯着耳朵教训唠叨还有各种“折磨”“打击”都要更让人心生不快。 你看他们还振振有辞—— 照花惜时的话说,是因为他们的小妹妹实在太笨,脑袋里十位数字都装不下(重音),为避免她在异世界走丢、或者傻乎乎地就把自己给卖了,做哥哥的有必要担当起这个守护的职责——防微杜渐、抵御外贼…… 这名外贼有名有姓,所谓迹部景吾,有二维漫画为证,此人骄横无礼,狂妄自大,性格霸道,惟我独尊,感情用事,张口闭口“本大爷”,好摆场面,怪癖太多又变态,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不仅长相太过妖媚不宜家,更甚者,还有一颗“妨子妨女痣”(喂,没证据别乱说话哦!)…… 为了挖掘迹部景吾的缺点,他们特地把网球王子动画中有关冰帝的部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得出以上结论。 花浅浅简直要扑到,她挣扎着再三强调真人和动漫中的角色差别巨大,便被反诘:“难道你不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来的?那能差到哪去!虽然我们不知道这动漫和那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作者是以他为蓝本,难道这个动漫人物跟他就只有外表相似了?” 两眼发黑:“那那那,都说了我和他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关系!人家的世界里多的是想倒贴他的女生,他才看不上我呢!” 他们还真是厉害!一开始是逼问她有没有喜欢上迹部,然后是全员上阵一顿教育“做女生要矜持不能主动给男生打电话发短信不能主动这不能主动那”,接着再过一天就突然变成了“此人绝非良配所以不许你们来往”,到底这些人哪里来的信心,以为迹部会喜欢她? ——此话一出,又被斥为软弱无用,心怯如鼠,自灭威风,没志气,没魄力,罚蹲马步半小时以示惩戒。 总之,不管她怎么控诉,她的好哥哥们就是我行我素地把迹部当了假想敌,而花家大boss也显然是站在儿子们这一边,常常以微笑默许,乐见其成状,花浅浅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其实细胳膊的人也不是没反抗——她撒娇、她哀求、她横眉、她赌气、她冷战、她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地抗议示威……各种手段用尽,可是花家三兄弟这回哪套都不吃,微微一笑,只当是一阵级数连挠痒都不够的小清风从面前吹过,无伤大雅,小闹怡情——然后,花浅浅更是发现自己每闹腾一次,这伙人貌似就开心一次,有的还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似乎颇有兴致地等着观赏她下一次的新招数……在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之后,她气冒烟了!变态啊你们! “谁也不许过来!敢敲门我就咬他!”把房门一关,反锁,自己窝在里面哇啦哇啦大叫——泄愤。 ……能联系上那边世界的全部可能都被掐断了,也不知道手术后的迹部现在身体怎么样……她本还想快些告诉他,她已经找到那扇门的秘密,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一生一次的几率”,不过万事屋的那个女占卜师,也算是说对了最关键的一点,如果他已经回家的话,就可以亲自试一试…… 她并不知道,迹部这时候也已经确认时空门会在整点时分开启的规律,但是他那天试验成功,拉开门走到了花浅浅的公寓小客厅,心里正高兴,却发现公寓里一片沉寂,没有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甚至屋里的摆设看着好像撤去了不少,似乎已经无人居住的样子。而女孩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转语音信箱的状态,短信也没见回……少爷心中疑惑,一连几次电话不通后,疑惑变成了不快,但转念一想,又有些微微的担心——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总是联系不上,在这边又无计可施,唯一还能做的是每日早晚拨一遍那个熟烂于心的号码,几天下来,不免烦躁。 忍足那个八卦男还在妄图打探“关于异世界的最新消息”,被迹部面无表情地扔过去一堆需要盖章的学生会文件淹没掉了。 今年的冰帝学园祭已经进入筹备阶段,学生会的工作有大部分和庆典的准备有关。但琐碎的程序性问题从来都不用身为学生会长的迹部来操心,他的主要任务:确定基调、审核计划和批准预算等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轮到其他干部和学生去落实了。 学生会长室内,结束工作的迹部一身轻松地靠在椅子里,桌上精美的瓷杯里泡了红茶,芳香四溢,直往旁边忍足的鼻子里钻。这位正认命地埋头苦干,拿着学园祭专用印章一下一下戳在经迹部审阅签字的文件上——谁让他不小心说错话了呢? 桦地过来取走处理完毕的文件时,忍足抬起头:“桦地,为什么我这么辛苦,都没有茶可以喝?” 铁塔般的桦地同学把木讷二字演绎到极致,睁着小眼睛和对面那双忽闪忽闪的桃花眼对视。一局对下来,忍足毫无悬念地落败,黑线道:“ok,工作时间不能喝茶,我了解我了解……那家伙的规定……” 瞄一下“那家伙”,他笑了,推推眼镜清清嗓子:“迹部啊,在给hana小姐发信息?” 桦地茫然地看了深蓝色头发的眼镜男一眼,也侧过头望过去。高大的落地窗前,办公桌后的学生会长正低头聚精会神地对付手中携带电话的小键盘,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忍足心领神会,弯着一双眉眼转回来:“桦地,你知道hana小姐是谁吗?” 回答是木着一张脸摇了下头。 “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帮忙泡杯茶来让我解解乏吧……深沉迷幻的声线,像柔软的藤蔓贴身缠绕上来,魅惑力全开……不过这一招对桦地完全无效,他纹丝不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忍足有些泄气地说:“啊~~秋天就是容易口渴,天气太干燥了。” 一瓶刚从冰箱里取出的矿泉水被迅速送到手边。忍足像只气球“卟”地被放了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说了声谢谢。他怕是盖章盖得傻掉了,居然想用八卦引诱桦地,活该无功而返…… 于是忍足继续投身机械劳动,桦地继续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到底hana小姐是谁呢? ………… 迹部在编完一条短信发过去之后,手机往前扔在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被润过的红唇露出一抹微弯的闪光,但上下线条仍然冷硬。 这次,如果再没有回音,他也就不管她了。 沉着脸这么打定主意。 他又不是非谁不可!一边这么想一边伸手把背面朝上的手机翻了过来。注意到屏幕上仍然没有动静,手顿了一下,还是皱着眉拨了号,往后靠回到椅子里。 这些天来,竟总是在想那个人——和忍足讨论的是她,自己时时琢磨的是她,电话打得最多的也是她,出院后和母亲视频聊天,结果整半小时都围绕着“她未来儿媳”的事,甚至父亲当时来医院看他时,虽然时间非常紧促,也没忘在最后笑着补上一句——找时间谈谈你那个来路神奇的小女友啊…… 很显然,迹部父母获知的情报都是由管家天野提供,他从少爷处了解到部分事实,并根据观察作出了自认合情合理的发挥——在他的描述下,时空门和穿越等不可思议的情节倒是被淡化了不少,关注重点在于,景吾少爷不仅头一次带女生回家过夜,对她笑容亲切,处处照顾维护,不同寻常,还特地全程陪她坐电车到涩谷约会,尤其宁愿自己强忍剧痛也不愿扫了女孩的兴,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在哪里,用情之深可见一斑…… 远在英国的迹部夫人听的一惊一乍,立即转向儿子求证。 这头的迹部眼角抽了半天——他对花浅浅的感觉其实还很模糊,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他感觉很舒服,说不喜欢那是骗人,但硬要说已经为她目眩神迷,那更是言过其实。不过,为什么他做过的那些事——自己看起来是顺理成章、稀松平常,当时也没有想着要表达什么特别的意义——而被转述一遍之后,就变成了深情的证据? 让他更囧的是,当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特别是反复询问了关于时空门的细节后,年过40的母亲像个小女生一样欢快地感叹:“哇哦~上帝,原来我们是生活在科幻片里,我的宝贝找了个外星人女友!真想快点看看她!” 一朵冷汗滴下…… 但迹部到最后也没有向母亲解释这个“外星人”其实还并没有和他交往,因为在少爷一直以来的认识里,还没有尽全力也不能做到的事情,感情一事虽然飘渺许多,但略略想想之后他就信心满满地笃定,花浅浅对他不可能全无感觉,所以说,追到她应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然而到了现在,少爷的底气就没那么足了……他在恋爱这方面其实毫无经验,所依仗的不过是己身魅力的自信,但是就算再自信的人,也得有他发挥的余地才行啊……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女孩偏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抓不到影子,上哪里追的到? ……………… ………… 花浅浅正盘着腿坐在地上看动画,花惜时过来叫她了。 “浅浅姑娘,劳烦开个门,有要紧事商量。” 敲敲敲,她想也没想就回头吼了一嗓子:“咬你哦!”都说了她在生气,这些人还跟没事人一样,敲门敲得震天响,这是诚心想让她揭竿起义吗? “肉质鲜嫩,刚刚洗净,正好下口,开门请咬。” “……” 三个哥哥中最赖皮的就是这个小哥哥。花浅浅跳起来鼓着腮帮子去开门,开门一瞬间就拉了脸:“什么事?五秒钟之内把话说完,一、二……” “看。”花惜时微笑,把手机给她看。 ……是迹部的电话。 二十一个未接来电。 “还有短信。这个就少一些,只有七条,看来这个男生懒于动手,四肢不勤,唉……” “你闭嘴,别忘了自己从来都不回我短信。” 经过万千努力,这次冷战终于获得了一点实效,让花浅浅在家中的地位腾云直上,虽然离“赶超哥哥,直逼花大boss”还有一段距离,但起码也是咸鱼翻身……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她说你丫闭嘴的时候花惜时乖乖地闭嘴了。 于是她趁热打铁,一仰脖子宣布,我现在就要联系他,谁也不许说不! 的确没人说不,花行云和花照水都不在,只有花惜时语带讥诮地说了句:“还说自己不喜欢呢,看激动成这个样子。” 飞速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 “小丫头啊,做人要坦率,哥又不会笑你。” “我、我,我……” 花大boss在旁边笑看小儿女们的“感情交流”:“浅浅,虽然都说男人总是轻易就喜欢上一个女人,但是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也同样是很容易的事啊。尤其如果有个男人长相俊美,性格有趣,又对你温柔体贴的时候……所以,不用急着否认自己的感觉。” 花浅浅抖了一下:“三哥哥,你有没有发现,爸最近特别特别地哲学?” 花惜时忍笑:“好好听着你爸说话!那个男生是不是对你温柔体贴了?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养了十几年,外面扔了根小骨头就巴巴地跟人走了!” 花浅浅朝他一撅嘴:“电话拿来。” “不忙给她。”花大boss把手机截过来,花浅浅不敢置信地看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一眼爸爸,煮熟又飞走的鸭子! 花大boss语重心长:“我想让你知道的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种低层次的、感官上的迷惑,并不代表它能够生根发芽、健康地成长,说白了,你现在所谓的喜欢,多半只是荷尔蒙的作用,是对对方的出色外表和温柔举止的喜爱,这根本就微不足道,而且往往转瞬即逝。如果在没想好的时候就匆匆忙忙地一头栽进去,很有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种情况,不仅你几个哥哥不希望看到,我也同样不愿意你将来后悔。” 花浅浅咬着下唇:“所以,你们……” “那个男孩我们都没有见过,为人如何?品行如何?都只是听你在‘喜爱’的感觉支配下提到的,但是你又实在不是个精明之人……唉……” “……”花浅浅脸都僵了。 “而且听你的意思,人家还并没有说喜欢你是不是?那你就更加不能一头热地贴上去!” “是。” “不过,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大胆地争取,不能随便就像乌龟一样退缩!那男生虽然是很优秀,但咱们花家人咱花家的小千金也是很不错的,要自信,你不比他差,和他交往也不算高攀!” “是!” “去吧!” 囧……怎么觉得这句话这么像冰帝某位的台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别后重逢 迹部是晚饭后不久接到的电话。 猛然间看到屏幕上闪动的名字,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顿了好几秒才探臂把放在桌子一侧的电话抓到了手里。 音乐声已经响过一轮,但他只是挑眉看着,并不着急接起来。 白天才说如果再没音信的话就不管再她,于是这就来了? ………… 没人接……花浅浅在这头皱着鼻子,她不会这么倒霉吧?正好挑了个迹部没把手机带在身边的时候? 又等了等,耳边终于传来了那个清湛明致、又有别样诱惑的声音:“啊嗯,是本大爷。” 她长舒一口气:“迹部。” “原来你还记得本大爷的名字啊。” 男孩的声音淡淡的,不过听得出藏着有一丝不爽。 花浅浅自知理亏,啊哈哈地赔笑两声:“你出院了?” 她看不到迹部,自然不知道对方刚刚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说些什么不好,一上来就提这个,非让他回想起原本都快忘了的情节! “……你、没有别的话可说了是不是?” “噢噢噢有有有!那个啊,你知不知道,咱们中间的那扇门其实只要是整点就可以通过的欸!不信你可以试一试!我当时……”花浅浅非常欢喜地播报她是如何如何发现了这一令人兴奋的消息,满心以为能让电话那头的男生大吃一惊。 果然又是这种献宝的口吻。迹部紫发下的凤瞳里闪过一丝笑意:“哦?那本大爷一会就去验证看看。” “啊?”女孩的声音很快弱下去:“不过有可能……你过来的时候我不在那里……” 那头音量冷冷地提高:“啊嗯,有可能?” “好吧……是应该……”没事那么敏锐干嘛啊……啊、迹部的反应……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不会是也……在某个整点的时候又穿了吧?” 迹部没有否认,用一种臭臭的语气哼道:“你这些天跑哪去了?给你电话怎么都不接?信息也没回?和本大爷玩失踪很有意思是不是?” ……从那边回到家马上就被哥哥们一句凶过一句的严刑逼供……呆在这一边又被迹部恶霸霸地质问……呜……做人怎么就做的这么失败……其实她才是那条可怜虫不是么…… “对不起、杳无音信是我的错,我知道您有打很多电话来……但是我也是被压迫的啊……我哥他们知道了所以我都只能蹲在家里……公寓进不去,手机又被没收鸟,我是实在没法联系少爷您呀……要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就把您的号码记在纸上随身携带了……” 之前听女孩苦哈哈地说起过几个哥哥的“独断专权”,大概也能想到其中的状况,但对于这遭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并无任何意识的迹部一丁半点都没觉得她值得同情:“说到底,本大爷的号码你还是没有记住!花浅浅!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貌似很久远的时候就因为这个问题被骂过了。不管她脑袋真是“只有桌球大”还是退化到压根就没有,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脸比城墙厚:“早说了不要用日语音读本小姐的名字,太难听了。还有,不是‘还没’记住,而是根本就记不住,没办法呀。” 迹部气极反笑:“很好、你给本大爷马上到这边来!有事跟你说!” 他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华丽的家伙! 花浅浅要到小公寓去见迹部景吾。 准,还是不准,这是个问题。 留守花宅的几人中正热烈讨论中。不在现场的人也在试图用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参与此次家庭会议。 “都快八点了,还理他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不行,一定要见面谈?” 从下午就一直不在家的花行云直接蹙眉表示不满:“不是说好了不能轻易便宜那日本小子吗?怎么今天就准丫头给他打电话了?” 花惜时耸耸肩:“是爸让的,不过我看着那男生也蛮上心的样子,一天好几个电话短信的。” “但是这大晚上八九点钟、说一句话就想叫浅浅跑过去见他,这人是不是太神气了点?以为地球都会绕着他转不成?” “算了算了,我看那男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也急了他这么多天了,再吊着怕是会适得其反。”花照水显得很理智:“爸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切,主要是人家那里急不急,咱们根本就不知道,倒是自己这边的某人——那是着急得很啊,小姐脾气一茬一茬的,越耍越得心应手了。”花惜时斜斜眼睛。 小姐脾气的某人正抱着膝勾着脖子缩成一团坐在他们中间,一声不吭,装成个小小可怜的样子,妄图博取同情。她算是有点弄明白这些人在这里叽里咕噜的背后隐藏的意思了……什么“不能轻易便宜了”、“怕是会适得其反”……敢情是想晾一晾、急一急迹部……这算什么?帮她欲擒故纵?晕倒!八字还没一撇就…… 一直没说话的花大boss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发:“好了,你们再这么拦下去,小心有人咒你们找不到老婆。” “噗……” 是谁喷了,而谁谁谁的脸上则立刻变得五颜六色……那么透露一点内幕吧……花家兄弟几个……虽然从长相家世看都是贵族级别,俊美多金年轻有为……但是不知为什么……感情上就是顺畅不起来……尤其花照水兄弟还曾粉不幸招女人劈腿过,当时阴沉了大半个月……其他几位直到现在也都还是单身一只只…… “不是我干的,不关我的事……”见哥哥们——包括视频里的那个——都一起鼓着眼睛恐怖地看她,花浅浅赶紧咬紧嘴巴又摇手又摇头地表达自己无辜,摇到一半,自己先笑倒在地上…… 花大boss一句话“振聋发聩”,之后家庭会议得到重大进展,很快进入尾声。 虽然最终艰难地得到了准许,花浅浅还是在心里把哥哥们挨个来抱怨了好几十遍——本来她和迹部之间的关系简简单单,半点粉红的颜色也没有(真的咩?),所以她有足够的自信即便在他面前也不至于控制不了脸红心跳——可是被他们一分析一解构,压根没有影儿的事也被一整套地掰全了,就好像迹部果真怎么怎么地看上她了一样……你看,搞得现在,她一想到就要和他见面,心里就直突突,简直得怀疑还能不能正常说话……好像有点期待又有点胆怯……啊啊啊啊!去他的期待! 开车一路把人送到公寓,直到上楼,花照水还在唠叨:“不能对那男生太好、不要他说什么你马上就脑袋少根筋地点头答应、主动权要在自己手里没错,但主动这种事一定要交给对方去做知道不,当然偶尔给他点甜头尝尝也未免不可,重点是,矜持,懂?” 实在受不了了……花浅浅哀哀地捂着头:“拜托啊,这一路同样一个意思你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我也说了多少遍、迹部他、从来都、没有、对你妹妹、表示过有中意的意思好不好!” “但是你中意他,你自己也承认了,这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切齿……她当时怎么就没英勇不屈无视诱导坚持扛住呢…… 一甩头:“……那又怎样?老爸都说了,只是浅层次的感官上的喜欢,根本就不算什么。要只是说喜欢的话,我从小到大喜欢过的人多了去了,何止百千。” 这回轮到花惜时磨牙:“何止百千?” “嗯哼。” 花照水最后乌云罩顶步履沉重憋着一肚子没处撒的闷气出了花浅浅的公寓。他本来还想作为花家派出的代表,对那个以动漫角色的形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男生进行实物考察,参观一下他现实中到底长成啥模样,和自家小丫头般不般配——可是后来,他发现一旦自己试图说些什么,妹妹就会用一种凉凉的眼神看着他:“二哥,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诅咒过你什么哦,可是,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可以叫二嫂的人呢?” 吐血……太坏了这小家伙……他伤心了……满含忧愁而去…… 此时离九点钟还有二十多分钟,花浅浅给迹部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公寓这边,只需等到整点到来。 ………… 分针指向“12”的位置,纤细的秒针就像走在红地毯上的新娘,一步一步朝着它的新郎靠近,当它们重合的时候,时钟发出一记明确而喜悦的声响。早就等候在门口边的迹部一把拉开书房的门。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是一贯的从容优雅,仿佛带着一种一击必中的沉着气度。相比之下,花浅浅就逊毙了—— 她公寓墙上挂的钟好像走得稍微快了一点——明明扭头看着到了九点整,甚至还超过了七八秒秒——可是一推去卧室的门——傻眼了。 ……不会是又抽风了吧这门……它整点的时候不应该连接到迹部那边么……为什么看到的还是摆着自己那张小公主床的屋子? 脑袋里迅速转了好几圈,默默地重新合上门。 ——“整点”的规律应该是没错的,这一点不仅有她自己、还有迹部的证实,所以一定是时间上有出入的问题,操之过急了…… 闭上眼轻拍胸脯顺气,心里默念:“不着慌啊不着慌,要矜持啊要矜持……” 她才念了几遍,突然感觉不对,一睁眼——整个人都颤了一颤——但绝不止是被惊吓—— 在她身前,门已经打开,高大的男孩正站在离她如此之近的地方,近到仿佛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轻易碰到他的下巴——那双沉静的眼睛就像风浪暂歇、又被整片云遮住而显出深深的、轻易将人沉溺的紫色,而她的身影就倒映其中。 他的脸依然是慑人的俊美,不管是额头的弧度、眼眉,还是鼻梁、下颚的线条,都无懈可击;虽然已不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但仍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屏住呼吸。 花浅浅的嘴边慢慢地浮出一个笑涡:“迹部,你好像胖了耶。”前些时候下巴要更尖一些,而现在脸颊上好像稍稍“丰腴”了一点点,看来手术后他休养得不错呀。 迹部脸一黑,一边用眼神表示“你很多嘴”,一边一手扶着门,往旁边侧了侧身:“还不快进来。” “哦,说你胖不满意了?我这不是还没说完么,其实胖一点也蛮有风韵的呀。”她对他一点儿也不友爱的命令式语气毫不在意——他们之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嘛——花浅浅嘻嘻一笑,放了心。 可是心里一动,刚要往里迈的脚不知怎地又停住了。 迹部偏过头蹙起眉看着她:“愣着干什……” 话没说完,就见她一转身,然后蹭蹭蹭地跑到小客厅里的桌子边去了—— 蹙眉变成惊愕:“你搞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反而在那里一本正经状朝他招手:“还不快进来,你愣着干什么?” 少爷额角的青筋不住地跳啊跳——他记忆力不坏,还没有忘记某天做的那个梦——而是立刻就回想了起来—— 梦里的漫天大雾……乱七八糟的对白……还有她的挑衅……他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我站过去啊,你自己走过来一点不行吗?】 ——台词虽然不一样,但是气人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迹部比身在梦中时还要有揍她一顿的冲动…… 花浅浅正掩饰自己不小心忘形了的偷笑,定睛一看,嗷,黑着脸的迹部大少雄赳赳地流星步朝自己走来!心知要糟,赶紧往后头缩,可惜被迅速赶上的人一把拖住。 屋子小就是(不)方便啊…… 迹部成功抓住女孩的手,脸上不动声色,只管拽着她往刚合上的门口方向走去。 而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抓牢的这位也傻呆呆地任由对方拖拽,毫无反抗。虽然他握住的只是手腕位置,而且姿势很不咋地,但是……但是…… 没但是完,迹部已用力一推门。 嗯? 门边两个人都呆了一下,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 然后少爷的脸更加精彩,而命门都被捏在对方手里的女孩根本没有半点觉悟地大笑起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1、周末的宴会 【只要在发现穿越的第一时间立刻关门退出来,便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是很早之前的时候——早在获知“整点规律”之前,他们就已经大致推断出来了的;而现在,则可以更准确地作出结论:此前所猜测的“立刻”,应该就是限定在整点的这一分钟之内,必定不会更长。 一分钟可以做很多事,但一分钟也同样短暂无比。 时空门开启之后,随后一分钟的六十秒一直在他们身边不歇不止地流走,不过这一点,被英明的少爷于恼怒中彻底地抛在了脑后。 “嘿嘿嘿嘿、不好意思了迹部少爷,看来您又得留下……嘿、嘿、嘿、唔……反正这次又没多大关系……最多只有一小时而已……”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试了无数回才巧合地撞到一个整点。 花浅浅很是得意于自己的小伎俩获得意外的大成功,可惜在某人眯起凤眸、手指抚着右眼下的泪痣、似笑非笑地注视下……她没能得意太长时间,转过头吐了吐舌,十分自觉地去烧水泡茶,来款待这位二度来访的贵客。 憋闷不已但又无奈于既成事实的迹部在桌边坐下来,看着穿一身粉黄连衣裙的女孩活像一只蜜蜂似的,在珠帘后的小厨房里钻来钻去。 右手上似乎还留有残存的触感,以及属于女孩肌肤的温度——手心里因为交叠而产生的灼热,他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但是这一回,却是完全新鲜、不同的。 很快花浅浅也回到桌前,带来的成果是两杯热茶。 “你将就用吧,我是完全不懂泡茶的艺术。” 迹部哂笑了一声:“放心,本大爷也没抱什么期望。” 虽然是自己承认不懂的,但他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呢?花浅浅忍不住嘴一瘪:“那真是太好了嘞,我也就不会让您失望了是不。” “啊嗯,所以除了泡茶,你还有哪些不擅长的,干脆抓紧机会一并说出来吧。”说话间少爷单手轻扶脸颊,修长光莹的手指流连于妩媚的泪痣,还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也好让本大爷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啊……嘴角更加郁结地向外扯了扯,她不擅长的事的确是很多,再来十个手指头也掰不过来,但尽管如此……这种了不起的臭屁态度……咬牙。 迹部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从刚才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瞬不瞬地落在对面的女孩身上,把那一系列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时隔这些天之后再次和她同处于一个世界里,又是这样的一臂之隔,和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并无二致,仿佛是一次回到起点的循环。记得某本书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人不能确定地攫住一个美好的事物,那么应该宁可与之保持一段距离,避免因为离得过近时,反而使之逃逸出了眼睛的界限而把握不住它的美妙之处。 也许这是对的。 他们眼下的距离虽然不同于他的预计,但也正好让他重新、仔细地打量她一番。花浅浅今天把长发都往后梳了起来,扎一个高挑的马尾,露出饱满甜柔的前额,素颜的肌肤好似透明,如同鲜嫩的水果,嘴唇透着红润润的珠光。但这张脸上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那双仿佛蘸水的黑色眼睛,总是欢快灵动、像炫耀着粼粼的光影,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聪慧而且机敏——虽然她从未显示出过人的才智——迹部有点想笑——反而经常性呆呆傻傻,做出一些让人无语的事情——他常常不知道那只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华丽的东西,但总被她说出来的话弄得很想要敲一敲她圆圆的额头。 ……看,又来了,不管怎样,他已经熟知她各种表情的意义——先是扁扁嘴表示不满,然后眼珠子滴溜一转,那就是说明想要出招反击。 于是眯起眼等着。 花浅浅无比纯良地眨了眨眼皮,“迹部,有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都想跟你说,但又总是忘记,今天终于记得了。” “说吧。”——她越是铺垫到位,越不能掉以轻心。 “据说这是医学常识呢……皮肤的色素痣最好不要老是用手去摩擦刺激,以免……它发生恶变。”慢吞吞地语调。 “……” 迹部的右手这时还支在脸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手指僵硬,狠狠地瞪着这个明显不是好意的花浅浅。被瞪的人浑然不觉状,气定神闲地端着小茶杯吹了吹,然后特别享受地啜了一口。 “说起来,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对我讲么?” “啊,本大爷这周六晚上参加一个宴会,得需要一个女伴。”终于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你有时间的话今天就定下来。” “嗯?”花浅浅诧异地放下杯子,指着自己:“你的意思是,我?” “怎么,本大爷这么郑重的邀请,你还想拒绝不成?”敢拒绝的话……嗯哼哼,迹部在心里阴测测地笑。 花浅浅眼睛睁大,企图从他脸上找出某种兆示,未果,泄气:“什么样的宴会?” “什么样的?”也不知迹部想到什么,哼笑了一声:“为适婚年龄以上的年轻人举办的社交舞会。”其实这种说法也不尽然,譬如他自己,虽然现在也才十七岁,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收到类似的邀请函,只不过都用各种理由婉拒了而已。那些宴会无非就是一群参加者借机公开物色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或者是满场的自行推销,或者寻求刺激的男女在一起互相调情挑逗,无聊至极。而他这次之所以决定参加……想到女孩刚才打探的眼神和来回变幻的脸色,若无其事地拾起茶杯,掩去嘴边的笑意,“这次的东道主和迹部家关系不错,而且宴会规模很大,在一个从明治时代保留至今的英式城堡举行,估计还算华丽。” “——噢。”虽然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但她从哥哥们那里多少了解过一些,a市也有比较固定的社交季,发起人在豪宅和高级别墅举办奢华的晚宴和沙龙,邀请各界名流人士参加。因为正式的聚会邀请的人数都是双数,所以单身的人需要邀请同伴前往。可是……迹部大少爷的女伴啊……偌大一个殊荣砸在脑袋上,花浅浅有点头晕。这个、这个、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吧? “你确定?” 迹部哼道:“本大爷从不说废话。” “事先声明,我从没有参加过类似宴会哦。”按中国法律的规定她还未成年,更加不可能是“适婚年龄”了。“万一我没跟上你的华丽脚步给你丢脸了怎么办?” “你以为本大爷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我甚感荣幸。”嗯,没有想到需要拒绝的理由,说实话,对于被迹部邀请她觉得很高兴,如果硬是要装模作样一番那就纯属恶心自己了。 “那么本大爷还有一句话需要确认,华尔兹是否不幸在你‘不擅长’的领域内?” 那张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真可恶啊……真想打下来,小拳头握紧,愤愤道:“就算你是迹部景吾,也不要太小看人了!” 迹部兴味地挑挑眉,一副“就这么敲定了”的神情:“那周六上午或者下午你过来。” 但花浅浅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算不算“他说什么马上就脑袋少根筋地点头答应”? 果不其然,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就在花家引起轩然大波——花浅浅晚上留在公寓,用电话向监督者报告“会晤”情况。细节可以省略不提,但关键的部分没法蒙混过去——就算现在不说,等到周六的时候还是会曝光,不如及早坦白,还能有个缓冲时间。 “总之,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们要是想让我做个食言而肥的人那也请便。”她先把态度表在前面,站在道德高度的马背上俯视群雄,就不信他们还能下手刁难。 花家兄弟面面相觑,皆作黯然神伤状。大boss先生在一旁微笑安抚失意的儿子。 至此,花浅浅的周六异世之行计划宣告通过,指日可待。不过作为代价,在此之前她必须每天回来住在家里,去小公寓的时间一天也不能提早。 对于哥哥们退一步后的强硬姿态,仔细想一想,觉得还不算过分,是能够接受的条款,于是刚刚在对战仨大魔王的战役中小胜一场的女骑士非常爽快地抖着披风答应了。 ……………… ………… 时间过得虽快也慢,尤其是在前方有个目标等着自己的时候。这每天起床的时候看一眼桌上的日历,这种感觉有点像是重温童年时代、期盼着除夕和正月来临的那一段。 花浅浅在星期六的日期那里划了一个圈,每次瞄到的时候都觉得心情愉快。 而看见一个明显扬眉吐气、精神焕发、一扫几日前“忧郁气质”的花浅浅,让关洛觉得女生真是很神奇的生物——就连他们“搭档”了这么久,他对她的心思也还远谈不上了解。 在来往前,他原以为这是一个性格比较孤僻的女孩,所以才总是独来独往,没几个朋友,但直到用一种其实十分冒昧的方式接近了她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推断并不是事实。 她有非常奇特的性格,不排斥外人的靠近,可以迅速地接纳一个朋友,对身边的人也不会掩饰情绪的变化。这似是一种信任,但同时,她也几乎从未有过解释这些情绪的念头,就好像朋友的关心和理解她不需要一样。 关洛觉得,虽然是和花浅浅算是天天呆在一起,她和他也还只是维持着一种比简单的相识再多几分熟悉亲密的状态,她虽然已很习惯有他作陪,但假使这种状态突然被打破,他怀疑这女孩可以迅速地把习惯回转到最初,他还没有接近的时候。 他仍然没有走进她的心里去。 这个认识让关洛很是沮丧了一把,所以,他决定改变此前“润物细无声”的作战方式,加快攻占速度——假装很随意地对女孩发出了周末一起出去玩的邀请。 在他的认识中,花浅浅是很好说话的人,所以基本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请求,她都不会拒绝。 可他没想到花浅浅只是楞了一下就摇了头:“周六我有事。” “那就周日?” “周日……”很迟疑的语气,“我不知道有没有空。” “你周末都有事?”关洛傻眼。 虽然关洛难得一次抽风邀她,拒绝了有点可惜,不过毕竟和迹部约定在前,花浅浅抱歉地对他笑了笑:“下次吧,你提前说,我一定留出时间。” ——这注定是一张天大的空头支票,兑现的时机遥遥无期,但是说出这话的人当时并没有预测到这一点,听着的人也没有。 下次就下次吧,反正不急一时,关洛这么想到。 他却不知道,有些事情,是等不到下次的。 在另一个世界的某个人,和他有着完全不同的理念,等待一词在他的字典上永远都是靠后的,想要什么,看准目标立即出手,以掌控当下为要务,即便是将面临激烈竞争和艰难险阻,也绝不把希望只寄托下一时刻。 不得不说,和迹部相争,关洛是占尽先机,却又先机尽失,然而怪不得人。 随后便到了周六的中午,花浅浅在绝不是欢送的气氛中,从家里出发,到达小公寓。 两点钟的时候,她已经在迹部的书房里。迹部正在一旁处理公事,让她自己从书架上拿了书,一个人窝在沙发上读。 途中天野管家有事进来一趟,微楞之后恭恭敬敬地对女孩行了礼。 ——确实是礼貌周全,可那态度中的微妙变化——花浅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无辜地问迹部:“他又觉得我是妖怪了?” 迹部边浏览文件,边笑了笑:“这该问你自己,做了什么让人不满的事情。” 让人不满的事情?她有吗?皱眉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再度无辜地求助:“你知道?” 立刻被极有穿透力的视线斜了一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2、跳舞吧 被迹部“你再问一句本大爷就不客气”的神气唬住,花浅浅讪讪地缩回沙发角落里。好吧她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让管家先生不满的事情了……他一定是在责怪她不该把他家少爷拖到涩谷去害得少爷突发急性阑尾炎也没能及早去医院治疗导致最后差点穿孔穿孔穿孔……真是个可怕的词啊……又想起那天傍晚自己亲眼所见迹部失去意识倒在沙发上,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心里不由涌出一阵后怕……还好还好,没有太严重的后果,不然她…… 迹部抬头时就看着她这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伸手打了个响指:“给本大爷回神!在想什么呢?” “啊?”花浅浅懵懵懂懂地转过头来,正对上那双光灿而潋滟的深紫色眼睛,“哦、我在想……你那天……” “哪天?有什么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本大爷又不会骂你。” “真的?” 凤眸一瞪:“什么真的假的,本大爷几时骂过你不成?” “嗯,虽然目前看来好像是没有,但是呢,事情总是发展变化的啊。” 迹部被她“所以我还是放心不下”的佯装弄得嘴一抽:“本大爷说过的话,在你心目中的可信度就这么低?”他早发现自己对她格外纵容,这家伙倒好,不仅不反省她的可气之处,反而怀疑起他来了。 “那我就真的说了哦。”花浅浅表情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看你能说出什么来。迹部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盯着沙发上的女孩,自认为在多番领教她的胡诌本领之后,他已经足以免疫、面对任何言论都不会变色。只不过,很可惜,少爷还低估了花浅浅的破坏力,她接下去的一番话,让他优雅沉稳的面容“卡嚓”地、出现了一条大裂缝。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这里做过一件‘不太华丽的事’?”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无疑是在提醒少爷,自己做过的事可不能赖账哦~~ 到底为什么这句话有如此大的威力呢?假若追溯原由,还得回到花浅浅第二次穿越过来时发生的某件事上。作为由一个大意外引发的诸多小意外之中一桩,它也可以说是“好心办了囧事”的典型例证,事件的关键字是:袭胸……此词足以证明,那是一次多么销魂、多么令人难以忘怀的回忆,不仅花浅浅没可能神经大条到把它遗落到马里亚纳海沟,迹部更不可能突发选择性健忘症,所以经花浅浅一提,少爷的脸色立刻丕变—— 在示意迹部看向沙发前的某个位置的时候,花浅浅微红的脸上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但实际上,当日全部环节都在脑海里走马一遍,得有多大定力做到无动于衷?她想的是,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也无可扭转,豁出去了!“虽然我知道你也是出于好心,但是……有些重大的问题是不能不计较的,你说是不是?”迹部的反应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花浅浅在心里捶地大笑,能目睹此景,不枉她赌上那一点“少女的羞涩”啊哈哈哈。 “好像有人是这么说的,让我摸回……” 而这次,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边迹部莫名其妙地冲她粲然一笑。 说实话,刚才还黑着一张脸的人,转眼间却春风和煦地笑起来,是会让人觉得很惊悚的……抖一个先:“你笑什么?”想要灭口不成? 不过少爷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很愉快:“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要本大爷兑现诺言么?”他抬手支起脸颊,刚习惯性地想要抚上泪痣,突然想起了一个“医学常识”……顿了顿,放下手,转眼又慵懒地笑了:“这么看来,你真的想,在本大爷身上,摸回来?啊恩?” 不是没看见他脸上揶揄的神色,可是耳边的声音则轻悠悠地、仿佛带着什么暗示,尤其最后的那声绵绵的“啊恩”真是能要了人命了——被那双充满魅惑的紫眸这么全无阻隔地凝视,花浅浅像被火烫了眼睛似的,刷地一下掉开视线。刚这么做完,她马上就觉得后悔——太心虚了!于是又仿若镇定自如地把黑亮亮的眼珠转了回来。对视没超过两秒钟,进行不下去,怏怏地垂下了眼帘。 迹部忍住没笑出声来。他就知道这个家伙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胆大无畏,这略略一试不就露了怯相?想想如果他不上前一步,她会不会一辈子都呆在原地打转了? 看到迹部脸上的笑,花浅浅觉得自己不能示弱,放开胆子和他乱扯:“我还没说完呢,那天某人不是在这里‘倒’下去了吗?躺着一动不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然后呢?” “然后我就摸了你一下。” 少爷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 “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摸了摸你的脑袋,一手的汗。”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眨眨眼,貌似还想等待对方的表扬:“所以说我还是很有道德的对不?我都没有趁人之危下手。”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实是大大的谎话,不过,反正当时晕过去的迹部不可能猜得到。 “花浅浅。” “什么?” 花浅浅一脸防备地瞪着他。只见突然起身大步走到沙发跟前的男孩,先在高处半眯着眼审视了她片刻,慢慢弯下了腰,一点点地凑近了俩人的距离。 要死了……他微敞的领口就在她的正前方,颈部的线条优美流畅又富于力量、在喉结处突出、往下,向两侧划出清晰平直的锁骨,再往下……花浅浅尽力地把脖子往后缩:“不要随便吓人好不。”一抬眸就能对上的那双眼眸如同暗藏掀起紫浪的激流,可同时又显出如此相反的静谧,让她有些不由自主地闪躲,而心里却似乎在暗暗责备自己的行为。他盯着她,俊美的脸上慢慢浮出微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知道,你那天偷偷地抓了本大爷的手?” !!!!! 他怎么知道?花浅浅心里惊浪滔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无异于“趁乱揩油”,但是在那个时候,她只有抓着他的手,感受到脉搏的起伏,才觉得心里会比较安定……问题是,晕过去的迹部又怎么会知道?天野管家告诉他的?? 见眼前女孩的小脸上露出又吃惊又尴尬的神色,迹部伸出手“咚”地给了她额头一下。 “给你一个机会,正大光明地牵本大爷的手,要还是不要?” “啊……啊啊?”大呆。这是……什么意思? 迹部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直起身,左手伸过去:“过来!” 花浅浅恍然状一把抓住面前男孩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嗯?然后呢?这是要做什么?第一次主动把手交给迹部,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和粗糙的硬茧,脑袋却不够用了:“这是要做什么?” 迹部一边按下一个遥控的按钮,一边鄙视地回答:“笨蛋,叫你跟上本大爷的步伐就这么困难么?谁知道你晚上跳舞的时候会不会笨到尽踩本大爷的脚?所以先来练习练习,免得有人到时候又找借口说是很久不跳不熟悉。” “切,我才不会那么笨呢,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抬抬下巴,表示自己也不容小觑。 “哦?那本大爷就试目以待。” 他们面对着说话之间,欢畅柔美的华尔兹舞曲已经在书房里响起来了。 迹部左手握住女孩的右手往一侧伸展,右手则穿过她的左臂放在女孩背部的肩胛处,让她抬起手往前搭在他肩上。花浅浅微微往后下腰,头偏到一边,摆出起舞的姿势。两人在眼角余光中对视一眼,同时心照不宣地往一侧滑去,而后换脚往另一个方向轻盈地迈出一大步,踩着圆舞曲的节奏,步步相接,丝丝入扣,在书房的空地上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游走、摆荡、旋转…… 整个过程花浅浅都没有凝眸看迹部,有时他们的头朝向同一侧,她仍然保持向后仰的姿势,颈部骄傲地绷直——然而,虽然她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迹部愉快的心情似乎正通过他们交握的手心、以及靠在一起的身体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就算并未注视他的脸,居然也能确定这一点,心灵相通?呃……总之,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尽管是第一次合作,但厚颜地说是天衣无缝也不是太过,一定大大出乎迹部的意料,嘿嘿。在脑袋里冒泡的这个想法让花浅浅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上翘的嘴角。 在成为风靡上流阶层以及整个社会的娱乐之前,华尔兹也曾因为舞蹈中男女“四肢交缠”、“身体紧靠”而被保守的英国人斥为“不堪入目”、“邪恶下流”,甚至当时的报界还呼吁贵族家长们看紧自己的妻女,严防她们被男人“任意拥抱”……迹部在刚起舞的时候意外地想起了这个典故,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好吧,他之所以处心积虑地把这个女孩拉近自己的身体,带她跳这一曲华尔兹,确实也不是出于什么纯洁的目的…… 感觉到手上的重量,少爷的心情真的很愉快,他们之间就像有一种奇妙的契合,两个身体如小船穿行于轻缓的水波之上,舒展而自然,仿佛是依偎在一起跳了一辈子华尔兹的人。花浅浅被他带着回旋,一圈又一圈,直到音乐全部结束,迹部也没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花浅浅脑袋眩晕,全身发热,被迹部的手搂着的背部更是热得像要冒汗,她仰起脑袋,惨兮兮地喘气:“不玩了,我不行了……”他嘲笑就嘲笑吧,体力问题,女生不能和男生比的…… 不过迹部这次并没有机会嘲笑她,因为天野管家正好敲门进来提醒说可以开始准备晚宴的事宜了。迹部瞥了一眼自己的管家,松开了和花浅浅右手交握的左手,顺了顺额前的头发,但揽着女孩腰的那只右手却没有立刻放下,天野看着眼里,眼中不动声色地闪了闪。 头还有些发眩的花浅浅并没有发现这些小细节,她跟着天野来到二楼的另一间房间,发现有满屋子的人在等着她……都是造型和化妆师。 像个木偶娃娃被人鼓捣来鼓捣去,花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终于一切穿戴并装扮完毕,花浅浅是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旁边那些人还在抱怨时间太短……所以说女生去参加晚宴就是麻烦,头发、妆容、珠宝、高级定制的长裙,哪一样都不能马虎。不知道迹部是不是也被这么狠狠地“收拾”了一遍? ……想都别想,肯定没可能。以迹部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别人折腾他,只有他折腾别人的份。当随后她看见迹部的时候,更是对自己的领悟力表示了极大赞美——那位少爷正在训人,表示对哪里哪里不满意,然后被训的人就都慌慌张张地鞠躬了又鞠躬——毫无疑问,大家都很怕他。但花浅浅却知道,其实迹部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冷峻、不讲情面和高高在上,他板着脸的时候也可能并不是在生气,而只是一种吹毛求疵、追求完美的态度所致罢了。 等问题处理妥当之后,迹部朝她走过来,挑眉——不看衣服,只看她的脸——被他看得不自在,花浅浅故意扭曲了一下表情,干巴巴地问:“好不好看?” “当然——” 这个“吹毛求疵、追求完美”的家伙居然会这么直接地夸奖人!刚想虚伪地谦虚两句,听见了后文:“——是化妆师的作用。” 花浅浅爆。想反唇相讥——没有可以攻击的地方——经过精心打扮的迹部是完美的代名词,在这种上帝的宠儿面前,她只有郁郁地扁了嘴。算了,那也可以理解成的确好看。反正她也算基因优良,不化妆并非见不得人,哼哼。 傍晚六点多的时候迹部家的私家轿车正驶向坐落在城郊的一座湖区城堡。 因为是blacktieonly的晚宴,迹部一身高贵黑色晚礼服,真丝缎面的领口和领结,丝绸裹腰,白金的法式袖扣,一举一动透着不可方物的贵气和威严,耀眼得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坐在他身边是同样盛装打扮的花浅浅,娇小的身子裹在高级定制的华服长裙里。虽然事实上迹部找来的造型师为她设计的风格是简单素净,但她光/裸的颈上仍然挂着一串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一环套一环,呈v字形一直垂入胸前的起伏里,乳白色的天然珍珠,在灯下会微微透着一点粉红色,光晕浮动,摄人眼球。她直着腰在车里一动也不敢动,怕弄坏了妆容所以表情肃穆,如果不明就里的人看了,恐怕会以为她将奔赴一场鸿门宴。 “还没到?” 这是她一路上说过的最多的话,迹部到最后都懒得理她,只有司机淌着冷汗说“就快了、就快了”。 举行宴会的城堡是一座俯瞰河面的欧式建筑,通往大门的桥上还有点着火炬的小铁盆,金黄色的火在暮色四合中看起来格外美丽。从车窗往外看,城堡两侧的壁垒上也同样点着火把,鲜亮摇曳的火焰倒映在暗沉的河面,像是天上的星辰。石造的碉墙——高大的塔楼——教堂高高的屋脊和十字架——这些中古风格的建筑都被笼在深蓝色的夜幕里,特别有看欧美奇幻电影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心情比较激动的缘故,还隔得很远时仿佛就听见了大厅里鼎沸的声音。步入花园庭院,走过石砌的长廊,一路都有负责迎客的侍者带领。 就快走到大门前,花浅浅抬头看了一眼迹部,他此时正挽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里。这个动作进行得很快,但是细节处让人心跳不止。男孩停下动作后依然低头看她,幽深地凝视,眼睛里是能把人深深吸进去的紫色漩涡。 “准备好了?”声音是低沉的华丽,几乎侵袭入她的骨髓和神经,令每一个颤抖都如此清晰。 “嗯……嗯。” 现在,就像是一个神圣仪式到来之前的最后时刻。而他将是这个仪式的举行者,之后,所有举动都会有特别的意义。这个恍惚的感觉让花浅浅有些微微地喘不过气来。 ——在大门拉开的一瞬,眼前一亮,音乐声、笑声和杯盏交错的声音像被放出金笼的鸟群,全都振翅飞了出来。有人用麦克大声地报出迹部景吾和花浅浅的名字,他们走进大门,光影在头上旋转,像一个迷梦。 呜哇,好多人。 花浅浅挽着迹部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他们先是走在一个距地面有几层楼高的平台上,然后再由这个平台走下一段宽大的阶梯,通往辟出一大片舞池的大厅。这是最漫长也最令人紧张的过程,因为底下的人们显然能把高处看得一清二楚。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似乎每一个人都抬起了头,停下了动作,如果不是音乐声继续,她简直要怀疑这个大厅里是不是会变得鸦雀无声。 快走下阶梯的时候,花浅浅僵硬地保持笑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迹部,你相不相信,今晚你可能不会是最受瞩目的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3、宴会记事 即便不用眼睛确认,也仍能清楚地捕捉到,目光正从各个方向投射过来,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热度和实质感——虽然无法分辨这些目光到底是在打量迹部财团的继承人多一些,还是关注他身边的女孩子的更多一些——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以一袭白色真丝裙出现在今晚宴会上的女孩所造成的轰动,超过了到场的所有女宾。 眼尖的人已经看出她颈上项链的来历,那是前不久在希菲尔美国纽约拍卖会上,以500万美元高价竞拍成功的印度巴洛达珍珠。当时据报道说,买主是一位通过电话竞标的亚洲私人收藏家,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一睹其真容。 而对珍珠项链此节毫不知情的花浅浅,此时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无比热情的视线烧着了皮肤。当然,这样的待遇,在当初答应迹部的邀请时就早该有所预料到不是吗?可到了现场后,她才发现预料远远不及现实…… 所以她才说了那一句话,潜台词是“嘿,我没准比你更受关注哦”。 潜台词的潜台词是:作为你的女伴,我压力很大…… 所以老天作证,她绝对没有想要从迹部手中夺取“最受瞩目”这一称号的意思,而是——对,在过分紧张的时候,冒出一两句并不经大脑的废话,好像这样便为自己找到了纾解的出口,可以就此放松那么一点点…… 迹部的嘴角微微弯了弯,以一个尾音提高、意味深长的“哦”字作为回答。 他自然明白女孩的意思——不然,她以为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场合?今天的城堡宴会,召集了东京都内几乎全部富有家庭的年轻人,而此刻他们都在注视这里,这,就是他的目的。 虽然在这个阶梯上就算正常音以量说话,大厅里的人多半也听不清楚,但花浅浅依然不敢太放肆,保持嘴边的笑容,目视前方地往下走,而当突然发觉迹部抽出了自己正挽着的右手的时候,她差点从最后的那一层台阶上滚下去——这、这是要干什么? 迹部半垂着眼,用余光扫着女孩依然表情肃穆的侧脸,同时抬起刚空出来的右手,往后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感觉到那里立刻僵得像一块石头。 喂,敢情下午他那些铺垫都白费了?对女孩的不华丽反应,男孩嘴一抽,明明跳华尔兹的时候也没见她有这么惊吓…… 如果花浅浅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大叫“此一时彼一时”,毕竟现在是众目耿耿之下,迹部这个没有任何提醒的举动对早就有些呼吸困难的她而言,无异于灾难……她欲哭无泪,但腰上的重量让她一动也不敢多动——心里乱成一团麻——他到底怎么想的? 迹部很快就为她作出了解释——他们一起踏上大厅的地面时,他微微偏过头,在她上方轻笑了一下,伴着二楼乐团正奏起节奏鲜明的交响乐,低沉而慵懒的声线像首席提琴的乐音贯穿女孩的心脏:“本大爷不介意再助你一臂之力。” 助她一臂之力? 花浅浅立刻就反应过来,莫非他说的是,要让她成为最受瞩目的那个? 不要啊!!!!!!! 她已经开始后悔答应和迹部一起参加晚宴了,不管什么瞩目不瞩目的,都改变不了这就是自讨苦吃的事实——他一现身,立刻就有宴会的主人亲自过来打招呼,后面还浩浩荡荡地领着一大帮宾客…… 以金色为主调的大厅被无数盏水晶吊灯照的通明,四壁和柱子上的浮雕光影效果非常强烈,高大的巴洛克风格彩绘拱顶之下聚满了人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侍者端着香槟和其他食物的盘子穿梭于其中。这是热闹非凡的宴会,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和欢笑声此起彼伏。迹部寸步不离地带着花浅浅在人群中慢慢行走,姿态优雅,气势不凡,一点也不像还处在高中生年龄的人,就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国王,不管他走到哪里,应接不暇的问候都能主动粘上来。 看迹部的态度,有些是他认识的,但以陌生人为更多,于是只听见满场的自我介绍、互相引荐、吹捧夸奖……而且几乎百分百都对花浅浅发表了赞誉之辞,夸奖的内容包括外貌气质华服首饰,等等等等。花浅浅可不像迹部景吾这样,有傲慢的资格,听见对方的奉承巴结也可以反应淡淡,她得一一报以荣幸感激的微笑,并且想出更加美好动听的词语反赠回去……累死她了……脸僵掉,还不能伸手揉一揉。 不过迹部围在她腰后的手臂因为需要和人握手而放了下去,这倒是让她长松了一口气——她尚不知道他的行为出于什么考虑,是一时兴起的捉弄,还是有她不敢想像的意义? ……但不管怎样,迹部暂时还忙得很,她有充足的时间琢磨他的心思。 刚这么想了没多久,花浅浅就看到了让她眼前一亮的人。“迹部迹部,”等迹部的“接见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她马上兴奋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快看快看,那边那个是不是手冢国光?” 迹部闻言看去,转过头来看着她微眯了一下眼:“想过去?” “过去干嘛?我又不认识他。”说着花浅浅又哦了一声:“对啊,你认识,那好吧,不去打个招呼也不太礼貌。” 说的勉为其难状,其实……纯粹是她自己想去近距离看看面瘫的青学部长。 迹部鄙夷地斜她一眼,示意她伸手握住自己的手,带她往手冢国光在的方向走过去。 “手冢。” “啊,是你,迹部。” “你也会来参加这种聚会。” “啊。” “手臂伤势最近怎么样?” 点头:“多谢你的关心。” “本大爷才不会关心竞争对手,只是提醒你早治早利索,明年的时候不要因为有伤降低了比赛水平。” 眼镜片后金色光一闪:“啊。” “那么,下次联系比赛再见。” “再见。” 花浅浅还杵在那里,被迹部一拽,拖走了。 她傻愣愣地回头,正好手冢身边那个粉红色童花头的圆圆脸女生也正朝这边看过来。两个人都是一脸囧状。 两大部长的会师……还真是干净利落呀…… 迹部不耐地把频频回头的花浅浅扯到身边,“还没看够?” “是你们太快了……”抱怨道,虽然有一方是号称冰山,但是一分钟结束对话是不是还是有些夸张?“不过,看到真人,我觉得其实手冢长得也没有那么大叔脸嘛。”很年轻一个俊俏的大男孩,可惜就是脸部表情太稀少了点。 “大叔脸……那是说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吧。”迹部想起了那个永远板着张脸的立海大万年副部,嘴抽了抽。 “你今晚上看到他了?” “没有,不过他也接到了邀请是肯定的。”人这么多,哪能一个个都看到。 “接到邀请也可以不来?哦,我问的是废话。”花浅浅边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呜,人太多,手冢和他女伴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想想那双褐金色的凤眸,在现实中也真是漂亮啊……不由抬头看看迹部,这位也是标准凤眸,细长,深邃,深紫色的浓墨,艳丽的闪光。 “本大爷脸上长花了?” 看来他果真是没有说那句“沉醉在本大爷的华丽xx之下了吧”的习惯呀。花浅浅对自己的想法报以偷笑,松开他的手:“我去趟洗手间。” 迹部皱眉:“真是麻烦,快去快回。” ……………… …… 虽然迹部说快去快回的时候花浅浅很不以为然,但她很快就在心里苦笑了。 ——所以才说,和迹部一起参加晚宴纯属自讨苦吃——这些在洗手间外拦住她的女孩子很显然,一个个都是冲着迹部来的。 这些穿着高级礼服的女孩们面容姣好,打扮精致,笑起来说是花枝颤摇也不为过,不过花浅浅完全没有审美的心情,而是默默地吞了很大一口唾沫。 平时在六桥中学的时候,虽然她也是常常和偶像人士同出同进,但至今没有遭到任何实质性的围攻。可是,接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女孩子和日本的彪悍女生们……大概在这一点上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她看过不少网王同人,对里面所描写的某些暴力情节也还记得一些,虽然也明白那些都是中国写手的想象,而且很多都是显而易见的夸张,但是……果然小说看多了就容易疑神疑鬼—— 只是互拼身手的话她应该没问题,即使不小心挨了两下揍也死不了,再揍回去就得了,问题是,这些女生不会来阴的吧? 打头的高个头蓝裙女孩是深红色头发,鼻子很挺,有点像俄罗斯人。以她为首,站在走廊上的五六个女孩子堵住了花浅浅的去路,从态度来看倒是温和亲切,一上来先是礼貌问好:“hana小姐你好。” “……你们好。”这个世界的人还真是五颜六色多姿多彩——花浅浅一边暗暗防备,一边走神地想。 “我们是blablabla……”自我介绍。 啊哦,教养很好的样子嘛。花浅浅舒一口气,应该没有人会在欲行不轨的时候一五一十地报上姓名来历,除非她们还讲究武林道义…… “呵呵,我们对hana小姐很好奇呢。” 看来是要进入正题了。 眨眨眼笑道:“好奇什么?”其实根本不用问,都知道是好奇她和迹部的关系,这个问题,花浅浅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自己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中…… “你和迹部少爷是什么关系?” 你看,被她猜对了吧。 见她有些迟疑不说话,另一个浅黄色发的女孩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中国人?家里是经营什么的?你现在住在东京?在哪个学校念书?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晕。 就在这个时候,女孩们的身后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侑士,你去女生的洗手间干嘛?男用的在这边。” 大家齐刷刷地回头,就看见身后一个脸色不太好看的俊美男生僵着脸对她们笑了笑,回头恨恨地对叫他的那人说道:“岳人你闭嘴。” 花浅浅差点笑出来,今晚是王子们齐齐出动的日子吗?在手冢国光之后又看到了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这俩人的关系果然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好,连上个洗手间也要一起来。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莫非忍足的“女伴”是岳人? 啊,不对,忍足有女朋友的,说起来,那个鸠山莉香,还是帮了她一个大忙的人呢。 忍足调整了一下表情,标志性的笑容重新完美地回到脸上,对这头的花浅浅说:“hana,你怎么还在这里,迹部在那边找你呢。” “哦。”趁机脱身。 那些女孩子也是认识忍足的,到了这时候也没法再对花浅浅究问下去,只好朝男孩行个礼,鱼贯地从旁边走了。 忍足微笑着看着她们走远,转过头来:“没事吧?” 花浅浅摇头:“完全没有,你来的太早了。” “哈哈,你说我来的太早了?看来你对她们是胸有成竹咯?”忍足摇头笑道:“难不成,你又要说你是来自异世界的?那样她们是不会相信的。” 眨眨眼:“看来你都知道了?” “嗯,穿越啊时空门什么的,迹部都告诉我了。” “包括有一部讲网球的动漫?” 看到对方不解的表情,花浅浅了解地笑笑:“没什么,你和迹部还真是要好。” 忍足愉快地勾起嘴角:“这和你跟他的关系是不一样的,我们这是兄弟情谊。” 意识到他话里有话,花浅浅不太自在地撇开头:“你刚刚看到迹部了?” 忍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向日的声音又蹦了过来:“侑士!你在和谁说话呢?好慢啊!还一直站在女生的洗手间门口!” 花浅浅仔细地观察对面这个深蓝色眼睛的男孩,试图在那表情中寻找出隐藏在无奈之下的一丝宠溺……噗,这不能怪她,只能说腐世界太强大了…… 跟着忍足朝走廊那头走过去,一直在那里不安分地蹦来蹦去的向日看到她,突然“咦”了一声,用一种“我认得你”的口吻说:“你不就是刚才被迹部搂着的女生嘛?”说完停了一下,又接着劈里啪啦地问:“你和迹部什么关系啊?你是他女朋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我都没见过你?你是冰帝的学生吗?读几年级?” 好熟悉的连珠炮架势……她现在很是怀疑,向日岳人和刚刚那个浅黄色头发的女生有没有亲戚关系…… 忍足在旁边笑得很是灿烂,不错不错,岳人,就是这个劲儿。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4、忍足和向日 在向日对她表现出极大好奇的同时,花浅浅也在抓紧机会打量眼前这只小猫。 看过网王动画后,在她的印象里,向日岳人一直是袖珍又精致的跳豆宝宝,就像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喜欢张开手飞翔,活泼单纯,毫无心机;而今天虽然有幸见到真人,但如果不是忍足先前那一声“岳人”,再加上独具特色的红发妹妹头作为标志,花浅浅差点都没能认出他来——看来二维和现实真的相差太多——除了那一头酒红色柔亮的头发,五官和身高都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最起码,小跳豆同学已经不再是那个悲摧的158公分了……可喜可贺啊。就是不知道,这抽长的身体对他引以为傲的跳跃有无影响? 红发的小猫被对面女孩那双闪闪发亮的黑眼睛注视得有点畏缩,不由自主地朝忍足靠拢……他知道自己刚刚一上来就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是很没礼貌的行为,但他是说完才意识到这一点的,自己也都已经在心里反省过了,而且她实际上什么都还没有回答啊,不要用这么“严厉”的眼神谴责他吧? 忍足好笑地拍拍向日的肩膀,对花浅浅介绍:“这是我的搭档向日岳人,你别看他现在也长这么高了,但完全还是小孩子一个,岳人你瞪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你可以自己纠正。没有吧,你看。” 花浅浅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回归正常:“向日君你好,我叫花浅浅,中国人,目前在念高一年级,不过不是在东京的学校,所以也不是冰帝的学生,唔,和迹部是……算是意外认识的朋友。” 忍足微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向日却忍不住地冒出来一句:“只是朋友?不是女朋友吗?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和迹部也是多年的老同学了。” 这个向日……花浅浅的厚脸皮难得有些微微发热:“我不是。” “可是……”向日还不甘心地想再继续,忍足看着明显被搭档问的不好意思的女孩,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从小侧门出来的这道长长的走廊上,除了他们三个和来往的侍应生,只剩零星的几个穿着晚礼服的人,宴会想来是已经到了开始的时间。 花浅浅松一口气——忍足,太谢谢了。 重新回到大厅,果然就发现,在他们暂时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晚上的活动已经正式开始了。音乐换成经典的施特劳斯圆舞曲,远处流光溢彩的巨大舞池中年轻的男孩女孩成双成对,翩翩起舞,女宾们跳荡的素纱裙裾轻盈划出花瓣一样纯白的起伏,和男士们黑色的晚礼服愉快地缠绵在一起,融入光灿盈满的金色背景。 不过虽然许多人都下去跳舞了,也还有一部分人留在上面按兵不动,呈观望姿态。忍足护送女孩回去和迹部约好的地点,向日也不声不响地跟了来。对于他们三人的组合,一路上引来了无数注目和窃窃私语。 之前跟着迹部与人周旋一阵,花浅浅已经很习惯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最初的紧张早已消失,若无其事地走在一见她就自动让开来的人群中间,觉得自己终于也体会了一把摩西分海的感受,得意中…… 她对自己的“出名”程度也有了大致认识——这是和迹部一起行动应有的觉悟——华丽丽地成为今晚女宾们的眼中钉。至于男宾们,虽然也有些对她表现出好奇和探究,但全然不会像他们身边的女孩子那样,看她的目光中充满钦羡、嫉妒和不加掩饰的排斥,还有好些漂亮倨傲的女生假装无意地靠近,昂首挺胸地从她面前走过去,并且冷冷地上下扫视一眼,貌似是在评估她这只小麻雀到底斤两几许。一开始花浅浅还会和她们对视一下,传递几个“有本事放马过来”的平静眼神,到了后来也都懒得理会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大将风度没有,遇到事情往往少不了慌乱一阵,但很快都能找到自我调控的方式。 总之,她才不会是轻易就被人欺负的白斩鸡,否则哥哥们从小教她的拳脚功夫岂不是白费了心思?单靠身手虽然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这种时候却是很好的依仗。 一边无视周围无数探照灯般的目光,一边问忍足和向日:“你们俩的女伴呢?不用和她们呆在一块吗?” 忍足笑着回答:“迹部没告诉你这个宴会的传统吗?” “诶?是什么?” “虽然这是正式的晚宴,入场的时候来宾必须是双数,但是进入宴会厅之后,主办方是希望大家随意走动的,不要拘泥于呆在自己的同伴身边。这个宴会据说就是为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拓展交际圈而发起的,不过到了现在,我看大家并没有完全遵循这一初衷,带自己的那位来参加的人也不在少数,反正就是图个热闹开心嘛,就当是普通的周末舞会。” 花浅浅张了张嘴,半天才诧异地说:“我怎么觉得,好像就是大型的联谊?”这哪里是什么正式的晚宴啊。 忍足点点头:“没错,就算是比较高级的联谊,所以同样有很多人是带着狩猎的目的来的。” 抬头看了看走在自己旁边一身黑色晚礼装、体型修长挺拔、气质儒雅的男孩,他仿佛永远不变的温柔笑脸朝她微微一点,是示意她说下去,于是花浅浅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女伴是鸠山吧?” “是的。”忍足抿嘴,顿了顿又勾唇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就在前不久。” 向日在后头听着他们说话,这时突然也笑起来:“哈哈,侑士被甩的次数也够本了。” “岳人……” “哼,我说错了吗?你可以自己纠正啊。” “所以说,小孩子真是记仇啊。” “你去死吧。”向日表情阴险地对还在惊讶中的女孩说:“你知道鸠山怎么对他说分手的吗?” “岳人……” “‘我很抱歉欺骗了你,所以,你可以怨恨我没关系,但是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开心,谢谢你。’” “……”花浅浅无语地看着向日——他不仅在她这个认识不久的人面前揭了亲亲搭档的底,还特别敬业地模仿了鸠山莉香说话时的表情和语调,就是为了报复忍足说他是小孩子…… 被报复了的忍足头疼状捂着额:“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们就在生物教室的外面讲这些啊,也不看看周围是不是还有人。”我还从来都没对人说过呢,就是为了维护你的面子。小猫理直气壮地自我辩护。他那天是值日生,留下来整理实验器材,结果就听见了这么一出戏。 忍足和向日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所以该她出来打圆场—— “……我们快点走吧,再晚一些,我不敢保证迹部还有等下去的耐心。” “你知道就好。” 这个声音…… 心里好像有双小翅膀下意识里扑楞楞地想逃,不敢迟疑地朝右边看去,果然就看见一身华丽装扮的迹部,他双手抱在胸前,正很有威严地半眯眼睛斜看着她。暗暗吐舌,花浅浅赶紧上前,作低眉顺目状讨饶:“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向日和忍足在他们一米之外的地方站着,看迹部在女孩头上一敲,又抓住她的手,不知怎地一转,把女孩绕到自己臂弯里,转身带着她朝舞池方向走去。 向日张口结舌:“他们这就走了?重色轻友也不能做的这么明显啊。” 忍足推推眼镜笑着喊了一句:“喂!” 他们可是刚刚护送公主而来的骑士,这么快就被抛弃了吗? “你们还要本大爷亲自来请吗?” ——这是那位王子殿下不耐烦的声音。 忍足和向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其实,对于迹部的女伴是何方人士,向日本来并不十分关心。虽然从国小开始他和迹部的关系就一直还不错,但是向日觉得,自家部长想要找谁一起参加舞会、和谁交往,那都是人家的私事,他既然没宣扬,那就是不希望人家插嘴。所以,当迹部今晚携女伴出场的时候,他虽然也在抬头看,但对此劲头不是太大,因为迹部这次出场毫无奇特之处,譬如什么铺天盖地地撒撒玫瑰花瓣、打个响指指挥乐队另行演奏符合他审美的音乐、事先安排灯光聚焦这些招数一个都没有,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 至于自家部长身边的女孩子,向日只看了一眼,发现不认识之后就没去注意了。但是,就是因为这个女孩,他立马刺痛的嗷了一声——他今晚的女伴、也是从小认识的邻居枝江葵,冰帝迹部后援团的成员、一名狂热的迹部信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使劲地晃,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那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臭妖精居然不经后援团批准就敢接近我们的迹部大人……啊啊啊可恶啊竟然贴那么紧不要脸死不要脸臭不要脸穿那么低胸的衣服我要杀了她……” 向日呲牙咧嘴,想把手抽出来,又不不敢太用力去掰女孩激愤之下扣得死牢死牢的手指,只能自认倒霉地小声嘶嘶:“啊痛痛痛啊你去掐她呀别掐我……咿咿咿咿轻点、轻点……”已经魔化的对方哪里管他的死活,凶狠地鼓着两只眼睛瞪过来,手下力道只增不减:“岳人你认不认识她?认不认识…不认识?骗人先打草稿!你和迹部大人天天都在一块怎么可能不认识?快说你是不是收了她的好处?她一定偷偷地纠缠迹部大人好久了对不对?” 头上开始冒汗,苍白着脸的向日继续努力和小葵的五爪神功拼斗,心里委屈极了,他本来就不认识那个女生嘛,迹部和谁交往又不会向他们报告,还有什么叫他和迹部天天都在一块啊? 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向日不敢再在原地逗留,拔腿就走,但转身前不自觉地又往入口阶梯处望了望,正好看见迹部轻轻地搂过了那个黑发女孩的腰……小猫浑身都抖了一下,没敢回头,飞快地钻进人群,避难去了。他真是无比后悔听了父亲的话,邀请疯魔的小葵作女伴…… 后来他在自助餐区寻觅美食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往侧门方向走去的忍足,一种遇见亲人的巨大安慰感涌上心头,赶忙冲了过去。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把自己的凄惨遭遇说给搭档听,就发现这一遭遇的源头赫然在目——迹部的女伴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别看向日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事实上他的想法也是百转千回的:一方面他觉得,从迹部刚才在阶梯那里的举动看,这个女生多半就是部长的女朋友了;可是小葵那里……假如被她知道自己碰见了迹部的女伴却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一定会掐的他死去活来……于是,出于对小葵的恐惧之心,让向日一张嘴就问了那一大堆的问题,企图获得一点内幕消息好回去交差……可是对方非常谨慎,结果什么都没有从她嘴里问出来…… 向日跟在迹部和花浅浅后面,一脸严肃地打量这两人。对花浅浅之前说的——她和迹部只是“意外认识的朋友”,他本来就不太相信,现在更是加深了怀疑——你看迹部那副“此人为本大爷圈占”的样子! 他朝忍足凑过去小声地问:“他们到底是不是一对儿?” 忍足嘴角抽动一下:“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迹部的女友?” “这么说,他们果然是在交往了?” “迹部有这个意思。”忍足笑:“不过还没挑明。” “不是吧,他什么时候这么谨慎了?” 向日觉得,按照迹部大少爷平时表现出的性格,他应该是看中了谁就会勾勾手指说“你,跟本大爷走”的一个人啊。 “笨——蛋,你还小,不懂其中的乐趣。” 岳人又要跳脚了,忍足憋笑,逃开搭档的拳头。 到了舞池周围,立刻有晚宴的工作人员热切地迎上来,把他们领到一边。花浅浅和向日很茫然,经过忍足解释才知道,这是在进行这个宴会的一个传统节目,叫做“与王共舞”的游戏。 在他们到来之前,这个游戏已经经过了六轮,每轮108人,男女各54人,分别站到两侧,进行抽签。抽到的签纸是一张扑克牌,也就是说,女宾各自从一副扑克牌中抽取一张,男宾则同样方式抽取另外一副。 等到游戏开始,男女各方相对站立,各方有一个司仪。从女方司仪开始,他将从对面的男宾中叫一个名字,被叫到的人亮出自己的扑克牌,然后抽到同数字同花色的女宾出列,两人就是被挑选出来的舞伴。而之所以叫做“与王共舞”,是因为如果叫到的男宾抽到的是黑桃k,那么就是本轮的国王,他可以任意挑选一个花色和数字,并和对应的女宾共舞;同样,抽到黑桃q的女宾也可以有挑选牌号的权力。在出现了“国王”和“女王”之后,游戏结束,所有其他人都可以自由邀舞。 花浅浅、迹部、忍足和向日四人都是第g组的参加者。花浅浅在签筒中在牌摸出来一看,不由翻了翻白眼,一边往g组女宾们聚集的地方走过去,一边回头去看另一侧的迹部。迹部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花浅浅对他露出一个苦笑,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迹部嘴角翘高,回过头去。 而走到女宾区的花浅浅无奈地发现,刚刚这一幕似乎被这边的人全部看在了眼里。看这些敌视的眼神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5、他是本小姐的 舞池附近音乐声很响亮,缤纷的彩色灯光从女孩子们光洁的肌肤和素色的丝裙上一层层漾过去,给她们更添了一分旖旎。在基本已经到齐的g组几十个女宾中,也有花浅浅刚才在走廊外遇到过的那些女孩,几个人正围着那个深红色头发、疑似有俄罗斯血统的女孩站在人群的后方,脸都向着这边,但似乎只是观望,并不打算靠近。走上前的这一群,都是些陌生面孔,因为一下子记不过来这么多,花浅浅决定先从左到右用abcdefg子来指代她们。 中间的e子先开口,语气中有浓浓的不屑:“她就是迹部大人今晚的女伴?也不怎么样啊。”d子马上接到:“可是人家照样很神气啊,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骚味,啧啧。”“嘻嘻嘻嘻……”一群人感觉狠狠地羞辱了对方,各自捂嘴得意地娇笑起来。 被恶毒地骂了…… 当在场的所有女宾、包括并没有参与到e子和d子她们这一阵线的女孩子们都以为——这个因为迹部景吾的缘故而在今晚大出了风头的黑发女孩一定会恼羞成怒、奋起反击的时候,花浅浅却让她们很意外地——只是轻垂了眼皮看着面前的地上,嘴角怡然地翘起一个弧度,露出了非常“愉快又得意”、“尤其带着优越感”的笑容。 花浅浅是刚刚确定,这些人若越是表现出对她的不对盘,她心里就越是在窃喜、在欢欣地冒泡、简直就要张开手臂在原地来个旋转来释放这种快意~~~~要承认这一点并不太容易,但事实就是如此,在那些或钦羡或嫉妒的眼神面前,她无法否认自己身体里有一种诡异的、强烈的、隐秘的喜悦——像是生长期的植物、抽发的芽叶和藤须迅速占据整个花床……停停停!她到底在自我陶醉些什么啊?这种想法是要不得滴花浅浅!伸手拍了拍微烫的脸颊,提醒自己神态要自然、要优雅、要和谐…… 本来就对她心怀不满的abcde子们更是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微笑和满不在乎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在她们面前也还敢如此狂妄地公然走神?灭掉! 于是群轰而上:“你别在那里自以为了不起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麻雀变凤凰了?白日做梦!底层社会的穷人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底层吧!别跑出来丢人现眼!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让迹部大人选了你作女伴,哼,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哪一点配得上迹部大人!他才不会喜欢你这种黑头发的丑八怪!大人不过是可怜你给你个机会让你亲眼见识见识什么叫上流社会,现在你也该见识到了,知道自己和我们差在哪里了吧?哈、真可怜、还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是不是?blablabla……” 这些女孩子都是冰帝学园的高中部二年级学生,后援团主力成员,平时以保卫迹部大人不受骚扰为己任,像这样教训别人的工作做得非常纯熟。她们不认识花浅浅,而多方打听之后发现根本就没人认识她,所以才肯定地认为,这个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的女生不可能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大概只是非常幸运地结识了迹部大人、并死缠烂打跟来参加晚宴的杂草一根。 被这么一圈愤怒的女生左右围住咕呱呱呱地轰炸,声音高亢而尖锐,花浅浅强忍住没伸手去捂耳朵,嘴抽了又抽,好几次想打出暂停手势说“等我去那边搬个椅子来坐你们再接着骂没意见吧”……正好abcd子们一轮骂毕,似乎暂时没词,她便慢悠悠地开口了:“你们说的没错,我今晚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能在这里见识到这么多青蛙小姐~~你们可能知不知道吧,你们迹部大人最讨厌的东西里面聒噪的青蛙排名可是很靠前的哦~~所以,各位是不是最好去整个容来——哦、应该是先去变个态,再来跟我讨论他的喜好问题?啊嗯?” 这是迹部很是擅长的“慵懒说话法”,花浅浅只是依样画葫芦,再辅以一点“对你们我才没兴趣”的表情,就足以让对面数人花容变色。 “你!”某子(花浅浅一时没数过来她排第几位)指着她暴起:“你少在那里得意!” “嗯哼~~~”骂的太不犀利,太没有没新意了! c子冷冷地看着她:“你不就是仗着是迹部大人的女伴所以才能在这里神气么?” “所以呢?你要说什么?” “过去国中三年的冰帝舞会,都是荣智子作迹部大人的女伴!你不过就一次侥幸被挑到而已,看你能神气多久!” “哦?荣智子小姐又是哪位啊?出来见识一下呗。” 花浅浅尽量让自己表现出极不在意状,问的话也像随口敷衍,但其实她心里正好奇得直挠挠——迹部国中三年都邀请了的女生,长成什么模样? 在远处g组男宾队伍里,迹部等人把这一幕全看在了眼里。虽然听不到女宾这边的说话声,但基本情形也都能大致猜出来。忍足于是又把刚才去大厅外面找人时看到的那一幕说给了迹部听。向日在一旁恍然大悟:“啊,那是去欺负她的?我还以为小野寺她们是认识她的呢。”忍足说:“欺负倒还算不上,听hana的意思,小野寺她们几个暂时只是好奇她的来历。”他冲迹部笑:“不过明恋暗恋你的女生太多了,要是都来这么一出,hana会很辛苦呢。”迹部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凤瞳中紫光一闪:“她没你想象的那么弱。”那家伙可是敢拿他开涮的人,对付这些无聊的女生还不是绰绰有余? 正如迹部所说的那样,花浅浅一点也没觉得辛苦,她正充满期待地等着和这位荣智子小姐过招。问题在于,荣智子小姐的语速异常缓慢,吐几个音就要缓缓地出一口气,比花浅浅之前为了营造蔑视效果而刻意放缓的语速还要慢了数倍,而且声音还极小,只见嘴形微微掀动,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要在华尔兹舞曲的背景声里把她那一句长长的话完整听下来,简直是让人疲惫不堪。花浅浅无力叹气,莫非这才是优雅的说话方式?她真是甘拜下风…… 荣智子面容凛然不可侵犯状,她说:“我们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而你却在言语里对我们不敬,首先你应当对我们道歉。其次,你身为迹部大人这次的女伴,却不知自省,骄傲自大,口出狂言,这会给迹部大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我认为,你应当承认错误,并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反省。” 花浅浅冷笑,“枉我还以为,曾经被迹部邀请过的人会有怎样的真知灼见,没想到见面果然不如闻名,原来是个睁眼说胡话的人,颠倒黑白倒是能手!” “你这个下流社会的人……”斜面突然冲过来一个人,恨恨地喊道:“你才不配站在这里!” “嘿!”花浅浅轻松一抬手,就把那女生猛地挥过来的小臂捉住了,面无表情地捏在手里,说:“言语攻击就算了,想要来硬的,先估量一下自己的水平好不好?万一不小心把你的胳膊弄折了,我也会很不好意思的哦~”边说边示范性地扭了一下手中的“粉臂”,那个似乎是f子的女孩痛得大叫起来,但旁边的人却都往后退了退,没有人上来帮忙。 花浅浅嘲弄地看她:“想打我是不是?还是说,你想……”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项链,天真状歪歪头:“用你这漂亮的长指甲,在我这里刮一点珍珠粉下来?” “噗哧。”有人忍不住笑了。被她扣住的f子脸成猪肝色,但又不敢说话。花浅浅一直等到宴会的工作人员朝这边走过来才松开手,若无其事地退到一边,朝荣智子和她的跟班abcd子们灿烂一笑。 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e子瞪过来不甘心的一眼:“现在抓紧时间得意吧,你今晚是没机会和迹部大人跳舞的!” 花浅浅朝她眨眨眼。e子得意地说:“我们有黑桃q!” 所以呢?她还是有点不明白,黑桃q是女王,可以挑选任意花色和数字的牌号,但是她们又怎么知道迹部抽到的是哪张牌? 可是e子只说到这里,花浅浅也不能自贬身份向自己的“敌人”去打听这个问题。往男宾区看去,那边也正在整理队形,迹部和忍足站得靠近,俩人正神态亲密地在说话,没有发现她的目光,花浅浅泄气地扁了嘴,忍迹忍迹忍迹……哎。 在她仍然疑惑不解的时候,游戏开始了。男女各方都排成方队,相对而立,中间空出来四五米的距离,作为一条通往舞池的通道。 就像忍足解释的规则那样,女宾这侧的司仪先从名单中念出一名男宾的名字,结果亮出来的牌是红桃7,一个女孩举着手中的牌,红着脸羞答答地出列,低着头走到男孩面前。结果两人可能关系本来就不浅,所以那男生居然也一副十分害羞的样子,低着头不敢看她,惹来两边一阵善意的哄笑。在司仪的催促下,男孩弯腰邀舞,女孩把手轻搭在他伸出的手上,两个人拥在一起轻盈地跳出了第一步,然后是一个完美的旋转……大家报以热烈掌声和欢呼,目送他们从长长的通道滑向舞池。 随后是男宾这边的司仪从名单中挑选了一名女宾,并也用手中的牌号和相应的男宾配对。如此继续。拿到黑桃k的男宾和拿到黑桃q的女宾都暂时没有被叫到,其他的牌号则陆续被亮出,两侧的人也在慢慢减少。女生这边的表情看着越来越紧张,无论是轮到哪边的司仪叫人,名字被念出的时候几乎都跟着长舒一口气——她们这种态度,令花浅浅越来越怀疑那张黑桃k的国王牌是不是被迹部内定了…… 啊!假如果真是这样——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要是持有黑桃q的女生——也就是荣智子和abcd子她们中的不管哪一个——先被司仪叫到的话,那么,那个黑桃q岂不是就可以挑选持黑桃k的迹部共舞? ……所以,e子才那么得意地说“你今晚是没机会和迹部大人跳舞的”吧? 哇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把手里的牌翻过来看,花浅浅只觉得前景一片昏暗。和迹部跳舞的机会只有两个:一,迹部和她抽中了同样一张牌,这种极低极低极低的几率如果实现,她明天一定要去烧高香;第二,迹部是拿到黑桃k的国王,而且出场在黑桃q亮出之前,然后他又选中了自己手中的牌号——可是这希望更加渺茫啊啊啊啊…… 向日拿到的是方块2,已经和同样是方块2的女孩子旋入了舞池;而忍足拿到的是大鬼,他的舞伴是a子……花浅浅现在和剩下的女宾们同样紧张,用力地盯着迹部的方向。可惜迹部一直没往她这里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然后终于,迹部景吾的名字被司仪念到了。 女宾们的目光立刻、全部聚焦到他手里的那张牌上。 果然是黑桃k。 花浅浅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他不会和黑桃q的女生跳舞了。至于是谁,那是造化决定,反正只要不是荣智子那一伙人就行。 当然,最妙的情况是,他能挑到她手里这张牌……还有一线希望……阿弥托福菩萨保佑。 拿着黑桃k的迹部站在队列前的空地里,神态就像一位真正的高高在上的国王,嘴角含着一丝笑,深紫色悠长的一瞥可轻易令女生脸红。 “那么,迹部少爷,请挑选您想要的号码花色。”司仪脸上堆满笑容。他也知道今晚这一群富贵人家的年轻人中,最该讨好的就是眼前这位。 年轻的女孩子们全都亢奋了,集体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一大步。虽然看上去还是不失高贵矜持的千金模样,但是从那些烧红的脸上就能看出她们真实的情绪。对面前这些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往他身上扑的女生们,迹部没有过多理会,目光往后扫,就看到被夹在人堆里的花浅浅正皱眉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状。 这个时候拜佛是不是有点晚了?迹部失笑,抬起了手,“本大爷……” “迹部大人,选我吧!红桃j!”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来,场面顿时大乱,司仪头上直冒冷汗,喂喂喂,他挣工资也很不容易啊,这些小姐们不要来添乱好不好…… 而正在寻求老天相助的花浅浅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就被挤出队伍外,愤怒了。 迹部脸沉下来,“给本大爷安静!” 接着有个女宾的声音柔柔地慢慢地传出来:“大家都安静,不要给迹部大人添麻烦。” 马后炮……花浅浅鄙视地朝说话的人望去,果然是荣智子。她似乎也感觉到花浅浅在看自己,目光转了过来,嘴角似有微微一弯。 !!!!!!!! 咬牙、捏拳…… “都给本小姐让开!” 哦?迹部挑挑眉,看花浅浅“特别优雅”地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女宾们因为出现了短暂的迷茫,所以任由她轻松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这回荣智子的语速变快了一点:“你这是要在大家的眼皮下违反规则么?” 看来你是不想放过我了,可是我偏偏要让你抓不到小辫子,哼!花浅浅头也不回地答道:“站到最前面来,我违反哪一条规则了?嗯,司仪?” 司仪擦着汗:“没有、没有。” 花浅浅攥着手里的扑克牌放在背后,抬头定定地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紫发男孩:“你还不选。”眼神威胁:要是选错了、我就……我、我…… 你就要怎样? 迹部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一副对她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的样子。 “本大爷,选这个手里是小鬼的家伙。” 看出这俩人的情形不同,司仪迅速过来确认花浅浅的牌,并亮给出声质疑的女宾们看——毫无疑问,确实是一张“小鬼”。花浅浅咬着下唇不让自己过于开心的笑声逸出来,在迹部一板一眼地做出邀舞动作的时候,和之前所有获得邀舞的女孩们一样,她把自己的手轻轻地覆了上去。 不,并不一样,她是和国王共舞。 …………………… ………… 迹部的手抚在女孩裸/露的背部,感受着手下那片细腻如同花瓣的肌肤。他们刚刚在绚烂的舞池灯光下跳完满场,花浅浅似乎旋转到有些筋疲力尽,所以他带她回到上面的休息区,仍然搂着她,但右手比跳舞时放的要低,往下圈住了她的腰。花浅浅就这么乖乖地倚在他的臂弯里,一直低着头,没有出声,也没有对他们的这个姿势表示异议。 从刚才跳舞的时候起她就一直不敢看他。迹部笑了笑,抬起空着的左手去轻轻地碰了一碰她的脸颊一侧。花浅浅立刻像被触电了般,微颤了一下,眼帘受惊地抬起来,又飞快地垂下去,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瞳仁动人的水光,落下一圈犹如轻雾的淡影。 “怎么,刚才有勇气站出来,现在就没勇气看本大爷的眼睛了?” 男孩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说的,气流时有时无地吹在脖子上,热热的,痒痒的,花浅浅刷地一下红了脸。 “……啊恩?” 每次他的“啊恩”都能让她丢盔卸甲……花浅浅头勾得更低,几乎是要埋进男孩的身体里去。 迹部低低地笑起来,对于能让她窘迫发抖的行为乐此不疲。他继续在她耳边吹气,慢慢地越靠越近,吻上她的小巧的耳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6、表白?表白 迹部的本意是想看看怀里这只不华丽的乌龟到底能躲到几时,所以,尽管伸手就能把那个小脑袋瓜扳过来,让她正眼看着自己,他也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低头对准那只——就暴露在他眼皮下的——幼软的耳朵——啄了一口。 这个偷袭相当地坏心眼,但是很成功,正勾着脖子努力扮乌龟的花浅浅差点没整个地弹起来。 而更令她脑袋充血的是,迹部还在笑,一边用微凉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一边笑得胸膛里一阵震动。 这实在太过分了,他是这么轻松自如、仿佛大局在握一般,完全不像她,好像所有骨头都在发抖,心口因为剧烈的跳动而感到一种类似疼痛的鼓胀,双腿勉强支撑着站立,弯起来抵在身前的手也虚弱无力,而手臂内侧狂乱的脉搏简直随时可能冲破皮肤。 他难道不知道,他靠近她颈边的脸所散发出的热力早就令她呼吸不稳了么,再来这么一下,是想直接送她休克吗? 因为紧挨在一起,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身边的女孩就像上了发条似的颤栗不已,迹部忍住笑,没有继续,嘴却不依不饶地压在她的耳廓边,说:“还不抬头?是想让我继续吗?”他没有错过那一层力透肌理的粉红,从女孩的脸颊弥漫到耳垂,往下延伸至颈下和背部,在灯光下,乳白色的珍珠项链颗颗透亮,衬托着其下晶莹如脂的肌肤,这情状美的令人窒息…… 迹部轻喘出的气息一路湿热地流连在她脸颊和颈部附近,他来回在肩颈处轻嗅,鼻尖和嘴总是漫不经心般擦过她滚烫的皮肤。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法继续硬着头皮缩壳里不出了,否则保不准他还能做出什么别的举动……花浅浅吸吸鼻子,热气腾腾的脸这才扭捏状抬起来一点点,幅度只够她从余光里瞟瞟男孩的下巴,然后小声嘟囔:“让我抬头,要做什么?”都怪她自己,出了舞池之后突发性脑抽,没有坚定本心、立刻脱出他的臂弯,导致现在——他的右臂有力地箍在她腰上,根本不容她半点逃避,而不管她的头埋得多深,他的嘴总是能追着过来……啊、难道她一开始就在期待这个?噢不不不,绝对不是…… 迹部挑眉端详她:“再抬高一点。” “……” “还不够。” “……” “再抬。你是想让本大爷对着你高贵无双的额头说话么?” “你这个……!”花浅浅嘴一扁,抡起小拳头捅过去,被迹部顺利抄下,反扣在身后。 “你这个什么?啊恩?不华丽的家伙!你犯了什么错,要一直低着脑袋?现在终于敢正视本大爷了?” “我才没有做什么错事呢。”你知道什么?我只不过是怕你敏锐的洞察力捕捉到心里的那些小想法罢了……花浅浅在心里说,我怕在你的眼睛下,我所有的幻想和憧憬都无处遁形啊笨蛋。 舞池周围的灯影像光的细雨交错,宛如在人眼前蒙着一层湿烟,造成云水缭乱的错觉,那两泓深邃幽远的紫眸却清亮得像是可以照亮到她的心底。花浅浅突然觉得之前自己那些躲闪,都是矫情,被这双凤瞳静静地注视着,她全身心都在放声高歌。 她喜欢他。 这是个肯定句,毋庸置疑,无须掩饰。原来让她这么承认,也并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事。可是,他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呢?有时从他的态度和举动上看,她会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些希望,但他是迹部景吾耶——这么一个牛逼哄哄的家伙——她真的有希望吗?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勾着她的脑袋绕着他转,又让她无所适从,满心沮丧。 先说出来的人就输了,真是这样吗? 不行不行,就算没脸没皮,她今天也得趁此机会问问他—— “迹部……”呃,刚刚那个娇喘着的“迹部”真是她发出来的声音么?让她死了吧……“咳咳咳咳……” 迹部对花浅浅脸上突然又冒出来的古怪羞涩很是不解,拥着她环视一下周围,亲昵地低头问:“你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么?不然就回去。”这个位于休息区的角落虽然暂时没什么人靠近,但是也并不太适宜说一些私密的话题。需防人打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尽管城堡还算华丽,不过这个人多又嘈杂、音乐声轰响的大厅实在没有什么气氛可言。 花浅浅奇怪地眨眨眼:“我无所谓,可以走了?”不过,怎么突然就说要回去了?明明才刚来没多久啊。感觉呆在大厅的时间还不如在家准备时间的四分之一长。 “嗯,去打声招呼,我们这就走。这宴会本身也没太大意思。”迹部说着松开揽着她腰的手,让她挽住,但刚走几步,就被花浅浅拉住了,回过头:“怎么?还不想回去?” “不是……”不是她看多了小说思想龌龊,而是他们刚刚那个情况有些……艰难地吞咽一下,小声问道:“我、我们回去……是要做什么?”不是、要“继续”什么吧……她什么都没有想哦,真的…… “啊?”她这个问题显然问的没边没际,令人无从回答。 以为男孩没有听清,花浅浅又问了一遍,不过声音到后来就更小了一点。她不自在的神态让迹部疑惑的表情慢慢变得若有所思,凝神打量她片刻,突然觉得有所了悟,挑眉,嘴边露出暧昧的微笑,凑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又慢又低地说话,就像念一首优美婉转的十四行情诗:“本大爷倒还没想回去的计划,不过你想要做什么呢?啊恩?说出来听听,没准我可以配合你,比如,这样或者那样的事,都可以——” 这句话里无穷无尽的暗示让花浅浅从上到下都麻软了个遍,她也知道自己想歪了,脸皮又刷红一层,但几经回味,终于忍不住愤愤而起:“你这个坏球!哼!没错,我是喜欢你,但是你就知道看我的笑话,这种行为太不厚道了吧!你……” 迹部满脸黑线,赶忙捂住她的嘴。声音喊得太大了,虽然他们周围仍没人经过,但是这种表白的话,是要看场合的,小声一点说给他一个人听就好。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一会儿还那么大声不?” 死命摇头。 很好。迹部把手慢慢松开,无奈地看着刚气焰万丈地发泄了一通现在迅速扁下去的女孩,但想到她刚才的话,嘴角又不免翘起,说:“不管什么抱怨,先跟我回去,然后咱们再慢、慢地来谈。” ………………………………………… 坐在迹部家宽大的轿车里,花浅浅完全不像来时那么精神,下午打理的发型微微有些松,小腰板也塌下来,靠在座位上蔫蔫的。相比之下,迹部则一如既往地慵懒沉着状,撑着一边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昭示他有多么愉快。司机先生在后视镜里看他们俩一眼,立刻明智地决定只管专心开自己的车,什么话都不要多嘴。 “咳,大少爷,刚才那个话题……暂停哦。”花浅浅忍不住先开口,就算掩饰不住心虚,也仍然是要掩饰地……迹部轻笑了一声作为这个提议的回答。 “那,我问你,你在那个游戏里是不是内定的国王黑桃k?” “本大爷抽到的就是黑桃的k牌。”少爷的语气不容辩驳。 花浅浅表示不信:“一副牌一共有54张哎,难道你的运气真的就那么出类拔萃?……好吧,就算你运气好到爆,抽到了国王牌,”她更好奇的其实不是他的牌运,而是——“那你到底是怎么猜到我抽到的是小鬼牌的?”果然是运用少爷的权势……嗯嗯了吧?当时她被狂喜之情占据了全部身心,也没去细想这件事的蹊跷之处,但后来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可思议,说是心灵相通有点扯,总不可能是她那几下临时抱佛脚的祈祷奏效了吧? 迹部盯着她的眼睛,“不是你自己在抽签之后告诉本大爷的吗?” 张大嘴——她是有试图告诉他——可是——“你知道我的意思?” “啊恩,你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不就是告诉我你拿到的牌和珍珠有关么。源出于水,而且都是白色的光,是珍珠和月亮的共通之处,扑克牌中代表月亮的牌就是小鬼。怎么,你不是这么想的?” 他还真的看见了。花浅浅眼睛一亮,嘴上却说:“我……才没有你想的这么多,摸项链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抽到的牌上面是一个脖子上有东西的人。” 迹部嘴抽了抽,“按你这么说,只要是小丑,都穿着同一套衣服,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不同,你的动作要怎么分出是指大鬼还是指小鬼?” 花浅浅眼珠转了一下,还要继续寻找理由:“呃,这个嘛……” “要你承认被本大爷猜中了心思就这么不情愿么?”无奈地看着她。 “喂,不许意有所指……” “你怎么又知道我这是意有所指了?啊恩?”迹部摇头轻笑,这家伙,真是别扭至极,心里的想法不说,还不许他猜么。 反正最难说出口的话都早已蹦出来,花浅浅决定破罐子破摔,脖子一梗:“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迹部淡淡地瞥了一眼司机,后者虽然没有回头,但却似乎感受到那道严厉的视线,僵硬地挺了挺背。(司机先生内心控诉:瓦也无奈啊,瓦又没有四只手,两手开车两手捂住耳朵……) 刚以破釜沉舟之势摔了破罐子,又像只小兔子一动不动地乖乖坐着的花浅浅,耳朵竖起等着听答案,大少爷好笑地冲她招招手,她立刻蹭蹭地挪过去。迹部伸手一把抱住她,直接拽到自己的身边,不给任何逃跑的机会,也不留寸许距离。而花兔子同学红着脸瞟了瞟前面的司机,没有挣扎,迹部赏给她鼻子上轻轻一弹:“你真以为我是神仙,你不说的事也能确定?” 花浅浅摸摸鼻子,在车内不太亮的灯光下那乌黑的眼睛里另有一番潋滟。 “可是,你还不是不说……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那些事情?” “这些那些?是哪些事?”迹部假装不解。 “你看,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含含糊糊的,只知道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让我自己在旁边瞎猜。”花浅浅懊恼无比,都说先表白的就输了,现在她不仅先行表白,还把自己弄到了这么一个委委屈屈的田地,呜。“万一我猜错了,你对我……对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我岂不是自作多情一场吗?我差点忘了,你到现在也没有说你对我是个什么想法,我都已经泄底了。”她其实好想抓住他的衣服问,“你快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奇奇怪怪的举动……迹部头上落下几条黑线:“那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做那些——如果对你没有‘那种想法’的话?”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咦?咦咦咦!你刚刚说什么?”花浅浅嘴张大,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是要笑,又要最后再仔细确定一遍:“你真的是那个意思?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不是骗我?” “啊恩。本大爷会骗你么。”不说出来就埋怨他什么都不说,说出来又要心生怀疑,真是比他还难伺候。 巨大的惊喜就这么砸下来,花浅浅反倒不笑了,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我说的太快没听清?要重说一遍?” 黑色的小脑袋抬起来:“你不觉得,这太不华丽了吗?” “你还想怎么个华丽法?” 仰着头想想,竖起一根手指头:“单膝下跪?” “笨蛋,那是求婚。”直接跳到那一步的话……迹部捏着下巴开始考虑可行性。 “嗯……起码也要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台词呀,但是你什么都没有说!”花浅浅勇敢地鼓了腮帮子:“你只是顺着我的话下来而已,这不算表白。” 迹部抚额,“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说,本大爷喜欢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7、第一个吻 无论是哪个世界,东京都的夜晚都是珠光宝气的。无数照明灯霓虹灯连成串,成片,成翻腾荡漾、冒着泡沫的星海。即便是无月之夜,头上的天幕也被光晕辉映得犹如铺开了整匹青白色的冰绡——如此景致,如果和情人依偎在一起一同眺望,必定更加醉人心房。只不过此刻,正疾驰在这片人间星海里、往世田谷区迹部宅驶去的车内,谁也没有多出一分浪漫情怀来关注窗外梦幻般的夜色。 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正认真控制脸部肌肉压下翘高的嘴角,深知若是自己一个不慎笑了出来,今后下场一定悲惨无比;可被迫偷听真不是他的错呀,后座上俩人交谈的音量虽然比最开始低了些,但依然清清楚楚地往耳朵里钻…… 上一句是少爷在叹气:“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说,本大爷喜欢你?” 唉不行不行,司机先生暗暗摇头——我的景吾少爷哟,让女孩子主动的罪过本来就很大了,这样半吊子的表白更是不行地……不过,少爷,您该不会是假装无所谓,来掩饰内心的激动吧?想当年,俺也这么干过啊哈哈哈哈……(肩膀抖动,努力掩饰过去了) 果然过了大约四五秒的反应时间,女孩不满的嘟囔声响起:“什么呀,这种无奈的语气?有这么不情愿的话,干脆就不要说好了,弄得好像是我在强迫人似的。居然用一个疑问句就想打发我吗?” “……你可真是啰嗦。” “我啰嗦?我、得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吧。没关系,你的话也都可以收回去。” “什么叫‘你的话也都可以收回去’?你就这么想惹我生气?” “咦,‘本大爷’呢?” “本大爷快被你气跑了!你要怎么办?” “哦哦,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你说吧,我哪里错了我马上改……” 花浅浅的脸皮回弹得异常迅速,迹部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这个不华丽的家伙,不久前还别别扭扭地羞涩状不敢抬头,现在却已经可以若无其事地撅着嘴和他作对了……迹部的眼角微微抽搐,看着一身真丝白裙的黑发女孩手脚并用地从他身边爬开,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定,扭过头来,小尖下巴义无反顾地一抬,好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他很想笑,又突然有点想伸手捏一捏那粉扑扑的腮帮子,看看异世界的造物主到底用的是什么样的特殊材质,才能做出这么一个人儿来……这个念头在心上转了一转,嘴边便慢慢地浮起了一丝似乎带点特殊含义的笑容。 而这在花浅浅看来绝对不是祥瑞,于是立刻警觉地问:“你在想什么古怪的事?”虽然不想这么形容,但确实是很龌龊的样子…… “只有你那个构造古怪的脑瓜才会尽想些稀奇古怪的事!” “喂,你这是人身攻击!” “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幽紫的凤眸一眯。 呃,貌似有点威胁的意味……赶紧点头:“知道知道,我已经想通了,不要什么华丽啊什么有纪念意义的台词了,那些无非是动听一点,说穿了不过就是些肉麻兮兮的花言巧语,不可信,没意思,远不如咱们朴实无华来的好,还不费脑细胞,又有我中华儿女的含蓄之美……” 没错,她就是拿乔,就是装腔作势,就是胡说一气,因为要是安静下来不说话,在这个呼吸相闻的狭小空间里,被那双深澄明澈的眼睛盯着不放,花浅浅很怀疑自己下一秒若不是脸部充血充到喷,就是会对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男孩咧出一个巨大的呆瓜笑。 ……光是想一想,那场景都傻得可以,绝对、绝对要坚决阻止。今晚她可是节节败退,尚未扳回一局:被调戏,没胆子调戏回来;被嘲笑,一昏头,还把藏在心底的话提前暴露——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反正总要对他说出来的,早晚不过都是一句话——可是问题在于,她这都已经表白了,人家也没见着有多高兴啊,看那可恶的微笑,分明是在说,‘啊恩,本大爷早就对你那些纠结辗转的心思洞若观火了!’……虽然心里在咚咚咚地欢歌跳舞,花浅浅却仍然觉得她是被打败了,那些让她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窘状,还指不定被他在一旁戏谑又得意地观赏了多久呢!真是憋气!所以啊,她才不能再让他看破,自己其实比表现出来的样子要高兴得多,高兴得简直想就地翻滚…… 瞥一眼不说话的迹部,开始叹气:“我居然被表象迷惑,不懂少爷的良苦用心,提出这等华而不实的要求,还得经您亲自教导才明白这个道理,这实在是我个人才疏学浅觉悟落后eq低下品味俗气,反省完毕。” “……”迹部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线条优美的嘴唇轻轻开启:“你这个,脑容量只有1/4个核桃大小、偏偏还不知道塞了一半什么东西的笨——蛋!本大爷有理由担心,跟你在一起会不会被笨蛋的病菌传染,真是前途堪忧。” 前座的司机差点噗笑,飞快的抬起手背擦了擦冷汗,脚下一踩油门,车速全开。想他在迹部家工作了十几载,担任少爷专属司机也有好几个年头,还是第一回听见景吾少爷用这么温柔这么婉转的语调骂人笨蛋啊…… 但这只是局外人的看法,被骂的这位半点也没觉得哪里有“温柔婉转”的影子,脸拉得比火车还长:“你、你、你……” 不等她说完,迹部很独裁地一挥手:“之前就说过了,回家再听你抱怨,从现在开始,不许笨蛋发言。” 被禁言的花浅浅又变成了刚上车时的蔫菜样,靠着一边车窗,把后脑勺留给迹部,继续反省自己为毛这么小家子气,为毛做不到像人家那样从容不迫,游刃有余……难道是经验问题?呜,也是,他是迹部景吾嘛,万人迷,千锤百炼过的,她没法比呀…… 以上胡言纯属花浅浅那熊熊的嫉妒心作祟——虽然迹部少爷被女生告白的次数确实已经数不过来,但他迄今为止、十七岁的人生经历中,向心仪的女孩表白,那还是真真正正的头一遭。这第一次,迹部当然没想过只是马虎地对付过去。 那么,是在下午茶的时间包下一家音乐咖啡店,还是在俯瞰东京湾的饭店共进一顿华丽晚餐?或者在家中客厅里铺满红色玫瑰?又或者,豪华游艇出行?……这些一掷千金的招数在别人眼中或许是浪漫,在迹部大少爷看来就未免太低水准,太无聊了,他岂能容忍自己“生平第一回”的表白这么不华丽地结束掉?但正因为太过郑重,反而导致有些无可选择。原以为某人能把话藏得更久,没想到这次晚宴上就有意外收获,迹部一方面自然是高兴,而另一方面,却不得不加快思索速度…… 总而言之,迹部根本就没有打算随随便便就在这路上、车里、尤其还有一个多余听众的情境下吐露心意……否则他为何要把她往家里带?失误,都是失误……但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居然说他的话还可以收回去!还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等回去了…… 在花浅浅看不到的地方,靠近另一边车窗的紫发男孩嘴角慵懒一勾,不自觉地又抚上了眼下那颗泪痣。 …………………… ……………… 回到宅子内,花浅浅先去了二楼一间卫浴室。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卸了妆,湿发用毛巾擦到半干,里外都换了女佣拿来的新衣服,一件淡蓝色格子的棉布吊带裙,和白色八分袖的小外衣,样式很简单,不过穿着正好合身。还有内衣……捂脸。 下楼往客厅方向走,长长一道走廊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直到客厅门口,才看到正独自坐在沙发上的人。宽敞的客厅里,光线轻淡,并不十分的明亮。迹部也换下了晚礼服,穿着灰色的居家衬衣,洗过吹干的头发在灯下泛着紫色丝绸的光泽。 “你家怎么总是你一个?” 在他旁边坐下。 迹部把手中的书合起来扔到一边:“你说谁?” “你的家人。” “我父亲不常回来,他一般在调布那边住,因为离公司比较近。母亲陪我外祖父母住在英国,每年只回来一两次。” “哦。”点头。她可以理解,工作忙的人大概都这样,她爸爸也是。 迹部偏着头看她,笑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家今晚,好像人特别少是不是?难道是周六放假日?也没看见天野管家。”太安静了,她心跳得这么快,他会不会其实听得见? “啊,本大爷让他们该上哪就上哪呆着去了。”迹部对她悠悠地笑了笑:“所以这里,现在就只有我们俩……你干什么?” 脸上的笑容变成错愕——刚才还老老实实坐在身侧的人,就好像突然被按了启动按钮的跳蛙,一下子蹦到另外一个沙发上去了——他说了什么让她惊吓成这个样子? 花浅浅回头看着表情变幻不定的男孩,咬着下唇。她不是故意的……谁、谁让他说的那么暧昧…… “这样分开坐比较宽敞,啊哈哈哈……” 迹部面无表情地问:“你一定要坐那里?” 说罢站起身,慢慢走过去,还很有耐心地低头冲她冷笑了一下,在花浅浅“啊”一声还没叫完的时候,已经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重新回到原来的座位坐好。花浅浅坐在他腿上,好半天才找到呼吸的频率。感觉脸就要爆炸了:“放、放我下来。” 迹部仍然只是冲她似笑非笑,手上的力道却没见放松。 “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下来吧……我很重啊,压得你的腿会麻掉。” “嚯,很好啊,还会替本大爷着想了。”虽然是嘲笑的口吻,迹部还是依言把她放下来,有人在腿上一个劲儿动来动去,他也很不舒服。 花浅浅这回真没敢逃开,在一边抬起手试了试脸上的温度。 迹部终于等到尝试此前念头的机会,毫不迟疑地伸手一掐,嗯,手感很好,细细嫩嫩,鲜滑多汁,“……果然是上等好肉。” “你才是上等好肉呢!”花浅浅不甘示弱,以雷霆之势出手也在对方脸上一捏,还不过瘾地搓了一搓,用化妆品电视广告里的语气夸张地感叹道:“哇!你看!肌肤能掐得出水!”没等迹部有所反应,她就迅速缩回手,像掩盖罪证似的把手往身后放,可怎么也忍不住笑,笑得低下头去。“呐,迹部。” “啊恩?”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能掐到你的脸。”她抬起头,水汪汪的黑眼睛像蜜蜂那么黑。 迹部嘴抽了一下:“你从来没想过的事就只有这一件?” “当然不是啊,我还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和你坐在一张沙发的机会,从来都没有想过,能和你这样说话,也从来没有想过,你说……”这多像一个梦啊!迹部景吾,他是真正坐在她眼前的人,她一抬手就能触碰到的那张她所见过的最俊美的脸,是在真正的微笑,专注地看着她,对,是她,而不是别人,微垂着的长睫再近一些就能碰到她,细长清亮的凤眸里透着温润的深紫色,这远比当初在动漫里惊识的那个骄傲的帝王,还要让人心跳不已…… 听着她絮絮的念叨,迹部的心里也更柔软了几分,他抬起手轻轻托起她一侧脸,手心里的这份热度让花浅浅浑身微微颤栗了一下。男孩的手温暖,有力,而且宽大,她半边脸好像都被包裹在里面,而事实上,他只是按住了她的右侧的耳朵和旁近垂下的头发,但拇指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像无数次摩挲他自己的泪痣那样来回的、动作轻柔的,抚摸。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离得已经如此之近,沐浴之后的淡香水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身边,噢,她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他就在她的上方,秀挺的鼻尖靠近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也几乎要贴到她脸上来。她想要转开视线,但没有做到。 迹部的声音淡淡的,又好像其实是在按捺着什么,“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吻你?” 伴随着这句话,他的嘴唇已经覆上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8、本月神无月 日本民间传说每年到了十月的时候,八百万天神就会组团一起上“出云”这个地方去公差度假。 正因为各路大神都跑到了通讯信号的覆盖范围外,所以接通不良呼叫不应,大概经验主义的古人为告诫子孙不要在此时还笨笨地做无用功求神拜佛,给了十月一个特别直观的别称:“神无月”。 改制为新历后,在旧历中使用的月份别名也原样保留了下来。虽然被提到的几率少了,却不代表人们已经遗忘它,至少在冰帝多半女生看来,今年的神无月简直就是在不遗余力地验证那个传说。神仙们不在家,听不到她们怨声载道,于是短短十余天内,让人昏厥的消息频频传来,足以编写出一篇大事记表—— 【10月9日】 黑暗的一周开始。迹部大人意外生病住院,以致于学园骤然失色,衰颜遍地,意甚萧索,犹如寒冬……此处为节约篇幅,省略数字。 (其实她们有带着礼物去探望的打算,问题是迹部大人住在哪间病房的信息是保密级,除了忍足谁也不知道……) 【10月13日】 张贴在宣传栏上的最新告示是学园祭相关的文件:因为冬季体育选拔大赛不久就要拉开帷幕,为了在最大程度上保证正选队员的训练时间,校方决定,今年全体运动类社团的展示台应由二线成员担当准备和布置工作。 (拜托!白目的校董们,你们不知道冰帝学生的传统向来是美型度和实力成正比么?全是清一水的替补还有什么好看的?) 【10月22日】 前几日好容易盼回病愈归来的学园帝王,哪知紧随其后就一个天雷炸来了“迹部大人身边惊现亲密女友”的噩耗…… 啊啊天照大神,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谣传”么! 【10月24日】 好吧,传闻中那个黑发黑眼像个煤核的臭女生万幸不是冰帝的学生。这也就是说,假如她们拼尽全力,说不定还有机会在最后一天的舞会上获得王子殿下的青睐…… 可是!(尖叫!)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由于“某种不明原因”,迹部大人极有可能缺席今年的传统节目?? 这、这岂不是让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今年的学园祭沦落为史上最大悲剧? 在后援团成员们的眼里,离开几天后再次回到冰帝校园的迹部大人依旧光芒耀眼,而且——似乎比从前更神清气爽一些?果真是爱情的力量么?遥望着他的眼神一如往日的恋慕深深,这些天来却多少蒙上了些许幽怨。只可惜这位尊贵自傲的殿下从来没有关心布景板的习惯,再动人的秋波在他这里也无非等同于路边摊的廉价商品,全体逃不了被华丽丽无视掉的命运。 心有不甘的女生们之后又鼓捣出一纸“有关学园祭的民意调查表”,上书“没有迹部大人的学园祭将会如没有星芒的天空那样暗淡无光”云云,用的是高级信纸,还仔细地喷了保加利亚玫瑰水,最后委托忍足帮忙,直接递交到学生会长办公室的桌上。 迹部皱着眉扫了下开头几行,直接甩回一旁等着看戏的好友——说了不要拿这种东西来烦本大爷! 他没空去理会那群无聊透顶的母猫。 自病休一周结束以来,很善于压榨人价值的父亲陆续交给了他一堆公司事务,任务不难,但胜在量多压人;再加上学生会的工作、还有冬季体育大会前的网球部训练、自修中文……所以最近的迹部异常忙碌,每天除了正常的上下学,满满的日程安排得就像在和谁赛跑;间或休息一下,也只能在电话里听听已经正式交往的女朋友的声音聊以慰藉—— 周末以外的时间,花浅浅被硬性要求住在家里,没法从小公寓的时空门穿到他家里来。 一想到这个问题,迹部大爷的情绪便会不受控地往狂躁的方向发展:自己和女友的约会时间被牢牢掌握在一伙恶劣独裁的恋妹狂手中,而他居然对此束手无策!就因为他们是浅浅的哥哥!也是、他将来要称作“哥哥”的人……这种事情落到谁头上都得抓狂吧? “不华丽的妹控都给本大爷上一边去!” 像这种恼羞成怒的话,曾不止一次在迹部大爷的心里黑雾一般萦绕啊萦绕,最后被硬吞下肚。 也曾忿忿地想,如果对方换作是别人,哼,那他便可以毫无顾忌,挥舞骑士剑把胆敢来阻挠他的家伙全部砍下马去…… 可是,这“如果”,永远只会是“如果”而已。 ……现实很悲摧,大爷很暴躁。不是谁都有幸摊上以管教亲妹妹为乐的阴险变态种大舅子,而他不仅火星撞地球,还一撞就是仨——单从数量多寡来看,以一对三的迹部已在不利地位,更别提因身份关系带来的天然劣势了。 迹部家的大少爷几时沦落到过这样不华丽的处境? 当然,除此之外,该谴责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软弱无能的花浅浅。如果她能坚决一点顶住上方恶势力,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当前地步。可胆小的浅浅迫于淫威,把哥哥们的话奉为行动准则,那边一说让她回去,她不敢多呆;隔天短信发个大哭脸过来:“哥哥勒令我今天在家学习呜呜呜!”于是周末的约会就泡汤了…… 她委屈,迹部比她更委屈。这时候唯一的安慰,就是多想想小女友发过来的短信里,那句中文俗语:“小别胜新欢”。是的,一周很快就会过去,迹部对自己咬牙道,虽然黑着脸也不忘保持无懈可击的优雅姿态…… ………………… ………… 这天下午刚放学不久,冰帝网球部的室外场上就已经开始了每日训练。例行的体力拓展之后,一般部员们在指定区域内做基础的接发球,正选们的热身项目则选择了不同的专项集中训练,譬如挑高球和高压球、网前截击对练、对角连续对抽等等。阑尾炎手术后一直没进行剧烈运动的迹部,近几天也逐步恢复了一些运动量。 因为盛大的祭典活动将在11月3日文化节之前举行,所有班级和社团都正忙着各自展示主题的最后筹备,导致这周跑来参观网球部训练的女生急剧减少,平日下午时人满为患的铁丝网外,眼下只能看见寥寥几个身影,总是充斥耳边的喧闹也像被一阵风卷跑,消失的一干二净,几乎都要让网球部的人怀疑自己是否穿越了。 “好安静啊……” 向日和忍足、凤和穴户四人一场进行网前截击与底线抽球的练习。十分钟后四人交换场地,向日逮着这半刻空闲,终于觉得不吐不快,语气颇为惆怅地感叹了这么一句。 走在他右面的忍足没有接话,沉默地瞟了瞟某个方向。不过很快,四下张望的向日也眼尖地发现了球场外那个角落里的熟面孔。他赶忙叫搭档看:“侑士!那个不是甩掉你……”的鸠山莉香么? 作为冰帝唯一一位在女人缘上或许可以和迹部相媲美的大众偶像,忍足的情史从来都受到广大女生的密切关注:他的第七任女友,一年级的鸠山,七夕节主动向忍足告白被接受,俩人交往三个月后和平分手。在所有曾被冠上“忍足女友”之名的女生之中,这一经历并不显得新奇,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只在当时被好事者小小品评过一阵,随后就埋没在了更新更有价值的八卦里。 但向日坚持认为自己才是通晓真相的人,他敢打包票,自家搭档和那个无口面瘫女之间的纠葛,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从侑士现在的表情就能窥知一二—— “岳人……” 目睹搭档脸上浮起的怪异微笑,小猫同学就算再单纯大条,也能察觉到不妙,抖抖地往旁边挪了挪,讷讷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有看见……” 对面场上的穴户亮早就等得不乐意了,怒吼一声:“喂!你们两个磨磨蹭蹭要到什么时候?”向日赶忙趁机一溜烟跑去离忍足很远的底线附近站好。 训练过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迹部提前离开了球场。 网球部现在的成员们绝大多数都是从冰帝国中直升上来的学生,彼此熟悉,对于部长偶尔不在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疑问。冰帝网球部的人都知道,他们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监督,有一个实力强大作风华丽的部长,到此为止,虽然没有副部长,也没有经理,但是大家都默认了迹部缺席时由实力公认排名第二的忍足代执行管理职责。而迹部有事要离开前,往往也过来知会忍足——尽管两人都并不认为有此必要——习惯的作用罢了。 从地势居高的控制台望着远处球场,场上各人的动作一目了然。迹部微微皱眉道:“日吉的手是怎么回事?向日现在的状态简直是倒退回了三年以前。还有,慈郎那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没出现!本大爷最近是否对他们太仁慈了?” 被他叫过来的忍足不由颔首表示这是正解,这段时间事情太多,迹部的主要精力明显没放在网球部,加上恋爱进行时的人幸福感满点,就算操练部下也会不自觉地要比平时宽容,所以大家的松懈是可以理解地…… “明天让桦地把慈郎找过来,让他绕场计时跑。向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管是用鞭子吓唬还是用食物引诱,总之给本大爷尽快提升他的体力。今年的冬季大赛,冰帝要在双打上取得全胜。” 一句话之间就被赋予了如此重任的忍足苦笑:“磨炼岳人的体力?那可真是件难办的大工程。啊对了,大赛前是不是要举行一次校内排名赛?” “啊恩,安排在学园祭之后。” “说起来,一年级队员里有几个好苗子呢,没准这回能把我们现任正选给赶下几个。唉,真是危机四伏。”桃花眼里水光闪动,感叹得似真似假。 迹部面无表情,眼角斜他:“你的正选之位是坐得够久了,换个人来本大爷也乐见其成。” “啧啧,说这种话,殿下还真是无情,好歹我们也是并肩作战多年的队友,您难道半点留恋之情也没有?” “哼,如果连一年级替补也打不过,本大爷留着你们这群正选还有什么用?” 忍足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真到那份上,还赖着不肯走的话,不用监督亲自来踢,下面那些人也会造反吧?看来,为了一直能伴随殿下左右、为您鞍前马后排忧解难,我也一定要保住头上这个正选头衔……” 认识几年以来,对于这家伙时不时喜欢演出一把不二忠臣的套路,迹部已经足够熟悉,不等他投入地唱完这段,细长的凤眸慢悠悠投过去一瞥,转身就要走。 “啊~我可以再休息一下吧?”忍足懒懒地在一张椅子坐下来。 身为部长,当然要对这个趁机摸鱼的懒人释放威压,但后者只假装没看见,扬起头,对他笑得别有深意:“嘿!伙计,我敢说你要去见的人一定是位美丽的女士,而且她和你关系亲密。我说的对不对?” 迹部刚从网球部的洗浴室出来,换下了运动衣,也不是穿着之前的冰帝校服,而是一身修身裁剪的意大利西装。忍足觉得自己的眼力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能一眼看出这是出自那不勒斯派kiton的手工定制。经典的完美主义之作,亮蓝灰色的线条柔和而优雅,由迹部来穿,更显得一种不可描摹的贵气。 这么郑重地打扮出行,无疑是有要事在身,不过忍足却直觉自家部长的这个“要事”应该和公务无关:“让我来猜猜看,是不是准备去和某个异世界少女来个美妙的约会?” 迹部用鄙夷的眼神表明自己其实并不想搭理这个问题:“你那个号称天才的脑袋里除了想着和女生约会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内容?” “当然有啊。” 忍足笑:“比如说,我现在就在想,不知道殿下和小花妹妹究竟进行到哪一步了?难道这不是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么。” “哼,无聊。”谁准他叫“小花妹妹”了? “怎么叫做无聊?我倒觉得它的重要程度可以媲美这周学园祭上的重头戏。” “本大爷建议你还是留着这份闲心,多去关心下自己的事情比较好。”迹部说着,微抬下巴,朝场外一指。 忍足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鸠山莉香仍然一个人坐在那处并不太显眼的台阶上,膝盖上摆着一个画板,时而低头,时而抬眼目光落在球场上,像是在做速写练习的样子。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略略转过脸,和这边的男生成了远远的四目相对。 “那只是个过去式罢了。可不比某些人正在热恋中。”忍足撤回视线,很平稳地扶了扶眼镜,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说起来,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小心让女生久等,一会儿把你臭骂一顿。” “不用你提醒,本大爷才不会像你一样做出那种没格调的事。” “喂……迹部,我没说是以自己为例吧?” 不再跟他扯,迹部朝身后挥了下手,气宇轩昂地往外走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9、甜蜜的夜晚 忍足其实猜得一半儿对一半错,迹部马上将见到的人确实会是一位与他关系亲密的美丽女性,但却并不是和花浅浅约会,而是要去机场接驾——在英国呆了快一年多的迹部夫人今天搭乘从伦敦直飞东京的波音客机回来。 5点,飞机抵达羽田机场。 迹部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身着典雅的白色套裙、提着轻便旅行包的母亲。 迹部玟子笑吟吟地拥住高大帅气的儿子,又松开一点上下打量他,满脸都是身为母亲的骄傲:“啊呀呀,我们景吾宝贝是不是又长高了?” 在母亲面前,迹部露出绝对少见的乖巧和温驯,但还是不大情愿地抱怨了一句:“妈,在外面别那么叫。” “为什么不?难道景吾不是妈妈的宝贝吗?” 为什么不?因为太幼稚。果断地停止和她讨论这个“经年不衰”的话题,迹部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挽着母亲往外走:“回去吧。爸中午出发去了名古屋,说是大约晚七点能到家。” 他的话刚落音,之前还兴高采烈的迹部夫人立刻脸一沉,竖起两道俏丽的眉,语气不耐地说道:“我又不是为了见他才回来的,让他尽管忙他的去呗,别过劳死了便好。反正妈妈只要景吾陪就心满意足。”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还在和丈夫拧性子。 迹部有点头疼地看着固执的母亲。他听父亲说过,夫妻俩这次“冷战”最初的起因其实完全只是莫名其妙的小事,谁料竟会发展到分居两地的严重地步,而前后持续了如此漫长的时间,还没能够让她冷静下来? “不说他了。”迹部玟子不愿继续谈论丈夫,一心把话题往儿子身上带:“景吾应该知道妈妈这次是为了谁才回来的吧?听说你和那位小姑娘前不久还在家里度过了一个甜蜜的夜晚?看来我们景吾很有一套嘛!能不能向妈妈透露一下,到哪个程度了,你们——嗯?” “妈!” 玟子暧昧的语气,让迹部的眼角狠狠地抽搐起来:天野西泽那家伙!看来回去得好好地教教他什么才是该说的而什么不该说,别一股脑都往上报告!而且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有闲情来打听同样的问题?窥探他的恋爱就这么有趣么? “……快点上车。” “不要这么小气嘛景吾,你悄悄地在妈妈耳边说。” ——本大爷什么都没听见。 车上路不久,玟子就接到一个国内朋友的电话,在旁边说得眉飞色舞,半天也没有挂断的意思。迹部闲坐着看了一会窗外,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也是刚才母亲提到某个“甜蜜的夜晚”,当天的前后点滴便都如香槟杯里跳腾的泡沫般在记忆里活跃了,他的心情真是十分愉快,就像喝了一蛊加了奶和蜜的绵甜的酒,嘴边一抹微笑慢慢地沁开。 那晚从城堡宴会上提前出来,回到家,浅浅上楼换衣服,迹部就在这段时间里让天野把所有的佣人都清离了主屋。这不是蓄谋已久的举动,相反恰恰是如假包换的临时决定。到现在迹部还记得当时,一听自己说“不希望看见有不识相的人进来打扰”天野那瞬间变得五彩缤纷的表情——大惊、自以为抓住重点、目光闪烁,外加欲言又止的扭曲态:“少爷……卑职以为这样恐怕不妥……” 哼,妥不妥还用你来教训本大爷? 那个思想龌龊脑补过头的老男人想说什么简直一目了然,迹部也懒得出言辩解,一记威胁的眼神杀过去,世界顿时安静了。 其实在迹部看来,家里的客厅在这种时候未免有点过于宽敞,即使已经要求佣人们集体回避,用来作两人的独处空间也远远不够他华丽的标准,只不过考虑到浅浅可能需要的安全感,这个选择才成了最终结果。 不管怎么说,硬梆梆、而且私密度也不够的客厅总比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书房卧室什么的更适当一些,或者说,是比较符合交往的正常步骤。毕竟在某种“原则性问题”上,迹部大少爷并不打算太急于冒进,虽然他对自制力一向很有信心,但为以防万一,少爷仍然坚决地把可能动摇自己心志的一切计划外因素都排除在外…… 刚做完阑尾手术被迫躺在床上休养的那几天,前来探望的忍足不顾他断言拒绝,硬是留下了几本“病中消遣用”的外国浪漫小说,并且每日不断地就此骚扰。为了尽快摆脱那个无聊家伙的纠缠,迹部以自己最大的耐性加最快速度从第一本到最后一本勉强翻了一遍。而拜他那几乎媲美刻录机一般功效的记忆力所赐,即便看得心不在焉,也无法再把它们从脑海中彻底剔除掉了。 记得有一本书里这么说道: “没有哪个女人会乐见男人在她面前永远无动于衷,但也只有极少数的女人希望她的男人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如何把她拐上床。” 忍足爱看的这种书的唯一价值只在于消磨时间,但这句话至少听上去还有些道理。假如对待女人的态度就像享用一杯香槟,在泡沫泛起时就一饮而尽,这种只追求瞬息欢乐的男人显然不大可能具有华丽高贵的品性;或许有些女人的确不过值得如此对待,但他的女孩绝对不在其中之列。迹部回想起他们第一次接吻时花浅浅脸上浮现出的羞赧,就像一道难以名状的瑰丽的闪光,从她身体里亮起,那令他想起一篇名作中的句子—— 『少女的娇羞默默价值连城。』 他们的初吻不过是最轻柔的触碰和接合,但它对这两人而言都已是全新的体验。在那之后,迹部曾试图抽身,但他稍稍往后退开了一些,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里抬眸凝视花浅浅半睁着的水汽迷蒙的黑眼睛,涨红的小小的脸庞,以及泛着珠光的嘴唇,他的意识里便只剩了一个念头,想要更用力地拥紧怀里这个娇俏迷人的女孩子。 直到她不自在地想要转开视线,迹部撑住她的后脑勺使得她无法移动,接着让第二个吻落下,毫不犹豫地。 在回忆的角度里,迹部重温着彼时的快感—— 接吻当然是件需要技巧的事,调情更是如此,缺乏经验的新手也许会因此搞砸气氛,不过这显然难不倒迹部景吾,他无师自通的手段堪称高超。 一吻结束,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凌乱,花浅浅樱唇红肿,喘得更厉害,迹部从她口中退出,却流连不去,享受着她的气息,唇或轻或重地印在她的嘴角和下巴,鼻尖亲昵地磨蹭。 结果浅浅开始挣扎,脸左右闪躲,手也推在他的胳膊上,但那并没什么作用,所以她急毛了,憋闷闷地在逃不掉的吻下面嘟囔:“斯多普……”眼神貌似很委屈。 “怎么?”停下来看着她。 ——原来是姿势问题。他们最初是并排坐着的,而接吻的时候,浅浅半扭着身子扬着头,尤其还被人扣住肩背往前送,时间一长,绝不会舒适到哪里去。 弄清楚状况的迹部失笑,放松拥抱的力道,浅浅却瞅准了这个时机脱出了他的手臂,并且异常迅猛地后撤,向外爬开至少两米的距离,回头巴眨巴眨眼睛冲他狗腿地笑:“迹部大少爷……嘻嘻嘻……” 叫得再动听也没用。迹部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中藏着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威胁。 逃跑的某人也不笨,自动地挪啊挪,挪回来了,鼓着腮帮子瞪他。 她跪立在沙发上,这让她比坐着的他高出了那么一点,于是这个思维奇怪的女孩似乎很为这个发现而高兴,把之前的紧张和躲闪都忘记了,还主动伸出双手攀住他的脖子。那手臂内侧的皮肤犹如初绽的花瓣,细腻,温热,以一种全然信任的姿态贴着他,温柔的情感像风鼓起船帆一般涨满了他的身心。 那天晚上,他们搂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基本没顾上做别的事。偶尔停下来低低软软地说些话,而迹部往往受不住她被自己吻得嫣红的唇瓣在他眼皮下诱人地一张一合,看着看着就不自禁托起她的脸覆了上去。然后吻从唇一路移向她的脸颊、鼻尖、额头、耳际,沿着颈部往下舔,再慢慢倒退往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把正在交谈的内容全然抛在脑后。 最后说话屡屡被打断的浅浅愤而暴起,张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迹部正摸着被咬的地方哭笑不得,恰好此时浅浅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火烧火燎地蹦到地上,连拖鞋都没穿就跑了过去。 是她大哥的来电——花家的门禁时间到了。 花家那几个心思险恶的男人在恐吓妹妹这方面很有一套,这从浅浅接电话时的积极度就可见一斑,迹部又羡又恨地回想道。 五分钟之后,花浅浅便响应召唤穿回那边的世界去了,独留他一人守在空房。 甜蜜的夜晚因此彻底收尾。 …… 车还在平稳地前行,天已是傍晚,暮色四合。 后座上,迹部玟子端详着身边的儿子,心里对离家这么长时间已颇有些后悔。 虽然,即使去了英国,她也并没有退出他的生活,而是借助各种现代化通讯工具和家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但不管是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还是电子屏幕里触摸不到的他的脸,如果要与每日陪伴左右相比,便毫无疑问地都成了褪色的、有缺憾的美。 “我们的景吾果然是越长越俊美了。”玟子夸赞道。 迹部默了一下,说:“……其实你是在赞美自己吧。” 没错,相较于气质英武的迹部崇光,迹部景吾俊美的脸长得要更像母亲一些。在迹部家,这个遗传学上的问题成了父母双方基因力量的一次大比拼。迹部夫人不止一次对丈夫夸耀自己的胜利,而即便是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迹部崇光对此也哑口无言。 不过,虽然这对母子俩的五官的确形似,但乍一眼看上去却并不十分明显。这是性格使然,玟子夫人一贯开朗外向,脸上总带着清新愉快的笑,而迹部的眉眼中则多出一股冷冷的锐气和无需刻意已张扬显现的威严。 听到儿子的回答,玟子不禁笑出声:“对呀,不愧是景吾,一下子猜中我的心思。” “哧。” “你刚刚在想什么?” “……啊嗯?” 这个问题,可不可以不回答? 可是玟子没有错过他那一下僵硬,更有兴趣地追问:“呐,在想那个可爱的中国女孩?” 黑线地看了一眼活泼的母亲,迹部默默调开视线,口是心非地否认道:“您弄错了,母亲大人。” “哼哼,凭我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没有谁能骗到我呢,小景吾。”玟子得意状弯起一双凤眸:“看你那满脸的陶醉,难道只是在想今天的晚餐不成?” 重新闭上眼:“……” “景吾,不要用沉默逃避问题。” “……” 拿儿子没办法的玟子只好望天感叹:“好想快点认识这个把我们景吾迷得七晕八素的外星球少女哟。” 闭目养精蓄锐中的迹部抽了抽嘴角:都说了不是外星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迹部桃花鱼 回到家中,迹部崇光果然还没有回来。不知是否由于这个原因,还是说旅途带来的疲惫这时才席卷全身,玟子夫人在车上展现出的蓬勃活力完全不见踪影,洗浴之后就蔫蔫地去了卧室。迹部也进到自己的书房,准备在推迟的晚餐前把今天的工作解决一部分。 换居家服的时候掏出手机放在架上,发现有一条来自浅浅的短消息。 打开来看: 【撒花!终于暂时从数学的魔爪下逃脱了!可是明天还要继续被物理和化学轮番烤啊烤。作为一条已经脱水而且手无还击之力的小鱼,我已经可以瞄见自己焦黑干枯的前路……】 看着这段自怨自艾的内容,迹部的嘴角弯了弯,心里几分好笑。那个不华丽的女人,又来他这里抱怨她那差劲的理科。记得前天刚对他倒了通苦水,说什么“这周学校要举行期中考试,从早到晚挣扎着复习功课;数学为什么那么难?费尽全力讨好它也没吃到好果子;请教同学问题还被嫌弃了”云云,就像个粘乎的小人儿可怜兮兮地伸着手要糖吃…… 现在看来,考试的情况貌似也不大理想。不过这怨不得谁,那家伙畏难得很,什么事往往还没上阵就打起退堂鼓,而且兴趣又不在推理运算上,平时一定也很少钻研,能学得马马虎虎已经万幸了。 迹部微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快速地滑动手指,发给她一句:【告诉这条笨鱼,如果她想要在下次考试中翻盘,就早点来求助本大爷。p.s.柴鱼也是被烤得又干又黑,但事实证明,它还是可以吃的。同理。】 虽然并不在乎自己女朋友的学习成绩如何,但既然这个事给她自己造成了烦恼,大少爷心想,他也不介意试试“男朋友兼任家庭教师”的身份。怎么说,在学业方面,他本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对付她这条小鱼应该也不在话下。但愿她笨蛋的程度不要太超出他的预计就行。 一边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教育他这个不好学不上进的小女友,一边想象她皱着一张小脸苦哀哀泪涟涟的样子——迹部不由得撑着脸意犹未尽地笑了。 嗯哼哼哼,首先当然要建立符合他华丽美学的奖罚制度…… 回复很快就在手机里亮起来。这条小鱼浑然不觉自己已落入某人“邪恶”的计划里、离被提上砧板的日子不远了——她一点儿也没把重心放在前一句少爷偶尔大发善心的许诺,显然是后面的p.s.部分对人刺激更大,字里行间愤愤的语气:【你才是柴鱼干呢,你这只桃花鱼!(鬼脸)】 桃花鱼? 在他知识范围里的桃花鱼是极度濒危物种之一,并不是真正的鱼类,而是一种颜色多彩的低等水生生物,正确的名称应当叫作“桃花水母”。但是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别含义么? 迹部想了想,走到电脑前往搜索引擎里敲了这几个字,一按回车键,立刻列出来一长串解释目录。 他随意点开其中一条:“桃花水母,又称桃花鱼,距今约有5亿年历史,属刺胞动物门、水螅纲、淡水水母目、笠水母科……是地球上最低等级无脊椎多细胞腔肠生物……体内有一条原始消化道,前端有口可摄食,但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仍由口排出,因此既是嘴巴又是□□……由此可见其等级之低……” 啊嗯??!!! 不用把那些惊悚的文字一一读完,迹部脸上已落满黑线,嘴角抽搐得厉害——水螅纲?最低等级?无脊椎多细胞腔肠生物?有口无□□?!喂喂,把这个生物的名称冠到他头上到底是什么居心?显然不是赞美,那么,这就是她那个世界时兴的损人的话?难道他何时得罪她却尚未醒悟? 鼠标往下拉,这才看到另外一条似乎要美好许多的答案:“古人认为此物不仅形似桃花艳如桃花,而且与桃花相伴而生,同开同谢,所以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桃花鱼和并蒂莲同被视为爱情的象征……” 中国文化——所以来自中国的女孩用的是这个意思?爱情的象征?还算动听,只是,逻辑上根本说不通吧:“你这只桃花鱼”——你这爱情的象征?迹部被狠狠地囧到了,但还是坚持看下去: “传说昭君之泪化为河中桃花鱼……薄如蝉翼,体态晶莹透明……身具五彩,鲜艳可爱,形小,味美……” 可爱?味美? 悻悻然关了浏览器,迹部拿起手机,斩钉截铁地拨号——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要用这个不华丽的词来形容本大爷? 听筒里只有半秒钟的空白,然后中间传来“咔嗒”的一声,电话就已经连通。花浅浅的声音穿越而来,贴近在耳边:“你等等啊,我回自己房间去。” 在心里勾画出那头的她这时可能的表情和动作,迹部不自觉地轻笑了一笑,从电脑桌前站起来走到沙发边,长腿一跨坐下去,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软垫上。经过那晚之后,他和浅浅之间的气氛有很大变化——这当然是顺理成章的结果——他们互相表明心意,并且交换了最甜蜜的吻,而即便必须要被两个世界的空间分隔开,那种亲近感仍然能够轻易触摸到。 隔了不一会,女孩的声音重新响起来,软软的像一朵棉花云,似乎还带着些潮湿的笑意:“monchéri~我正想着一会给你打过去呢。” monchéri?迹部有些意外地挑挑眉:“monchéri?啊嗯?” monchéri,亲爱的。这个称呼他很喜欢,尤其是用法语来说。虽然自己更擅长的外语是德语和希腊语,不过迹部一直认为法语的发音有一种独特的自在缱绻的韵味。 浅浅嘻嘻地笑着说:“我发现,如果用法语的话怎么肉麻都没有障碍,但是如果现在要让我用中文说,我就会觉得有些酸牙……” 听着那个熟悉轻快的声音,迹部修长玉润的手指托着电话放在耳边,空着的手来回摩挲眼下的泪痣,放低了声音:“是么,那这个词用中文怎么说?” 因为他最近确实在学习中文,所以女孩一时没有意识到“上当”,很爽快地把单词念了出来:“亲爱的。” 迹部立刻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一声绵长的尾音还往上走的“嗯”显示了他的心情有多么愉悦。 花浅浅立马回过神,大叫:“啊!你诓我!” “亲爱的,这只是在学习。”他一本正经,绝不承认自己早就学会那三个字。 “我、我才不信呢……” 按照他的经验判断,她的小脸此时一定已涨红成秋天的“津轻姬”。迹部在这边无声地笑,好心替她转移话题:“考试很难?” “呜呜,只用难来形容还远远不够,我觉得我这次有可能连良好的成绩都拿不到了。”浅浅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这个话题抓住,着急向他表明自己有多悲惨:“过几天开家长会的时候肯定会被哥哥们嘲笑死!你都不知道,他们每年都这么干!就好像我拿的是鸭蛋一样……” 只用听这声音,就完全可以想象她撅着嘴数落人的生动的样子。 “……迹部你到时候一定不许笑我哦。即使我一不小心只得了60……” 迹部嘴一抽,连忙忍住笑软言安抚一番。 “明天还要考?什么时候结束?” “明天后天都有科目,周六上午能完。” “考完就过来吧,有人想要见见你。” “呃?是……谁呀?”她小心翼翼的声音问道。 故意逗她:“是谁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挂断电话之后迹部回到办公桌前,面对电脑,恍然想起自己本来想问的东西——桃花鱼……只好又编了条短信发过去:【你那个“桃花鱼”是什么意思?】 处理公司文件的时候,花浅浅的短信姗姗而至,迹部捞过手机一看,顿时哑然,手机险些没摔到地上去。 回答是:【kissingfish。】 kissingfish,接吻鱼。 又名桃花鱼,无吻不欢,疑似口癖。 ……………… ………… 花浅浅梦游状从房中走出来,下楼回到客厅里。 客厅里有花照水和花惜时在,一个靠在沙发上用笔记本上网,一个在桌前翻着高中一年级的物理课本和练习册。因为理科超级蹩脚的小妹妹明天要面临物理化学的双重考验,所以哥哥们轮流上阵帮她临时抱佛脚——猜题。 其实浅浅的数理化如此之菜是很令人费解的,因为花家三兄弟当年上学的时候都是拿过全国奥赛奖的尖子生,头脑缜密,逻辑清晰;按理说作为他们的亲妹妹,即使风采不及哥哥,也不应该让人大跌眼镜才对。 但事实是,打小起花浅浅对数字的反应就比别人要慢半拍,为此花大boss还特地请教过相关专家,总算确证了女儿的情况属于正常范围。 而花浅浅自己后来却被现实打击得有气无力,终于对数学之类的运算型科目彻底失去兴趣,每次大考之前才仓皇一番,于是此时花家就会为她组建“速成班”——就是一帮经验老到的前考试强人牺牲时间精力为理科白痴整理出一套独家宝典;经实践证明,只要能把这套题的解法强迫性熟记,短期内应付考试便没有太大问题。 今晚吃完饭后,花浅浅又抱着书蹭到了两个哥哥旁边,两只黑眼睛楚楚可怜地默示自己的来意。三哥花惜时刚吃饱喝足,正捧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广告,懒懒地瞟她一眼,手指勾一勾:“来帮哥按摩按摩先。” 花浅浅没好气地对着他伸过来的脚丫子翻了个白眼,转而凑到二哥旁边,金刀大马地盘腿坐下。结果马上又轮到花照水朝她瞪眼:“把腿放好了!” 本来正想探头去看他电脑里的东西,闻言立刻乖乖坐得笔直,换成两腿并拢且微微旁倾的超优雅闺阁女子专用坐姿,两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视,眼神凄迷。 花惜时把她的前后一系列动作全看在眼里,喷笑道:“就冲你这美丽无双的姿势,哥也要让你这次门门过90!” 说完雷厉风行地抽走物理书,拿笔勾出典型题型和易考内容。 花浅浅在一旁十分委顿地给好几天没见的男朋友发短信。她接到迹部电话的时候,花惜时差点没把笔戳到她头上去。 “小丫头很行啊,刚刚还一副没有哥哥就活不下去的样子,转眼就投向了男朋友的怀抱,你说这要叫三哥我情何以堪哟——”说完还阴阳怪气地拖长了音。 埋头操作电脑的花照水不甘落后地跟着插来一杠子:“女生外相,说的不就是这个理?看开一点吧,即便是老爹在,也没法禁止她和男朋友通电话,何况是咱区区兄长?” “也对,咱们充其量不过是有用时拿来用用,没用时随手抛弃的方便品嘛。” “恭喜,惜时你终于悟了。” 两个人在她身后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拎着电话匆匆上楼的花浅浅冷汗直流,几乎不敢想象待会儿再下来时会受到何种待遇。 而现在她脸色古怪地飘下楼,在桌旁坐了三分钟仍然一言不发,花照水和花惜时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哥俩互相对视一眼,花惜时清清嗓子,温言叫道:“浅浅?”发生什么事了么? 可花浅浅浑身一抖,眼神变得更加古怪:“花惜时同志,你嗓子没事吧?” 花照水很没兄弟爱的“噗”地笑了出来,一瞬间花惜时真有捏爆这丫头的冲动。 “哼,算我一时糊涂。”不该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治愈系,何况对家里这块宝,治愈系是不管用的。花惜时扭曲地阴笑,也不怕破坏自己美男的形象:“还在发什么呆呢,忘了是谁明天要考试了?跟男朋友聊个电话回来就有把握拿满分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花浅浅沮丧地接过书。 花照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他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 花惜时恶毒地加入旁白:“不会是突然跟你坦白他家里给他订了个未婚妻吧?” 不问还好,一问这里就有人更加蔫巴了,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他叫我周末上他家去,说是他妈妈想要见我。”啊~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进入到“见家长”的环节?她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说!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和想起明天的考试一个感觉,啊不,这个要更令人情绪紧张…… 她的话一出来,花惜时立刻长大了嘴,夸张地快速眨眼,转头看二哥:“我没听错吧?他们交往才有几天?” 花照水也很诧异:“浅浅,你不是说从那扇门过去就是他家吗?你还没见过他的家人?” “没见过……”脸贴在桌子上,含糊的声音回答道:“他妈妈一直都在国外,他爸跟咱家boss差不多,工作忙很少在家。” “这么说,他妈妈是专门从国外回来见你的?” “我不知道,他也没说。”花浅浅西施捧心状捂着胸:“唉,我好紧张~”也不知道迹部的妈妈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待在她儿子的身边。迹部之前说过他父母都已经知道她和时空门的事,所以这方面好在不用自己再重复,否则她恐怕会有在给大人讲童话的错觉。 “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有事求她,没必要觉得低人一头。是她想看你,那你就大方地让她看,她要说不行,咱们就拉倒。” “还有件事浅浅你得想好了,我们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他们存了商业联姻的心思,那就保不准不会对你的背景挑刺。他们也许会觉得你来历新奇,对你本人也很感兴趣,可是如果要说到成为他们家的儿媳,你的实用性和能贡献的价值还远远不够。不要觉得商人功利,有很多时候现实就是如此。” 花惜时笑嘻嘻地揉揉妹妹的脑瓜:“不要被你二哥吓到了,他说的情况虽然不是没可能,但也不是必然发生。至少那日本仔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内定未婚妻不是?现在和你在一起、以后要和你结婚的又不是他家里的长辈,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你,我看以那得瑟小子嚣张跋扈的性格,不太像会在这种事上妥协的人。” 花浅浅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动一下:“哦活?小哥你居然,居然在安慰我?真难得呀,我以为你一向打击我不遗余力。” “得意了?”花惜时“咚”地弹她一个爆栗,心想其实我还有句话没说:哥哥我更期待那小子不敢顶撞他的父母又不想错过你于是被挤在你们中间当夹心饼干最后被你看清他懦弱的内心坚决甩掉之哇哈哈哈! “……二哥说的很有道理啊。”摸了摸被弹的地方,闷闷地说:“我好像更加担心了。” 花照水微微笑着看她:“那只一个可能的猜测。我的意思和惜时的一样,你也不用这么在意,恋爱的双方是你和他,家长只是有个建议的权利。而且你好好的表现,乖乖的,他们没道理不会喜欢。”妹控心理活动纪实:不喜欢的人不是瞎子就是傻子!我这么好这么乖的妹妹,上哪里找第二个? “退一万步,就算他家人不满意你,那又怎么样?你应该不会蠢蠢地一个人躲起来扮委屈吧?”花惜时继续摧残她的脑袋。 委屈倒不至于……可是她还是担心他家人不喜欢她呀。毕竟,那不是擦肩而过就能抛到脑后不管的路人,而是迹部的父母——着重号:迹部的父母……想想看,迹部宅里那个姓天野的年轻管家,貌似就对她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万一迹部夫人也一样和她对不上眼,那可怎么办? “我说,哥不记得你有这么胆小哦。”三哥眯眼笑,好像在提醒她不要忘记某些事:“前段时间吵着要搬出去住的魄力被猫叼走了?” 往后缩了缩——不就是想自立门户脱离你们这群大魔王的压迫嘛,最终还不是没有成功…… “嗯哼,才没人盯着就闹一出失踪给大家看。啊、还有交男朋友的事,小丫头不是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张吗?” 那、那纯属意外…… “起来起来!看你软趴趴的像什么样子!”花惜时用书卷成筒敲她的脑袋:“先抓紧时间把这些题给我通通弄明白了再说那些有的没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1、久违的爱慕者 六桥高中每次大考都是按年级排名分配考场,所以随着最后一门结束的铃声响起,大家都得收拾东西回到各自班上,一时间整栋楼都像被打乱重来,混乱不堪。 高一年级两层楼之间的转梯上,夹在上上下下的人流中,花浅浅两手拽着书包慢吞吞地走下来。软绵无力的样子,就像全身能量快耗尽了似的。关洛刚在洗手池洗了手,走出拐角,无意间瞟见了正走得歪歪斜斜的女孩,不禁失笑,停下脚步等她。 他们两人的入学名次差太多,考场隔开好几个班,尤其花浅浅还轮到了楼上的教室,因此考试这几天都没能碰上几面。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被用到俗烂,但这确实是关洛现在的感觉。渐行渐近的那人一直低头垂着眼帘,黑亮的发丝和墨绿色百褶裙都随着身体的起伏微微骀荡,像是有轻风流连在她身边,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仍有一种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的光亮。 走到楼梯最后几层花浅浅才发现有个人在等自己——状元公和理科废材果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所以和她元气大伤的造型截然相反,这人的脸上一派轻松欢快,尤其还很欠扁地来问她考得怎么样。 “嗯哼,等着看本小姐咸鱼大翻身就对了。”花浅浅一边大放厥词一边暗自萧索地回忆这几天的答题,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几门都叫人很肝疼很气苦……想到一共有四天的考后休假,她的心情才又荡漾了一点。“对了,班里还有什么通知不?没有的话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但她话音刚落,关洛就疑惑地看了过来:“回家?你不参加今天下午的……” 最后那几个字音像被无形的力量掐断,消失在他的嗓子里。说出来也许没人相信,关洛竟在那一瞬间闪了神。在他一抬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女孩子灵活明澈的黑眸滴溜溜地映出清亮的光,就如同浸润在水中的剔透的琉璃一样动人……那种甜蜜的、直击人心魄的美让他一时张口结舌。 “下午要做什么?怎么不说了?”她微微仰起脸,瞪大了眼睛等着下文。 几秒钟前不小心走火入魔了的男孩脸微微发红,掩饰地抬手闷咳了一声,试图把视线从对方的脸上挪开,可是实际上却仍然在盯着她看。花浅浅不满地催促:“你那是什么白痴的眼神啊?” “明明是你自己,用那种小鹿斑比的眼神勾引我……” “啥?需要我给一拳让你清醒一下么?” 记起每回开了她不爱听的玩笑都要被这厉害的小拳头海揍一顿,关洛一张俊脸顿时变得极其哀怨:“你这个用柔弱外表掩饰手段凶蛮的悍女,只知道用武力欺压善良民众。” “悍女”?花浅浅手一抖,差点飞出去一招九阴白骨爪。她手段凶蛮?她用武力欺压善良民众?好吧,她也许——有时——确实有点小小的凶悍,但哪次不是某人自找晦气?时不时冒出来那副贱兮兮的样子,让人想不揍他都难吧!况且这家伙气度还不错,被揍了也不计较,难得碰上可以捏的柿子,与其没用的口头诅咒,不如动手过过瘾……因为在家里,她永远都是被捏的那一个……所以说现实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什么?没人理会。 她斜了身边这只虾米同学一眼,慢慢地开口道:“有本事再说一遍,你这个用‘忧郁纯净的王子气质’掩饰内心龌龊的品学兼优男。” 关洛立马被这顶“忧郁纯净王子气质”的桂冠恶心到了,面容扭曲,欲吐还休。 “不知道你的拥趸们怎么描述你的吧,关大帅哥?除了这句“忧郁纯净”还有,譬如说你的眼睛里‘透着些调皮的孩子气,又带着一抹醉死人的温柔’,鼻子是那么地‘魅惑众生(重音)’,嘴唇也那么‘性感而不失高雅’,嗯,还有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停!我知道错了!”再让她说下去,他唯恐会把隔夜饭吐出来,“咱们还是快回到正题吧!”关洛悻悻地想,你的鼻子才魅惑众生你的嘴巴才性感高雅呢,他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悍女,用得着这么恶毒地报复的么。 花浅浅爽快地停止她的怪腔怪调:“下午到底有什么事?” “你真忘了?看来脑细胞果然被灭了不少。”关洛无语地摇了下头:“不是通知说下午全班一起去宝莲寺吗,1点准时在校门口集合出发,你不打算去? 呃、抚额,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还是上次开班会的时候班委们的提议,说考试之后大家一起出去放松放松,作为高中同班以来的第一次集体活动,一来可以舒缓压力,更主要的是还能促进同学相互之间的交流,增强集体凝聚力什么的——如此冠冕的作用一摆出来,于是谁也不能说不想去了。 “时间定在今天下午?oh~my救苦救难滴观世音菩萨啊……”她好想虚弱地扑街。难道一连三天不停不歇地考完下来大家也仍然个个生龙活虎精力充沛没人跟她一样感觉像被扒了一层皮的么?比起外出联络感情,她现在更渴望爬上床去休养生息一下午。 “我听有人说,本来班委是有考虑明天早上……” 什么?明天早上?那更不行!这个周末她已经有了必须要优先的安排!花浅浅立马正色:“当然还是今天去更好,起码天气就保险多了,冬天已经不远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刮大风下雹子是不是?而且趁大家都已经在校,组织起来也方便。” “好像是天气预报说明后天会有寒潮,才定在了今天。”对于这五秒钟前还在对今天的活动唉声叹气、结果眨眼间变了风向的善变女人,关洛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我是昨晚收到的短信,他们没有通知你?” “啊,应该通知了吧,我不记得了……嘿嘿,你也知道,我一考试脑袋就不够用,这几天晕头转向的。” 回到自己靠窗的座位上,花浅浅很快就成了趴桌上的姿势,关洛不想被一群人围着对考题的答案,于是也跟了过来,反身靠在窗台上和她搭话,极富耐心和坚韧度,怎么赶都赖着不走开。花浅浅困得上下两块眼皮像被涂了胶水,小脸皱成一团哀求道:“关洛,快回你自己座位去吧去吧去吧……” “我站这里帮你挡太阳。” “不要你挡……” “行行行,你睡吧,我不吵你就是了,站在这里总可以吧?” 回答他的是几个模糊辨不清的音节,伏在帆布书包上的女孩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省了。 关洛垂眸看着安睡的人儿,她的头侧枕在自己交叠的双臂上,脸朝向他这边,一头墨黑色的长发倾泻下来,宛如流苏带着光晕的丝丝缕缕从额际绕过粉白的耳朵,有些搭落在颈项的弯度里,其他的在肩背柔曼地铺开。她的皮肤因为日光而泛起红晕,眼睛是静静地阖着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倦慵地微翘,仿佛夜晚月色下收了双翼,正做着娇红嫩绿的梦的蝴蝶…… 俊俏干净的男孩子自嘲地笑了笑,把有些潮湿的手心按在校服裤上。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优雅且温和,不慌不忙的神色,与站在领奖台上时的姿态并无二致。但只有他本人才知道,要维持表面的假象有时也并非一件很容易的事。被冲动占据内心的时候,那种无法言说的烦躁和焦灼,就像炙烤着理智的汹涌的火把,平时还可以选择不去触碰,却没想到在这安静的时候会突然涣散了控制…… 青春期是一个无奈的年纪。就算早熟如他,也无法抗拒身体成长的征兆和期间那些不可预料的烦恼。然而关洛仍然没有离开半步,就像一个忠于职守的卫士悉心看护公主的睡眠一样,他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着女孩的脸并且乐在其中。 自己似乎总是在一段距离之外望着她不是吗? 因为尚未表白心迹,所以直到现在,她仍然以为他真的只是需要一张应付别的女生的挡箭牌。她在他面前的时候永远自如得让人气闷,并且始终不曾留意到他早就过度的注视。 而他究竟还在磨蹭些什么呢?事实上这个问题关洛自己也无法确切地回答。大约在内心深处,是有等到时机更为成熟一些的意思吧。获取少女的芳心就像两军交战,他原本的攻略是徐徐图之:先用缓兵之计接近她的身边,慢慢瓦解女孩的攻防线,尔后逐渐使之养成习惯,再进行最后突破——而目前他有些犹豫不决,是否要省略掉这些难熬的迂回的过程直奔主题? 不得不说,因为一路成长的经历中鲜有失败,即便在人前表现出的是超出年龄的沉稳和虚怀若谷,关洛的骨子里也还是有他极为自负的一面。尽管从事后来看,贸贸然跑到一女生面前去请求她假扮自己的女友确实很傻也很雷,但他始终认为它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并且对这场一开始打着和平外交旗号的潜伏仗信心十足。因为以他对花浅浅的观察和了解,这个女孩绝非为人冷漠或者清高自持,但显然缺少主动融入集体的热情,这从她小到可怜的交际圈就可以看得出来。而用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换来成为她的朋友、从而名正言顺地靠近的机会,毫无疑问是个美好的开端。 在这个班级里,高中刚开始,六桥新生老生的阵营就已经分得一清二楚,唯有花浅浅只属于她自己的独立势力范围。除了因为要担当关洛名义上的女朋友而跟他来往比较密切外,她和其他同学之间的关系都基本还停留在刚认识的阶段,即便是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座,也最多是碰面时笑一笑打个招呼。 只不过,与大多数人疏远的沉默和低调丝毫没有妨碍她成为话题人物,反而恰恰将其推向了一个负面的境遇。关洛曾经还觉得这很奇怪,因为按理来说,漂亮女生只要不是跋扈娇蛮的做派,人缘一般不会太差,可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几乎从没见过花浅浅周围出现足够亲近的同性朋友;男生们在私底下倒是都对她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但并没有几个人将这种兴趣付诸实践——因为少数大胆急切的追求者都碰了一鼻子灰(关洛于是更为得意于自己的计策了),他们更喜欢在品评她令人惊艳的美貌和身材的同时,嘲笑她拿不出手的成绩和数学课上被叫到回答问题时窘迫的反应…… 大家是怎么议论她来着?对了,说她“浅薄无知”、“装腔作势”、“胸大无脑”、“明明只是花瓶一个还端什么架子”、“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么,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基本没几句是动听的话。 虽然没人会当着关洛的面贬低花浅浅,但流言太多的时候他仍然把那些话听了个七八成。关洛确信花浅浅也一定是相当程度上的知情者,但现实结果显示,她依旧可以做到平心静气——他不止一次这么想,光就这一点,她已值得人另眼相待。 浅薄无知?不,这不是她,相反,无聊多舌的人才应得这个形容,不明真相就到处狂吠,不折手段地打压他人,借机来安慰自己的平庸,既让人不齿又让人发笑。 关洛最终把关于花浅浅的流言归咎于女人的嫉妒,以及男人的酸葡萄心理。当然,他才不会傻到去揭露事实,告知大家花浅浅跟传闻中的nc花瓶女有多么多么不同,这就好比一个正欣喜于独自发现了宝藏的人,一定一心想要把其他人拒之三千里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关洛其实还很感激流言造势,至少为他解决了一批可能的竞争者。反正,花浅浅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为此伤神的样子。 他所了解的花浅浅,是个豁达坚强乐观的女生,如果不是这样,刚才在她脸上就应该能看出某些端倪——她说自己是晕头转向忘了班委的通知,说得一笔带过轻描淡写,但关洛却更相信事实并非如此,十有八九,是她压根就没收到通知今天下午班级活动的短信。据他所知,这一次集体出游全班同学的名单被划分成了几个小组,分别由各班委干部带队,那么,负责通知花浅浅的这一位,到底有几层可能会是不小心落下了她的名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2、不被期待的告白 宝莲寺坐落在市郊一座小山上,山脚有一片湖泊,水清石圆,风景雅致,也算a市一个招牌旅游景点,不过包括花浅浅在内,班里有很多本市的同学都早就来过,所以最后到达山下,一大半人都选择留在湖堤边玩水,只有少数几个决定爬上山去。 花浅浅从考完之后一直到来时的车上都在呼呼大睡,此时终于一扫之前的恹恹状,加入了爬山的队列中。山路的坡度不陡,是由大块的青石板垒成,直通山顶的寺庙。 山路沿途有大片快秃的落叶乔木,踩在厚厚的枯叶拾阶而上,不一会就了到半山腰。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停下转身一看,一个修长矫捷的身影出现在山下十几米外之处。他一次连跳两三块石板,很快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减为零。 “你怎么也来了?”她明明记得刚才在湖边,有人拉他过去玩纸牌了。 关洛用手扒了扒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快活地冲她眨眨眼说:“为了陪伴孤独无靠的你呗,看看我,是多么地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呀~~~怎么样,有没有一点点的心动?” 对此人总喜欢胡说八道的习惯没辙,只有扭开头默默地继续往上爬。关洛原以为又会被揍,没想到被放过,赶紧明智地转到了别的话题。不过跟在女孩的后面走,没过几步他就郁闷了——好慢!难怪同时上山的几个同学早没见了影,只剩她一个人还在这石板路上蜗牛搬家…… 而对于他的抱怨,花浅浅完全不为所动:这山一共这么点高度,哪怕是以散步的速度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顶峰,走那么快是显摆他腿长么?她是考完试来放松的,又不是来和他比赛谁跑得快。 不知是不是故意跟她对着干,等山顶寺庙的远景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关洛突然指着前面说:“浅浅,我们来比赛看谁能第一个到庙门口吧。” 花浅浅不太乐意,男女生之间比脚程?她吃饱了撑着就会干。 见她对自己的提议不感冒,关洛很大方地让步:“给你三分钟优惠,足够了吧?再加个彩头,赢的人可以向对方提一个要求,怎么样?”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怀疑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满脸都写着“快答应吧答应吧”的人。 关洛无辜地做了一个剖心的动作。佛祖在上,观音菩萨明察,他只是想看到她充满活力的样子而已…… 花浅浅将信将疑地点了头。比就比。在多出三分钟优势的前提下,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赢的。当然如果今天穿的不是裙子就更好了,因为她总担心后面会不会走光。许诺晚三分钟出发的关洛留在原地,看着女孩捂着裙子别扭地跑开,眼角抽搐了一下,不忍再睹地转开了视线。 宝莲寺的规模不大,有正殿、偏殿、念佛堂和斋房等几个部分组成。今天来拜祭供奉的人大概不算多,而且因为是佛门净地的原因,山门前显得尤为寂静。花浅浅早就忘记裙子的问题,全力朝目的地奔去,试图甩开身后紧追不舍的关洛,只可惜功亏一篑,在离大门还差几米远的地方被拽住了胳膊。她惊叫一声,拳头下意识地挥了出去,于是毫不意外地听见了男生一声惨呼:“啊哟!” 闯了祸的人绞着手指站在那里,无措地看着脸颊遭了灾的男孩。关洛哼哼唧唧地揉了几下痛处,先是面无表情地瞪她,突然没忍住噗地喷了起来:“不要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啦,一点都不疼,真的,就跟挠痒痒差不多。看来平时被你揍啊揍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现在就表现出来了,那些都是你给我打的预防针是不是?” 花浅浅虽然被他说笑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内疚,平时她也没少揍他,现在又出现误伤事故……关洛认识她还真是倒霉啊。 “走吧,进去拜拜,求佛保佑我不要再吃那拳头的苦。”关洛笑道。 “……其实你还是记仇了吧?” “怎么会?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你放心,我不会向菩萨告发你老揍我。” “不,你还是去告发吧,省的最后定你一个隐瞒不报罪。” 关洛微微一勾唇,深情款款:“浅浅,你真可爱,即使被你揍了我也绝无怨言。” 花浅浅没忍住一个哆嗦,扭身往里走。 进入寺中,按照主殿偏殿的顺序依次走来,各殿菩萨的金身塑像让人眼花缭乱,观音、普贤、文殊、药王……慈悲雍和的面容隐现在缭绕上升的烟雾后,精致的法器在满堂烛光的辉映下显得金光灿灿,殿内檀香扑鼻,安抚着人的神经……因为身上发生了穿越事件以及占卜师事件,花浅浅比以前“唯心”了很多,恭恭敬敬地请了香插在香炉上,合掌行礼,后退着离开席座旁边,没有半点糊弄的意思。 似乎在大多数情况下,女生都比男生更容易相信这些——神佛鬼魂星座占卜什么的,男生们一般以坚定的无神论者自居,对跪在佛像前磕头的行为最多持观望态度。比如关洛虽然号称进来“拜拜”,却没有打算加入香客的行列,还在殿外大吹法螺:“外在形式都是虚无,心中有佛才是第一位。我就是那心中有佛一心向善的代表,没道理菩萨们不喜欢我。”脸皮之厚胜过城墙,花浅浅都懒得再费力翻他白眼。 出了观音殿,穿过月亮门,后面的院子是卖一些附身符之类纪念品的地方,两个人转了转,遇见了几个先上来的同学。也许是出于不当灯泡的想法,那几人几乎有点像被火烧了眉毛似的,迫不及待地就和他们分开了,让花浅浅哭笑不得。随后走到供奉地藏菩萨的东配殿。上台阶的时候关洛问她,知不知道地藏菩萨是管什么的?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本身就遭到了花浅浅的鄙视,只听说过地藏菩萨曾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以救渡地狱中的迷途众生为己任,哪有“管什么”这种没水准的说法? “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关洛笑眯眯地说:“地藏菩萨什么都管,你可以去拜托她保佑你这次考试不挂红,还可以求大好姻缘……别翻白眼啊,在菩萨面前我是不随便骗人的。” 真的假的?不是她觉得他不值得信任,只是人家祈祷考试顺利明明拜的都是大智文殊菩萨,而且就算要拜地藏,菩萨们大概也不接受马后炮吧?还有姻缘什么的,那不是月老的活么?不过想是这么想,多拜拜总是没错的,所以到最后她还是怀揣着希望这次考试成绩不要太丢脸的小心愿上前去麻烦地藏菩萨了。 东配殿里加上他们两人共有五六个香客,关洛围着十殿阎罗的壁绘转了一圈,回头看向殿中间的人。窈窕娇俏的女孩正背对着敞开的门双手合十,低头闭着眼似乎在喃喃自语,门外有些耀眼的光线涌进来,使她黛黑色的长发像披了一层泛彩的金色。 看到那张可人的小脸上此刻变得严肃而虔诚,关洛不由轻翘了一下嘴角,心想喜欢一个人果然会像犯了痴病,不管她在做什么,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瞬间,自己都会觉得可爱得过分。 花浅浅从蒲团上起身后走过来的时候正看见男孩脸上还未散尽的笑意,撇撇嘴:“你笑什么?”拜菩萨很好笑么?小心哪路神仙治你一个大不敬! 关洛却很有兴趣地反问她:“你求的什么?” 她才不会提供给他嘲笑她的机会呢,斜他一眼:“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关洛说:“当然有关系,我刚才可是有帮你祈祷来着哦。” “什么意思?”帮她祈祷? “比如说,求菩萨赐浅浅姑娘一个如意郎君……” 花浅浅疑惑的表情立刻冻结,没好气地虚踢了他一脚:“这个还用得着你帮我?”她已经找到了好不好。 “哦?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上你自有主张?那说说看,你的标准?”关洛半眯起细长的眼像狐狸一样奸笑道。之前假装无意地提醒她一句果然没有错,这不,问题一步一步地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很快就要说到点子上了吧…… 我的标准为什么要说给你听啊?花浅浅的目光干净利落地平移,对着墙上的壁画大声评论起来:“啊咦咦,原来阎罗王中间也有不怎么吓人的嘛……” 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就是直觉的不愿意。但是她低估了男孩的厚颜程度,他丝毫没把她明显不合作的态度放在眼里,追在后面啰嗦个不停:“……什么样的?身高有没有要求?体重呢?年龄呢?性格?……” 什么样的?她的要求多着呢,譬如身高要有180cm,体重大约60kg左右?总之体形要偏瘦,但是绝对不等于干瘦的孱弱,而一定要是充满力量和锐气的挺拔少年;五官要深刻漂亮而且贵气十足,眼神中的锋芒有时看起来很凶也没关系,只要独处时能温柔地、温柔地笑就可以;另外,头发必须是这个世界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苍紫色,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胸毛问题尚待研究……还有眼睛下面一定要有一颗华丽丽的泪痣,性格么,当然是像高傲自信,追求完美,嚣张得让人心服口服,嘴又毒又别扭,通常被用来掩饰真实的心情……之类的…… 边想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边抿着嘴偷偷乐,她敢打赌,如果把这些长篇大论的条条项项都列出来,只可能得到一个“痴人说梦”的评价。但她一言不发却并非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想要珍藏自己快乐的秘密罢了。 其实谁又知道现实是怎样的呢?美好的童话未必不存在,白日梦也许下一秒就会实现;现实比梦境更加离奇缤纷、更让人心跳加速的可能性绝对不是零——她以她花浅浅的名字起誓!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突然凑过来的脸吓了一跳:“你干嘛?” 关洛指着自己问她:“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说,我符合你的要求么?” 他非常努力想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真挚一点,可惜另一人不明就里,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你这是在毛遂自荐么?” 关洛也笑:“是啊,要不要考察一下?” 花浅浅一边沿着墙往外走一边很有范儿地说:“行,不过先去秘书处把报名费出席费资格审查费材料费面试费一并交了我们再开始讨论。” 关洛被噎了一下,语调有些受伤:“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耶?”难道不是吗?她奇怪地转过头,就仿佛被男孩热切的目光烫得浑身一个机灵,猛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状况——糟糕,貌似不妙了。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那句话又在烛光彩塑的背景里被低迷地重复了一遍:“你还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他很认真的啊这一回……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花浅浅现在只感觉像被轰顶大雷击中天灵盖,什么都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线条,绕得脑袋里一片混乱。目光幽灵化,在他脸上飘忽了一下,就像避开光源一样本能地挪开了。真讨厌,为什么逛寺庙也能逛到这种话题上来?为什么要对着面孔抽象的阎罗大王们讲这些风花雪月?当即抬脚就要走,用勉强挤出的笑把声音镇定下来:“我们还是下去吧,一会可能要集合了。” 关洛低头沉默地看了她一会,突然粲然一笑:“不着急,他们会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这语气里已经有几分欣喜和得意。 花浅浅的背上汗毛倒竖,不妙的预感已经笼罩全身。可是她偏偏无计可施,既不能开口问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又不能为自己辩解,只有像个傻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眼睛瞟着咫尺的门槛,等着最后的宣判。 她是万般无奈外加紧锣密鼓地计算逃跑路线,然而却被乌龙地错认作了少女的羞涩……关洛悄悄地握了一下拳头,他越发觉得自己如今正走在得偿所愿的金光大道上,于是冲她绽放的笑容中也多了一丝暧昧,十几岁男孩的声音清朗而甘醇:“浅浅。” “……”不要吧?她好想跑路啊啊啊…… “我们在一起吧。”不再是“假装”,而是真正地在一起。 终于说出来了……他轻松了一口气,按捺下胸中的悸动、期待和一丝忐忑,等着对面女孩的回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3、送礼还送XXX? 周日,东京世田谷区,迹部宅。 白色的欧式庄园在早晨清新的呼吸中醒来。天光灿烂澄净,紧挨着东方地平线的地方刚被朝阳抹开流畅的瑰色。 因为阳光真的不错,在女主人的示意下,佣人们把早餐布置在了外面的玻璃花房里。 餐桌上并非外人可能会想象的奢侈豪华,成套的陶瓷餐具固然精致夺目,但更重要的是家常的早点给人以一种温馨和幸福的味道。当然内容也十分丰富,既包括玉子烧、米饭和泡菜之类传统和式早餐的必备元素,也有香肠、培根、焗豆子和烤土司以及新鲜蔬果等等,三人份的量,分别放在几个大盘子里。 十一月秋季清晨的太阳没有带来太大热量,光照就像柔和而微醺的威士忌酒,透过大块玻璃流进来,落到花房四下里各种娇艳的花卉和观叶植物上,如同有无数被筛碎了的钻石跳动着闪闪发光。 穿着宫廷感长裙的迹部夫人坐在手工雕花的樱桃木高靠背椅中,就像位一位女王坐在她的王座里。微卷的淡金发随意地绾成一束,从一侧垂到胸前,仿佛最纯粹的月光倾泻下来。 就和大多数爱美女士一样,无论桌上的菜肴多么丰盛美味,玟子总是吃的很少,她喜欢在这样轻松的时刻和家人聊聊天,即便知道这并不太符合健康专家们的建议。 可以谈论的话题很多,诸如一些家长里短或者最近的时事消息、儿子的学习和社团、丈夫的公司、家人的点点滴滴……把麦片粥推到迹部景吾的前面,辣酱汁递给了正在吃黑布丁的迹部崇光,迹部玟子自己端一杯热咖啡慢慢啜饮,绿松石色的眼睛含笑地看着她生命里最亲的两个男人。 仅就五官来说,这对父子俩并不算十分相似,但他们有一样的瞳色,一样柔软的苍紫色头发因为晨曦的映照而漾开一层仿佛幽蓝和金麒麟色交融的细腻光晕。 而另一种从血脉中延续下来的东西,是那种被称为贵族做派的——矜持、对优雅浑然天成的领悟力,和对物欲的淡漠与克制——让他们的举手投足出落成同样的无可挑剔。 不过,除了纯欣赏这些司空见惯了的优美仪态,还有别的更有趣的事情可以做。早餐进行到一半,迹部玟子扫视了一圈桌上的食物,对儿子说:“景吾,不要光吃高蛋白的食物呀,今天的番茄尤其新鲜,你不打算试试吗?” “不用了。”迹部斩钉截铁的拒绝。 “哎,是的,我早该相信那句话,孩子长大后就有自己的主意了,哪还会像原来小小一只的时候那么乖呢……” 她说的如此哀怨酸楚,迹部少爷牙疼地撇开头,内心os:不管长到多大,我都注定了是任您摆布的好不好……因为不敌母亲妩媚又温柔的压力,他只得在他爹等着看戏的密切关注中,默默且僵硬地往嘴里塞进一片炸番茄。 看到儿子表情严肃地咽下一瓣粉红色的番茄,好像他刚刚被逼囫囵吞下了一颗炸弹;再看桌旁“高贵雍容”的迹部夫人,笑容依旧亲切而充满关爱,身为母亲她的表现简直无懈可击,就好像刚才恶作剧的另有其人似的。迹部崇光嘴角抽了几下,把对儿子的些许同情吞进肚子。 如果说有些孩子生来就让父母省心,他的继承人迹部景吾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他从小便聪慧镇定,进退有礼,擅长把各种事情都做到你不忍心不夸奖的程度;然而正因为如此,那些偶尔才显露的、更应该属于那些年龄段的稚气,往往更让人记忆深刻。譬如某些古怪又顽固的挑食恶习——像番茄啊魔芋啊菠菜啊,统统被贴上不华丽的标签——这些小孩子的毛病也许会让别的父母头疼不已,可是放在景吾身上就变得意外地可爱……哈,也难怪玟子会那么热衷于逗他,这种情况,看来恐怕还得持续好几年吧。 迹部崇光放下餐具,在洒满全身的明媚阳光中舒坦地叹了一口气。 往常的周日如果得空,他一般都是留在家里陪陪老婆、打打牌睡睡觉,毕竟对于终日忙碌的商人来说,总是难得有清闲假期,一年下来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显得弥足珍贵。不过今天外面的天气这么晴好,不出去转一转就太浪费了…… “那么,亲爱的,差不多我也该出发了。”他站起来,走到妻子身侧,扶着椅背俯身在她嘴角亲了一下:“中午我在外面吃。” 迹部玟子漂亮的眉毛好像要竖起来了:“等等!我说,你不会忘了坊城亚纪要带着她女儿来拜访的事吧?” “欸?噢!好像是还有这么一回事!”迹部崇光顿作恍然状:“可是,我已经和小林约好了八点这就出发……抱歉抱歉,看来这次又要麻烦你了玟子,果然还是你在家好啊哈哈哈!”笑话,要是真留在家里等着那个女人来,他基本上就可以期待下一次爱妻冷暴力了,尽管这根本就是飞来横祸。 迹部景吾在一旁凉凉地插进一句:“语气太假了爸。” 臭小子不要随便拆爸爸的台……迹部崇光拍拍他的肩:“对了,坊城家的女儿不是景吾你的同级同学嘛?那你们两个人肯定会有话题可以交流。所以一会替我帮你妈好好招呼客人哟。” 哼!迹部夫人毫不客气地斜了丈夫一眼,扭头问:“景吾宝贝,我记得——你的女朋友是说今天下午会到咱家来吧?你后来有再和她确认过吗?” 迹部点点头:“她说吃过午饭后过来。” “很好!到时候该走的人也都走了。”迹部夫人很满意这个时间。 已经走到花房门口的迹部崇光闻言转过身:“咦,景吾的女朋友?那个异世界的小姑娘要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呢?这……” “跟你没关系!赶紧走走走!” 胆敢这样对待迹部财团现任当家的女人,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二个来么?谁能想到这位跺一跺脚就能让全国金融界为之震动的大腕级人物在家里居然还会遭遇“扫地出门”的境遇?他无奈地对门外迎上来的天野管家耸耸肩,后者回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老爷,您走好!一路小心!” 一大早花浅浅就起来了。 对她来说,今天会是比较忙碌的一整天。上午的时间是这样度过的:晨跑,吃早餐,然后先老老实实去房里练了一个半小时钢琴;接着被三哥花惜时叫出来补数学(囧,没有数字细胞的可怜娃儿),中途因为花惜时突然暴起,被拎到训练房胖揍了一顿;接着回去做题,感觉开窍了一点,得到花惜时较为满意的感言:“古人诚不欺我,黄棍底下出人才。”二十分钟之后换成物理,又差点被揍,好在二哥及时回来,阻止了惨剧发生……呜,果然她还是不识好歹地想一个人住…… 吃完午饭,就要准备出发到小公寓去。 花浅浅换了一身衣服下楼,手里抱着的是待会要送给迹部父母的礼物。说要见见她的人虽然只是迹部的母亲,但她也买好了给迹部父亲的那一份。别看只有两个不算大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可费了她不少脑细胞。因为是第一次见面,不能过分隆重,又不能太随便,要能表现自己的诚意,最好还不落俗套,别出心裁……花惜时酸溜溜说,没见她给谁挑礼物时有这么上心过。 这当然是赤果果的污蔑。她对他们的喜好从来了如指掌,可是说到迹部的爸爸妈妈,那就半点头绪也没有了。本来是要从迹部那里打听,结果听见她打算送礼物,男生立刻在电话里说:你只要记得带上你自己就行了!还以一种可恶的口吻说:“我妈收集宝石,我爸喜欢打桥牌,你都买来送给他们吗?” 哭……这么什么组合啊。 按照花家几兄弟的意见,浅浅就是想得太多了,女孩子根本无需在意送什么礼物的问题,去了给对方捎点本地水果什么的就万事足矣,除非他们那边有什么破习俗说送水果是犯了忌讳。花惜时说得更具体:“把这季节盛产的石榴柿子山楂大枣红艳艳地装一果篮,多喜庆多营养!再让它们跟着小丫头来一次时空旅行,身价马上翻倍,比那太空水果还稀有哩!” 对她的几位哥哥,花浅浅只能报以黑线加无语。本来拎着水果去也不是不可以,可听他们这么一说,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了……后来她到商城转了转,还特别拉了最闲的三哥去做参谋,最终选定的是“有中国特色”的工艺品。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这礼物……还有她。某看多了各种良莠不齐的小说漫画因而在脑袋里积存了许多废料的女生忧心忡忡,想象力张开过于宽大的翅膀构思着一出狗血大作—— 首先是写着n个零的支票像一片离枝的枯叶飘落到地下。 一个不悦的女声随之响起:“这100万是本夫人大发善心付给你的青春费,你可拿稳了,从今以后休要让我再看见你来纠缠我家乖宝,否则撕了你!他可不是你这种肤浅丑陋、白日做梦的女人能配得上的嗯哼哼哼!” (然后低沉的男音开始忧伤地唱:“咕噜咕噜旋转的地球仪/咕噜咕噜旋转的时间/在世界的尽头/在渴望爱的地方/做着梦/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旋转……”) 音乐声中一个年轻的女人如丧家之犬状耷拉着脖子朝着血红的夕阳慢慢走去,留给观众一个落寞的背影…… 啊哈哈,开玩笑。对于自己“被扔支票”这种事花浅浅倒是不担心,因为有迹部少爷作为参照,没道理他的妈妈偏偏盛气凌人蛮横无理吧?更何况迹部也说过他母亲是个性格温和很好相处的人。 但是,就算知道这些,还是没法完全安下心来——万一,迹部夫人不待见她这个异世界住民怎么办?要知道婆媳矛盾可是自古以来打败多少女中豪杰的大难题哦…… 呃,她汗颜地拍拍额头,貌似她们还没到那种关系…… ……………… …… 时空门后迹部的书房只比上回她离开时的样子做了微的调整:房间里摆放维多利亚风格的家私和l形沙发、掺入金粉的枝型水晶吊灯、精巧的珐琅器和名贵挂画、洛可可式的胡桃木落地钟以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蜂蜜色书架……金铂、镀银、铸铜和天然水晶营造出奢华到骨子里的美态,更难得是所有的细节和每一处雕琢都绝不显得累赘。 但即便是面对如此美轮美奂的装饰与布置,她也没有分出一丝毫的注意。因为,门边穿着米绸色衬衣的紫发男孩已经占去了她视野的全部。 他有那么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紫色凤眸,她想,任何女人,如果被那双眼睛凝望一定都会失去呼吸的力量吧;他俊美、挺拔,而又不仅仅是俊美和挺拔而已;他身上张扬却又沉着的贵气从来不会被旁的光彩所掩盖,就像这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在他身后也是沉默的。 他光是随意的一个站姿就足以向人诠释华丽的涵义。 虽然太直白了会显得有些恬不知耻,但那确实是,她的心上人……捂脸。 啊哈嘿嘿嘿嘿。 好一阵子没见了,被美色冲昏头的花浅浅荡漾着小心肝,灿烂地冲着男孩咧开嘴,笑容几乎可比100只探照灯。她的确是太开心了,满身心纯粹的喜悦连对面的迹部也能感受到——可就算有明眸皓齿作为良好的硬件基础,也不能改变那是一个巨大的傻笑的事实。 等后知后觉的某人最终回过神,那也是迹部同学撑不住喷笑出来的时候了。他要不笑倒好,这一笑,这头新鲜出炉的烤乌龟直接红到冒烟。如果不是手里的礼品盒袋子不够空间,她没准会把脑袋直接钻到里面去。 “好了,是我的错,不该笑你。”说真的,像这样道歉的话鲜少出自迹部景吾之口。而且他确实也调整了表情——只不过换成在心里狂笑了……端开她手里的东西,他伸出另一只手示意女孩握住:“乖,过来。” 乖……乖你个头!发现自己的脸因为这个称呼又热了几分,花浅浅泄愤似的用力地把手对准他的掌心拍了上去。一个两个的,都把她当宠物是不是! “啪!” “嘶……”疼死她了!这、这是打网球打出来的手吗?说是练过铁砂掌的她都信!因为坚硬度根本可比金刚葫芦娃嘛!不,更贴切一点说,应该是阿童木君!花浅浅欲哭无泪地用小狗般的眼神控诉迹部,害她差点丢脸地惨叫出来! “是你自己太用力了,笨蛋!”迹部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声,难道她以为他的手就没有痛感神经?小白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4、kissX2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消静静地看她一眼,就仿佛偷走了她整个灵魂?是因为那一曲华尔兹,还是那晚舞池边的灯光太暧昧,所以让她恍惚至今么? 被迹部牵着往屋里走,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退下去,花浅浅略带沮丧地回想起她家三个霸道哥哥给她的忠告——或者说“吼叫”:“女孩子要矜持!要优雅!要笑不露齿!要端庄贤淑!要¥%@#……”还有花大boss也对她说过,最重要的是,浅浅,不要轻易地忘掉自己。 而以刚才的情况看来,非常不幸,她彻底地辜负了他们的教导…… 但是爸爸,她心想,如果会因为对方一个微笑就被迷惑,难道一定是过于轻率吗?即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忘保持冷静和理智,小心翼翼地顾前思后,那是多么难以做到的事啊。虽然她身边这个男生看上去似乎就可以…… 花浅浅扁扁嘴斜着瞟了迹部一眼。 莫非这就就是传说中的“道貌岸然”?(诸位,请务必原谅此人心理失衡导致的口无遮拦)瞧他现在这一脸淡然的正经样子,她简直要怀疑起这些天以来一直盘桓不散的心跳回忆是不是自己脑补过头了——那些犹如玫瑰花落下的温柔和那么多足以令她融化的火热的吻……好吧,我果然越来越没救了,花浅浅扶额唾弃自己。 似乎是感觉到从相握的手传上来的灼热,迹部低了一点头看女孩酡红娇艳的脸颊:“从进门开始,你到底一直嘀咕什么?”不像是中文,咒语? 花浅浅一脸严肃:“摩梵波波波,那檀多多多,那怛吒吒吒,惹神遮遮遮,界研迦迦迦,迦迦迦研界,迦迦鸡鸡俱俱鸡,俱鸡俱,兼乔鸡,乔鸡兼……”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用佛教清心咒对抗来自“女王陛下”的诱惑,没准从前那位细皮嫩肉的御弟哥哥就是这么干的涅!握拳! 迹部满头黑线地捏捏她的手:“哪里来这么多加加鸡鸡的,真不华丽!是梵语的经文?”虽说梵语和印欧语系里的拉丁语和希腊语有广泛的相似性,但他对此没有研究过。 少爷好容易不耻下问,可惜花浅浅不准备配合:“哦,你不知道是什么?”其实她也只是会背这一篇,却依然华丽丽的骄傲了:“哦啦啦啦~~我偏不告诉你~~”终于发现有万能的迹部也不知道的东西鸟,撒花庆祝!! 她看起来格外地开心嘛。迹部眯起眼,寻思着该怎么才能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喂喂,你停下来做什么?”还有那副打算把我下到锅里煮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没告诉你答案而已,需要这么夸张吗?花浅浅有些心虚地调开视线,扯着迹部向前走。而下一秒,她看见他随手把装着礼物的袋子往沙发上一抛。 “啊!过分!万一摔……哇!” 她的抱怨没有得到完整说出口的机会,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拽着旋了半个圈。一双有力的手随即捧住她的头颈,将她的嘴拉近。 “没事,我保证……” kissingfish。 女孩从嗓子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嘟囔。迹部没有听清,也不打算为别的小事耽搁。 他的心跳挨着她胸口传递过来,啊,世界就快要消失在香软软的梦境里了——连同她的思考能力一起——于是起初还乖乖揪住男孩衬衣的两只手就像回应某种召唤,慢慢地松开了十指,游离到他的后腰上,毫无自觉、又心迷神醉地感受了一把手底下结实劲瘦的肌肉…… 迹部突然中断这个吻的时候,花浅浅还在迷茫中。呃,是的,因为上次的经验……她多少有些会惊讶。如果是肺活量的问题,他们两个人都是经得住考验的呀。不过,仅仅是刚才这短短的纠缠就已经让她感觉像被灌下一大杯高度白酒了,所以花浅浅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清楚地读出她晶亮亮的眼睛里“天真”的疑问,迹部差点不华丽地从鼻孔里喷出火来: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在那时不去做一些“多余”的动作!而她倒好……居然还给他摆出一脸天底下就我最无辜的表情……他平缓呼吸,半晌才投降似的吐出一口气:“……没事,先来看你的东西有没有摔坏。” 他跨到沙发边坐下来:“这是什么?礼物?”从袋口滑出来的那个盒子被包装得非常精致,看得出来是古典华丽的中国风设计。“不是说了让你别带吗?” 花浅浅在他旁边的垫子坐下:“那多不好啊,来拜访肯定是要带礼物的,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啊,对了、这个是送给迹部你的。” “……谢谢。”迹部下意识地接过,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神色,盯着那个紫色的小盒子。 这么说来,他好像还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以前给她的手机现在正躺在他桌子的抽屉里,还有上次让她在晚宴上佩戴的那条珍珠项链,也被原样还了回来…… 花浅浅没多留意他的异样,突然调整了坐姿,手尖特淑女地在身前相叠,微微弯腰开始唱大戏:“一个小玩意儿而已,送给您其实真是太有辱少爷您的身份了!可我实在不知道哪儿还会有配得上您的礼物啊!所以我把任何事物放在您的脚下,您都不必接受,但现在我仅仅是为表达善意,不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为了我们的将来,请您收下吧!”呼……这么长一段话从头到尾全用敬语,尤其语气还得抑扬顿挫,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呢。 毫无思想准备的迹部完全被这番表演雷了个透,扭曲了脸半天没蹦出一个词来,为了他们的将来收下?她这么说是什么逻辑? “据我研究,我们那边日本人送礼的时候就这么说,我想和这儿的习俗应该是相通的吧?”按照东瀛邻居一贯很那个的思维,送礼的时候要不断地贬低那个礼物才合礼节,这和中国人习惯说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看似相似,但是呢,反正花浅浅认为两者存在本质区别。“当然啦,为了充分表达小民对殿下您的仰慕,刚才表演得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啦……” “你……”那也叫稍微夸张了一点点?迹部心情复杂地回了个无语的眼神,花浅浅在一旁催促他打开礼品盒。 她送给迹部的是一个和田玉的平安扣。打开盒子,可以看到锦缎上托着一颗硬币大小、厚圆而饱满的玉石,按官方说法是纽扣状,不过浅浅同学私下里认为它和某个牌子的咖啡糖形状更相似。玉石表面没有任何纹饰,柔和温润的乳白色里微微渗出些云雾般的淡紫,最中心有一个小圆孔,从中穿过一根靛青色的绳线。迹部拿起来手里轻轻摩挲,玉面在指尖留下光滑细腻的触感。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可还没等迹部说话,像唯恐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她已经滔滔不绝地推荐起自己这个礼物的诸般好处来:“平安扣是可以护身辟邪帮助人逢凶化吉的,你别嫌它又小又朴素不符合你的审美哦,虽然不比白色和田玉的玉质好,但这种紫色的玉也是很稀少的一种,你难道不觉得它跟你很搭吗?而且我听说玉石里含有很多对人体有益的元素,戴在身上可以除烦止渴、蓄元养精、滋润心肺,还有什么来着……” “着”到一半,她突然露出一个扼腕的表情:完全忘了日本人送礼的传统路线……现在再自我诋毁一番还来得及么?算了,“别、别管那么多,快带上让我看看!” “笨。”迹部的目光收敛了所有锐利,清炯而温和,淡淡地笑道。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词,却立刻让花浅浅怒了:“你什么意思啊?”她哪里笨哪里笨哪里笨? “你那颗脑瓜本身就让人担心了,再多琢磨那些没用的,说不定有一天它会笨得哭出来呢。”说到这里,迹部自己想想先笑了,“所以你以后只管按自己的想法和习惯来就行了,别的不用管——懂了吗?”什么文化传统,中国的和日本的,她怎么会认为他在乎这个? “嘎……”这回变成了花浅浅无语凝咽。他一定要用这种恶毒的损人话才能表达意思是不是?“你不觉得文化差异是个大问题吗迹部景吾同学?我不想以后因为这些……我们之间产生矛盾。”那样就太傻了。她认真地直视他漂亮骄傲的凤眸,那里面可以看到自己的缩影,正半仰着脸专注地望着他,像是一个在等待圣餐的小孩子。 迹部沉默了一下,说:“比如?” “比如说,我不爱吃生鱼片。” “那就不吃。”他对生鱼片也没有多么执着,可能是从小生活在国外的缘故,他更习惯英式和法式西餐。 “这是、最能代表日本的东西啊。”以前有个给她上语音课的日本人,就曾无数次试图向她灌输那是“至上美味”的想法,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 “但是你不喜欢。”迹部真想叹气,这也算个事? 好,生鱼片就到此为止,来点外交敏感话题。花浅浅想了想,一抬下巴:“过去你们日本人干了那么多没人性的坏事,现在又没脸没皮地不想承认了,你怎么看?” “‘过去你们日本人’?里面也包括本大爷是吧,那你说说看,我做什么坏事了?嗯?”迹部故意板起脸,伸手去捉女孩的胳膊。花浅浅惊叫一声被他拖着往前扑过去,差点咬到舌头。 “如果你说的是这样的坏事,”迹部牢牢地把人圈怀里,低头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一直敢于承认的。但是,”再亲一口,以示惩戒:“其他坏家伙干的事,你不能不讲道理赖到我头上来。” 花浅浅又羞又气,差点晕倒,他敢说他不是没脸没皮!闭了闭眼,她尽可能凶悍地瞪着面前不足二十厘米处那张厚颜无耻的脸:“好、不赖你!放我起来!” “不行,你接着说。”迹部抱着她不撒手。他有必要给浅浅这傻姑娘讲讲清楚,文化差异什么的,远没有她形容得那么可怕。他认真研究过史料,也敢于正视历史,和那帮歪曲篡改真相、试图否认罪行的跳梁小丑们永远划清界限。她担心的理由,在他迹部景吾这里,不存在。 人身被控制的某女决定把言论自由践行到底,磨牙霍霍地嚷嚷:“我还觉得能剧的扮相真的好丑!那种舞蹈也难看到让人接受不能!变态才爱吃芥末啊!相扑的大胖子都是吃饱了撑出来的!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爱看那种——有一圈圈褶子的香肠原料挤一块打架?——就像这样,我可能永远都无法赞同日本的某些文化,你会不会觉得我侵犯了你的民族荣誉感?”到这种程度的挑衅,她就不信他还能无动于衷! 迹部确实对她的话起了抽搐的反应:“按照你的理论,假如我说我觉得京剧全是不知所云的噪音,难道你的文化自豪感就打算给我一棒子?”有一圈圈褶子的香肠原料?亏她想得出来。 哈?花浅浅扑哧一声笑出起来:“棒子是有特别含义的,我可使唤不动它。如果你真那么说,我就,”她眼珠子一转:“去学京剧,然后从早到晚唱给你听!” 迹部的脸隐隐发青。他现在相信,她和他母亲在某些方面会很有共同语言…… 哟西!沟通完毕。仔细想想他的意思,自己好像是不自觉地钻了牛角尖。不过,她捶了一下迹部:“你就会避重就轻。我说完了,快让我起来。”这么被男孩抱着,状似很舒服的样子,其实就像一只失去重心的青蛙趴在他胸膛上,别提有多别扭了。 迹部松开胳膊,让花浅浅从他怀里起身出去,但这个女孩爬到中途就找到了吸引她注意的东西——那个平安扣。迹部已经把它戴到脖子上,微微含紫的玉白色垂到衬衣第二颗纽扣附近的位置,在领口敞开处的皮肤上倾下一个流光的淡影。她伸手摸摸玉石,歪头端详了一会,非常满意地笑起来,对迹部说:“这个,戴上了就不能再取下来了,知道不?” “哦?为什么?”虽然知道“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的说法,但迹部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它是辟邪的嘛。”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她不会说出来。 突然想起,他还有一大堆“辟邪”的东西……迹部的眼角不自觉地又开始抽搐了。 “反正,就是要一直带着。” 花浅浅迎着迹部的深邃的目光,弯了弯嘴角:“你要记得。” 他们隔得这么近,呼吸可以拂到彼此的脸上,就像春天里吹开花蕾的风。迹部静静地看着她,那深黑的双眸中有粼粼的波光,长睫毛的影子就像遮翳明月的轻雾。 她蔷薇色的芳唇正泛起来一个甜蜜的弧度。 伸出一根手指描摹她的唇线,他依然不动声色,眼神却开始变得危险。 自从上回的晚宴舞会以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即便可以每天通过电话和短信联络,也是被时空分隔在了两个世界里,这对刚刚开始恋爱的人来说无疑是过于漫长的考验。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思念一个女孩子,甚至只有拥抱和亲吻才能止渴。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已经不用猜测,但花浅浅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任由他越来越近,带着一股淡香水的味道覆上来…… 是比方才中断的那个还要激烈的吻。 迹部好像要把那时的场子找回来,热切地索求。然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手貌似不规矩了很多…… 那只手……花浅浅呼一下张大了双眼。跟着迹部的眼睛也睁开了,视线一触碰,本来想说什么的花浅浅忍不住抖了一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5、迹部的攻略 关于肢体的亲热——或者更确切一点的说,是激吻过程中某只作乱的手所带来的后续话题—— “不说点什么来听听么?”迹部一只手撑在花浅浅腿侧的沙发上,上身倾过去,右手闲闲地牵起她耳边的一缕长发,淡淡的笑容中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谲和邪气:“浅浅?” 他的声音放低的时候尤其能蛊惑人心,叫她的名字就像在不紧不慢地叩着她的胸口。花浅浅差点陶醉过去。这样一个男孩,他的姿态可以沉着专注,也可以像这样漫不经心,甚至有点儿吊儿郎当……但即便此时他仍然是充满侵略性的——每一个眼神,都让她感到旺盛生命的流动,仿佛海水因为满月的力量而开始涨潮。 然而!!在不怀好意地摸了少女冰清玉洁的胸部(此处标注重音)之后,居然还给她摆出一脸“本大爷吃定你了”的自信微笑,就未免太可恶了吧? 接到女孩不善的斜睨,迹部只是懒懒地勾了勾唇,半点惭愧也没有。在他看来,俩人既然已经深入交往,那么这样那样的事也都该陆续被提上日程了,他可不想继续无限期的忍耐下去……而想到日后种种,紫发的男孩不禁在心里愉快地笑起来。 喂,那是想到什么马赛克的画面才会有的神情啊? 花浅浅一边腹诽,一边使劲儿酝酿情绪。然后突然在迹部诧异的目光中,她深黑的大眼睛似乎瞬间蒙上雾气,怯怯地瞟过来水光欲滴的一瞥——这成功让少爷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噤——她在做什么?太不华丽了! 这还madamadadane!是的,她还有泫然欲泣的小脸——微微耸动的肩膀——手指颤抖地揪着胸前的衣服—总之是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随时可能哭给他看的模样。而最终击败迹部的,是那尾音颤抖的二次元萝莉必杀技。花浅浅感情充沛地捏着嗓子娇嫩嫩地喊:“讨厌~~迹部君~~那里不可以~~”(注:此句日语音标为:iyada~~atobekun~~asokodame~~请自行配音并体会感情。) 为了从三个哥哥的滚筒式欺压下获取最大自由,多年以来她通过实战所练就的撒娇水平早就达到元祖级别。语气之娇俏之婉转之粘腻之勾魂,精英如迹部景吾也难以抗拒这种无敌音波的侵袭凝固在扭曲的表情里,没注意差点直接摔到地上去。 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再接再厉,来点譬如“呀么得”之类的猛料,结果定睛一看,花浅浅“楚楚可怜”的脸顿时破功,对着迹部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 很好,非常好~~ 被藐视到这个份上,再忍耐岂不是太对不住自己? 被“讨厌~~迹部君”摧残了的活动力一点点地回到身体里,重新复活的迹部狞笑着磨牙,二话不说张开双手朝小人得志的某女扑了过去—— “皮在痒是不是?啊?” “……啊啊啊!!不要!”这回真是发自肺腑惨绝人寰的呼声,可惜没人听。 “哦?不要?你真的不要?” “不不不不……” “‘不行’是吧?哪里不行?啊哈?这里?还是这里?” no………… ……不管哪里都好,救命~~~挑衅迹部的后果就是,花浅浅现在只剩下躺在沙发上吁吁喘气的气力了。 她的手脚都被身强力壮的迹部牢牢压制住,能动的只有脑袋而已,艰难地扭了几下未果,就巴巴地睁大眼睛告饶:“我错了迹部大人~~~”错在没有及时逃离现场,给了你可趁之机…… 居高临下地俯视女孩因为激烈运动而更加明艳了的脸,迹部嘴里慢悠悠地吐出一个音:“是吗。”哼,又是那种假装可怜的眼神……他才不会上当,生出哪怕一丝什么见鬼的罪恶感呢! 花浅浅对着不为所动的少爷哀怨地指控:“宽容的美德啊,你在哪里?” 迹部失笑,伸手扯她起来。 玩闹过后,目光扫到一边的礼品袋,花浅浅登时大惊失色地拍了一下迹部:“啊呀!坏事了!”今天下午来是有重大任务的,我却跟你磨了这么久!真是美色害人! 她边说边蹭地一下站起来,用手往下顺头发:“快看看,我脸上没什么不对吧?” “什么叫不对?”与她的急躁截然相反,迹部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随着她转。 “比如说,嘴有没有……红肿之类的。”她可不能以那样一副尊容出现在迹部夫人面前…… “哦。让我看看。”郑重其事地凑近去。 花浅浅等了等,到底没忍住:“有没有啊?” “我觉得,”迹部很严肃,“还可以再红一点。”说着就要付诸实施的样子。 去死吧!朝他丢了个白眼,转身飞跑:“借用一下洗浴室!” 从里间出来的时候,迹部好像刚挂了一个电话转过身来。 “走吧,带你下楼。”他很自然地牵起花浅浅的手向门口走去。 “是去——见你妈妈?”真糟糕,刚从镜子前回来,她又有回去整理仪表的冲动…… “嗯,她在那里。”通过走廊尽头的大理石楼梯下到一楼,又绕过几扇门,就像快要到宅子外面的感觉,这个路线花浅浅之前没有走过。她有些紧张,手攥得很用力,迹部也感觉到了,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放松,她会喜欢你的。” 好吧,你说的一定很有道理。深呼吸之后,她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光线明亮的厅室里。这间屋子有两面都完全由落地窗组成,肉色的亮光天绒丝窗帘只拉开一半,挡住了阳光的射入,但还可以从那里看到屋外的花园草地。印有小天使图案的瑰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沙发边。屋内几人听到推门的声音,前后都望了过来。 事实上,花浅浅第一眼就认出了哪一位是迹部的妈妈,因为迹部长得很像她。当然迹部夫人的魅力是比较典雅和线条更柔和的美。因为在场的还有另外的人,在迹部介绍前,花浅浅的理想选择就是露出最乖巧的微笑。虽然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时候带她来这里,但现在显然不宜多想…… 他们俩人就站在门口,并没有继续往里走。迹部对想要起身过来的玟子说:“没事,妈,我和浅浅出去转转,来跟您说一声。” 直到迹部开口说话,花浅浅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握着自己的手——搂住了她的腰——又是这样?!他怎么可以在他母亲面前……噢,冷静,微笑微笑。 隔得有些远,她只看到迹部夫人因为迹部的话停在了原地,微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好,你们也是该多出去走走。玩得开心点,不过别累着浅浅了。” “我知道。那么,坊城夫人,坊城小姐,你们慢聊。” 说完这句话,迹部带着花浅浅潇洒地一转身,合上了镀金的桃心木门。 花浅浅一直默默无语,等来到迹部家主宅的门口,迹部终于忍不住拍拍她的头:“你怎么啦?” 她抬起头,指着自己保持笑容的脸问:“你看看,会不会有点假?” 迹部无语:“……” “算了,反正都已成定局。”估计对方也没怎么注意她。花浅浅决定不再烦恼这个问题,转而纠结起别的:“我和你妈妈,见这么一面就完事啦?”也太仓促太不正式了吧?而且刚才,迹部夫人在话里提到一声她的名字,该怎么说呢,那种语气就好像她们已经很熟悉了一样。 听见女孩这么问,迹部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握紧她的手向门外走去:“你着急什么,她又不会躲起来不见你。” 与此同时,将身边母女俩在景吾走后就一直不太自然的表情尽收眼底的迹部玟子也在心里悄悄地笑了。这一招确实很不赖啊景吾。 一辆黑色跑车停在通往大门外的路上,司机把钥匙交给迹部就离开了。迹部打开车门让花浅浅坐到驾驶座旁边的位置,自己走到另一边坐了进去。 花浅浅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了:“你……开车的技术怎么样?”上次明明还是由司机开车。 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的男孩似笑非笑地瞥来一眼,花浅浅赶紧闭上嘴。对不起,质疑少爷的能力,是她的罪过。 但迹部还是回答了她:“我去学校有时也自己开车。技术方面,”他笑笑:“大概,跟我的网球差不多吧。” 直接说很好不就得了,还不忘同时炫耀一下自己的球技,这人……花浅浅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示佩服了。这时车启动,在穿过装饰有繁复的花藤雕刻的锻铁大门后,开上了逐渐宽阔的大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花浅浅望着窗外往后退的树木和建筑,问道。 东京市内限速很严格,迹部开得不快,也显不出车技如何,不过他倒是一派从容的模样:“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我对东京又不熟。何况是你说要出来转转的对吧。”花浅浅说到这里,突然皱起眉转过头来:“对了,我出来的时候就说,你突然跟你妈妈说要出门,之前完全都没问过我耶,感觉怪怪的。”虽然她的确是乖乖的二话没说就跟着出来了…… 轻松开着车的迹部笑起来:“不然呢?一直和我呆在房间里?”他是没有什么意见啦,呆在家里也好,偶尔出来约约会也不错。 呃,花浅浅脸红,没什么攻击力地瞪了一眼旁边那张线条分明的脸:“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妈妈有客人让我等一等也好,还说带我下去见她。”结果走了个五秒钟的过场就被拖走——想想果然很奇怪吧? “唔,这个,”迹部想了想,说:“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你不需要了解。”迹部腾出一只手把女孩的脸往那边窗外转:“乖,看看有没有哪个地方想去的,我们就在那停。”可女孩又给固执地扭了回来:“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唔……” 一只手绕过她的颈后将她拉向驾驶座这边。迹部飞快地凑过去在她玫瑰花瓣般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只是轻轻的碰了碰就放开,他接着专注地开自己的车。但那也足以让花浅浅在半分钟之内说不出话来了。 等从被偷走的亲吻中缓过劲来,花浅浅第一件记得的事是不敢置信地大叫:“迹部景吾!你!竟然敢在开车时做那么危险的事!!” 迹部侧过脸对她露出迷人的微笑:“这好像是赞美本大爷的话?” 咬牙~~她好想把那个笑脸撕下来踩啊!“快看前面啦!红灯了!” 被迹部这么一打断,已经不适合继续打探下去了。花浅浅闷闷不乐了一阵子,终于在给了迹部一捶之后放弃了这个话题。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循环的最初:到底去哪里?电影院?游乐场?运动俱乐部?博物馆?她好像有点想象不能了。 “迹部,你去过水族馆没?” “小学的时候去过。你想去?” “不是不是,我就问问你。”自从看过村上春树的某小说,这个地方给花浅浅的印象就一直等同于陈列“有时像一株干枯的小椰树,有时像一穗巨大的玉米棒”的鲸鱼生殖器的馆所……但a市的水族馆没有那种巨大的代表物。“你觉得那里怎么样?” “阴冷幽暗的地方。” 花浅浅点点头:“也就是不喜欢对吧。那天文馆呢?” 迹部奇怪地看她一眼:“天文馆?冰帝就有,不过比外面的可能要小一些。我不是很感兴趣。你问这个干什么?想去的话就一起,我也没专门去过。” 花浅浅解释给他听:“我最近玩了一个游戏,里面有个超——级难缠的角色。要在他手里通关,首先要帮他做便当,给他吃煎蛋啦,送他葡萄香的唇膏啦,否则就容易大腿骨折!可恶吧?然后约会还一定要选天文馆之类的才能得到誓约的戒指,要是不小心选了水族馆,最后就会好感度不足,惨惨地badending了。” 迹部不以为然地随口问:“那是什么不华丽的游戏?” “名字叫“冰帝梦想”,其实还算华丽吧。”因为是恋爱养成,而且主要角色还是迹部,虽然画风差了点,她还是非常有耐心地把所有结局全部过了一遍,期间对于煎蛋葡萄和水族馆什么的都是异常怨念呀~~ 等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的那个超级难缠的角色——”该不会…… “恭喜你,猜对了!”花浅浅给他鼓掌:“那个人就是叫做迹部景吾哦!看来你们虽然不是一国的,但冥冥之中还是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迹部没有说话,慢慢地把车停到路边。 花浅浅眨眨眼,轻轻喊他:“迹部?你生气啦?我没有把你和那些角色等同,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因为是同一个名字、因为有相似的元素? 迹部仿佛明白她所想的,摇摇头想解释,话没有说出来却已经笑了,拥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到身边来,“是因为没有本大爷在身边,所以要通过他们纾解寂寞?” “你说的真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6、东京一番园 周末的东京市区热闹得可以用炸了锅来形容。因为快到11月1日万圣节,很多店铺都打出了杰克灯的装饰,有的玻璃橱窗里还挂着用来出售的骷髅头和各种鬼魂面具,显得很有节日气氛。 从深色的车窗往外看,红灯的时候,前面成群结队通过斑马线的行人简直就是一只小型军队。和单纯是人员密集的涩谷步行街还不一样,这边车来人往,所以显得更加拥挤。好在路上车速虽然慢,但交通状况还是比较顺畅的。 又行驶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已经能看见不远处巨大的摩天轮,以及起伏蜿蜒的过山车轨道。单凭肉眼估计,那个大俯冲的提升高度至少也有五六十米甚至不止,而且连着好几个急弯和180度翻转。这么高的过山车,花浅浅只在奥尔顿塔公园和欧洲主题公园见过,而最近一回去玩也是小学的时候了。a市虽然也有一个游乐场,不过受设施条件限制,感兴趣的都是些学龄前儿童…… “东京一番园,那里是。”见女孩盯着游乐园的方向,迹部开口介绍说。他觉得她看起来更想去那里而不是先前决定的电影城。 “哦。”她只听说过“中华一番”。顿了顿,花浅浅回头问:“你说的那个电影城快到了吗?” “从前面第二个路口往右转。”又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改了主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往右。” 往右就是一番园。出乎迹部的意料,花浅浅竟然迅速摇头,斩钉截铁状:“不改了,就看电影。”话刚落音,就见男孩打转方向盘加入了向右行驶的车流中。她愣了愣,讷讷地说:“我说的是实话……” 于是收获了迹部鄙夷的眼神一枚。口是心非的家伙!把真正的想法对他说出来是件很困难的事吗?他又不会笑话她!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问:“你担心我不喜欢游乐场?” 花浅浅嘴张成o型,“莫非、其实你很喜欢?”……回忆童年? 迹部轻哧:“谁会像你一样幼稚?小时候去的次数多,相似的东西翻来覆去玩了几遍之后就没多大意思了,但也不反感。”何况,和女朋友来还是第一次。 “请夸我童心未泯,谢谢。”花浅浅摆出一本正经的脸,“我原本以为,令尊令堂那么忙,迹部少爷小时候一定没怎么去过游乐园——而你也想要像其他小孩子一样有父母带着去玩,可是每次都只有管家……久而久之,就对游乐园产生了一种疏远厌恶的感情。”她煞有介事地作出结论:“据说,这被叫做拉摩卡普拉心理。” 巨幅的黑线从“传说中拉摩卡普拉心理”的拥有者额头滑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少把别人的情节随便往本大爷身上套!拉摩卡普拉心理?从来没听说过!” 你当然不可能听过啦,因为它是本人的自创……不过,那种故事不适合你实在太好了,迹部。花浅浅这样想着,嘴上却说:“主角的童年阴影是用来打动读者的不二法宝嘛。” 冷笑:“童年阴影?啊嗯?” 她什么也没说。花浅浅咧咧嘴,赶紧扭头。 考虑到游乐场可能已经没有泊车空位,迹部把车停在了附近,俩人一起朝东京一番园的大门走去。 休假日来这里玩的市民果然不是一般的多。花浅浅唯恐走散地紧紧抓着迹部的手,让他带着自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穿行。 一番园的工作人员为万圣节的到来都做了特别的打扮,除了泛滥了的橙色南瓜、戴着尖尖魔法帽、打扮成巫婆和巫师的人满地跑,还有代替传统小丑举着气球兜售的木乃伊、一头绿蛇的美杜莎、黑漆漆的蝙蝠和稻草人等等角色在路边摆出邪恶的造型和游客合影留恋。 离入口最近的机动游戏就是过山车。看到外面等待的人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花浅浅连忙拉住想过去的迹部:“先去别的地方看看。”接着又走过海盗船、自控升降飞机、碰碰车、滑冰场和摩天轮……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被游客挤满的。她睁大眼睛在园内地图上找啊找,指着一处对迹部说:“要不我们去这个影院吧,我觉得应该会有位置。”虽然日本民俗文化馆里的人大概会更少一点。 迹部面无表情地扯过那张地图:“你到游乐场是干什么来的?” 可是这人也太多了……扁扁嘴,流露出一丝沮丧。 脑门被他咚地轻弹了一下。 花浅浅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垂着眼帘小声说:“当然是为了我们俩都开心。”她微微侧过头看着别处:“你来的时候是司机,现在要负责付钱,如果我说我渴了你肯定就跑去买饮料了,排队的时候你是不是会让我在一旁坐着等啊?那么长的队伍,你不觉得无聊才怪呢。我又不是想要考验迹部你是不是足够任劳任怨才来的……”她之所以不提议到游乐园,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往往都意味着人挤人、意味着长时间的排队,还没开始玩就筋疲力尽,情绪也变得焦躁,态度变差,最后可能因一些极小的事情而发生口角。 “你这个笨蛋……”是想把男朋友当观赏品供起来吗?发现了自己在女孩心目中的金贵程度,迹部一点也不想笑。 花浅浅拽拽他:“我们还是走吧。” “你想喝什么?” “啊?我不渴。” “要喝什么我去给你买。” “迹部,我刚只是说‘如果’。” 迹部只是用他那双含有清泉般液态光华的眼睛看着她。 “……橙汁。” 伸手揉揉她的头,笑了笑:“在这里等我。” 才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有人高声叫他的名字。 花浅浅和迹部一同扭头看去,发现了冰帝的那只红发小猫。 向日跑到了他们跟前:“果然是你们。我就说我的视力不会出错吧。”后边这句话是对他身后的女生说的。花浅浅这才发现小猫同学不是一个人,跟在他后边跑来的那名女生除了个子也小小的外,从五官上看不出来和向日有亲属关系,那么——是女朋友? “你们刚来还是?”向日问迹部,又看向花浅浅,“hana桑,你不记得我了吧,我叫向日岳人,在那天的舞会上见过的。” 花浅浅笑着点点头:“我记得。你是冰帝网球部的跳跃高手,和忍足是黄金双打。” 得到刚认识的迹部女朋友的赞美,向日显得很高兴,但他刚想接下去说点客套话,腰后方却传来一阵刺痛!! 花浅浅看见他往旁边跳着(?)退开了一步,然后语速飞快地介绍起那个和他一块来的女生:“这是枝江葵、也是冰帝的学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向日的脸上好像布满痛苦之色…… “你好,我是花浅浅,中国人。”这句自我介绍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用过好多次了。 “你好……”枝江葵赭色的眼睛从她脸上飘开,继续牢牢地火热地盯着……迹部的方向。 花浅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啊~~原来是这样。她看了一眼向日,小猫的单恋? 向日却误解了她眼神的涵义,尴尬地叫道:“小葵!”你再崇拜迹部也别在人家正派女友面前那么露骨成不?我也一起跟着丢脸了耶! 众人视线交汇处的迹部却半个眼神都没有赐给枝江葵,摆出扑克脸对向日说:“我去买饮料,你在这守着。” “欸……是!”向日还没缓过神来已经答应了,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后悔和懊恼——部长,此等跑腿的工作应该由我来做啊啊啊啊!你才是应该留下来压场子的那个……他浑浑噩噩地回过头,绝望地发现小葵的目光已经从走远的迹部身上撤回,投向了原地等待的花浅浅。 “你就是迹部大人的女朋友?” 眼角余光里看见好像马上要以头抢地的向日,花浅浅不禁微微一笑:“是。” “我也在舞会上看见你了。”枝江葵像要找出什么谬误似的盯着她:“迹部搂着你下楼。你运气真好。” “哦……”她那次的糗样果然都被人看光了么…… “我们都在好奇你是谁,因为之前从没有人见过你,之后不管怎么调查也没有用,除了国籍外你的来历家庭身价一概都是未知。你还真是神秘。” 努力压下自己嘴角抽搐的势头。对方以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你真神秘”,她应该回答说“过奖了”么?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作为迹部大人钦定了的女友,你大概是有些本事。只不过……” “只不过?”花浅浅好奇地问。 “我们后援团还没有承认你,有本事你就到冰帝来!”她眼里闪烁着快活的挑衅,好像她的成功在花浅浅一接过这封战书时就已经获得。 “小葵~~你够了吧~~”向日哀叫。在他的眼皮下对迹部的女友放狠话,她可以疯魔可以不怕死,但他还想在那个魔鬼部长的手下多活几年啊啊。 枝江葵恶狠狠地扭头瞪了他一眼,又问:“下周冰帝学园祭,你敢来吗?” “学园祭?周几?” “11月3日。” “唔……”3号她的假期还没有结束。 “那我们就在冰帝恭候你的到来。” 该来的总会来。花浅浅叹气,她们到底要干什么?奖品是迹部的比武大赛?? 女生们的对话到此结束,向日恹恹地蹲在地上,抱头沉重地叹气;枝江葵把一根手指伸进了嘴里咬,眼神诡异,不知在想什么;花浅浅百无聊赖,靠在游乐园的长椅上想象着几天后可能发生的全武行戏码。 三个人默默地望着游乐场同一个方向,盼望着迹部能够乘风归来。 这时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他们面前飘过。白色的小圭,市女笠,笠下轻白的薄纱。在这种年代这个场合猛地看见这种复古的打扮,六只眼睛都被骇到,环绕一圈愣是没找到摄像头,步调一致地目送着她离开,眼神中共同的怀疑:从哪里跑出来的? 而这戴着市女笠的女人在走过花浅浅的时候,突然掀起了面前的轻纱,对着她莞尔一笑。 花浅浅先还在呆望,当记忆里的某人慢慢浮出水面,与眼前这张脸重合为一,她差点没把眼珠瞪凸出来。 是那个女人! 她跳起来,往前追了几步,又想起返回来对向日说:“迹部回来告诉他我会给他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喂……”她跑的真快啊。向日的手僵停在半空中。 “跑步的样子真是不庄重。”枝江葵在后面阴阴地说。 向日扭过头暗自吐槽:说公道话,小葵你跑步的样子比这丑…… 迹部端着饮料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向日和枝江,皱起眉头问:“她呢?” “hana桑她去追一个奇怪的女人了。”向日回想当时的情景,那两人应该是认识的,或者说至少有过某种联系。他这么对迹部一说,迹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不出来花浅浅在这个世界上还认识谁,一个在游乐园戴着市女笠招摇过市的女人? “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迹部把买来的橙汁塞给了向日,转身朝那边走去。一边掏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此时,花浅浅正堵在“市女笠”面前,大口喘气。 “你跑步很快,爆发力和持久力都不错。”“市女笠”在表扬她,声音轻快,呼吸如常,好像那个跑得更快的人并不是她自己。 “……”这人走路是用飘的……明明是脚踩木屐走小碎步,居然能有那么快。花浅浅突感压力倍增,她越来越觉得这人不是一般人了…… “说吧,有什么话。” “我……”她想说什么来着?“你为什么,穿着这个?” “哦,你说这个。因为我是雪女啊。” “哈?” “是万圣节的化妆舞会。每年都是打扮成西洋派的妖魔鬼怪,我想今年起码要出一点新花样。本来是准备扮演中国的白无常,不过听大家的意见说还是雪女比较美观一点,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花浅浅囧囧地问:“你的本职到底是做什么的啊?”大白天专门出来吓人? “嗯?你不认识我了?”“市女笠”惊讶地一把摘下头上的纱帽:“我的长相难道真的是让人一眼就忘型?” “……对不起。” 她有电话。拿出手机一看,是迹部打来的。赶紧和他确认了自己现在的位置,花浅浅在电话里急切地呼唤:“你快来吧,大事件……” 赶路的迹部脚下一顿,立刻加快了步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7、万恶的神婆 迹部找来的时候,花浅浅正站在大路交汇处的喷水池前左顾右盼。 远远望去,深秋清浅的阳光披洒在女孩身上,给鸦色的头发薄薄地镀了一层金,肌肤更是显得几乎透明,比新鲜的花骨朵儿还要娇俏些。 不过,拜那张颇受老天眷顾的脸蛋所赐,长到这么大以来没少听别人不要钱的赞美之辞,从一开始的暗自窃喜,到耳朵生茧再到心理麻木,花浅浅现在对于周围频频投来的目光基本没多大知觉。她倒是以为,容貌什么的都在其次,关键还得看气场强大与否。比如像迹部大少爷这种水准的,一出场就叫人移不开眼,即使是人多嘈杂的背景,也丝毫不妨碍他步伐沉稳而优雅,简直跟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似的。 瞧瞧那不可一世的范儿!尽管光彩逼人的并不是自己,但那是她家的呀!就甭提这朵小花的心窝窝里有多得意了,冲他挥着小手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她面颊绯红,表情雀跃,完全就是一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小女生模样,心里面只有恋人大过天,其余任何事物也得通通靠边站。 只见笑得一脸甜蜜的女孩跑上前,爱娇地伸手抱住了男孩的胳膊,而高大挺拔的紫发少年旁若无人地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这一双年轻漂亮的情侣无疑成为了附近的焦点,单独看也都能用良金美玉来形容的俩人,携手时更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往来的游客无不对他们施以注目礼,或会心微笑,或满腹钦羡,或者忙于捡拾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在迹部赶到之前,几个周末出来寻觅艳遇的大学男生正对着某位“落单的黑发美女”蠢蠢欲动呢,眼看将要采取行动,孰料流年不利,还未出师就惨遭滑铁卢。不甘心地打量对方,却和一双暗紫色毫无温度的眸子不期而遇,除了仇富心理事后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外,什么念头啊豪情都被冻成了冰渣渣…… 兵不血刃便杀退若干敌人,可迹部心里仍不甚满意,一把揽过自己香香软软的小女友向前走,把那些令人生厌的视线隔断开来。如果可以有画外音,那一定是他在恶狠狠地放话:一群长得和疣猪有百分之五十相似度的家伙,打扮粗俗的只有他们的祖奶奶才会喜欢,居然敢觊觎本大爷的人?! “你……”花浅浅被拉得半贴在他身上,微仰起被晒得粉扑扑的脸,非常真诚地问道:“莫不是又肚子痛不说话吧?”说完还低头瞟一眼他的小腹部位。虽然阑尾切了一次就没第二个,但是会不会,呃,没切干净? 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迹部说话的时候差点没咬崩一口牙:“你-说-什-么?!”眼睛别乱瞄! 可惜,哪怕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阴沉更险恶,这位姑娘也丝毫不惧,边说边摸摸他的腰:“看你表情扭曲肌肉紧张,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你的前科。没有哪痛当然最好了,我就说不可能一出来玩就有状况嘛,对吧?” 肌肉紧张是被你戳的!表情扭曲是……哪里表情扭曲了?本大爷才没有前科那种不华丽的东西,说了那次只是个意外!迹部在心里抓狂,但是理智和感情都不支持他这么幼稚地吼吼出声辩解,所以不得不深呼吸来压下这口邪气。 “我相信你的身体还是很棒的,不过,也许你最近累到了?”什么超负荷工作啦压力太大啦亚健康啦这些问题,最爱找上他这种精英人士不是。 迹部斜睨着她:“我不介意帮你闭嘴,想不想试试?” 嘴长在她身上,他怎么帮忙?这主意好像不大妙。花浅浅本能地摇头,走了几步突然灵光一现,回过味来了——这根本是红果果的调戏!她羞愤地要使出五爪金龙掐他个360度,可转念一想,万一人家根本没有那个不纯洁的意思、全是自己想歪了,岂不是错怨好人?于是手上又松了些劲。 正在犹豫之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摸得上瘾了,嗯?” 那只还没有找准方向的手就这么僵在了“肉边上”…… 呐,她现在下手也不晚吧? …………… ……… 好容易终于回到了正题。 这事的开头是花浅浅在电话里说她遇见一位“故人”。而迹部之所以来得这么快,很大程度上也正是为了这个——据目击者之一向日描述是——“白圭衣、市女笠、薄纱遮面、长发飘飘、疑似青山病院住民的女人”。或者无需赘述,“万事屋”三个字足以道明一切。 算起来,掩埋在涩谷高楼丛中的破落占卜店已经很久没有作为他们的话题出现,但和它有关的种种绝不是那么容易遗忘的:万恶的神婆、诡异的水晶球占卜、还有什么见鬼的一生一次……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称不上是美好的回忆!!!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占卜师确实不是个简单的神棍。当初假如没有她卜辞中给的提示,谁知道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想出“整点”的规律?出院回到家,发现书房里的时空门并没有失效,迹部随后便驾车去了涉谷——除了兴师问罪,其实也还有些别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一趟却彻彻底底地扑了个空——通往叫做“万事屋”的占卜馆的路,就像它从未在地图上出现过一样,离奇地消失了。 如果仅仅是占卜结果谬误的问题,最多证明此人是个擅长装逼的江湖骗子;然而迹部和花浅浅都宁愿相信事实是,她的神通至少够自己谋划一场完美的潜逃——这就不再仅仅局限在单纯的职业操守层面了,而已经上升到了严重的人品问题。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她跑什么跑? “人呢?又被溜了?”事到如今,这话其实不用再问,不过磨磨牙借以抒发一下内心郁闷而已。 花浅浅很是无奈地点头:“一听你要过来,甩头就跑,速度比放生的兔子还快。”她追了两步没赶上,一番园里人山人海,这么一颗小水珠,滴进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她一眼就认出了我。看样子,她还知道我只是个不足为惧的,而你则是可能把她打趴下的……逃跑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呀。” “因为是自己戏弄过的对象所以记忆深刻吧。她刚才要敢留下来……” “哎,只是偶尔被人耍了一把而已啦。”她这会儿一点也没把曾经被骗的事放在心上,看着身边那张臭脸抿嘴愉快地笑:“而且当时你不就有怀疑她么,所以,真正上当的人其实只是我一个,迹部大人的英明形象在我心中没有任何动摇哦~~~” 感觉到被女孩讨好地蹭了蹭,迹部嘴角微微抽搐,“我该对你的赞美表示荣幸是吗?” “反正事关那个女人,不能用正常标准来衡量就对了。”花浅浅告诉他重点还在后面:“她走之前回头喊了一句,‘冰帝学园祭上见’。所以你看,她起码知道你在冰帝上学。如果不是鸠山莉香告诉过她,我想她根本就是了解我们的情况。” “冰帝学园祭?她要去干什么?”如果有一个可能对你了如指掌的陌生人,而你对她却一无所知,即便感觉不到恶意,也不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迹部烦躁地皱起眉,这样的人,会对他们有什么阴谋吗? “你说,她会不会跑到你们学校摆个摊位去给学生占卜什么的赚外快?” 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吧……迹部继续抽搐:“应该不会,学园祭的场地布置是有事前安排、经过登记造册的,校外的人只能在当天凭邀请券进来。”但谁知道呢,那个女人的花招,他们也仅仅见识过一二。 “那就只有等学园祭那天看她会不会主动出现了。我一定得好好地问问她,为什么给出那个卜辞,是存心误导人还是怎地。明明那么厉害,收了俺们的钱却不好好干活,做人也不能太不地道吧。”刚才她着急地追上去,无非也是想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说法,顺便再打听打听关于时空门的事。可没等问出个一二三,对方就撒丫子跑了。 向迹部确定日期:“我记得,你们的学园祭是四天后哦?” “对,十一月三号,到时我会带你过去。” 啊~~啊~看来无论如何都得逃一天课喽。没有这个浑身上下写着神秘两字的女占卜师,也有暗地里虎视眈眈的后援团,也许老天注定她要有一趟冰帝之旅吧? “对了!给你看这个。”花浅浅摸出刚才一个人的时侯收到的某娱乐公司经纪人的名片,在旁边巴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等迹部的反应。 瞄了一眼上面的几行字,低头看她:“对演艺圈感兴趣?” 回答是摇头:“我就是想问你,给我名片的这人说他供职的这家‘藤代会社’属于迹部财团,真的假的?”不是她生性多疑,如果真是由大财团投资,实力雄厚,明星云集,后备军恐怕都可以排到三五年以后了,还需要派星探到游乐园来发展事业么?总感觉这是那些专拍“某种”片的地下作坊才会干的事…… “本大爷敢肯定和你那脑瓜子里想的不一样。”相处这么久,看她闪烁的眼神,也知道这家伙准没在琢磨什么好事。迹部耐心地解释给她听:“简单一点来说,财团的功能之一是利用资源优势培育企业,为名下成员提供资金、渠道和经济情报。而藤代就是一家依赖迹部财团的艺能公司,不过不属于财团的核心成员。它以经纪事务所为主,也经营电视企划制作和音乐出版等等这些媒体事业,在国内娱乐业算是排得上号的。” 那张时运不济的小纸片在他掌心里宣告命途终结,谁也无法挽救它被揉成一团直线飞进垃圾箱的下场。迹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的滋味:挖角居然挖到他这里来了,是在提醒他应该在全国通告她的既定身份吗? “这么说他家旗下真有很多一线偶像?进出都是当红炸子鸡?每天有一大群人在门口排队等待新人甄选?”花浅浅极尽所能地发挥想象:“那这人还有空跑到这里来玩?身为大公司的明星经纪人,这也忒悠哉了点吧。”让她不得不深深怀疑他们事务所的运营状态耶。 没办法,迹部财团的少当家只好再次站出来维护藤代公司的名誉:“像一番园这些大型游乐场,基本都有自己的舞台和签约的演出明星。可能这人带的艺人在参与这个项目,所以也得跟着过来。” 因为正好说到一番园的表演活动,所以俩人的行程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去那边一睹为快。 牵着手走到中心花园的舞台附近,他们找了一棵树席地而坐。台上一队johnnys风格的少男组合正在表演歌舞,台下的几排座位已经满员,连前方草地上也围坐着许多观众,每逢青涩的小男生们跳出耍帅的舞蹈动作,四下里都传来尖叫声一片,不光是年轻小姑娘们在疯。 望着那几个艺人在台上很卖力地蹦来蹦去,花浅浅有点热情缺缺。说实话,歌唱得实在一般,而且人也都跟小白鸡似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有失重的危险。看来无论哪边世界都一样,日本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类型的美少年:皮肤白皙,身条瘦小,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像朵干净的玻璃花。看他们还不如看她旁边这位呢,她扭头冲着迹部咕咕咕地笑,即使被他评价为“目光猥琐”,也浇灭不了心中正在冒泡的快乐。 下午的日光只有淡淡的一点金色,从落了一半叶子的树枝上方探下头来,打在身上暖暖的,让人不自觉地就想眯起眼。远处不少游客都忍不住诱惑,在草地上横成了大字;还有些情侣模样的,双双头抵着头躺在那里,气氛正浓。 散碎地说了一会话,女孩捂着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嘟嘟囔囔地问:“可不可以靠着你?” 话还没落音,脑袋其实已经厚脸皮地凑过去了……迹部无语地看了自家女友一眼,伸出手往后绕过她的身子。 花浅浅只感觉到被他按住了肩臂,然后一瞬间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神仙!她正仰面朝天——脑袋睡在她家陛下的大腿上上上上!! 从她那个角度看,迹部垂着眼帘,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翘起,格外暧昧的感觉:“这样靠着?” 虽然很想挖个坑把脑袋埋进去—— 但是,(握拳!)苍天在上,她是不会因为不好意思就起来的!这种“头枕美人膝”的好时机,轻易放过就太对不起她家大boss同志的教导了! 花浅浅双颊红红地望着头顶那张线条分明、五官精致的脸。男孩有两道好看的眉,斜飞入鬓角的方向,星芒从深邃的眸子里涌出来,仿佛幽暗的泛着涟漪的湖水,她总是太容易就被它们吸引。 迹部伸手拂开了她额前的刘海,慢慢地压下头。温软的嘴唇轻轻摩挲。 这次她没闭上眼睛,他也没有。两个人的目光互相交缠着,一直到花浅浅觉得脸上有些痒想伸手去挠,也没有错开。他抓住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目光幽深得令她几乎有一种,快要凝结在他眼睛里的错觉。 为了躲避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某乌龟掩耳盗铃地合上了眼皮。男孩轻轻地发笑,呼吸喷在她脸上,成功染出了一个红柿子。 时光不动。 太美好了喵~~~花浅浅幸福得想哭。 一幸福她就忍不住哼哼,一哼哼迹部就敲她:“别发出像老太婆一样的声音。” 睁开眼抗议:“哪国的老太婆有我这么美妙动人的声音?” 迹部刚要嘲笑她,又见她扒着他的腿一脸梦幻地说:“等我变成老太婆的时候,也要能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人生就圆满了。啊,你那时候也是老头子一个了~~~” “……” 等等,“我有点想象不能。”她用手撑着爬起来,两粒水葡萄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他转,试图在脑海里把面前风华正茂俊美无俦的男孩ps成鹤发鸡皮皱纹能夹死蚊子的欧吉桑?no!!! “就这么决定了,五十年以后你也是全国最帅的老男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8、和家长见面 一个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五十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种问题抽风的时候想想也就罢了,纠结到底无非是浪费脑细胞。不过,若是说到二十年以后呢?花浅浅很快就找到了可以作为参照的对象,那就是正值不惑之年的迹部崇光先生。 说实话,尽管之前迹部不止一次对她说过自己父母的性格都很好,但直到亲眼所见花浅浅才真正确信那不只是大少爷为打消她顾虑的善意安抚。 迹部夫人是个美艳而又温婉的贵妇,给人的感觉是仿佛永远都不可能从那张柔软的嘴里听到哪怕一句重话;而她身为财团帝国掌权者的丈夫大概同样是走亲民路线的——他性格开朗,语言诙谐,脸上始终一派春风和煦,温柔可亲得简直令花浅浅受宠若惊。 她不敢确定这两位有没有在暗地里挑剔她的不妥和坏毛病,或者是不是碍于宝贝儿子的面子才不得不表现出平易近人。然而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展现给她看的这一面如此美好,为什么不高高兴兴地接受呢?没准人家真的很满意自己呢。 花浅浅心里头暗想,也许偶尔自恋一点也不错?当然这不是跟某大爷学的…… 好吧,再来说说她眼中的迹部崇光。 同样是紫眸紫发的父子俩,迹部显然还继承了来自玟子夫人的漂亮容貌,他父亲的轮廓线条则相对要粗犷硬气一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位中年美叔的魅力打了折扣——从五官上看他和景吾属于两种不同类型的英俊,此外他们还有相近的身高,并且同样肩宽腿长、体格健硕,而迹部崇光的皮肤晒得微黑,因此更有力量感。 花浅浅看到后者的第一眼是他傍晚刚从外面回到家里时,穿着件合身的白色有黑边的运动t恤,外套拿在手里,步伐有力,丝毫不见疲态,饱满的精神状态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这个男人无疑成熟、内敛,气场强大,举止谈吐间流露出一股成功人士才有的自信风雅,相貌已经成了其次,景吾在他面前就像是那还未够年头的窖酒……花浅浅不禁联想到自家兄长和父亲。她的哥哥们个个俊美潇洒,锐气逼人,可是每每和花大boss一比较,立马便现出原形——青涩有余,醇厚不足。 她有一瞬间神游天外,心里不自觉地把花大boss和迹部崇光放在了同一水平面上。 这俩人的外表上其实没有多少相似之处——花大boss是传统的东方式美男子,深黑色的眼眸里含蓄的锋芒和宽容的和蔼交融;而迹部崇光的神情不管怎么看都带着一种旧式贵族的倨傲和矜持,这是花浅浅早在刚认识他儿子的时候就已经领略过的态度——雅致而得体的冷淡。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原因,只是直觉迹部崇光和花大boss的段数似乎在伯仲之间。 于是在一种本能驱使下,某人坚毅地挺直了脊梁,小学生似的两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一起,聚精会神状就像她正身处某综艺节目的抢答环节。如果她家三个哥哥此时在场,一定会不客气地翻个白眼——这根本就是丫头片子在她老子跟前聆听教诲时那副“最高规格”的乖乖样嘛。 在另一边,迹部崇光同样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黑发的女孩。 他知道她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来历,然而至少在眼下的场合,奇妙的异世界身份对于他来说除了让彼此多一些谈资外无足轻重。 但她不仅是景吾头一回往家带的异性朋友,也是这一次玟子以男方母亲的名义特别邀请来的、他们儿子的恋人,正因为如此,迹部家既无法像招待普通客人对她一般应酬一番即可,又不能像面对商业对手时那样尽所能刺探对方心思、盘算可利用的价值——这是别人家娇养的女儿,幼嫩得像朵刚刚开放的香花,也许稍不小心就会被伤到——真是麻烦啊。 迹部崇光懒懒地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算算上一次他跟这种年纪的小女生打交道是什么时候,那恐怕都要倒退到二十几年前了,他实在怀疑那点早就过时的经验能用得上。而看看她,似乎是把他们的闲谈当成了一场重要的面试,每一句措辞显然都经过前思后想,他们每一个细小的反应仿佛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尽管有很好的掩饰,但脸上笑容仍然略显僵硬。迹部崇光不由感到有些好笑,就算是被景吾看中的,到底也还是个小孩子么。 看看玟子,她正饶有兴致地询问关于“那边世界”的种种情况。这倒是个不错的话题,起码比打听对方的家庭成员显得更加友善,也有助于气氛的活跃。迹部崇光听了一会,提出一个问题:“那扇门可以让所有人都穿到你们那个世界去吗?” 花浅浅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过时空门是不是只能让她和迹部景吾两个人通行。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第三个人尝试过从那扇门穿越,有好几次花惜时心血来潮说要来看看,都被大哥花行云无情喝止,理由大致如下:“去干什么?那边不是公园是别人家,你是去私闯民宅呢还是偷窥呢?太闲了没事做了是不是?”然后接下来三哥的命运必然是被大哥分配的工作压迫得一时再无他念,异世旅行之梦就此胎死腹中,于是也就没法作为成功案例之一来加以援用了。 花浅浅不太确定地看向在座的另一位穿越体验者,却发现迹部冲她使了个眼色:别走神! 她立刻心领神会——对嘛,即使穿不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吧,难道那扇门还会把他们带到别的星球去吗?当即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认为是可以的。整点的时候推门过去就是我上学时候住的公寓,叔叔阿姨有空的话随时都可以过去看看。总不至于冥冥之中还有个把关的门神吧?即使有,我也想不出他会拒绝迹部叔叔和阿姨的理由啊。” 她居然给他拍起马来了!迹部景吾嘴角才刚往上翘,迹部崇光就目光含笑地扫了他一眼:“如果我没有记错景吾跟我说的话,浅浅当时是第一天搬进那间公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到底是你选择了这间带时空门的公寓,还是时空门选择了你呢?” “想过,”花浅浅摇了摇头:“可是还没有找到答案。”说到底,这也是她和迹部一直想找那个占卜师打听明白的事:究竟是什么让穿越这种千年难遇的大馅饼掉在他们俩身上?是偶然还是别有玄机? 迹部崇光点点头:“在你们发现规律以前,都是在时间上满足了整点的巧合才得以偶然打开时空门。但这种巧合果真直到今年、到前几个月才第一次出现么?我看不见得。那么为什么以前就没有人发现二楼书房的门通往另一个空间?我迹部家的这所宅子修建至今已经住过三代人,景吾独自使用那间书房也有好几年了吧?”他说:“可是,一直等到浅浅穿过来之后的第二天,景吾才突然进到了‘时空门’里。我想这应该也是有原因的吧?” 迹部玟子笑着接腔:“也许是门神大人知道孩子们都长大了。” 咳!花浅浅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而看迹部景吾,他也一副被囧到的表情。 迹部崇光无奈地回头看妻子:“我说的是很严肃的事。” “得,那您继续。”玟子端庄贤淑地微笑,端起几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迹部崇光苦笑:“不说了,反正也是空谈。你们两个心里有数就好。” 正好话题进行到这里,花浅浅趁机把一大段早就准备好的热情洋溢的邀请词哇啦哇啦说了一遍——代表她的父兄和她自己邀请迹部夫妇到家里做客。因为来前已练习多次,加上情真意切,所以现场发挥得格外流利,拗口的敬语也没有一处纰漏。如果换成中文,那肯定会有大批量文绉绉又华丽丽的句式,譬如“期盼大驾光临敝舍”或者“柴门有幸蓬荜生辉”之类的,通篇下来,可谓是抑扬顿挫、声情并茂、音韵兼美、深入人心……(褒义词x100) 迹部景吾嘴角微微抽搐地注视着突然爆发出演讲才能的女孩。他很是别扭地想,这可真是令人惊喜,只知道邀请他的父母,却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么? 被盛情邀请的迹部夫妇俩笑容愉快地向花浅浅回以感谢。玟子夫人甚至夸张地表示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下到异世界旅游的滋味了。迹部崇光很有闲情逸致地打击她:“别兴奋得太早,万一浅浅说的‘门神’确实存在,我可不忍心见你到时被它拒之门外。” 迹部玟子对丈夫的调侃嗤之以鼻:“恐怕那说的是你自己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你们”问的是她儿子和预备役儿媳。 “……” 你看景吾大少爷都没有接他母亲的话,花浅浅就更加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了,闭紧嘴巴傻笑。迹部玟子微笑着看着这两个长相均是金相玉质的年轻人,对他们私下的眼神交流视若无睹。 她此前就有留意到,只要一轮到花浅浅开口,景吾就会扭过头来用肯定的眼神鼓励她。而其余时候他一直靠在离她半米远的座位上不发一言——毋庸置疑,她这个对女生从来不假以辞色的宝贝儿子是在观察双亲对女友的态度。看到这一幕,迹部玟子几乎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或者崇光表现出哪怕只一点对这个女孩的不善,他就会立刻走出来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到她前面。这是迹部家一直在教他的:如果不想失去什么,那只能依靠你自己。可是,尽管儿子看上去忠实地遵守了这一训导,但迹部夫人此刻却只想酸酸地叹气。 也许这就是所有父母的通病,认为自家的宝贝疙瘩谁也配不上。玟子不知道崇光是怎么想的,她本人就很是惊讶于景吾对交往对象的选择。曾以为父亲的喜好多少会遗传一点到儿子的身上,但事实证明他们的口味是完全不同的。 在迹部玟子看来,从小就作为家族继承人来悉心培养的景吾当然拥有卓越的能力和一切美好的品质,花浅浅离他之间的差距不啻于鸿沟二字。并不是指对花浅浅不满,只是——这个小姑娘会不会太柔弱了些?往远一点说,如果他们将来结婚,她有足够的能力给予景吾妻子的体贴和最亲密的支持、能够帮助他吗? 这时,才记起礼物还没有送出去的花浅浅坐立不安起来。她想了想,向迹部崇光和玟子夫人简单解释了一遍,说自己把东西忘在了楼上,希望可以现在去拿下来。得到首肯后,花浅浅转头向迹部求助:“迹部少爷……” 她纯粹是平时叫顺了嘴,而且无意识,压根没考虑到这在迹部的父母面前,那个称谓是否妥当的问题。直到迹部景吾示意她坐下,一个人上楼去了,她才蓦地发现貌似迹部崇光和迹部玟子两个人都在用一种很古怪的神情看着自己——他们在笑她? 那个、她……没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花浅浅默默地忍住摸脑勺的冲动。 随后,包装精美的礼物、父亲并三个哥哥的名片、以及花家烫金的正式邀请函,一起由她亲自恭恭敬敬地递交了过去。 迹部崇光和迹部玟子对于收到礼物都显得颇为意外。 女孩似乎绷紧的神情说明她的忐忑,而那双黑色湿漉漉的眼睛又掩藏着一丝期望,直看得人心有不忍。在征求她的同意后,夫妇俩开始像比谁速度快似地拆包装。 玟子夫人收到的是一个双面绣紫檀宫扇架,崇光先生的则是一个招财进宝镇宅辟邪的武圣关公手工葫芦摆件。 真的……还不错。 花浅浅还不知道,迹部妈妈心下对她的评价又多了几分。在这对家世显赫的夫妇眼里,即便成千上万块的工艺品也不过是个玩意儿,那比礼物的价值重要千百倍的,是他们能从中体会到的对方的一片赤诚心意。这个女孩很好懂,她就像块干净透彻的水晶,天然美质,未经雕琢,对景吾与对他们的心意都一望可知,毫无矫饰。 迹部景吾本来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见花浅浅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突然“居心叵测”地开□□料道:“前段时间她总问我你们俩都喜欢什么,我告诉她还真有两样:珠宝和桥牌。结果她痛苦了一天,晚上打电话说一个把她卖了也买不起,另一个她买得起又送不出手,真是伤脑筋……” 玟子和迹部崇光闻言大笑。目光炯炯地聚集到花浅浅身上,差点没让她钻到沙发下去。 “傻孩子,”玟子忍着笑亲切地对她说:“以后你只要人来了阿姨和叔叔就高兴了,不用破费准备什么礼物知道吗?” 迹部似笑非笑地瞥了正扭捏的女孩一眼,“她说等以后有钱了,就拿金叶子打一副牌送给爸。” 花浅浅羞愤欲死,眼神要能化作片刀,都快把迹部削薄一层。迹部崇光正是因为看见她灰头土脸还攻击力十足的小样而忍俊不禁:“好的!叔叔等着!” 玟子白了丈夫一眼:“都多大人了还没脸没皮。”自己却也笑呵呵地去问:“浅浅,就没有阿姨的份?” “阿姨……”一个两个的都来凑热闹!花浅浅就要哭了,扁着嘴哀哀地求饶。同时不忘在脑海里尽情挥洒想象把迹部一顿胖揍的美好画面……那头猪啊!她那点牛皮两个人的时候吹吹就行了呗,居然给捅到了这里来!嫌她今天表现得不够傻气么! 迹部景吾摸着下巴回忆:“我记得她说的是世界第十五大钻石,可以媲美cullinan的什么‘莱索托预言’——估计是那边世界最近发现的巨钻吧?” “哇噢!”玟子两眼放光,双手捧心做少女状:“崇光,我们穿越吧!我等不及了!” 迹部崇光靠在沙发背上直笑。闹了一会,不多时天野管家就来通知饭厅里已经摆好晚餐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9、学园祭和迷小姐 又翻过几页日历,就到了11月3日。 从历史上看,这一天因为是明治天皇的诞辰至今被日本举国纪念;而今年也正是在同一日,东京都内最著名的私立中学之一——冰帝迎来了她一年一度的学园祭。 作为全年内最重要的校庆节日,冰帝的学生们甚至从暑假结束返校后不久就开始着手准备。历时几月的铺垫自然没有白费气力,上午理事长宣布庆典开始之后,很快便一切就绪。 上午九点左右,校内主要的通道两旁已经依次摆开了一长溜不同主题的摊位:出售各种小吃的铺子、饮料车、手工艺品的拍卖会、捞金鱼、套圈、女仆店、花牌比赛、家政社的外售点……蓝的天,白的楼,彩的花海、旗帜和气球,争奇斗艳的招牌,盛装的学生……还有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欢快的音乐,和笑闹声交融在一起,像在头顶上绵延开一面令人心醉神迷的绚丽织锦…… 第一次亲身体验日本校园文化的花浅浅一开始还很有兴致地攥着一把招待券,一家一家地光顾,然而一个人夹在热热闹闹的人潮中走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也感到无聊了。找了个花坛边坐了下来,打开一张地图看了看现在的位置,然后闷闷地吐了一口气。 本来吧,据迹部说,在学园祭的筹备过程中,各领域的直接负责人和应急处理人早都分派到位,除非发生严重变故,是不需要学生会长时时出面干预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应该可以很闲才对。谁也想不到,还没等他们一起逛上十分钟,迹部就接到了理事长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位常年住在国外的名誉校董近期回国,今日大驾光临,希望和现在全校no.1的学生见见面——好吧,她家这位当然是最优秀的,花浅浅别无他法,只能幽怨地冲迹部挥挥小手帕说沙扬娜拉。 不过停下来想想,这样也好——毕竟她今天来,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了结——那天在一番园碰见的、被向日岳人叫做小葵的女生,曾经代表冰帝的迹部后援团向她下了战书——这个小插曲事后花浅浅对谁也没露一丝口风,现在自然也不愿意惊动迹部这尊大神。之前她还在头疼,到时该怎样做才能在不让他知晓的前提下圆满地解决问题,而如今就好办多了,只希望不要拖得太久…… 可问题是,后援团的各位,为什么至今迟迟不现身呢?花浅浅环视四周,只见处处洋溢着和谐的气氛,没有发现任何疑似敌情的动静。在脑内模拟了数种可能性之后,两种猜测开始占据上风:一是这场宣战被单方面取消了没人通知她;二是后援团的“刀斧手”们正隐匿于暗处伺机而动…… 对于后种情形,花浅浅甚至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自己是否需要配合她们走到人迹罕至的偏僻处?不过太轻敌大概会导致灭顶之灾……她不禁有些骄傲地想,孤身一人深入敌营的我是多么地勇敢啊,而且勇敢又不失谨慎,我真是太太太值得夸奖了哇哈哈哈! (所以说,小花同学真的只是一个四肢比较发达但其他地方比较简单的女生,是她一厢情愿地把冰帝后援团的挑战设想成一对多的武力比拼,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在这场群殴中稳操胜券……) 正当她发呆发到了姥姥家的时候,一个温柔低沉的男声突然近距离地在耳边响起:“哟,这位可爱的妹妹。” 这个声音在融合了花的清香和各种食物香味的空气听起来格外可口。带着这个想法,花浅浅扭过头,果然看见一个深蓝色头发的高挑男生站在跟前,桃花眼,平光镜,嘴角翘出一弯仿佛经过精心设计的美丽弧度,笑得那叫一个和善可亲儒雅风流。 “嗨。”她抬起手,叫出男生的名字:“忍足桑,好久不见。” 其实她和忍足之前也没见过几次面,认识虽然算是认识,但并不很熟,不过这个关西男生大约确如传说中一样擅长和女生相处,风度翩翩,温和多礼,所以和他交谈起来十分轻松。 “在远处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走在路上,忍足微微侧过头冲花浅浅一笑。其实他当时是大吃了一惊,迹部居然让自己异世界来的小女友在冰帝落单——该说是他英明无敌的大少爷难得一次的大意,还是他对那群疯狂的“迹部命”太过放心了点?联想到校园里流传的一些不大美妙的事故,忍足觉得自己实在很有必要暂时性替代自家部长保障这个女孩的安全问题。 |“他被你们的校领导叫走了。”又被提到这事,花浅浅不禁扁了扁嘴:“你怎么也是一个人?向日呢?” 想到他那个像小学生一样多动而且嗜甜如命的搭档,忍足很头疼:“嘛,在那位的眼里,我的地位是相当低微的。”他本想加一句:如果此刻他没在快乐地吞咽章鱼烧,就一定是在哪家西饼店里大快朵颐,不过想到也许岳人不会希望自己在部长女朋友心中的印象这么快就和吃货划上等号,于是打住没提。 “那边的都已经看过了吗?有没有看中什么东西?” 作为东道主一方,忍足爽快地接过了向导的任务,给花浅浅这个正宗的外来户介绍各种特色小吃和在摊位上出售的商品。而路上一直不停有各种类型的女生过来和这个关西男孩问好,这让花浅浅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和迹部并肩走在冰帝校园里时的情形……呃,那只会让她想到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花浅浅给忍足看自己收获的战利品,一对镶蓝色珐琅的铜质戒指,做工稍有些粗糙,但是她个人很喜欢那个戒面的造型,所以就买下来了。 “哦,是七宝烧,样子还不错嘛。”忍足接过来看了看:“是准备和迹部一人一只吧?啧,部长真是令人羡慕啊……” 花浅浅镇定地把戒指重新包好放回包里,“我就是自己买着玩的,他肯定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儿啦。” “别不好意思,我想迹部肯定会喜欢的。”忍足促狭地笑起来。只要是你送的。而且最好是由你亲手帮他戴上…… “呃,这是什么?‘冰帝心灵现象研究协会’?听上去真了不起。” 在途中,不时有学生过来分发小广告宣传自己班级或者社团的节目以吸引人气,比如花浅浅刚刚接过的这一页——全黑的底色,一双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眼睛,下面落款的是“hspr”几个花体的罗马字。 “hspr?我们学校还有这种协会?”忍足把黑色的纸片翻过来,看到背后的协会地点,顿时恍然:“原来是在这里。” 他向花浅浅解释:“这间活动室以前是一个叫做‘民俗文化研究会’的社团在用的。说是民俗文化,其实不过是一些女生每天放学后聚在一起讲讲校园怪谈之类的。据说有社员在学校呆得太晚被保安发现,记名批评了一次,后来招不到人,应该也解散很久了。不知道什么时侯谁又建了新社,听上去像是换汤不换药……”尽管这个社团的名字显然直接抄袭自英国心灵协会,但忍足并不太相信这两者会有什么别的可比之处。 “……”花浅浅无语,居然还有专门在放学后讲鬼故事的社团?在国内绝对从一开始就没可能被批准…… 不管怎样,两个人对改名换姓后的hspr多少都有点好奇,而它的宣传页又太过故弄玄虚,除了社名和地址外,其余说明统统没有,不去实地考察就完全无从了解。它的设计者应该就是想要造出这种效果吧?忍足和花浅浅二人直接转到了这个协会门口,结果被门口排队等待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经过忍足的打听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hspr尽管从名称听上去像是一神秘事件的调查组织,其实不过是一个专攻各种奇幻类书籍的读书小组罢了。而今天它之所以会吸引这么多人闻风而来,则是因为——据可靠传言,这个协会的会长在占卜方面很有两把刷子。而该协会今天的学园祭活动,就是围绕这个主题。 听到占卜两个字,花浅浅直接激动了,恨不得立刻冲进去问问里面的人是否认识一个把“万事屋”开在涩谷高楼丛生的缝隙里、并且无良地耍过她和迹部一把、还在大白天的游乐园打扮成女鬼招摇过街的古怪女人。虽然听见占卜两个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或许是她神经过敏,但是那个女人的确是说了会在冰帝学园祭上见面的…… 她完全没注意到忍足并未表现出足够兴趣,就已经义无反顾地站到了队伍的尾巴上。 而深蓝发色的男生站在她身后,两手插在裤袋里,心想果然是性别决定一切,即使是迹部喜欢的女生,在热衷算命这一点上和其他女孩子也是没什么差别的。不过如果她不是迹部的女朋友,自己肯定已经借口离开了,虽然他也经常看纯爱小说,偶尔也会做一做杂志上的心理测试,不过对于占卜预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法投入热情,尤其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花浅浅比忍足头一个进去,刚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她立刻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莉香!” 在黑发女孩喊出“莉香”两个字之后,鸠山莉香姣好而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对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直到坐下来,花浅浅的反应还有些呆呆的:面前这个女生是我在这边的世界所认识的第一个同性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在和忍足交往,正是她带着我和迹部找到了“万事屋”……而现在,我又是为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而遇见了她,这是命运还是巧合? 对了,忍足还在门外……等他进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前女友会不会也觉得非常意外呢? 这个时候,在隔了一栋科教楼和一个田径场的冰帝理事长办公室里,也有两个人正面对面而坐。高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穿一身男式西装,头上扣着顶鸭舌帽,吊儿郎当地往右歪靠在椅背上,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捏一柄小纸扇呼呼地扇风。 另一边的沙发上,是神情十分淡漠的紫发少年,他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女人,就像打量一只必死无疑的害虫。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穿西装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刷地打开纸扇遮住嘴角:“ok,ok,我懂了,我懂了。”接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的,就开个小玩笑而已,一点也不配合…… 听到这句话,迹部的眼角终于抽搐了一下,这是个小玩笑?我看你是从一开始就在玩本大爷吧!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上…… 接到理事长秘书的电话后赶到这里,在门外整理好衣服,以面对贵宾的心情走进去,却看见落地窗前的转椅正以风车的速度转圈时那一刻的感受,迹部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再回忆起来。 而等到转动停止,那个人抬起遮住眼睛的鸭舌帽,露出笑得弯弯的眉眼和一口白牙,迹部的脸就差点没变成日全食的天空了。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就好像他同样不会追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理事长的办公室,又为什么会变成冰帝的名誉校董这些问题,因为它们完全没有弄清楚的必要。 这个女人……她对他说,如果花浅浅继续在她原来的世界生活的话,那么,她一定活不过28岁。 即使凭借那个世界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也找不出女孩的身体里的任何病因,但她却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直到最后一刻,无力回天…… “迹部君,你看我多么善良!我特地来把这件事告知你,好让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你可以如实地将原话转告给那位可爱的小姑娘,这样她就会乖乖地和你定居在这个世界,不要再跑来跑去,像一只抓不住的蝴蝶;当然,你也可以隐瞒不报,好好享受一个女孩子最美丽的青春年华,等到她香消玉殒之后,你还是风华正茂的而立年纪,大可再去寻觅第二春……” 迹部那一瞬间很想冲过去揍这个女人一拳。你凭什么在这里毫不在乎地预言别人的生死命运,就像在讲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最终会被丢弃一样?难道本大爷和浅浅就是被你从众人之中挑选出来肆意捉弄的么?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并不好,可是也很少像今天这样愤怒,感觉胸腔里的怒火就快要不受控制地狂涌出来。 然而他最终忍住了。 在弄清一切之前。 他不是不相信这个女人的话,毕竟她没有欺骗他的出发点。尽管她永远都在隐瞒…… …………… …… “你是指迷小姐吗?” 鸠山莉香森林绿的眼睛眨了一眨。这间活动室的隔音不错,外面的喧哗都像被隔开在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鸠山戴了手表,可以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 花浅浅愣了一下:“如果你说的那个人确实是万事屋的女占卜师的话,我想就是她……她的名字叫做‘迷’?” “嗯……我知道她在哪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占卜很厉害的忍足前女友 鸠山莉香告诉花浅浅,作为冰帝的名誉校董,迷小姐此刻就在学园里。 花浅浅马上意识到,迹部去见的那个名誉校董,十有八九就是莉香口中这位“迷小姐”了。 她居然不仅仅是个在涩谷街头开万事屋的占(神)卜(棍)师,还有冰帝名誉校董的身份牌,神秘指数更上一层楼。 既然这次是她主动引导迹部过去,应该是准备解释一二的吧?在关于时空之门的事情上,花浅浅和迹部意见一致——得早一点问清楚才能放心,绝不能让她像上次一样故弄玄虚了。 想到有迹部对付迷小姐,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会让她再有机会跑路,花浅浅觉得非常放心,转而对鸠山和迷小姐的关系好奇起来。 作为传说中占卜很厉害的心灵协会会长,鸠山难道是迷小姐的徒弟? 听到花浅浅的疑问,鸠山非常坦诚地回答,“虽然我很想厚着脸皮说是,但迷小姐说我并没有占卜的天赋,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但至今还在门外徘徊。这次,只不过为了吸引更多人来我们的社团罢了。” “可是,我刚刚都听到了,大家说你占卜的很准诶,如果你只是瞎说一通,外面就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排队了吧。” 虽然和花浅浅其实也只是一次同行的交情,但鸠山觉得她和自己挺投缘,所以一点也不藏私:“像我这样所谓的占卜,能不能成功,多半是在于想要被占卜的那一方。推测大概率的事件,在语言表述上略下工夫,愿意相信的人,自己就会对号入座。当然,从结果来看,我的表演应该是合格的。” 这个占卜的活动是鸠山莉香社团的几名活跃分子为了这次学园祭特地设计出的。 因为和冰帝网球社、排球社等等这些炙手可热的运动类社团相比,hspr协会这样小众的读书小组实在太不起眼了,如果能借学园祭活动提高知名度,说不定能招募更多成员,也能从学园拿到更多的活动经费。 “但迷小姐和我这种虚张声势的人是不一样的,你应该也深有体会吧?当初我就是巧合之下受她的指引,避开了一次严重的灾祸,自那以后,有幸和她建立了联系。迷小姐给了我很多帮助,所以如果她有用到我的地方,我都义不容辞。”鸠山对迷小姐百般推崇,据她透露,事实上前一次她之所以带花浅浅和迹部去万事屋,也是听从迷小姐的指示。 花浅浅皱起脸:“我们也知道迷小姐很厉害啦,确实是通晓万事的样子,就是感觉她做人好像有点恶趣味?话总是不明着说,喜欢让人猜来猜去。她在莉香面前也是这样吗?” “这样啊。我去求助的时候,迷小姐都很直白呢。比如让我晚上八点以后不能经过哪条街,这个月要穿蓝色的衣服,等等。” “什么、居然搞区别对待吗……” 俩女孩在里面聊得起劲,忍足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觉得花浅浅进去时间有点太久了,掀开门口的帘子探头进来。 “hana桑?”喊完就因为看见里面的人愣住了。 “噢,忍足,我已经好啦,该你了!” 花浅浅站起来,笑眯眯地招呼男生,把位置让给他:“让莉香帮你占一卦。” 忍足习惯性扶了下眼镜:“我就不用……” 上次宴会的时候忍足就说过鸠山已提出和他分手,这俩前任情侣之间的气氛确实不太正常,但花浅浅想吐槽的是忍足同学你嘴里说的是不用但身体怎么背叛了你的嘴不仅带着你走进来了还拉开椅子坐下了呢? “那我先出去啦,两位记得控制时间哈,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呢。” 花浅浅非常自觉地迅速闪人。 鸠山和忍足对视一眼:“……” 这回等花浅浅出了hspr的活动场地,今天一直在疑惑为什么还不出现的后援团一干人等终于现身了。 她原地停住脚步,枝江葵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女生很快围了上来。 一人对着手机通风报信:“我们这边已经遇到了,嗯,嗯,马上带她过去。” “去哪里?” 花浅浅也掏出手机准备要给迹部报备行程。 不知道冰帝的女生们到底能疯狂到什么程度,尤其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谨慎一点比较保险。 但有个女生一看她的动作,竖着眉毛就冲上来想要抢她的手机,被花浅浅脚下轻松地闪了一步,晃了过去。 那女生气坏了:“我们女生之间的较量,你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就不能作弊!否则休想让我们后援团承认你!” 花浅浅看她一派你卑鄙你无耻不讲武德的义正言辞状,倍感无语。你们后援团的承认有什么用,能吃吗? “但是你们人多呀,一人一拳就够我吃了,我才孤单单一个人,能不害怕么。对吧小葵?”她对着枝江葵笑眯眯的说。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这个女生像连翘花一样颜色的头发在她这儿是个记忆点,姑且也算是半个熟人吧。 不过人家并不想跟她套近乎,气咻咻地:“别叫我小葵我跟你很熟吗!只有没脑子的人才只想着动拳头,我们冰帝人讲究的是优雅,只有你这个暴力女,动不动就想着打人!真不知道迹部大人看上你什么了。” “说这种话就属于赤果果的污蔑了哦,别忘了上次是你们中间有人先对我动手来着,我都是正当防卫。” 花浅浅表示不敢苟同,开始发散思维:“如果这次没有物理攻击,难道是精神污染?事先声明,我这个人不爱看血腥场面的,你们可不要随便吓人。” 旁边的女生不耐烦:“少废话,就说你敢不敢跟着来吧!” “只要我的人生安全能得到保证,我就去。” 枝江葵双手抱肩满脸不屑:“放心吧胆小鬼,你是迹部大人带来冰帝的,我们一定会让你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在hspr的活动室里,忍足坐在鸠山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先开了口:“我都不知道莉香你还是奇幻文学读书协会的会长。我以为你参加的绘画社,你不是经常写生么?” 鸠山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并不奇怪,倒是前辈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令人意外呢。” “嘿,你这是在影射我之前对你关心太少吗?” “哪里,前辈需要关心的事情太多了。我这属于无足挂齿的小事。” 忍足本来还在保持他标志性的温柔微笑,就像他和其他前女友们分手后,如果在学园里偶遇,也能姿态优雅地打个招呼那样。 但他和鸠山分手之后,直到今天以前都没狭路相逢过。 看着鸠山那仿佛对自己的出现毫无波澜的面孔,他脱口而出:“这可不能怪我,毕竟你一直都是讲究隐私至上不是么?话说回来,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说完自己都楞了一下。 鸠山这下露出了一点诧异,“你这是在责怪我吗,前辈?” 她好像看穿了他的懊恼,微微地笑了一下:“真是罪过,让宽容体贴的忍足前辈心有不快,那一定该我说抱歉才行了。” “……” 深蓝色头发的男生伸手往上推了推眼镜,闭着眼笑起来。 就像花浅浅说的一样,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他们没有多少闲聊的时间。 “之前一直没有问,从你找我告白,到你提出分手的时候,刚好整整三个月,你是数着日子来的吗?” 鸠山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啊,所以这也需要我再说一次抱歉吗?” 忍足手扶在桌边,微微向前俯低了身,让他和女生的距离稍稍拉近:“不,莉香,抱歉是我以前没有发现,你真的非常擅长气人。” 他站起来,垂下眼帘看着鸠山,平光镜并不能挡住那双桃花眼里的光彩。 鸠山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但是下次,别想着这么轻松打发我。我会找个时间好好跟你讨论一下,比如说,占卜什么的。” 说完,忍足欣赏了一下前女友脸上终于泄露的一丝慌乱,潇洒地离开了活动室。 应付完一路同学和后辈们的招呼和问好,走到人少的地方,他才轻轻扯了扯领口,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做点什么呢——啊对了,迹部的异世界女朋友去哪儿了呢? 花浅浅正跟在枝江葵几人身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一路上也没人和她说话,她自己的脑瓜里就各种小剧场轮番上演。 从看动漫的经验来看,霓虹国中学生心理的扭曲程度有时会让人脊背发凉,用正常人的思维也想不出前面等着她的究竟是什么,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她一直知道自己心挺大的,但在对方显然来者不善并且精心准备的情况下“单刀赴会”也似乎确实有亿点点莽……就算没有人身危险吧,可谁知道她们会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过,转念一想,大不了看情况不对立马认怂,没什么好在意的,在六桥中学一直都被嘲讽无脑花瓶的她,不也能做到无动于衷每天该吃吃该喝喝么? 做人,关键是心态要好。 更何况她在这个世界查无此人,完全不用担心颜面有失。 唯一的问题是,到时候迹部会不会嫌弃她把他的脸也丢干净了? 还有迹部被电话叫去见什么名誉校董的时候确实有再三强调让她待在人多的地方不要走远,而她没跟他说一声就擅自跑过来了…… 头疼。 可她这不是被人挑衅到跟前来了嘛,俗话说输人不输阵,勇敢迎接挑战才是她的风格!就这样,先干了再说! 另外,冰帝学园可真大啊,走得她都想反悔不干了。 一开始还遇到很多冰帝学生,慢慢的,路人越来越少,终于走到了一片远离学园祭活动场地、似乎无人出没的区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1、冰帝密室消失事件 “侑士!” 接到之前沉迷于各类小食不可自拔才跟他分道扬镳的三岁搭档的电话,而且是一接通就像要把他耳朵震聋的音量,忍足一脸无奈地把听筒挪远了一点:“岳人啊,你是吃饱了对吧?” “我才刚垫了点肚子呢……啊不是,我是要跟你说,你能看到主楼的大屏吗?那是迹部的女朋友没错吧!她那是在搞什么啊?迹部人呢?他们没在一起吗?” 什么?忍足的脸一下严肃起来:“我现在看不到,怎么一回事?迹部有事走开了,hana桑是一个人,我刚跟她分开不久。” 向日岳人在电话那头惊慌失措:“啊我听人说是后援团搞的鬼,但小葵不接我的电话!上次我们在一番园碰到的时候,她们好像就在说什么学园祭你敢不敢来之类的!” “啊啊,怎么办我忘记告诉迹部了!部长绝对会打死我的!这回完蛋了侑士你快去阻止小葵她们啊啊!问题是她这是在哪儿啊……” 不用多听,忍足的头已经开始疼起来了,一边拨迹部的电话,一边拔腿朝冰帝主楼跑过去。 冰帝主楼前的大屏幕已经吸引了很多学生聚集在广场上。 他们对屏幕上正播放着的场景都非常好奇,但谁也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喂喂,这是在干什么?偷拍直播吗?” “欸、不会吧……” “为什么要放这个?看起来阴森森的有没有。难道是什么鬼屋的游戏吗?” “不知道啊,突然就跳到这个画面播放起来了。可能是哪个社团的节目吧?” “这女生是谁啊?” “不认识,颜还行吧。” “喂,你们不认识吗,我刚才看到她和迹部前辈一起走呢,据说是迹部前辈的这个哟。” “真的假的?看起来好矮,有一米六吗?跟迹部的身高差有点大吧?” “不知道……但你能不能关注下重点?要是被迹部知道你这么说,非削死你不可!” “你们可别卖我!不过你说重点是什么?我又不知道她在干嘛?看不懂。” “迹部后援团的人肯定知道,你去问问呗。” “……” 花浅浅听不见广场上的喧哗,也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大屏幕上被直播,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正闻讯赶来看热闹。 她被关起来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接受迹部后援团的挑战,走进了一个由她们事先布置好的密室。 如果花浅浅成功从密室逃脱,后援团一切针对她的行动到此为止。 相反,如果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走出密室,或者依靠了任何外界其他人的帮助,都算她输。 “如果你输了,就说明你根本不配站在迹部大人的身边,但凡你还有一丝羞耻之心,就应该识相离开,我们不会容忍你的无能继续玷污迹部大人的完美!” ——后援团如是说。 所以中心思想是,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密室都无法征服,就证明她不过是她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冰帝之王华丽人生道路上的污点…… 花浅浅没吭声,让她们正义凌然地发泄了一通。 她到底配与不配,归根究底,是她和迹部两个的事,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决定她的去留?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世界警察么? 话又说回来,一开始她为什么会脑抽搭理这帮逻辑感人的后援团的挑战(衅)啊啊?是什么让她怀有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在不惊动迹部的情况下结束一切的? 也不知道迹部什么时候会从理事长办公室出来,花浅浅想到他那双深紫色凤眸微微眯起仿佛看穿一切的表情,为自己的下场捏了一把汗。 而且,花浅浅真没怎么玩过密室逃脱,对于这种烧脑游戏,她向来都比较发怵,但临到跟前,也只好硬着头皮杠下去。 从这个密室的外观来看,为了对付她,后援团应该是下了血本请专业人士设计和布置的。一走进去,那种被刻意渲染的诡异气息就扑面而来,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根据刚才的说明,她的任务就是要在规定时限内走出这间密室。而想要走出去,必须通过破解凑密室里隐藏着的谜题来拼凑线索,寻找唯一一片能开锁的钥匙。 门口的墙上还安装了联络器,后援团的女生们表示,如果花浅浅中途认输,可以按下按钮,她们就会来给她开门。 计时器已经被启动,在昏暗的光线中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声音。 就当作是对自己的一场挑战吧。她振作起来,睁大眼睛四处搜寻可能的线索,但注意力暂时还停留在密室里比较显眼的布置上,没有注意到隐蔽的摄像头。 正消耗着脑细胞呢,让人精神一振的菠菜进行曲铃声从她的小包包里钻了出来——来电人是:keigoatobe。 此时迹部已经在接到忍足的通知后冲了出来,一边打花浅浅的电话,一边快步朝前方走去,脸色难看得把本来想向他问好的两位低年级后辈吓得缩到了一边。 “嗨嗨,你已经没事啦?我这稍微有点事耽误了,你在哪等我一下呗,很快就好……”花浅浅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手里翻着一本写得乱七八糟的小册子,试图找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 如果此时花浅浅出现在他跟前,迹部觉得自己肯定要捏她脸一把的。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敢瞒着他! 当然更让他满腔怒火的是那群不知所谓的女生……谁借给她们的胆子! 他平息了一下情绪,对电话里还不知真相的可怜虫说:“我知道你在哪里,待会再收拾你。你现在试着看在你头顶位置能找到摄像头吗?应该不止一个,去把它们的线拔了……你不用管本大爷怎么知道的,快、去。” 完、蛋、了。 这三个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砸在了头上。虽然迹部的声音听上去好像还是那么平静,但是以花浅浅对他的了解——这家伙绝对是在生气好不好! 刚才听迹部一说摄像头她就有猜到,这间密室指不定正被多少双眼睛围观呢。亏她有一瞬间还真以为是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 话说这些后援团的女生都是怎么回事啊!内心阴暗不说,脑子是不是也有点进水?真那么想让她当众出丑的话,也先好好想想怎么瞒住迹部吧? 花浅浅有所不知的是,看到屏幕里她接起电话的时候,前一秒还在志得意满等着看笑话的荣智子差点把杯子给摔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信号屏蔽器吗?她为什么还能接电话?” 她眉毛倒竖,语气严厉地责问旁边的跟班,语气和平时说话像在念俳句的做派判若两人。 虽然听不见密室里的对话,但花浅浅一看手机就笑起来的样子,没有人会怀疑电话那头的人的身份。那个女孩子不自觉流露出的甜蜜和快活,让荣智子恨得几乎要咬碎牙齿。 “可是……确实是安好了呀,我们都测试过的。” “是啊。” “没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这时候屏幕里花浅浅吭哧吭哧地搬了椅子爬上去,准备开始破坏摄像头了。在此之前,她还没忘面朝摄像头笑眯眯地招手,用口型说了声沙扬娜拉。 “那你们来告诉我是哪里出错了啊!”荣智子大吼起来。 跟班们面面相觑,谁也回答不出来。 这房间里还有其他迹部后援团的成员在,看着失态的荣智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援团成立以来一直维持的默契是,迹部大人是大家共同仰慕的学园之王,不独属于任何一人,想要瞒着后援团搞小动作,就要做好受所有人敌对的准备。 这几年,除了最近冒出的女朋友,迹部没有爆出来和冰帝的哪位女生约会,大家也都相安无事。唯独荣智子,仗着自己家和迹部家有几分渊源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成天装模作样以迹部大人准女友自居,敢情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虽然在膈应花浅浅的存在这一点上,后援团各位心情相同,都赞同要给那个女生一点颜色,但对于要做到什么程度,大家并没有达成一致共识,大部分女生还是担心万一事情搞大了惹得迹部雷霆大怒,自己和家里都要遭殃。 后来荣智子的跟班之一提出这个“密室直播”的方案,听上去没什么大的风险,最多只是让那女生在全校学生面前出点洋相,给她一点难忘的教训,大家顺水推舟就通过了。 毕竟是对方自己答应了的,就算迹部大人事后追究起来,也完全可以说是后援团给她的试炼。 “可能是故障了吧。看来有些人运气比较好,那也没办法了。”一个红头发女生打破了安静:“现在的问题是,迹部大人到现在都没有联系我们的人,我们要不要主动把钥匙送过去。” 枝江葵举了下手:“不用送上门去挨骂了,我问了岳人,他们已经拿到了备用钥匙。” “那就只剩一件事,千万不要让迹部大人知道,按照计划,密室里不仅有手机信号屏蔽,还没有放任何有用的线索和真正的钥匙。” 不然,有些人要遭殃了。 红头发的女生抬眼扫了一眼脸色仍然阴晴不定的荣智子,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迹部在电话里让花浅浅原地等他。 忍足和向日跑去找老师拿了备用钥匙,交到迹部手里。 迹部的脸上乌云密布,嘴紧紧抿着,显露出他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这个样子,比之前冰帝输了比赛还要可怕。向日默默地往忍足身后藏了藏。那个,他和小葵只是童年玩伴的关系而已,部长应该不会迁怒到他头上吧?他可不想增加训练! 然而,当他们用钥匙打开那间密室的门之后却发现,并不大的密室空无一人,本来应该在里面等着的人凭空蒸发了一样,失去了踪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2、新世界穿越事件 那么,花浅浅去了哪里呢? 作为资深穿越体验用户,她已经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初步的答案,正欲哭无泪中—— 难道她是什么易穿体质吗?好端端的为什么又穿了啊?! 几分钟前,一想到迹部就要杀过来了,她没心思再找什么密室线索,但也不想一个人傻傻待在屋里等着他来解救,在门口晃了两圈,突发奇想,伸手拧了拧门把手。没想到,这一拧,门居然就开了! 花浅浅黑人问号脸:这是什么奇葩操作?密室的门没锁还叫密室吗?难道后援团的人就是故意埋这么一个隐秘的反转看她的笑话?“门明明没有关,你却死活走不出来”?真是阴险啊! 还好她机智。花浅浅志得意满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刚迈出去她就愣住。 就算她对冰帝不熟,就算刚才进密室之前没有特别留意四周,有一点也不会搞错,她应该还在冰帝学园,而不是这样的街区!后援团应该没有这么大手笔,为了迷惑她,把密室外的景色一键切换吧?经验丰富的花浅浅赶忙转身往后想要退回到门内。 咦——咦?门呢?面对着身后的墙,她彻底傻眼了。 一阵寒风卷着落叶刮过,萧索,苍凉,就像花浅浅现在的心情。 确认穿越后的第一件事是掏出手机打电话,然而新穿越的这个世界,显然和她来的世界不同频,刚才还能和迹部通话的手机已经成了一块砖,半格信号都不给,电话打不通,信息也无法发送出去,不管是迹部还是家里人,这下都断线了。多次徒劳无功的尝试之后,她已经放弃和手机的纠缠。 没有手机可用,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小包,装着仅有的几万日元家当——她在自动贩卖机试了试,纸币可以用,但银行卡无法识别——找个小旅馆省吃俭用或许能支撑几天,问题是她还有一个身为黑户的大bug难以解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二次穿越后仍然是看上去比较和平的现代文明社会,至少不是什么兽人或者丧尸末世……这一片的景色是花浅浅没见过的,像是东京都的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两旁散布着一些小店和餐馆。四周入目还是霓虹语,三五行人也是五颜六色的发色和瞳孔,没有任何提示,她真的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世界啊啊啊!! 花浅浅漫无目标地沿着街道往前走,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办,经过一条分支巷弄口时,原本没精打采的眼睛刷地睁大成圆圆的猫眼——发现一个“熟人”!一点都不夸张的说,刚才还觉得阴沉沉可能要下雨的天瞬间亮得像开了2万瓦的大排灯! 要说实话,“熟人”和她本来不算很熟,但这会儿能看见一个自己认识的人甭提令花浅浅多兴奋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还在网王的世界啊! 什么叫“眼中只有那个人的存在,其他人都是空气”,她算是在自家男朋友以外的人身上体会到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跟前,才发现“熟人”正在被几个杀马特小混混打扮的人纠缠。 花浅浅怒了,撸起袖子冲上去把小混混们揍了一顿。 “小葵!你没事吧?” 小混混们被从天而降的正义使者制裁了一顿,奋起反抗了但没打过,骂骂咧咧地跑了。枝江葵还有点惊魂未定,就听见正义使者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却依然没认出来是谁。 “咦,你认识我?” “啊?”花浅浅也愣住了,所以是平行世界吗?所以电话才无法接通…… “无论如何,都谢谢你帮我!” 和她所认识的那个枝江葵一样,眼前这个一头金灿灿头发的女孩说话语快,音调高,显得非常活泼:“你是不是练过柔道?刚才太厉害太帅了!我要是男生我立马爱上你!” “哈哈,我从小练习散打。”想当初为了避免她以后被人欺负,家里早早地就把她送去武道馆,而且那三个哥哥明明妹控但在这方面对她却一直都很严格——花浅浅一直觉得自己长不高就是小时候被捶打太多——当然收获是现在和完全没练过的男生对打也丝毫不怵。 “原来如此,难怪那群混蛋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啊不行我腿还有点软你能扶我一下吗……” 女生的友谊有时就是这么神奇,从第一眼对视到手牵手只要5秒钟。已到午餐的时间,为了表示谢意,枝江葵提出请客。如果是平时,花浅浅说不定就客气婉拒了,但在眼前情形下,她除了紧紧跟随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何况晚上还没有着落,能挣一顿吃的是一顿…… “抱歉,我努力了但还是没有想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呢?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餐桌前,枝江葵双手合十:“是我记忆不好,背书最苦手了,绝对不是故意的!” 花浅浅脑海里在飞速运转,考虑怎么跟枝江葵说明她面临的问题。如果实话实说,会被认为是新型诈骗吗? 虽然这位小葵同学目前来看是个可爱好相处的女高中生,一点都不像花浅浅认识在先的那个动不动就对她横眉冷对的迹部后援团成员,但不能排除两个人在其他方面有一样的特质,只是隐藏身份没有触发弹出条件,说不定她提出自己想去见一下迹部,就要立刻被当作敌人划清界限。 另外,即便她能见到这个世界的迹部,又有什么用呢?对方肯定不认识自己,先别提人家会不会信任她说的一切,就算他思想先进对穿越这种听上去像胡言乱语的故事接受良好,她本身也没有立场要求他伸出援手。难不成自己要厚着脸皮吃大户直到找到穿回去的方法?这个世界的迹部会不会让她能滚多远滚多远? 或许她应该去使领馆撞撞运气,假装是在异国他乡撞到脑袋失忆的可怜游子求助?可一旦发现她在这个世界上查无此人,会不会被当作可疑分子抓起来拷问? 冷静点,花浅浅…… 枝江葵好奇地看着对面的黑发女生一脸凝重小表情变来变去,好像在攻克什么世界难题:“你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花浅浅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我想对你说实话,但又很害怕你会觉得我是骗子……” “不会啦,你别看我很弱打不过街头混混,但我眼光超棒的!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是好人!”枝江葵豪迈地拍拍胸脯:“你刚才帮了我,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我绝不会推辞!” 花浅浅眼泪汪汪,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五分钟后,拍胸口发下大话的枝江葵的表情是这样的:o。o 十分钟后,周末在冰帝网球部训练的向日岳人接到了自家青梅打来的电话。 “什么?!你在下町被小混混勒索了?”红色妹妹头男生差点没蹦起来。 他的嗓门很大,网球部其他部员都纷纷看了过来。 向日岳人很着急地嚷嚷:“哈?让我过去?喂喂你确定自己没事不用我报警吗?” 挂了电话,向日岳人一溜烟跑去向部长请假。忍足侑士觉得自家拍档平时冒冒失失,万一有点事他在场的话或许有点帮助,遂自告奋勇地陪他一起去(正好还可以早退)。苍紫发色的部长大人对向日也不太放心,手一挥,批准! 于是,枝江葵的一通电话,不仅让花浅浅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猫猫同学,还买一送一惊喜附赠了一枚他的灵魂拍档,忍足侑士。 向日岳人见到枝江葵之后就冲上来从上到下把她扫视了一遍,见她确实毫发无损,松了口气,两手抱胸没好气地埋怨起来:“真是,你没事一个人跑下町来干嘛?这不是好好的吗特地叫我来又是干嘛?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害我紧张老半天!你说该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他完全没注意到枝江葵旁边还站着另一个黑发大眼睛的小个子漂亮女生,忍足侑士倒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确认应该不是冰帝的学生,收回视线,发现对面枝江葵已经在爆发边缘,无奈打断搭档连绵不绝的抱怨:“岳人,你能不能先让嘴暂停一分钟让枝江也有机会说句话?” 向日岳人愤愤地瞪了忍足侑士一眼,才停下看向在场的另一人。 枝江葵长长地运了运气,别人家的幼驯染,都是那么正常,自家的这个好像永远都是幼稚小鬼…… “岳人,没想到你主动把忍足带了过来,那这里就没你事了。”枝江葵嫌弃地摆摆手:“上一边呆着凉快去吧。” 向日岳人:“……” 看着对面瞬间陷入呆滞的包子脸,花浅浅忍不住捂住脸。小葵,要不咱还是好好说话? 果然向日岳人立刻误会枝江葵说什么遇到小混混勒索都是借口骗他,目的只是想通过他约忍足,差一点就暴走了。 花浅浅赶紧出来打圆场,说明枝江葵之前确实遇到了小混混,而她则是遇到一点困难,想要向号称“冰帝天才”的忍足同学求助。枝江葵也怕忍足误会,赶忙补充hana酱是她的救命恩人,想要见忍足真的是事出有因,绝对不是因为花痴。 忍足侑士的微笑像缝在脸上,等她们说完,嘴角的角度都没变:“不知道hana小姐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呢?又为什么认为我一定能帮得上忙?” 花浅浅深吸了一口气:“在正式说明之前,我想先给你看一段视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3、寻找回家之路 视频的来源,还要回到小花同学和迹部在涩谷逛街时遇到忍足和莉香的那天。 那时从万事屋出来,被迷小姐一顿语焉不详地忽悠,以为自己在网王世界的时间所剩无几,抱着狂欢心态走在东京街头的花浅浅,偷摸摸地,以及光明正大地拍了不少迹部少爷出镜的照片和视频——以作日后的纪念。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有忍足入镜。那个世界的忍足也是个好玩的性子,见花浅浅在拍他们,比另一位少爷配合多了,甚至会出其不意地硬拉着迹部凹造型,贡献了不少神图。 她拿给这个世界的忍足侑士看的,就是当天拍摄的视频之一。 画面中,忍足举着一个冰淇淋伸到迹部的面前想让后者尝一口,被满脸嫌弃的迹部用手格挡开了,忍足却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狐狸,还偏过头来对着拍摄者促狭地眨了一下左眼。 忍足侑士很难形容自己看到这段视频的心情。里面的人看上去就是他本人和小景没错,小景那个“离本大爷远点”的表情如假包换。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毕竟他怎么回想都没在记忆中找到这一欢乐片段——如果自己有一天陪同那位殿下去逛街还边走边吃冰淇淋,这种经历他会一直牢牢记得带到坟墓里去的。但如果是假视频,如今的技术已经如此高超了么?她捏造自己和小景这种视频的目的何在? 向日岳人看完也惊呆,脱口而出:“侑士,你什么时候和部长偷偷出去玩,也不带我们!” 忍足侑士嘴角抽搐:“岳人,你还是闭嘴吧……”他看向花浅浅,眼底带着探究,“hana桑,究竟想用这个视频证明什么呢?别告诉我,你来自平行世界,这是另一个我。” 花浅浅和枝江葵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嘴都张大成o形,一同呱唧呱唧鼓掌:“不愧是忍足,冰帝的智囊,名不虚传!找你果然是对的!” “……什么?”忍足侑士只是随口用他在小说里看过的套路调侃一句,没想到正中靶心,眼镜都不淡定地滑了下来。 说服枝江葵相信自己,花浅浅用了十分钟。说服忍足侑士,只用了三分钟,外加一个视频。这个进度,足以让花浅浅默念阿弥陀佛。 虽然看得出来,和天真烂漫的枝江葵不同,忍足侑士并没有完全信任她的说辞,答应帮忙多半只是因为绅士风度,以及她求助的事对他而言是举手之劳,不会有任何风险和损失。 但不管怎么说,忍足侑士愿意帮忙,她回家的希望就多了一分! 花浅浅不知道的是,忍足侑士内心其实远没有他表面上那么平静。他一到家,进了房间外套都没脱就给迹部景吾打了个电话:“小景,你相信穿越吗?” 自带矜贵感的熟悉声音传来:“所以这是你新想出来的翘掉明天训练的借口?” “怎么会。”忍足侑士黑线,“只是突然想问问你的看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穿越?目前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能证实其存在,本大爷从不信‘凭空想象’的东西。”他稍作停顿,“除非证明给我看。” “那如果有人告诉你,平行世界的你交往了一个女朋友,你会因此对你的世界中这位女生产生好奇心理吗?” 花浅浅对忍足侑士的请求是引荐鸠山莉香。听到这个名字,忍足侑士非常不解。他是和冰帝很多女生关系不错,其中并不包括低一年级的鸠山莉香。 他只记得那个女生有一对冷若冰霜的绿色眼眸,肩背永远挺得很直,估计是从小联系芭蕾的习惯。当得知在那边世界,“鸠山莉香”是“忍足侑士”刚分手不久的前女友,原本对花浅浅还将信将疑的忍足侑士突然神奇般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忍足,看来本大爷给你安排的训练还不够,有精力琢磨这些东西,啊嗯?” “哈哈哈请饶了我吧部长大人。”挂了和自家部长大人的电话,笑容还没有从忍足侑士的嘴上消失。 能拍到那个世界的另一个“他”和迹部逛街视频的人,一定和那俩人关系不错,可hana桑穿越过来之后,却只想到找自己帮忙,连古怪地连半个字都没提到过迹部。 回想着视频中的细节,忍足侑士在书桌前坐下来,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既然鸠山莉香是那个“忍足”刚分手不久的前女友,说明hana桑和“他”不是亲密关系,那么,她和那位“迹部”呢?要不要把hana桑也介绍给小景认识一下? 有忍足侑士出马,花浅浅第二天就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鸠山莉香。她所认识的莉香算是迷小姐的半个徒弟,尽管平行世界之间并不总是一一对应,她仍寄希望于这个世界的鸠山莉香和迷小姐也有类似联系——如果能找到万事屋小姐,说不定就能找到穿越回去的路子。 可惜这位鸠山莉香带来的是一个令她希望落空的答案,她并不认识迷小姐,或者任何和迷小姐有相似特征的人。并且,不论是鸠山莉香还是忍足侑士,都从没听说过冰帝有什么名誉校董。 花浅浅像被当头胖揍了一拳,一直下意识地回避的一个可怕的假设盘旋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她不会,再也回不去了吧?她的爸爸,哥哥们,还有迹部……他们肯定也正在满世界地找她,担心得睡不着觉,就像她想他们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她。 她不是爱哭鼻子的人,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就算是打击再大,也不会轻易表现出软弱。但这会儿一想到要在举目无亲的陌生世界里独自一人生活,再也见不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再也触碰不到他们的怀抱,她顾不上收拾情绪,当着忍足侑士几人的面就红了眼眶。 枝江葵在旁边安慰她。向日岳人呆滞地充当背景板——他还没从这世界真的有穿越这个设定中回过神来,前一天晚上做了一宿乱七八糟的梦,人在犯傻。忍足侑士扶了扶眼镜,给迹部景吾发了条消息询问名誉校董的事。等来的答复也是“没听过”。 忍足侑士回复道:【或许,小景你再去找人打听打听?据说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女人,但是行踪成谜。】迹部家的少爷,总是比其他人有更多的信息来源。 迹部景吾利落地打来了电话:“忍足,你这两天是吃错药了?” “小景啊,我是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余光中,黑发女生敏锐地捕捉到“小景”一词,咻地抬起了头。忍足侑士嘴角翘了一下:“只让我一个人被冲击可不太公平。所以有一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他没想到,要去见这个世界的迹部景吾,花浅浅竟很抵触。 “一定要去见那位吗?”她不太情愿地嘟囔。 “如果这世界上有人能帮你找到那位迷小姐,也只能是小景了。而且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见见我们冰帝的‘帝王’呢!”忍足侑士如是说。 没办法反驳这个说法,花浅浅耷头耷脑跟着去了。她原本刻意回避这个世界的迹部景吾的原因很简单,害怕“触景生情”。或者说,还有其他选择的话,她并不想去见一个和自己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虽然心里清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但真要被那双耀眼凤眸带着冰冷的陌生感审判,仍是一件令人窒息的事情。 就像现在。学生会长室,迹部景吾听完了忍足侑士的说明,默不作声,一张近看会令人屏息的俊脸不苟言笑,目光看不出来一点温度,右手上拿着的钢笔在桌上缓慢但有节奏敲击着。 出于难以言说的心理,花浅浅没有盯着他看,若无其事偏离了视线。 如果没有那扇整点通行的时空门,那个世界的迹部应该也是这个样子,不认识她,不会对她露出包容而柔软的微笑。一想到这里,她的心脏一阵紧缩。怎么办,短短两天而已,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如果真的回不去…… “本大爷会尽力帮忙的。” 得到来自迹部景吾的承诺,花浅浅也没有特别雀跃,入乡随俗起身鞠躬:“非常感谢。” 忍足侑士靠在一边,平光镜后闪烁着兴味的光:“我说的没错吧,小景最乐于助人……” 迹部景吾收回了看向女生的锐利的视线,目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忍足侑士的话拐了个弯:“话说hana桑现在住在哪里呢?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忙的吗?” 花浅浅摇摇头。说来也巧,枝江葵家是经营日式旅店的,现在不是旺季,有一些空房,但她仍不好意思白住,帮忙做些清洁和厨房帮工,当作冲抵房费和伙食费。这个世界的枝江葵是个小天使,还特地给她找了一部旧手机,以防有事联系不上。很遗憾的是,只能联系这个世界的人。 事后,忍足侑士问迹部景吾怎么接受得那么快,穿越和平行世界是连他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迹部景吾哼了一声:“你在质疑本大爷的洞察力吗?” 在他的审视下,能保持镇定的人不多。不像其他女生看他时令人厌烦的花痴或羞赧,那个女生的目光里除了有熟稔,还有怀念,委屈,和其他一些粘稠的感情。毫无疑问,她在透过他看别人。那个“别人”,或许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迹部景吾嫌弃地抖了抖鸡皮疙瘩。 赶紧把她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吧。 来找迹部景吾帮忙,原本是想靠他的钞能力找到迷小姐,忍足侑士也没想到,在迹部景吾发力之前,一条新思路已经在冰帝正选中产生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4、谢天谢地回来了 首先是世界观被推倒重塑的向日岳人没有绷住,告诉了日吉若,日吉若以为这家伙是没分清梦和现实,和宍戸亮开玩笑地提了一嘴,宍戸亮又当作笑料在正选聚餐的时候说了,饭桌上大家哈哈哈了几秒钟,向日岳人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指天誓日表示确有其事,侑士可以替他作证! 但这次忍足侑士的背书也不太管用,其他人还是将信将疑,直到乖宝宝凤长太郎出来帮了一句腔,说时空错乱是有可能的,他有个表姑婆以前在修复一面古董铜镜的时候就曾经穿越,后来是家里找了阴阳师施术才得以穿回来。他表姑婆说自己回到了百年前的旧宅,差点没被人当作妖怪打死。 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的目光都锁住了凤长太郎。好家伙,这是家学渊源啊! 再仔细一打听,原来凤长太郎家从平安时代以来就是阴阳师的一支,如今算是大隐隐于市。虽然凤家主要擅长的是用特定音律进行负面灵力的净化,不能解决花浅浅的困境,但在圈内的人脉不少,在凤的祖父介绍下,他们没有费太大气力就找到了一位空间系阴阳师。 据这位阴阳师说,所谓穿越,是各种原因造成灵力波动,致使时空交叠时出现裂缝。但每个世界有自己独有的灵力磁场,穿越者一般很难适应也难以改变,时间久了会被新的世界排斥。如果不能及时在新裂缝出现时赶出去,穿越者就会因为阴阳失衡而渐渐失去内里生气而亡。 花浅浅越听越是面如土色,丝毫不觉得自己讲了个恐怖故事的大胡子阴阳师还笑呵呵,安慰她这次穿越来新世界的时间尚短,不会有什么影响。总之事不宜迟,凤家介绍的大胡子业务能力还是很靠谱的,很快布了阵法把她送回了原来的世界。在阵法带来的眩晕过后,花浅浅睁开眼环顾四周,老天爷!是六桥中学!她回来了! 重新恢复信号连接的手机疯狂地涌入了一堆信息,未接来电是鲜红的“99+”。 花浅浅来不及去读每一条信息,一边拔腿往校外不远的小公寓跑,一边给迹部打电话。她拨号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额头也冒出了汗意,但手机好像仍是异常状态,机械地重复播报着“很抱歉无法接通”。难道是信号问题?换了个号码拨打,瞬时就通了。 那边迫不及待地问道:“是浅浅吗?” “爸爸!是我!”花浅浅鼻子一酸。 花爸爸听到女儿的声音,长舒了一口:“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让你三哥来接你。” 三哥花惜时开车飙了一路,来的飞快,门铃按得震天响。 门开了,他还老不高兴:“搞什么这么慢……欸,你怎么了?” 花浅浅反身坐在椅子上,眼睛红通通的,浑身无精打采的模样,像只毛被打湿耳朵都支楞不起来的兔子。 花惜时一瞬间脑补了很多画面,怒气上涌,强压着声调,蹲下身温声问:“浅浅,谁欺负你了?告诉三哥,我去狠狠揍他!” 花浅浅嘴一扁,扑进花惜时的怀里:“我穿不过去了!刚刚明明是整点,可就是穿不过去!不仅打不通他的电话,信息也发送不出去!我们两个世界断联了!” “啊,不会吧?”花惜时掏出自己的手机,“我上午还给他回信息了呢。你消失的这些天,那小子天天问八百遍你有没有回来……咦?” 事实证明,不光是花浅浅和花惜时无法拨通迹部的电话,花家其他人也是如此,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联系不上迹部。 花宅里,几个大男人,围着灰心丧气的花小妹,愣是找不出合适的劝慰的话。 他们已经从花浅浅嘴里得知了她的二次穿越前后,也听到了阴阳师关于穿越的解释。可能的猜测是时空缝隙被阴阳师修复了所以那扇传送门也随之宣告失效?但猜测对解决问题毫无用处。总不能对浅浅说,不能穿了正好,免得对她身体有害吧? 花大boss摸了摸女儿的小脑瓜,叹气:“好啦,好不容易回来,别苦瓜脸了,苦瓜脸也帮不了你。爸爸会继续去找人打听,道士也好,阴阳师也好,不管什么体系的都去试一试,相信总能找到一两个有本领的能人异士。” 花浅浅吸吸鼻子,点点头。 二哥花照水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故意说:“这些天一个人,估计也是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吧?” “我才没有呢!”花浅浅白了他一眼,用力擤了擤鼻涕。 “行行行,遇事不乱,还挺坚强。那坚强的小姑娘,明天就回学校销假上课吧,别在家胡思乱想。记得我帮你请假的时候说你得了重流感,别在老师同学面前穿帮了哟。” 花照水一边说,一边又背过身重拨迹部的号码。花惜时对他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他的也没通。 那天迹部一发现花浅浅失踪且无法联络,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致电花家人——花浅浅给过他花照水的电话,他早就存进了手机。 很巧,当初从花浅浅的手机里知道迹部的号码后,花照水也选择存了下来,才没把迹部当电诈分子。俩人迅速发现情况真的不妙——因为花照水也联系不上妹妹了。 迹部从没想过自己和女朋友的哥哥们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情境下。除了出差在外赶不回来的大哥花行云,花照水和花惜时都第一时间赶到了花浅浅的小公寓,迹部守到整点,顶着花家兄弟杀人的目光进了门,向他们说明事发前后的情况。 附近的监控已经反反复复确认过,花浅浅走进密室后没有再出来,也没有其他人进入。被改装成密室的房间只有那么大,一寸一寸排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除了唯一的门外没有任何对外的通道。 排除人为因素,只剩超自然假设——迹部猜测花浅浅可能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继发现串联两个世界的时空门之后,再天方夜谭的设想都有可能。问题是这个空间在哪里,如何找到它,都是无解。 对花家兄弟而言,这件事最坑的地方,在于就算他们家名下的公司在行业里傲视群雄,也没有超自然的门路,尤其妹妹还是从网王世界消失的,他们只能在家干着急。 找人的任务落在迹部头上。他第一个想到的办法是去找那位所谓的冰帝名誉校董。学园祭上被忍足的电话打断,没有来得及仔细盘问她,等他掉头冲回理事长办公室,那个女人又跑得无影无踪。冰帝理事长表示他其实不掌握对方的联系方式,只是听前任理事长介绍过。不巧上一任的理事长人正在尼泊尔的深山中闭关,一时也无法联系。 学园祭后,网球部所有人都夹着尾巴,不管训练强度多高都不敢抱怨出声,生怕撞到部长的枪口上。连睡觉皇帝慈郎都每天按时到训,老老实实跟着练体能。 平时迹部也偶有心情不佳的时候,打几场网球就好了。这一次持续时间之久,气压之低,前所未有。不光是网球部,在教室里,其他学生也要绕路走。学园祭上的大屏幕事件是校内皆知的新闻,多数人都料到迹部会生气,没料到的是他何止是生气,简直是震怒。 后援团成员当天就被挨个讯问了一通,迹部全程黑脸,吓得女生们把什么都吐了出来。学园祭第二天,学生会就下发通告,禁止在冰帝成立任何形式的应援粉丝组织,禁止以此为由在校内宣扬制造任何对立事端,禁止以任何人的粉丝的名义排挤欺凌其他学生,有违反者,必有重罚。 网球部的参观规则也随之大变,除了指定的开放日,禁止任何人在场外停留超过五分钟。 不了解内情的人都以为迹部会长是为了给被捉弄的女朋友出口气,私下里还议论他的大动干戈,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糟糕的心情不仅源于女朋友的失联,还有无处宣泄的焦躁和不安。 迹部的人生中罕有这样完全脱离他掌控的事情,女朋友在他的地盘上消失,尽管原因还不明,不用花家哥哥们的言语责备,他也能体会到负罪感。 面对最近一点就炸的迹部,忍足既同情又很无奈,除了他,迹部也找不到人倾诉,所以他还得舍命陪君子。 他自己呢,对迹部遇到的问题也无能为力,只能向鸠山莉香寻求支援。距离学园祭的交锋才过去几天,和前女友的联络就回到了堪比交往时的密切程度,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 “莉香那边每天都有按照以前的方法‘召唤’,但迷小姐暂时都没有回应。她说以往也有过这种情况,最长等过一周时间,估计快了。” 迹部沉着脸:“替我谢谢鸠山。” “这个不用你说。对了,你听说了吗?”忍足突然想起一件事:“坊城荣智子转学了,她家人来办了手续。真是没想到啊,明明看上去是个那么温柔的大小姐,嫉妒果然令人丑恶。我记得她说过和你们家是世交?” 迹部沉着脸哼了一声,“希望这是本大爷最后一次听见这个不华丽的名字。” 什么世交?他妈妈早就不耐烦招待那对频繁登门的母女俩,不过看在坊城亚纪和他父亲同学一场的面子上罢了。 从原后援团的女生们口中得知坊城荣智子的所为后,迹部就没打算放过她。他不是不知道花浅浅的消失应该和坊城荣智子关系不大——除非她是通过“诅咒”实现这个局面,那就算他不讲道理好了。 “明白明白。”忍足转移话题失败,只能结束这个话题。 迹部又照常给花惜时发信息,询问是否有花浅浅的音讯。这几天,他一边在满世界追踪迷小姐,并拜托了父母通过他们的人脉在寻找可以帮忙的人,一边开始做他以前最不屑的事:祈祷好运降临。 迹部玟子认识的占卜师帮忙卜算了一卦,占卜结果是人平安,让大家心理上稍有安慰,但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越没底。他不敢去细想,花浅浅被困在什么样的空间,有没有遇到危险,会不会饿肚子?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花惜时的回复,迹部打了个电话过去,猝不及防被好消息砸到了头:浅浅已经回家了! 这么多天的紧张和担忧终于一扫而空,迹部脚下生风:“好!我现在就过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5、姗姗来迟的迷 由于激动,迹部没注意到那头花惜时的欲言又止,也没细想为什么花浅浅回了家却没有给他打电话,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向老师请了假,招来了司机,跟父母分享了好消息,并向网球部宣布今天训练由忍足代为负责,又匆忙地回复了忍足的询问,一刻也没停,回到家读秒拉开了那扇门,旋风一般大步走进花浅浅的小公寓。 直到进门前一秒,迹部设想的情景还是玫瑰色的,女朋友笑逐颜开投入自己的怀抱,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有惊无险的异世界穿越之旅。如果她哥哥不在的话,他们可以有更亲密的交流。用彼此交缠的气息带来的确信,抚平因挂念绷紧的神经。 但目光一触及花浅浅的神情,他就察觉了不对劲。旁边的花惜时冲迹部点头打了个招呼,从桌上拿起车钥匙起身,“浅浅,我过一个小时左右再来接你。” 目送花惜时离开,迹部回过身,朝花浅浅张开双臂。 花浅浅勾着头慢慢走到他面前,脚尖对脚尖,身体前倾用脑袋抵住他。 “怎么,回来身体不舒服么?嗯?”和预想区别太大,花浅浅不仅没有笑逐颜开,简直就是愁云惨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开口的时候带着些小心,双手环住女生的腰,圈着她贴近自己,下颌靠着她的头顶,无关欲、望,只是用这个令人安心的姿势给她支撑。 花浅浅抵着他摇了摇头。要从哪里说起?现在的情况就很诡异,你看,事实是迹部仍然能穿过来,也能打通她这边的电话,说明时空门只对她一个人关闭了。她不知道这是它一时抽风,还是以后都会如此。 能在网王的世界往来自如,和迹部景吾从相识到交往,花浅浅此前也难免为此沾沾自喜——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这样的机会,除了“被选中的特别的人”——心里藏着这样隐秘的小优越,从没预料到这项特权可能是有期限的。 如今它的单向关闭是想要说明什么吗?她失去了资格?应该识趣地退场? 她爸爸安慰她说会去寻访的“能人异士”,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 迹部绝无可能到她这边的世界来长期生活,按照阴阳师的说法,除了很多现实的问题无法解决,更事关他的生命。但如果维持现状,她不会甘心做一个由他全权决定何时联系、偶尔抽空见一见的异世界女朋友,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分道扬镳。 何况往更长远一点想,这扇门现在还能让迹部过来,将来呢?这又回到了最初的一个问题:从来没有人向他们保证过这扇门永远会在。假设有一天两个世界的通道会彻底消失不见,看不到未来的两个人是否应当趁现在道别? 不对,她怎么把神神秘秘的迷小姐忘了? “呐,景吾,学园祭那天你应该见到了那个万事屋的女占卜师吧?”花浅浅抬头直起身来。 迹部没想到她突然提到这个,有点楞住,他仔细打量着女孩的表情,想从中窥到任何蛛丝马迹,“对——你怎么知道?” 花浅浅把她和鸠山莉香的对话告诉迹部,“所以那位迷小姐,特意跑去冰帝,和你说了什么呢?有没有告诉你这个时空门是怎么回事?” 迹部皱着眉:“……没说什么有用的。按那人的意思,这个时空门对其他人无效,唯一的规则就是整点通行,她说其他没有什么需要咱们了解的信息了。” “它会突然关闭无法通行吗?” “她说不会。” 花浅浅两条细长的眉毛皱成一团。要是换作以前听说,毫不夸张地讲,她从此可以放下心里最大的石头,而现在这个回答只能让无解的头绪变得更加混乱。 关键是她面临的问题也没有隐瞒的空间,只能实话实说:“那说明她骗了你,因为我自从这次回来,就穿不过去这扇门了——” 挣脱迹部的怀抱,她去桌边拿了手机,尽力保持平静地展示给他看:“也打不通你的电话。” 骤然听到这个情况,迹部也是心头一跳。他从进门后就在猜测女朋友这些天到底遭遇了什么,很有耐心地等她开口,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催。花惜时之前在电话里很快地一句带过,说浅浅是穿到了第三个世界,迹部原以为她低落的心情主要和那个时空有关,现在才把前后的事情连起来。 把话说开了,花浅浅扁着嘴看着自家男朋友,眼尾泛红。 不行不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不舍得放手啊,谁会有那种能力,可以说服自己这段时间只是做了一场过于绮丽的梦,现在到了该醒的时候…… 从她委委屈屈的神情,迹部大致猜得出她在想什么。他伸出手在花浅浅眼角摩挲了两下,镇定自若道:“别慌,有本大爷在呢。我会把她找出来一五一十问清楚。” 在他消失的女朋友还没回来的时候,迹部家派人飞到尼泊尔,从上任理事长手中拿到了某名誉校董的号码,就算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只要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不是从此驻扎外星球,他就有信心找到她。 当着花浅浅的面,迹部给迷小姐留了言。 “迹部景吾致电。如果明天结束前你仍无音信,本大爷会在全国媒体发布寻人悬赏令,或许你会喜欢这种出名方式。” 说实话,就算能找到迷小姐,花浅浅心里还是有点打鼓,迷小姐能干涉时空门的运转么?假设她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又该怎么办? 不过,迹部的自信向来极具感染力,那份华丽的从容和笃定很容易让身边的人相信他有能力应对各种挑战,无论是在网球比赛中还是在其他方面。一直漂浮不定的心慢慢沉下来,花浅浅也有了兴致拉着他坐下细细道来自己这几天的神奇经历。 “你绝对、绝对猜不到我见到了谁……” 于是那个鲜活灵动的小表情重新出现了,她还要得意地卖个关子。迹部忍俊不禁,凑过去在她脸颊贴了一下,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问:“哦?这么了不起的人,说说看,是谁啊?” 花浅浅鼓起腮帮子:“你都不猜一猜吗?” …… 带着约会之后不一样的愉悦心情回到家,迹部先给迹部玟子回了个电话,充分满足了他母亲的好奇心。 花浅浅果然如占卜所示平安归来,玟子松是松了一口气,想到并没有找到问题根源,仍没法完全放下心,催着儿子抓紧寻觅那位迷小姐的行踪。谁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会不会再度发生?下一次会穿越到什么地方?还能顺利找到肯帮忙的空间系阴阳师吗?她本人已开始着手建立此类特殊事件下可能有用的关系网和通讯簿——万一哪天梅开二度,他们也能从容应对。 迹部玟子兴致勃勃地跟丈夫分享自己的计划,迹部崇光对妻子的未雨绸缪给予了高度的点评和全力支持。 “但还是别再来一次了吧,年纪大了,心脏要受不了。”这次花浅浅失踪,最着急的还是他儿子,以及她自己的家人,假如换成是景吾突然消失不见音信全无,迹部崇光表示情节太刺激他吃不消,想都不要去想。 迹部玟子对他的胆小嗤之以鼻:“没用又无趣的中年男人,抱着你的财报去睡吧。”自从景吾交了个异世界的女朋友,世界对她来说像打开了一扇新大门,以前没接触过的它奇妙的另一面,如今正慢慢地浮现在眼前。尽管已证实除了景吾之外,其他人没法穿到花浅浅的世界去,但不代表没有下一个机会呀,有生之年她还想穿一次呢! 迹部还不知道母亲的宏伟目标,他正在等待神出鬼没的迷小姐的回音。 需要找她确认的事情很多。有些是上次没来得及问清楚的问题,也有随花浅浅这次穿越经历而来的疑问。除了最亟需解决的时空门失灵,一个关键的点是平行世界的大胡子阴阳师所提及的灵力磁场失衡会给穿越者身体造成的伤害。 这个点,迹部没有告诉母亲,主要怕父母担心,就像他也还没有对花浅浅开口转述迷小姐曾经的预言一样。听花浅浅说完她的故事后,他有一些天马行空的联想,决定等再次见到迷小姐时,好好地问清楚。 晚上,迹部正在书房挑灯处理工作,阳台窗外传来“砰砰”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差点手快按下警卫铃。 “欧巴桑,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从大门进来拜访吗?!” 迹部黑着脸打开落地窗,放了一身黑好像穿着夜行服的人走进来。 一般人谁会大晚上打扮成这样出现在别人家窗户外?被监控拍到的话,又要引发保安部的紧张和骚动了。话说自从认识这个女人来,就没见她正常过一次,偏偏他还有求于她…… 来人摘下棒球帽一顿扇风:“不是迹部君打了几百通电话让我速来的吗?我刚回你们这个世界,气还没喘匀呢就颠颠儿跑来,你不夸我一句就算了,还要怪我走窗不走门?还有,我还这么年轻,叫欧巴桑稍微有点过分了吧?” 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和上次在冰帝理事长办公室见到她时一模一样,只看外表谁会以为这是个深不见底的神秘人? “你也去其他世界了?”迹部皱着眉问。 迷小姐敏锐地捕捉到:“也?” “哦,所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对吗?”说正事之前,迹部忍不住嘲讽了她一句,“学园祭那天,浅浅被传送到一个平行世界,昨天才回来。找你本来是为此事。” “居然有这事?不应该啊。”迷小姐眯起了眼睛,沉思了两秒,深吸一口气,“待会儿再说这个,迹部君,劳烦给我上点好吃的,这几天跟人大干一架,消耗太大,我的胃饿得都快吃自己了。啊,对了现在是龙虾的季节吧,我要吃布塔尼亚蓝龙虾佐里海珍珠鱼子酱,再要一碗米饭。你家的话,一定有产自宫崎县的阳光玫瑰米吧?米饭不要太软。” 迹部冷笑:“是不是再给你配一瓶年份香槟?” 迷小姐惊喜地吹了一声口哨:“可以吗?迹部君真是热情好客啊,我应该早点来拜访的~~~” “你以为本大爷家是你点菜的餐厅吗?!”顾念到此人是自己邀请的,迹部忍下把她扔出去的念头,拿起电话呼叫管家:“叫人送点夜宵来我房间。”目光在迷小姐身上转了一圈,想着她还有用处,他又补了一句:“龙虾来两只。要大的。” 天野西泽挂了电话,小步快跑亲自去厨房交代少爷的吩咐。 迹部宅最操心的管家一边小跑一边寻思,少爷今天怎么突然吃起了夜宵?难道晚饭不合胃口?最近工作学习和网球训练强度太大,所以想要加强补充优质蛋白质?看来明天要提醒营养师调整秋冬进补的餐食了…… 不对,两只龙虾,不像是少爷的风格——不会是那位妖精小姐又过来了吧?那姑娘,看着那么小只,居然这么大胃的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6、解决心头大患 迹部景吾的专属书房内。 闪闪发光的水晶枝形吊灯下,迷小姐坐在沙发上哼着小曲大快朵颐,吃的是迹部宅大厨为他们少爷精心烹制的豪华夜宵。 房间另一侧,宽大的环形书桌后,迹部大少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沉浸在思考中。 在等待夜宵送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眼下的情况给对方捋了一遍,也获得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原来学园祭那天,是有人从其他世界来找迷小姐麻烦,为了不给冰帝学园造成骚乱,她临时开启了时空通道,无意中造成附近空间的灵力紊乱,这才害得花浅浅穿到了平行世界,白白担惊受怕一场。 迷小姐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至于时空门突然单向无法通行的原因,则肯定是平行世界的大胡子阴阳师好心办坏事,在花浅浅身上施了术的结果,迷小姐表示一会儿可以去帮忙清除。 看在这一点份上,迹部现在很有耐心。 尽管此人极不靠谱,而且坏心眼不少,多半混乱都跟她脱不了关系,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就像刚才天野管家从女佣手里接过餐车推进书房,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障眼法,明明这么大一个人杵在那,天野就是没看见。 管家先生进来没见到自己预想中的黑发女生,还愣了一下,傻乎乎地问:“少爷,就您自己么?” 迹部被问得莫名其妙:“哈?你眼睛不会看吗?” 被少爷瞪了,天野西泽比他更莫名,又不敢回嘴,放下餐盒赶紧撤退。但临出门,他还是职业素养发作,开口道:“卑职斗胆唠叨一句,虽然龙虾本身的热量不算很低,烹调过程也特别提示厨房减少了调料和油脂,但晚上肠胃蠕动变慢、消化酶分泌减少,高蛋白食物还是会加重消化负担,影响睡眠质量,第二天可能会觉得疲惫,拖累少爷的学习和训练呀……” “谁说是……”迹部越听眉皱得越深,瞟到沙发上笑得一脸诡异的黑衣女,灵光一闪醒悟过来,朝天野挥了挥手,“少管本大爷,出去!” 天野管家摸着后脑勺回房间自闭去了…… 吃完夜宵,迹部没有再给迷小姐回味和消食的时间,马上从沙发上薅起人去找花浅浅。 “就是这扇门哦?”迷小姐试了试书房的门把手,“话说你已经跟你那小姑娘打过招呼了吧。别待会儿我一开门,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迹部哼了一声:“这还用你提醒?”喜欢给人带来惊吓的能手不是你么? 整点推门过去,花浅浅果然穿戴齐全在那头迎接。 “哟,浅浅姑娘!好久不见啊。”迷小姐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有过之前万事屋的经历,上回又听鸠山莉香吹捧过迷小姐的神通,在花浅浅眼里迷小姐就是个半仙,怠慢不得,乖乖巧巧地鞠躬问好,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零食招待。 迷小姐非常满意,她的肚子可能是个无底洞,明明刚在迹部宅炫过一顿大餐,这又开始怡然地坐在桌边吃起了花浅浅贡献的香辣豆干和小鱼干,一边吃,一边还对迹部说:“你看你女朋友待人多热情多有礼貌,你多跟人学学。” 迹部斜了她一眼,拽住了还想去泡茶的花浅浅,自己拎起水壶给对面的迷小姐倒了杯白开水,居高临下“啪”地搁在她面前,回身拉开花浅浅旁边的椅子坐下,整个过程面无表情:“现在可以干活了吗,欧巴桑。” “喂喂,说了要叫我小迷姐姐!还是咱们浅浅可爱……”迷小姐嘟囔了一句,开始对花浅浅解释起原委。这些她其实都跟迹部讲过了一遍,但没办法,吃了人家的龙虾,就得听人家的安排。 和迷小姐自己说的一样,解术就是分分钟,一听她说“好了”,花浅浅当即长出一口气,几天来快要紧张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抓起旁边迹部的手摇啊摇,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好了!问题终于解决了~吓死我了都~今晚能好好睡一觉~~”尾音都在打着卷儿地上扬,可见人有多开心。 迹部反手握住她,安抚地捏了捏。他比花浅浅先知道一步,但这会儿看到她笑得这么灿烂,嘴角也不禁翘高了,连带着对迷小姐的态度都好了几分。 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花浅浅另一件特别关心的事,就是穿越对身体的影响,大胡子阴阳师所说的在另一个世界待的时间久了会导致阴阳失衡造成身体的衰败,是否确有其事? “这个是真的哟~”迷小姐坏心眼地看着小姑娘花颜失色,才笑眯眯地安慰她:“不过放心吧,那人不是也说了吗?时间久了才会呀~~你没事的。” 花浅浅可放不下心:“那多久算是‘时间久了’呢?” “这个嘛……”迷小姐瞄了一眼迹部,知道他还没有把那件事说出来,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你以后就会知道的啦~~” “欸欸、什么叫‘以后就会知道’?‘以后’是什么时候?以后才知道,不会太迟了么?” “不会不会~” 花浅浅不由瞪大了眼。来了,这人又开始说一半遮一半了!她朝身旁的迹部寻求帮助,但只见后者正凝神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还想继续追问,迷小姐突然举起手在空中画了个圈,白光一闪,手中多了一支杏金色的玫瑰花。 “话不多说,借花献佛,美丽的鲜花送给同样美丽的小姑娘,就当作是这次惊吓的赔礼吧。”把花递给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搞得迷惑不解的花浅浅,迷小姐戴上了她放在桌上的棒球帽,纤细的食指在唇中一点,眨眼送出了两个飞吻:“祝二位今晚都做个美梦。” 花浅浅怔怔地捏着新鲜的花柄,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一下你别……” “走”字还没说完,只见一身黑衣的迷小姐微微一笑,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灯应声而灭。 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发生,黑幕降临的一刹那,毫无心理准备的花浅浅忍不住惊叫出声,随即被那只握住她的温暖的手,以及耳边传来的一声“我在”安抚了。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果不其然发现对面的座位已空空如也。 不用多想,那个不按理出牌的女人就是趁黑跑路了。 花浅浅气鼓鼓地:“真是的!正说到关键地方呢!刚觉得她靠谱一点,又玩消失这招!而且要走就走呗,还把人家灯给关了……” 不过,虽然最后被吓了一跳,还留了个尾巴没问来得及清楚,总体来说,今晚她的心情指数还是全线收涨,决定暂时不计较迷小姐的恶趣味。 她晃了晃被男生握住的左手,示意他松开,“景吾,我去开灯。” 但迹部放开后,花浅浅没有马上起身,借着窗外轻漫进来的微凉的月光,看向身畔的男生。 迹部也正侧头看她。紫色眼眸在静谧的暗夜里收起了锋芒毕露的璀璨,就像刚漫过潮的深蓝,带着些微粼粼的波光,又如同被月光浸透的宝石,裹着一层温润的银色。 常言道:月下看美人,愈觉娇媚。古人诚不欺我。 有点不想惊动这一刻的美好,又不想放过这么诱人的男朋友,花浅浅凑过去在他嘴上飞快地嘬了一口。 偷袭完,她就跳起来推开椅子跑去开灯。 她忘了这间小公寓的客厅极小,自己的小短腿和迹部的大长腿也不可同日而语,走到开关前刚准备按下去,身后就伸过来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在她面前覆盖住了开关。她惊讶地想转过身,另一只手也伸过了来,按在了另一侧的墙壁上,把她夹在了中间。 咦咦咦?她被封印……哦不是,被壁咚了? 月光斜切过来,半明半暗的光影交错中,迹部的面容仿佛雕塑般立体,眉峰在暗里藏着锋芒,高挺的鼻梁投下深邃的阴影,几乎都是冷峻而锐利的线条,唯独右眼下那颗标志性的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中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媚。 “亲一下就想跑?”他声音比平时低,带着胸腔的共鸣,每个字都有点漫不经心的磁性,在这个距离听,好像被人用羽毛在心里轻轻扫过。 往前一寸就能碰到他的唇,花浅浅吞了口唾沫,心脏跳得有点快,“哪、哪有跑,先把灯打开嘛,黑不隆冬的。” “你怕黑?” “那倒没有,就是看不清……”你。能感觉男生倾身更近,花浅浅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原本撑着墙的手,已经移到她脸侧,指尖轻揉着她的耳垂,衣服的摩擦让她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好像没有试过关灯接吻吧。” 迹部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说了一句,花浅浅眼睛瞪大了一圈,还想说点什么,温热的吻已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来。 背后抵着冰凉的墙壁,扫到她脸上的呼吸却是滚烫的。花浅浅半仰着头承受着迹部翻搅作乱的舌头,小口吞咽着,双手习惯性去搂他,才突然意识到手里还拿着迷小姐变出来的玫瑰。 换气的途中,她一手推在他胸前,喘着气:“花、小心,被刺到……”主要她快拿不稳…… 迹部的手指张开,穿过女孩散开的长发,托起她的后脑勺,让她的嘴定在他想要的地方,微微偏过头以便找到更好的角度,在舌尖将探入前的短暂间隙贴熨着她的唇瓣含糊地说了一句:“别管它。” 他看都没往下看一眼,就从她手中把玫瑰抽走,往身后一扔。 花浅浅重新陷入到令人颤抖的热吻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7、迷小姐留下的炸弹 想到这里是花浅浅的公寓,不是迹部宅,迹部在心里还留着清醒,不像在自己的地盘那么放肆。但其实只单纯亲吻亲到最后并不太好受,湿热口腔中密集的神经末梢全都在此时被激活,肾上腺素让急速跳动的血管里像被塞了一团火,那火焰一路疯狂地向下蔓延燃烧…… 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灼烧的火星,热度在不由自主靠在一起的身体之间逡巡发酵升腾,从头皮到脚尖都已紧绷到不行,哪怕是她最细微的吞咽声都能刺激到他,轻轻一点碾磨就足够让两个人颤抖,让他只想要的再多一点、更多一点……在近乎自虐般的忍耐中感受着深处的悸动。 不是只有花浅浅会不安,这段时间以来,迹部睡得也不是很踏实,把他一直以为这种弱者才有的情绪,都一一体会了个遍。哪怕直到花浅浅平安归来,心里仍有隐隐的后怕。 尤其是,就算现在时空门的问题解决了,迷小姐留下的“炸弹”也还没有完全拆除。 从迷小姐最后说的几句话来看,这人含糊其词,不正面回答浅浅的问题,毫无疑问,就是要让迹部来做那个爆炸信息的揭晓者—— 【如果花浅浅继续在她原来的世界生活,那么,她一定会在28岁之前香消玉殒。】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可能对花浅浅隐瞒。虽然刚听说时,迹部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相信,现在他已经不再怀疑这个信息的真实性。问题是,如何开口。 让浅浅彻底搬过来和他一起住,迹部不是没想过,不过在设想中也是若干年之后的事了,她现在还是一个要遵守家中门禁的小姑娘,就算她自己愿意,要得到她父亲和那几个妹控兄长的认可,也是可以预见的前路漫漫。现在明明有了一个正当理由,似乎是个利好,他却犹豫起来。 若换做是别人,迹部景吾从不费神顾及谁的脸面,或者考虑谁的心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花浅浅不一样,这是他的女孩,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想要一起携手走下去的人,不能简单地上下嘴皮一碰,就擅自决定了她的未来。 毕竟这个消息,将让浅浅和她家人的人生都因此发生重大变化,他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调查和确认。 此刻,花浅浅以全身心信赖的姿态被他包裹在怀里,与他唇齿相依,可能是感官和多重激素的共同作用,迹部现在既处于被唤醒下的兴奋状态,又有种仿佛被治愈了紧张的轻松,比赛、工作以及任何不确定全都暂时抛之脑后,一心直想着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自己有多想,也希望对方和自己一样…… 如果不是想到第二天还要上学,花浅浅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自制力把迹部推回去。 她以前很鄙视关洛天天看成人杂志,现在发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脑子里一不留神就会忍不住去想接吻的下一步、下下一步…… “不行不行花浅浅,想想你不会的数学题、物理题……”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花浅浅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说起来都怪迹部,明明是快要上床的时间,还把她亲得晕头转向,虽然他的手这次很规矩,没有碰不该碰的地方,但他在她嘴里的入侵过于激烈,她从头到脚都发烫了,腿也是软的,尤其加上没开灯,黑暗和静谧无限放大了感官和声音的刺激,这不是成心让她不能好好睡觉吗? 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着想,看来以后晚上这么危险的时段,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不过呢,迹部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重新开灯后,他的脸和耳尖也是红的,原本清亮的眼眸蒙上一层迷醉的色彩,胸口一起一伏,喘得比打了一场球赛还厉害。那个状态杀伤力太强,让花浅浅看了一眼心就狂跳,再不敢多看他。 记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也有可能是刻板印象——男性在生理上比女性更难抑制,也不知道迹部会不会难受?想到这,花浅浅发了条信息关心被她赶回去的男生:【迹部少爷,你还好吗?】 迹部显然没明白她的疑问何来:【?】 花浅浅发出去就后悔了,可惜撤不回来,又不可能讲太明白,想来想去,憋了一句:【咱还小,以后还是克制一点好哦。】怎么样都等上大学吧? 迹部看到这条短信,愣了三秒,气笑了。 【好啊,你等着,本大爷克制给你看。】 花浅浅感受到了深切的威胁,忙不迭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过,就算迹部想要做点什么,他也暂时没了时间。因为没过多久,冬季网球大赛——也就是u-17日本代表候补选拔正式开始,他差不多有一个月时间都要住在冲绳的u-17训练营合宿基地,接受封闭式的训练和车轮赛。 所以说,时空门的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但花浅浅最近也没机会使用,主要还是靠手机信息和男朋友联系。 原因之一是迹部训练的时候携带电话不在身上,打电话只有等他空闲下来,时间不好估算。 另一个原因是,比起煲电话,其实花浅浅更喜欢发信息。 这样让她感觉像回到一开始两人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心里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兴奋,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身边的大的小的新奇事开心事糗事都分享给他,然后想象他在异世界看到自己发过去的文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等收到回信,她会翻来覆去地把他回复的内容读上好几遍。 虽然和两个人呆在一块儿的时光不一样,但她也很享受这种快乐。 其余的时间她也很忙,做作业、锻炼和钢琴课,都要占据很多精力。不像迹部和关洛这样在学习上游刃有余的优等生,她每天都需要花很多时间在数学物理上,不是她态度不端正,问题在于她好像真的没有点亮理科基因,就算年组第一、奥赛选手关洛和几个高材生哥哥都有给她开小灶,也依然是事倍功半…… 对此她已经郁闷得麻木了,但一再被打击的时候仍然感觉到只有男朋友的抱抱才能好起来…… 某天迹部从个人替换赛的球场下来后,回到更衣室淋浴完,打开衣柜,先摸出携带电话,看到花浅浅中午给他发的信息:【做题晕菜了,想要贴贴胸肌。】 “……”迹部劈里啪啦回复:【第四次了,是谁说要克制的?】 花浅浅的信息嗖一下发回来,这次是个“站住别跑”的表情包。 忍足在旁边一脸受不了地说:“拜托,小景,你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你还不滚。” “欸,可我还没穿衣服,不能滚呢。” 迹部白他一眼,快速套上衣服,走出去给女朋友打电话。 因为花浅浅什么都跟他说,时间久了,迹部已经逐渐从不太耐烦编辑长短信到习惯,不时也会分享一些他觉得有意思,或者无语的事。比如他告诉花浅浅,迷小姐用隔空取物的魔术送给她的那只玫瑰,居然是从他家花房里折的。 园艺师原本盘算着请迹部夫人过来欣赏自己培育的心血,以便展示自己的养花本领,结果一大清早就发现那株名贵的朱丽叶玫瑰被人折了一朵,差点没昏过去,气急败坏地上报给了警卫。 那天早上,迹部吃着早餐,发现天野西泽一直对他欲言又止,还以为这个家伙仍在纠结前一天的夜宵,没想到天野弯下腰小声地报告了一朵玫瑰引来的事端。 迷小姐惹出来的风波,本来迹部顶多冷笑一声,但他马上就气得要命:就因为调取监控录像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们家那个不华丽的管家,居然吞吞吐吐地询问是否还需要为他准备其他的花,明显把超标的想象力用在了不恰当的地方,怀疑是他摘了玫瑰又悄悄删了监控! 花浅浅读完迹部的信息,都要笑死了。 自从知道那朵金色玫瑰有多值钱后,她特地给它换了个好瓶子,天天给它换水,好让它活得久一点…… 在合宿期间,迹部有时也会给她发一些关于比赛的信息,今天跟谁和谁又打了一场,谁赢了,交换到了几号场地,等等。结果花浅浅被他引起了重温网王的兴致,悄悄地去看那个科幻特技网球动画了。 之所以是悄悄,是因为迹部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对于他们的世界设定被花浅浅世界的人用来画成动漫这一点始终耿耿于怀,加之一些对他造成过极大冲击的“邪端”,不是很乐意听见她提起网王这部动漫…… 圣诞节前一周,迹部比完赛,从冲绳回来了。 花浅浅在书房边看书边等他,见他进来,从身后拿出一个礼花筒。“砰!”无数的彩条和亮片在上空喷出,洋洋洒洒落下来。 头上、肩上都挂满了彩条的迹部:“……” “恭喜入选u-17!采访一下这位耀眼的帅气选手,成为日本代表队成员,有什么想对全国观众们说的吗?” 花浅浅假装握着话筒伸到迹部面前,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迹部冷冷地哼笑了一声,轻轻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再睁开,嘴角还带着一抹轻笑,眼神已切换成睥睨天下的傲然,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下吧!” “yes!yes!”花浅浅兴奋地直蹦,就是这个feel! 迹部说完那句标志性口头禅,收起自信到傲慢的神色,没好气地曲起食指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满足了吗?” 嗯嗯嗯!超满足的!花浅浅握着拳用力点头,果然还是真人最棒!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不知道,一个月没见,迹部看她心口也是火热,他捏了捏那粉扑扑的脸蛋,凑近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本大爷洗完澡再来收取报酬。” 说完施施然去卧室换衣服了,留下花浅浅想跑又有点期待,脸颊都染成了熟透的樱桃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8、学习中文的迹部 摈弃杂念最好的方法是赶作业。 花浅浅是放学之后背着书包过来的,书包里还装着没做完的试卷。 迹部收拾完出来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霸占了自己的位置,在一脸苦大仇深地奋笔疾书。 走近后,只见桌上零零碎碎摆了一摊东西,有课本、练习册、笔记本、草稿纸、笔盒、尺子套、修正带,还有一小袋开了口的辣味豆……迹部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花浅浅嘴巴还在一鼓一鼓地嚼豆子,感觉到他的身体带着沐浴后的水汽,以及一股仿佛融合了芬馥玫瑰的甜香和木质香的气息靠近,停下笔仰起头:“你好了?去吃饭吗?”她写作业把自己成功写饿了。 迹部应了一声,仍站在她身后没动。花浅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是在看她的语文试卷,眼珠一转,立刻来了兴趣:“你现在的中文什么水准啦?考考你?”她知道迹部有在学中文,据她二哥说,迹部上回给他打电话报信,首先说的就是中文,虽然交流几句之后,两个人还是自发切换到了英文频道,但至少他能说几句,而且表达和语调都没什么问题。 “怎么考?”迹部挑眉问。 “来,先读一下这段短文。” 这篇是《苏武传》节选,花浅浅本来以为作为一个非中文母语人士,一上来让他读一篇文言文,谁还不得磕巴两下?没想到迹部读下来比想象中顺溜多了,除了被几个生僻字卡壳,基本都没念错,让她大为震撼。 “你们不会学过这篇吧?”据说霓虹从小学起就会教一些唐诗宋词,没准也会有《汉书》的内容吧,嗯?没有?“可是你哪有时间学习中文阿?” 网球肯定是占据了迹部课外大部分精力的活动,每天的部活之外,专门请专业教练加训精进也要花时间,但其实深入了解后会发现,他除了网球以外还有很多其他兴趣,比如西洋剑、音乐、游泳和阅读等等,这样也能保持和他的网球一样华丽的学习成绩已经让花浅浅佩服死了,关键是他不仅要同时专注课业和运动,处理学生会的事务,还得完成他父亲交办的公司相关工作和课题,学习财经商业管理知识,以及,要回她的信息…… 迹部并不觉得有什么难:“想学自然找得到时间。” 花浅浅不怀好意地戳了戳他:“那你为什么想学呢?” 【对方拒绝回答,并瞪了你一眼。】 虽然没听到答案,她依旧笑得像偷到腥的小猫。 “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大哥说,等你中文再进步些,就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有人不淡定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嘛。你反正是自我驱动,又不是因为想去我家才学的。虽然我家里人都知道你精通四国语言,但中文语系不同,难学也是全世界人民的共识,他们不会对你太苛刻的啦。”花浅浅笑嘻嘻,用手肘碰了碰某人的腰:“不过,如果需要人家给你做特训的话,别不好意思开口哟。” 遇到意料外的事情,就算内心并不平静,脸上始终是一贯的沉静,任旁人如何揣测,也猜不出心底的波澜——这不是装出来的冷静,而是长期以来有意训练出的情绪调节能力——迹部一直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为目标,只是遇到花浅浅之后,他就频频破功,刚认识那会儿,在她身上体会过的无语和郁闷比他前十几年遇到的总和都多,交往以来,很久没有被她弄得这么牙痒痒了,还以为自己的心理调控机制已日臻完善…… 迹部长长地运气,还是没克制住手痒,在她头上用力揉了几下,听她哼哼唧唧地抱怨哎呀头发乱了,才心满意足拎起她去吃饭。 中文学习的优先级,有必要再往前提一点了。他暗暗做了决定,在脑海里快速把即将到来的假期安排得妥妥当当。 冰帝学园是实行三学期制,从圣诞节开始是连续两周春假,网球部在此期间也难得地停训休息。为了提前庆祝圣诞和之后的新年,以及祝贺部长入选u-17代表队名单,不知道是谁最先在更衣室里提议聚餐,总之很快就获得了网球部正选部员们的一致同意:训练后去搓一顿烤肉吧~ ……迹部面无表情地盯着忍足:“所以,本大爷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吗?” “啊。”完蛋。忍足赶紧狗腿找补:“没没没,我们这不是等部长大人来拍板么!你同意了才算数!” “行啊,忍足。”迹部嘴角翘起,举起球拍指着他,一双凤眸似笑非笑:“1v1,你要是能赢,本大爷去给你们买单。敢应战吗?” 他五官浓丽,这样挑衅地笑,带着一种邪魅的凌厉感,又显得有点嚣张,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可能会错以为这是个狂妄反派。即便如此,他的存在和魅力也让人无法忽视,那股笃定与骄傲,能瞬间吸引所有的目光。忍足轻笑着摇了摇头,闭上桃花眼把镜架往鼻上托了托,再睁眼时,已一扫散漫:“谨遵君命!” 经过u-17选拔赛的合宿训练营强化,迹部和忍足的实力又有了明显进步,这一点在场的正选们都看得出来,见他俩开始单打,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练习,跑去围观。而且场上的人不像是随便打打,从第一个球就争夺得格外激烈,两个人都是绝招频出,把大家看得大呼过瘾。 最后的结果没有意外,是忍足遗憾败北。他苦笑着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臂,提高音量控诉:“部长,只是顿烤肉而已,有必要对我下手这么狠吗。各位,抱歉,我没赢下比赛,部长不同意……” 部长不同意?不同意什么?烤肉?其他几个人接收到错误信号,立刻去看迹部。 迹部在用毛巾擦汗,对手下败将的胡言乱语哼笑了一声,懒得反驳。 忍足继续:“因为部长训练完还要去约会,不能陪大家去吃烤肉。但大家也不要太难过啦,咱们在小景心中的分量,肯定是比不上可爱的女朋友……” 忍足说的真的吗?其他几人都对着自家部长露出了小狗般的眼神。 迹部额上爆了个青筋:“看来本大爷下手仍然不够狠!忍足,你既然还有力气,就去跑十圈吧!你们几个,都一起去!” “欸?部长,你就罚侑士一个人吧!我们刚刚已经都有氧过了!”向日惨叫。 “不是想吃烤肉么?跑完才有吃!” “哈哈哈!”忍足大笑:“来吧大家,为了烤肉!” 吃烤肉~~吃烤肉~~有根胡萝卜吊在前面,正选们训练起来都有劲多了。泷荻之介打电话到烤肉店订了个大包厢,准备部活后集体去大补一顿。 迹部也给花浅浅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带她去外面吃饭。在苦哈哈做作业和见冰帝网球部众人之间,花浅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看准时间穿到迹部宅,天野管家领着她上了车,司机直接把她送到了烤肉店门口。 但她到的时候没看到迹部,只看到两帮人在吵得不可开交。 两帮人都各自身着统一队服,颜色款式不难辨认,花浅浅还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很快确定了两边人的身份——就是这么有缘分,冰帝网球部和青学网球部都选在了同一时间来同一家烤肉店聚餐——虽然两边人看起来都不想要这个缘分。 血气上头的网球王子们没留意现场多了一个围观群众,专心致志地针锋相对,花浅浅不费什么劲就搞清楚了他们争吵的原因——冰帝的正选们是进攻的一方,义正言辞是自己提前订的包厢,来了以后却发现被青学网球部给霸占了,这他们能忍吗?当然要抢回来啊!而青学的人反驳的理由也很充分,是饭店的人让我们进来的耶!先到先得,天经地义!要怪,就去怪饭店的人吧!还有,谁叫你们来这么晚呢?我们点的肉都上来了! 冰帝这边,迹部发消息说了自己和忍足临时被老师叫去有事,还得过一会儿才到,青学那边则没见到手冢国光的身影。没有部长压制的运动少年们,火气和嗓门是真大啊。两边都觉得自己有理,哪一方都不愿意退让,进入了拉锯战,夹在一群精神小伙儿中的年轻女服务员看起来很想昏过去。 这事说穿了很简单,就是烤肉店里的失误,原来值班的前台是个刚入职不久的糊涂蛋,接电话的时候太紧张没听清是“什么网球部”,又没好意思追问,等看到来了一群小伙儿全都背着网球包,自称是“青学网球部”,就想当然地以为是他们订的包厢,把人放进去了。 但眼下正值节日前的旺季,烤肉店生意好得不行,一时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容纳冰帝这么多人的包厢。兴冲冲而来,结果不仅烤肉可能吃不到嘴,还要被宿敌一顿刺激,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冰帝正选们要气炸了。 在旁边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难得一见的场景,见谁也没能说服谁,场面逐渐有往小学鸡互瞪的方向发展的趋势,花浅浅悄悄上前拍了拍跳得最起劲的红头发妹妹头,示意他跟她到一边说话。 向日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回头,冷不丁见到部长的女朋友,脑子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冒出来,但脚下已经听话地跟了过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9、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们饿不饿?”花浅浅小声问。 店里烤肉香裹着烟火气直往鼻腔里钻,油脂被化开后特有的味道,腌肉汁的鲜香顺着热气漫出来,和蘸料的辛香缠绕在一起,勾得人从进门就忍不住咽口水。她都要被鼻尖这股层层叠叠的香气馋哭了,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五花肉在眼前的烤盘上滋滋冒油,他们居然还能一门心思吵架? 她不问还好,一问向日就听到了自己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感觉饥饿的debuff在快速消耗生命值……他们部长从u-17训练营回来后,整个网球部的训练强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下午的一顿操.练,把他身体里的糖原全都榨得一干二净,全靠想着香喷喷的烤肉才撑下来。 花浅浅也听见了那声巨大的肠鸣,忍住笑,假装没看见男生的大红脸,循循善诱:“那我们先填饱肚子好不好?吃饱了再说别的。”依她所见,再让这群一根筋的家伙吵下去,那就是等到迹部来了也吃不上饭。 向日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往后瞥了一眼:“不是我们不想吃,是青学的不让地儿啊。” “他们都准备开吃了,你这时候让人家让地方,换成是我也不会同意的啦。我看这个包厢其实够大,要不你去商量下,咱们和他们一起?” 什么?向日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乃堂堂冰帝正选,怎么可能和青学那帮人一起吃烤肉呢! 哎,真麻烦啊。一看难以劝动,花浅浅拿出了第二套方案——蹙起眉头,声音颤抖,气若游丝:“我好像低血糖犯了,有点站不住……” 妈耶,部长女朋友好像要晕倒了!如果之后被部长知道……想起学园祭后噩梦般的生活,向日一个大抽气,再顾不上其他,拨开人群冲到青学的人面前:“都是老朋友了,让我们加入你们,一起吃吧,呐?” 看到刚才最义愤填膺的向日岳人双手合十诚恳低头,青学的人沉默了。听见向日为了一口吃的竟然说出来“都是老朋友了”的话,冰帝的人也沉默了。没想到自己装虚弱的效果如此之佳,花浅浅也沉默了。包厢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有被派来挨骂的女服务员简直要喜极而泣,大力点头表示支持。一起吧一起吧!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青学的一个男生,微笑着接过了向日的话:“好啊,那还得继续点菜,不然这么多人不够吃。” 从那标志性的发型看,这个善良的好人应该是大石秀一郎。身为副部长,他一发话,青学其他人都不吭声了,起身主动给冰帝挪位置。 不愧是“青学之母”,就是稳重靠谱,花浅浅暗暗给他点了个赞。 “hana桑,快来这里坐!”向日的呼叫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正指着空出来的一个位置让她去坐。 “你还能走得动吗?头晕吗?需要扶你吗?啊对了服务员,你们这儿有没有糖啊?她低血糖了!” 包厢里除了向日关切的声音,一时听不见其他动静。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花浅浅忍住扶额的冲动,僵着脸“虚弱”地走了过去。 “我这里有薄荷糖。”一个容貌清秀的男生举起手。 “太感谢了!”向日连忙冲上前,拿到后转身递给花浅浅。 花浅浅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谢谢。”她现在很后悔自己想出的这个馊主意,主要是完全未预料到装个低血糖会把向日紧张到这个程度。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经过这一趴,刚才斗鸡似的两帮人,已经和和平平挨在一起坐下了,还给迹部和忍足留了位置。如花浅浅所想,大家挤一挤,空间足够。难题终于得以解决,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位女服务员,搬凳子的效率奇高,甚至免费给他们送了几盘肉,每人一瓶饮料,皆大欢喜。 在场的人除了向日以外,花浅浅都是第一次见,掐着点一解除“低血糖”的状态,她就向大家作了自我介绍,但“我和迹部景吾正在交往”这样的话实在很难在这个场合说出口,所以除了对“hana桑”的名字如雷贯耳的冰帝正选,青学的人依然不知道她是谁。 桃城武凑到泷荻之介的耳边问:“这女生为什么跟你们一起?她也是网球部的吗?”没听说冰帝网球部有经理啊? 泷用手掩住嘴小声回答:“是我们部长的女朋友。” 桃城大为震撼:“难怪……” 但这向日也太狗腿了吧。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桃城鄙视地看了一眼红发男生,回头把消息传递回了自家队友,果然引发了一阵小哗然。 向日浑然不觉自己风评被害,很快就加入了菊丸英二和越前龙马关于最新游戏的热烈讨论,不一会儿宍戸亮和日吉若也被吸引了过去。 因为旁边正好坐着凤长太郎,花浅浅特意提起了阴阳师的事,温和体贴的凤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不会让人陷入冷场的尴尬,只是可能出于谨慎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听不出来他本人的真实想法,不过,坐他们附近的乾贞治似乎对这种玄而又玄的民俗话题很感兴趣,聊着聊着当场掏出小本本…… 花浅浅很好奇他在写什么,刚才给了她薄荷糖的男生善解人意地揭晓了答案,原来乾是一位高中生作家,在知名周刊上连载小说,这样一言不发进入创作模式是他的常态。冰帝众人闻言都对乾肃然起敬,纷纷表示回去会拜读大作,连芥川慈郎的注意力都从烤肉上短暂挪开了…… 等晚到的迹部和忍足推开包厢门,几乎被屋内裹着香气的热闹晃了眼睛,以为他们走错了地方。 而看到来人,不仅青学队员一时陷入了集体沉默,冰帝正选们也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惴惴——他们和竞争对手一起吃烤肉,部长不会不高兴吧? 花浅浅兴高采烈朝自家男朋友招招手:“景吾,这里、这里!” 她带笑的声音就像一个重启键,包厢内烤肉滋滋作响的乐章继续欢快演奏下去。 眼见部长脸色阴转晴,迈开长腿朝他女朋友的方向走去,向日明显松了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一大片肉。 菊丸凑近他耳朵小声问:“你就这么怕你们部长?” 向日摇了摇头,语气含糊而忧伤:“你们不懂……” 虽然迹部和忍足的出场是个强音符,但俩人都没让焦点停留在自己身上,忍足和乾讨论起了小说,迹部则一直和花浅浅在说悄悄话,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多往他们那个角落里瞟,继续各聊各的,气氛很快恢复到之前的热烈。 等到要结束的时候,迹部才起身代表冰帝网球部感谢了青学众人,表示今天这顿由他买单。大石本想要婉拒,被迹部几句话就挡回去了。虽然同是高中生,因为生活环境和经历的不同,待人接物的成熟度都有很大差异。应付这种场面,青学的人一起上也比不过迹部的气势。 今天如果一开始他就在,那场小学鸡互啄肯定就省了吧? 回家的车上,被花浅浅问到他会怎么做,迹部答曰—— “一顿不华丽的烤肉而已,让给青学又有什么大不了?本大爷还找不到别的饭店不成?” 啊,她早该猜到的,和青学的人挤在一个包厢里吃饭果然不符合迹部大爷的美学。花浅浅扁扁嘴:“那你怪我吧,是我骗了向日,让他去跟青学示弱求和了。” 迹部斜了她一眼,“你开心吗?” 开心啊,除去不太光彩的开头,其他都很完美,烤肉超赞,既如愿认识了冰帝的正选们,还惊喜偶遇青学小分队,要是迹部来的更早一点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迹部哼了一声:“那不就得了。” 翻译过来,他的意思是,“只要你开心就行”。花浅浅何止是开心,简直是开心得冒泡,抱住男生一只胳膊,仰头朝他傻笑。 她的眼睛仿佛浸在水银里的棋子那么晶莹剔透,脸颊像软软白白的云朵,迹部不自觉放低了声音:“下回再一起出去吃吧,就我们两个人。” “下回是什么时候?” “平安夜?” 这周街道上已经被绚丽的圣诞灯光装扮一新。到处可见圣诞树,商店橱窗露出雪花、铃铛、星星等造型可爱的圣诞挂饰。透过雾蒙蒙的车窗,可以看见无数香槟金或蓝白色的灯球点亮了两旁的树木,车开过去,宛如穿行于闪烁的星河。 花家没有基督徒,也从不过圣诞节,花浅浅对于圣诞向来无感。不过她发现,不像国内的节日氛围主要是商家刻意渲染的购物狂欢,圣诞节在这个世界的霓虹似乎是个相当重要的节日。 就连迹部也有这样的认知——平安夜要和恋人一起过,圣诞节则讲究家人团聚——所以他们约了24日晚上一起出去玩。 之所以是晚上,是因为白天花浅浅悲催的还要上学。 好在美好的元旦假期近在咫尺,多少给人以安慰。为了轻轻松松约会,花浅浅见缝插针在学校吭哧吭哧把作业写完了,回家换了一身圣诞红的羊毛裙,头上戴顶格纹贝雷帽,牛角扣的厚斗篷外套拿在手里,穿过时空门到了迹部宅。 迹部的父母都在,花浅浅一人奉上一只包装精致的国产平安果,顺便给他们科普了这个中国元素的节日习俗。谁不喜欢讨彩的寓意呢,虽然平安果便宜又朴实,迹部玟子夫妇收下时都挺高兴的,把花浅浅和迹部送到了门口,还祝他们约会快乐。 “也祝叔叔阿姨约会快乐!”花浅浅笑靥如花挥手说再见。 迹部玟子一愣,嫌弃地看了一眼丈夫:“哎呀,谁要和他约会。” 迹部财团的现任掌门双手插在裤兜,姿态潇洒地站在一边,突然听到这番话,嘴边呵呵笑的弧度丝毫没变,眼睛翻向天花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用这副样子成功地招来了妻子一记“恶狠狠”的拍打。 花浅浅看得忍俊不禁,坐进车里还在偷偷笑。 “你爸妈感情真好啊。”上次她就想说了,虽然夫妇俩好像有点喜欢互呛,但眼神和肢体语言中的那种亲昵和爱重作不了假,哪怕是互呛也很有趣,有种欢喜冤家的感觉。 迹部毫不留情地揭了父母的老底:“吵起来也很凶。我妈之前被我爸气得去英国住了一年。” “欸,完全看不出来。”花浅浅很惊讶,不过一想也正常,天底下哪有不红脸的夫妻呢?哦,不对,她想到了花大boss。 花浅浅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已经没有太多关于父母相处的记忆,但印象中妈妈温柔得像女神一般,花爸爸也一直是那么宽容和蔼,应该吵不起来?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们争吵的样子。 所以,吵不吵架,关键要看性格吧? 像她自己这样不够温柔,和迹部这样不够和蔼的,是不是最终逃不开吵架的命运? “景吾,你觉得我们以后会吵架吗?” 哪知道她的思维如此跳跃,迹部无奈之下,使出了万金油的回答套路:“你觉得呢?” “好狡猾啊,把皮球又踢给我了!” “你自己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就来问我?我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不会,你信不信?嗯?”迹部笑着抓住她在他腿上作乱的手,还回敬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花浅浅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我现在不信了……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她做错了什么吗 话当然是玩笑话,花浅浅一万个不想和男朋友吵架——虽然她并没有自信他们能永远不闹口角。 只是没想到,验证来得如此之快。 一开始还好好的。 迹部预定了高级的西餐厅,巨大的落地窗视野绝佳,都市黑夜如昼,仿佛遍地宝石。璀璨夜景,玫瑰,橙色烛光和小提琴演奏……一切都浪漫得不像话。果汁明明不醉人,但花浅浅却感觉到了微醺,对面的目光像一汪温水,她觉得自己像被剥开糖纸的太妃糖一样,快融化了。 她和迹部两个人中,她一直是话多的那个,就算平时常发短信,见面了也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是她话痨,而是话会顺着松弛的神经自然冒出来。比如她正在看的书啦,最近的新番啦,搞笑故事啦,在她的那个世界全球大热的玩偶啦,等等。东拉西扯间,不知不觉就说回了前几天和冰帝青学一帮人吃烤肉的时候。 那天迹部来的晚,错过了前面花浅浅和凤的对话。在得知平行世界的凤家是阴阳师之后,迹部本人暂时没有去向凤打探的计划。他们都觉得即便这个世界的凤家和平行世界一样,他们既然已经选择低调隐身,就应该不会轻易表露身份,除非确有必要。花浅浅这次算是临时起意,粗粗试探了几句,凤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是和一般人听到不可思议事件时相差无几的惊讶和兴趣,也是意料之中。 说完凤的事,顺带说起旁边忙于收集小说素材的乾。对于乾没有选择走数据分析的路,而是在搞文学创作,她表示略有些意外——要知道,动漫里这位可是人称“数据男”,对数据极度痴迷,擅长的也是“数据网球”。鉴于他是在聊着“都市奇谭”的时候灵感迸发,可以合理推测他写的是此类题材。或许他们待会儿吃完应该去书店买本周刊来支持一下? 说着说着,话题自然就发散到了其他人身上—— 冰帝正选们总体和动漫里差别不大,除了桦地因为感冒没有出现,无法确定,慈郎的美貌似乎被动画封印了,真人其实脸小肤白,五官精致度以她一己之见在冰帝校队可排第二……青学则有几个花浅浅没有第一眼认出来的:现实中的越前龙马长得比海堂熏高,小麦色皮肤,且没戴标志性的网球帽,在桃城叫到他的名字前,她一直在猜这是谁……另外不二周助也不是动画里的眯眯眼,人家的瑞凤眼不小,挺好看的——对,就是随身携带薄荷糖的那位…… 一个人兴奋地挨个点评,说了一圈,忽然意识到一臂之远的迹部很久没有开口,就那么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乍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花浅浅现在越来越熟悉他的微表情,就觉得那个眼神略有点奇怪。 不好意思地反省了一下:“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迹部身体略前倾,手肘撑在桌面,用右手指尖轻扶着半张脸,盖住了那颗泪痣,凤眸微合,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一半幽深的紫色,闻言勾了勾嘴角:“没有。你继续说。” “没啦没啦~~现在轮到你发言了。”她已经发现自己有点兴奋过头,居然在迹部面前大谈特谈网王动漫…… 迹部嗯了一声,直起身往后一靠,“所以,浅浅你每见到一个人,都会和那部‘动漫’里的角色进行比较?你是希望他们相似呢,或者相反?” 他说到“动漫”的时候还加了重音……她吞了口口水:“额,我没想那么多……” 迹部抽出一条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一边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被这一眼扫到,花浅浅心中警铃没来得及拉响,就听到了下一句—— “该不会,你到现在还要用那个可笑的角色,来和本大爷比较吧?” “怎么可能啦!其他人是因为才第一次见,我不认识、更不了解他们,但你不一样啊。”花浅浅断然否认,生怕慢一秒,就好像显得不够坚决。就算最初认知是源于二次元,如今她对他的了解,都源自他们相处的每一分钟。从他们乌龙相遇的第一天开始,他在她眼里,就是有血有肉的“迹部景吾”,再和动漫无关。 迹部似笑非笑,“是么。那么你在平行世界,碰到的另一个‘迹部景吾’呢?他的相似程度如何?你有比较过吗?能分得清么?” 刚说出口,看见花浅浅瞪大的双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迹部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平安夜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种问题上,“啊,你不用回答,当作没听见吧。” 花浅浅怎么可能当没听见呢,她有点委屈地叫出了迹部景吾的全名:“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这回轮到迹部否认:“没有的事,你别……” 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他看见花浅浅眼眶红了。 花浅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泪点突然变得这么低,可能因为今天是本该开开心心的平安夜?虽然迹部没有明说,但她下意识觉得他刚才是在生她的气。 她又做错了什么? 迹部不高兴看到她把这个世界和一部动漫作品联系起来,这可以理解——没有人会欢迎这种假设,自己只是别人创作出来的角色,命运全握在作者手里——可她从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好不好?随着对它的接触加深,动漫标签的存在也一定会逐渐被淡忘掉。 但这个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也不讲清楚到底在介意什么,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他究竟是质疑她分不清虚构的动漫和真实,还是怀疑她会分不清他和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人?她也要生气了! 如果迹部知道那番话会让花浅浅这么无法释怀,他一定会倒带回去把它删掉。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确定那一瞬间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就像遭遇第一次穿越时,他曾对命运的本质产生过短暂的动摇一样,平行世界和另一个“迹部景吾”的存在,让他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冲击。宇宙间似乎有一位随性的造物者,把无数突破想象的怪诞,随意地抛洒在他们面前,得意地看他们吓一大跳,甚至开始怀疑认知。 原以为自己内核已足够稳定强大,可以把各种意外处理得很好,也掩饰的很好,这时候才发现,杂乱的思绪还没有被清理妥当,在心防松懈的时候,就显出了端倪。 虽然迹部已经道歉说是自己的问题,但花浅浅的情绪没有马上恢复。 从饭店里出来,她一个人双手揣在衣服兜里,梗着脑袋冲在前面,迹部无奈地紧随其后。路上人太多,他怕万一走散,不得不亦步亦趋,微微张开手,时刻注意护住她不被别人挤到。 平安夜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灯带缠绕着高大的榉木,映照着一张张灿烂的笑容,烤香肠、章鱼烧和姜饼的香味,仿佛带着小钩子,不断挑逗着行人的心理防线。 但此刻它们丝毫没能勾起花浅浅的兴致。12月的夜晚,穿着厚厚的斗篷,仍然不能阻止冷空气钻进骨缝里。 吵架什么的,哪个时间点不行,偏偏是今天…… 真是的。 和无数粘在一起的情侣擦肩而过之后,花浅浅越发垂头丧气。她半低着头,眼睛看着脚下他们俩人挨得很近的影子,没注意前面有个喝醉了的路人歪歪斜斜地在接近。 “小心。”在她被碰到之前,迹部飞快伸手揽住她的肩往里避了一下。 等那个醉鬼走过去之后,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依然放在同样的位置。 只是贴近他,就像突然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花浅浅看了一眼落她肩上没有戴手套的手,白了他一眼,从他臂弯中钻了出来,手穿过他的五指,扣住,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 “走吧景吾少爷,下一站带我去哪儿啊?” 迹部微微舒了一口气,感受着十指相扣的温度,嘴角扬起:“跟我来。” 夜幕下,东京一番园的招牌熠熠生辉。 没想到会被带来这里,花浅浅有点懵:“这里晚上也开吗?” 朝乐园内望去,里面灯火通明,上空应景地流淌着圣诞主题的音乐,确实是开放中的样子,但好像没见到游客?和人满为患的街道比起来,这里显得有点冷清。 迹部笑而不语。等走近了,穿着乐园制服的工作人员像变魔术一样钻了出来,热情地朝二人鞠躬:“尊敬的客人,请随我来。” 花浅浅张大嘴:“你、你不会包场了吧?” “上次人太多。”迹部没否认,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工作人员开着接驳车慢慢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方便他们随时上车。 没错,上次他们来的晚,而且是万圣节前,感觉城里有一半人都涌来游乐园了,每个项目都排大长龙,花浅浅不想排队,也不想让迹部排,所以最后什么都没玩到。 “现在你可以随意了。想玩什么?”迹部垂下眼帘,征询她的意见。紫色的凤眸在乐园无数彩灯的映照里倾泻着液态的光华,专注地停留在她脸上。 啊啊啊这也太犯规了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1、平安夜的摩天轮 萌生平安夜带花浅浅去游乐园的想法,其实来自于忍足的启发。 放假前,忍足在帮忙整理学生会材料时,非常八卦地打听迹部是否准备送什么圣诞礼物给女朋友。说到这个,迹部还真没拿定主意,虽然他已经准备了一条据说很受女生青睐的奢牌手链,但仍然觉得不够特别。 迹部没有满足忍足的八卦欲,反问他有什么打算。这位冰帝著名情人在被一年级的鸠山莉香分手之后,好像突然进入了“间情期”,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说他在和哪个女生约会,虽然对粉丝们绅士耐心不减,但和他之前魅力乱射的花花公子形象相比还是差别很大,迹部难得表示了关心。 忍足没隐瞒,他的计划是和鸠山莉香的二人旅行——他们准备圣诞后第二天去海老名美术馆看那幅著名的《圣诞夜的星空》。 选择圣诞之后再出行,是根据鸠山占卜出的结果决定的。据说对风象星座的人而言,这个圣诞节前不适合出游,猫在家里比较安全…… 听忍足这么说,迹部一时不知道该先惊讶他和前女友的悄然复合,还是对他们如此信赖占卜结果表示无语。 而忍足大大方方告诉了迹部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故事——之前鸠山莉香之所以对他表白,正是因为占卜的指示,和他交往三个月有助于解决她母亲的职业危机……鸠山坦诚相告之后,忍足也感到了巨大的荒谬和被耍的愤怒,但感情的事谁能说了算呢?他最后还不是选择了原谅……迹部不无敬佩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在感情经历丰富方面,他是永远都比不上忍足的。其他方面,或许可以听一听恋爱达人的建议。 按照忍足的理论,情侣之间,“我为你准备的心意”不如“我们一起创造的回忆”,前者是单向的奔赴,后者是双向的缠绕,一起经历的瞬间,往往比贵重的礼物更能沉淀成两个人独有的“情感密码”。 一件礼物可能会随着时间磨损、消耗、过时,甚至被遗忘在角落,但那些留在彼此心里的体验印记,能沉淀成更持久的快乐和意义。真正珍贵的,从来不是拥有什么,而是经历过什么。 这也是忍足在复合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选择和女友去短途旅行,而不是赠送礼物的原因。 迹部一针见血地吐槽:“说这么多,其实你是想不到送什么礼物好吧。” 忍足哈哈笑:“我也会送啦,相信我,玫瑰和巧克力,永远不会出错。” 迹部没听信忍足的最后一句,不过,前面关于“一起创造回忆”的部分他确实听进去了。 东京一番园不期然跳入了他的脑海。前一次的游园虽然也很愉快,但只是在里面虚晃了一圈,每个项目都是路过,想必花浅浅是有点遗憾的。 如果有机会放开玩个遍,他猜,她应该会喜欢吧? 此刻花浅浅脸上的笑容完全证实了他的想法。 迹部有些得意地在心里笑了。 花浅浅的开心确实都快溢出来,笑得不要太灿烂,举手投足全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她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之一就是逛游乐园了,为了不要显得太幼稚,平时她都不太好意思表现的说…… 夜晚包场玩和白天排队玩,感觉完全不一样,新奇的体验get√ 到游乐场,最不能错过的,当然是要一起去坐摩天轮啦! 一番园的摩天轮最高点有一百二十多米,据说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看到富士山。今晚富士山肯定看不到,但可以俯瞰到令人心醉的关东夜景。 花浅浅扒在玻璃窗上往下看去。只为他们二人运转的摩天轮缓缓升空,离地面越来越远,视野也逐渐开阔。 夜把远处东京湾染成了墨色,跨海大桥像黑丝绒上轻轻搭了两道光的绸带,川流不息的车灯,和桥上的光、岸上的灯火混在一起,在水面铺了一层荡漾的金波,偶尔有夜航的船拖着一道温柔的水痕经过。 对岸立着一座高塔,像谁遗落在天际的一枚发簪,变幻着颜色的倒影落在湾里。 “啊,景吾景吾,那里就是东京塔吧?” “嗯,没错。” “我们下次去看看好吗?” “当然。” 迹部在她身畔紧挨着,低声说话的时候带着胸腔的共鸣,像大提琴的弦被轻轻拨动。 花浅浅从摩天轮外收回视线,看向她大手笔的男朋友。 夜幕下半空中的摩天轮小小的吊舱里,只有她和迹部两个人,一切喧嚣都被抛在脚下,这个情景让她联想到航行在辽阔太空的宇宙飞船。轻柔的音乐声被人遗忘,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静谧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其实她之前有些话没有对他说——虽然在见到那些有着熟悉名字的人时,她暂时仍不自觉会去对比记忆中的动漫角色,但了解越多,就越能发现现实世界的人和动漫里大相径庭。 不光是现实和动漫不同,平行世界之间也是如此,每个世界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完全独立的灵魂。哪怕同名同姓、容貌家境近乎一致,也可能因为成长之路的细微差异、某个岔路口遇见的人或某次关键选择的不同,而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比如某一个“他”可能选择追逐文学梦,而另一个“他”选择去解开数学的奥秘。“他”或许在某个夜晚遇见了改变命运的人,而“他”在同一个时刻独自前行。 人的名字、外貌和躯壳,只是一个人的浅层标签,经历、思考、情感与选择,才是每个个体不可复制的内核。 “谢谢你啦,景吾。” 突然收到女朋友正儿八经的道谢,财大气粗的迹部不以为意地挑挑眉:“谢我干什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花浅浅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像一汪明月,“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难忘的记忆。谢谢你包容我,喜欢我,让我开心。自从遇见了你,我现在每一天都比从前更期待明天的到来。” 遇见迹部景吾,是独属于她的标签。他们的相遇,是不可思议的奇遇,是上天的馈赠,对此她心怀感激。 女生此刻流露出的真情实感,让迹部不自在地撇开视线:“今天又不是感恩节。嗯……本大爷也一样。” 骄傲的少爷害羞了哈哈。花浅浅偷笑,突然想起,“对了我有小礼物送给你哦。” 翻出来学园祭在冰帝手工社买的那对七宝烧戒指,她朝迹部眨眨眼:“虽然是有点配不上少爷您华丽的气质,但还算挺好看的吧?”本来早就应该拿给他,但学园祭穿越到网王的平行世界之后,她就忘了这回事,戒指一直在她小包包里没有拿出来。 迹部接过来,捏在手里看了看。一枚是红色带白色花朵,一枚是蓝灰色,雕刻古朴风格的图案元素,纹理略有点粗糙,配色还凑合。 花浅浅抓住他的手,把蓝灰色那枚往手指上套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迹部低眸看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黑发女孩,她柔软的手指和他的交握,像是粉色的玫瑰花瓣落在他的手心里。她的笑容像花蕊一样甜蜜,会令他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景吾?”花浅浅凑近他,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啦!” 那双忽闪的黑色眼睛如水晶般清澈,映出他的身影。 她狐疑地皱起眉:“不是吧?丑得你都说不出话来了?我的审美这么不符合你的眼光?” 她也没忘给自己戴上另一枚红色的,张开手掌,左右端详一番,依然觉得还不错呀。 迹部的目光从花浅浅的脸上落到她刚帮他左手戴上的珐琅戒指。 “……笨蛋,你不知道戒指的戴法有什么含义?你是在向本大爷求婚吗?” “哎?”花浅浅才想到这个问题,为、为什么她会往无名指戴?看到男朋友戏谑的眼神,她小脸爆红到快冒烟:“我一时没想起来!摘下来摘下来!”天地良心,她可不是在暗示什么!她还小着呢! 迹部笑着,手一翻,轻松地把那双想来抢戒指的小手包裹住,又轻轻一带,就把女孩子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别摘了,很好看,今天先让我戴着吧。” 听到这句话,花浅浅也嘿嘿笑起来,伸出手熊抱住男生,感觉到他衣服下的肌肉,非常舒适的手感……她闭着眼在自己靠着的胸口用脸蹭了蹭。 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好像让它更结实了一点呢! 摩天轮上升得越来越慢,速度几乎停滞了。 某些时刻,某些风景,会突然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比平时软和一点,慢一点,连风都愿意停下来。 咦?摩天轮好像不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花浅浅突然想起了自己忘了什么。她一挺身坐直起来,抓住迹部的大衣就往下拉。 温情脉脉的拥抱中断,领口还被拽住,迹部还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怎么——” “来不及解释啦!快闭眼!”一边语速飞快地喊道,花浅浅一边嘟起嘴朝迹部亲过去。 什么?迹部猝不及防地看着她的脸在眼前放大,下一秒嘴唇被温软的触感覆盖,少女的甜香从鼻尖漫过来。 他这是被女朋友强吻了? “接吻要闭眼啦。”嘴还贴着他,花浅浅微睁了一只眼睛,看到迹部慢半拍的反应,黏黏糊糊地催促。 什么是啼笑皆非的感觉,迹部算是体会到了。 虽然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但他已不满足于简单的触碰,用舌尖带着热烈的需要掠过她的唇线,在她终于开启双唇的一刹,从容不迫地卷住了那根下意识想要逃窜的舌头,同时抬起手轻握住花浅浅放在他衣领的手,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颈后圈住,再两手穿过她肋下,将那个柔软的身躯按向自己。 吻到花浅浅气喘吁吁地喊停,跟他解释关于“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的都市传说,摩天轮已经明显在下降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2、异世界来的礼物 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可为什么一起坐摩天轮的情侣会以分手告终,但在摩天轮顶点接吻的情侣就能永远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花浅浅也卡了壳。 迹部当然不会傻到深究其中根本说不通的逻辑,他决定下回去问问忍足,看是否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知识盲区。 因为第二天花浅浅还得早起上课,他们没有在游乐园待太久。 入睡前,花浅浅定了个闹钟,不是为了叫自己起床,而是为了当一回“圣诞老爷爷”。 半夜被闹醒的她睡眼朦胧地开了门,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纸袋推了过去。任务完成,又闭着眼睛爬到被窝里,五秒内重回梦乡。 第二天发现这个纸袋的迹部从中抽出一条深灰色粗羊毛线的围巾,笑了起来。 【围巾是送我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花浅浅课间回信息:【我不知道啊,是圣诞老人送的吧。】然后很快收到一条【本大爷刚刚问他了,他说没来过】,忍不住捂嘴吃吃笑。 那条围巾摸着柔软又有弹性,一看就知道是选了品质很好的羊毛,不过用的是最简单的平针织法,什么花样都没有,而且如果仔细看,有些地方还能看出来不那么均匀的针脚。 作为手织围巾的新手来说,花浅浅已经尽力了。 最初她是在教室里偶然路过下课后聚在一起做手工的一帮女生,出于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惊呆:各种不同型号的棒针钩针,上下翻飞,那手艺活,谁见了都得夸一声。再一打听,原来最近女生中流行给自己的玩偶娃娃做衣服,各种新潮款式、复杂花纹应有尽有,心灵手巧的程度把花浅浅佩服得五体投地。 赞叹之下,花浅浅也不禁心动。她想了很久节日要送什么给男朋友,想来想去果然还是手作礼物最有意义。但要在短时间内像那些女生一样学会织衣服,恐怕不太现实,围巾看上去则难度小一些。权衡之下,她选择了自己的目标——送手织围巾毕竟也是以前少女漫里常见的情节,俗套是俗套了点,可想想男朋友要是戴着自己织的围巾,还是很甜蜜的啊! 为了学会织围巾的技能,她给这几个女生买了一周的奶茶作为拜师费。和大多数同学不同,花浅浅不是六桥中学本校直升高中部,在班里属于无团可抱的边缘人员,平时除了和学霸关洛呆在一起以外就是独来独往,加上某些男生被拒绝后不怀好意的传闻,女生们都以为她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公主性格,没想到她会满脸钦佩地来请教毛线编织手法,一时都非常意外。 她态度这么诚恳,又配合每日奶茶的攻势,女生们也不太好意思再对她冷淡,手把手教她怎么起针、勾线、锁边和收尾。慢慢熟起来之后,还有女生八卦地问她是不是想织完送给关洛,花浅浅忙不迭地否认了。 迹部在冲绳u-17训练营合宿那段时间,花浅浅每天下课和放学后都跟在“老师”们屁股后学习,回家还对着视频研究,花了半个月,织出了平生第一条围巾成品——忽略它一端略宽、另一端略窄的话,还挺像样的。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条打底,第二条围巾的水平和速度都大幅提升,顺利赶在了圣诞节前完工送出。 现在她已然是熟练工,第三条开织中,准备过年送给她爸和几个哥哥人手一条…… 迹部其实不怎么习惯戴围巾,但女朋友手织的礼物,说什么也要派上用场,当天出门就围上了,新年去明治神宫参拜时也戴着。 在神社抽签,花浅浅抽到了大吉的好彩头,在绘马记入所又写了新的绘马,还给家里人买了护身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回花家本宅的时候,除了她给家里人选的礼物,花浅浅还带上了迹部家送的镜饼礼盒。 花家三兄弟把妹妹从异世界带回来的礼物一件件拿出来,一边挑剔一边争抢。 “哎哟喂,你们幼不幼稚啊,我都分好了的。” 花浅浅给他们一人一个白眼:“这件毛衣是给爸爸的,这个腕表给大哥,钱包是二哥你的,迹部说这个在他们那是皇室御用品牌呢。三哥,这个那边最新款的游戏机送给咱们中间最有童心的你,不过你可能得试试能不能在这边联网,不行的话就再交给我带回去。” 对于花浅浅的礼物,所有人都挺满意的,花大boss马上拿着衣服去试穿了,几个哥哥满意的表现则是每人都搂着妹妹可爱的脑袋瓜秃噜了一遍。 无力反抗的花浅浅顶着一头爆炸的发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这几个加起来几十岁的人,比她还像幼儿园小朋友! “我说,有件事情先说清楚一下啊,因为是在那边世界买的,所以虽然每一样礼物都是我亲手挑选,但是呢,刷的是迹部的卡。” “下次他来咱们家做客的时候,你们别忘了哦。”花浅浅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几个幼稚的哥哥,免得他们给人脸色。 “哈?”花惜时顿时把一秒钟前还爱不释手的游戏机扔到一边:“原来是提前贿赂!那个臭小子,给我来这一套!我不要了行不行?” 花照水也很不爽:“你们才交往多长时间?有必要这么快就要到见家长的环节?身为以学业为重的高中生,浅浅你不觉得你们有点不太像话吗?” 被穿着新毛衣回来的花大boss敲打了一下:“老二,你怎么说话的!” 花照水乖乖低头闭上嘴。 花行云比他弟弟们冷静一点:“你邀请他来咱们家做客了?什么时候来?” 花浅浅不服气:“上次是大哥自己说,等迹部学好中文,就邀请他来做客的!” 两个弟弟立马用谴责的眼光看着大哥。 花行云摸了摸头:这话好像他是有说过,不过他是觉得学好中文应该到猴年马月去了吧…… “我都去过他家这么多次了,想着也该让爸爸见见他嘛。时间上,当然主要看你们的安排啦,选一个我们不用上课的周末。”花浅浅嘟着嘴。 “嘿!嘿!有谁同意他来了吗?爸你说句话?” 花惜时痛心疾首地大呼小叫。他感觉自己还没有消化完自家妹妹有男朋友的事实,绝对不允许“妹夫”这种生物太早出现在他家里! 不过花大boss向着女儿:“浅浅带个朋友来家里做客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几个,有这闲工夫不操心操心自己,尽在这里碍手碍脚。有本事,你们也带人回家来做客啊。” 有老爸撑腰,花浅浅一下雄起:“谁说不是呢,我就是看见你们给我树立的榜样,觉得这方面还是早一点,先下手为强比较好。” 花家兄弟们:“……” 一句话ko对手的花浅浅施施然站起身,途中还不忘给哥哥们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在他们反应过来揍人之前,迅速地逃回了自己房间。 元旦假期回来,花浅浅给教她织围巾的女生们都送了霓虹特产点心,也给关洛带了糖果作为礼物。 “谢谢,我还以为被你抛弃了呢。”关洛撕开一粒糖的包装,往嘴里一扔,一边观察花浅浅的表情。这段时间花浅浅忙于手工活,跟他的交流直线下降。 “啊?” 被男生这种假装哀怨的暧昧语气提醒,花浅浅突然想起来——最近过得太跌宕起伏,她差点忘记——这厮那回在爬山的时候跟她表白了!简直是不堪回首尴尬快要溢出天际的回忆…… 她严肃地对关洛说:“我说过吧,我真的有男朋友了,所以以后你别开这种玩笑,说话正常一点。否则,小心我揍人哦。”她晃了晃拳头。 “是是是。”关洛还记得被揍的痛,赶忙点头。 “哦,对了,”女生准备走开,突然想起来似的,指了指糖果盒:“我男朋友买的,就当是和你打个招呼吧。” 关洛:“……”嘴里的糖都不甜了好么。 但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的关洛对花浅浅的男朋友展现出了非一般的好奇,把花浅浅都快逼疯了。 “我都回答多少次了,他在国外,没机会跟你见面。” “可以线上认识一下嘛。” “那也不行,他是外国人,中文不好。” 介绍关洛和迹部认识?她脑子如果真只有核桃大,可能会考虑一下。 某一次她和迹部闲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从她不拿手的学科说到了奥数,花浅浅顺口提了一句她们班上有个男生就拿过全国奥数的奖,她觉得他讲题比老师讲得还清晰易懂,现在想起来,迹部当时的表情似乎有点意味深长…… 关洛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英文可以啊,突然回过神来,顿时张大了嘴:“他在国外,你们难道是跨国网恋吗?” “是又怎么样,你还能嚷得再大声点吗?” 花浅浅没好气地说。跨国网恋,这形容听起来怎么这么像诈骗! 男生脸上差点又有些没挂住。他确定高一第一学期自己刚认识花浅浅的时候她是没有男朋友的,也就是说,即使他们同校同班还对外假装交往,不说朝夕相处,至少也是近水楼台,打动女生的机会要比网恋对象多得多,最终竟然完败……到底真是距离才产生美呢,还是怪他过早地关闭了滤镜模式? 关洛从小到大一直是容易得到偏爱的那个,想要的东西好像都可以拿到,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虽然一贯表现得谦逊有礼,但实际上自信十分膨胀,这次终于在花浅浅手中吃到失败的苦果,要说他有多么为此伤心其实倒未必,更多的还是觉得伤了面子。 之所以提出想和花浅浅交往的对象见面,也是自尊心作祟,想要亲自证明她的选择是多么不明智。 但花浅浅完全没有工夫去关心迹部以外的男生的内心世界。 她一直觉得除了家人以外,人和人之间产生感情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情。但如果说友情还是一种可以培养、也需要培养的感情,恋人之间的情感的发端就似乎更加玄妙了。 她和关洛认识这么久,从普通同学到今天可以互不太客气、彼此揭短斗嘴的“损友”关系,是建立在两个人直率和坦诚的相处之上,也是在相互帮助和让步中维系着这段友谊。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花浅浅很确定自己除了一开始不能免俗地被关洛的外表和谈吐所迷惑外,当这份像水泡一样短暂的钦慕消失后,就没有再对他产生过友谊以上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的性格不是她所喜欢的?或许他身上没有她在寻找的东西? 但在有任何恋爱经验之前,她真的就已经确定了自己喜欢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特点吗? 花浅浅到今天也并不能回答这些问题。 就像她也无法回答最初到底是被迹部身上的哪一点击中,或者是在哪个瞬间第一次感受到了对他的心动。只是等她发觉的时候,内心已经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了。 无论如何,双向奔赴是一件非常、非常幸运的事情。 不过,花浅浅也不认为关洛真有多喜欢自己——或许有几分,但更多的应该只是他无聊之余突然想尝试一下校园恋爱又觉得她不会缠着他。所以她没对他觉得有任何歉疚。 反正他很快就从失落中恢复过来,又是一枚神采飞扬的翩翩少年。用关洛自己的话说,自从表白被她拒绝了之后,他的人生阅历更加丰富了。 花浅浅一边头大如斗地跟数学物理搏斗,一边敷衍地点头应和:你高兴就好。少来八卦她的感情生活就更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3、大家一起滑雪去 花浅浅这边开启春节假期的时候,冰帝学园已经进入了新的学期。 过年期间,家里每天都来来往往很多人,花惜时最不耐烦迎来送往,脑筋一转便提出带妹妹去滑雪。a市附近有个不错的滑雪度假区,春节照常开放。 另一名滑雪发烧友花照水立马表示支持。花行云嘴张了张,默默闭上了。三兄弟至少还给花大boss留了一个帮手,他没有反对,但建议俩兄弟等到周末,好把迹部捎上。 花浅浅当然是双手赞同,其他人也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他网球部的成员们一听部长宣布周末训练取消,各个立马兴奋得快要上树。 忍足无语地面对这一大型返祖现场:喂喂,你们是选择性失聪吗?迹部明明说下周回来训练加倍…… 向日:“侑士你说啥?周末来我家打游戏吧!” 忍足:“……” 能说啥?他只希望他们亲爱的殿下也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下周不要太惨烈。 周六一早,迹部带着自己的雪具装备和行李推开了门,早就小公寓在这边等着的花浅浅从椅子上蹦下来,小脸红扑扑地跳过去跟他拥抱了一下。没有腻歪,因为她两个哥哥正在楼下车里等着他们。 “哟,来了。” 商务车里,一直抻着脖子往外望的花惜时看到妹妹领着她对象从楼里走了出来。估计跟他坚持打网球有关,明明只是个高中生而已,身材却很有料,挺拔舒展,是典型的运动型修长体态。浅浅这家伙,说她不是看颜值的谁信啊。 “kao,这几步路还牵着手……” 花照水:“……行了吧你,赶紧下车。” 第二次见面,花家兄弟先后跟迹部握手,搞得跟商务接待似的。 花照水颔首:“气色不错。” 迹部:“谢谢,你也不错。” 花浅浅:“米娜桑,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商业互吹好不好。” 她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她二哥听见了,被回头敲了一记额头。 在花浅浅的吐槽中,几个人完成了客套流程,把东西搬到车上,司机发动车,向郊区雪场驶去。 鉴于车里有位中文学习者,为了促使他更快的进步,大家(日语只会打招呼的花二哥和花三哥)愉快地决定,全程用中文交流,特殊情况才可以请求翻译(花浅浅)支持。 于是,这两个小时的车程,成了迹部练习中文听力和口语的一路…… 尤其花惜时输出的问题既多又密,等终于听到说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算是迹部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坐在他边上的花浅浅目含关怀地拍了拍他大腿,被迹部抓住手快速地捏了一把。 花浅浅:“!!”心虚地看了一眼两个哥哥。 因为来之前就准备停留一晚,所以花照水他们提前预定了滑雪场附近的三层度假别墅,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三楼各有两间卧室,花照水和花浅浅住楼上两间,二楼是花惜时和迹部住对面,司机和助理住在附楼。 在房间稍作休整后,他们找了家附近的餐厅吃了顿当地菜,回去带上装备上山了。 因为是春节期间,滑雪场人不是很多,滑起来比较顺畅。花惜时在中级道滑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就招呼迹部跟他一起去刷□□。 之所以叫迹部,是因为他的动作一看就知道绝对是特别训练过的,像一只轻盈的鸟,展翅从长长的雪道呼啸而下,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地绕过各个阻碍,眨眼就到了坡底。 但迹部有点犹豫。他刚看到花浅浅滑下去,她滑的也是双板,姿势还算标准,但身体不够舒展,水平很一般,肯定是不敢染指高级道的。 花惜时知道他担心什么,他在雪道上找了一圈,没找到花浅浅,看见了跟自己同款滑雪服的花照水,过去跟他交代了几句又滑回了迹部这边,指给他看远处拖牵上的一个桃红色带荧光黄滑雪服的身影:“浅浅二哥会一直在这边守着她,而且她胆子小,速度不快,不会有问题的。” 花惜时对迹部的滑雪技术很感兴趣,对异世界也很感兴趣,两个人坐同一部缆车,他从迹部学习滑雪有多长时间了都会哪些技巧一般去哪里滑一直问到当地滑雪场的各种细节,中文不够用就换成英语,缆车到了山顶还意犹未尽。 国内大多数滑雪场因为自然条件的原因基本都是人造雪为主,但邻居岛国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所带来的大降雪量和出众雪质,让它得以聚集很多天然雪场,更别提还有蓬松干爽的粉雪。 花惜时以前读书的时候去霓虹滑过几次,刷过三千多米的长雪道,体会过被雪浪包裹起来仿佛浮潜的刺激感,开始工作之后,就很久没再去了,都在国内滑。国内这几年雪场条件和配套也越来越好,尤其还实惠方便。 但想起来还是有点遗憾,假如那扇神奇的时空之门他也可以通过,岂不是分分钟去长野打卡?真可惜那扇门挑人,他们三兄弟都试过了,过不去…… 想到这里,花惜时拍了拍迹部的肩膀,“好好珍惜啊小伙子。” 迹部被他跳跃的话题弄得一头雾水:“哈?” 花惜时哈哈一笑,流畅地滑出去:“没什么,你也感受一下这边世界不一样的雪吧!” 就像花惜时所判断的,迹部确实是资深滑雪爱好者。虽然排在网球之后,但滑雪应该说也是他运动列表中前几位的项目。 小时候住在欧洲,夏天也会跟着家人去阿尔卑斯滑雪,为了提高水准,他还专门让父母聘请了前世界冠军做私人教练。 回日本后,虽然在网球上花的时间更多,但雪季时去的也很勤。练到现在,一般的高阶动作都不在话下,甚至还可以给花惜时一些技巧指点。 花惜时现在对他的技术有点佩服,又有点酸,而且关键是小年轻体力比他还好,他都已经滑累了,迹部还可以做炫技的动作…… 沉浸在运动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天色开始暗下来,温度也更低了。 花惜时和迹部乘缆车直接坐到了山脚。 刚刚花惜时掏出手机正准备联系另外两个人的时候,发现一个多小时前花照水有打过电话来,可能那时他正沉迷于卡宾所以没有听到。 再打过去,花照水说他们已经在停车场附近的美食街了。 “肯定是浅浅那家伙嘴馋了。”花惜时笑着对迹部说。 但等他们汇合后才知道,原来花浅浅在雪道上被人撞到,摔了一跤,好在并没有大碍。 她说的轻松,但迹部脸色一下就变了,严肃地问:“能确定没事吗?有没有哪里疼或者肿胀?有没有让医生检查?” 因为见过一开始没给予足够重视结果留下后患的例子,他对运动损伤非常警惕。 花浅浅赶忙说:“有的有的,在滑雪场医务室看了,没有扭到哪里。没事啦,你看现在都没疼了。” 为了证明自己完好无损,她还跳起来蹦跶了两下,被迹部黑着脸压回座位了。 他转头去看在场两个男士:“要不要准备回去?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花浅浅第一个反对:“不要!我没事!我以前也摔过好多次呢,都没事。不需要去医院检查!我自己知道的!” 预计是两天的行程,她才不要草草结束。 花惜时和花照水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心情复杂。 花惜时是从刚才就觉得自己被抢了台词,花照水则有种仿佛被人责备没有照顾好妹妹的微妙感。 其实花浅浅被人撞倒的时候花惜时在不远处看见了,也是第一时间滑了过来。 因为找教练教过,花浅浅自我防护的意识还是到位的,扔了雪杖朝右后侧倒下去,没有用手去撑,他把她扶起来之后也再三确认了并没有哪个部位感到明显疼痛或异样。 他还不放心,脱了雪具找滑雪场的医生帮忙检查,也都认为没有什么大问题,除了明天可能会有些淤青,但这也是滑雪难以避免的。 被妹妹眼巴巴地祈求状望着,花照水咳了一声:“这样吧,浅浅,如果你确实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我们就先留下看看。一旦哪里感觉不妥,就赶紧说。要是自己痛还忍着——你知道后果的吧,嗯?” 花惜时手作砍刀状:“家法伺候,大卸八块。” “知道哒,我又不傻。” 目的达成,花浅浅转头拽着男朋友的衣袖晃了晃:“放心吧,我好着呢。” 迹部也不好再说什么,从她身后绕过去的时候略带惩罚地捏了一把她的后颈软肉,才在旁边座位上坐下来。 虽然是春节,美食街也有不少店坚持营业,热气腾腾,香味弥漫。 花浅浅肚子的馋虫咕咕直叫,指使两个哥哥去打饭:“一份兰州拉面,还要加一个虎皮蛋。” 又问迹部:“你跟我吃一样的还是要别的?” 迹部起身说他去,被花浅浅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在这边付不了账,只好又坐下。 花浅浅朝哥哥们比个二:“两个拉面都加鸡蛋,再给他来一个肉夹馍。其他的你们看着点。” 花家两兄弟领命而去。 花浅浅一边等投喂一边告诉迹部自己摔跤的经过。 无非就是两个胆大的初学者跑到中级道,互相干扰然后惊慌失措之下有一个没有刹住车,连累了正好从旁边经过的无辜人儿。 被压雪车压过的雪和松软的天然粉雪不一样,摔起来可疼了。 明天起来大腿外侧肯定一片青。 不过这句话她没跟迹部说。 但迹部也能找到数落她的地方,比如她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 花浅浅解释说她是准备打来着,但花照水觉得迹部对这边不熟悉,怕他一着急又出什么岔子,而且她摔一跤也没到需要劳师动众的地步,所以一次没打通花惜时的电话后,也就没再继续了。 “下次无论什么事,本大爷要最早知道。听到了吗?” 花浅浅捣蒜般点头:“听到了,少爷。” 她双手托腮可爱状冲迹部眨巴眨巴眼睛:“我想明天和你去坐雪地摩托和碰碰车。” “你就是想玩这些儿童项目才来的吧。”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 从迹部的标准来看,花浅浅的滑雪还得好好练练。如果她愿意,他可以手把手指导。 但花浅浅从小到大只对雪地里的娱乐活动玩得不亦乐乎,对滑雪兴趣却没那么大,所以把这个贴身教练的机会替换成网球,愉快地决定了下一次运动向的约会主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4、搭讪的“黄道吉日” 食物很快端上来,味道卖相都一般,胜在热乎,份量大,而且运动后摄入碳水总是会让人感到异常满足。 花浅浅吃了大半碗拉面,几根烤串,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欣赏一边迹部小口啃她特意给他点的肉夹馍,嘴边含着一抹莫可名状的诡异笑容。 对面的花照水和花惜时简直没眼看。 “浅浅,把你嘴上的油给擦擦。”眼睛也收敛一点! “额。”花浅浅赧然地收回视线,抽出纸巾抹嘴,“我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去洗手间的路上,非常意外地碰到有人跟她打招呼:“哈喽,美女!” 这是两个看起来像大学生年纪的男生,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挡在了花浅浅的面前。人长得都还算精神,笑容挺阳光,大概喜欢运动的男孩子都不会太差。但花浅浅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们,有些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干什么?” 男生a见对面小美女脸上疑惑的表情,在他朋友后背用力拍了一巴掌,把他推到了更靠近花浅浅的前面,笑着解释:“别害怕哈,我们刚见过的,呐,就是这小子,刚才在中级道那边撞到你了,愧疚得不行呢,想来对你说声抱歉哈哈哈。” 啊,花浅浅恍然,原来是他们。 在雪道上她摔倒后花照水马上就过来了,场面一时兵荒马乱她连是谁撞了自己都没看清。不过,都戴着头盔雪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男生b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憨笑:“都怪我水平太菜,一紧张起来什么都不会了,害你摔了跤,真是对不住啊。啊对了你没事吧?” “唔,目前还好。”花浅浅其实想跟他说,既然这样,着急上中级道干嘛呢,先在初级道练好基本功再出来呀,滑雪本质上属于高危运动,不量力而行,害人又害己。今天算她运气好,下次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被送进骨科了。 但这话也很难真的对着陌生人的脸直接说出来,万一对方气量小翻脸,大过年的引来一场冲突就得不偿失。她礼貌地笑了笑,想要结束这场对话走开。 但男生a显然比他朋友要健谈许多,“可不就是你菜嘛!多亏是碰到我们小美女心地善良,要撞到其他人有你吃的!下山要去买个彩票,今年咱运气一定是爆棚!”他笑嘻嘻地凑近女生:“不过这么大的滑雪场,相遇也是缘分呢。美女你叫什么名字?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加个好友吧,万一你有什么事也好联系,是不是?我们绝对不会推诿责任的!” 欸,原来不是来道歉,是来搭讪的么。花浅浅哭笑不得:“啊这,不用了……”她记得二哥好像已经问他们要过联系方式。 被婉拒,男生a也不肯放弃,继续游说,看上去挺憨厚的男生b也加入进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花浅浅顿时头大。 “你的号码是多少?” 有人突然在他们身后出声问道。 正努力想要到手机号码的男生们回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景吾!”花浅浅可算松了一口气,笑靥如花地跑到来人边上,抱住他一边胳膊。 迹部任女生挽住自己,接着面无表情地问男生b:“说吧,我来帮她记下来。” 男生b顿时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就算是个傻瓜,也能看得出来美女和这个染了一头紫发看起来不是很好惹的男生关系亲密,而自己和他比起来,无论是身高还是外表,都毫无任何胜算……而且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不会是哪个名人吧…… “这位同学,”男生a笑着打圆场:“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向这位美女赔个礼哈……” 迹部语气冷冷的:“不是说她有什么事好联系?号码报给我。” “……” 得知这俩货就是撞倒了花浅浅的罪魁祸首,迹部狠狠地把他们教训了一遍,把她想说没敢说的话都一吐为快,直把他们训得灰头土脸,落荒而逃。 花浅浅朝迹部竖起大拇指:“说得真对!太帅了!”她仿佛看到了迹部在冰帝网球部的大魔王日常,估计那男生b的心理阴影面积至少短时间内应该让他不敢上中级道了。也好,免得他们继续祸害其他人。 迹部忍住嘴角没翘起来,脸上云淡风轻,用手往后梳了梳头发,露出眉骨和额头利落精致的线条,“哦,是么。” “当然是啦!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中文口语进步神速?看来还是要多实际运用……”花浅浅的眼睛忽闪两下:“景吾你以后要不试试梳背头吧,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刚才他露出额头的一瞬间,显得既清爽,又英气感十足,简直优雅又霸气,再过几年,一定是霸总本总。 “……啊嗯。”对她的星星眼,他心里是很受用,但她前后两句话的跳跃是不是太大了点? “其实你没必要记那个人的号码,我又没事。” “不是他一定要给吗。” 后来明明是被你逼的…… 迹部拖着花浅浅往回走,快走回用餐区了,她才想起来自己本来的目的地:“哎哎,我还没去洗手间呢!” 于是又往回走。 他俩谁也没有预料到,几分钟后,和刚才类似的场景又发生了一次,只不过这次被搭讪的变成了男生。 迹部在洗手间附近站着等花浅浅,两个女生袅袅婷婷走了过来。 “嗨,帅哥,又见面了。” 迹部淡漠地扫了一眼目光火热的俩人,没有应答。 一个身材高挑、涂着樱桃色口红的女生a先开口,露出甜甜的笑:“不认识了?我们刚才在g雪道的索道那见过的。我差点滑倒,还多亏你扶了我一下。” 迹部已经想起了她说的场景,但依然面无表情,手插在滑雪裤袋的姿势都没变一点,眼睛瞟向洗手间的方向,那里花浅浅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两个女生被他完美的五官和矜贵的气质完全俘获,丝毫没在意他的冷淡,反而觉得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劲让他的迷人更添三分。 之前大家都戴着头盔和护目镜,挡住了一部分脸,她们只是初步判断这个男生应该长得挺不错,身高也是加分项,加上后来在滑雪的途中看到他堪比专业水准的炫技,就很难不心动。两个女生刚吃饭时全程都在讨论,对于前面没有抓住机会认识一下表示扼腕,所以再次见到那件滑雪服就赶紧冲了过来。 这下没了遮挡,帅哥的正脸看得清清楚楚,简直让人比惊喜还喜——她们居然遇到了这么高水准的男生!不光五官精致,身材比例优越,品味还那么潮,紫色头发和深紫色的美瞳相得益彰,带来惊艳的视觉冲击力,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撕漫男吗?如果传到网上去,分分钟可以上热搜啊! “帅哥,你有女朋友吗?” 另外一个身高稍矮的女生b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越看越爱,直接了当进入主题:“可不可以加个好友啊?我们是b大的学生,你呢?你不会是coser吧?我觉得你好像一个动漫角色呢。” 见对方还是不回答,女生a笑盈盈道:“帅哥,不要这么矜持嘛~都是滑雪爱好者,有机会可以交流一下呀~我们也不差的啦!” 迹部皱眉,冷冷地用日语说了一句:“说什么,听不懂。” 女生们一秒呆滞,真的假的,是外国人? 就算是外国人也没有关系!要是错过这种仙品太可惜了!紧急商量之后,英语口语比较好的女生b继续努力:“sorrywedidntexpectyouarenotchinese.canyouspeakenglish?wejustwanttomakefriendswithyou……” 从厕所出来就撞见两个女生堵在自己男朋友前面讲英语的场景,花浅浅懵住:今天难道是搭讪的黄道吉日吗? 她脚步轻轻幽灵一般出现在两个女生身后,开口打断:“内个……” 两个女生吓一跳,回头看见是个漂亮女生,个子虽然有点矮,但白净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特别吸引人注目,第一反应觉得也是和自己一样看中了这位帅哥的,顿时起了竞争意识,不太高兴地说:“干嘛?没看见我们正在说话吗?先来后到吧。” 迹部刚想开口,但花浅浅无语之下玩心大起:“啊,这位是霓虹来的外国友人,我是他的翻译,你们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可以告诉我啊。” 女生a不无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男生,发现后者的注意力已经全都在这小矮子身上,好看的眉眼似乎露出了刚才她们未曾见到的温柔纵容,确实是认识她的样子。 她来不及猜测和质疑他们的关系,只好实话实说:“我们想知道这个帅比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跟他交个朋友什么的。” 女生b补充:“有也可以先交个朋友。” 花浅浅:“……”想得美哦你们! 她当即端出一张严肃脸:“其实这位外国朋友已经结婚了……”那两个女生闻言露出惊愕不已的表情,迹部眉心跳了两跳,任她胡扯。 “……所以不太适合再和两位交朋友。但谢谢你们对他的赞美,我会适当地转达你们作为东道主的热情。”一本正经地收尾。 她满脸都写着正直,看上去可信度很高。但女生ab实在无法接受帅哥的英年早婚:“你不是骗人吧?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就结婚了?” “你们不知道吗?霓虹人18岁就可以结婚啦。”花浅浅煞有介事地科普。 两个女生乘兴而来,遗憾而去。 花浅浅得意地双手抱肩,目送她们远去。 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她实在是太机智了有木有~ “……翻译桑,你是不是忘了本大爷现在听得懂中文了?”迹部的声音幽幽地附着耳朵传来。 感到他吹到耳尖的热气,身上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花浅浅“哈、哈”地干笑两声,先发制人:“难道你想和她们交朋友吗?” 早就手痒痒的迹部弹了下花浅浅的额头,“我可一句话都没说。不过,才知道某位小姐的占有欲,原来这么膨胀了。” “哼!你别笑得太得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5、别墅的电影之夜 吃完饭回到别墅休息。 助理已经给房间里补充了零食水果等物资。花浅浅没忍住又吃了不少东西,感觉把白天消耗的能量全补回来了,还不得不散了会步来消食。 两个哥哥今天还没有尽兴,准备一会儿再去刷夜场。她没打算去,迹部也就pass了。 收拾完毕后,花浅浅趴到床上用别墅的内线电话拨到了迹部的房间。 “嗨帅哥,过来看小电影不?” 第一次被女朋友邀请去房间看电影的迹部:“……” “莫西莫西?人呢?” “……等着。” 五分钟后,门口传来三下敲门声,花浅浅坐在被子上,眼睛盯着屏幕在挑选影片,头也没回地喊:“请进!” 门开了,但没有人进来。 花浅浅略觉奇怪地侧过头,高大挺拔的紫发男生双手抱在胸前,斜靠着门框,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注视着她。 “快来快来。”她招招手:“我不知道看什么电影,来给点建议。” 别墅里有暖气,温度很适宜。散步回来之后花浅浅洗了澡,换上了从家里带来的睡衣睡裤,黑长发吹干后披在肩上,在微微有些暖色调的灯光下流动着柔顺的光泽。 迹部则穿得要齐整多了,上身是一件浅灰色针织衣,下面是卡其色裤子和居家拖鞋。他慢吞吞地走进门内,凤眸一直盯着床上小小一只的女生,表情有一点高深莫测。 肿么了吗?花浅浅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打量自己——长袖长裤捂得很严实,扣子也都扣到最上面一个,没什么不妥呀——哦,好吧,可能是盘腿的姿势太不华丽了,她把腿伸直,光着的两只白白的脚丫并排在一起晃了晃。 迹部走进来,却没靠近女生,而是长腿一跨,在旁边的沙发椅坐下。 “呐,来坐这里嘛!”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邀请他上来。软乎乎的床难道不更舒服吗,她还贴心地准备了枕头作为腰靠呢。 迹部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跳:“你是笨蛋吗?!” 原本让迹部头疼的是花浅浅过于缺乏防备心,结果被骂笨蛋后她无辜状呆了片刻,也不知道接收到了什么脑电波,下一秒居然做作地扭着身子丢了个媚眼来:“别紧张,我里面还穿了内衣的。” 不管迹部听到后是怎么风中凌乱的,反正她是成功地把自己逗笑了。 看他那凝固的表情哈哈哈哈…… “哎呀!” 笑声未落,忍无可忍的迹部暴起一把把她推倒了。 安静的房间,迹部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而在她仰面的视角里,他们的距离近到简直再往前一寸就能触碰那纤长卷翘的睫毛。 栖息在眼睫阴影中的泪痣离她那么近,紫色虹膜中的纹路纤毫毕现,脸上的绒毛仿佛也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而他身上的温度更像组成了一个不透气的网,把她整个都包裹了起来。 ——虽然他用手和膝盖在床上撑住了,没有把重量全压在她身上,但是两个人身体的大部分确实是贴在一起的…… 花浅浅的脸后知后觉地涨红了。 手被按住,她挣了两下,未果,转开脸看向一边,嘴里不得已求道,“让我起来。”声音比蚊子还细。 迹部好整以暇地问:“谁紧张了?” “……我,我,是我。” 迹部松开手让开,花浅浅红着脸爬起来,不忘瞪他一眼。 这么一闹迹部反而好像放松了,还伸出手帮她顺了顺乱了的头发。 花浅浅吸了吸鼻子,“咦,你大晚上还喷香水。” 清冷的醛香散去后,好像是荔枝、淡淡花香和木质香交织的味道,和他平时用的玫瑰味香水不太一样,清爽中还带着一丝慵懒。 说完就被迹部弹了下额头,她不服气地用脑袋回顶了他一下。 两个人无语对视两秒,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迹部不肯坐到她床上,但花浅浅又想挨着他,所以两个人一起转移到沙发椅上。 好在这张沙发够宽,两个人肩并肩靠着坐,还有些余地。迹部的手臂自然搭在花浅浅身后的椅背,花浅浅拿着遥控,像做题一样严肃地挑剔着屏幕上的选择。 看什么电影呢?文艺片,她不爱看,恐怖片,她不敢看,爱情片么,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毕竟算是在卧室里,怕万一看到屏幕上男女主激情四射甚至不可描述,可能会有点尴尬…… 迹部对看什么都无所谓,他平时不常看电影,何况这个世界的电影片名他一部都没听过,好整以暇地任由花浅浅拿主意。 他们俩人之前交换过阅读清单,两个世界有一些重合的经典,但更多的是各自世界独有的作品,花浅浅给迹部推荐过她喜欢的书,也从他的书架上借了好几本科幻悬疑,带到花家本宅后又被花照水顺走,看得深度入迷,还催着她再去要同一个作者的其他书。 电影的重合度就更小了。花浅浅挑来挑去,最后选了近期上线的一部她还没看过的好莱坞动作大片。 电影男主人公是个功成身退隐姓埋名的前王牌特工,正享受平凡退休生活之际,一伙暗黑势力用他妻儿的性命胁迫他为其卖命。而男主人公一边机智周旋稳住敌人,一边暗地里和昔日搭档一起拳打四路脚踢八方,各种高科技手段和徒手肉搏交织,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地干掉了幕后boss,和家人幸福团聚。 简而言之,就是一部典型的漂亮国个人英雄主义题材爆米花片,主演演技过关,脸和身材不错,拍得么无功无过,评分不高不低,看的时候不用带脑子,看完也不会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唯一值得夸奖的是打斗的场面拍得挺真,拳拳到肉,光看着都觉得好疼,有几个男主人公被虐的血腥镜头花浅浅甚至没敢直视。 迹部呢,她也没有觉得他看得有多认真,但他就很轻松地从电影里找到了七八处不合理或者穿帮的情节! 他还没说完花浅浅就忍不住大笑。他说的她一个地方也没注意到,这难道就是迹部景吾的洞察力吗?她用肩膀碰了碰旁边的人,“你眼神这么厉害,那以后我岂不是犯什么错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迹部危险地挑眉看她:“你想犯什么错?嗯?”停了一下,“像刚才那个小孩吗?” 他说的是电影里男主人公家的瓜娃子,明明是晚上偷偷跑去酒吧瞎混,接到老爸电话时还面不改色地撒谎说自己在某某朋友家打游戏,没想到坏人的黑手就离他一步之遥,男主人公也因此差一点就错过了救下这倒霉孩子的时机。 “我只是假设而已!而且,我才不会干那种傻事呢。” 她有点不情愿地承认:“因为我知道我不擅长说谎,我每次想瞒什么事,我爸和我哥哥他们总是能发现。但他们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的时候,我就察觉不了。”就很丧气。 看来你的自我认识还是挺准确的。迹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一只手靠在扶手上,另一手把玩着她一缕长发,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让花浅浅瞬间瞪大眼睛的话:“看你这么可怜,就不瞒着你了,本大爷也有些事情没让你知道。” “啊?是什么?!” 迹部看了她一眼,嘴角上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花浅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迹部是被迷小姐传染了恶趣味吗?!他这样比她哥哥们更不道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但不管她怎么软磨硬泡,迹部就是铁石心肠不告诉她究竟是什么事,只说她未来总会知道的,还开玩笑说反正他不可能会是假装普通人的前特工,她也不会某天突然陷入被追杀的境地,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怎么都没办法从他嘴里掏出来答案,花浅浅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忿忿地给了迹部几爪子,后者还觉得十分有趣的笑纳了,把花浅浅气成河豚。 说笑间,迹部突然想起:“话说回来,学园祭上那件事,你难道不也试图瞒着本大爷来着?”根据那帮无聊女生的说辞,花浅浅亲口答应了她们所谓的“挑战”,这种事,他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他想起这事就生气,手上也微微用力,花浅浅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 这算什么?秋后算账么……她都以为那早都翻篇了! 见男朋友这副本大爷不给你好好给你上一课就没完的样子,花浅浅弱弱地小声为自己辩解:“当时我以为不难搞定,告诉你的话就好像自己输了,所以……而且万一有什么不妥,也可以叫你来救我的嘛。” “那天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还不想说实话,啊?花浅浅,万一,万一发生什么我没来得及该怎么办?” 迹部两只眼睛杀气腾腾瞪她:“你一天天就只记得你哥哥们说的话,本大爷的话你就抛之脑后,啊嗯?今天摔倒了,也不告诉我!” 她大喊冤枉:“我哪有!” “那我那次走开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 额,说到这个,花浅浅立马又蔫菜了。迹部被理事长秘书召唤走的时候,再三叮嘱她不要走远,有事马上打电话。 “说啊,你抬头看着本大爷说。” “对不起嘛,我知道我让你担心了下次我一定及时告诉你……不不不,绝对不会有下次了。”花浅浅只有乖乖地并腿坐好,低头承认错误。她猜到迹部会在意,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迹部狞笑着伸出了魔爪。 女生脸被捏的发出哼哼唧唧的不满声,但并没有反抗,像个因为认识到实力差距而躺平任人揉搓的小动物。 这下就是清算完毕了吧? 花浅浅偷偷觑着捏捏后面色似有缓和迹象的男朋友,试探性往他身边挨了挨。迹部发现了,冲她冷笑了一下。 她头顶好像有两根触角接收到了雷达信号,biu地一下精神起来了! 厚着脸皮挤进男生怀里,还不忘评价:“景吾你好像我哥哦。” 耳边传来迹部语气危险的气音:“哦,是吗?” “不是不是一点都不像!” 周一一大早,在学园门口碰到刚下车的迹部,忍足招手:“哟,早啊小景,气色不错哦!” 两位堪称冰帝男生金字塔顶端的校园名人并肩而行,一路迎来无数注目礼。其中只见忍足游刃有余地向不断问好的学弟学妹们回以优雅微笑,迹部则像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大有抛下忍足不管的意思。 “哎,等等我,小景。”忍足加快脚步:“周末去哪里了?” “去滑雪了。” “欸?北海道吗?怎么没叫我一起?” 迹部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是你去不了的地方。” 哦,懂了。忍足酸酸地说:“看来是一段愉快的经历啊。” 那当然,迹部想起过去两天和女朋友度过的时光,觉得看这四周的景色都更明亮了。不过,如果那天晚上花浅浅的哥哥没有来敲门提醒他是时候回自己房间,那就更完美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6、听说有人在想我 在和花浅浅打过一场网球之后,迹部像是发掘到这个运动另一种“乐趣”,不时邀她一起打球。家里就有网球场,很方便,但迹部更喜欢带她出门到外面的私人专属球场,或者去专门的运动度假村,除了网球,还能做点别的。 花浅浅表面不做声,其实第一次打完球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让哥哥帮忙找网球教练,每天的日程多了一项:网球一对一私教课。 虽然理科细胞全无,她身上是有点亮一些运动天赋的,娃娃时期小短腿倒腾起来跑得就比大她几岁的男孩子都快,所以家里一直鼓励她尝试各种运动。受她爸影响,在球类运动里花浅浅最喜欢乒乓,小学的时候还和几个哥哥搞过排位赛……其次是羽毛球,有重大比赛必然是要去现场观看的。 网球以前并不是她很热衷的项目,不过如今她心中对那颗黄色小球充满了斗志——她要悄悄提高水平,吓某人一跳!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没等网球水平惊艳迹部,她不小心扭伤了右脚。 说严重还没到骨折的地步,但说轻也不轻,韧带有一定撕裂,医生建议不要太早下地,康复前尽量拄拐杖走路。 别提去和男朋友约会了,现在自由行动都受到限制。休息几天之后,医生确定可以开始进行一些踝关节训练。她每天由比较闲的花惜时开车送到学校上课,放学后再被回收到花家本宅,被盯着做规定的几个康复动作。 这段时间,迹部都没机会见到她。 不是没提出想来探望,被花家几兄弟客客气气地挡了回去。 最沮丧的是花浅浅。她的约会小本本里,除了和迹部一起登东京塔,去北海道滑雪坐雪地摩托,跟着樱花前线追踪樱花,还有到箱根和草津泡温泉,把函馆山、神户摩耶山和长崎稻佐山传说中三大夜景全部欣赏一遍,等等。 现在都要延后了。 迹部本来也有计划。 前段时间皇室舞会的邀请如期而至。这是大正天皇当初为了向欧美看齐,模仿维也纳皇家舞会创办的“樱咲御舞宴”,从那时延续至今,年年举办,相当于本土春季社交季的开端。 虽然仍高中在读的迹部严格来说还有几年才正式步入社交界,但作为跺跺脚就能引发经济震动的财团当家,迹部家从来都由天皇夫妇亲自下帖邀请,为了表示对皇室看重的感谢,迹部崇光和玟子每年也会带上儿子出席。 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迹部就被妈妈打扮得香喷喷牵到皇家宴会厅,接受各位身份高贵的夫人太太们的夸赞和揉搓,粉雕玉琢的男孩子一点点大就用力板着脸,反而更会被说好可爱。就算长大之后不用再忍受这种折磨,迹部现在也对舞会本身毫无期待,但他今年原是想着带花浅浅一起来的。 比起去年他们一起去过的社交舞会,皇家宴请的规格等级要高许多,参加的人不光有大家族的年轻后辈,还有社会名流、知名企业家和各界精英,是个更合适的亮相和展示的机会。 不料花浅浅竟意外扭伤脚,让他不得不自己一人跟着父母赴宴,走完了流程,百无聊赖地端着杯果汁坐在休息区等着时间差不多就溜走。 几个女孩子鼓起勇气过来跟他打招呼,邀他去跳舞,都□□脆拒绝。 “景吾弟弟,还是这么无情。” 来人叫着他的名字,在旁边沙发一坐下来,就嫌热似的松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喷了发胶的头发被弄乱了,燕尾服的领结松松挂在脖子上,嘴边有些口红印子,配着他玩世不恭的表情,活像个寻花问柳回来的公子哥。 迹部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好久不见,律。刚偷吃完?” 近卫律知道他在说什么,哈哈一笑,不紧不慢地从旁边拿了张湿纸巾擦了擦嘴,又掏出烟盒,问迹部:“来一根?”被拒绝后,他又看向迹部的杯子:“你喝的这是什么?果汁?来舞会喝果汁?” 近卫律一拍脑门:“噢,我忘了,景吾你还没成年,所以才能入选u-17吧,哈哈。” 迹部:“……”手痒。 近卫家是累世公卿的贵族,近卫律父亲这一脉虽然不是嫡出,顶着五摄家近卫氏的名号,在上流社会也自有一席之地。近卫律以前和迹部一起在同一位世界冠军手下学过网球,有一段还算不错的交情。 近卫大迹部几岁,大学毕业后没去工作,沉迷于游戏和泡妞。迹部如今跟他共同语言不多,已经很少来往,但近卫律浪荡归浪荡,也有性格爽利和脸皮厚的优点,加上家族间的关系,两人见面还能说上话。 聊了一会儿,近卫说自己和朋友最近合伙开了一家高级会所,热情邀请迹部去体验。 迹部兴趣缺缺,不过隔了几天第二次接到近卫邀请的时候还是去捧了个场。 到了才发现这家伙喊了几十号人,搞了个声势浩大的派对,大白天的就开始灯红酒绿。室内光线朦胧,香气馥郁,走进去就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鼓点煽动的音乐中,舞池中央的旋转灯球缓慢转动,将变幻色彩的光带抛向聚在一起扭动的人群。 近卫亲自把迹部迎进来,带他到核心区域,向大家介绍。在场人大多都是差不多的圈子,谁不知道迹部家呢?就算以前没机会见过本人,也对迹部景吾的大名早有耳闻,与其说是向大家介绍,不如说是近卫在炫耀自己和迹部家少爷的关系。 迹部在这里年龄是算小的,但气场不是,抛开迹部家的光环不提,也不说无可挑剔的长相,单看身材,是那种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力量和轻盈感,多一分则壮,少一分则瘦,现场就没几个男性能比得过,一出现毫无悬念地变成人群的中心,尤其女士们,虽然不像冰帝学园的女生那么吵,也都有意无意想往这边靠。 近卫和他坐一起,笑着指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问迹部:“你认识她吗?” 那漂亮女生也大方,被点到名字,微笑着站起来拎起裙摆朝他们做了个屈膝礼。 迹部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示意,又看向近卫,用眼神让他解释。 近卫笑嘻嘻地问他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一部电视剧,前半段是古代版的灰姑娘戏码,后半段是男主家庭遭受巨变,女主温柔治愈,最后happyending。 这部电视剧当年还是近卫硬拉着迹部一起看的,那时候就开始对异性心生浓厚兴趣的近卫,觉得女主角长得着实一般,脸宽鼻孔大,眼睛还无神,远不如女二,大大影响观感,对此颇有抱怨。 跟迹部讨论,迹部却觉得饰演男主角母亲的演员比较耐看,近卫还嘲笑迹部是不是有恋母情结,被揍了一顿才消停。 到今天,近卫已经连电视剧的剧情都快忘干净了,偏偏还记得迹部说过的话。 这个女生就是饰演那位母亲的演员的女儿。 近卫悄悄地对迹部说:“你看,她跟她妈妈长得是不是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人只比你大一岁,下半年准备出道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迹部皱了皱眉,扫了他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 近卫赶紧跟上:“怎么了怎么了?哥哪句话说错了?” 他觉得自己是有点怂,小时候在小屁孩面前硬气不起来,长大了居然还会被他一个眼神吓到。明明他是年长的那个…… “你开这个会所,准备干拉皮条的活?” 近卫叫屈:“我才不干那种事,是咱哥俩好……” 他是真心觉得迹部老挑剔了,眼看下半年就要升大学,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boy,反观他自己,初中起就没断过,什么型的妹子都尝试了个遍,给兄弟介绍的,肯定不会差呀。 这种事,就得经历得多了,才不会被糊弄。 迹部从会所管家手里接过大衣穿上,刚走出去两步,听到他这么说,停下来没好气地:“少管本大爷的事,我有女朋友!管好你自己吧!” 回到家,还没进自己房间,迹部拨通了花浅浅的电话,问她脚踝恢复如何。他数着日子,觉得应该康复得差不多。 果然花浅浅说今天去新拍了个核磁片子,状况良好,接下来不用再去医院理疗。 迹部低声问:“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花浅浅在电话里嘿嘿一笑:“怎么,想我啦?” 她觉得以迹部傲娇的性格不会承认,没想到迹部嗯了一声。花浅浅的嘴磕巴了一下:“有、有多想?” “比你想我的还要多一点。” “啊,真狡猾……” 携带电话举在耳边,听到她的嘟囔,想到红晕可能已经爬上了电话那头女生的脸,说不定腮帮子也鼓起来了,像糯米团子那样,迹部嘴角含笑,走到自己的房间前,推门而入。 然后愣住了。 正在和自己通话的那个人正侧身窝在他的人体工学椅里,膝盖窝搭在扶手上,脚丫子在空中晃悠,听见门开的声音,她姿势不变,俏皮地送了一个飞吻。 “好久不见呀,听说有人在想我,我就送上门来了。” 没人挂断电话,她的嘴仍然对着手机,所以这句话就像她趴在耳边对他说的一样。 迹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红扑扑的小脸,慢慢地笑起来,也继续对着电话说:“这么乖,是不是想要本大爷好好奖励你?” 原本清朗的声线压得极低,每个音节都又缓又轻,像沾了粘腻的热度,末尾还裹了点气音,落在花浅浅耳边时好像被羽毛搔了软肉,她不禁捂脸:“景吾,拜托你不要这么色.气啊……” 迹部已经挂了电话,把电话往桌上一甩,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手臂一伸,把她圈在了臂弯和椅背之间,微微低头,漂亮的凤眼带着促狭,声音还是低低的,混着胸腔的震动漫出来:“某些人自己想歪了还怪我,啊嗯?” 花浅浅被他的腔调弄得有些想逃跑。这个声线,根本扛不住不想歪啊…… 腻了一会,迹部扶着花浅浅坐直起来,轻轻捏了捏她之前受伤的一边脚踝。 “医生说,我应急处理得及时,康复也做得到位,不会留后遗症的。” 迹部放下她的脚,说:“小心为妙,别成惯性扭伤。上次滑雪的时候就应该去看看医生,以后再不能纵容你了。”说完不忘小小瞪了她一眼。 花浅浅吐了吐舌头。 短时间之内不能跟迹部打网球,但可以一起打网球游戏。 玩这个男生的优势就不明显了,花浅浅也有赢面,两个人还下了赌注,五局三胜,谁输了就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第一回合就输掉的花浅浅把手柄一丢,扑到迹部怀里假哭:“5555……” 看来回去又多了一项日程,要找三哥特训游戏! 迹部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把玩着她的头发,非常冷酷:“哭也别想赖掉。” 花浅浅祭出了在家朝爸爸和哥哥们撒娇的大法:“呜呜,不准提过分的要求……” 迹部被她蹭得整个人都绷紧了,头疼道:“停!” 花浅浅红着脸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挪到沙发的另一边。 迹部平息了一下,脸上也残留薄红,喉结滚动,斜着眼看她:“过来!” 我不听,我不听!花浅浅捂住耳朵拼命摇头,把迹部气笑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7、她有东西落下了 正好此时,天野打来内线电话,告知晚餐还在准备中,怕他们饿肚子,让女佣送了餐前点心来。 女佣放下点心盒,悄无声息地带上门出去了。迹部说自己有点事要处理,也出去了。 花浅浅本来不饿,一个人在屋里闲来无事,没忍住点心诱惑,拿了一块。为了不让点心渣掉得满地都是,还从打印机里拿了一张白纸在下面接着。 吃得正开心,迹部回来了,对她用纸在下面接点心渣的不华丽造型抽了抽嘴角。 屋里温度适宜,他只穿着一件羊绒衫,坐下来的时候能看到贴身的衣料勾勒出肌肉的线条。花浅浅从点心盒子里重新拿了一块,想要递给他。迹部垂眸,拒绝了新的,伸出手捏住了女生的手腕,低下头从她指尖咬走了那块被她咬了大半的点心。 咬走的时候还掀起眼帘飞了她一眼。他的眼型偏长,眼尾上挑但并不凌厉,抬眼的瞬间,浓密的眼睫轻颤,将那种带着锐感的通透渲染得更加艳丽。 花浅浅:“……”又来了,这真不是她要想歪,绝对是他有意勾.引! 吃了两块甜点心,有点齁,她去漱了口,又喝了一杯水,重新回到沙发上。 有些人是七秒钟记忆,吃了点心就忘了之前的事,迹部可没忘,握住她一只手,搁在自己腿上,高深莫测地朝她一笑:“来说说看,你觉得本大爷会对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啊嗯?” 手被捉住,花浅浅干笑:“哪能呢,迹部少爷光风霁月正人君子,怎么会干过分的事呢。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迹部轻轻揉着她的右手指节,垂下眼帘:“带我去你家,去拜访你的父亲,行么?” 当然行! 临近花浅浅回家的门禁时间,两个人还在门口黏黏糊糊。 “别亲了,”花浅浅笑着躲开:“待会看得出来就糟了。”虽然脚伤基本痊愈了,但家里还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晚上几个哥哥是要派人来这边接她的。 迹部懒洋洋地捏了捏她:“谁?谁看得出来?” “哎——呀!” “嘘,小声点,不想被外面佣人听见的话。这门隔音效果不太好。” 花浅浅没听出迹部是在逗她,信以为真,立刻压低声音小声地说话:“那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不行。还没到整点呢。”迹部忍笑,好整以暇地表示拒绝。 他低下头贴着她软乎乎的脸的一侧,就像在和女孩共跳一曲华尔兹一样环抱住她轻轻摇晃。 房间里其实并没有播放音乐,但迹部却觉得他仿佛可以听到德彪西的月光,听到那细腻而多彩的和声在光与影的交织中变幻着朦胧的色彩,看不见的音符就像倒映着天空中月亮的溪水汩汩流动,轻轻冲刷着他的内心。 “呐,浅浅。” “嗯?怎么了?” “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嗯,开心啊。” “那我们结婚吧。” “嗯……诶?” 花浅浅正闭着眼沉浸在相拥的静谧气氛中,耳边如提琴倾诉般轻柔的低语,突然变成了一个超级无敌大巨浪,直面拍向她的脑门,她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袋更要不能运转了…… 这个时候,角落里恰好传来了整点的钟声。 布谷鸟欢快的叫声顿时像被撒开的豆子一样铺满整间屋子,打破了这凝固的一刻…… 她没听错吧?他、他……是真心话,还是捉弄她想看她没有防备的反应? 她黑澄澄的眼睛如同猫眼一样慢慢瞪圆,但男生没有给她发言的机会,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我知道了,你不用回答。” 另一手飞快地推着还有点懵的女生的肩膀转了个圈,打开门把她送了过去。 门才关上,“咔哒”一声又打开了一条缝,女孩子的小脑瓜重新探了进来,和他大眼瞪小眼。 “我有东西落下了。” 迹部:“什么东西?”他回过头眼睛在沙发上搜寻了一圈,没看到什么遗落的物品。 “我的心,落在你这里了。” 花浅浅忍着强烈的羞耻说完了土味情话,迅速地缩回脑袋,关上了门。 房间没别人,脸红也没第三人知道,被留在原地的迹部一手捂住脸,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这就是他的浅浅,让他的生活充满惊喜的浅浅,是颗剥开的奶糖,让空气里都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花浅浅肯定以为他说结婚是头脑发热,但其实迹部这段时间思考了很多,并不是单纯开玩笑。 或者说,结婚只是其次的目标,她还这么小,他也知道不现实,他最大的念头是想尽快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位如此可爱的女孩子,而他已经决心握着她的手,去探索今后的岁月。 这样,诸如近卫的其他人就不会再自以为好心地给他介绍其他女生,再参加什么宴会舞会,他都有一个人伴随左右,她会依在他的臂弯里,带着她在舞池里旋转、滑步,让她的裙摆划出缱绻的弧线。 他们可以像两片相拥的云,一起度过整个舞会时间,没有其他没眼色的人来打扰。 想到那个画面,迹部的内心一阵火热,真希望未来来得更快一些。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但他不知道,因为自己一句话,花浅浅回家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到一点多还没睡着。 各种令她自己都吃了一惊的复杂的念头交替在心头盘旋,最后也不知道几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爬起来看见镜子里的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心里颇有些我果然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的忧伤…… 吃午饭的时候,花浅浅去学校外面买了两盒炒酸奶,一人一盒,边吃边问:“你想过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吗?” 可能是说开了杜绝了男女感情的可能,两个人都更加坦荡和放松的原因,她和关洛的关系反倒更近了一些。花浅浅觉得她现在可以把关洛当成闺蜜,女孩子不都要有一两个闺蜜的么。 她无视了关洛对这个词的抗议,单方面宣布了这个既成事实,决定下次就这么和迹部介绍他——如果有需要的话。 既然是闺蜜了,以前不会讨论的话题,现在也可以讨论了。 关洛嘴里含着酸奶块:“想过啊,我幼儿园就想过要娶谁回家了。那时候班里的小女孩有一半都吵着要嫁给我,可把我愁坏了,哈哈哈哈哈!” 花浅浅听了半天关于他当年“群芳环绕”幸福生活的回忆,硬忍住没吐槽:“……我是说现在。” “现在?现在我没事自己瞎琢磨结婚干嘛?” 关洛一副吓得我的叉子都要掉了的表情:“你问这个干嘛?花浅浅同学,别告诉我你现在就开始考虑结婚的问题了?快醒醒,你知道我们国家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吗,未成年少女?” “我知道!我没有考虑!” 花浅浅拒不承认,她只是单纯地想了解一下其他男生的想法罢了:“那你觉得你什么时候会开始想这个问题呢?” “你要这么认真的问的话,可能三十岁?嗯,不过等以后有女朋友了,也许会头脑发热吧……我说,你那个跨国网恋对象的魅力真有这么大吗?不会是他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要缘定终身了吧?真不是我打击你,初恋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还年轻,后头还有好的一大把呢,别傻乎乎的一头栽进去出不来知道吧。” 花浅浅:“我谢谢你啊……” 结婚?和迹部结婚?这个本来看上去应该还很遥远很不现实的问题,花浅浅以前确实是没想过的。 就像关洛说的,她还未成年呢…… 上一次她和结婚这件事有所联系,估计要追溯到她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捉弄以后,发表了将来要嫁给爸爸这样令人发笑的宣言——后来当然也成为了被哥哥们拿来嘲笑她的黑历史。 但自从上回迹部貌似失言的提议之后,她的思绪就不可避免地在结婚这件事上流连了很久。 她发现自己戴错戒指被迹部调侃会觉得不好意思,然而真要一门心思地来琢磨的时候,出现在脑海里的居然也不全是粉红泡泡。 ——是件严肃的大事呢。 花浅浅可以感觉到他们其实还没有到那一步。 虽然像每一对渐入佳境的情侣一样,他们现在已经习惯亲亲抱抱,也都把对方当做非常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甜甜蜜蜜,但是,婚姻不光是年龄的问题,大概还需要更多更笃定的信念,和更长的时间来加固堤坝? 她不知道迹部内心深处是怎么考虑的,但现阶段,无论是自己还是迹部,主要任务肯定是学习,不光是作为学生在学校里学习课本知识,还有学习如何面对和解决人生中的各种问题。至少,她清楚自己还很不成熟,遇到意外会慌,想对不确定的未来,做不到心无旁骛。 那么,究竟要多久才知道自己已经成长到足够决定这一人生大事呢?大学毕业之后?工作几年?是水到渠成还是需要吃够苦头? 花浅浅吃不准,也无人咨询,除了和关洛鸡同鸭讲外,只能自己瞎琢磨。 这种话题绝不可能拿去和爸爸和哥哥们讨论,否则,她有预感迹部的拜访会遥遥无期…… 现在迹部最关心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得到花大boss的首肯去花家做客。经过一段时间的中文强化训练,他自己感觉信心满满,花浅浅亲自做主考官考了他一回,也觉得到这个水平可以了,便把让自己没有头绪的事放一边,专心地助攻。 因为迹部很快面临毕业升学,不光时间会更有限,花浅浅也不希望他在紧张复习准备考试的时候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其实花爸爸对迹部来拜访的事情并不持反对意见,上次他就算基本同意,只是几个哥哥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这回花浅浅使出浑身解数卖萌撒娇各个击破,终于哄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8、那个世界的家人 协调了大家的日程安排,迹部上门拜访的时间敲定在这个周末。 花家三兄弟心里都惦记着今天的访客,早早地起了床。 尤其是花行云,上次因为留在家招待客人错过了滑雪之旅,对迹部本尊的好奇更多。 花大boss穿着一身休闲衣,不动如山地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看书。当花惜时不知第几次溜达着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开口道:“老三你能安静会儿吗?” 花惜时捂着心脏:“爸我就是在呼吸而已!”平时嫌他话多也就算了,现在他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别拖着鞋子,走路的时候。” “……好的。”花惜时无语凝噎,扑倒在沙发上。 花行云用毛巾捂住一只眼睛走过来。 花惜时给他让了个位置:“老大,你怎么了?” “眼皮老跳,热敷一下。”花行云仰头半趟在他旁边。“我昨晚做梦,梦见浅浅穿着校服嫁人了,把我吓醒了,一晚上没睡踏实。” “啊?” 刚从楼上卧室下来的花照水幽幽地接过话茬:“我有天做的梦跟你差不多,我是梦见浅浅在家里穿着日本那种白无垢,戴着个比脸盆还大的白帽子,脸也抹得惨白惨白的,飘来飘去好像在演恐怖片,可瘆人了。” 花惜时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打了个冷战,笑得直拍桌子:“太夸张了吧你们,她还没成年呢,就算那小子想得美,短时间内也没这可能,是吧爸?” 花大boss不想理他,问:“浅浅去了多久了?” “我看看,过去半小时了吧。” “那还早着呢。浅浅不是说,那个门只能整点的时候才能过。” 快中午的时候,花浅浅领着迹部从小公寓那边回来了。 看得出来,他肯定是为今天悉心打扮过了,仿佛每根头发丝都在发光,一身剪裁得体的威尔士亲王格纹的灰色西装不仅衬托出了肩宽腿长的优势,正式感的穿着也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成熟内敛。 第一次见他本人的花行云觉得,即便用挑剔的眼光看,谁也不能否认这个男生的外形条件非常优越,不怪颜控的妹妹一头栽进去。而且他郑重的态度和得体的举止,看得出来出自良好的家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花爸爸微笑着欢迎迹部:“进来吧,别客气,浅浅去你们家做客的时候,多谢你和你家人的热情招待,今天你也把这儿当成你自己家一样随意一点吧。” 迹部恭敬点头,“谢谢伯父。” 家里的阿姨切了水果盘摆上桌,又沏了茶,怕迹部不习惯,还提供了不同饮料和矿泉水的选择。 花爸爸比迹部崇光年龄大一轮有多,头上已经可以看到不少白发,看上去人也更和蔼。不过迹部在他面前可不敢真正随意,正襟危坐,仔细回答他提出的每个问题。 花浅浅挨着几个哥哥在旁边坐着,听得津津有味。她爸看来也是对那边世界的情况很感兴趣,所以上至国际政治经济形势,下至迹部的日常学习生活兴趣爱好,都有问到,花行云花惜时几个兴致勃勃地加入进来之后,问题就更多了,几乎变成了一场采访…… 可能其他时候也很难看到把“本大爷”当口头禅的迹部这么乖巧老实有问必答的样子了吧,花浅浅暗地里偷笑,当然在心里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虽然表达上偶尔还需要借助英语,但至少他的知识涉猎应该是经受住了来自花大boss的考验。 浅浅的爸爸是不是满意,迹部不是十分确定,因为对面一直是春风和煦的,也看不出喜恶。吃饭前转移到餐厅的时候花浅浅和他悄悄话,拍着胸脯保证说她爸肯定喜欢他,不过他怀疑她只是戴了女友滤镜,或者纯粹为了让他再放松一点。他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之前花浅浅在他的父母面前那么紧张,也不是不自信,而是身份使然的debuff…… 享用完一顿丰盛的午餐,按照花浅浅的设想,家庭活动到此结束,中午各自休息,下午各有去处。没想到在被问到一会儿安排的时候,迹部突然开口询问花爸爸是否能占用他一点时间。 回答当然是可以,但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意外的请求。连花爸爸都明显地楞了一下。尤其迹部还提出了单独交流的请求,更是让在场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想干嘛? 目送花爸把迹部带去了他的书房,三双眼睛一起望向花浅浅。 “你们商量好的?他要跟老爸说什么啊?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他还拿着包进去了,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花浅浅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也不知道哇。这个环节完全不在计划中,她刚在迹部那也只得到了一个信息量为零的微笑。不过她联想到上次迹部说他有事没让她知道,莫非和这个有关? 花爸的书房就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郁郁葱葱的绿植点缀其中,展现出非常清新典雅的风格。花爸爸请迹部坐在他对面,笑盈盈地等着他开口。 但迹部并没有马上说明来意,而是拿出自己的携带电话按了几下,调出来一张照片。 “抱歉,首先想请伯父您看一下这张照片。” 花衡接过来一看,顿时楞住了。 屏幕里是一张他没有见过的照片。 画面左边的男人他也从未见过,但那个双手搂着他的肩膀,冲镜头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的年轻女孩子,他不仅见过,而且曾和她有过最亲密的关系。 虽然他们相遇的时候她的年龄比照片里要稍长一些,他也没看过妻子少女时候的留影,但是只需一眼,他就可以确定没有认错。 “这是……”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是从哪里拿到的?” 迹部如实相告:“是从一位独居在茨城的老先生家中的相册中拍摄下来的。”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还没有给其他人看过。但看您刚才的反应,她是否是你所认识的某位女士呢?” 刚才一瞬间,年过半百知天命的花衡猛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他的太太曾经隐瞒的东西,和她在临终前所说的话语的含义。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想要确认道:“是——在你们那个世界吗?”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待机熄屏了,花衡重新按了一下让它亮了起来。他端详着照片上女孩子娇艳饱满的脸庞,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把桌上一个立着的相框拿起来递给迹部。 相框里面容温婉的女性比年少时丰腴一些,眼神里似乎少了些天真,但笑容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是浅浅妈妈生前的照片。” 花衡和第二任妻子的初见是在一个十分不寻常的场合下。 当时花衡跟着一个慈善基金到非常偏远的西部山区参加捐助活动,在一个村民家遇到了一个年轻女人。 她长得非常白净漂亮,虽然穿着一样打着补丁灰扑扑不起眼的旧衣服,但神态举止都和周围的村民格格不入,有一瞬间令花衡都想到了那些被拐卖的大学生。 好在村民说她不知是从哪里流浪到村里来的,一身狼狈,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语音,也听不懂这里的话,又没有去处,善良的村民让她在家里借助下来,每天帮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村民还说正好外面有学识的人来了,可以试试能不能和她交流,帮她找到回家的路。 尝试沟通后,花衡发现,这个女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和英语,但她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出现在这个小山村的时候随身携带的物品里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或联络工具。 花衡把她带回了a市,给她安排了住处,请人教她中文。 只是即便经过多方调查、寻找和求助,她的身份依然成谜。 花衡和她甚至去了好几趟日本,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她放弃继续寻觅,在花衡身边停留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她展现了出类拔萃的学习能力,不仅迅速地掌握了汉语,还可以游刃有余地协助花衡处理公司的事务,慢慢开始进入花衡的私人生活,照顾他以及他家中三个半大小子。 再后来,花衡和她相爱结婚,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叫做浅浅。 “……浅浅六岁的时候,她生了病,找不到病因,a市最好的医院也束手无策,用尽了办法也只多延长了两年。” 花衡微微低下头,手指摩梭着相框的边。 相框里的女人温柔地朝画面外的他笑着。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他问迹部,“她的家人都还好吗?” 迹部如实坦承,曾经指点过他们那扇门在整点会连接两个世界的神秘占卜师迷小姐,向他透露了一些事。 只是距离事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很多档案记录都遗失或毁损了,根据迷小姐提供的线索,利用迹部家的资源,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目标。 在祖姓唐的小山村里,村民为了方便称呼,给流浪来的可怜姑娘取了个名字叫大妮。到a市后,她也继续沿用了“唐妮”这个名字。但根据迹部分享的信息,她原名叫做浅田知佳,在原本的世界消失时还是一名刚参加工作的社会新人。 她在某天早上自出租屋神秘失踪,钱包、证件和外出的鞋都留在现场,没有任何暴力或者其他犯罪线索被挖掘出来——作为这样一件不可思议事件的主角,只在本地的报纸上留下了小小的一个版面。 当地警方调查数月都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搁置案卷。关于她的报道,也因为没有更多爆料,很快就被其他新闻覆盖了。 但她的父母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失踪的女儿,二十余年来不曾搬家。母亲前年已经去世了,父亲还健在,一个人住在茨城的乡下,和两只牧羊犬生活在一起。 迹部这次上门拜访的时候,老人给他们看了女儿以前的照片,如数家珍地讲她在学校念书时令人骄傲的成绩。 当地的人们把下落不明的人称作“神隐”,认为他们只是被神隐藏起来,把希望寄托于神明的仁慈。这位年迈的父亲也正是如此。他一直深信自己的女儿,或者不如说一直在祈祷她平安无事,总有一天会踏上回家的道路。 迹部离开后,花爸爸把几个孩子都叫了过来。 花浅浅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短腿飞快跑过去挨着爸爸打听消息:“迹部跟你说了什么啊?” 他们关在书房里密谋半天,聊的肯定不可能是国家大事,一定和她有关。气人的是迹部的口风太紧,一直到走的时候仍然不肯吐露一二。 花爸爸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到齐了。 花爸爸开门见山:“我要说的是关于浅浅妈妈的事情。迹部在他们那个世界找到了她的家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9、炸弹一个接一个 什么!” 这句话从花衡嘴里说出来,不异于核弹效果。 且不说花浅浅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花行云几个也表情失控张大了嘴,心里的震撼甚至比当初发现妹妹去异世界旅游了一遭回来还大。 虽然是继子和后母这种微妙的关系,但花家三兄弟和唐妮相处得并不差。相处时间久了,人品可见一斑,真情还是假意,只要不是瞎子,心里都有成算。尤其是唐妮生下花浅浅之后,这个小糖豆还成了最好的家庭关系粘合剂。 因此,唐妮去世的时候,花行云几个也都特别难过,一向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花惜时还偷偷地哭了几次鼻子。 如果唐阿姨今天还在就好了。 花照水看了一眼表情怔忡的妹妹。 那时候浅浅还是个一年级小学生,小小的一团趴在母亲病床边哭得背过气去,他现在还记得那股心酸的滋味。现在她已经出落得越来越可爱大方,可惜唐阿姨无法亲眼见到她长大。 花爸爸慈爱地摸了摸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儿的脑袋,“浅浅,你的外公还健在。他一个人住在乡下,或许下次你可以让迹部带你过去探望。” 花惜时说:“可是,她的家人,会相信吗?会不会被当成骗子轰出来。”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取信于人的。更何况,真相,并不总是受到人们的欢迎。 花爸爸微笑:“浅浅你长得非常像你母亲,外公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花浅浅现在内心非常不平静。 原来她妈妈和迹部是老乡?!她都不知道妈妈原来是异世界原住民?她是和自己一样穿过了某扇门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没能再回去吗?硬生生和父母、家人和朋友分离也太让人难过了,不过还好她后来遇到了爸爸。 对了,迹部没有告诉自己的事情会不会就是这个?为什么之前要对她保密?好吧他选择首先跟爸爸说或许是道理的…… 可是,没有人和他提起过她妈妈的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沉默了很久,抬头问道:“我不明白,迹部有跟爸爸说,他做这些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吗?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可以在他们那个世界找到妈妈的家人?” 花衡叹了口气,浅浅真是敏锐啊。 三兄弟都一起盯着爸爸,这也是他们想问的,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后,所有人都感到了这丝怪异。 暂且不说在今天妹妹应该是第一次听说母亲的往事,就算她和迹部谈起过,也应该不足以让后者得出她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结论,进而开始调查,并在短时间内弄清她的身份。 “是的,”花衡苦笑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发涩:“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解释的——虽然我不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估计你们听我说之后也难以接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冷静地听完。” 他又想到了刚才和那个异世界紫发少年谈话的时候。 虽然此前关于浅田知佳的消息已足够令人意外,但接下来迹部说出的话——也正是那个神秘的迷小姐想要告诉他们的最重要的信息——才真正地让花衡差点失态。 如果不是确信迹部没有说谎的动机,他当时可能会在头脑一片混乱之下喝令他立刻走出这个门,不要再和自己的女儿有任何瓜葛。 “浅浅,你不适合继续长期待在这个世界了,你需要回到你妈妈最初来的世界居住……” “否则,过不了多久,你的身体会因为世界和身体磁场的失衡而变得衰弱,和妈妈一样,在这个世界上,面临医学无能为力的境地。” “迹部家会帮助你解决身份的问题,迹部的确是个不错的男孩子,爸爸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你们相处得很好,有他的陪伴,相信你会更快适应新的生活……” 以为妈妈是异世界来客的消息就是今天最大的震撼,完全没有预料到后面还有这么一颗更可怕的炸弹在等着她。花浅浅要被这个惊悚的消息砸懵了,隔了几秒才大叫出来:“骗人的!” 她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爸爸的衣服,语气非常确定地强调:“肯定是骗人的,那个迷小姐说的话,不能全当真,她真的特别过分,上次都承认了是有故意捉弄我们!这回肯定又是在恶作剧了!傻瓜才会再上一次当呢!”迹部也是,他引以为傲的洞察力是被猫叼走了吗,怎么能轻信这样的鬼话!一会儿她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其他三兄弟也是震惊到失语,花行云皱着眉试图反驳:“那位帮助浅浅回来的阴阳师不是说,穿越到其他世界时间久了才会导致磁场失衡?就算唐阿姨……浅浅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呀,在原生世界怎么会失衡呢。迹部这个说法有什么证据?这不会是他的私心吧?” 到那边的世界居住,这和妹妹小大人地想要尝试一个人的独立空间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毕竟除了她和迹部两个人,其他人无法在两个世界间穿行,万一她遭遇任何状况,他们谁都鞭长莫及。 花衡摇了摇头:“谁也没有证据。” 他当然会尽其所能尝试所有可行的途径求证或者推翻它,然而理智的人都能想明白,这是件没有试错机会的事。宁可信其有,也不能冒险,何况有唐妮的例子在前。 据迹部所说,迷小姐告诉他,浅田知佳之所以会穿到异世界,是迷小姐一位故人之过,但唐妮之所以早早离世,则和在磁场不合的异世界生活时间过久直接相关。后来,等迷小姐发觉并找到她时,她已经药石罔效。 唐妮对迷小姐最后的请求,是拜托她对自己的女儿照顾一二。以迷小姐这样不靠谱的作风,能给浅浅找到迹部景吾这么一个托付对象,他们可能应该要烧高香。 花衡想到刚才在书房里,男生站起来朝他毕恭毕敬地九十度鞠躬行礼。 “伯父,我发誓会好好保护和照顾浅浅,我的父母,也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不论她是想住在迹部宅,还是独自生活,或者和外公一起,我们都会为她打点好一切,不会有人敢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知道眼下您只是不得已,并不是代表您已真正将令爱托付给我。等到您真正认同我的那天,恳请您能同意将她嫁给我。” 轻轻抚摸着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花衡心里百感交集。本来以为这种场景至少还要过十年才会发生,到那时候自己肯定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提早了这么多。 他的小棉袄,就要远离他的注视了。 他问那个男生,如果将来他后悔怎么办?口头的承诺太虚,只生活了人生的四分之一不到,自小衣食无忧、顺风顺水、缺少磨炼的少年,哪怕发誓的时候出自真心,也往往难扛现实的风雨。 这样的话一半是故意测试,一半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在花衡看来,迹部虽然比同龄的男生要沉稳,也仍然有没脱掉的青涩。 但对方眼神坚定:“我从不认为只有经历磨炼的感情才能结出正果,关键在于人的选择。可能在您看来,我现在还不足以信赖,今后我会用行动向您一一证明。” 接着他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花衡…… 花衡让自己暂停回想刚才的事,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花行云几个还在用研究百亿级商业提案的严谨程度认真讨论。 “说不能长期待,也就是说短时间的停留可以确定没有不良影响对吗?” “有可能,一定时间内的失衡影响可逆,可以在重新回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得到修复,只有长时间的伤害才不可逆转。”花照水提出一个想法。 花惜时眉头皱得紧紧的:“那么多长的时间是一个临界值呢?迹部有没有问清楚?” “确实,得好好地把规则摸透了。” “说的对,初步听下来,感觉还是有一定操作空间的……” 花浅浅拒绝跟他们一起讨论这件事:“我才不要过去,就在这里待着!我倒要看看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别犟,浅浅,”花衡拍拍她的背:“你上次不是说,那扇门以后一直都会存在,不会再发生突然失灵的情况吗?” 花浅浅眼眶红红的,点点头。他们特地反复向迷小姐求证过这个问题,对方给出了肯定答复。 可她真的很难接受要被迫离开家。她不是胆小,如果只是去一个陌生国度游玩数日,她会非常乐意,说不定还流连忘返、乐不思蜀,然而突然就让她一个人去那边定居下来,便是再奇妙好玩的异世界她也敬谢不敏。 曾经就像天降大礼包的时空门在现在的她看来都跟迷小姐一样,头上长着恶魔的角。 哪怕可以每周都回来,头上还是会套着一个并非自己选择的约束规则。 她甚至都还没有开始认真考虑将来是不是要和迹部一起生活什么的——就算之前曾意外思考起“结婚”大事,她也没想这么多——谁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结果现在不仅直接省略了考虑的步骤,而且把进度条一下拖到了“同居”?! “每个人长大了,总要离开家人出去独自旅行的。有些旅行是短途的,只是在外面逛一逛就结束回到‘家’这个最终目的地,而对于另外一些长途旅行来说,‘家’会变成行程表上的一个点。如果只选择短途旅行,待在家里的时间更多,当然是又安全又舒适,只不过,也许就会让人错过长途旅行才能发现的风景。你觉得爸爸说的有道理吗?” 花浅浅还是揪着爸爸的衣服,低着头不吭声。 虽然以前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个人不受管束的生活,但现在,她只想永远都不要长大要能一直赖在爸爸身边才好。 花爸爸温声道:“就好比你哥哥他们以前去读大学,出去又回来了,是一次短途旅行,而以后他们找对象结婚了从这个房子里搬出去了,就开启了长途旅行,对于这个家来说,他们的旅途仍然会和它有很多交集,就像是一个停靠站一样,但是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他们新的领地去的。” “当然了,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彻底离开我和你了,而是我们的家变大了,延伸出去了,毕竟,并不是需要每时每刻都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才称之为家人,是不是?” 她眼眶红红的点头。 花爸爸微笑着说道:“你也是一样的,浅浅。现在不过是你的长途旅行要提前开始了而已啊,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呢?爸爸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独立的姑娘,对不对?” “对呀,这是老天给了你一个来往于两个世界的通行证,你回家的路没有任何障碍,嗖嗖的,一路畅通~”花惜时接过话头。 “正好你可以深度体验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有什么好东西新知识的,回来都跟我们好好分享,也是弥补我们过不去的遗憾嘛。” “这听起来很值得期待啊,是不是?” 花行云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试图让妹妹开心一点。 花爸爸和哥哥们的安慰,花浅浅听是听进去了,但心情并没有因此得到完全好转。晚饭也只草草地扒了几口,就顶着几束关切的目光缩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第二天花惜时没有给她继续神伤的机会,早早地就来叫她起床了。 花浅浅前一天睡着得晚,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头,不想理他。 经验丰富的花惜时随手扔了一个自动敲门装置,他人走了以后仍在持续不断地“笃笃笃”地敲她的房门,大有不敲到电池耗尽不会罢休的架势。 半晌,臭着脸低气压的花浅浅出现在楼梯上。 客厅里的花行云抬头看到她,招呼道:“哟,起来啦?” “三哥呢?”花浅浅手里捏着自动敲门装置,气鼓鼓地问候那个打扰她好眠的罪魁祸首,“能不能做个人啊他。” “有事出去了。我说,你是不是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再下来?”大哥对花浅浅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一副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形象大皱其眉,非常嫌弃地说道。 如果是平时,花浅浅肯定立马听话地上去洗漱了,以免慢了被她大哥教训,但今天她置若罔闻地走下楼梯,满脸不在乎地说:“害,我还能在家待几天啦,你就不能睁一只……” 然后目光和沙发上的另外一个人相遇,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表情逐渐凝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她会成为那座桥 救命!她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一大早迹部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坐的位置背对着楼梯,被沙发挡着,所以直到走近她才注意到—— “……为什么迹部你会在这里?”不对,重点是——她猛地一甩头:“为什么大哥你不早点告诉我?” 花行云:“……所以我不是让你去梳洗吗?你确定还站在这里?不过,让迹部提前见识一下你邋遢的样子也行?” 他的话没说完,花浅浅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窜回二楼了。 “见笑了,她在家是这样子,还是个小孩子脾性。” 人家说自己的妹妹,迹部也不好真的回应什么,他觉得刚才花浅浅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写满了对她大哥的控诉,让他忍不住想要笑。但这话是不能对花浅浅的大哥说的,所以他继续保持了礼貌的假笑。 花行云看了一眼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紫发男生,似真似假地给了个温馨提示:“但轻易别惹她,她武力值很高的。小心她炸毛。”虽然通常是被他们哥几个给逗的…… 迹部心想,武力值他已经有见识过,但他才不会像他们一样恶趣味呢。 不过用“炸毛”来形容她真的非常贴切了,可以理解为什么花浅浅的哥哥们总是乐此不疲地捉弄她。 他们继续进行花浅浅出现前讨论的话题,直到她焕然一新地再次亮相。 她这会儿已经不尴尬了,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比较关心的是迹部为什么会出现的问题。 难不成是爸爸他们看她不高兴,特意把迹部薅过来让她开心? 其实她只是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但心里也知道不能拿自己身体健康开玩笑,所以到那边的世界去定居,已经是一个定局。与其于事无补地矫情难过,认清现实,进一步做好准备才是正理。 不过,现在看到迹部,她心里那股委屈劲好像又浮上来了,心里有好多话想要说,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花行云看看时间,以自己要在家里工作为由,把两个人赶了出去自行解决。 花浅浅带迹部来了a市的滨海大道。 这里有大片的城市绿地和开放空间,还建了游乐场,人气很高,周末更是热闹。很多人在附近锻炼、散步或者露营,到处可见兴奋的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 a市和东京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都是人口密集高楼林立的大都市,还比如都临海。不过东京的湾岸地带远没有a市规划和建设得瑰丽大气。 天气晴朗,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心情似乎都上扬了几分。海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和带着烟火气的人声车声交织在一起,显得这座城市的一角生机勃勃。 两个人慢慢地走了一会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时候,我爸妈也带我来这边野餐过一次,应该就是附近,记不得具体位置了,因为这一片变化也挺大的。我就记得我妈妈带了一大包好吃的,铺满了整整一块餐布。” 花浅浅回忆道:“可能是吃的太满足了,所以我后来就一直惦记着想再来。”可是,妈妈后来身体就不好了,她最后也没能如愿。 “……现在要去买点吃的吗?我刚看见便利店了。” “我只是说我小时候,”花浅浅白了他一眼。而且她想说的重点不是她有多馋嘴好嘛。 “你想要你妈妈以前的照片吗?” 当然要。 “我妈妈少女的时候真漂亮啊。”花浅浅捧着手机舍不得放下。 迹部表情无奈:“……你这话刚才已经说了三遍了。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说吗?”这话让他怎么接?他可做不出评论他女朋友已逝母亲的外貌的事。 “我还要讲五百遍,你敢说不是吗?”花浅浅鼓着脸把照片怼到男朋友眼前。 迹部捉住她的手,“想让本大爷夸你也一样漂亮就直说。” “……” 除了遗传自父亲的黑发黑眼睛外,花浅浅确实长得更像母亲,尤其是唐妮——或者说浅田知佳拍摄这张照片时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看上去和花浅浅就像两姐妹。难怪迹部之前总觉得女朋友和大舅哥们长得不算太像。花浅浅眼睛圆溜溜像睁大的猫眼,而她几个哥哥眉眼都属于比较细长型。 花浅浅别扭地说:“下一个话题,谢谢。” 下一个话题是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花浅浅血缘上的外公。 迹部给她描述了浅田老先生的近况,以及和他一起在乡下生活的两条威风凛凛的德国黑背。 虽然是一个人,但老先生过得挺充实,他是个大地主,自己种了水稻,还种了不少菜,每天到地里劳动,皮肤晒得黑黑的,精神头很足,对来访的客人也非常热情,端出了自己种的瓜来招待。 “你们告诉他了吗?”花浅浅问。 “没有。”他觉得是否披露真相,该如何做,都应该由花浅浅来决定。 花浅浅昨晚其实也想了很久,虽然理智上认为妈妈的家人有权知道这一切,但不免又想,这个答案究竟会给老人家带来多少慰藉呢? 不管怎么样,“你带我先去看看他吧,下一次。” “嗯。” 只是“下一次”的时候,花浅浅估计自己已经搬去那个世界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惆怅+999。 还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迹部的父母怎么想呢。 迹部握住她的手:“不用担心,有本大爷在。” 花浅浅怔怔地望着身边的男生,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此刻像收敛了平日所有的张扬,掌心传过来他的体温,就像感受到了他藏在高傲之下的温柔一样。 迹部景吾确实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存在。 在这双眼睛的鼓励下,她尽管还是头绪混乱,心中居然也奇异地涌出一股踏海平山的豪气:“我不担心,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适应得妥妥的,我就是这么强大!” 迹部:“行。我相信你是。只不过,听你哥说有人昨天哭得可怜——” 花浅浅立马竖起眉毛瞪他。 “……我还以为她会需要借个怀抱给她靠一靠。” 花浅浅虽然很气哪个哥哥不讲武德,但一听后一句马上小声地说:“我需要!” 迹部一边笑一边朝她张开手。 开开心心地在男朋友的羊毛外套上蹭了蹭,她想起来找补了一句:“啊,我刚刚是不是回答得太快了?” 迹部表示他早已看穿一切:“你掩饰也没用,我还不知道么。” “我哪有,说的我好像一个觊觎已久想吃你豆腐的色.中恶霸。” 说完就从胸腔的震动感觉到上面迹部在笑。 “是谁之前给我发那些信息?” “什么信息?我怎么不知道?”花浅浅装傻。 迹部果然停住不提,眉梢扬起,捏了一把她的脸。 他最初想到要去调查花浅浅的母亲,是听到浅浅转述大胡子阴阳师的忠告——长期停留在异世,会造成身体的损害。当时他心念一动,联想起在俩人的交流中,浅浅提过自己早逝的母亲,即便她爸爸重金请来了国际上最知名的专家会诊,最后也没能诊断出她到底罹患的是什么疾病。 没能确诊,可能是当年的医学水平有限,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异想天开,产生这样的设想:浅浅的母亲或许也是曾经穿越时空的异世来客,最终没能返回自己的故土,长期的异世生活,最终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据迷小姐所说,花浅浅如果继续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将活不过28岁——或许对于她来说,出生的世界即为“异世”? 喜欢恶作剧的迷小姐,这次难得的没有捉弄人,在迹部向她求证的时候痛快地承认了,还夸奖他不愧是迹部景吾,这么快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迹部对她的夸赞敬谢不敏,如果不是因为迷小姐和她的“故人”之流穿来穿去,怎么会造成无辜者在异世界滞留的局面呢? “以后我们就天天见面啦。” 女朋友甜甜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迹部的脸色缓和下来,嗯了一声。 无论如何,他和浅浅的今日,离不开迷小姐的帮助。 当年直接导致花浅浅母亲穿越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丧命在了哪个时空,迷小姐如今也不过是为他人善后,做到这个份上,已没什么可指责她的。 找到花浅浅母亲的来历,也多亏她给了几条线索,如果没有这几条线索,即便有迹部财团的支持,要在二十年前全国各地的失踪人口中迅速定位到浅田知佳,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要拥抱的时候不会再隔着一个世界,这可能是花浅浅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 “只不过如果天天见面,你可能就会发现我有很多缺点——” 本着打预防针的心理,花浅浅不惜自爆其短,列举了好几个被她哥哥们批评多次的小毛病,“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迹部耐心听女生絮絮叨叨说完,然后毫不留情地给了她脑瓜一个爆栗。 “你哥说你成天喜欢瞎琢磨,看来说得一点都不错。” 花浅浅委屈抱头:“什么嘛,理性思考我这是!” 实话实说,他们一路携手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考验。未来路上的诱惑和挫败,他们能够一一战胜吗? 迹部没好气地说:“你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小看本大爷?为什么一定要经受考验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你说得对。那我就努力让你发现我更多的优点吧。”花浅浅拍拍靠着的人:“你也要加油,要让我越来越喜欢你知道吗?” 感受到她对于未来那些不确定的忐忑,迹部把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 “放心,不会让你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还有,不能再有其他事瞒着我噢。” “这个嘛……” “迹部景吾,你这个迟疑是什么意思?” 花浅浅内心确实是对他们的将来有些不安。 虽然他们现在是互相喜欢吧,但年少时期的喜欢到底能持续多久呢?以后他还会遇见更心动的人吗?移情别恋四个字,只是想想都令人心痛。 可是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她虽然憧憬情比金坚矢志不渝,也明白人心是无法预测的。情浓转淡,激情消退,可能是大多数人都要面对的现实。一辈子太长,她相信的是迹部的品行和他的骄傲。如果只是两人单纯恋爱,无论将来是坚守或分道扬镳,都是彼此的选择。 然而在现在的情况下,按她对他的了解,即便在将来某一天,他对她的喜欢消失了,他也会假装什么都没改变,要求自己和她继续在一起。 因为他会认为他有责任照顾好她。 甚至,他说不定已经向花爸爸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所以花浅浅觉得,她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他道义上的负担。 虽然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责任,但她也不打算和责任感爆棚的男朋友探讨这个话题。前面的路都是未知的,也许她不应该去担忧其他的事,先一心努力做好她自己,变得更好,不要被走得太快的他落在身后。 在早春灿烂的阳光下,墨色柔亮的发丝泛着贝母般的光泽。怀中的女生闭着眼也微微蹙眉,不像平日无忧无虑的样子。迹部端详着她,多么神奇,曾经他们是分隔在两个世界毫无关联的坐标,如今他可以感受她近在咫尺的心跳,也能猜中她心里的隐忧。 为了让花浅浅无暇忧虑,他告诉了她一件炸裂的事:迹部家和花家开始商议合作了!迹部昨天将提案交给了花大boss,今天是根据初步沟通来补充提供一些资料。 虽然在迹部的提议下,两方才刚就这个想法启动讨论,合作正式开展前肯定还需要对两个世界各自的技术和资源优势进行充分的调查梳理,暂时没有什么成型的计划或者方案,但像这样独一无二的“跨界合作”,不管是迹部崇光,还是花大boss,都对此很有兴趣,认为一定能结出非常有趣的果实。 两家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竞争关系的公司,无需互相猜忌提防,可以实现真正的资源共享、互通有无,怎么看都像是黄金搭档呢。 花浅浅瞬间忘记了之前的烦恼纠结,兴奋地扯着迹部追问细节。时空门的事毕竟不能外露,两个世界之间的链接不能被其他人知晓,作为唯二能自由穿梭的人之一,她在未来的合作中能发挥很大作用! 她的急切让迹部忍不住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急,等项目正式启动,你就会成为你父亲派驻在我们世界的全权代表,所有的信息,都将由你进行传递,你会是这个合作项目最关键的桥梁,你和你父亲他们的联系绝对不会比之前少。” 他的语气是惯有的笃定和自信,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桥梁?”花浅浅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跳不禁加快。所以,这个时空门,不光能让她遇见迹部景吾,她还能借助它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喽? “没错,浅浅,意识到你将来的责任了吗?”迹部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语气中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花浅浅重重点头,在他的描述下,她仿佛能看到未来长大后独当一面的自己,握拳:“那我得快点成长起来才行噢。”等将来合作落地,通过他们的努力,取长补短,应该能让两个世界都变得更好吧。 看着她眼底期待的光,迹部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知道,此刻花浅浅在心里想的和他一样,那道“时空门”已不仅仅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任意门”,而是通往一个更广阔未来的入口。 就像花浅浅和这个世界的联结不会减弱,她和她的家人们的血脉关联不会因为相处时间的多少而改变,他们俩之间的联结,随着这场跨越时空的合作展开,也必将变得更加紧密,就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缠绕,枝叶共迎风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全文完结】 第70章 她会成为那座桥 救命!她出现幻觉了吗?为什么一大早迹部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坐的位置背对着楼梯,被沙发挡着,所以直到走近她才注意到—— “……为什么迹部你会在这里?”不对,重点是——她猛地一甩头:“为什么大哥你不早点告诉我?” 花行云:“……所以我不是让你去梳洗吗?你确定还站在这里?不过,让迹部提前见识一下你邋遢的样子也行?” 他的话没说完,花浅浅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窜回二楼了。 “见笑了,她在家是这样子,还是个小孩子脾性。” 人家说自己的妹妹,迹部也不好真的回应什么,他觉得刚才花浅浅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写满了对她大哥的控诉,让他忍不住想要笑。但这话是不能对花浅浅的大哥说的,所以他继续保持了礼貌的假笑。 花行云看了一眼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紫发男生,似真似假地给了个温馨提示:“但轻易别惹她,她武力值很高的。小心她炸毛。”虽然通常是被他们哥几个给逗的…… 迹部心想,武力值他已经有见识过,但他才不会像他们一样恶趣味呢。 不过用“炸毛”来形容她真的非常贴切了,可以理解为什么花浅浅的哥哥们总是乐此不疲地捉弄她。 他们继续进行花浅浅出现前讨论的话题,直到她焕然一新地再次亮相。 她这会儿已经不尴尬了,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比较关心的是迹部为什么会出现的问题。 难不成是爸爸他们看她不高兴,特意把迹部薅过来让她开心? 其实她只是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但心里也知道不能拿自己身体健康开玩笑,所以到那边的世界去定居,已经是一个定局。与其于事无补地矫情难过,认清现实,进一步做好准备才是正理。 不过,现在看到迹部,她心里那股委屈劲好像又浮上来了,心里有好多话想要说,却不知从哪里说起。 花行云看看时间,以自己要在家里工作为由,把两个人赶了出去自行解决。 花浅浅带迹部来了A市的滨海大道。 这里有大片的城市绿地和开放空间,还建了游乐场,人气很高,周末更是热闹。很多人在附近锻炼、散步或者露营,到处可见兴奋的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 A市和东京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都是人口密集高楼林立的大都市,还比如都临海。不过东京的湾岸地带远没有A市规划和建设得瑰丽大气。 天气晴朗,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心情似乎都上扬了几分。海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和带着烟火气的人声车声交织在一起,显得这座城市的一角生机勃勃。 两个人慢慢地走了一会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时候,我爸妈也带我来这边野餐过一次,应该就是附近,记不得具体位置了,因为这一片变化也挺大的。我就记得我妈妈带了一大包好吃的,铺满了整整一块餐布。” 花浅浅回忆道:“可能是吃的太满足了,所以我后来就一直惦记着想再来。”可是,妈妈后来身体就不好了,她最后也没能如愿。 “……现在要去买点吃的吗?我刚看见便利店了。” “我只是说我小时候,”花浅浅白了他一眼。而且她想说的重点不是她有多馋嘴好嘛。 “你想要你妈妈以前的照片吗?” 当然要。 “我妈妈少女的时候真漂亮啊。”花浅浅捧着手机舍不得放下。 迹部表情无奈:“……你这话刚才已经说了三遍了。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说吗?”这话让他怎么接?他可做不出评论他女朋友已逝母亲的外貌的事。 “我还要讲五百遍,你敢说不是吗?”花浅浅鼓着脸把照片怼到男朋友眼前。 迹部捉住她的手,“想让本大爷夸你也一样漂亮就直说。” “……” 除了遗传自父亲的黑发黑眼睛外,花浅浅确实长得更像母亲,尤其是唐妮——或者说浅田知佳拍摄这张照片时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看上去和花浅浅就像两姐妹。难怪迹部之前总觉得女朋友和大舅哥们长得不算太像。花浅浅眼睛圆溜溜像睁大的猫眼,而她几个哥哥眉眼都属于比较细长型。 花浅浅别扭地说:“下一个话题,谢谢。” 下一个话题是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花浅浅血缘上的外公。 迹部给她描述了浅田老先生的近况,以及和他一起在乡下生活的两条威风凛凛的德国黑背。 虽然是一个人,但老先生过得挺充实,他是个大地主,自己种了水稻,还种了不少菜,每天到地里劳动,皮肤晒得黑黑的,精神头很足,对来访的客人也非常热情,端出了自己种的瓜来招待。 “你们告诉他了吗?”花浅浅问。 “没有。”他觉得是否披露真相,该如何做,都应该由花浅浅来决定。 花浅浅昨晚其实也想了很久,虽然理智上认为妈妈的家人有权知道这一切,但不免又想,这个答案究竟会给老人家带来多少慰藉呢? 不管怎么样,“你带我先去看看他吧,下一次。” “嗯。” 只是“下一次”的时候,花浅浅估计自己已经搬去那个世界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惆怅+999。 还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迹部的父母怎么想呢。 迹部握住她的手:“不用担心,有本大爷在。” 花浅浅怔怔地望着身边的男生,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此刻像收敛了平日所有的张扬,掌心传过来他的体温,就像感受到了他藏在高傲之下的温柔一样。 迹部景吾确实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存在。 在这双眼睛的鼓励下,她尽管还是头绪混乱,心中居然也奇异地涌出一股踏海平山的豪气:“我不担心,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适应得妥妥的,我就是这么强大!” 迹部:“行。我相信你是。只不过,听你哥说有人昨天哭得可怜——” 花浅浅立马竖起眉毛瞪他。 “……我还以为她会需要借个怀抱给她靠一靠。” 花浅浅虽然很气哪个哥哥不讲武德,但一听后一句马上小声地说:“我需要!” 迹部一边笑一边朝她张开手。 开开心心地在男朋友的羊毛外套上蹭了蹭,她想起来找补了一句:“啊,我刚刚是不是回答得太快了?” 迹部表示他早已看穿一切:“你掩饰也没用,我还不知道么。” “我哪有,说的我好像一个觊觎已久想吃你豆腐的色.中恶霸。” 说完就从胸腔的震动感觉到上面迹部在笑。 “是谁之前给我发那些信息?” “什么信息?我怎么不知道?”花浅浅装傻。 迹部果然停住不提,眉梢扬起,捏了一把她的脸。 他最初想到要去调查花浅浅的母亲,是听到浅浅转述大胡子阴阳师的忠告——长期停留在异世,会造成身体的损害。当时他心念一动,联想起在俩人的交流中,浅浅提过自己早逝的母亲,即便她爸爸重金请来了国际上最知名的专家会诊,最后也没能诊断出她到底罹患的是什么疾病。 没能确诊,可能是当年的医学水平有限,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异想天开,产生这样的设想:浅浅的母亲或许也是曾经穿越时空的异世来客,最终没能返回自己的故土,长期的异世生活,最终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据迷小姐所说,花浅浅如果继续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将活不过28岁——或许对于她来说,出生的世界即为“异世”? 喜欢恶作剧的迷小姐,这次难得的没有捉弄人,在迹部向她求证的时候痛快地承认了,还夸奖他不愧是迹部景吾,这么快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迹部对她的夸赞敬谢不敏,如果不是因为迷小姐和她的“故人”之流穿来穿去,怎么会造成无辜者在异世界滞留的局面呢? “以后我们就天天见面啦。” 女朋友甜甜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迹部的脸色缓和下来,嗯了一声。 无论如何,他和浅浅的今日,离不开迷小姐的帮助。 当年直接导致花浅浅母亲穿越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丧命在了哪个时空,迷小姐如今也不过是为他人善后,做到这个份上,已没什么可指责她的。 找到花浅浅母亲的来历,也多亏她给了几条线索,如果没有这几条线索,即便有迹部财团的支持,要在二十年前全国各地的失踪人口中迅速定位到浅田知佳,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要拥抱的时候不会再隔着一个世界,这可能是花浅浅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 “只不过如果天天见面,你可能就会发现我有很多缺点——” 本着打预防针的心理,花浅浅不惜自爆其短,列举了好几个被她哥哥们批评多次的小毛病,“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迹部耐心听女生絮絮叨叨说完,然后毫不留情地给了她脑瓜一个爆栗。 “你哥说你成天喜欢瞎琢磨,看来说得一点都不错。” 花浅浅委屈抱头:“什么嘛,理性思考我这是!” 实话实说,他们一路携手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考验。未来路上的诱惑和挫败,他们能够一一战胜吗? 迹部没好气地说:“你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小看本大爷?为什么一定要经受考验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你说得对。那我就努力让你发现我更多的优点吧。”花浅浅拍拍靠着的人:“你也要加油,要让我越来越喜欢你知道吗?” 感受到她对于未来那些不确定的忐忑,迹部把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 “放心,不会让你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还有,不能再有其他事瞒着我噢。” “这个嘛……” “迹部景吾,你这个迟疑是什么意思?” 花浅浅内心确实是对他们的将来有些不安。 虽然他们现在是互相喜欢吧,但年少时期的喜欢到底能持续多久呢?以后他还会遇见更心动的人吗?移情别恋四个字,只是想想都令人心痛。 可是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她虽然憧憬情比金坚矢志不渝,也明白人心是无法预测的。情浓转淡,激情消退,可能是大多数人都要面对的现实。一辈子太长,她相信的是迹部的品行和他的骄傲。如果只是两人单纯恋爱,无论将来是坚守或分道扬镳,都是彼此的选择。 然而在现在的情况下,按她对他的了解,即便在将来某一天,他对她的喜欢消失了,他也会假装什么都没改变,要求自己和她继续在一起。 因为他会认为他有责任照顾好她。 甚至,他说不定已经向花爸爸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所以花浅浅觉得,她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他道义上的负担。 虽然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责任,但她也不打算和责任感爆棚的男朋友探讨这个话题。前面的路都是未知的,也许她不应该去担忧其他的事,先一心努力做好她自己,变得更好,不要被走得太快的他落在身后。 在早春灿烂的阳光下,墨色柔亮的发丝泛着贝母般的光泽。怀中的女生闭着眼也微微蹙眉,不像平日无忧无虑的样子。迹部端详着她,多么神奇,曾经他们是分隔在两个世界毫无关联的坐标,如今他可以感受她近在咫尺的心跳,也能猜中她心里的隐忧。 为了让花浅浅无暇忧虑,他告诉了她一件炸裂的事:迹部家和花家开始商议合作了!迹部昨天将提案交给了花大boss,今天是根据初步沟通来补充提供一些资料。 虽然在迹部的提议下,两方才刚就这个想法启动讨论,合作正式开展前肯定还需要对两个世界各自的技术和资源优势进行充分的调查梳理,暂时没有什么成型的计划或者方案,但像这样独一无二的“跨界合作”,不管是迹部崇光,还是花大boss,都对此很有兴趣,认为一定能结出非常有趣的果实。 两家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竞争关系的公司,无需互相猜忌提防,可以实现真正的资源共享、互通有无,怎么看都像是黄金搭档呢。 花浅浅瞬间忘记了之前的烦恼纠结,兴奋地扯着迹部追问细节。时空门的事毕竟不能外露,两个世界之间的链接不能被其他人知晓,作为唯二能自由穿梭的人之一,她在未来的合作中能发挥很大作用! 她的急切让迹部忍不住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急,等项目正式启动,你就会成为你父亲派驻在我们世界的全权代表,所有的信息,都将由你进行传递,你会是这个合作项目最关键的桥梁,你和你父亲他们的联系绝对不会比之前少。” 他的语气是惯有的笃定和自信,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桥梁?”花浅浅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跳不禁加快。所以,这个时空门,不光能让她遇见迹部景吾,她还能借助它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喽? “没错,浅浅,意识到你将来的责任了吗?”迹部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语气中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花浅浅重重点头,在他的描述下,她仿佛能看到未来长大后独当一面的自己,握拳:“那我得快点成长起来才行噢。”等将来合作落地,通过他们的努力,取长补短,应该能让两个世界都变得更好吧。 看着她眼底期待的光,迹部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知道,此刻花浅浅在心里想的和他一样,那道“时空门”已不仅仅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任意门”,而是通往一个更广阔未来的入口。 就像花浅浅和这个世界的联结不会减弱,她和她的家人们的血脉关联不会因为相处时间的多少而改变,他们俩之间的联结,随着这场跨越时空的合作展开,也必将变得更加紧密,就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缠绕,枝叶共迎风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