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仙道魁首后，全修界追悔莫及》 第1章 捡到一位漂亮仙人 仙人相争，凡人得利。 上山采药的云芝意外捡到了一块从天而降的玉佩。顺着玉佩的指引，她还发现了一个人。 原本隆起小山包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深坑。 深坑之中竟然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俊美男子。 云芝自小没有读过多少书，面对这样好看的人，一时之间想不出任何词去形容他。 或许天上的仙人就是他这个样子。 对了，他不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一定是仙人。 太好了！跟着他一定能学到本事。等学了本事就一定能救出阿姐。 浓浓的药香萦绕在鼻尖，青黛色布帘洗得有些褪色，上面的紫菀花画得随意，只怕是这户主人的孩童的涂鸦之作。 “玉仙人，您醒了。”云芝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看见床上的人终于醒了，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您不知道您已经昏迷了好久了，对了对了，您赶快把着这药喝了，对您这样的仙人应该会有些用。” 九方玉眉头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你为什么喊我玉仙人？” “您的玉佩上写着。”云芝从袖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归灵宗，九方玉。但是喊您九仙人不好听，还是叫您玉仙人好听。”云芝跪坐在床边，眉开眼笑地盯着九方玉。 九方玉接过自己的宗门玉牌，就在二人同时触碰玉佩的时候，骤然发出一抹亮眼的红光。 云芝一时被晃了眼，手中的汤药打翻在地。 九方玉瞪大了眼睛，眼神死死盯着以袖遮面的云芝，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是她，我命中的姻缘劫居然是她！ “玉仙人，这什么情况啊？您的玉佩是不是坏了？” 云芝的声音倏然将思绪飞散的九方玉瞬间拉了回来，宽大的袖袍掩下玉佩，也垂下了眼中的神色：“九方玉还不知恩人姓名？” “云芝，云彩的云，灵芝的芝。”云芝扬着笑脸道。 “原来是云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九方玉眼神注视着她，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定，“云姑娘，你救了我，我当报答你。这粒丹药能延年益寿，今日赠与你，算是谢礼。” “不要！”云芝不假思索地拒绝，望着九方玉，目光清澄，“玉仙人，您能收我为徒吗？” “你为什么想要拜我为师？” 云芝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那个可怕的雨夜。 三年前的一天，村子遭到了一位名叫无寂的魔修的侵袭，为了救她，姐姐云苓被无寂抓走。外出回来的父母找到了藏在地窖中昏迷多时的她，带着她离开了搬离了村子。 无数个夜晚，云芝从梦中惊醒，无寂的声音、云苓被抓走的情景，那一晚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她心中。这件事逐渐成了云芝心中的执念。 若非云家父母一心拦着她，她早就踏上寻找云苓的道路了。 天无绝人之路，九方玉的出现不正给她带来了希望？ 云芝扑通一声跪下：“玉仙人，您就收我为徒吧。我想学本事。” 九方玉眉心微皱，伸手将云芝扶起来：“云芝姑娘，你要明白云苓姑娘被魔修抓走生还的几率近乎没有。不如就此释怀，也免得让你家人担心。” 云芝紧紧抓着九方玉的胳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带着几分悲伤与坚定：“我要是不找到阿姐，我这辈子都释怀不了。而且我现在只有阿姐一个亲人了。娘因为阿姐的事情郁郁寡欢，没有多久就去世了。爹前不久刚刚病逝，他死前还一直念叨着阿姐。玉仙人，要不然你就教我本事，不收我为徒。” 九方玉看着眼眶发红的云芝略一迟疑，眉头微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用力抽回衣袖，冷声冷语道：“你没有修仙之资，我不会收你为徒。” “没有、修仙之资？” “你，不能修仙。” 几乎是瞬间，云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目光涣散：她不能修仙！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 居然，居然就这样毁在她自己的手里。 云芝的眼神空洞呆滞，如同三魂不见了七魄一般，唯有脸上如断了线的泪珠不断滑落。良久她机械地抬眸看向九方玉，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疼得她说不出任何话。 九方玉看向云芝的眼中不免软了几分，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你可有云苓的画像？我回去定当为你留意，日后若是寻到她，定让她回来寻你，也算是还你的恩。如何？” 见事情有转机，云芝面上的愁云方消散了些，一只手用袖子擦了擦泪水，一只手死死抓着九方玉的袖子，生怕仅有的希望就此落空。 “你，你和我过来。”云芝努力压制着颤抖地肩膀，言语间十分哽咽，“我阿姐胳膊上有一块心形的红色胎记，这是我阿娘画的。玉仙人，您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忘记了。” “你放心，这是传音玉简，你戴在身上，只要有消息，我会通过它告诉你。有它在，它也能保护你平安，免受邪魔伤害。” 云芝双手接过用红绳串起来的玉牌，乖巧地将它戴在脖子上。 九方玉受了伤，灵力暂时运转不了，联系不上宗门，只得先留在云芝家。 白日随云芝去山上挖草药卖钱，午后教导云芝读书。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黄昏月下，临窗望着正在练习剑法的九方玉，云芝的心思逐渐从书本转移到了人身上。 九方玉日日都折枝习武，这一套招法云芝已经全都记下。可惜她不能修行，否则学了这套剑法，她也能偷偷去寻阿姐。 临窗而对，云芝正托着下巴幻想。全然没有注意到九方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旁。 “九方师弟，九方师弟！” 九方玉抬眸探去，面上蓦然绽开笑容：“司空师兄。” 云芝倏然回过神，被九方玉抓着手腕从屋子里跟了出来。 “司空师兄、公冶师弟、青萝师妹。” 云芝偷偷从九方玉身后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来者是二男一女：司空印、公冶雉和梦青萝。 司空印一袭白衣，仪态矜贵，丰神俊朗，眉宇清扬；公冶雉身着玄色长袍，一双漆黑的双眸似寒星般清冷；司空印身边的粉衣少女，明眸皓齿，如春日之夭桃，艳丽惊人。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都转移到了九方玉身后的云芝身上，梦青萝率先开口：“九方师兄，这位漂亮的姑娘是何人？”拉着云芝的手揶揄道，“莫不是师兄贪恋美色，这才迟迟未回宗？” 九方玉推开梦青萝的手，将云芝护在身后，目光倏然一冷：“梦师妹莫要胡言乱语。云芝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因伤势未愈而暂留在此。” “原来如此。”梦青萝眼珠一转，嘴角不自觉地又上扬了几分，“那么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云芝。毕竟九方师兄可是咱们掌门首徒，日后要接管宗门。” 云芝迷茫的目光看向九方玉，蓦然垂下眼帘，原来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 难怪不肯收她为徒。 转念想想，就算她能修仙，又怎么能轻易拜人家为师呢？九方玉肯，他宗门的人都不肯。 第2章 云芝死了？ “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云芝笑着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去厨房做饭，你们一起吃。你们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司空印笑着上前：“九方师弟，我观这位姑娘资质不错，不如正好随咱们一道回宗？” “不行！”九方玉厉声拒绝，神情格外严肃，“司空师兄，云芝不能随我们回宗。”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确实可惜。” 倚靠在门边的梦青萝把玩着用灵力捏出的红尾小鱼，耳朵微动，笑道：“怪只怪云芝是九方师兄的劫数，师兄不杀她都已经是万幸了。她哪里还能指望修仙呢？本本分分在这里，至少能保平安。” 劫、劫数？她是玉仙人的劫？ 听得里面的人又开口，停在门外的云芝不禁摒住了呼吸，伸长了耳朵去听。 “青萝师妹此言差矣，天机老人说了，此劫祸福难定，一切全开应劫人的选择。”司空印开口解释，“只是云芝姑娘天资甚好，不修仙可惜了。师弟，你不收她让旁人收也好啊。” 梦青萝噗呲笑出声，指着司空印道：“看来司空师兄是起了爱才之心。” “她心有执念，贸然修行，只怕是心魔骤生。不如断了她的念想，让她死心，安心留在这里，平安度过一生。” 同九方玉相处数日，他的声音云芝最是熟悉。此刻他的一字一句好似寒冰刺骨，令云芝顿时僵在原地，难以移动半步。 “而且云苓被魔修抓走，要是不死只怕是被收做炉鼎。也是不必寻找了。” “唉，可惜喽，可惜喽。” “总之，我不直面应劫，同她避开也可。” “九方师兄也是为她好。咱们待会儿就回宗，好让九方师兄恢复修为。” 什么为她好，全都是骗人的！ 私心！这一切都是他的私心！ 九方玉，你要避劫，又何必编谎骗我？虚伪！ “云芝，你做饭的手艺真好。” “云姑娘，你孤身在此，这是一些简单的符咒，谁要欺负你，你扔出去就好了。” “云芝姑娘，云苓姑娘的事情我会尽力寻找。” 不知过了多久，云芝收回了目光，看向手中满满一包司空印给的符咒，心中下定了决心。 她要修仙，她要自己去寻阿姐。 九方玉，你我日后最好永不相见。云芝将戴在脖子上的传音玉简扯下，狠心将它扔在地上。 云芝拿出司空印给的传送符，一瞬间人就消失不见了。 “咦？奇怪了，本座明明嗅到了九方玉的气味，怎么赶来连个影子都没有？” “罗睺大人，小的发现了这块玉佩。” 罗睺接过玉佩嗅了嗅，血红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九方玉的气息，还有一丝女子的气息。去找！将这附近所有的女人都给本座抓来。九方玉，本座可是想到了一个好玩的。” 罗睺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佩。眉梢微挑，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九方玉，你果然来了。” “罗睺，你要找我报仇我随时都奉陪，快放了这些无辜的人。” “呵呵，本座不仅抓了她们，还顺手杀了一个。”罗睺提起玉佩晃了晃，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那个得了你玉佩的女人真是倒霉，好好的护身符居然成了催命符。” 九方玉本就是没有完全恢复，此刻更是强行服用了药赶来。在听闻云芝遇害之后，顿时气血翻涌，胸腔有一股戾气压不住。 “可怜呐，她只怕到死都想不到，为什么会大祸临头？”罗睺还在故意用言语去激他，为的就是逼九方玉动手，“明明好心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呢？你说，这该怪谁呢？” 手掌缓缓安在剑柄上，目光一凛，九方玉心中只剩下一个字：杀！ 九方玉剑锋锐利，身体前倾，长剑如毒蛇般刺向罗睺的胸口。罗睺心中暗喜，拍案而起，飞身赤手相对。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过了一二十招，终究还是九方玉略胜一筹，魔化的左手被九方玉反手砍下。 手中的玉佩亦被捏成两段，掉落在地。 司空印几人将那些被抓来的村民全都救走之后，立刻赶来支援九方玉。罗睺见情况不妙，转身就逃。 “师弟，不要追了。”司空印一把摁住几乎是暴怒的九方玉，“师弟，我们并没有发现云芝的身影。” 公冶雉应和道：“云芝姑娘有师兄给的符箓，很可能逃走了。” “这玉简是我亲手给云芝的，她一直都戴在脖子上的。好端端怎么会到罗睺手里，她一定是被罗睺抓走了。”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九方玉的心就多揪了一分，“我得去找她。” “不用找了，云芝已经死了。”梦青萝带着一名妇人赶来。 九方玉一眼认出了面前的妇人：“李大娘，云芝呢？” 李大娘是云芝近邻，时常帮衬云芝，关系甚好。此刻却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看九方玉：“云芝，云芝不但被那怪物杀了，还，还被他吃了。尸骨无存，我亲眼看见的。” “不，不可能。”九方玉顿时神识涣散，双目赤红，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周身灵力忽然暴乱，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师弟！” 怪只怪命运捉弄，没有想到九方玉此劫真就应验了。 罗睺作恶多端，九方玉此番奉命下山除魔，谁料遭了算计受伤。机缘巧合下被云芝救走，到头来却害她失去了性命。 “那妇人说的话是你教的吧，为的就是让九方玉死心。” 梦青萝故作不知，眼神无辜地看向公冶雉：“阿雉，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公冶雉咧嘴冷笑：“当日不就是你故意把话透露给在门外的云芝听？梦青萝，你也发现九方玉的心思了。” “是吗？”梦青萝的眼神骤变，眼底闪过一丝阴骛之色，倏然莞尔浅笑，“现在不是很好嘛，九方师兄的劫消失了，我的眼中钉也消失了。过了一段时间，师兄就会忘记她的。” “忘得了吗？梦青萝。”公冶雉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宛如千年枯井般，难辨深浅，“你别忘了现在在寒潭疗伤的九方玉是因为谁如此？何况云芝人还没有死。” “那你就去告诉九方玉，告诉他云芝没有死。”梦青萝依旧笑着，可瞧着瞧着，那一抹笑渐渐变了意味，生出了几分狰狞恐怖之意，“不过这一次可得小心了，万一云芝真的死了，那可就糟糕了。你忍心让九方师兄再一次走火入魔？” 瞬间明白梦青萝话语中的威胁，公冶雉气得拂袖而去：“疯子！” 第3章 命运转折的马车 “吁！” 驾车的中年男子紧急勒停了马，马车里的人遭了大殃了，一阵瓶碎杯倒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哀嚎传了出来。 下一秒马车里冒出一名女子，骂骂咧咧道：“谁啊！哪个不长眼的刚拦姑奶奶的马车？活得不耐烦了！” 云芝揪着挎包带子，目光躲闪，她也没有想到这个传送是随便送，还这么刚好送到这个危险的地方。 “喂！说你呢！你干嘛啊？”少女一身锦衣华服，发现云芝呆愣在地上许久，心中泛着嘀咕，蹲下问道，“喂，你不会是被马吓傻了吧？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不是我故意去吓你的。你没事吧？” 云芝怔了怔，骤然回过神，起身道歉：“这位姑娘，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用符箓，一时没把握好。耽误你了真是对不起。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我会尽力赔偿你的。” 少女眉头微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云芝一番： “我叫萧明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云芝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镇定道，“陶陶，我叫陶陶。” “这是什么名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其乐只且，君子陶陶。没有骗你。”云芝确实没有骗她，阿姐被魔修抓走后，阿娘就请人给她换了个名字避灾。只是她那么多年都习惯用云芝这个名字了。 所以，这不算骗。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但我要修仙。” 萧明玥眼神微微一闪，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倏然眉梢一扬，拉着云芝就跳上马车，笑道：“忠叔，出发！”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中洲。” “去中洲做什么？” “修仙。”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云芝藏在包里捏着符咒的手逐渐放松。 萧明玥来自兰陵萧家，按云芝的理解，那是一个大家族。这次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前往中洲灵清宗拜师。 仙门百家，最顶尖的十二家宗门汇聚在中洲。灵清宗就是其中之一。 “归灵宗也在中洲吗？”云芝蹙眉思索道。 “当然在了。归灵宗是仙门之首，自然要在中洲。” 一路上萧明玥都找不到人说话，这可把她憋坏了。正好碰上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云芝，萧明玥那是紧紧凑在云芝身边将这次宗门收徒一事，一字不漏地全都告诉云芝。 “本来这些宗门都是十年一收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加了一轮。不过这样也好，距离下一次收徒还要再等四年。” 云芝颔首看着萧明玥所给的册子，上面记载着此次收徒的十二家宗门信息，心中顿生疑惑：“怎么这些宗门全都在中洲？” 萧明玥闻言笑了笑：“修仙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最厉害的那一拨人挑了中洲这块资源丰富的地方。渐渐的，所有修仙之人自是纷纷前往中洲。” 云芝埋头认真查看上面的每一条文字：“明玥，为什么这上面要盖圣人的印章，宗门和皇家之间是什么关系？谁听谁的？” 萧明玥郑重地将手搭在云芝肩膀上，直勾勾地注视了她片刻：“你问了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照常理说二者之间本不应该有这么过多的联系，但这件事要细细论起来，就要从很早之前说起了。 宗门重在修行，皇家则是维护凡间秩序。那么两者之间容易因为利益产生矛盾，渐渐的，皇家之中有资质的孩子送往宗门修行，宗门中的弟子亦可入朝廷谋得一官半职，遵行律法。 至于二者之间，京中的各派掌门联合推出一人为首，总管各宗事宜，权力等同于圣人。 “明玥，为什么这个宗门被划去了？”云芝指着册子最后被红笔圈起来的玉霄宗问道。 这是第十三个宗门，但是却被一笔抹去。而且关于它的消息除了宗门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云芝很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萧明玥歪着头努力回想，倏然眼前一亮，颇为惋惜道：“曾经的仙门之首，可惜出了一群疯子，心坏了，做的事情也偏离常理，最后被各派联合铲除了。现在就剩一个洒扫妇人。这也是自玉霄宗覆灭之后第一次收徒，但是肯定没有人会去的。” “我想去玉霄宗。” “什么？”萧明玥惊得猛得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向云芝，不知不觉间拔高了声音，“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个地方是禁地，你这一刻去了，下一刻满都城的眼睛都盯着你。” 云芝倏然抬眸，淡淡地扫向萧明玥：“其他宗门的要求我没有一项能够达到，要想修仙只有玉霄宗。” 册子上已经明确标明，此番入选者年龄在十八之下，但是都需引气入体，至少得练气三层。光这一项，她就被拒之门外。 “云芝，你先别想那么多，毕竟还有那么多宗门收徒。你先去试一试，万一有宗门看重你的潜质，收了你呢？” 仙门各家，同气连枝。除了玉霄宗。再者，她和九方玉之间又有着命定劫数，若是被旁人知晓了，自己的处境怕是不妙。倒不如选个偏僻的宗门，闭门修行，趁早学好本事去寻阿姐。 此刻云芝倒是庆幸自己告诉的是另一个名字。 “明玥，等下在城门口的时候停一下车，我先走，我不想因为这个牵连了你。”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萧明玥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你说得对，册子上写了，你正常去拜师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就是玉霄宗嘛，我送你去。” 云芝摇了摇头拒绝：“你的马车太张扬了，这件事我还是自己悄悄去为好。而且今日是宗门收徒的最后一日，你不要耽误了。” “什么？”萧明玥夺过册子，看着上面的日子，一阵哀嚎，“忠叔，你怎么不提醒我？” 驾车的中年男子笑道：“小姐，三天前我就提醒您了，但是您说来得及，一路上走走停停，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咱们就快到城门口了。” 灵清宗和玉霄宗一南一北，马车往返根本来不及。云芝已经承了萧明玥很多情了，剩下的路该她自己走。 “等我报了名就去找你。” 第4章 我来拜师 云芝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由得拽紧了背带。打开忠叔所给的地图，顺着上面箭头的指引，逐渐从繁华热闹走向了衰败枯寂，从天亮走到了黄昏，终于来到了玉霄宗门口。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云芝看向那些人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皱眉，不是说不会有人来报名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站住！” 一道雄厚的声音吓得云芝身躯一颤，抬眼开去，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脸大汉拦在她面前。云芝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这位大叔，您有什么事吗？” 黑脸大汉满脸胡须，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云芝：“你来这里做什么？” 面对大汉的质问，云芝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脖子：“拜师。” “拜师？姑娘你怕是走错地方了。归元宗、灵清宗、点苍宗他们都在城南” “没有走错，我就是来玉霄宗拜师。” 云芝眼瞧着时间就要到了，她可不愿意在这里耽误。还没有走两步面前冒出了一群黑袍人，将前路拦住，眼光不善地注视着云芝。 为首的青衣书生笑道：“姑娘，这里不适合你，你还是快离开。” “你是玉霄宗的掌门吗？” 云芝问得直白，书生的瞳仁骤缩，还未开口又听她说：“你不是玉霄宗的掌门，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这里？” “再有一刻钟，玉霄宗就要被拆了。” “为什么？” “收不到弟子。” 云芝哦了一声，径直走到他面前：“请你们离开。” “什么？”男子嘴角的笑抽了抽，难以置信地问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云芝的余光瞥见不远处虚掩的大门，倏然对上那书生的双眼：“我会成为玉霄宗的弟子，所以这里拆不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青衣男子脸上仍是笑，只是这笑叫人不寒而栗：“姑娘说得对，只是在下要提醒姑娘，哪怕姑娘成为了玉霄宗弟子，一年之后，玉霄宗一样会被拆。” “多谢提醒，那么还请您一年之后再来。” “你！” 青衣男子伸手止住了生气的黑脸大汉，依旧客气道：“姑娘，请。” 话音刚落，拦在云芝面前的黑衣人瞬间让出一条道路。 云芝朝那书生道了一句谢便大步朝玉霄宗走去。她不知道为什么黑脸大汉那么生气，她说的也没有错，他们现在不能拆，但是可以在一年之后来拆玉霄宗。 因为这一年，她要在玉霄宗学习。 陈旧厚重的大门紧闭着，裂纹也爬上了匾额。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云芝上前推开大门，吱呀一声，院子里布满了杂草。 打量着空荡荡的院子，壮着胆子往里面走。 黑脸大汉诧异地看向紧闭的大门：“大人，她真留里面了。” 青衣男子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阴骛：“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本官就等一年。” “六孤大人，陛下那……” “我自是如实禀告。” 夜色渐渐侵蚀四周，整座院子寻不到一丝光亮。云芝快步走过游廊，穿过垂花门忽然发现一处灯火通明。 才跨进一只脚就被里面的景象吓得愣在了原地，密密麻麻的牌位正对着云芝，好似一阵骇人的威压直面袭来。倏然不知从何处幽幽冒出一道嘶哑，就像枯枝断裂的声音： “你是谁？” “啊！”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云芝直接摔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手中胡乱挥舞着符箓：“妖魔鬼怪快走开，走开走开！” “归元宗的符箓，怎么到你手里了？” 手中的符箓一下子被抽走了，又听那声音提到归元宗，方大着胆子睁开眼睛，倏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位佝偻着背，脸上缠满着布条的老妇人。 “吓死我了。” 忽然一缕清风吹佛过她的脸颊，吹散了面前的紧迫感。 “怕了？”妇人已然逼近，一双锐利的眼睛从布条中显现，“怕了现在可以离开，步六孤守在外面，巴不得你赶快走。” 原来外面的书生叫步六孤。 “丫头，你来做什么？” 倏然收回思绪，目光如炬，似要破除面前道路上的一切迷雾：“前辈，我叫陶陶，我来拜师。” “你知道玉霄宗的情况吗？” “知道，但不完全知道。”云芝如实回答，“这是一个落败的宗门。” 妇人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么一个破败的宗门？” “因为其他宗门都不会收我。” “你倒是诚实。”妇人咧嘴笑出了声，“但是这里没有人能教导你。” 云芝抿了抿嘴道：“您不是玉霄宗弟子吗？” 妇人身形一滞，佝偻着背将符箓还给云芝，布条之下满是伤感：“藏书阁从这往左走第三间，藏宝阁则向右第二间。这里的玉霄宗弟子都死光了，你想怎么就怎么样。” 接过妇人递来的一串沉重钥匙，云芝还没有开口，妇人已然消失不见了。 云芝的到来无异于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粒石子，掀起了阵阵涟漪。 自玉霄宗覆灭后，今天，终于迎来了一名新弟子。 平日总是亥时一刻熄灯的皇宫，今日却反常地推迟了一个时辰。 京中人都明白，当今圣人不仅曾经是玉霄宗弟子，还是在身为太子时就领旨成为铲除玉霄宗之人。 对于今日的变动，所有人最先想知道的就是圣人的心思。 步六孤在殿外枯等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晨曦破晓，里头方传出话来：“少女无知，允她一年。” 圣人的态度决定了其他宗门对云芝的态度，圣人并不把这位新弟子放在眼里。 消息传到了其余宗门的掌门人耳中，已经有好几个人汇聚在芙蓉台。 “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还从来都没有过修行，一年的时间，看起来很困难。”深蓝色锦衣的男子正在悉心地为自己的扇面描色。 白发白须的紫袍老者笑眯着眼：“旁人不可能，但里头留的谁？咱们最清楚。一年后的大比，老夫着实有些期待了。” “这么看，一年后那孩子怕是很抢手。”素衣女子莞尔浅笑，“来我灵清宗甚好。” 一旁的清瘦男子举着酒杯，勾唇嗤笑：“公孙湘灵，玉霄宗的宝贝你一家是拿不走的。” “你方拂晓还是那么势力，我是看重那孩子潜质。”公孙湘灵摘了一粒葡萄笑看向清瘦男子，“玉霄宗里头留的人是谁？颜道宁，那是个好惹的主？这孩子帮了她，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方拂晓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再厉害又如何？她现在就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两个废物凑一块儿，起不了任何风浪。清扬老头，我劝你别期待了。” 紫袍老者瞬间陷入了回忆，神色复杂，倏然叹息道：“她心气已断，再拿不起剑了。可惜，可惜啊。” 第5章 呱噪的残魂 任凭外面如何风雨变动，云芝在里面睡得十分安稳。 全然不知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在这一天一夜里，玉霄宗外明里暗里来了不少人。都是抱着想要了解云芝的目的，但是云芝一直在睡觉，连面都没露，倒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此人越发神秘。 “这丫头怎么一直睡啊？” “孩子小，正是觉多的时候。” “不像啊，我知道了。定是她涤仙泉喝多了，一时之间灵气乱窜，消化不了。” “她说来拜师，但是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她拜谁啊？” “你现在就剩一缕残魂而已，算什么人。再过不久大家都散了，啥都不是了。” “别吵了，人要醒了。” 正在睡梦中的云芝总觉得耳边传来一阵阵吵闹声，搅得她不得好睡，但是睁开眼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躲什么？她又看不见我们。” “对哦！她就是个凡人，能看见我们就有鬼了。” “不对不对，她看过来了。” 云芝立马爬起身，点起蜡烛，朝四处空地喊道：“谁啊？鬼鬼祟祟，快出来！” “孩子叫我们呢，我们要不要出去？” “她有法力吗？” “没有。” “她又看不见，出不出去有什么区别？” 那些残魂没有想到他们的话语一字不漏地全都进入云芝的耳中，云芝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大半夜，藏书阁里黑漆漆一片，明明都没有人，但是她却听到了好多人说话的声音。 坏了，不会是这里冤魂不散，现在缠上她了吧？ 强装着镇定，云芝咽了咽口水，飞快从怀中抽出符箓攥在手中。 “这孩子，咱们都是好人，拿什么符啊。” “对了！通灵宝玉啊，她戴上了就能看到我们了。” “瞧我这记性，当初觉得那玩意没啥用，随手就扔了。现在应该是在藏宝阁里。” 听了这话的云芝大着胆子说道：“通灵宝玉长什么样子？我现在去拿。” “哎呀，很普通的……”搭话的残魂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你能看见我们？” 一瞬间，云芝身边的寒气逼人，如坠冰窟。 “不，看不见。” “说谎是会被剪掉舌头的。” 吓得云芝立马捂住嘴巴，怯怯回应：“真的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你们说话，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吵死了。” 忽然一缕凉风拂过她的发顶，惊得她一阵寒颤，又听他们的声音响起：“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丫头天生异瞳？” 话音刚落就被反驳：“你糊涂了，要是那样怎么会看不见？” “管他的，丫头，你快去藏宝阁把通灵宝玉找出来。” 在无数的催促声中，云芝小心捧着烛台走在去藏宝阁的路上。 “慢点慢点，小心火烛。” “藏宝阁什么时候上锁了？” 尘封数年的房间前正被一把大锁把着，云芝上手看了下锁眼，看起来并没有坏死。身旁的残魂帮不上忙，但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出馊主意。 “砸锁！一斧子下去准开了。” “她细胳膊细腿的，不行不行。” “砸门啊，砸门快！” “诶，这个有道理，木头总比锁来得容易。” “你知道这是什么木头吗？寻常斧子能劈开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啊？” 云芝深深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串钥匙，清脆啪嗒一声，锁打开了。 开锁的一瞬间，四周一片寂静，静得云芝连树上的虫鸣声都听得十分清楚。 “唉呀，瞧这事闹的，原来你有钥匙。” 大门推开，迎面而来的尘土瞬间迷了云芝的眼睛。 身后的残魂却比先她一步进去了： “七星引命灯，我的宝贝，呜呜，现在都结蜘蛛网了。” “我的青锋剑才惨，锈成这样，怕是砍萝卜都不利索了。” “苍天呐！本座的宝贝啊！全都成破铜烂铁了。”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吵得云芝头晕，索性躲得远远地找。看着手上厚厚的尘埃，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给这里打扫一番了。 “找到了！”突然一声惊呼将云芝引了过去。 “在哪里？” “这里这里！快来快来！” 云芝不禁皱眉，这里是哪里？看不到人，只有各种喜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一时之间找不到方向。 “是这个了，难看得不得了的。” “真的在这。” “丫头快来啊！” 云芝听着乱七八糟地指挥终于是从一块黑布下面找到了一块长满青斑的玉，捏稳一角飞快跑了出去，蹲在池塘边认真清洗，完全忽略了身后那些残魂的呼唤。 “快戴上快戴上，放在眼前看看，能不能看到我们？” 透过玉的孔洞一张清丽出尘的面庞骤然出现云芝的眼前，声音都止不住发颤：“看，看到了。我看到了！” 其他残魂闻声而来，全都挤到云芝面前：“看到了？快快快，能不能看到我？” 云芝一眼扫去，原本还空荡荡的庭院此刻挤满了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窝蜂全都凑到面前。 “急死我了！丫头，你快说啊。看到没啊？” “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 其中一名圆脸男子挤出来说：“丫头，你说你是来拜师的。我们这里有很多人，你想好要拜谁为师了吗？” “没有。” 又冒出一个貌似很风流的男子：“丫头，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不知道。” “一个都不知道？”那残魂的语气流露出不可置信，“路观风、秦月舒、洛踏雪、温暄和？你仔细想想，都没有听过我们吗？我们可都很有名的。” 云芝面露尴尬之色：“我家往上好几代都不是修仙的，这次也是机缘巧合下进了玉霄宗，这些事情我真的都不知道。” “不妨事，姑娘既然入了我们玉霄宗，我们定为你指导一二。” “真的？”云芝面露喜色，看向面容和蔼老者，“我应该如何称呼您？” 老者笑道：“老夫名唤吕参玄。” “你就是玉霄宗的前任掌门！”云芝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老者。 吕参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姑娘认识老夫？” 云芝挠了挠脑袋笑道：“他们印的宗门招生册子上有写。”忽然意识到这些残魂很可能就是萧明玥说的玉霄宗被处理的弟子，一想到这个，云芝一下子咬着舌头，“他、他们都是……” “正是我玉霄宗弟子。不过姑娘放心，没有人会发现的。” “为什么？” “这是个目前对你来说很有压力的事情，所以你最好选择不知道。当然，你非要知道，老夫也会如实告知。” 云芝摇了摇头：“我娘说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福气。” 吕参玄和蔼一笑：“令慈说得很有道理。” “吕师兄，这孩子的辈分该怎么算？” 说话的是云芝第一眼看见仙子——冷香雪，吕参玄的小师妹。 吕参玄抿嘴摸了摸胡子笑道：“那便算文英的弟子，老夫就代她收徒。姑娘，你可愿意？” “愿意。” 这一夜，对于初入仙门的云芝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 第6章 一只黑猫 明月高悬，繁星闪烁。 正是赏月观星的好时候。 “今日的月亮格外洁白。乌金呢？” “陛下，乌金大人半个时辰前离开观月台了。” 蓝袍男子转过身来，身姿挺拔，面目慈善，道：“去哪里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叫在场的宫人瞬间跪拜在地，冷汗直冒。因为他们心里十分清楚，面前的男子只是看着面善，实际是个心狠手辣的性子。 虽然他这么多年以仁政闻名，但是先前的铁腕手段，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玉霄宗血案可是这位陛下一手策划。曾经那些耀眼的天才全都陨落在了那一夜。一个繁星璀璨的夜晚。 那一日，还是太子的皇帝也是这样的笑容。 那一场血洗，皇家折损了不少强者，玉霄宗自此落败。 同样的神情令在场之人十分害怕。陛下此刻并不欢喜，反而流露出一丝爆发前的不满。 “玉、玉霄宗。” “金鳞鱼的肉质最是鲜美，抓上来直接烤味道就很好。” “你吃得糙，别在这里教坏陶陶。”另一位林师姐蹿出来，“金鳞鱼的肉熬汤最好，配上一巴掌的嫩豆腐，撒上一小撮盐，最后出锅时再放上葱花香菜碎，香得不得了。” 篝火燃起，火光打在云芝满怀期待的脸上，耳边传来了各种感慨。 “我还记得当初太多人吃了，导致许缘师兄养在池里的蛟差点被抓了。” “你们还好意思说，连鱼和蛟都分不清楚。” “别说了，陶陶，你赶快尝尝。” 喵~ 一道黑影闪过，云芝惊呼一声。 一阵慌乱之后，只见云芝一手拿着插鱼的棍子，一手摁住了想要偷袭的黑猫。 毛茸茸的一团不反抗也不嚎叫，仿佛认命一般，只是琥珀般的双眸紧紧追随着云芝手中的烤鱼。 云芝之前养过一只猫，只是没有眼前这只这么大，毛发这么柔顺。看着不像是没人要的野猫。 “这猫哪里来的？就两条鱼，它闻着味就找了过来。” 云芝抓着猫说道：“鱼可以分你吃，但你要听话。我现在把你放下，你要是敢偷吃，我就罚你留在这里抓老鼠。” 黑猫瞥了云芝一眼，仿佛是听懂她的话，蹲在地上果然乖乖地不动。 云芝从鱼腹上扒一块下来伸向黑猫的嘴巴。 可是黑猫嗅了嗅，并没有张口。还挺直了背，将头偏向一侧。 云芝面露不解，捏着鱼肉往前送了送，说道：“吃吧，不吃就没有了。这鱼真的很好吃。” 赶来玉霄宗的步六孤看着这一幕，深深被惊讶住了。 要知道这只黑猫可是陛下养在身边百年，除了陛下旁人递来的食物一向不屑一顾。 哪怕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这只黑猫也敢甩脸色。 更不要说现在跟在云芝身旁，打滚翻肚皮做出讨好状。 云芝忍痛将没有动的鱼头全给了那只猫，沾着油渍的手还随意在它身上摸来摸去。 “我都说很好吃了，你这猫差点就错过了美味。” 一人一猫，不多时就将一头跟猫一样大小的鱼解决了。 “喵，喵~” 云芝一眼就看出它的意图，严词拒绝：“不行，这只是要给师兄师姐师叔师伯们的。” 在场残魂脸上皆是露出诧异之色，只见云芝将插在土里的木枝拔起，径直走向了厨房，拿了一只大盘子擦拭干净，将鱼放上，小心地端去了那一整面的牌位前，拜了三拜，又点了三根香。 “好了。大家可以吃了。” 倏然一个巴掌拍在云芝的肩膀上：“好师侄，咱们不是鬼魂回生，你这供了咱们也是吃不了的。” 云芝眉头一皱：“你们不是鬼，那是什么？” “我们是残留的神识。和鬼不一样的。” “孩子一片好心，别说那么多。”转头就对云芝说道，“陶陶，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你自己藏着。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陶陶，有外人来了。” 抬眼看去，步六孤不知何时赫然出现在院墙旁的，微笑着向云芝走来。 “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步六孤，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步六孤愣了愣，初次见面就直呼自己大名的这种行为，已经没有人这么做。 因为那么做的人，他们都死了。 但是云芝是另一种想法，看步六孤的年纪肯定比她大，喊叔叔肯定够不上，哥哥她又叫不出口，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喊名字最合适。 “步六孤？”云芝又问了一遍，“你来有什么事？” “你为什么喊我步六孤？” 这是什么问题？难道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名字吗？ “你名字叫步六孤。” 云芝回答得很果断，仿佛有问题的是步六孤。 其实在步六孤问出那个问题之后，他就后悔了。而云芝的回答更是让他后悔。 她刚刚的眼神明晃晃地嫌弃，一点掩饰都没有。 “你戴的是什么东西？” “还给我！” 步六孤一把抢过通灵宝玉，云芝扯着他的胳膊去抢。 万一被他发现了，那就糟糕了。 “什么都没有。喂，你怎么硬抢啊？” 云芝夺回通灵宝玉，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着，怒目而视：“你到底来做什么？没事就离开。” 步六孤目光一凛，露出一抹嗜血的笑：“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云芝十分坦然，“没有人不怕死，我格外怕。” 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她不想死，所以哪怕玉霄宗再不好，她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喵~ 那只黑猫不知何时跑到了步六孤脚边亲昵地蹭了蹭，看着这一场景气得云芝指着它骂道： “你这只吃里扒外的猫！” 步六孤将脚边的猫抱起，知道它是故意的，心想着真真是只吃里扒外的猫，那么点东西就给它收买了。 要是叫那些皇子公主看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 “这是我的猫，我来就是带它回去的。” 云芝悄悄撇了撇嘴，早知道是他的猫，就丢出去了。 猫似乎察觉出了云芝的不满，伸着身子朝云芝着急地叫了几声。 看着猫咪可爱的面庞，云芝还是上前摸了摸它，就当作原谅了。 谁叫她曾经养过一只猫。 “它叫什么名字？” “乌金。” 嗯，猫很可爱。人不行。 等大门被关上，步六孤才回过神，他是被赶出来了？ 喵~ 算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完成了再说。 看着怀里已然熟睡的猫，步六孤加快了步伐。 第7章 云萧相见 旭日初升，暖阳洒入廊下，被金阳刺醒的云芝倏然坐直身子，正打算如往常一般去采药，忽然对上那蒙面妇人的双眼。 妇人浑浊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云芝，一股无法言说的寒颤自脚底上达脑门：“婆、婆婆，您有什么事情吗？” “婆婆？” 妇人轻呵了一声，云芝倒也没有说错，以她的年纪，唤一声婆婆也是无错。 “牌位前的鱼是你放的？” 云芝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是什么鱼吗？你怎么敢？” 云芝先她一步说道：“是您说这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实在饿的难受，这才抓了两只鱼。一天了，除了喝了几碗水就那只鱼了。要不是……”云芝嘟囔了几句，妇人没有听清楚。 妇人目光一凛，伸手将云芝挂在脖子上的通灵宝玉拿走了，质问道：“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我总要找些东西防身。” 看着通灵宝玉，云芝想起昨晚吕参玄嘱咐的话，千万不能对其他人说他们出现过的事。 妇人的眼神中满是不信任，一把拿走了通灵宝玉：“这个我先收着，过几天再给你。” 原本还有些困意的云芝现在是睡意全无，干脆去外头买些生活用品。 云芝初来的那晚什么都没有，幸亏被她找到一眼活水，后面又吃了条鱼，不然真不知怎么熬。她得先去买些米面种子回来。幸运的是，当初九方玉给了她不少钱，不然以她攒的那些钱根本不够在这里活过一年。 热闹的街市上，云芝正打算在一家小摊前吃馄饨，萧明玥突然出现在她对面。 “陶陶！” 萧明玥今天换了身烟霞色蹙金罗裙，腰上还挂着好几串宝石链子，头上的首饰也多得离谱。云芝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去灵清宗吗？没有弟子服饰吗？” “那衣服又土又难看，我才不穿。”萧明玥的脸上满是嫌弃，拉着云芝大吐苦水，“全都是白色，不知道还以为我家老头子死了，发丧呢。” 一旁的忠叔小心地出声提醒：“小姐，这话不吉利。” 萧明玥依旧一副我行我素：“老头子早点走才好，这样我才能顺利接手，不然让他在外头的那些人来和我抢？他活着就是害人害己。” 云芝一直低着头默默喝着汤，始终保持着沉默，心中想着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里事情真是复杂，自己一个外人不好随意开口，还是将头埋得低低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但是萧明玥没有打算绕过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向云芝面前敲了敲了桌面：“陶陶，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云芝抿嘴思索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你说的人是和你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吗？” 哈哈哈。 萧明玥愣了一瞬，倏然笑起来，这一笑仿佛止不住一般，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云芝怔了怔，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因为这句话而捧腹大笑，抿嘴不解地看向她：“你怎么了？” 揩了下溢出的泪花，萧明玥缓了缓道：“同一个娘，不同一个娘，有什么区别吗？” “有。”云芝很认真地将拦在她们之间的筷子筒挪开，满脸严肃说道，“同一个娘，总归更亲近几分，日后做事还是能留一线；不同一个娘，若是好相处还好，但听你这么说，怕是不好缠的，自然是不能留任何机会。” 大家族里男人多，女人多，孩子也多，唯独资源少。事实上资源并不少，但是没有人会嫌自己得到的少。有了一份就想要第二份、第三份，甚至全部。只是这些个勾心斗角的龌龊心思没有人敢摆在明面上说，就是要说也是背地里偷偷说，没有人像云芝这样在人来人往地大街上，没有一丝遮掩地说了出来。 其实云芝想的很简单，如果不是萧明玥，她现在一定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现在不一样了，吕参玄他们可是答应要指点她，那么她找姐姐的机会便更大一些。那么萧明玥对云芝来说，算得上是恩人。她很愿意将一些她在村里知道的家长里短都告诉她。 然而萧明玥没有任何不喜，反而感到欢喜。在萧家，大部分的人的话都藏着目的，真话当假话说，假话当鬼话编。那样太累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诚实人。 嘭！ 原先还好好的木桌已经从中间断成两半，萧明玥的眼神就像火焰般炙热，紧紧拉着云芝的手称赞：“要不说我看你合眼缘，想法真是和我一模一样。那些外头的怎么能和我争？” 听着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一旁的摊主正哀叹自己损失了一张桌子，但在得到忠叔的一大锭银子后，满脸堆着笑飞快往后撤。 看到银子云芝倏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情在身，不得以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萧明玥：“明玥，我还有事情，我们下次再聚。” “别着急啊。”萧明玥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拉着云芝的手不松，“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去。之前去玉……”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神色骤然一变，压低声音问，“我听说前几日玉霄宗收了个弟子，陶陶，那个人就是你吧？” “前几天？我不是昨天才去的吗？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明玥捂住嘴了：“你真是深藏不漏啊，这四天可给京都的大人们整得紧张兮兮。”大手揽过云芝肩膀，萧明玥脸上找不出一丝嫌弃，反而眼中有几分诡异的光芒闪过，“你让步六孤吃哑巴亏的事情都传遍了，好多人在猜你不出现时不时被步六孤灭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萧明玥时常说一些她听不太懂的话。 “我没有让他吃哑巴亏，我只是让他晚一年再来。” 萧明玥倏然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道：“我忘记了，你连修仙门派都不知道的，更是不知道这些了。来来来，我们去临江楼，我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可是……” “别可是了，我得给你好好补一补消息。难得碰到个我不想看见你年纪轻轻就因为不知京都深浅而没有了性命。” 临江听曲，倚窗赏荷。 云芝并没有任何闲情逸致，她的肚子很饿。临江楼离馄饨摊很远，一路过来，让她更加感到饥饿。好在萧明玥点了不少吃的。 萧明玥倒了一盏花香四溢的清茶递去，云芝吃相很斯文，棋子大小的糕点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跟她相比，自己简直是个饿死鬼投胎。在她看来，她们两个衣服应该互换一下，这样看着才比较合理。 在喝了小半杯清茶润了润嗓子，云芝笑道：“谢谢，我吃饱了。” “不再吃一点儿？” 云芝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饭不可过饱，要留有余地，不然人容易犯糊涂。鉴于萧明玥要和她说重要的事情，所以她故意留了三分。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 “不知道。” 她确实什么都不清楚。 所以她在这里听萧明玥说话。 第8章 一年后的大比 天上白玉京，十二城五楼。 这句诗形容玉霄宗一点儿都不夸张。 但这只是百年前的玉霄宗，现在的玉霄宗已经落败已久。 至于为什么萧明玥会说不想让云芝丢了性命，那是因为她的到来影响了玉霄宗的结局。 “圣人本来想借这次收徒将玉霄宗拆了，但是你偏偏进去了。还是当着步六孤的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玉霄宗不能拆了。” “但是他们会在一年之后拆。” “非也非也，如果你在一年之后的鹰扬大比上拿到第一，那么玉霄宗就会被保下来了。” “我不想参加大比。” “为什么？”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我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争斗中。” 云芝顿了顿，才想出这么一个合适的词。 萧明玥立马反驳她：“不行，你一定要参加。” “为什么？” “除非你死了，不然你一定要参加。其他宗门的弟子或许可以自己选择，但是你不行。” 云芝拧起眉头：“这是什么道理？” “强者的道理。” “真是不讲道理。” 弱肉强食，本就如此。但是，这句话让云芝十分不舒服。或许是她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冲击，作为一个没有任何选择的弱者被动接受他们的安排。 云芝有些泄气，这京都里的事情有时真是麻烦：“如果我没有拿到第一呢？” “你可能会死。”萧明玥顿了顿，“或许你觉得我说的有些直白，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看圣人的态度应该不打算为难你，可是不代表旁的人不会为难你。就说天旋宗，现任掌门的左臂就是玉霄宗弟子斩断，这么大的梁子，他肯轻易放过你？” “那又不是我做的。” “但是他记恨玉霄宗的人。” 云芝深深呼吸了一番，神情格外严肃：“那么他真是个心眼极小又没有本事的家伙。” 萧明玥不禁咂舌，眼前的这个少女怎么每次都会说出一些让她惊讶的话。不过她觉得云芝说得对，那老家伙确实很小气，只是说了他一嘴，他就吵着要罚她。 “只要你比他们强，你的话就是道理。而且你还得罪了步六孤。所以，你一定要在大比上拿第一。” “步六孤是什么人？” 萧明玥无奈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还敢得罪他？” “我没有故意要得罪他，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萧明玥一时语塞，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步六孤是圣人的养子，也是圣人最忠心的鹰犬。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步六孤是圣人最相信的人。” “那又如何？” “如何？你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云芝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我怕死。但是他不会动手。” “为什么？”萧明玥明显有些愣住，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云芝抿嘴讪笑：“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不愿意也不肯放下身段来对付我。虽然对他们来说，杀了我很简单，但是他们不愿意。” 因为对一个还没有修行的人动手，对于他们这样有头有脸的人来说，太掉价了。 萧明玥不禁咂舌：“陶陶，你真的很通透。你看这么清楚不会觉得难受吗？” “如果什么都不清楚，那才是最难受的。” 看着点头肯定的萧明玥，云芝不禁陷入沉思，随即问道：“你为什么和要我说这些？” 作为一个和你非亲非故的人，萧明玥完全没有必要和她说这些。 萧明玥少见地不好意思笑道：“吞金坊布了一个赌局，你要是赢了，赔率一比一千，我押了你一万金。” “他们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只是说是玉霄宗弟子。” “那你怎么确定是我？” “因为只有你会去玉霄宗。” “那你刚刚还问？” “再确认一下。” “你不怕赔了这一万金？” “怕啊，所以我先来找你了。” 萧明玥说得坦荡，似乎在她眼里，这件事就是应该这样。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下注。可能是她直觉认为云芝是一块美玉，值得她投资。 毕竟萧家人最喜欢做生意，大陆三分之一的生意都和萧家有关。 作为萧家的人，萧明玥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是…… “陶陶，你引气入体了吗？” “没有。” “那你一年后会参加大比吗？” “不知道。” 萧明玥问的很直接，云芝斩钉截铁地回答。一问一答之间，萧明玥的脸色越发难看，反观云芝仍旧是一副处之淡然的样子。 “你是不是后悔了？” “是啊，我有些心痛了。” 二人都将话说得很直白，云芝只是轻轻一笑。 “没有关系，只要你去了我还能回点本。” “你还做了什么？” 一时说漏嘴的萧明玥尴尬一笑：“另一个赌局。只要你去参加，我另外的一万金就能回本。” “你到底押了多少钱啊？” “没有了没有了，就押了两万金。” “这个大比是什么？很多人争着去吗？” 鹰扬大比，可以说是京都最热闹的一场盛事。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宗门弟子都会去报名。人数众多，但是每年都只取前六十人。这六十人能入朝为官，第一名就能进入皇家宝库任得一件宝贝，最要紧的是一年之后的混沌古境之行。 在大周的皇陵选址附近，意外发现了一处遗址。传说里面留存着上古的特殊异种，遗址中心有一块命运之镜，能够解答世上一切问题。凡是遇见之人，就能窥探天机，改变命运。 据说圣人便是因此而改变了天命，后为了不让旁人知晓，这才施法锁了古境。 这一次，圣人金口玉言，在鹰扬大比之后开启古境，大比前三十人都可以入古境。为着古境之行，很多人怕是争着抢着去。 萧明玥巴着云芝的胳膊，可怜巴巴道：“陶陶，你会去吗？” 此刻的云芝正想着命运之镜的事情，思绪忽然被拉了回来，看向萧明玥：“这面镜子真的什么都能知晓吗？” “当然，世上就没有它不知道的。” 拧起的眉头缓缓展开，揉搓着手腕上的红绳，那么她要参加鹰扬大比。 “本来我不想参加的，但是你是我来京都交到的第一位朋友。而且，我很喜欢玉霄宗。所以为了朋友，为了玉霄宗，我要拿第一。” “太好了！忠叔，您赶快去和赌坊老板说，这局我押了。” 话一出口，云芝怔了怔：“你不是已经押了吗？” 萧明玥伸出手指在云芝面前摇了摇：“作为生意人，必定不能在盲目之下押宝。” “但是你现在押也很盲目。” “我乐意。” 没有人知道今日二人的对话将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云芝的未来、玉霄宗的未来，甚至改变了京都原有的现状。 …… 北荒的雪原之中，少女骑着雪狼出现在风雪之中。 左手手腕上的红绳格外醒目。 第9章 有人挨揍，有人得宝 “陶陶，你先别看了，快去吃饭，别把身子累跨了。” 云芝自定下要夺得鹰扬大比第一的目标，整个人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修行上面。 她对于修行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时间。 合上太平杂记，云芝伸了个懒腰，起来活动了一番：“师叔放心，先前我已经在锅里蒸了玉米，算算时辰现在正好。” 等云芝走去厨房，掀开锅盖，里面赫然出现的是新鲜没有变化的玉米。往灶口一看，里面的木头没有一点烧红的样子。 吕参玄冒了出来，看着被云芝当作柴火的木棍哑然失笑。 有的时候，他不得不感慨命运奇妙。 涤仙泉已经被封居然被她找了出来，重新焕发新机；昔年被毁的五针松树居然以一截松枝的模样就这么出现了。 或许这个孩子真的能让玉霄宗复起。 云芝真一心琢磨着将火燃起，心中正是着急，忽然外头又响起一阵悲怆的琴音。悲凉的声音随之而来： “年年非故物，处处是穷途。 平生心已折，行路日荒芜。” 屋内的云芝听着这声音越发靠近，随手抽出一根木棍防身。吕参玄等残魂为了不让人发现，只要有修为的人出现，他们就得全都躲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次步六孤没有发现他们的原因。 云芝小心地扒着门，趁着月色，一位青衣清冷少年抱着琴出现在院中。 少年的眼神就像山上最凶猛的野兽发现猎物一般，充满了嗜血的气息。 一点都不像刚刚念出那么悲伤诗句的样子。 少年看向云芝：“你就是玉霄宗新收的弟子？” “你是谁？” “苏清尘。还有，我是来杀你的。” 云芝捏紧了木棍，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因为你是玉霄宗的弟子。” “你这是强词夺理，而且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要是杀我就是趁人之危。你这个卑鄙小人。” 苏清尘顿时怒火中烧，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说他是卑鄙小人，想他田州苏家，一向正派，何曾有过宵小之举，气势汹汹地走到云芝面前：“你们玉霄宗先前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吗？你凭什么说我是卑鄙小人？” “我不知道！”云芝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叫苏清尘愣住了片刻，“你三更半夜闯到陌生女子的院子里，你不仅是个卑鄙小人，还是个流氓浪荡子。” “你……” 云芝越说越来气：“你，你什么你！我问你，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这里是我的地方还是你的地方？” “你的。” “你是不是擅自闯入？” “是。” 苏清尘越说越没有气势，仿佛他确实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莫非他真成了登徒子？不对，他为什么要听这个人说的话。 当少年发现不对时，云芝已经迎头一闷棍将人打晕了。 其实云芝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出乎意料地好糊弄。 看着被捆起来的少年，云芝正坐在他对面沉思。按理说，她一个还没有引气入体的人，力气再大也不应该那么轻易将一位修行者打晕这么久。 大门一直锁着，墙面又没有被破坏，苏清尘轻而易举地进来，修为怎么都比云芝强。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打昏了？ “唉呀！我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谁啊？薛华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你忘记了？秋水神玉水云寒。” 一声谓叹骤起：“原来是他啊，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弟子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一直耿耿于怀，真是小心眼。幸亏收的徒弟是个傻的，否则陶陶就糟了。” 云芝忽然哀嚎一声倒在院中地砖之上：“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有没有人可以给我解惑啊~” 她真是又饿又累，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一棍子把人打出事情。 吕参玄笑着解释：“你手中拿着的是五针松的枝干，此物是自天地造化所成，吸收日月精华结五枚果子，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果，将果子全都吃下，就可以一举成圣，但是自玉霄宗成立起只结过一次果。你这一棍，威力巨大，他至少得昏上三天。” 云芝看着漆黑的木棍，一股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涌上心头：“这么说，这是宝贝了？” “是的，要是能让它起死回生，它的果子才是最大的宝贝。” “怎么才能起死回生呢？” “五色土和杨柳露。” 云芝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两样东西也不常见。博识手札中记载，五色土只在北荒出现过一次便下落不明，杨柳露更是不知所踪，最近一次出现是三百年前的皇宫。” 吕参玄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不妨事，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五色土也好，杨柳露也罢，甚至鹰扬大比，这些你不一定都要面对。在这一年中，你若是选择离开，老夫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吕掌门。” “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孩子，没有必要因为前人的事情而让你背负这么大的重担。”吕参玄笑着看向云芝，“老夫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告诉你，不管你日后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老夫会尽力全了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因果。” 云芝的眼眶逐渐湿润，心中忽然想起一事，努力平复情绪：“掌门为什么不让我把你们的事情告诉宗门的那位婆婆？” “她，看不见我们。” “通灵宝玉也不行。” “不行。” 云芝不明白，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那块玉的问题？ “玉没有问题，但是人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吕参玄咧嘴一笑，故作神秘道：“这又是一个秘密。你可要知道？” 云芝不满地撇了撇嘴：“不要，你们的秘密还真是多。” “我们出现的时间不久，能指导你的有限，但是你要是能让那位婆婆指点，你的修为定能突飞猛进。” 吕参玄这话说得没错，他们这些残魂非但不能运转灵力，还会消耗灵力，久而久之，他们就会像一缕轻烟般消散在世间。 第10章 一封请柬 步六孤再次来到玉霄宗门前，敏锐地发现了今日的玉霄宗同先前不同。气息，玉霄宗的气息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满是杂草的前院已经变得干干净净，干枯许久的池水重新焕发生机。 “快放了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云芝飞快拿起一个馒头狠狠捏着他的嘴巴塞了进去，耳根子终于是清净了。 都落到她手里了，说话还这么大言不惭。 “唔，唔！” 步六孤看着被捆起来的苏清尘，不由地笑出声。一瞬间，云芝将捡起木枝刺去：“谁？” “陶陶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手中的木枝瞬间碎成粉末。 云芝看向他道：“步大人，今天来有什么事？” 不同的称呼倒是叫步六孤心生异样，目光越过她直直来到苏清尘身上，带着几分讥讽：“这不是水云寒的徒弟吗？怎么落到陶陶姑娘手中了？” 云芝眉梢一扬：“你认识啊？他要来杀我，但是没有成功。正好，你把他带走。” 步六孤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似乎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我为什么要带走他？” “根据大周律例和宗门联规，宗门弟子若在宗门内无故被害，导致宗门后继无人，此宗门得由皇家接手，不得拆除。你是管理京都安全的，所以你必须得管他。”云芝很认真地注视着步六孤，“而且，我是在帮你。” “这么几天，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云芝耸了耸肩：“只是读了一点书。” 这三天，云芝囫囵吞枣地将大半藏书阁的书都读了一遍。再加上吕参玄他们的时时解惑，对当前的现状了解得更加透彻。 她的境况很不好。 远比萧明玥口中还要不好。 唯一的转机就是鹰扬大比。 “那么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了？” 云芝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长阳宫宴。” 鹰扬大比之前各宗门会联合举办一场宴会，明面上是说让各派弟子交流心得，先一步熟知，其实更多是为了探查对方的实力。 幸运地是长阳宫宴上是文试，不会随意动武。 玉霄宗今年有弟子参加，自然是各宗门最为关注的。 云芝先前就从吕参玄的口中知晓了不少消息，这一次长阳宫宴只怕是会有人故意针对她。 宴无好宴，必然得事先做好准备。 “这种小事，还需要步大人亲自来？怕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步六孤怔了怔，小丫头警惕性还挺高：“我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找你。你上次给乌金吃的是什么鱼？它回去之后，其他的食物都会吃。除了鱼，一口都不肯吃。” “金鳞鱼。” 闻言步六孤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盯着云芝：“你是说你用金鳞鱼喂它？” “是啊，我乐意，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金鳞鱼能够化龙？” “知道，但是吃都吃了，现在说有什么意义。”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据说此鱼有一丝真龙血脉，若得机缘，便可一朝化龙。 这样的宝物在任何地方都会被人千恩万谢地供着，除了云芝，不，应该是除了玉霄宗的人。只有他们认为鱼就是鱼，鱼是不可能成为龙的。 正是因为这种言论，让还是玉霄宗弟子的陛下和同门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彼时的圣人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宗门中修为也不是最好的。却一心就想着圣人之位，在听到这样的言论自是不甘心。尤其是当时的圣人已然有了看重的继承人。 有人曾说正是因为当初玉霄宗支持的继承人是另一位，所以陛下才会对玉霄宗下那般狠手。 只是这些往事已经随着时间消逝隐藏在历史之中。 “陶陶，你把人交给我，我明天让人给你送一份礼赔罪如何？” “什么礼？” 步六孤眼珠飞转：“我给你送一些丹药来，你放心，全都是品质最好的，如何？” 云芝摇了摇头，道：“我要一盆太簇土和两滴禊灵泉水。” “你要这些做什么？” “你换不换？”云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用话逼他，“苏清尘消失了好几天，水云寒定是要寻人，我想他并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我换。” 下一秒，云芝将苏清尘推了出来，收回他身上的缚仙绳。 “请离开！” 苏清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现在恨不得上前杀了云芝，反被步六孤拦了下来：“你做什么？” “她欺人太甚！” 云芝冷笑一声：“我一没有杀你，二没有伤你，三还给你喂饭，欺你什么了？反倒是你，要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你碰了我的琴。” “现在是我的琴！再不走，我再给你一棍子。” 苏清尘被云芝吓得往步六孤身后躲：“那是我师父给我的，你这是明抢。” “什么抢啊？”云芝气势汹汹上前，扯着苏清尘道，“这是你赔我的。要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半夜来我这喊打喊杀，最后还什么事情都没有，拍拍屁股就能走，那我这里岂不是每天都很热闹？” 步六孤倒是难得和云芝统一口径：“这事确实是你做不对。琴的事情你自己和你师父说。”说着上前将袖中的请柬递给云芝，“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长阳宫宴的请柬，明日酉时三刻。” 苏清尘幽怨的眼神一直盯着云芝，云芝才不怕他，苏清尘充其量就是个嘴上功夫了得的毛头小子。云芝故意将他的琴拿了出来，更是气得他跳脚。 琴身上面还刻着秋水神玉四个字。 一曲琴音，催人肝肠断。 水云寒以悲怆曲调闻名，人未至，声先起，声声催人泪。 云芝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天天悲伤，现在她倒是很开心。 所以，为了展示这一次的胜利，云芝直接将这柄琴竖着摆放在玉霄宗大门的中间。 “你是想用太簇土和禊灵泉水培育五针松。” “是的。”云芝拿着被涤仙泉浸润的松枝道，“寻找五色土和杨柳露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不如先用太簇土和禊灵泉水。只要能让枯木发芽，那么后续多花一些时间也无妨。” 太簇土和禊灵泉水也是有回复生机之效，与其一直等待不如先找其他的法子。 第11章 赴宴 长阳宫是皇宫之外的第一大宫殿，位置就建在隔皇宫两条街的中心位置。 宫门口人来人往，各个宗门的弟子分布在各处。与他们相比，孤身而来的云芝显得格格不入。 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只是普通的布料，又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没有一点修行人的样子，就像一群鹤中出现了一只小鸡，特别扎眼。 旁人的议论与目光云芝并不放在心上，她此番来参加的目的就是见识一下明年是对手的宗门弟子。 但偏偏有人要出来找事情。 “听闻你抢了秋水神玉的鸣玉琴？” 云芝淡淡扫了他一眼，看着年纪不大，难道是苏清尘的同门？但并没有听说水云寒收了第二名弟子。 那就是多管闲事的人。 这般想着，云芝直接绕了过去。 “站住！” 云芝置若罔闻。 “站住！” 一股灵力袭来，云芝转身时躲了过去。云芝原先位置身后的桌案被劈成两截，桌面上的食物全都轰塌倒地。 “何人喧哗！” 原先还满是怒意的人此刻只剩下了害怕，瑟瑟发抖地行礼：“徐守将。” 云芝认得眼前的黑脸大汉，他正是那一日在玉霄宗外的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蛮横不讲理，所以既没有行礼，也没有走开，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容白，你这是在做什么？” 被点到名字的弟子一时语塞，满脸的慌张，但是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理由：“弟子，弟子是想帮苏师兄取回被她无辜抢走的鸣玉琴。一时错手，这才酿出祸端。这全都都怪她，要不是她，弟子也不会出手。” 云芝心中闪过一丝错愕，眼前这个人居然能颠倒黑白到这个地步？而且周围居然没有一人开口，只是静静站着。 她忽然觉得放弃修行的时间来赴宴是一个很不好的选择。 “此事是因你而起？”徐守将阴着脸质问。 云芝幽幽叹了一口气，看向容白问：“你和苏清尘是什么关系？” 容白自以为有人撑腰，语气比先前足了不少：“关你什么事。” 可能是因为他说的时候太过自傲，昂着脖子，倒是让云芝想起村里吴大娘养的两只鹅，成日就是这般梗着脖子。 “你笑什么？” 云芝的思绪被瞬间拉了回来，眉眼还带着几分笑意道：“关你屁事！” “你说什么？” 云芝清了清嗓子，更加大声地重复了一边：“关你屁事！这琴是我和苏清尘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他都没有说话，你个不知哪里来的家伙反而跳出来找事，你若想借我来出名，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只是，你得到了一个臭名声。” 容白的脸色有些苍白，云芝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你要真心想替苏清尘要回琴就不是这么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怎么？你是觉得这琴是他施舍给我的，还是他脑子不清楚故意放在玉霄宗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冒出来把我当作恶人，这般不辨是非，一心向着虚名，修为定是不怎么样。” 云芝顿了顿，接着说：“背后下黑手，说明你不讲道义；在问责时扭曲事实，可见你是非不分；又在有人能给你撑腰时满脸倨傲，这些都体现了，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贱人。” “你！” 容白原本白皙的脸现在已经涨得通红，云芝抿了抿嘴，立刻又补充道：“还以为能涨什么见识，不过如此。告辞。” 云芝大摇大摆地朝大门走去，耳边传来了不少细碎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在说她太过嚣张，但是她不在乎。 容白暗箭伤人，要不是她及时躲开，只怕现在已经是被重伤，更加孤立无援。相比之下，她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实在是不如容白狠毒。 “姑娘且等一等。” 一名头发胡子全都发白的老者出现在云芝面前。 “清扬道人。” 看着众人恭敬的模样，云芝心道管事的终于来了。 这就意味着有人不想云芝就这么轻易离开。 云芝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老者实力很强，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偏袒容白而对她出手。要是他出手，自己得从一开始就拼尽全力逃跑。 似乎是看出云芝的忌惮，老者摸着胡须笑道：“容白，此事是你错。老夫罚你宴会过后抄写百遍冰心诀静心。” 容白脸上有些错愕和不甘心，恶狠狠瞪了云芝一眼回话：“是，弟子遵命。” 云芝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有明白道理的人。冰心诀正适合他这种脾气暴躁的人。 “老夫赵清扬，点苍宗掌门，小友如何称呼？” 云芝拱手做行礼：“陶陶，玉霄宗弟子。” 当说出玉霄宗三个字的时候，云芝明显感受到一道阴狠的目光。不过转瞬即逝，消失得很快，她还没有找到视线的主人就不见了踪影。 “玉霄宗的弟子居然真敢来。” “一个没有修行的人，来了也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定是闹笑话了。” “瞧她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还以为她本事多高。原来也不过如此。怕不是借此好逃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像苍蝇嗅到了鲜血一般，各种讥讽的话语疯狂围了上来。一瞬间云芝觉得他们不是什么修行多年的仙人，简直就是村子里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他们的嘴脸一再令云芝感到不适。难道这就是各个宗门最优秀的弟子？云芝表示，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赵清扬笑着解围：“玉霄宗的位置全都预留好了，还是先入座。老夫想你应当不知道此次长阳宫宴发生的改动。” 至于赵清扬为什么会这么说，在云芝踏入之后的一扇拱门，一切就全都清楚了。 拱门两面贯穿，但是一门之隔，里外就是两个场景。 “往年的长阳宫宴只有第二年参加鹰扬大比的弟子，但是今年不一样了，所有弟子皆可以参与，不过是分成了两个部分。那些没有参加大比的弟子只能在外看到里头发生的一切。”赵清扬的身形愈发模糊，“我们到了。” 第12章 新的规矩 拱门之内，没有什么人的视线在云芝身上多逗留，大部分都是淡淡扫了一眼就回归己身。 相比初遇到的那些人，他们给云芝的第一印象就是疏离。他们眼中流露出的疏离是看不起，没错，是完全不将云芝放在眼中。 仿佛云芝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如桌案上的一块点心来得重要。 正上方轻摇折扇的中年男子就是宗门之首——荀澄隐； 左下方是一位独臂男子，云芝心想此人定是天璇宗掌门方拂晓； 右手方是一名妩媚娇俏的粉衣女子公孙湘灵，此刻正笑盈盈地望着云芝； 至于先前那位老者，此刻正在一旁的席位上打盹，老神在在。 让云芝没有想到的是，步六孤也在这里，不过他坐在那些人的下面，抱着乌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云芝点头示意后方入座，抬眼就看见有人朝她投来不善的目光。 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子。直勾勾注视着云芝，毫不在乎她的行为已经惹人注意了。 看她身上的服饰是灵清宗。云芝瞬间就想到了萧明玥，可惜她今晚并没有出现。 云芝有些泄气，在这个陌生又充满敌意的场合，她很愿意能遇到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或许这能缓解她的一些焦虑。但转念一想，要是让这些人看见萧明玥和她走得近，对萧明玥来说怕不是一件好事。 幸运的是，此番归灵宗来的弟子里没有当日在小山村遇见的任何一人。 云芝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真应该先花钱买一瓶易颜丹再出现的。但是那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易颜丹，所以，她现在庆幸九方玉他们都不在。 不然事情就该变得更加复杂了。 所以，现在的她，只需要坐在这里，静观其变。 不知为何，今夜明明繁星璀璨，云芝的心中好像有一颗不知名的种子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飞快地缠绕着她的心。隐隐带着几丝酸涩。 可惜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人要来找她麻烦了。 原先那位灵清宗弟子起身来到云芝面前：“听闻玉霄宗新收了一位弟子，想来定是一位本事非凡之人。灵清宗弟子沈仙蕙，请赐教。” 沈仙蕙目光灼灼地盯着云芝，没有想到云芝却直接拒绝了她：“弃权。” 步六孤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看着云芝一副淡然的模样，完全摸不清这个人的想法。 “你请，我不一定要应。虽然很少有人这么做，但是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所以，我拒绝。” 哪里是很少有人这么做，是根本没有人会这么做。 沈仙蕙怒极反笑：“玉霄宗跟着就要成缩头乌龟了。连这样的切磋都不敢答应。” 这样的激将法对云芝来说并没有，她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背影的普通人。所以，她比在场的人都更会忍耐。 躲避不必要的麻烦，忍耐是很有必要的。 不逞匹夫之勇。这是她近来从吕参玄身上新学的。 沈仙蕙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不行！今朝宴会的规矩已经改了，你必须接受。” “不接受会怎么样？” 沈仙蕙坏笑着看向她：“会死。你一死，玉霄宗立马就会被拆。所以，你要不要接受。” 云芝眉头死死拧成一处，对上沈仙蕙得意的眼神问：“这规矩是你定的吗？” “是啊！我刚刚定的。” “你是谁？” “大周公主。” 云芝本来觉得沈仙蕙的长相能和萧明玥一较高下，但是现在她只觉得眼前这人比萧明玥差得远了，根本就比不上。 她那一派盛气凌人的模样，时刻能左右大局的样子真是叫云芝看得很不舒服。 她不喜欢，从心里生出了深深的厌恶。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吭声，仿佛全都天然地站在了沈仙蕙身边，统一了战线。 云芝深呼吸了一下，倏然想起那日萧明玥说的话，脱口而出：“这不公平。” “你说这话真是幼稚。”沈仙蕙哧笑了一声，“现在很公平。” 云芝有些生气了，哪怕她知道今日来是会受气，但是现在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这种以权压人的样子，真是格外令人不舒服。 紧紧攥着拳头，随后又松开道：“你是为了苏清尘才这么做。” 一下子被戳破心思的沈仙蕙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 “容白是你安排的，所以他才敢那么大胆出手。”云芝一脸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猜想而已，“因为你是公主，所以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你的这些行为都不会有什么惩罚。所以你现在才敢在这里胡作非为，丢人现眼。” 步六孤轻轻抚摸着趴在腿上酣睡的乌金，嘴角含着一抹笑，倒是个聪明的家伙。忽然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位公主着实令人厌恶。一时讨得圣人欢心就得意忘形，别忘了，圣人可不止她一个女儿。 “大胆！” “有什么大胆的，实话而已。太祖曾言忠言刺耳，尚不可失，你凭什么听不得。”云芝直接抬出身份更高的人压沈仙蕙，逼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须臾，沈仙蕙又说：“我承认，这件事确实和苏清尘有关。但是我是为了他那柄琴，不如你把那琴作为彩头，我赢了你就给我，怎么样？” “不要。” 云芝再一次拒绝了她，不为别的，就是单纯为了让她难受。 哪怕云芝表现得再怎么平静，她始终都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压抑自己的心性故作深沉，总是很困难的。 眼见二人又要起争执，荀澄隐忽然开口：“第一场比试，就由灵清宗沈仙蕙对玉霄宗陶陶，点到为止，二人可有异议？” “等等。”步六孤开口阻拦，“殿下金枝玉叶，何必亲自上手，不如各选一人上场，你们二人说招式，不动灵力，既可分胜负又可以保护殿下安全。” “这个主意好，要是我赢了，我立马去玉霄宗取琴。” 看着沈仙蕙欢喜的模样，云芝有些犯难，在场之人没有她认识的。谁会替她上场？难道她要自己上场？ “我来！” 第13章 山野来的少女 沈仙蕙自信一笑，她不需要任何人代表她，也没有人能代表她。 步六孤的建议她根本不会采用。哪怕步六孤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也不会同意。因为她根本不相信云芝能够伤到她。 自然，在场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们都知道，云芝在来京都时还没有修行。 要知道沈仙蕙已经达到了筑元境。 所以，这一战，云芝必败无疑。 步六孤的建议被驳也没有任何不满，依旧笑呵呵道：“既然殿下好雅兴，那就由殿下安排。只是陛下说长阳宫宴不能伤人。” 沈仙蕙的气焰一下子削弱了大半：“那就只过招式，不动灵力。这样便不会伤人了。” “殿下仁慈。取海淘剑来。” 两柄木剑正被人快速送来，沈仙蕙飞快夺了一柄后将另一柄丢在云芝面前。 “乖乖认输。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取琴。” 忽然一缕晚风拂过，勾起云芝鬓边的碎发，缓缓开口道：“你要是输了，拿什么给我？” “我不会输。” “要是输了呢？你难道想要赖账？” “你才赖账！” 云芝静静地注视着她，一定要等她说出个具体物件才肯进行下一步。 沈仙蕙见众人的视线纷纷转移到自己身上，忽然有人开口询问：“沈师妹，你不会是又想以权压人吧？” 云芝看了过去，少女十六七的年纪，亭亭玉立，灵清宗的服饰，简简单单，身上没有任何首饰，只是腰上挂着一条串着相思子的链子，笑靥如花。 “人家拿了彩头，你也得有所表示。不然叫旁人觉得你们皇家皆是小气之辈。” “你胡说什么！”沈仙蕙罕见地动怒，“她必输无疑，又拿不走我准备的彩头。有什么好准备的。” “那你也该叫我们见识见识。”少女也不惧她，呛声回嘴，”毕竟皇家里可是宝贝众多，拿一两件让我们开开眼又没有关系。还是说师妹你不打算遵守规矩了？“ 既有比试，那就得有彩头。这个彩头自然是要一方一样。这样的规矩是长阳宴的规矩，不是她沈仙蕙一个人的规矩。 “封兰苔，你我皆是同门，何必如此为一个外人说话？”沈仙蕙走上前压低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 “我就是看你不爽。”封兰苔微微挑眉，勾唇浅笑，“别以为你是公主就能肆意妄为，我今日就是说了，你奈我何？” 说起来，封兰苔也是从乡野之地一步步崭露头角。 宗门之中，弟子之间，门派等级之分，各种各样。其中之一就是出生。 封兰苔出生乡野，生活贫苦，和沈仙蕙这些一出生就占据了最好的人完全是互相看不上。可以说是天然的不对付。 宗门里以靠自己完成任务获取资源，但是这些人毫不费力就拥有了大部分上好的资源，看起来确实让人很不爽。可是最让人不满的就是，沈仙蕙她们利用资源做的一些事情。 普通弟子畏惧其背景，只得忍气吞声。对于这样的恶人，封兰苔最是看不惯。她不怕，她就是要和沈仙蕙对着干。好叫她知道，沈仙蕙在皇宫中是金枝玉叶，但是在宗门里，她就得收起那些没来由的傲慢。 尤其是，她现在正在欺负一位修为明显不如她的人。 以权压人，她就是不爽。 “公孙，你家的弟子怎么窝里斗起来了？”方拂晓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讥笑。 还未开口，又听荀澄隐道：“兰苔这孩子已经入神海境。公孙掌门，恭喜你得了一位好传人。” 公孙湘灵掩袖浅笑：“澄隐掌门眼神真尖。前不久偶然突破的。这孩子自己有悟性，我也只是随意点拨了几下，不过确实叫我省心了许多。” 在场之中，要论苦修非封兰苔莫属。 她自幼失去双亲，全靠着失孤祠抚养。时常吃不饱穿不暖，寒冬腊月有时只有一碗稀粥果腹。但是她好学，偷偷躲在私塾墙角偷学。略大一些便帮人誊抄为生，一手书法令人惊叹，她也从书中明悟，一朝踏入仙门。 算算日子，正式学习不过五载。已经是将许多人都甩在了身后。 “看来明年的鹰扬大比很有看头了。” “是，她志向不止于此，鹰扬大比自是要参加。” “可惜九方玉有事不愿参加，不然我还真想看看他们两个对上会是什么样子。话说，九方玉现在到底如何了？” 荀澄隐眼前浮现出九方玉坚定的模样，叹息道：“福祸相依，就算是对他的一次历练。” 云芝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沈仙蕙哪怕心里恨得不得了，但是在封兰苔面前依旧要装出一副比较顺从的样子。 为什么封兰苔能压制住她？ “身份不同，地位不同，一切自然就不同了。”步六孤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封兰苔可是目前灵清宗最看重的弟子，保不齐日后灵清宗就交到她手里。” 云芝颔首沉思了起来，未来的灵清宗掌门，这么看，沈仙蕙确实不能随意开罪。毕竟她只是一位公主，众多公主中的一位而已。 除非她能像当今的圣人一样，一夜之间让一个宗门覆灭。但是云芝认为她做不到。 沈仙蕙没有这个能力。 这是她对沈仙蕙的评价。 一个容易得意忘形又没有多少脑子的家伙。 反之，她对封兰苔的评价很高。 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拿捏住对方，封兰苔一定很有本事。而且她的目光很平和，似乎一切在她眼里都是一样，不能随便扰乱她的思绪。 更大的原因是，只有她愿意开口。不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云芝心中都很感谢她。 “别浪费时间了，沈师妹，有什么宝贝就拿出来。还是说，你拿不出来？”封兰苔一句句逼问，不打算给沈仙蕙留一分情面，“拿不出来，这场比试就没有什么好比的。索性散了，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沈仙蕙咬着牙拿出一柄剑：“此物就是我的彩头，师姐可是满意？” 封兰苔笑着打趣：“师妹真是爱说笑，又不是我和你比试，师妹怕不是问错人了。”眼神倏然看向云芝。 第14章 夺命三仙剑 《拾遗记》一书记着，惊鲵是越王八剑第五。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 云芝点了点头：“是一把好剑。在你手中可惜了。” 封兰苔毫不留情地笑出声了，沈仙蕙的脸色愈发难看。 云芝捡起那柄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海淘剑，细心用衣角擦拭了一遍，随后掸了掸衣角上的灰尘：“来吧。” “不准动用灵力。只过招式。”步六孤再一次出声提醒。 云芝走开了几步，悄悄向他道了一句谢。 不能使用灵气，对云芝来说，她更占优势。 “就算不用灵气，我一样能把你打趴下。” 沈仙蕙的叫嚣，云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在想该用什么招式。 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被沈仙蕙看在眼里，无疑是火上浇油：“今夜你一定会输得很难看。” 云芝闻言抬头浅笑：“不，我一定会赢。” 风扬起云芝的裙摆，漾出一朵淡雅的花，云芝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语气就像人饿了一定要吃饭，水喝多了一定会上厕所一样寻常。 可是这句话听在所有人耳中，都认为不可思议。 是的，没有人觉得云芝会赢。 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她不愿意服输的胡话罢了。毕竟正值年少，怎么会没有争强好胜的心？ 云芝看着沈仙蕙又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众人有些惊讶，甚至有人觉得云芝已经被吓破了胆，开始胡言乱语了。她居然在询问沈仙蕙的准备？ “废话！我已经等你许多了。” “那么，我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云芝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晓风残月。” 有认识的人已经开口。这一招出自灵清宗基础十三式里第七招，威力不大胜在轻盈快速。但是云芝使用出的威力有些不同，剑身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开局的这一招有些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方拂晓等人以为能看见玉霄宗的剑法，没有想到却是灵清宗的招式。 那么，众人心中生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云芝会灵清宗的招式？ 要知道玉霄宗内并没有人能指点她？难道她是自学的？可是招式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她会运用得如此熟练？ 一连串的问题让众人越发好奇云芝接下来的行动。 沈仙蕙虽然也有点错愕，但是她很快用本宗的孤霞变第三招应对。只见她手中的木剑在夜空中划出道道残影，变化莫测。 孤霞变一共就三招，一招起式，一招攻，一招防。传说是灵清宗弟子在观天地变化有感演变而来，以不变应万变，静中化动，出其不意。 云芝没有一丝贪恋，立马转换了招式——琼英玉碎。 那一套剑招中的倒二招，转变了方向。沈仙蕙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没用，所以她正好可以借她试炼一番。 这般想着，手中的剑招又换了。 “这是什么招式？” 在场的人都有些看不懂了，云芝不知道使了一招什么，逼得沈仙蕙差点脱剑。 “这是西江郡木兰派的招式。” 说话的是一位即将参加大比的乡下学子，见众人视线都看向他，那名学子不由弱了气势。 “你怎么知道？” 赵清扬此刻全然没有了睡意，神采奕奕地问他。 那学子低着头道：“弟子是西江人士，见识过他们的招式。” “有趣。” 荀澄隐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方拂晓立马不屑反驳：“什么杂七杂八的招式罢了，也值得拿出来说。” “非也非也。”赵清扬笑着说，“你我都没有这样的见识，可见她未来可期。” 正说话间，沈仙蕙隐隐乱了章法，面上流露出了焦急之色。 场面已经变成，云芝主攻，沈仙蕙在躲。 一来一往之间，二人已经过了二三十招。 “妙极！” 赵清扬的脸上连连露出满意之色，忍不住称赞。 步六孤神色平静，嘴角却微微上扬。缓缓摸着已然入迷的乌金。 胜负已分。 沈仙蕙不是云芝的对手。 现在开始，有些人看向云芝的目光发生了改变，这位少女真不简单。沈仙蕙在灵清宗修行了近十年，此刻在云芝面前，破绽百出，不过勉强接招。 只要云芝下一个狠招，沈仙蕙必败无疑。 这样的结果似乎让好些人不好接受。为什么明明是必胜的局会变成现在这样呢？难道是沈仙蕙学艺不精？ 现在的沈仙蕙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云芝根本就是在戏耍她。用一些偏僻的招数让她难以招架，真是用心险恶。 实际上，云芝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将这些日子学的招式付诸实践的对象而已。 可惜的是，沈仙蕙会的剑招并不多，与她对招，仍有些意犹未尽。 幸亏沈仙蕙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真就被云芝气得吐血了。 沈仙蕙吃力地还了一招。 她不可以输，她绝对不能输给这样一个野丫头。 许是胜利冲昏了头脑，沈仙蕙在使出招式时暗中动用了灵力。 一剑定乾坤。 剑势清冷孤绝，全身灵力汇聚剑身，浮现一层耀眼的白光，肃杀之意已然掩藏不住。 封兰苔离她们两个最近，最先发觉不妙，正欲出手却被方拂晓拦了下来。 “既然是比试就得分个胜负。莫要插手。” 所有人都以为云芝怕是要因此丧命了。 只见她目光一凛，冲着空地轻轻一挥。 噼啪炸裂的闷响声从四处涌起，紧随着，顺着剑气方向的地砖全都从里炸开，直到最外面的围墙方停下，在墙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剑已经抵达沈仙蕙的咽喉，血珠已然滴落在剑身上，宛若红梅，再近一寸，沈仙蕙就要丧命。 这一刻，在场之人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众人摒着呼吸看向云芝，她做了什么？ “好！”荀澄隐起身拍手叫好，“夺命三仙剑？不知道陶陶姑娘为什么会我归灵宗的剑法。” 云芝摇了摇头：“这不是夺命三仙剑，而是我玉霄宗的风起青萍。二者有相似之处，但还是有所不同。夺命三仙剑这一招是杀招，以强打强，以杀止杀。而我这一招，却能留有余地，并不相同。” “你可以动用灵力？” 第15章 一剑起风雷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能使用灵力。”云芝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叫人格外不满。 事实上，云芝早就踏入练气境了。 “如果动用灵力，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沈仙蕙用锦帕捂着伤口，眼神中满是凶狠。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虽然方才云芝躲过了沈仙蕙的攻击，但是明眼人看得清楚，沈仙蕙最后关头收了部分灵气。那一击根本发挥不出一个筑元境修士的本事。 如此看来，云芝若是以练气境抵挡也不是不可能。 在场之人都清楚知道一个道理，练气就是练气，根本不可能和筑元境相比？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 “你想耍赖？” 那些言语云芝自是不入耳，径直走向沈仙蕙质问。 沈仙蕙自是不甘心，她的身份岂能容忍今天输给这么一个没有来历的野丫头。她不服！要不是步六孤多嘴，比拼灵气，她一招都接不住。 害得她这么丢脸，惊鲵剑又怎么会给她？ 云芝白皙的小脸上勾起一抹怒气，是的，今夜所有的一切都叫她感到生气。 从一开始容白无缘无故的刁难，再到沈仙蕙的无理取闹，众人的袖手旁观，方拂晓的刻意偏颇，所有的一切都压得她不舒服。 哪怕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会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场景，现在她是非常生气。 心中拼命压制的怒火此刻正遇上了爆发的地方，云芝手中不由得握紧了海淘剑。 “如果可以动用灵气，你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说话。” 云芝举剑抬手，天空顿时乌云密布，远处隐隐有闷雷滚动。云芝随意一挥朝地面挥去。 剑势如虹，响声似惊雷，这一招便是真正的夺命三仙剑。 骇人的威压逼得人喘不过气，犹如擎天巨剑迎头而下，避无可避。 啪的一声脆响！ 充盈的灵气自上而下笼罩，大有将地面一分为二的趋势。 殿前的地面拼命发出悲鸣，似乎有什么要从地下破土而出。 霎那间，地面破出一个口子，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裂开一道大缝！ 无数的砖石迸发飞溅而起，星空之下，展示出一道道惊人的弧线。 谁说云芝是练气境？ 仅凭这一招的威力，便是十足十的筑元境。 谁说动用灵力云芝就会输？ 要是动用灵力，沈仙蕙只怕连一招都接不住。 步六孤不知何时出现在沈仙蕙面前，替她挡下了云芝的怒火。 剑势被步六孤抬手化解，但是周身面目全非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沈仙蕙，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沈仙蕙惨白着脸，艰难地抬起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云芝。 先前云芝说她最后一招留了余地，并没有用夺命三仙剑，她还以为是她故意说大话。可是方才那近乎窒息的气势，让沈仙蕙明白，她说的都是实话。 要不是步六孤及时出现，她很有可能，不，一定会受重伤。 这一剑的威力，以沈仙蕙现在的实力根本就发挥不出来。换句话来说，如果动用灵气，沈仙蕙完全找不到能过获胜的招式。 先前的所作所为现在想来，越发衬得她脸颊滚烫。 那些企图借此嘲笑云芝的人，此刻也觉得脸皮一阵滚烫。 要知道云芝来京还不足一个月。 殿前忽然沉默了许久，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怪异的神色。 封兰台的脸上满是惊喜，公孙湘灵的错愕之色停了许久，方拂晓面上闪过一丝怯意…… 尘烟四散，雷霆之声仍留在耳，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们，太低看云芝了。 “好！” 刚刚睡醒的赵清扬起身鼓掌，荀澄隐跟着鼓掌，回过神来的人纷纷跟从，顿时殿前掌声一片。 荀澄隐虽然是各派掌门之首，但论资历还是赵清扬最深厚。 他见证了玉霄宗最鼎盛的时期，领略过那些天才的本事，所以更加明白今日的云芝。 玉霄宗，要崛起了。 “老夫记得澄隐你当初入筑元时也用了两年。” 荀澄隐略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是，两年又五个月，当时看来真是一段漫长的过程。”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追忆，一抹欢喜，一抹难以形容的神情。 “现在想来，老夫入筑元时用了三年有余。”赵清扬笑了笑，感慨道，“老了，老了，果然还得是靠他们这些年轻人了。” 其实步六孤很是惊讶，玉霄宗的情况他最是清楚。玉霄宗内并没有人能指点云芝，她仅凭着里面的那些残破的书就能修行到这个地步？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太可怕了。 可怕的不是云芝的修为，而是她修行的毅力和悟性。 在那样的逆境之下，竟然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仿佛叫人得以窥探一丝当年玉霄宗那些天才的身影。 那么作为玉霄宗最后的弟子，云芝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玉霄宗再也不会消失在世人眼中？ 圣人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吗？ 如果不允许，云芝的下场显而易见。 一想到这种情况，步六孤居然从心中生出了一丝烦躁。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云芝是个有些呆愣又刻板的家伙，根本没有兴趣掺和进这些复杂的事情中，那么他有什么办法呢？ 一时之间，他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种理由开脱，结果都不尽如人愿。 怀中的乌金被揉搓着不耐烦，跳向地面，飞快跑向云芝，在她脚边蹭了蹭后就消失不见了。 步六孤眼前忽然一亮，对了，要是云芝来他麾下做事，帮忙照顾乌金，那结果就皆大欢喜了。 云芝能将玉霄宗的一切都带给皇室，相应的皇室就能给她提供庇佑。两全其美！ “真希望你们的能力配得上你们尊贵的身份。” 此话一出，方拂晓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透过云芝，他仿佛看见了那个成为他一生阴影的家伙。 那日那人也是这般，用嘲弄的语气说着如此恶毒的话语，随后就用一柄剑毁了他的一只胳膊，几乎毁了他的道心。 第16章 听风街遇害 今夜发生的事情足以记书流传。 一名修行还不满一个月的少女，给在场的人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玉霄宗不再会籍籍无名。玉霄宗或许会因此起死回生，从衰败走向兴盛。而造成这一变化的少女，自今夜起，她的名字不再无人在意，马上就会成为京都众人讨论的中心。 身为当事人的云芝却不以为意，事实上，如果她输了，那么她就是世上最愚蠢的修行人。 吕参玄、冷香雪、路观风、秦月舒、洛踏雪、温暄和，这些曾经很有名的人物，一招一式地教导她。要是她败了，还是首战就败，要是那样，她死也不甘愿。 因为沈仙蕙受伤，丢了惊鲵剑后早早退场，此次的长阳宫宴变得潦草收尾。之后的人更是没有心情切磋，这种情况对于云芝来说，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本来是想要打探他们的实力，结果却是自己的实力让别人知晓了，自己对他们还是一无所知。 那位很可能成为灵清宗下一任掌门的少女，她的实力远胜沈仙蕙。要是遇上她，自己能有几分胜算？还有归灵宗的人，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九方玉会不会参加鹰扬大比？ 看着手中的惊鲵剑，云芝顿时觉得一阵疲惫。她现在只想回去，回到她昨天刚刚晒了太阳的被子上躺着。 这般想着，云芝抬脚就要离开。 回去的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人会拦她，没有人敢拦她。尤其是在见识过云芝的能力之后，所有人都清楚地达成了一个共识——云芝会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不会有人想要给自己树立一个难缠的对手。 特别是先前故意找云芝麻烦的容白，在见识过云芝的实力之后，果断决定明年的鹰扬大比他不参加了。 赵清扬望着云芝消失的背影一阵唏嘘：“老夫记得这孩子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筑元境，不少。 但是，一个月从无到筑元，前所未见。 真正算起来，云芝正式修行，得从在玉霄宗遇见吕参玄等残魂那日说起。 众人一阵哗然。 云芝过于沉稳的表现确实叫人容易忽略她的年纪，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太过年轻了，年轻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人能预料到她的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未知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将这样的人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云芝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越发催她好睡。 听驾车的车夫说，这车是萧明玥安排的。 至于萧明玥自己则是因为要突破修行桎梏而未能出现。 没有多加细想的云芝坐上了马车，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闭目养神的云芝还以为是到玉霄宗了，正掀开帘子就见外头一片死寂，马车被带来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原本驾车的车夫也没有了踪影。 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匾额上写着“听、风、街”三个大字。 据说此街原本无名，后来出现了一位能够听风辨位的神人，此人借此本事在皇位更迭中救了高祖一命，高祖喜得良将，便亲笔书写听风街，以作嘉奖。 有一件事是，高祖被设计的那个地方正是听风街。 故意将车停在这么有渊源的地方，只怕是幕后之人就是朝她来的。 猛然回过神的云芝惊觉自己被骗了，抄起缰绳就要逃离。一道剑气袭来，躲闪之间，马车已经四分五裂。 “什么人？” 夜色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云芝面前。 “云芝姑娘，好久不见。” 云芝面上不显，心中却警铃大作。 怎么会是她？ 梦青萝！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梦青萝依旧如云芝初见她那般笑得灿烂。但是此时此刻，云芝知道对方并不是来寒暄的，而是带着杀意而来。 来者不善。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人。” 梦青萝的笑意更深了，步步逼近：“是吗？”仔细打量了云芝，“或许人有相似？”倏然转变了语气，“人或许有相同，但是宝贝是不会认错人的。” 那块泛着红光的玉佩再度出现在云芝面前，这是九方玉的玉佩。难道他也在附近？ 云芝一闪而过的惊慌让梦青萝抓了个正着：“九方师兄就在附近。他和我来就是为了杀你这个心头大患。我运气好，先找到你了。” 云芝故作镇定：“一块破玉佩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你施法术糊弄人用。” 梦青萝微微扬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你一定得死。” 惊鲵剑在手，云芝边战边退。 梦青萝的修为明显比她高了许多，又来势汹汹，一定要取云芝的性命。 云芝行事就得越发小心，所用招式全都是以防守为主。一时之间，梦青萝不好突破。 “我倒是小看你了。这么短的日子，你竟然成长得如此之快。” 云芝自知不敌，还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青萝姑娘，既然要动手，为何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不动手，偏偏等到如今？我既然不是云芝，不如我们就此别过，日后再不相见？” 梦青萝心中不这么想，九方玉为了云芝的事情居然生出了心魔，若是再叫他知晓云芝还活着，那么日后定会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所以，她偷了九方玉的玉佩，她要先所有人一步找到云芝。 找到之后，杀了她，一了百了。 没有人会知道是她做的，要怀疑的人太多了。 谁叫云芝去的玉霄宗？满京都的人都盯着她看，毫不夸张地说，有许多人都想让云芝死。 所以她才可以这么容易地将人带走。 先前那些尾随马车的人，全部都被她解决了。 做事情就是要做得周全、不给人反扑的机会。 哗啦一剑划伤云芝的胳膊，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 梦青萝瞅准机会，反手又是一剑，直接刺入云芝的身体。 “记住了，不是我要杀你，怪只怪你成了师兄的阻碍。”梦青萝飞快抽出剑，“你该庆幸，不是此刻不是师兄出现在你眼前。” 扑通一声，云芝被推入了古井之中。 第17章 古井秘道 “师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梦青萝身躯一颤，立马收了剑，转身就发现九方玉来了。 “师兄，你怎么来了？” 梦青萝心中一惊，忙上前挡着：“师兄，你不是在，养身体吗？怎么来了？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了？” 九方玉明明应该在寒潭压制心魔，怎么会这么快就跟来了？她离开寒潭不过三日，这么短的时间，九方玉就能够破除心魔？ “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九方玉目光如冰，眼底没有丝毫温情，“师妹，我的玉佩呢？” 梦青萝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玉佩，心中一揪，面上浅笑揶揄着：“师兄此番匆匆赶来原来就是为了这块玉佩？一块玉佩而已，师兄何必这么紧张？” 九方玉目光一凛，手中已然拿回玉佩：“师妹，你还是将旁的心思用在修行上，我在来的路上听闻封兰苔已经先你一步入神海境。又知晓玉霄宗得了一位新徒弟，潜力非凡，你要是参加鹰扬大比，胜算不大。还是现在随我回宗修行。” “可是……” “可是什么？”九方玉的语气宛如难以融化的千年寒冰，质问道，“你此番擅自离宗，本就不对，此刻又故意延期，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宗门？” 说着他就要越过梦青萝朝她身后的古井走去，梦青萝连忙拉住了他：“师兄，没有什么。” “适才见你举剑，古井之中有什么人在？” 梦青萝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立马改口说：“不过是方才遇到一个小贼，实力不济被我打落井中，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我们还是快些回宗。我可不想输给封兰苔。” 九方玉并不理会她，径直走向古井。 梦青萝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他发现云芝的身影。 可恼当时多嘴，一剑杀了云芝就没有此刻的担忧。 “封了这口井，让人在井中等死。” 梦青萝完全没有想到九方玉会有如此举动，眉头不由自主地拧在一处，现在的九方玉跟以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冷漠、强大、无情。 不过心中的欣喜几乎是瞬间就覆盖了先前的担忧，因为云芝这次一定会死。 还是间接死在了九方玉的手中。 受了重伤的云芝摔在漆黑的井底，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现在她明白了，九方玉真的要杀她。 他们两个相处了这么久，九方玉的声音她清楚得很。 封了这口井，相当于堵住了云芝最后的机会。 九方玉，你还真是心狠。 一点情谊都不念。 云芝废力地扯开衣服，看着胸前的玲珑护甲出现一块深深的凹陷，不禁感慨吕参玄他们的先见之明。要不是他们，自己怕是要丧命于此了。 梦青萝那一招直取她的性命，右手的剑伤又长又深，皮肉已经翻开，几乎见骨。 撕拉一声，云芝额间冒着冷汗，颤抖着身子，用布料将手臂的伤口裹了起来。她身上带的药不多，这么严重的伤，她要尽快回去。不然她的手可能就废了。 一时站不稳，身子摔在了井边凸出的石头上。 咔嚓一声，尘封多年的秘道终于被开启。 尘埃如雪粒簌簌落下，不知生死的入口出现在云芝的面前。 走还是不走？ 云芝果断走入秘道。 向死而生。她已经别无选择。 秘道里一片漆黑，里面唯一的动静就是云芝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云芝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疲惫，她的步伐有些凌乱。 现在就是毅力在支撑。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已经在京都有了牵挂。 萧明玥、玉霄宗、宁婆婆，还有姐姐。 她不甘心，她不愿意放弃。她不想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她要走出去。 “喵~” 一双明亮的光线出现在云芝面前。 云芝扬唇一笑：“乌金。” “喵！” 乌金的叫声似乎是在回应，又叫了一声，开始了移动。 走了几步，似乎是见云芝没有跟上来，又往回来到了云芝面前，连续叫了几声。 “你知道路吗？” 云芝忽然觉得她可能是疯了，一只猫而已，要是会明白那就怪了。但是现在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只猫身上。 “乌金，如果你能把我带出去，我一定给你抓两只金鳞鱼。” 似乎是听懂了云芝的话，乌金叫得很欢快。 可是乌金直接将她带去了一个死胡同。 云芝却是立刻反应过来，巴在石墙上飞快摸索着，果然找到了开关。 随着石墙的移开，一朵绿色荷花出现在云芝的面前。 寻常荷花都养在水中，此花偏偏与众不同，自土而生，开得灿烂，摇曳生姿。 绿荷花瓣只有周围一层，中间的莲蓬翠绿娇嫩，饱满的莲子几乎要挤出来。云芝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之下，直接将荷花摘了下来。 一朵莲蓬并没有多少莲子，满房总共就三颗。新鲜的莲子洁白如玉，一颗就有红枣大小，这样的莲子倒是闻所未闻。只是现在的云芝全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嘴唇干裂地厉害，一股脑全都吞入，甘甜滋味瞬间充斥着口腔。 须臾之后，腹中传来一阵响雷，舔了舔嘴唇，云芝干脆将手中的花瓣全都摘下，塞入嘴里充饥。 云芝的体内生出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无数的灵力将云芝包裹了起来。她手臂上的伤奇迹般地愈合了，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 握着一截荷花茎的云芝心中生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样有奇效的东西怕是有人故意养育在此，现在被她吃了，那人岂能善罢甘休？ 不妙！ 悉悉窣窣的脚步声在云芝耳畔骤然响起，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万一被发现了，只怕是小命难保。 瞟了一眼乌金，云芝暗道，真真是昏了头，居然让一只猫给她带路。 脚步声愈发清晰。 有人来了！ 云芝摒住呼吸，不敢移动半步。贴了张匿息符，努力沉住气，降低自己的存在，可是心跳声却愈发明显。 砰，砰砰！砰砰！ 一下接着一下，犹如暗室打鼓，格外清晰。 第18章 步六孤的劝说 “奇怪，地图上明明写着青莲就在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云芝屏息凝视，眼前之人的面如逐渐清晰。 白衣少年，温润如玉，此刻却对着一张陈旧的羊皮卷急得抓耳挠腮。 “不对不对，我没有走错。”说着忽然发现地上的莲蓬，捡起来看还是新鲜的，怒而叫骂，“谁啊？谁抢先我一步？” 暗室之中只有微弱的回声，少年有些泄气，低垂着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 云芝见他这般，心中想着得到他手中的地图就能找到出口。 只是她现在没有想好是要硬抢还是好生和他商量。 须臾的思索，少年蓦然蹿至云芝面前，眼中满是惊喜：“你好！姑娘……” 话还没有说完，乌金就急不可耐地飞扑了过去，直接将人扑倒在地，手中的地图正好掉落。云芝抄起地图就跑，乌金在挠了几爪子后飞快跑走。 地图画得很清楚，一人一猫很快就找到了光亮。 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口居然是在皇城司府衙后院的一口枯井。 更令人没有想到就是，云芝一探头就撞见了正在廊下休息的步六孤。 吓得她差点躲回井里，确认步六孤真的睡着了，云芝才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打算去哪里？” 步六孤不知何时醒来，俯下身子笑盈盈地注视着云芝。 云芝此刻正跨坐在井边，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步大人，好巧啊。我是来还猫的，乌金又跑我那去了。” 乌金不满地叫了一声。 “喵~” “你这是欺负乌金不会说话，什么借口都推给它了。”步六孤笑着点破，“你已经失踪了五天了，萧明玥找你都快找疯了。” 五天？ “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云芝立马反驳，“这根本不可能啊，五天？你在开什么玩笑？” 步六孤抱着乌金道：“你跟我来。” 一路上云芝遇到了不少人，步六孤让所有人都回答了一个问题——长阳宫宴已经结束几天了？ 出乎意料的是，每个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五天。 这么说，云芝真的消失了五天。 难道是吃了青莲之后的那段时间？实际上是五天，而不是简单地过了一会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云芝就有些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她身上的伤能好这么快的原因。 明玥？刚刚步六孤说萧明玥找了她五天。定是因为那日梦青萝借明玥的名头诓骗她，她失踪不见了，萧明玥也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 “步大人，既然没什么事，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等等。” 步六孤还是叫住了云芝。 递了一块玄铁令牌：“你继续在玉霄宗待着会有麻烦的。” 云芝不解地看了看令牌，又看了看他：“所以呢？” “你可能会死。” 又是这句话。 云芝来京都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一句，她可能会死。 她知道，她也无限接近死亡过。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全部想清楚了。她会拿到鹰扬大比第一，她一定会保下玉霄宗。 不为萧明玥的赌局，不为长阳宫宴的不公，只为了她自己。 她想这么做，她必须这么做。 人各有志，人各有道。 云芝的道就是平心。 心顺了，修为自然就能够精进。 对于云芝没有接受他的令牌，步六孤难得地对她进行了耐心地解释：“你再这样，就要和全京都的人为敌。没有人帮你，你一个人根本守不住玉霄宗。为了一个落魄的宗门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凭你在长阳宫宴上的表现，很多宗门都愿意接受你。更别说你已经入了卧龙榜第一。” “卧龙榜？这是什么？” 步六孤指着不远处的石碑：“上面全刻着他们的名字。榜单一共有三个，扶摇榜、青云榜和潜龙榜。每一个榜单的意义都不同。扶摇榜，二十岁以下天赋修行皆出众者方可上榜，修为至少是道隐境。青云榜就是要神海境，而你所在的卧龙榜，不看修为只看潜力。” 卧龙蛰伏，待时而动。 等待时机成熟，便可一飞冲天。 至于这些榜单全部都是由天机阁的人颁布，所以名单上的名字会时时变化。至于为什么全都要限制二十岁以下，那就是因为，所有的强者都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他们深知年轻时的傲气与不服输的精神。 为了更好地激励年轻人，便推出了这一系列的榜单。 二十岁之上的人并不是说他不够优秀，而是他的心性与少年人已有不同，少年就是少年，他们身上的性子是模仿不来的。 云芝在心中默默算着，封兰苔入神海境，现在已经是在青云榜了。想来九方玉也是神海境，在青云榜上。 这般想着却脱口而出：“九方玉在青云榜上吗？” “青云榜第一。” 明知他二人之间差距不小，可是现在真知道了还是会有些落差。 但是很快，这个念头就云芝抛诸脑后。 取而代之的是，云芝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进入青云榜。 为着这个目标，她会更加刻苦地学习。 “所以，步大人到底找我什么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眼间云芝要走，步六孤也不多绕弯子了，直截了当道：“我收你入我的麾下，在皇城司做事。我安排你照顾乌金。这样你就可以保住性命，玉霄宗里的东西你也能留一些，剩下的就当作是你向圣人投诚的礼物，如何？” 步六孤的提议很好，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云芝可以保住性命，圣人也可以解决玉霄宗这个麻烦，步六孤在圣人面前也能更受宠信。 一箭三雕。 不亏是得圣人看重，想法就是不简单。 其实不然，这一次，步六孤只是单纯想拉云芝一把。哪怕他知道这么做很有可能招来圣人的厌弃，但是他还是愿意一试。 云芝摇了摇头：“多谢。但是我不去。” “为什么？” “我很喜欢玉霄宗。” 步六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为这么一个理由，云芝就愿意将自己置于险地？ “就是这么简单。因为我喜欢。” 云芝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城司。 第19章 玉霄宗里有新人 萧家马车已经玉霄宗外等候多日。 玉霄宗的大门敞开着，鸣玉琴依旧竖在大门前，没有任何变化。 萧明玥泄气地耷拉着脑袋，望着玉霄宗的大门，深深叹了一口气：“忠叔，你说陶陶到底去哪里了？好多天都没有她的消息了。” “小姐，京都这么大，要找一个人的行踪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五天了！大半个京都都翻了一遍，但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陶陶，你在哪里啊~” 话音刚落，云芝就出现在萧明玥面前。 隔着车窗，云芝举起手中的烧鸡笑道：“明玥，要不要进去坐坐？我买了不少食物。” “去！” 云芝带着萧明玥刚迈入大门，抬眼就看见那位裹满布条的婆婆。 “宁婆婆，我回来了。” 妇人松了一口气：“藏书阁架子太高，很多地方我都擦不干净，你回来了就好。” 云芝知道宁婆婆刀子嘴豆腐心，只怕这几日都一直在担心她，云芝笑着回她：“我晚些时候就去。宁婆婆，我买了您说的桂花酥酪，等下送去给您尝尝。” “不必了，你有朋友在，我先离开。” 望着宁婆婆蹒跚的步履，萧明玥好奇地问道：“陶陶，这位是谁啊？” “这位是宁婆婆。我来时她就在玉霄宗，日常在宗里打扫卫生。” 云芝将萧明玥带来了后院一处廊下：“这里的景最好，你要是愿意多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抓一只鱼来。” 大榕树下，金鳞池边，虫鸣唧唧，萧明玥油然而生一股安宁之感。 顺势躺在廊下，望着重叠枝叶间的细碎的金光，萧明玥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来玉霄宗。” “你说什么？”在池边正抓着一条鱼的云芝听了这话诧异回头。 萧明玥突然坐起身子，神情严肃地看向云芝：“我要来玉霄宗。” 云芝将鱼扔上岸，自己也走到岸上，认真地问萧明玥：“你不是在灵清宗吗？怎么会想来玉霄宗？你家里同意吗？” 萧明玥一手抓起那只活蹦乱跳的鱼，叹息道：“那里我不喜欢。” “为什么？” “知道为什么长阳宫宴我没有去吗？”萧明玥将鱼递了过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随即又恢复如常，“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你想知道吗？” 云芝搭好柴堆，燃起了火，接过鱼正在处理：“你要是想骂人就骂，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在这里骂没有人会知道的，你可以尽情骂。” 萧明玥咧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难受？” “要是好事，你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云芝将鱼放在火上烤，火光照在萧明玥的脸上，沉默了许久，她开口提及了往事：“我娘说老头子风流得很，就像一阵风一样抓不住。年轻时老头子时常借着经商的名头离家，在外头招惹了不少风流债，还和人有了私生孩子。” 云芝倒了两杯酸梅饮，推了一杯给萧明玥，自己则静静地坐在一旁听萧明玥说话。 “我娘原先也奢望过老头子会改，但是事实却狠狠打她的脸。外头的人心大了，给她下了毒，我娘临终的时候，老头子还在外面跟人风花雪月。”萧明玥哧笑一声，“可笑的是，在她死后老头子居然收心了，和外头的那些人全都断了个干净，一心守着她的牌位。” 人活着的时候不屑一顾，死了之后反而做出那样深情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云芝点了点头：“若是真心爱戴又怎么会做这种事伤你母亲的心？要说不是，偏偏又在人逝去之后换了个样子。” 对此，云芝只能说，这人真贱。 但是碍于是萧明玥的亲生父亲，云芝就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但是这和你离开灵清宗有什么关系？” 萧明玥闭眼躺下，喃喃道：“因为我在那里发现了老头子的旧情人，还有他的孩子。那地方我待不下去了，我必须得离开。” 萧明玥的眼角滑过一滴泪珠，云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耳畔传来一阵凉风，柴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响动，萧明玥似是调整好了情绪，坐起身来笑道：“陶陶，我来玉霄宗你欢迎吗？” 还没有等云芝回答，她自顾自说道：“不欢迎我也要来。从今天起，我就住下玉霄宗了。” 云芝将烤好的鱼递了过去：“你知道来玉霄宗会有多大的麻烦吗？” “怕什么！谁敢和你作对就是和我作对，和我作对就是和萧家作对！和我萧家作对就是最愚蠢的。” 萧明玥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差点将云芝逗笑。 面对萧明玥的庇佑她很感激，但是她心中还有一个秘密。 她和九方玉之间的事情是一个隐藏的危机。 现在是暂时解除，但是日后他们知道自己没有死，还是会想办法除了她。 那个时候并不远。 所以，在鹰扬大比之前她一定要入神海境。 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事态只怕是要发展成她难以想象的局面。 “明玥，玉霄宗随时欢迎你来。但是要是日后有什么大变动，你可得跑得远远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芝微微扬眉：“因为我会跑，而且很可能顾不上你。所以，你得学着自己跑路。” 萧明玥抿嘴思索了须臾，十分郑重地开口：“你放心，真有事情，我会带着你跑的。哪怕我跑不快，还有忠叔在。他能带着我们两个跑。” 云芝没有说话，扬起的嘴角告诉大家她很高兴。 一个回神，萧明玥已经将大半的鱼吃入腹中，满嘴流油：“真是不得了啊，这鱼味道真是好得少见。陶陶，这是什么鱼？” “普通的鱼而已，但是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好好养着它们。”云芝想了想，还是选择不说，“没有多少大鱼了。” 萧明玥不以为意：“放心放心，从此刻开始我就是玉霄宗的账房。我会让我们住的地方焕然一新。” 以萧家的财力来说，这件事简直的小菜一碟。 第20章 何日上青云 萧明玥是个说干就干的家伙。 不出三日，她真的买来了数尾金鳞鱼。还将各处残破的地方全都修补好。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萧明玥推门而入，云芝正在翻看书籍：“怎么了？” “我的掌门人，你说怎么了？天都黑了。”见云芝还是一脸迷茫，摇头叹息道，“该吃饭了，你又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你别开我玩笑了。” 萧明玥来玉霄宗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灵清宗的人自然不想失去这么一位财神爷，更多的原因是不愿意失去她身后的萧家，不过半个时辰就来了人。 这件事云芝没有插手，实际上是萧明玥没有让自己插手。 “滚回去告诉他们，老娘我不去了！” 来的人云芝一个都不认识。一共来了三名灵清宗师姐。 中间的师姐笑道：“萧师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就是不去灵清宗，我现在开始是玉霄宗的弟子。你们三个，快点离开！” “萧师妹！”左边那人厉声呵斥，“你违反宗规在先，现在是要叛出师门吗？” 萧明玥一听这话立马来了气：“老娘现在就是叛了，你们能怎么样？回去告诉公孙湘灵，有本事让她去找老头子压我，否则别管我！” “你！” 说实话，她们并不能把萧明玥怎么样。因为她是萧明玥，她是萧家人，还是因为她已经是萧家指定的继承人。 没有人想要得罪萧家。得罪了萧家无异于得罪了财神爷。 所以，她们三人注定要无功而返。 “告诉她，她们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真是叫人恶心。道不同不相为谋，逼急了我大家都别想好过！” 萧明玥恶狠狠骂了几句就将人全都赶了出去。 之后立刻就将自己的名字从灵清宗抹去，加入了玉霄宗。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云芝正打算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出馒头，却发现已经是空空如也。 “你看！可怜我啊，现在不仅当着账房，还都快成你娘了。”萧明玥哀嚎一声，不知从何处提出一个大食盒，“我来给你送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大牢里，而我就是那个给你送饭的狱卒。” 云芝不免被她逗笑：“明玥，谢谢你。” “停停停，年纪轻轻，天天说这种煽情的话。” 云芝认真地看向她：“不是煽情，是真心话。我能在这里心无旁骛地读书，全都是靠你。” 有吃有喝，一心修行。全都都是因为有萧明玥。自从云芝回宗，就有不少人来玉霄宗门口挑事。不知是想要出名还是想要铲除奸邪，反正事情是闹得有些烦了。要不是萧明玥在外头找了人处理，云芝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松。 萧明玥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偏过头摆了摆手：“哎呀，都是小事。我现在是玉霄宗的一份子，自然是不能让那些外人打扰你。反正有忠叔在，那些人都会被摆平的。你就安心学习，鹰扬大比上一定要拿第一。”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像话本子里的落魄书生，遇上了千金小姐。”云芝的脑中倏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不同的是，书生要当状元，而我要拿第一。” 萧明玥蓦然目光一凛：“你还有心思看话本？加油读书，别忘了我的两万金。” 云芝摸了摸额头讪笑：“你真的扔了两万金进去？” “那是当然。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 “好了，我不在这里耽误你时间了，你放心吧，宁婆婆那我也看着呢。” 不知想到什么，云芝好奇地问了问：“明玥，忠叔为什么要待在门房？” “忠叔就是这样，他乐意做这事。他觉得当门房很轻松。”边说着边拿出了几碟子菜，清炒时蔬颜色鲜艳，令人胃口大开，“你快吃，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去给你准备。” 云芝夹了一筷子：“你觉不觉得忠叔有些过于关注宁婆婆了？” “宁婆婆是在玉霄宗待得最久的人，玉霄宗里的事情她应该是最了解的。”顿了顿，想了想措辞道，“很多人都想知道当初玉霄宗发生的事情。所以，这并不奇怪。只是宁婆婆时常见不到人，忠叔慢慢就死心了。” 沉寂了片刻后，吕参玄等残魂冒了出来：“萧家的丫头，真是有眼光。” “那可不是，萧家人个顶个的眼光独到。这丫头好，一眼挑中了最厉害的。” “陶陶，鹰扬大比尽力即可，不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云芝吃了几口米饭，坚定道：“我一定会拿到第一。”目光飞快扫了一边，眸中满是感伤，“林师兄、张师姐、李师叔他们全都消失了。你们都在飞快地消失。” 吕参玄闻言一惊，随即很快就释然：“生死明灭，因缘际会，本就是天注定。你不必放在心上。” 随着云芝的修为增强，她现在已经可以不借用通灵宝玉，看着人数骤减的残魂，心中仍是忍不住一阵失落。 “吕掌门，你们能留到大比之后吗？” 说出这句话之后，云芝心中仍不住地打鼓。 他们之间的相遇、消失，全都发生的很突然。她从古井回来的那晚就发现残魂们的数量少了许多。 在那之后，他们的数量更是日益减少。 这种感觉很不好。 “可以说一说当年的发生的事情吗？” 吕参玄哦了一声，似乎有些讶异云芝会主动提起：“怎么突然想起要知道这件事了？” 云芝放下筷子，直起身子看向他：“因为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知道当初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宁婆婆的事情。” 宁婆婆一定不是普通人，云芝有九成的把握肯定，她一定是当初玉霄宗覆灭时存活下来的弟子。 但是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她为什么全身都裹着布条？ 玉霄宗和皇家之间的恩怨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导致圣人那么果断地挥刀屠戮自己的师门？ 这一切都萦绕在云芝的脑海中。 现在是该知晓真相了。 第21章 当年，现在，未来 所有的胜败论起来都是人心的算计。 人多是非多。 我不害你，你不一定不害我。 圣人的位置只有一个，可是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不在少数。 玉霄宗就是卷入了这场争斗之中。 圣人出生不好，自幼不受宠爱，要不是天资极好，只怕早就命丧宫闱了。圣人自来了玉霄宗之后，就逐渐崭露头角，整个人的心思就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彼时最受看重的却是另一位三皇子，权力争斗势必会引起腥风血雨。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懂。 三皇子不仅修为强大，还在待人接物上颇有太祖之风。更重要的是，三皇子当时是玉霄宗中最器重的弟子。 一直笼罩在兄长的阴影之下，心中竭力隐瞒的心思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三皇子惨死，支持他的那些玉霄宗弟子全都遭到了清算。 皇家权力争斗延伸到宗门存完之际，玉霄宗弟子自是不肯让宗门覆灭。于是奋起反抗变成了莫须有的罪名，面对全京都的围剿，终究是保不住。 只留下了一位年纪尚小的师妹——颜道宁。 颜道宁不知从何处学来了秘法，以全身修为为祭，毁了半座京都的灵脉，在玉霄宗布下了结界，以此保住了残破的玉霄宗。 当时颜道宁的能力并不能永远地保住玉霄宗，于是出现了步六孤等人守在的场景。他们就是为了等颜道宁修为耗尽，玉霄宗结界消失。 但是没有想到，云芝出现了，改变了原本的结局。 这或许是圣人的一念之仁。 不然就不会有这一次的宗门收徒的事情。 事情已经发生了转变，知道内情的人都在等圣人的态度。 可是一反常态，圣人对云芝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同样，对云芝的消失也没有任何过问。 仿佛那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颜道宁在那夜之后名震天下，却也让很多人更加忌惮。这样一个人留着，将会带来怎样的隐患。 云芝在长阳宫宴上的表现，印证了不少人的想法。 颜道宁不除，玉霄宗不倒。 “道宁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 云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一处角落拿出一只青玉简：“我曾经看到有一种秘法，它的威力巨大，世上无人可破。但是施法者会因此修为尽失，身形发生变化。而且还会遭到秘法的反噬，每到月圆之时就会遭受蚀骨之痛。” 月光从天窗外洒落，进入屋内，满目清亮。 “算算时间，至多就一年的时间。” “我撑得住。”颜道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沙哑着声音，“师父，你们何必这般瞒着我？” 吕参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在他身后，无数曾经的同门长辈涌现了出来。冷香雪眼中满是惋惜，轻轻触碰颜道宁身上的布条，一时哽咽难言。 这哪里是普通的布条，这上面覆盖着各种铭文禁法，不断蚕食着颜道宁的仅有的性命。 “沈昭野这个王八蛋！” 颜道宁眼中闪过泪花，道：“温师兄还是这般直爽。” 云芝有些诧异：“您，您能看见他们？” “师兄师姐们的独门招式，我还是认得的。”颜道宁环顾一圈四周，似有所感，“藏书阁里的书被毁了那么多，你学的那些法术很多里面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云芝挠了挠脸颊，没有想到神出鬼没的颜道宁居然这么厉害。不但能认得那么多的招式，还根据这一点发现了这个秘密。 可是…… 吕参玄摸了摸颜道宁的发顶：“当初就不该让你回宗。” “不回来我就杀进皇宫，玉石俱焚也不让他们好过。”颜道宁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冷香雪担忧开口：“你又动用了禁术，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颜道宁却是一派无所谓的神色：“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都习惯了。现在最好，还能和师姐说说话。” 倏然看向云芝：“你想知道为什么方拂晓一直针对你，还有苏清尘来杀你的原因吗？” “想。” 云芝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她要计划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平安。 “因为我砍了方拂晓的一只胳膊，还砸了水云寒的琴，不仅如此，我还将他打了一顿，狠狠耍了他一番。搅得他道心大乱，修行难以精进。” 啊？ 颜道宁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这一切都平常。就像生活中的小事一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芝听来感到一阵晕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 “这，这这，你，我，不是在开玩笑吧？”云芝好不容易找回乱发散的思绪，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当然是真的了。”另外一位师兄冒出头，“这事我知道。” 方拂晓原是皇家子弟，又年纪轻轻入青云榜，自是傲气凌人。在一次比试之中，颜道宁只用了一招就打败了对方，还断了他的胳膊。 “听说那次之后，方拂晓道心崩溃，差点成了废人。要我说，他确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皇家那些宝贝砸出来的，怎么能和实打实时修行的比？” “而且当初是他挑衅在前，行事无状，师妹才忍无可忍给他一点教训。” “这件事我知道，方拂晓后来为了这事没少找师妹的麻烦。幸亏师父英明，把人赶了去。” 云芝颔首思索，早知道当初颜道宁就该把方拂晓直接杀了。 一了百了。 祸害遗千年。 “至于水云寒的事情，你更不用担心了。那老东西已经死了。苏清尘不过得了他的嘱咐，以为你是我的弟子，所以特地来找你报仇。” 人死恩怨散。 如果苏清尘要缠着不放，她就要找个机会把他除掉。 “这段时间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陶陶，这个名字应该不是你真正名字。”云芝的呼吸骤然收紧，又听她接着说，“但是我不在意，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只知道你要在鹰扬大比拿第一，好保住玉霄宗。所以，我有一招，要教你。” 第22章 听一首曲 苏清尘又来了。 但是这一次，他很有诚意地带着满满两大车礼物上门拜访。 叩了好几下大门，发现没有人，门又开着，于是自己就擅自进去了。 在经过大门时，目光停留在那架琴身上片刻。 云芝此刻正在紫藤花架下摆弄架子，准备后面的烤肉。 萧明玥将一切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就是喜欢捣鼓一些吃的。今日硬说是她筑元一年，必须得好好吃一顿大餐庆祝。 理由很牵强，但是云芝还是决定来帮忙。 因为如果光靠萧明玥，是不太可能处理好这几乎要堆成山的食物。 从早晨开始就有人不断送新鲜的食物来，萧明玥都非常好豪爽的给了一大把银子。要不是萧家有钱，玉霄宗的账面上应该是要倒破产的地步。 “肉串好了吗？” “再等一等。”萧明玥着急忙慌的样子，手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忠叔还在不断切肉，萧明玥眼神止不住地乱瞟，“哎呀！陶陶，有人来了！” 云芝放下手中的炭火，拍了拍手走过去：“苏清尘，你来做什么？” “我想拿回我的琴，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我都会满足你，只要你把琴还给我。”苏清尘眉头微蹙，不清楚她们要做什么，但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你立个字据，不能再来杀我。我就考虑把琴还给你。” “不行！师命难违。”苏清尘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 云芝看着他，果断说道：“你不同意，我等下就劈了那琴烧火。” “你敢？论修为我不比你差，要是真打起来，我不一定抢不回来的。” “但是你没有那么做。说明你不想动手。”云芝耸了耸肩，“你还带来那么多东西来，肯定不想空手而归。” 云芝说得没错，苏清尘此番就是为了来取琴。 自从得知沈仙蕙以他为借口找云芝的麻烦之后，苏清尘心中顿时感到不妙。他虽然不太喜欢弹琴，但是那毕竟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再怎么样也不该落入外人之手。于是，就这样开启了他讨琴之旅。 现在要是再不将琴取来，日后怕是更加困难了。 “你要同意琴就还你。反正你师父已经不在了，你也没有必要一定守着。”云芝不以为意道，“当然了，你要是想要明抢我也不怕。现在这把琴由忠叔看着，你要是有本事就从他手里拿走。”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这里有规定，不能随意动手。小心别被皇城司的抓走了。” “你！” 苏清尘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不讲道理。他要是那位中年男子的对手，他早就把琴夺走了。云芝这是在故意作弄他吗？ 云芝眉梢微挑：“要不要琴，全看你自己。” 苏清尘还没有反应过来，云芝已经大步离开，撸起袖子又去忙了。 “火不要烧得太旺，肉会焦的。” “你别用法术，火要灭了。” “错了错了，这个肉得用紫苏，不能用这个。” 月上柳梢，云芝她们终于是在手忙脚乱之中勉强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肉在架子上发出滋滋响声，不一会儿，香味就飘了出来。 “喵~” 云芝十分大方地抓了两只金鳞鱼处理好放在乌金面前。 这是她当时在古井里承诺的。 “步六孤的猫怎么跑你这里来了？” 云芝蹲在地上摸着猫，不想理会苏清尘，没好气回他：“你管那么多，想好没有？” “你不还给我，我就住在你这里。” 云芝抬眸白了他一眼：“随便你。” 苏清尘见她软硬不吃，有些着急了，上手抓住她的胳膊：“等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琴还给我？” 云芝见他这么焦急，眼珠一滴溜，反正她又没有打算真的要留着那张琴，干脆趁着今天把琴还给他。 省得苏清尘成天地上门，搅得她不能好好修行。 “我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呢，我也不打算为难你。只要你弹首让我们满意的曲子，这琴你就拿走。” “当真？” 云芝点了点头：“让鸣玉琴的主人弹曲助兴，可遇不可求。所以，就是这么简单。” 苏清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弹琴有什么难的，这简直是手到擒来。 终于是摸到心心念念的鸣玉琴，苏清尘立马细细拿着锦帕擦拭了一番。 “好了好了，快点吧，弹好了就快走。” 云芝一边吃着肉，一边敷衍地催促苏清尘。那样子，真有几分风流子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苏清尘盘腿坐下，双手抚摸着琴弦，静了静心后，缓缓拨动起了琴弦。 “红满枝，绿满枝。 宿雨恹恹睡起迟，闲庭花影移。 忆归期，数归期。 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一曲肝肠断，声声句句催人泪。 萧明玥甚是感伤，不知何时将手中的肉串放下，瘫坐在一旁，暗自垂泪。就连忠叔都不禁老泪纵横，偷偷用袖子抹去了泪水。 “呜呜，好感人。” “叫我想起了我那爱而不得的林师姐。” “太难受了，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人生感悟。” “这曲子真是弹进我心里了，我一下就想起当年我和卿卿赏月的那些日子。” 云芝嘴角抽搐着听着各位同门的诉说，倏然目光狠厉地看向苏清尘。 这家伙不是故意找茬吧？ 吃烤肉这么快乐的时刻，他弹一首这么悲伤的曲子。什么意思啊？ 实际上是云芝误会了，因为水云寒以悲曲闻名，所以传授的曲子全都是悲伤的曲子。苏清尘已经是从中挑了一首尽可能不那么悲伤的弹了。却忽略了鸣玉琴的威力。 云芝笑着走了过去：“苏清尘，你觉得此情此景适合听这个曲子？” 苏清尘还没有反应过来，云芝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小子是故意来找事的？马上换一首欢快的。” “可是我不会啊。” 噌的一下，云芝的火冒了出来：“你耍我啊？” 苏清尘很诚实地说：“没有，我确实不会。师父只交过我这些曲调悲凉哀怨的曲子。” 云芝顿时泄气：“算了算了，你走吧。” 本来还想着有曲子相伴，她还能多吃两口。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他再弹下去，云芝就真一口都吃不下了。 第23章 有点麻烦 云芝好心还琴，苏清尘又犯起了牛脾气。 “说好要弹一首让你满意的曲子，你这样是在看不起我？” “不想听了，你快走吧！” “不行！” 苏清尘执拗起来，还真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不过就是一首欢快的曲子，你等等，给我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能弹出来。” 云芝没有再继续听他的话，而是直接将人丢了出去，锁上了大门。 “陶陶，陶陶！我凭什么不听我的琴？为什么把我赶出来？” 砰砰！砰砰！ 大门拍得哐哐作响。 谣言也就这般流传了出去…… “放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萧明玥气势汹汹地赶到云芝面前，尚在读书的云芝一脸茫然地看向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倒是少见你发这么大火。” “还不是那苏清尘闹的。”萧明玥顺势坐在云芝对面，用力地敲了敲桌子，“他那日在玉霄宗外大喊大叫，不知怎么的居然传出你玩弄苏清尘感情的流言。” 噗！ 咳，咳咳！ 云芝一口温水瞬间喷出，剧烈地咳嗽让她白玉般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胭脂薄色：“你，你说什么？” “小心点。”萧明玥急忙拍打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其实这个还不是最要紧的，由这个引发的事情才最要命。” “什么事？” 萧明玥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沈仙蕙其实暗恋苏清尘，听了这些流言怕是要为难你。” “苏清尘是傻了吗？他就任由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愈演愈烈？” “你不知道，他那日被你赶出去后，直接闭关了，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正是因为如此，短短几日，流言就像风一般席卷京都。 云芝再一次成了沈仙蕙的眼中钉。 雨花阁里沈仙蕙一挥手将梳妆台前的所有物品全都推倒在地。 各种胭脂药膏摔在地上，混在一块。 镜子中，沈仙蕙的神情愈发可怖。 “陶陶，又是你！” 原本白皙的脖颈上留着一条骇人的疤痕，伤口因为主人情绪过于激动，隐隐欲裂。 “殿下，小心您的伤。” 珠帘纱幔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妇人焦急的声音骤起：“茶余饭后的闲话罢了。殿下怎么为了这样而作践自己的身体呢？” “可是……” “殿下莫不是忘了，水云寒和玉霄宗的过节。这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何况苏公子一心向道，更是无心在此。” 沈仙蕙愁云骤然散去，一派欣喜之色：“是了，姑姑说得对。水云寒临终前死死抓着清尘的手，特地嘱咐他一定要找玉霄宗报仇。”忽然想到什么，“听父皇说，这一次的大比有所不同。不如让我帮清尘一把，替他除了这个祸害。” 萧明玥一把拉起云芝，认真地打量了她一圈，目光坚定道：“此番大比，危机重重，你肩负重任，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身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知晓最新最隐秘的消息，这是必备技能。 萧明玥清了清嗓子：“这次大比跟先前的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同？”云芝疑惑道，“不是文比，武比吗？” 萧明玥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据小道消息称，今年的报名人数远远超过往年，如果按照往年那般比试，三天的时候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们就商量，武比改成在芥子空间里面比试，取最后三十人，单独比试决胜。” “三十人？不是六十人吗？” “要是那么容易就没有意思了。”萧明玥道，“我可以说，这一次大部分的人都是为了古境之行，所以，你的对手很多。” “你知道有谁吗？” 萧明玥的眼中再度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拍了拍云芝的肩膀：“没事的，我相信你。” 云芝的面色逐渐凝重，她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厉害的人都参加了这次大比。 以力量著称的北荒雪宗的弟子，阵法诡谲、变化莫测的南派学子，除京都外的门派数不胜数，此番为了古境之行，几乎是倾巢出动。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部分人是为了云芝而来。 玉霄宗的风采哪怕过去数年，现在提起来也是令人敬仰。那么作为玉霄宗的临时掌门，很多人都想见识云芝的实力。 云芝因此成为了被提及最多的人之一。 另外一位就是九方玉。 所有人都以为九方玉此番会参加鹰扬大比，但是始终没有他参加的消息传出，反而这次归灵宗那几位出众的弟子都没有参与。 此间缘由，恐怕只有他们本人知晓。 月色朦胧，秋虫鸣唱。云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连默念冰心诀都没有用。 虽然已经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此刻突然面对那么多人，云芝的心中依然会有担忧。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她输了，玉霄宗就会步六孤他们夷为平地。 “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做什么？” 颜道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云芝面前，佝偻着背，气喘吁吁。 “颜师叔，您怎么来了？”云芝忙上前扶着她坐下。 缓了好一会儿，颜道宁说道：“修行先修心，心无惧，他们就拿你没有办法。反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很有可能错失良机。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最要紧的就是不能怕，一怕就容易生破绽，有了破绽就会分出胜负。你的修为不差，甚至叫人惊叹。所以，你不比他们任何差。” 云芝点了点头：“多谢师叔提点，我记住了。” “早点睡，不要想那么多。全当作是一次你修行路上的历练。”颜道宁摸了摸云芝的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 无论对手有谁，谁都不能阻止她拿到大比第一。未战先怯，心里上就弱了。她有这个实力，有这个本事。 想清楚之后，云芝心中的愁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正准备上床睡觉，发现原本平躺的被子隆起一块。 云芝抄起木棍，正要掀开被子时，从里面冒出一个人。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第24章 失忆的少年 等到少年清醒时，已经是天大亮了。 云芝坐在他的面前，提剑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少年双手被捆着，行动艰难，但是仍旧笑嘻嘻地看向云芝：“我来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么？” 少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吃了青莲，所以我来找你。” “那青莲是你的？” “不是。” 云芝愈发糊涂了：“不是你的，那我吃了也乱不到你来找我麻烦。” “不不不，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那你来做什么？” “我就是想要来找你。我觉得你很亲切，或许你是我的亲人。” 云芝眉头紧锁。 如果是她的修为不够才没有发现眼前的人，但是玉霄宗毕竟还有忠叔在，连他都发现不了，难道这个人的修为已经远超她的想像？ “别把我丢出去，我可能干活了。”少年看着云芝皱眉，立刻讨好似地上前，“我会煮饭、拖地、叠被子，劈柴、挑水，洗衣服。我求你让我留在你这里吧。” “我不认识你，也和你没有关系，你赶快离开。” “不要啊~”少年情急之下竟然挣脱了缚仙绳，一把抱住云芝的腿，“我除你谁都不认识了。你要是赶我走，你就是杀人凶手。” 云芝真是要被气笑了：“你真是厚颜无耻。” “你能留下我吗？我知道你要参加鹰扬大比，我可以帮你的。” “不要。” 哐当一声，云芝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萧明玥手中的食盒摔在了地上，各种早点散落一地。 目光呆滞地注视着云芝：“你，你，你们……” 云芝还没有意识什么不对，看见萧明玥来心下欢喜，道：“快来帮忙，把这个人丢出去。” 全然没有注意到萧明玥此刻的惊讶：“陶陶，想不到你金屋藏娇。” 一句话差点让云芝吐血。 “藏什么？这是个贼！昨天晚上摸进来的。” 萧明玥打量着衣裳不整的男子，又看看穿着里衣的云芝，十分感触道：“我懂，人之常情，我不会谴责你什么的。但是下次，不要这么不避人了。毕竟是私事，传出去面上无光。” 实际上，萧明玥心里可不像表面表现得这么淡定。 我的天，忒劲爆了。 想不到云芝好这一口。这小白脸长得确实很俊。呦呦呦，装，接着装。 都被我抓个现行了还不承认。贼？什么贼？偷心的贼。 年轻人，血气方刚，我都是理解的。 云芝一把推开那少年，抓着萧明玥解释：“这真的是误会，我真不认识他。昨天晚上我想要睡觉的时候发现他出现在我床上，我就给他打晕了。刚刚在问的时候，他突然挣脱了缚仙绳，正巧被你看见了。” 萧明玥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 萧明玥哦了一声，立马将那少年摁在地上逼问：“你小子谁啊？老娘的地方都敢乱闯？怕不是什么采花贼，我看还是送去皇城司。” “不是不是，误会。” 少年一面喊疼，一面解释：“我不是贼，我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她的。” “原来还是蓄谋已久。说！你有什么阴谋？” 萧明玥加大了力度，疼得少年直叫唤。 “我没有阴谋，我就是想要跟在她身边。” “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兄弟姐妹几个？师从何人？统统如实招来！” “我不知道。” 萧明玥气道：“你不知道？骗谁呢？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疼，我真的不知道。”少年皱着眉求饶，“我有印象起就是一个人，姓什么叫什么真的不知道，更别说其他的事情了。” 少年没有骗人，他说的句句属实。 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很长时间以来他都在四处游荡，整天不知道做什么。直到那一次他意外得到了一张藏宝图，顺着地图的指示，他找到了古井密室，发现了青莲，可惜被云芝先一步全都吃了。 有的时候，缘分真的很奇妙。 少年只觉得看见云芝的第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们之前就认识一样。 可惜云芝逃走了。最初的时候，少年也不过是感到一瞬的失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的想要找到云芝。 他从心里觉得，云芝对他来说很重要。 那么很有可能，云芝是他失散多年亲人。 为着这样的一个不知真假的想法，少年开启了寻找之旅。 终于是在昨天找到了她。 “这么说来，这个家伙很可能失忆了。” “失忆？”云芝不可置信道，“不是吧，看他这样子怕不是谁家傻孩子离家出走了。我还是去一趟皇城司，找步六孤报个案比较稳妥。” 萧明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看他这样子像是个有钱人家的，还是得报案。免得后面人家找上门，告我们一个拐带的罪名。皇城司的大牢脏得很，我可不想去那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步六孤由忠叔引路，带到藏书阁外面。 “小姐，皇城司来了。” 步六孤此番正是来给云芝传参加大比的规则，左等右等，等了许久，才见她和萧明玥两个人满脸焦急地出来。 “呦，你们两位在里头做什么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是……” “没什么，没什么。”萧明玥的胳膊碰了碰云芝，“里头发现了一只老鼠，我们两个在里面抓老鼠。” “老鼠？” 云芝接收到信息，立马改了面孔迎合：“是是是，抓老鼠。那老鼠真是灵活，害得我们俩个耽误了许久。不知道步大人所为何事？” “传上头的话，你们明天会进入荀掌门的扇面空间之中，今天特地让我来送命牌。” 云芝接过鱼型的玉佩不解道：“这命牌有什么用？” “没有命牌就被淘汰，一天之内，拿到最多且坚持到最后的人入选。”步六孤好心提醒道，“小心点，现在开始这东西可比你命还重要。” 云芝看着玉佩，这玉佩确实很重要。 “多谢步大人。” 第25章 三人行 “多谢步大人。”云芝收好玉佩问道，“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大比当天发吗？” 步六孤笑道：“今年人数众多，为了节省时间，所以提前一天送到你们手中。” “要是明天还有人想要报名呢？”萧明玥冒出来问，“你们还给玉佩吗？” “自然有。”步六孤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们，“怎么？玉霄宗还有人？” 萧明玥抢先一步应：“这你别管了。我瞧着你肯定还有别的玉佩要送，大事可别耽误了，您请走！” 没有理会萧明玥，步六孤上前了几步，靠近云芝道：“你前段时间送的鱼已经产籽了，想来后面乌金是不用担心没有鱼吃了。” 不是很明白步六孤说这话的意思，但是云芝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那你后面送几条给我，我不够吃。” 步六孤怔了怔，笑道：“好。还有一件事，下次见客人的时候记得整理好着装。” 云芝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里衣，顿时面上一阵热浪袭来，拉着萧明玥就往屋里赶。 “小姐。” “忠叔，怎么了？” “我看你们的早饭打了，要不要我再准备一份？” 萧明玥摆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洒了一点，没什么。我们还有事，忠叔您自便。” 关上大门，里头的少年正被五花大绑，堵了嘴丢在角落。 “你们太过分了。” 萧明玥敲了他的脑袋，压低了声音警告：“小点声！再多嘴，我把你宰了喂鱼。” 少年害怕地往云芝怀里缩，委屈巴巴的样子：“你就这样任由外人欺负你的亲人？” 云芝一把将人推开，人直接倒在地上：“我没有哥哥或者弟弟，所以你根本不是我的亲人。而且明玥不是外人。” “陶陶~” 看着萧明玥得意的样子，少年气愤地撅起嘴：“万一我是你自幼流落在外的亲人呢？我们可是最亲近的人，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云芝真想现在把步六孤拦下来，将这个人丢出去。 萧明玥勾唇浅笑，安抚云芝道：“别着急，让我来和他单独谈一谈。你先去洗漱一番，换套衣服。” 看着萧明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云芝还是选择相信，将人留给她。 “别走啊，陶陶，你留下我一个人，我很危险的。”少年看着逐渐逼近的萧明玥，拼命地想要挣扎，言语间染上了几分恐惧，“士可杀不可瑞，你想怎么样？” 嘿嘿~ 云芝看着青鱼玉佩，思绪又开始发散了。 她拿了大比第一，梦青萝定会知晓。 要是她将那件事捅出去，各宗门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杀她？趁机灭了玉霄宗？面对那么多人地围剿，她能活下来吗？ 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哪怕借助萧家的人脉，她还是没有找到姐姐云苓的下落。 仿佛云苓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一点音讯都没有。 现在所有的希望云芝就寄托在古境之中的那面镜子上。 所以，只要她的实力足够强大，他们就拿她没有办法。 大门哗啦一声被快速打开，萧明玥满月春风地走了出来，拍了拍云芝的肩膀：“放心，一切都搞定了。不过我现在得出去一趟。” 云芝还没有反应过来，萧明玥就已经走远了。转过头正对少年的目光，吓得云芝往后一跳：“你怎么又挣脱开了？” “等等，等等。”眼间云芝又要动手，少年立马解释，“我和萧明玥说好了，她给我解开的。” “明玥？” 语气中的疑惑实在太明显了，少年立刻补充：“她说让我保你当第一。日后我就能留在玉霄宗。” “留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向云芝：“自然是为了你。你是世上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我自然要陪在你身边。妹妹，哥会保护你的。” 云芝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你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居然在这里乱认亲？这话说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不怕。” “还有，你凭什么说是我哥？万一你比我小呢？” 少年笑嘻嘻道：“你不记得我，这说明我丢的时候你还小，肯定你是妹妹。” “歪理。” 云芝不想理会这个人，但是他偏偏没有眼力见，一直颤着云芝：“妹妹，我还没有名字，不如你起一个。日后我也好认祖归宗。” 呵呵。 她爹娘要是还有一个孩子，云芝宁可相信梦青萝是个好人。 “妹妹，你想一个吧。” “妹妹，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妹妹~” 啊~云芝感觉要疯了。 “停，你不准喊我妹妹。”云芝厉声打断，“还有，你和我有亲戚关系的话也别说。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 少年灿若星辰的双眸瞬间暗了下来。 “对了，你以后就叫云初。” “云初，真是个好名字。”云初笑道，“多谢妹妹。” “都说了别喊了。” 云初哦了一声：“知道了，放心吧，我会帮你拿第一的。” 云芝有些无奈，萧明玥这是在做什么？ 比试还能收买人的吗？ 很快云芝就知道了。 萧明玥悠哉游哉地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块玉佩。 “明玥，你这是做什么？” 萧明玥笑道：“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此次大比最危险的就是你。我怕我的实力帮不了你多少，所以啊，又给你找个帮手。” “但是你怎么知道他实力很好？” 云芝问得也没有错。一个陌生的少年，又没有见他出手过，萧明玥怎么就能肯定对方一定有这个本事？ 萧明玥清了清嗓子，给云芝细细分析道：“首先，他能躲过忠叔的查看；其次，他还轻易挣脱开了缚仙绳；最后，他现在无条件信任你。所以，有他一个帮忙，你获胜的概率就大。” “你确定吗？” 一把揽过云芝的肩膀：“放心吧，凭我这双火眼金睛，他肯定能帮到你。” “你确定他不是个傻的？他的鬼话你都相信？” “反正你也没有什么好骗的。死马当活马医。这一次可是高手如云，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第26章 一画乾坤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等了许久终究是等来了这一天，长阳宫外已经站满了人。 封兰苔靠在石灯边垂头打着瞌睡； 苏清尘空无一物地望向一个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归灵宗此番派来的人皆是那日在宫宴上见过的人，梦青萝他们真的都没有出现； 不远处站着一行穿着各种裘皮大氅的人，看样子定是从雪原而来…… 等云芝等人赶到时，已然是快要开始了。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封兰苔走过去问道，“等荀首座来，大比就要正式开始了。” 萧明玥举着扇柄重重敲在云初身上：“都怪你这憨货！磨磨蹭蹭，事情多得不得了。” 云初摸了摸被打的胳膊：“我这是做完全准备。陶陶第一次参加这种，我自然要给她想得周全。” 云芝有些无奈，云初这人真是古怪。 在没有任何可以确认的情况下，他居然就靠感觉就认定云芝是他的亲人。这种事情未免太草率了。 “难道就是因为他，所以昨夜赌局发生了大变动？” “什么变动？”云芝不解看向萧明玥。 萧明玥的眼神乱瞟，丝毫不敢和云芝对视，生怕自己眼中的心虚被发现。 但是她这样的行为更是叫人怀疑。 “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明玥眼看封兰苔要说漏嘴了，立马上前打断：“没什么没什么，你专心眼前。” 关于的钱事情，在场之人最为敏锐的就是萧明玥，现在她含糊其辞，云芝瞬间就明白这背后萧明玥肯定有插手。 “明玥，你还有钱吗？” “有！我怎么会没有钱呢？”萧明玥紧绷的神情根本就是在掩饰，“放轻松，诶，荀首座来了。” 好不容易糊弄住云芝，萧明玥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白了封兰苔一眼，要不是她多嘴，根本不会这个插曲。 一顶奢华的十六人大轿子从众人中缓缓驶来，纱幔之下，是一身华服的沈仙蕙。 “你居然真来参加？” 云芝皱了皱眉，或许就是天生不合，云芝的语气也不好：“你也来参加？” “没有。” “哦。” 沈仙蕙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掀开纱幔就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和苏清尘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云芝忽然觉得苏清尘就是蓝颜祸水。 自己没本事还害得她无缘无故被旁人记恨。 “不管说多少，我都是这句话。我和苏清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要是喜欢他大可以放心。” 在旁的人听了惊讶不已，诧异于云芝这般胆大，将这种事摆在明面上来说。 沈仙蕙则是觉得云芝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心中对云芝的恨更增了一分，拂袖而去。 封兰苔毕竟是灵清宗的弟子，自是不可能和他们待在一块儿，随后就告辞前往自家宗门处。 云芝并没有打算放过萧明玥：“你昨天出去，到底是做什么了？” “云芝，你能不能对我有一点信任？” “不能。” “为什么？” 云芝格外郑重道：“商人狡诈，这是你亲口说的。” 萧明玥此刻恨得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都怪这该死的嘴，胡乱说些什么。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努力挺直腰板，萧明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卑微：“昨天我又押了一点钱在你身上。” “你说的一点不会是全部身家？” 萧明玥讪笑着点了点头：“你不要担心，我相信你肯定没有问题。” “万一我输了怎么办？” “那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云芝无奈叹息：“忠叔知道吗？” “不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在场的人看她的眼光那么奇怪。合着一个关于她的大赌局暗地里悄然开启。 她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为了拿第一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不能让萧明玥喝西北风。 不，应该是两个理由。 还有另外一个，不能让他们都喝西北风。 实际上，这场赌局的改变并不是因为萧明玥的变化而变化。 没有人知道，远坐在高台上的步六孤押了多少钱在云芝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一只猫的缘故。 在正中间酣睡的赵清扬紧闭着双眼，格外安静，听说他已经打算将掌门之位退出，昨夜还将全部的身家都投了进去。 有人说赵清扬老了却要晚节不保，宗内那么多优秀的弟子不选，反而信任一个外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这一场比试，背后牵连的关系是千丝万缕。 “话说，沈仙蕙不是灵清宗弟子吗？她这次为什么不参加？” 萧明玥无奈叹气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当初把人打得有多惨？” 云芝深深思索了一番：“点到为止，我没有打她。” “你还没有打她，你都快把她打散黄了。从心理上的。” “那也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无能。” 萧明玥啧了一声，看着云芝，忽然觉得，不管怎么变，云芝说话依旧是这么令人说不上话。 近千名年轻男女站在长阳殿外，朝阳打在每个人的脸上，照着他们青春的面庞。 荀澄隐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之上，笑看着众人，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 “此番就是比谁拿到的玉佩多，待得久。只要我们通力合作，进前二十是没有问题。”萧明玥对云芝说道，“我们可以先在里面把一些重要的对手先弄出去，他们过不了关，这样你后面就能轻松很多。” 云芝却在此时提了一个问题：“在里头都打得头破血流，哪里算什么文比？” 萧明玥感慨一句：“你还没有看明白，人家这就是为了把人弄出去。现在管什么文试、武试，过关就行了。” 正如萧明玥所说，此次大比，一共两场，一场入画中世界，只取前二十人。第二场在第三天，这二十人再进行比试，选出魁首。 第一场，只要手中的玉佩不见了，人就会被自动送出来。 放眼望去，人似乎都看不到尽头。 “咚~” 一声钟响，所有人进入画中世界。 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第27章 拦路河 荀澄隐最喜作画，尤其喜画山水。 第一场比试就是在他的画作之中。 只见他打开折扇，扇面上的山水之色栩栩如生。 扇面飞向空中，众人瞬间消失。 公孙湘灵咦了一声：“荀澄隐，你这张画似乎没有见过，不像是山水。此次动用的是哪一张画？” “昨日整理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张年轻时画的画。想来正是适合他们这些青年人。” 赵清扬眯着眼笑道：“这张是你第一次参加长阳宫宴后画的。” “清扬道人的记性真是好，那么久远的事情都还记着。” “记忆犹新。” 荀澄隐不知何时又拿出一把扇面没有任何图画的扇子：“现在是这些年轻人的时代，咱们都老了。” 大殿之中放着一只大缸，里面蓄满了清水。 水面之中逐渐浮现出众人的面容。 一瞬白光之后，云芝出现了一处街角。 “明玥，云初！” 空荡荡的街角回荡着云芝的声音。 另一头的萧明玥和云初正和封兰苔等人聚在一块儿。 “奇怪，陶陶怎么不见了？” “说不定她已经被淘汰了。” 萧明玥白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家伙。” 云初不解地跟在萧明玥身边问道：“他是谁？” “容白，沈仙蕙的走狗。” “萧明玥，你别欺人太甚！” 萧明玥眉梢微挑：“你不爱听就堵起耳朵。反正我会说得更难听。沈仙蕙就看上了苏清尘，你，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 “好了，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这条河拦直挺挺拦住了去路，再不想法子过河，它就要将我们吞噬了。”苏清尘出声打断。 封兰苔往后退了几步：“看来这里危机四伏。” 河面宽阔，随着时间的增加不断扩大宽度。再等待下去，渡河的难度更加增大。 众人还在思索过河方法，忽然耳畔传来一道道竹裂声。 原来是南方来的几名少女破了岸边的几根竹子丢入河中，只见竹子浮在水面，那几人随即施展身法，身形飘逸，脚尖轻点竹身，稳稳抵达对岸。 南方门派众多，其中以灵兰学宫为首，率先抵达对岸的这几名少女全都出自灵兰学宫。 封兰苔笑道：“踏雪七式，闻名不如见面。”说着径直走向河中。 只见她如履平地，行走在河面上。 “兰苔这一年又精进了不少。”荀澄隐眸中闪过欣赏。 身为布置整场比试的人，荀澄隐比任何人都清楚封兰苔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是多么令人震撼。 眼前这条河没有其他的难度，就是考验在场之人的本事。你实力够强，就可以向封兰苔这般视若无物地走过去。 或者选择为了省力气，如灵兰学宫的弟子一般，借助外物渡河。 当然了，此番比试不许人带任何法器，所有他们只能靠自身的修为。 也有的人自认没有封兰苔的本事，便打算模仿灵兰学宫的学子，争着去抢竹子。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灵兰学宫最擅长轻功。 落水声络绎不绝，河面变得越发宽阔。 “萧明玥，你还等什么，咱们快点走。” 没有理会云初的催促，萧明玥看着周围的场景，忽然从心中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萧明玥！我们快去找陶陶。” “等等。” “还等什么？” 哇的一道道惊呼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看过去竟然是北荒的一众学子硬生生在波涛起伏的河面冰封了一条路。 “冰封诀，真是难得一见。”有弟子感慨。 此法一出，冰封千里。 自然对灵力的要求极高，好在他们人数不少，几人一鼓作气，有惊无险地赶到对岸。 又见在他们身后有一少女，骑着雪狼，一跃过河。 “这不公平！”有弟子指着少女道，“你居然靠坐骑。” 少女哧笑一声，摸了摸雪狼，似是安抚：“比试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我带坐骑。有本事你也骑。” 那弟子一时间语塞——原因是她说得很对，确实没有规定说不可以。但是谁会想得到带坐骑？更不要说这种坐骑寻常修士是难以豢养的。少不得只能自己生闷气。 云初突然冒出一句：“萧明玥，你觉不觉得那个骑狼的少女有点熟悉？” “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我呸呸呸，你不要胡说。” 苏清尘好心解释：“她叫九枝，自幼生活在雪原。无门无派，但是实力不凡。”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没有萧家了解得清楚。”苏清尘的目光飞快扫了云初一眼，“他到底是什么人？” 萧明玥依旧打着哑谜：“他，他可是重要的人。” “陶陶呢？” “你管那么多。”萧明玥坏心眼地揶揄，“难道你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喜欢陶陶？” “不是。” “那，陶陶怎么样关你屁事。” 苏清尘一时被堵住，随性不去理会她，开始渡河。 萧明玥倏然眼前一亮，原来是这个。回首抓着云初，露出一抹坏笑：“准备好了吗？” 云初被她看得一怔，总觉得她不怀好意：“你要干嘛？” “送你过河。” 话音刚落，云初就被萧明玥一把甩了出去，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就在云初要因距离过远而摔入河中时，一道黑影出现了。 眼见云初被完好无损地带来萧明玥面前，她就知道，她猜对了。 这里就是望月湖。 皇宫里的望月湖，也是乌金居住的地方。 画面之人的众人齐刷刷看向步六孤，方拂晓开口冷道：“步六孤，你连只猫都看不好。” “乌金自由散漫惯了，连圣人都拿它没有办法，方掌门，我又怎么能时时拘束它？” “这不合规矩。” 赵清扬笑着缓和气氛：“乌金虽然是误入，但是对他们来说作为一个考验，也未尝不可。” 原本以为会对众人出手的乌金，此刻却在萧明玥面前格外乖巧。 原因全在于那一只只金鳞鱼。 画中的乌金身形变得庞大，驮着萧明玥和云初二人，不过几步就来到了对岸。 为了表示感谢，萧明玥很大方地将身上所有的金鳞鱼都给了它。 “真是一只吃里扒外的猫！”沈仙蕙忍不住骂出声，“陶陶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她的下落？” 第28章 故园旧梦 “殿下不要着急，画中世界说小也不小，她可能出现在各个地方。” 一瞬间，云芝的面容就出现在水镜上。 在看清楚她来到的目的地，有人忍不住惊呼。 “这，这里是……” 玉、霄、宗！ 准确来说，这是还没有遭受血洗的玉霄宗。 云芝站在大门外，望着金光灿灿的匾额，她平复了心情，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株近乎通天的五针松。没有任何破碎、落败，一座座雕梁画栋，古朴典雅。和现实唯一的相同就是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云芝按着习惯走向了后院那株大榕树。 那边却不知何时已经有人等候在此。 男子坐在树下的石桌前，桌面上还摆着一副没有打完的麻将。 云芝走了过来，拱手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抬起脸来，不知为何，云芝却看不清他的样子，在眼中只是一张漆黑的面具。 “你唤我十二先生即可。” 男子声音也不似寻常人，听起来就像是在沉闷的盒子中发出的低沉。 云芝还没有开口，又听那人说：“陪我打一局。” “十二先生，我不会。” “赢了我，你这一场比试就一定能过。” 听了这话的云芝，立马停住了离开的脚步：“当真？” “自然。”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 云芝心中的不满瞬间达到极点，但是形势比人强，要是真的和面前的男子动手，她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不情不愿地坐在了牌桌前，原本两侧还空着的位置一下子出现了两名黑袍人。 “千年水沉木的傀儡？” 十二先生笑道：“你的见识挺广。” 云芝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圆圈、小鸟、竖条，还有字，一串在手里确实有些困难。不过脸上没有显露出来：“千年水沉木有一股清香味，所以比较好辨认。” “怎么打起麻将了？”沈仙蕙顿时不满，怒气冲冲看向荀澄隐，“她怎么可以和别人不同？” 步六孤看着画面中的人，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种预感。 “殿下稍安勿躁，这里的一切都是由陛下过目，确定了之后才开始的。” 荀澄隐这句话一出，众人便陷入了沉默。 “胡了！” “再来！” “自摸！” “再来！” 对面虽然把脸遮住，但是云芝莫名能感受到他逐渐低沉的情绪。这种事情，云芝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觉得很顺手。 仿佛有人在帮她一样。 “十二先生，我又赢了。” 云芝一把将牌推倒：“我赢了，我可以过关了。” “这，这么快？” 赵清扬瞪大了眼睛，生怕云芝算错了牌，诈胡。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遍，云芝真的赢了。 “屁股都还没坐热就结束了。” 十二先生一愣，很快又恢复如常，拍手笑道：“恭喜你。我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 “说。” “你为什么不用任何法器？” 云芝摆了摆手：“有本事的人，菜刀都能成神兵，没本事的人，神兵给他还不如破铜烂铁。” “你能不能再和我比试一番？”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赢了。” “可以让它不作数。” 云芝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结果还是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想到还会遇上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您是玉霄宗的弟子吗？” “曾经是。” “为什么后面不是？”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十二先生才再度开口：“你不用和我比试，你只需要操纵傀儡和我的傀儡比试一局即可。” 这才是他的目的。 打什么麻将，就是来忽悠她的。只是没有想到云芝这么快能赢。 十二先生拿出两张符箓贴在傀儡身后：“只要是你知道的招式，它都能展示出来。” 云芝看着眼前的男子：“要是我输了怎么办？” “那么你就要再和剩下的人争名额了。” 云芝不满地撅起嘴：“真是倒霉。” 两具傀儡就这样在大榕树下，蓄势待发。 第一招，拨云见月。 十二先生对了一招七星朝斗。 二人第一招全都玉霄宗的入门剑法。 普普通通，又让人挑不出错。 可是在这里隐约猜出背后之人的人看来，这一场胜负已定。 “老夫瞧着，她和先前又有一些不一样。” “变得更沉稳了。” 赵清扬抚摸着胡须，这还是他这么就第一次摸胡须，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似乎不论云芝是输还是赢都说一件令人敬佩的事情。 “镜花水月。这一招你从哪里学的？” 云芝道：“书上学的。” 要是以前，云芝定然做不到如此倘然地撒谎，但是现在，她已经是成功地做到说谎不眨眼，脸不红气不喘。 这一招自然是宗门里的师兄教的了，听师兄说，这一招可是他的拿手绝活。 叫人真假难辨，主打一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十二先生立马回了她一招偷天换日，破了云芝的招数。 蓦然听见云芝指挥傀儡使出一招斗转星移，巧妙地化解了十二先生攻来的逼人气势，以柔克刚，消去了大部分的威力。 二人对立而站，云芝消瘦的身形叫人忍不住担忧，仿佛她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两具傀儡在你来我往之间，已经过了四五十招了。 如果说之前和沈仙蕙过招，云芝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那么现在云芝已经隐隐有些吃力了。 不明白的人怕是觉得云芝不过是说一些招式罢了，又没有自己上手去比试，消耗并不大。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此刻不仅要想招，还要防范十二先生的后手。寻常来说，自己比试，那么一心很难二用，多是使用自身最常用的招数。可是现在，云芝是在说招破招，不仅要及时想到可以破他的招式，还要让招式连贯，打败十二先生。 这上面的灵力消耗远比自己上场消耗得快。 云芝掩袖咳嗽了几声，脸色也开始发白。 不过她相信对方也不好受。 这么久都没能将她打败，心中怕是开始着急了。 云芝狠狠咬了舌头，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她不能在这里就输。 看着傀儡的样子，她忽然想到了一招。 灭敌制胜的一招。 第29章 竹林幽深 云芝正准备说出那招，十二先生突然说了句暂时到此为止就消失不见了。 眼前骤然发出一阵光亮，再次回过神，云芝已经出现在长阳殿外。 还没有反应过来，萧明玥已经扑在她身上：“陶陶，你跑哪里去了？我们都担心坏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不知道？” 云芝迷茫地看向萧明玥，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芥子空间中只剩了二十人，所以这一关，我们是过了。” “这么快？” “哪里快了，你知不知道，已经过去一天了。” 云芝颔首思索了须臾，她和十二先生之间最多就一个时辰，怎么就过了一天？ 萧明玥将人拉到一旁角落：“陶陶，你这一天发生什么了？怎么消失不见了？” “说来奇怪，我在玉霄宗里遇到了一个蒙面人，他说他曾经是玉霄宗弟子。而且还拉着我比试一番，我瞧着他的招式确实都是宗门里有记载的，但是还是有几招我没有见过。” 云芝没有任何隐瞒，将在画中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萧明玥，却注意到她越发惊慌的神色。 “明玥，你怎么了？” 话还没有说完，立马被萧明玥捂住了嘴巴，拉到了人更稀少的地方：“陶陶，这件事你千万别再说了。” “你认识那个人？” “唉呀，我现在只是一个猜测。”砸了砸手，萧明玥凑到云芝耳边，“圣人就曾是玉霄宗的弟子，更要紧的是，当初是他亲手灭了师门。” 云芝猛得回过神：“你是说他是……” “别说。”萧明玥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没有人看过来方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你不说谁也不会说。” “那他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他没有提前把你悄无声息地灭口了，后面就更不会出手了。” 云芝思考了一番，决定先不去想这个问题。 因为下一场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众人跟着考官们向远处走去，经过一片竹林，来到了一座建筑前。看起来只是一间普通竹屋，大门紧闭，看不出任何里面的任何画面，只瞧见屋檐挂着的一只风铃。 风一扬，铃声清脆，洗涤人心。 “明玕楼，这就是你们对战的场地。” 为首的考官转过身，开始讲解最后的规则。 作为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它的规矩很简单，先前留下的二十人中，抽签两两对战，最后五名将有一人轮空，剩余最后三名时，一人轮空，决出第二和第三名，最后选出魁首。 此规则一出，很多人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云芝身上。 往年最后的对战没有抽签，只要有人挑战，对方就一定得接受。所以就很容易造成一人被数人挑战的场景。鹰扬魁首向来都是以实力服人，自然是不惧这种车轮战。但是为了防止有人因此趁虚而入，定下规矩，一人不可一日连战三场。 今年的规矩明显就是给了运气好者可趁之机。抽签，就很有可能被动手脚。 要知道云芝在画中世界时并没有和他们一起，但却顺利进入了前二十，谁知道是不是幕后操作了什么？ 步六孤看样子跟云芝关系匪浅，可是有人看见云芝从皇城司大摇大摆走了出来，还有人多次撞见步六孤去玉霄宗，二人之间的身份在众人看来应当是天然对立，事实却和大家想得不太一样，甚至完全相反。 那么，这是不是表明皇家有意容下玉霄宗？ 时隔数年，玉霄宗难道又要复起了？ 在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手里？ 更多人心里想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掌控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姑娘掌门，可比直接对上颜道宁强多了。 颜道宁能活多久？这个问题在很多人心中都算得清楚。估计鹰扬大比之后，玉霄宗就要成为稚子手中的一块宝玉。 拿捏云芝，或许更能将玉霄宗收入怀中。 那么在场之人便会自然而然想到，这一次会不会是故意给云芝放水？ 云芝非常不喜欢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但是还没有等她开口，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锣响。 对战，开始。 由于时间有限，今日只先比三场，剩下两场放在了明日。 萧明玥和云初都在今日，只有云芝的一场在明日。 “萧明玥！” 众考生的目光一时之间全都聚集在萧明玥身上，第一位被考官选中的弟子，自然格外备受瞩目。萧明玥也没有任何怯场，仿佛一切就该如此，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伸手进箱子里，抽出了一个名字。 “祈伯阳。”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穿着锦衣华服的俊朗少年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云芝不自觉地皱起来了眉头，这人看着总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穿着这么光鲜亮丽，张得也很出众，她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个人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上前扯了扯萧明玥：“明玥，待会儿下手多加注意。胜负不重要，千万不要受伤了。” 萧明玥脸上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拍了拍云芝的肩膀安慰：“放心，这一局，我一定赢。” 二人径直走进明玕楼，大门敞开，众人能够一观里面的对战。 “在下祈伯阳。” 萧明玥背着双手，绕着祈伯阳啧啧打量道：“多年不见，你倒是变了很多。” 祈伯阳闻言扬唇浅笑，眼若星辰：“面容已然变化，你又怎么认定是我呢？” “连自己的未婚夫都不认识，那么我真该去青暄司治一治眼睛了。” 未婚夫？ 毫不例外，云芝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惊讶。 她和萧明玥待了那么久，还真没有听她提及过这事。只是偶尔会撞见有人借青鸟送上一份份厚礼。 不过她当时想的是，这件事萧明玥的私事，没有多问。只是没有想到，今天会这么巧合地遇上了。 那么这场比试，还会打吗？ 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祈伯阳举手示意认输。 萧明玥，不战而胜。 “呵，你们玉霄宗真是不择手段。” 萧明玥才不管着对方：“有本事你也有个能进大比前二十的未婚夫。” 那神情，要多得瑟就有多得瑟。 说实在，有点爽。 第30章 爆冷 云芝瞬间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前两日萧明玥紧张兮兮。常常在大门口张望，当时她说是为了等秘密武器，现在看来，原来就是等祈伯阳。 “陶掌门。” “当不起当不起。那是不得已才当的，算不得数。”云芝立马回礼，“你和明玥一样叫我陶陶就好了。” 萧明玥道：“怎么算不得数？等你拿了这次魁首，你自然就是了。” 虽然云芝一定要大比魁首，但是她自认没有萧明玥这样的信心。 “你们二人是什么时候订亲？” “娃娃亲。” “明玥和我自幼相识，家中长辈见我二人感情深厚，在询问过双方意见方订亲。严格说来，不是盲婚哑嫁的娃娃亲。” 看祈伯阳这着急忙慌解释的样子，云芝忍不住笑。 萧明玥察觉她二人的目光，少见地露出几分羞涩：“看我干什么？这是事实。”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看萧明玥这样，我倒生出几分感慨。”云初不知何时来到云芝身边，“小妹你日后是不是也会遇上这么一个人？每每思及至此，为兄竟然生出几分伤感之意。” 祈伯阳哦了一声，拱手向云初行礼道：“您就是陶陶的兄长。” “正是。” “不是。” 二人异口同声后立马对视一眼，只是云芝是警告，云初是欣慰。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萧明玥一把搂住云芝：“我说了要帮你拿第一，所以我自然要倾尽所有。” “你这样，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祈伯阳笑着解释：“不会。我是在帮我的未婚妻，天经地义。” 好了好了，云芝还是决定不打扰他们两个你侬我侬了。 “这事情倒是有趣。居然这么大意，让这种事情发生？”步六孤摸了摸乌金的后背，先前让它任性了一把，现在可得看紧了，否则沈仙蕙那里就不好交差了。 荀澄隐不以为意，笑道：“这些人可都是你们经手的，怎么说是我们大意呢？圣人降恩德，子民皆可受。再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决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强词夺理。” 不过这个场面，他们很乐意看见。 大殿之内，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名大人物。 沈仙蕙和步六孤，荀澄隐首座，赵清扬、方拂晓、公孙湘灵等其他各宗掌门，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少年，还有几位南北方学派的代表。 他们的目光都直直看向荀澄隐，虽然鹰扬大比是为皇家选人，但是实际上还是由他把控。 祈伯阳和萧明玥的婚事，他不应该不知道。 对此，荀澄隐无奈苦笑：“我确实不知道是他。” 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会一个个去过问。 所以，这真是玉霄宗的运气。 但是玉霄宗的下一场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哪怕这只是人们心中的想法。 下一场是九枝对灵兰学宫的花映雪。 一个是灵兰学宫的小师妹，清水芙蓉； 一位是骑狼少女，气势凌厉； 二人就像一水一火，必有一争。 九枝自开始时就独自一人待在竹林阴凉处，雪狼趴在地上闭目休息。看着不像一只凶残的狼，反而像一只温顺的狗。 似乎是察觉到云芝好奇的神色，九枝没有任何畏惧地对上她的眼神。 几乎是一瞬，云芝的眸中一缩，这个人的眼中有杀意。 “扶离九枝。此人没有门派没有师父，听说这只雪狼就是她的师父。”萧明玥开口解释。 她欣赏她，但是不愿意和她接触也是真的。 九枝是近年来异军突起，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就连扶离九枝这个名字都不一定是真实的。关于她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少得有些神秘了。 “听闻她为了这个名额，独自挑了北荒雪宗的十三人。”祈伯阳上前补充，“如果说封兰苔境界高，那么扶离九枝便是实战第一人。” 面对萧明玥着急反驳的样子，祈伯阳耐心解释：“这是根本她同北荒雪宗的战斗总结而来。她当时并没有任何武器，只靠着一双手就打得那十三人重伤，可见她实力不俗。而且，她孤身一人在环境严峻的雪原待了那么多年，更是适应在各种严苛条件下的生存。若是遇上她，若是没有把握，立刻认输。” “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扶离九枝一踏入对战区内，整个人的神情就不一样了。 狼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花映雪。此刻的她就是扶离九枝的猎物。 雪狼捕猎的时候要先看准时间，等时机成熟再一击制胜。 花映雪目光坦荡，没有丝毫的惧怕。 云芝很是好奇，她们二人会展示出怎样的实力。 “灵兰学宫，花映雪。请赐教。” “如果你不快一点，会没有机会喊认输的。”九枝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满满的不容置疑。 “还没有比试，你不要小瞧人。” 九枝耸了耸肩，她只是在说实话。 花映雪这样的招式确实太慢了。看在她不是猎物的份上，才开口好心提醒。如果她不领情，那就算了。 花映雪施展的是灵兰学宫的绝学。 “招式很好，但是花映雪要败了。” 萧明玥不明就里：“为什么？她这才起式你就能断定？” 云芝目光淡淡道：“碧波斩重在一瞬间的气势，她是形而无神。如果是别人，或许还不好说胜负，但是她面对的弱肉强食的九枝，那么她要输了。” “不会吧？我瞧着挺好的。九枝不是都没有动。” 云初补充道：“她不是不动，而是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时机。” 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花映雪，危险了。 剑气还没有来到跟前，九枝就已经不见了。应该说是她出现在了花映雪的身后。 这样的速度着实让花映雪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九枝的速度会这么快，快到让人看不清楚。 只是因为她不知道，九枝常年在资源稀少的雪原，所有的一切都是要靠抢。 慢一步就意味着你要挨饿。 久而久之，速度就这样练出来了。 九枝一掌打在花映雪的身上，另一掌振飞了她的剑。 结果就是，九枝拿着花映雪的剑指着她。 这一局，花映雪败。 第31章 着实没想到 扶离九枝最后收了几分力，花映雪才没有受更重的伤。 她自知比不过九枝，拱手道了句认输，就被青暄司的人带去治疗了。 此刻云芝才真正观察扶离九枝。她穿得单薄，一件普通布衣，脖子上挂着一个狼牙项链，赤着脚，手腕上戴着一条陈旧的红绳。 云芝看得入迷，没有发现九枝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你在看什么？” 回过神的云芝指着她手腕的红绳问道：“你的红绳很眼熟，你在哪里买的？” 九枝举起手，笑看着红绳：“我捡的。至于主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已经死了。” 云芝闻言倏然觉得眼前一黑，顷刻间，散失了所有的力气。要不是萧明玥眼快扶着她，只怕她是要跌坐在地上了。 “你在哪里捡的？” 九枝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雪原。是小狼捡到的。” “能不能借我看看？” “好啊，等你打败我了，我就借给你。” 说完这话，九枝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什么人啊！说话吞吞吐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什么藏着掖着。” 云芝几乎半个身子都靠着萧明玥，她的手一瞬间变得冰凉，可把萧明玥吓坏了：“陶陶，陶陶，你别听她瞎说。人没有找到，你别自己吓自己。” 忽然从一个角落冒出一名少女，抓着云芝的手，喃喃了几句，云芝的身上有淡淡的绿光浮现，钻入她的体内。 回过神的云芝向那位少女表示了感谢。 询问下方知道，少女原来是青暄司的新弟子——叶小鸾。此番正是随着师父们前来参与救治。 “小鸾，多谢你了。”云芝惨白的脸色有所缓和。 “能帮上你就好。” 看着周围的一切，云芝此刻才慢慢感受到四周。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声；掠过檐下风铃，发出叮铃响声；拂过她们的身上，带走一丝燥热。 入了竹林，水这类的东西就得自己去取。祈伯阳就被萧明玥派去大老远取水。 不过他这样的人，自小娇生惯养，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 一碗满满当当的水，端来时已经散了大半。 云芝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真喝多少。 “不再喝点？” 云芝似乎恢复了一般，朝祈伯阳点头示意，笑看着萧明玥：“足够了。放心，我没有事。” 萧明玥倒是有些愤愤：“都怪扶离九枝，真让人讨厌。” “不说她了，云初的抽签出来了吗？” 云初抓着签回来了。 “怎么样了？” 云初挠了挠脑袋，说不清的神色浮现在脸上：“是一名归灵宗弟子。” “叫什么？” “温如玉。” 萧明玥立马开口道：“青云榜三十三，真是可惜，要是遇上封兰苔就好了。” 云初白了她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抽到那些青云榜前几名的，留下的人云芝胜算就大了。” 听到萧明玥这么说，云初深感赞同，此刻愤恨不已，暗自砸手，仿佛做了一件多大的错事。 “田忌赛马？萧家人还是这么有想法。”赵清扬摸着胡子笑道。 “抽签可是会影响很多结局。”沈仙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以前都没有见过？” 步六孤开口解释：“这位男子名唤云初，根据萧明玥所说，他是玉霄宗新收的徒弟。没有父母，是个孤儿。” 方拂晓面露鄙夷之色：“玉霄宗果真是不行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比的？” “方掌门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一年之前，陶陶还是个没有修行的人。可是长阳宫宴上的表现可是精彩非凡。”一直在角落沉默的少年忽然开口，“现在又来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少年，您不觉得这很有可能是玉霄宗的转机？” “能有什么转机？”沈仙蕙立马反驳，“守真，你定是没有见识过这些事才心存侥幸。” 那人只是笑笑不说话。 此人是圣人的姐姐的孩子——王守真。 他不能修行，就是一个普通人。非但如此，他的身体还比普通人更加孱弱。寿命也远不如常人。 所幸出生在皇家，有那么多资源能延长他的寿命。 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离开家门。 “刚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云芝从萧明玥那大概知道了温如玉的消息。 面对这样的对手，着手有些棘手。 温如玉此人入神海境已久，实力强悍。云初的实力应当和萧明玥差不多，如果硬碰硬，可能有风险。 可是温如玉这么久都没有精进，很有可能他的修为受到了阻碍。 所以，云芝她们给云初想了个作战方法。 云初想了想，认真地说道：“速战速决，上场就尽全力一击，打败温如玉没有问题的。” 此话一出，周遭安静得可怕。 萧明玥等人呆愣地看着云初，那个目光中没有任何好的意思。 骤然回过神的云初，意识到自己将打法全都说出来了。 其实这没有什么，但是温如玉却觉得云初是在挑衅他。看向他的眼神愈发不善。 云芝抿嘴想了一会儿，让云初凑近，和他低声嘱咐了几句。 “放心去，不要担心输赢，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云初深呼吸了一番，走了进去。 一声开始令下，温如玉就汇聚全身灵力，拔剑逼向云初。 在知道对方的作战方法之后，温如玉果断采用云初的方法，抢攻企图速战速决。 可是这一步已经被云芝算到了，云初闪身一躲，汇聚全身的灵力在拳上，迎面一挥，直接将温如玉大飞了出去，浑身是血。 这一拳来得太快，众人还没有反应，温如玉已经被打败了。 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初的速度太快了。 但是云初挥拳带来的音爆足以让他们惊叹，要知道，温如玉可是榜上有名，居然就这么被打败了。 另一头青暄司的人正在拼命救治，看起来，温如玉的伤势很严重。 云初有些尴尬地走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看不来啊，我们真是捡到宝了。” 云芝看向云初的目光夹带着一分戒备，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是很快，这件事就被云芝的第一位对手的事所覆盖。 第32章 旧招重现 苏清尘。 云芝第一战的对手。 苏清尘的师父是水云寒，云芝的师父之一是颜道宁。 水云寒和颜道宁有仇。 换句话说，苏清尘与云芝不对付。 可是，苏清尘不是水云寒，他不懂上一辈人的恩怨，不明白为什么水云寒会因为颜道宁的一句话耿耿于怀那么多年。 哪怕是在临终之际，嘴里也是念叨着颜道宁的名字。 但是，他还是愿意替这个便宜师父寻云芝。 虽然结果不是很好，但是今日的对战正好做一个了结。 “小心点，苏清尘半年多前就入神海境了。” 云芝冲祈伯阳微笑示意：“多谢，不过应该是没有问题。” 萧明玥神色难得凝重了起来：“实在不行就算了，他今日可不会像之前那般玩笑。” “连他都打不赢，那还怎么赢别人？” 苏清尘的实力算是这里面拔尖的，原本以为云初能够对上封兰苔那几个中的任何一人，就算不能打败他们，也能让他们受一些伤，好让云芝更有优势。虽然有些偏差，但是结果还是不错的。 云芝拍了拍萧明玥的肩膀：“给我点信心，毕竟我身上还背负着你的全部家当。” “钱是王八蛋，安全最重要。” “知道了。” 云芝笑着踏入明玕楼，苏清尘已经在里面久候多时了。 “没有想到第一场比试就遇上你。” “这只能说你的手气真有够好的。” 苏清尘的手气真是够臭的。他抽签的时候箱子里有十五个名字，这都能抽中，确实臭手。 “我这次不是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 云芝始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内。 因为她知道，所以她说了一句话。 “你用巴山夜雨，我用破瀚海，一招决胜负。” “你知道？” 云芝点了点头：“东拼西凑，算是了解了一些。” 当年颜道宁离宗历练，偶遇瀚海吞天，磅礴气势反而让她领悟出了一招。 与水云寒的相遇极为偶然。 水云寒当年就是以音入道，琴音惑人，伤人，一招一式杀人于无形。彼时刚成名天下，又一连胜了多名宗门弟子，一时间风光无量。自是狂妄。 便打算去寻玉霄宗人比试，还没有到玉霄宗的大门，就遇上了喝酒喝得大醉的颜道宁。 颜道宁一听此人来玉霄宗找茬，顿时酒气上头，拦了水云寒的前路，直言同他比试。 结果就是，水云寒被颜道宁一招打败，还被颜道宁狠狠贬低了一顿。 自那之后，水云寒道心大挫，心气消散。 那一年，水云寒十九，颜道宁才十四。 青云榜第一，扶摇榜第一。 直到玉霄宗覆灭前，第一从未改过。 颜道宁的那一招就是破瀚海。 而巴山夜雨，据说是水云寒为了解这一招特地创造的。 只是后来事情变化得太快，水云寒就一直没有机会。 云芝想，冥冥之中让苏清尘抽到了自己，那么是时候让那段往事彻底成为过往了。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么就该知道，我……” “不用留手。因为我也不会留手。” 苏清尘取出鸣玉琴，轻抚琴弦，看向手中没有任何法器的云芝，问道：“你的剑呢？” 云芝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柄竹剑。 此物全身都是用竹子所造，看样子实力定不如在名器榜上前十的鸣玉琴。 “你就拿这个和我比？”苏清尘气得起身，“你这是在看不起我？” 云芝见他误会了，解释道：“这把剑我用得最趁手，实力能发挥得最好。” “胡说。” 见云芝拿出剑的萧明玥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多怕云芝赤手空拳地上场。 倒不是说玉霄宗里没有好的法器，一整个藏宝阁可全都由云芝管理，里面的任何一样武器云芝都能拿走。 但是，事实就是如云芝说的那般，她没有找到适合的。 反而是颜道宁给的这柄竹剑，云芝用得最趁手。 站在萧明玥身边的祈伯阳不禁皱起眉头，仿佛陷入沉思：“我曾听闻玉霄宗内养有千年紫雷竹，此物通体呈现暗紫色，实力高强者能借此物引动天雷。” “如果是真的，云芝的胜算不是大大增强？” 祈伯阳眉心紧锁，视线始终放在云芝的剑上：“我不好说。毕竟现在的玉霄宗和多年前比着实是云泥之别。” 萧明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怎么说的？现在是重新走上巅峰。” “对对对，我说错了。有你们这么优秀的人在，玉霄宗未来可期。”立马意识到不对的祈伯阳瞬间改口，“更别说，我马上也会成为玉霄宗的一份子。” “去去去，别在这里开玩笑。” 萧明玥二人的对话自然是落入众人耳中，当然，他们是自动过滤这对小情侣的腻歪之语，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水镜前的人也时刻关注着楼中二人的动态，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见云芝说得诚恳，苏清尘便打算再次抚琴。 云芝却问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学会了吗？” 出乎众人意料的，苏清尘完全知道她在说什么，咬牙切齿道：“早就学会了。” “那我再等你一会儿，等你好了，我再出招。” 狂妄！ 方拂晓如是评价。 苏清尘已经入神海境，而且还是青云榜第七。此刻又有鸣玉琴在手，云芝想要获胜几乎是不可能。 事实上，云芝认为苏清尘学会了弹欢快的曲子势必会对现在的他有影响。她不想要一场随便的比试。 为了这个，她愿意等。 苏清尘也心安理得地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睁开了眼，行礼。 云芝收了笑意，上前一步，回礼。 铮的一声，周围的环境立马变得肃杀、悲凉。 巴山夜雨乱人心，一曲魂断潇湘处。 苏清尘的琴音已经凝成实质，不仅是在精神上摧毁对方，还从实打实地重伤对方。 密密麻麻的灵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云芝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琴音如利刃就要刺穿云芝的肩膀时，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仿佛下一秒云芝就要被琴音重伤倒地。 令人吃惊的是，所有的攻击就这样避开了她。 就像是遇上了天敌一样，本能地避开。 仔细一看，是云芝的周身不知何时筑起了一层灵力罩。 苏清尘见状，立马转换了曲调。 曲调高昂，琴音急促，攻击愈发凌厉了。 这时候，云芝举剑了。 在曲调最激昂的时候，云芝挥剑劈去。 随着剑锋所指，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剑鸣声。两旁的地面正以飞快的速度崩裂，尘土飞扬。滚滚尘烟中，没有人瞧见中间发生了什么，只见最后。 琴弦断，曲未成。 云芝的剑正落在苏清尘的头顶一寸。 他，又败了。 第33章 半步而已 “破瀚海，好久不见了。” 长阳殿里响起了赵清扬的声音，话语间带着几分怀念。 颜道宁的独家剑法。 世上有不少人想要模仿颜道宁，但终究是形而无神。 云芝使用出这一招，便告诉世人，颜道宁出手了。 她选择了这个孩子。 云芝改了剑锋，剑身平平地砸在苏清尘的头上。 “年纪轻轻，干嘛弹这些伤春悲秋的曲子。现在我帮你把琴砸了，以后想弹什么就弹什么。不用谢我。” 寂静，整个明玕楼只剩下一片死寂，就连长阳殿中的人都没有声音。 云芝的话语在外人听来无疑是获胜后的挑衅，所有人都以为苏清尘会起身相搏。毕竟云芝毁的是名器榜上第八的鸣玉琴。 噗呲一声，赵清扬笑出了声。 其他人不明就里，一时间齐刷刷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这话当初颜道宁也说过。” 见众人还是有些迷茫，赵清扬不免叹息。 他活得太久了，久到那些曾经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望着窗外明朗的天空，赵清扬想到。 或许，他应该在大比之后，见一见故人。 苏清尘只是静静地看着云芝，随着考官宣布结果，他抱着断开的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明玕楼外，萧明玥小跑着冲向云芝：“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能赢。” 祈伯阳笑着恭喜，云初始终一脸自豪模样。仿佛一切就该如此。 但是他们还没有开心多久，第二轮的抽签结果就出来了。 萧明玥的对手是封兰苔。 众人一阵惊呼，青云榜十六和青云榜第二。 作为萧家最有天资的年轻一辈，萧明玥入神海境的年龄比封兰苔早了两年。但是封兰苔的学识远在萧明玥之上。 其中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明玥青云榜上的排名在封兰苔之后的原因。 云芝对萧明玥有信心，但会很困难。 惊呼声不断，第二局的名单也出来了。 陶陶对云初。 云芝的面色有些凝重。 倏然抬头看向长阳殿的方向……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有人做了手脚。 玉霄宗一共就三个人参赛，要是再让他们晋级，那就不好了。 沈仙蕙得意地看着水镜上云芝眼中的愤怒。 她就是要让他们输。 可惜，没有能让云芝对上扶离九枝，不然，玉霄宗的人在此就要全部铩羽而归。 “明玥，这一局我们认输。” “为什么？”萧明玥不解问道，“你也觉得我赢不了？” 云芝认真看向她：“你会输。”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是萧明玥还是有些不开心。 “但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顿了顿，“还没有打就认输，有点丢我们玉霄宗的面子。这可不是我的作风。” 云芝看向萧明玥道：“若是比招式，你定是不如她。那么要想取胜，就得另辟蹊径。” “用什么方法？” “无招胜有招。” 封兰苔通读道藏，对各门各派的招式基本都熟知于心。现在能比的就是出其不意。 萧明玥闻言坏笑着看向云芝：“陶陶，想不到你还挺坏的。不过，我喜欢。” 二人踏入比试地点时，云芝也不自觉上前了几步。 除了担忧萧明玥，还有就是想要知道封兰苔的实力。 祈伯阳站在云芝身侧：“你的办法治标不治本。” “穷途末路之举。”云芝微不可察地叹息。 他们心里都明白，萧明玥此战必输无疑。但是要想不输得那么难看，云芝还是有一点办法。 还是差距太多了。 封兰苔依旧是那身弟子服饰，腰上依旧挂着一串相思子链。 “很不好意思，你只能止步于此了。” 萧明玥耸了耸肩：“没事。只要你不放水就行。” 封兰苔有些不明白。 “你要是放水了，我们怎么知道你实力究竟如何？这样，后面陶陶对上你才知道该怎么赢。” “你很相信她。为什么？” 这个问题萧明玥从来没有细想过，或许是因为她们一同来的京都，又或者是她们很合得来，还是说她觉得云芝一个人要挑起玉霄宗很酷？ 萧明玥托着下巴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商人是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我觉得她很厉害。” 没错，就是这样。 没有任何理由，就是觉得她很厉害。 封兰苔笑着看了眼门外的云芝：“倒是有几分羡慕她了。”收回目光，正色道，“好了，接下来我不会放水的。” 萧明玥就是等一句话，手中拿着木棍就朝着封兰苔乱劈乱打，毫无章法，只是一味地猛攻。 封兰苔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是走这种路数，一时间还真没有想到对付的方法。尤其是那根棍子自身的威力就不一般。 “飘渺步。”云芝一眼就认出来了。 身形飘渺，难以捉摸。 这一套招式出自南方一个小门派，要不是颜道宁见多识广，将这些都告知了她。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虽然萧明玥的进攻很凶猛，但是一直都没有能打到封兰苔。 突然间，封兰苔停了下来。 举起右手，握拳，似乎汇聚所有的灵力，径直朝萧明玥打去。 萧明玥正好挥着棍子砸去。 一拳一棍就要触碰之际，面前的封兰苔化作轻烟散去，真正的本体从后面袭来。萧明玥反应及时，用棍子抵挡，整个人被封兰苔轻松地推了出去。 萧明玥拼命抵挡，使劲全身力气想要让自己停下，脚上的靴子因为承受不住力量而破碎，萧明玥赤着脚始终不肯认输。 忽然，封兰苔收手落回原地。 考官看了眼，立即判决道：“灵清宗，封兰苔，胜！” “凭什么？我又没有认输。” 考官指着萧明玥的脚边解释：“你已经离开比试范围，所以她胜。” 萧明玥的视线顺着考官的手转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左脚踩在白线上。 只是半步而已。 胜负已定。 云芝抢在所有人前面，率先来到萧明玥身边。一把将人抱起放在竹林下，细心地给她擦了擦脚，幸亏没有受伤，随后又拿出一双做工精美的软鞋给她穿上。 呆愣萧明玥忽然抱着云芝不撒手，闷闷地不说话，泪水却打湿了云芝的衣领。 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云芝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我会赢回来的。” 第34章 运气不眷顾 云芝对上云初，这一场过得很平淡。 云初认输了，云芝直接进五强。 连着两场都输了，玉霄宗只有云芝一个人在场上。 其余四人分别是，封兰苔、扶离九枝、顾时雨和沈行简。 点苍宗顾时雨在青云榜上排第六。 归灵宗的沈行简则是青云榜第三。 这一次大比的前二十人基本占据了青云榜的前二十，所以这一次的比赛可以记载在册。说实在，如果不是九方玉和梦青萝有事情没有参加，那么这次大比的精彩程度不亚于过往的任何一场。 现在的五个人之中有一个人可轮空，直接晋级。 很不巧，那个幸运儿不是云芝。更不幸的是，云芝这轮的对手是扶离九枝。 “这场大比之中，要说最让我意外的，或许就是她了。” 封兰苔就是那位幸运儿，所以她有空过来，和云芝说上话。 “她很强。” 云芝看向封兰苔问：“她有在青云榜上吗？” “没有。” “为什么？” 看她先前和花映雪的比试，按照云芝推测，扶离九枝的排名应该是要在萧明玥前面。怎么会没有她的排名？ 封兰苔好心解释：“因为扶离九枝这个名字，今年刚刚出现在大家面前。” 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扶离九枝。 而且，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见过扶离九枝的全部实力。 所以，青云榜上才暂时没有她的名字。 不过如何，云芝一定要赢。 “听说九方玉已经入道隐境，圣人允他这次可以直接去古境。” 封兰苔带来的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雷，再次给云芝敲响了警钟。 云芝用一年的时光拼命追赶，眼看着就要缩短差距，没有想到，九方玉这么快又拉大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道隐境，古境之行。看来在古境之中可能会有一场潜在的危机。 还没有等云芝开口问更多的消息，扶离九枝就带着那只雪狼朝云芝等人走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萧明玥立马像母鸡护小鸡一般将云芝护在身后。 九枝摘下手腕上的红绳扔给云芝：“这根绳子是小狼从一个死人身上咬下来的。” “那个人是男是女？” 云芝抓着红绳，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震惊，眸中闪着希冀看向她。 “女的，年纪不大，看起来就十来岁。”九枝仔细想了一下，说出的话就这样打碎了云芝的希望，“小狼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几日了。这么久了，只怕是早和雪原融为一体了。” “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或许是被魔修杀了。毕竟那里有不少魔族出没。” 萧明玥眼见云芝情绪不对，立马将九枝赶走：“你这个狼崽子挺有心机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要比试前说。你纯心要让陶陶因为分神输给你。” 九枝冷冷地看向萧明玥：“她心有顾虑，等下打会不尽兴。干脆我告诉她，了结了她的一桩心事，等下比试才能更认真。” “你还有理了？” “明玥。”云芝拉着萧明玥，摇了摇头。 走到九枝面前：“谢谢。” “不用客气。沈行简肯定能赢，剩下你我决胜一个名额，我可不希望太轻易赢了。” 云芝眉梢微扬：“你错了，你不会赢的。” 正在g她们说话时，沈行简和顾时雨二人的比赛已然分出了胜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后竟然是顾时雨赢了。 顾时雨踉跄着走了出来，脸色苍白，捂着胸口。 点苍宗的弟子立马上前将人扶住，坐在阴凉处休整，又有弟子从怀中取出药丸给顾时雨服下。 至于沈行简已经被青暄司的人抬走了。 他身上满是鲜血，虽然没有性命之忧，担心眼中充满了怒意和不甘。他实在想不懂居然会输给顾时雨。 冷眼看着调息的顾时雨，沈行简想着他定是不好受。虽然自己输了，但是最后那一招，顾时雨也受了重伤。 看来魁首要便宜封兰苔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想到九枝或者云芝，因为沈行简一直都没有把她们两个放在眼里。 一个野人，一个修行一年的人，拿什么和其他人比。 明玕楼中，扶离九枝道：“你等下不尽全力，我可是会打死你的。” 云芝知道她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我也是这句话，我不会留手的。” 自知晓自己的姐姐很可能死了，云芝心中就憋着一团怒火。 哪怕她知道这不应该怪九枝，但是人总是这样，喜欢把坏事怪罪在带来坏事消息的那个人。 云芝也不能例外。 所以，如果九枝不认真，她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收住自己的力气。 初秋的京都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凉风吹过，云芝的裙角微微扬起，发丝飞舞，似乎将云芝的真实情绪都遮掩住了。 九枝的武器就是自己的一双手，她靠着一双手就能连胜雪宗十三人，一路打进前五。可以说，她那一双手不逊于任何一件法器。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云芝这次并没有拿出那柄竹剑，而是打算赤手空拳和九枝比试。 “陶陶！陶陶！唔……” 萧明玥的嘴被云初用禁言咒暂时封了片刻。 “这是她的选择。”云初眼中流露出心疼，“在她心中，那件事只怕是已经确定了。她现在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祈伯阳立马将咒语解开，宽慰道：“我和陶陶接触不多，但是可以看出她不是一个不计后果的人。你不用担心的。” 只见云芝目光如炬，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九枝，忽然大喝一声。 右拳如离弦之箭，飞快地朝九枝腹部打去。 九枝收了笑意，同样出拳。 拳头相对的那一刻，爆发出来的威力自二人向外不断波及。 崩山拳。 这一拳法是修行人汇聚全身灵力于拳面，不断强化自身力量，迸发出足以让崩裂山峰的一拳。 场外的众人耳边听得如雷的爆鸣声，不言而喻，这一招的威力巨大。 云芝收拳躲过九枝的拳，转身来到她的身后，九枝反应也迅速，反手化拳为爪，在云芝的胸前留下三道血痕。 相应的，云芝一拳打断了她的左臂。 九枝不以为意，反而流露出亢奋的神情。 “嗷呜~” 仰头嚎叫一声，九枝不要命地冲了过来，云芝不躲不闪。 拳拳到肉，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的身上全都是鲜血，分不清到底是谁受伤更严重。 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有硬碰硬的力气。 看着完全不像是修行之人，更像是两个土匪在争抢宝贝一样。 最后一拳，云芝将九枝打倒在地。 扶离九枝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她咧开嘴想要大笑，但是下巴早就被云芝打脱臼了。 真畅快！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场比试，她没有留任何一分力气。 面对还能站着的云芝，她真的很想爬起来给她庆贺。但每一次喘息，她的胸骨都感到一阵阵刺痛，由于受伤太严重，她的头都不能转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哪里是好的。 第35章 退赛与交易 青暄司的人正将二人围住，拼命治疗。 萧明玥急忙从那些人手里将云芝接走，取了一颗药丸塞进云芝嘴里。 “这下开心了，弄得自己一身伤。” 云初取了一件披风给云芝盖上：“别的先不说了，我们还是先带陶陶回去处理伤口。” 云芝捂着肋骨想要说话，一阵阵地抽痛袭来，仍旧扯出一个笑：“下次不会了。” 不一会儿，青暄司的人正用担架抬着浑身是血的九枝出来。 本来应该是交给所属的宗门，带回去医治。但是九枝只是占着北荒学原的名额，实际上并不属于任何宗门。 雪狼在旁边龇牙咧嘴，又不能将人直接放下，一时之间倒是有些难以抉择。 云芝和萧明玥对视了一眼，起身打算将人接回来。 “真去接？” “去。” 云初和祈伯阳从二人手中接过担架，将人带了过来。 九枝闭着眼睛笑道：“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 “行了，别死我这里就好了。” 一路比到现在，云芝离鹰扬魁首只有一步之遥。 夜色寂静，众人已经沉沉睡去。 玉霄宗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颜道宁仔细擦着牌位，目光瞬间一冷：“稀客啊，你来做什么？” 玄衣男子看向这满墙的牌位，道：“不知道阿宁你有没有准备我的牌位？” “你也配在出现在这里？”颜道宁摆好牌位，冷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从来不做无用功。沈昭野，你有什么目的？” 玄衣男子正是沈昭野，玉霄宗的弟子，当今圣人。 “阿宁，我们终究同门一场，你又何必这么排外？” “一个欺师灭祖、屠戮同门，踩着师门鲜血往上爬的人也配提同门之谊？沈昭野，你莫不是拿我当傻子骗？” 沈昭野上前一步，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阿宁，只要你愿意，这一身束缚我可以立刻帮你解除。玉霄宗也有了传人，你也该卸下负担了。” 颜道宁目光阴狠：“没事就滚！毕竟被旁人知道圣人偷偷摸摸来玉霄宗，京中又要出各种变动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的性子。我来是和你谈一个交易。” “我和你没有交易谈，滚！” 沈昭野笑道：“陶陶。” 颜道宁瞳仁骤缩：“你想怎么样？” “我只知道长阳宫宴后梦青萝出手杀她，不过她和归灵宗之间的事情似乎还没有闹得人尽皆知。难道有这么一个好苗子，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说谁能护住她？” “你是在威胁我？” “师妹，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只要你把三珠树果交出来，我一定会在日后护住她。” 颜道宁看着满眼渴望的沈昭野，很想放声大笑，不过她为了不让云芝她们发现，强行压住了笑意：“三珠树果？” “没错，只要你拿出来，我可以立马让玉霄宗恢复往日巅峰。陶陶在这样安全的环境下，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仙门第一。我想这很划算。” “唯一一颗三珠树果已经被我吃了。”颜道宁扬眉得意道，“你当初那般不计后果，原来就是为了三株树果。可惜，你计划要落空了。” 三珠树果，持之辟邪，服之得福缘，遇难成祥。 遇难呈祥，能够逢凶化吉，这样的吸引力确实不小。 只是人们总是忘记了有得必有失。 三株树果的好运是有时效性，一旦时间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服用者最害怕的噩运。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能再次服用一颗三株树果。 颜道宁笑道：“看来你的目的还是达不成。” “你不怕陶陶出事？” “各人有各人的道，我又何必插手进她的因果中？就算日后闹起来，萧家、宗门和皇室，都不会落得好。” 沈昭野不满地压着怒火：“颜道宁。” “如何呢？再动手把我们都杀了？” “你……” “你做得很好，就像百年前一样。连自己的兄长都能动手，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沈昭野猛得掐住颜道宁的脖子：“说起来当初我最嫉妒的还是你。年纪最小，实力、天赋却是最高的。师父也最疼爱你，宗内的秘密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根本就没有吃三株树果，你我都心知肚明。” 颜道宁冷冷看向他：“你当初为了起事顺利想要三珠树果，可惜就是晚了一步。你的运气也就此差了一步。你以为什么都能补得回来吗？” 四目相对，屋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沈昭野松手警告：“颜道宁，我不会就此罢休。” 当初沈昭野将整株的三珠树挖走，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无论他使用什么方法，三珠树一直都未能结果。 没有想到他居然把主意打到陶陶身上。 真是个卑鄙小人。 三株树果一共就两个，一个被沈昭野吃了，另一个就在颜道宁手中。 不过，她是不会给沈昭野的。 次日清晨，云芝等人来到明玕楼准备抽签。 看见步六孤笑着走了过来，径直停在云芝面前：“很不错。” 云芝撇了撇嘴，真是多嘴。 “伤好了吗？” “死不了。” “你来做什么？” “抽签。” 萧明玥不解问道：“这次不都是自己抽签吗？怎么变成你抽了？” “毕竟要选出魁首了，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怎么能错过？” 三人之中，有一人轮空。 这么来看不管选中的是谁，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眼见众人到齐，步六孤上前道：“此番抽签将由本官代为行事。第一个便是抽轮空之人。” 视线环顾了一圈，云芝倒是希望能够被抽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步六孤今日出现在这里不对劲。 还没有等步六孤将名字宣读出来，顾时雨忽然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云芝身边。 幸亏云芝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谁知他居然一口毒血呕了出来。 云芝的衣裳又被毁了。 封兰苔立马查看他的脉搏，神色凝重：“他是中毒了。” 青暄司的人得了消息立刻上前医治。经过探查，他中的是九品毒，一招不甚，人可能就永远清醒不过来了。 于是，在一众人的商讨之下，顾时雨退赛。 第36章 万众瞩目的一战 云芝和封兰苔。 在此之前，没有人会想到封兰苔的对手会是她。 毕竟云芝一路的对手都不算是很强悍。尤其是对上扶离九枝的那一场，倒是让更多的人产生了一种云芝的实力不过如此的感觉。 对于顾时雨的退赛，封兰苔有些意外，但是面对云芝，她可得认真对待。 “你的伤好全了吗？” 云芝握了握拳，活动了下胳膊：“好全了。所以你不用担心胜之不武。” “你觉得这毒会是谁下的？” 封兰苔似乎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不知道。反是接触他的人都有可能。” “那么会不会有人认为是你做的？” “我？”云芝有些糊涂了，“这关我什么事？” “玉霄宗里有记载能解九品毒的文字。” “你怎么知道？” 封兰苔抿嘴浅笑：“我喜欢读书，所以多读了一些书，知道的就多一点。” 云芝道：“一件事，所有人都知道，那么就不好了。” “我想，如果你是灵清宗的弟子，我会很欣赏你。” “你现在不欣赏我吗？” 封兰苔眼中一愣，随后拍手大笑：“没错，我现在也很欣赏你。” 萧明玥撅着嘴，有些不开心地看着谈笑风生的二人：“你说，她们两个在搞什么？” 祈伯阳认真地思考了须臾：“独特的惺惺相惜。” 谁知道这话一下就把萧明玥这个炮仗点燃了：“什么惺惺相惜，封兰苔纯粹就是客套。等下陶陶将她打败了，看她还能不能说出这话。” 云初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不会是嫉妒她们两更好吧？” “我呸！闭上你的臭嘴，我和陶陶可是患难之交，我会嫉妒？我才不会嫉妒。” 云初一副明白的样子，默默地远离了萧明玥。 “你给我回来，你把话说清楚！” 云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封兰苔。 封兰苔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云芝专心比试。 二人走进明玕楼，各自行礼。 事关大比魁首，气氛终究是和先前不一样。 就在此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圣人亲临。 云芝看了过去，那是一位气势威严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常服却叫云芝感到一阵压力。跟先前在画中世界的感觉完全不同。给她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云芝和封兰苔再一次行礼。 长阳殿里的人纷纷起身行礼，直到圣人坐下，得了示意，众人方再度坐下。 步六孤正准备开口，忽然又来了一人。 萧明玥立马迎了上去：“宁婆婆，你怎么来了？” 坐在上方的圣人不由得攥紧了椅子——颜道宁来了。 时隔百年，颜道宁终于是再度出现。 不过，她现在就是一位上了年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 但是，却骑着扶离九枝的雪狼。 “那丫头想要知道比赛情况，就让雪狼前来。正巧我也想知道，就跟着雪狼一块儿来了。” 萧明玥觉得宁婆婆真厉害，这雪狼除了九枝，对其他人都凶得不得了。没有想到，现在居然肯让宁婆婆骑着。 匪夷所思。 “扶离九枝这是加入玉霄宗了？” “没有。”顿了顿，云芝思索了一番，“她现在只是在玉霄宗疗伤。” 封兰苔不赞同道：“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玉霄宗的人了。” 云芝皱起眉心，不是不想要九枝，而是认为这是一种偏见：“是不是只要入了玉霄宗的门，都会被别人当作玉霄宗的人？如果是步六孤，那就没有人敢这么说。因为他的身份，所以不会有人说。这是打算让人和玉霄宗彻底划分界线。” 封兰苔静静地看着她，发现自己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因为事情发展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萧明玥自己执意要去，根本不会有人这么想，也不会有人这么说。 “所以，你们做事真是很让人不喜欢。” 便在这时，忽然传来步六孤的声音：“你们，准备好了吗？” 今天的比试由步六孤当考官。 云芝只觉得颜道宁的到来，是在进行另一场比试。 一场看不见的比试。 云芝咳嗽了一声，手中拿着的还是那柄竹剑。 封兰苔依旧赤手空拳。 崩山拳。 封兰苔的拳出得更快，更强。迎面而来，如泰山压顶，避无可避。 云芝只是随意振臂一挥，众人都觉得这一剑太过平和。 攻击不行，防守又做不到。就像刚刚学剑的孩童在挥剑一般。 云芝却是汇聚灵气在这一招上，剑身闪过一阵阵耀眼的光芒。 一剑引风雷。 天地之间骤然变色，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袭来，隐隐带着闷雷紫电。 一招强硬地将封兰苔的进攻挡住，更是反击让封兰苔不得已进行防守，躲避天雷。 躲过一击之后，封兰苔反而停下直面雷击。 雷霆之力贯穿她全身，没有打伤她却帮助她淬体。 还没有等云芝反应，封兰苔又是一拳袭来，只是这一次她的灵力之中藏着雷电之力。 加上缥缈步，云芝逐渐有些吃力，密集的拳头竟然震得云芝连连后退，竹剑直接插入地里，以此撑住云芝后退的身体，握剑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封兰苔并没有打算给云芝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朝云芝打来。她的身影却在云芝面前一分为二。 沙娑之法。 用以迷惑敌人，其中一个为假，如烟雾般，没有伤人之力。若是分不清，便会被本体所伤。 萧明玥就是被这一招迷惑，不敌封兰苔。 云芝没有任何犹豫，使出了破瀚海。 不论真假，皆是一剑斩之。 一剑对上封兰苔的拳头，云芝明显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用力将人打飞，见封兰苔立于不远处的地面。 云芝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前日受的伤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幸运的是，萧明玥给云芝准备不少药丸。 此刻正派上用场。 而对面的封兰苔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只是靠这一双手，她可能不好取得胜利，更有可能会出现她们二人一直消耗却分不出胜负的情况。 所以，她决定拿出自己的一柄剑。也是唯一的一柄。 第37章 问道 封兰苔很穷，穷到有时连温饱都是奢望。 更不要说为自己准备那些好的法器。 自修行开始，她就将自己的身体当作最好的武器。这样最省钱，同样也局限了她。 这很不好，让她的道一度停滞不前。 于是，她抛弃了一切，开始了随心而修。 她造了一柄剑，一把从没有开锋的剑。 封兰苔以为这柄剑会在遇上九方玉的时候用上，却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你是个可敬的对手，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云芝想了想，不赞同道：“我应该是个厉害的对手。” 封兰苔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是的，但是你要败在我手里。” 云芝摇了摇头：“我一定要赢。” 封兰苔不懂，以云芝展示的实力，何必为一个注定要消失的宗门拼命？ 难道是为了颜道宁？ 可是她活不了多久了。 一天、两天，还是三天？ 所有人估计都在计算着她的时间。 “以你现在的能力，任何一个宗门都愿意向你伸手。我想无论你有什么顾虑都会被解决。” 一个在来京都之前从来没有修行过的人，却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晋级到这个地步。封兰苔想，她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或许比那个处处都能压人一头的九方玉还要厉害。 云芝没有犹豫说道：“我很喜欢玉霄宗，我不想它被拆了。这就是我的顾虑。只是这个顾虑没有人会解决的。所以，我只能自己解决。” 封兰苔挥剑上前，气势凌厉，不同先前，企图将云芝彻底压制。 她手中握着的只是一柄普通的短剑，看样子比较像是有剑形的黑疙瘩而已。 但是，现在在封兰苔的手中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剑或许不完美，但这就是她的道。 今天，她就要借此磨砺大道。 第一剑，长虹贯日。 剑身发出阵阵鸣叫，天际被渲染出一片红霞，金光闪闪，直刺人眼。 云芝挥剑去挡，却被她一剑刺中剑身，振飞了出去，后脚堪堪抵在白线之内。 没有给云芝留喘息的机会，封兰苔的第二剑随之而来。 横断江水。 吞天之势的剑威自天落下，犹如滔天大浪倾泻而下，势必是要将云芝击溃。 下一秒，云芝的身影消失在封兰苔的眼前。 缥缈步和沙娑之法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云芝也会。 而且云芝的速度比封兰苔更快，更难以捉摸。 深谙沙娑之法的封兰苔很是容易地就发现了云芝的踪迹。 接下来就是封兰苔的第三剑——捕风捉影。 这一招不如先前那般有威力，犹看见亮光闪烁，好像提前预料般一样将行踪不定的云芝逼入了绝境。 连连不断的招数，令人云芝有些措手不及。 又是一招，铛的一声，竹剑脱手，直接飞出明玕楼外，不知出现在什么地方。 云芝却转眼间来到了距离封兰苔二十步之外的地方。 明玕楼外众人发出一阵惊呼，云芝用的可是千里符。那样被修士视若第二次生命的符箓她说用就说。 这可得多亏了萧明玥，要不是她塞了一张给云芝，她只怕还真有可能因为躲闪不及而受伤。 手因为封兰苔的进攻而不受控制地颤抖，胸口的伤疼得越发严重了。 扶离九枝下手真是狠。哪怕她已经用了最好的药，还是未能完全好。紧紧捆着的纱布隐隐感到湿润的触感，云芝用力一摁，看来是伤口裂开了。 “投机取巧罢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圣人突然开口。 面对封兰苔的云芝全都无一例外地都躲开了。在外人看来，云芝并没有真正面对封兰苔。更何况现在，她的剑已经脱手了。 要想获胜，只怕是更加困难。 云芝却意外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颜道宁。 颜道宁朝她摇了摇头。 她的这一个举动立马引起了众人的警觉。 方拂晓的目光就像恶狼一般，恨不得生吞了颜道宁；反观赵清扬，不自觉上前了几步，瞪大了双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楼中的云芝，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发生。 云芝的目光越发坚定，朝封兰苔说道：“我承认你很强，我要获胜确实有点困难。但是我并不是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云芝拿出银针刺入身体的各处大穴，周围的灵力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席卷而来。 神海境和筑元境最大的不同在于神海境能够运用源源不断地汲取天地灵力，灵力的纯度与精度也不是筑元修士可以比拟的。 云芝只是输在了修行时间太多，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封兰苔不会是她的对手。 封兰苔这几招全都出自灵清宗的弦月十三诀，云芝知道破解的方法，只是差在修为上。 前面对上苏清尘，则是在招式上就占得了先机。 再因为苏清尘道心不稳，这才让云芝获胜。可是封兰苔不是，她太坚定了，她的实力也比苏清尘强上太多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兵行险招了。 封兰苔察觉到周边灵力的不对劲，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云芝在强行破境。 “不是破境。”荀澄隐望着云芝，淡淡叹息，“我们是因为什么一直认为她还在筑元？” 此话一出，长阳殿中的人无一不面露惊讶。 云芝，在大比前一个月入神海境。 “从筑元到神海她只用了一年？” “不，”方拂晓打断，“是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从普通人到神海。” 这个念头没有人想过，或者是不敢想。 堪堪一年的时间，云芝就从对修行一窍不通的凡人蜕变成了神海境的高手。 这样的发展着实叫人惊讶。 人们更愿意相信，云芝能有现在的一切全都是靠萧家和颜道宁的帮忙。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外力再如何强大，自身没有本事，也是没有用的。 要知道从筑元入神海，更多的是在修行者本身。悟不清大道，看不破自己的心，强行破镜便会成为大道上的一粒尘埃。 所以，明玕楼的少女，再一次用实力证明了，她成功了。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再酝酿一个招式。” “什么招？” “一个很久没见的招。” 第38章 登顶 玉霄宗的藏书阁里有很多书。 云芝最喜欢待在里面看书。 所以，她了解到了很多法术。 其中有一个威力巨大的招式。 “法天象地。” 风云变色，云芝的身形暴涨万丈高，头顶云霄，脚踏大地，双目如日月，呼吸成风云，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 此招能让施法者的力量、速度、防御骤然增加，徒手搬山填海，不惧神兵法宝。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只是这一招要消耗百倍的灵力。 这也就是云芝为什么要用银针入穴，她要最大限度地汲取灵力。 她要趁着灵力最强的时候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封兰苔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这一招。 心中一惊，局势骤然逆转，云芝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众人皆是一惊，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云芝会使出这么一招，但是不少人都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坐在上方的圣人。 他们心中都明白，云芝要赢了。 那么圣人就得实现他的承诺，让玉霄宗重新收徒，像一个正常的宗门一样运行。 这个颠覆在场之人认知的事实，让他们都像是泄气了一般，打不起一丝精神。 要是玉霄宗里没有那一位，这一切或许就会比较顺利地进行。颜道宁在，复起的玉霄宗会不会再次和圣人起冲突呢？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想知道，却又都不敢说。 不过转瞬，明玕楼内，已经结束了比赛。 一昏，一伤。 封兰苔晕倒在地，云芝捂着染血的胸口，艰难地站着。 她想要努力地站直。但是她太疼了，疼得本能地想要缩起来。 鲜血不断从嘴角喷涌而出，她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掌握这一招。 封兰苔的剑欲施展身法刺了她的胸口，破她的法相。幸运的是，她撑住了，她没有倒下。 最后一招，她几乎是以命换命。 步六孤看着强撑着不肯示弱的云芝，眼中闪过心疼，得了首肯之后宣布了结果：“胜者，玉霄宗，陶陶。” 话音刚落，云芝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云芝忽然梦到了很多事情。梦到了在村子里，她、阿爹、阿娘，还有阿姐，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候。 在梦里，阿姐没有被魔修抓走，阿爹阿娘也没有死。阿姐可能开一间小医馆，她负责上山采药，阿爹阿娘负责煎药，他们四个人在小医馆过得很幸福。 转眼一切都成了泡影，消散而去。 又是那个雨夜，阿姐将她塞进地窖，自己却被魔修抓住。 阿姐凄厉的叫喊声犹如在耳。 “救命！” “阿姐！” 刹那间，她又看见阿爹阿娘临终前的样子。 “云芝，你姐姐去哪里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云芝，不要离开村子。” “答应阿爹，不要再想你姐姐的事了。” “不，不不，不要！” 云芝骤然从噩梦中醒来，映入眼帘的确实一层简单的素色纱幔。 这里不是玉霄宗。 她在哪里？ 她想要起身，胸口却传来一阵刺痛，逼得她又难以动弹。 “你醒了。” 云芝寻声看去，来者正是青暄司的叶小鸾。 “别动别动，你伤得严重，大人们可是好不容易将你救活。” “我这是在哪里？” 叶小鸾笑道：“当然是在青暄司。”递了一碗汤药来，“快趁热喝了。” 云芝顺从地喝了药，好奇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对了，你最后那一招到现在还叫人津津乐道，现在整个京都都在说你夺魁一事。” 看着喋喋不休又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叶小鸾，云芝开口又问了一遍：“我为什么不是回玉霄宗，而是在这里？” 叶小鸾这才回过神，神神秘秘凑近道：“你在六孤大人宣布结果后昏死了过去，是六孤大人抱着你来青暄司，他可是找了我们青暄司的老大人亲自为你医治。话说，我还是见六孤大人这么没有分寸。” 面对这副八卦的表情，云芝自动忽略了她关于步六孤的话：“我现在醒了，可以回去了？” “榜首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步六孤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原本还会玩笑的叶小鸾，此刻僵直着身子立马站了起身：“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我先告退了。” 叶小鸾跑得极快，活像有野兽在后面追赶她一般。 步六孤掀开纱幔，径直来到云芝床边，拿了云芝多余的枕头靠在一旁，一气呵成，动作显得有些过于熟练了。 云芝忍不住皱眉：“别以为我受伤了就可以跑我这里耍流氓，小心明天京都传出步六孤死在女子床上的消息。” 步六孤闭上双眼，疲惫地喃喃道：“我就躺一下，我这几天跑上跑下，脚不沾地，累得够呛。” 云芝更是不理解了，困就回家睡去，干嘛来这。 不过几息的时间，步六孤的呼吸已经平稳了。 他睡着了。 云芝气得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他这么大一个人躺下，直接把路给她堵了。 云芝不知道的是，步六孤之所以不肯回去完全是因为萧明玥和云初他们跑到他家大闹，吵得他不得安宁。 步六孤算是见识到萧明玥的可怕了，活脱脱就像一个泼妇。嘴里的话可以一整天不带重复的，从他家跟到皇城司，再从皇城司回家，一直都不会停。他在心里为祈伯阳默默祈祷。居然有勇气和萧明玥订婚，确实是个汉子。 屋外小雨淅淅，步六孤缓缓睁开眼，转头看见云芝熟睡的样子，突然生出一股想要靠近她的冲动。 手正要触碰到她，云芝忽然开口：“你在做什么？” 此刻的步六孤居然像个小孩子一般，慌乱地收回手，生硬地转变话题：“没什么。你怎么也睡着了？不怕被别人看见，小心明天流言四起。” 云芝白了他一眼：“这种流言还没有传就被人当作是胡话处理了。你来干嘛？” “过来躲个清闲。” 云芝哦了一声：“那继续躲清闲，我要回玉霄宗。明玥他们还等着我。” “伤这么重，还到处乱跑，你不要命了。” 云芝对上他的双眸，清楚地从他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道：“喝了药好多了。我可以回去。” 对峙了良久，步六孤松开了手：“我送你。” “多谢。” 第39章 家有千万金 青暄司原来在皇宫内，没有步六孤的引路只怕要迷路在此。 只是有一点不好，云芝一路走来，众人好奇的目光都快把她淹没了。 幸亏是有步六孤这个煞神挡在前面，没有人敢做得那么明目张胆。 兜兜转转，云芝终于是来到了大门。 “等等，等等。” 云芝回头看去，原来叶小鸾。 她手中提着好几包药，气喘吁吁地赶来：“你的伤还没有好全，这药每日都得喝。还有这白玉膏，伤口外敷用。不出七日，保管你好全了。” 云芝接过药，欠身谢道：“有劳你了。” 步六孤正要接过药，又被身旁伸出的手劫走：“陶陶，我们来接你回去。” “明玥！”云芝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脸。 丝毫没有理会一旁黑脸的步六孤，萧明玥直接将人抱起，快步走向马车。 “你先在马车里待会儿，等回去了再让花月好好瞧瞧。” 阎王敌——花月。 听闻此人医术高明，却脾气古怪。不合心意的病人是绝不肯医治的。 而且此人诊金高得离谱，十万两黄金。 “花月大名，我也有幸去见上一面。” 萧明玥一把扯住步六孤：“您老日理万机，身子骨要紧，就别跟着了。”跳上马车，“忠叔，快走。” 马车晃晃悠悠，不过须臾就来到了玉霄宗。 还是熟悉的样子，不过匾额被擦拭干净了。 萧明玥安排得迅速，云芝才躺下，花月就出现了。 这是一位艳丽妩媚的人，打扮得格外花哨，头上簪着鲜艳的红色芍药，华丽的金钗满头都是，不过依旧不及她的容貌。一袭醒目的石榴裙，看着不像个大夫，倒像位公主。 只是，他是位男子。 “我看病不喜有外人在场。” 声音也和寻常女子无异。 萧明玥立马保证：“花神医您放心，我马上就出去。这事还得麻烦你。” 花月道：“收了钱，我自然会做好。” 得了肯定的回复，萧明玥笑道：“陶陶，我先出去，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花月正准备着，忽然看见云芝目光不善地盯着他：“榜首可是有发现什么不对？” “你是男的。” “是的。” “为什么装女人？” “为什么不可以装女人？” 云芝愣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规定说这样不可以。 “明玥知道吗？” “不知道。” 花月灿然一笑，宛若天上繁星。 “那你是骗钱了？” 花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真人，不是假冒的。萧家主知道，王忠也知道。” “王忠？”云芝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陌生名字，“是忠叔。” “是的。你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云芝有些不明白：“你不是行踪不定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京都了？” 花月叹息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萧家有钱，有很多钱。 而他，很不幸，云芝和封兰苔的那场赌局他押了钱，很多钱，结果赔了个底朝天。 所以，一听到是给云芝治病，他二话不说就来了。 这钱他得挣回来。 还有，他很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制造出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是个瘦弱的孩子。甚至有点太过瘦弱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这样的人，是怎么认出他的呢？ 已经好多年都没有人说他是男的了。 云芝咳嗽了一声：“《域外手札》上记载过一种神奇的化形之法。只是施法者要承受非人的痛苦，所以不会有什么人会习这套功法。” “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花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云芝指了指胯的位置：“前辈应当是只习了表层功法，所有还是有些不同。” 这一套功法说来神奇，能让人从外貌到身体全都变得不同，只是这得需要将全身的骨头打碎，再由异虫重新塑造，这其中的苦痛实在是难以令人忍受。 脱胎换骨，不外如是。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怪不得颜道宁那么看重你。” 提及颜道宁，云芝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拉着花月问道：“前辈有没有法子救一救她？” 花月叹息道：“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 “琅玕果。凤凰食之涅槃，颜道宁用了此果或许还能延长几年的寿命。” “不能让她活下来吗？” 花月摸了摸云芝的头：“她能活到今时今日，你知道她花了多少天材地宝？所以，能多活一日，都是老天眷顾。” 云芝胸前的剑伤已经愈合了，只是内伤难除，所以让花月号脉，检查了一番。 “青暄司那些人还不算是吃白饭，给你处理的都挺好。配的药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一点，你从现在开始，要正常饮食。” “我的饮食有什么问题吗？” 花月真是要被气笑了：“你怕是从来都没有好好吃饭，气血亏损得厉害。我去写一叠药膳方子，你每天按上面吃，吃个一个月保你养得面色红润。” 萧明玥和云初一群人早就等在屋外，见花月打开了门，全都迎了上去。 “去去去，别堵这里。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没有一点儿眼力见。”花月边说边挥袖赶走他们。 萧明玥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云芝，依旧是往上凑：“花神医，她怎么样了？” “没事了，能有什么大事。”说着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呐，从现在开始，严格按照我安排的药膳给她补身体。” 得到肯定的答复，萧明玥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将十万两黄金呈现在庭院中。 金灿灿一片，饶是见过多次，花月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黄金就这样，没有任何装饰，一层接着一层地堆放在面前。 更不要说萧明玥还额外给她打造了十来套首饰。 样样都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花月不得不感慨一句： 萧明玥，干得太漂亮了！ 只是，萧明玥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 这个问题同样盘旋在云芝的心头，不过很快她就都明白了。 “你忘记了，我说了我把全部身家都押给你了。”萧明玥端着一盅补血的汤。 云芝看着萧明玥这大小姐，自从跟了自己之后，是没有过过多少好日子。到都来还要照顾她。 “明玥，谢谢。” “哎呀，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赢了多少钱？” 云芝有些好奇地问：“多少钱？” 萧明玥笑着伸出手，比出了一个数字。 第40章 如日初升 云芝昏迷了三日，封兰苔也昏迷了三日。 幸运的是第三名的顾时雨在花月的帮助下，也解了身上的九品毒。 不过他听说榜首不是封兰苔的时候愣了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该在第三日放榜，由于前三名全都受了重伤，便格外地往后推了推。 云芝等人依旧在宗内过着往日的生活，只是这次因为多了几个人，显得多了几分生气。 按萧明玥的打算，本该大肆操办，闹个三天三夜都不为过。但是现在是云芝的身体为重，所以她就收起了所有的念头。 不过还是特地在后院给云芝挖了一个药浴池。 夜晚繁星璀璨，云芝泡在药浴池中，觉得暖意从四肢百骸伸展开，星星点点的灵力萦绕在周身。忽然察觉九枝的行踪。 九枝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温热的池水中：“萧明玥还挺有头脑的。” “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你的夸奖。” “这件事，她确实做得很好。” 云芝缓缓睁开眼：“你来是要告别？” 九枝走近道：“雪狼撑不了多久了，它想要回去度过最后的时光。” 云芝看了不远处趴着的雪狼：“其实……” “不用了。”九枝还没有等云芝开口就拒绝了，“这是它的选择，我尊重它。” 扶离九枝最开始来就是为了能给雪狼拿到续命的丹药，但是这段时间来，她已经明白雪狼的想法。 所以，她要离开了。 望着九枝，云芝忽然生出一种敬佩之意。再过不久，古境就会开启，无数的人都奔着这个而来。 九枝已经有了这个资格，现在却能说放弃就放弃，这样的洒脱，她自愧不如。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们。” “现在。” 说着九枝忽然起身，穿上衣服就要离开。 云芝连忙套上衣服跟去，萧明玥不知何时赶来：“扶离九枝，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白吃白住就算了，还想悄无声息地逃跑啊？” “你怎么来了？” 萧明玥一脸得意道：“开玩笑，我是谁啊？我现在可是玉霄宗最重要的人之一，宗里发生的事情我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萧明玥提着一壶酒，晃了晃。 “劝君更进一杯酒。” “我听不懂。” 原本还想煽情的萧明玥瞬间变脸：“那边完事了赶紧回来。” “那我得考虑考虑。毕竟雪宗那边想让我留在那里。” “你个叛徒，你不来玉霄宗是你的损失。” 云芝看着她们两个忍不住笑出了声，九枝也笑了起来。唯独萧明玥还没有明白。 萧明玥撅着嘴抱怨：“有什么好笑的，本来就是。” 云芝拿过酒壶，饮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口腔，呛得她止不住咳嗽：“明玥，你这是真的酒啊。” “当然了。”萧明玥夺回酒壶，猛灌一大口，“醉仙楼的招牌，花了我不少钱。要是拿假的，我非得去扒了他们的皮，砸了他们的招牌。” 九枝接过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行了，等我回来。” “我安排了马车。” “那样的笼子我坐不习惯，雪狼也是。风雪一程，他日再见。” 月色之下，雪狼奔袭而去。 剩下二人在原地痴痴看了许久。 突然，萧明玥拍了拍脑门：“明日就放榜了，她这一走不是就瞧不见我们扬眉吐气的样子了？” 云芝将人拉了回去：“早点睡吧，明天看榜还得起个大早，不然都挤不进去。” 每一次的放榜都是最热闹的，几乎全京都的人都挤去了看榜。 更不要说这一次夺魁的人是玉霄宗的弟子，这消息一出，更是群情激奋。 乌泱泱的人群不断涌入，所有人都想要见一见这位榜首。两旁戍守的卫士比先前足足增加了两倍，饶是如此还是抵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此次放榜和先前不同，榜单是由红衣官员在含元殿外唱榜。身后站着两列持重鞭的力士，随着官员唱名，整齐地挥舞着鞭子，发出惊人的响声，压倒在场人群的躁动声。随后乐师就会响起一段乐曲，以表庆贺。 此番比试只取前二十人，但由于九枝退出，名单只剩下了一十九人。 封兰苔就在云芝身边，看起来身体恢复得不错。 “恭喜。” “谢谢。” 封兰苔看向云芝，道：“这次古境之行，我不打算去了。” 云芝有些诧异：“为什么？” “我发现自己的修行还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我要去看一看京都之外的世界。”封兰苔感慨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师父已经同意了，授礼之后我就会离开。” 云芝心中有一阵失落划过，鹅毛般轻又真实存在：“待会儿我和明玥给你践行。” “不了，你们之后应该会有很多事情。山水有相逢。希望下一次再遇上，我会把这一次的赢回来。” 云芝笑道：“不可能，我还是会赢。而且不会赢得这么狼狈。” 二人相视一笑。 第三名的顾时雨望着一旁的二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中了毒，或许就不是第三名了。 但是此刻他不敢显露出丝毫不甘的神情，原因在于，此次颁奖的人已经从那位官员换成了荀澄隐。 接着，封兰苔的名字被念到。她已经来到了殿前。 今日的她换下了灵清宗弟子的服饰，一身朴素的布衣，不变的是她腰间始终挂着那串相思子链。 这或许是她过世的亲人留给的念想。 荀澄隐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变化，提点了几句：“好好磨炼一番，你日后的成就远比你想得要厉害。” “多谢荀首座。” 下一刻，含元殿前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接下来的人。 云芝迎着众人的目光拾阶而上。 荀澄隐身后的大门打开，一道身影骤然出现。 众人瞬间跪倒在地，高声呼喊着圣人。 这是云芝最近的一次看向他。 此刻的目光居然是那般柔和，宛若真的看待成材的晚辈一般。只是谁又知道这眼神之下，藏着多少算计。 “今晚让六孤去接你，入宫吃顿便饭。”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在皇宫，陪着圣人吃顿饭？这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云芝想了想：“好。” 圣人脸上的笑容更深：“好孩子。” 圣人抓着云芝的手腕，让她面向众人。朝阳照在云芝的脸上，照在她那只被高高举起的右手。 须臾间，殿前爆发了雷鸣般的喝彩声。 第41章 一顿饭 一夕之间，万人之前。 尤其是在听到圣人的话之后，众人对云芝的态度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云芝被各种官员围住，他们脸上挂着笑脸，嘴里说着各种恭维的话。云芝虽然心中不喜他们，但是面上的功夫做得还是到位。 透过人群中的空隙，云芝的视线忽然撞上封兰苔和萧明玥谈话的场景。萧明玥的脸色可以说是很不妙，封兰苔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二人没有说什么话，封兰苔翻身马上，朝云芝扬起一抹笑，随即策马远去。 此刻的云芝还不知道封兰苔避免了一场麻烦事。 凡是得名次之人皆要坐车游街，尤其是前三，还会在胸前绑上大红花团。两旁的人群则会将鲜花、香瓜之类的投入车内，以示庆贺。 云芝的事迹可是京都人现在最为津津乐道。于是，一路下来，她的车上塞满了瓜果鲜花。 不过出了一点小插曲，祈伯阳的容貌比较出众，倒是惹了不少年轻姑娘的青睐。但是他处事格外有分寸，见这种情况，直接来到萧明玥身边，宣示心有所属。 见萧明玥和他郎才女貌，那些小姐姑娘只得遗憾退去。 马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云芝坐得已经有些疲倦了，只觉得口干舌燥。随手拿了一颗香瓜，咬了一口汁水充盈整个口腔。 最后，马车停在了玉霄宗外。 驾车的马夫恭敬道：”陶榜首，玉霄宗到了。“ ”多谢。“ 难得有了歇息的时间，云芝立马洗了一把脸，回到藏书阁倒头就睡。 晚上可还是有一场不知好坏的宴。 步六孤来得很早，他今日又换了一身公子哥的装扮，此刻正静静坐在院中。 云芝赶来时，他已经不知等了多久。 “你就穿这身进宫？” “这身有什么问题？” 云芝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或许是款式旧了点，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穿着很舒服。 步六孤收回要说的话，微微扬起一个笑容：“没事，时候不早了，赶紧入宫。” 今晚的宴席布置在望月台。 除了云芝，还有一些她认识和不认识的人。 沈仙蕙依旧是那般傲慢，穿着一袭红裙，精致的脸高高昂起，对云芝很是不屑。 她的下方是一位紫衣少女，看着比沈仙蕙更加和善。 少女斜对面坐着一位少年，少年正是那日观看比试的王守真。从云芝踏入殿内起，他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云芝身上。 目光灼热，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守真的眼睛几乎都要粘在陶榜首身上了。” 开玩笑的是另外一名年纪略大的男子，云芝看了他一眼，瞬间收回了视线，仿佛受到了惊吓。他的眼睛就像蛇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叫人头皮发麻。 最后来的便是圣人，他抱着乌金宛若一家之长，和蔼地看向云芝：“不必拘束，说起来我应当是你的师伯。今日这顿饭算是我给你这位师侄的接风。” 云芝听了这话不知说什么，就按照萧明玥教的，起身、行礼：“多谢陛下。” 只是旁人的就不这么想了。圣人今日居然开口认云芝这个师侄，那是不是就要缓和同玉霄宗的关系？ 还是说不仅是缓和，还打算扶持玉霄宗呢？ 摸不清，也不敢问。 云芝更是埋头闷声就是吃。 这种场合，她不多嘴就是最好的。 鹿肉羹、莲华粥、山海兜、凤凰官燕、珊瑚鸽脯……味道都是顶尖，不过云芝还是最喜欢樱桃雪花羹。酸甜冰凉，回味无穷。 歌舞停歇，正当云芝以为要散宴的时候，圣人开口道：“陶陶。” 云芝立马起身：“陛下。” 见她这般拘谨，不免笑道：“都说了不用拘谨。今日就是为了给你庆贺才办的这场宴。顺便让他们见一见你，守真可是格外尊敬你。” 云芝顺着圣人的指引看去，王守真白玉似的面容染上了一层云霞：“舅舅。” 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摸不清他们在打什么算盘。索性静观其变。 “我就是很敬仰陶榜首。您真的很厉害。”王守真将他桌上的完好的樱桃雪花羹捧上，“您要是不嫌弃，可以收下这份点心。” 云芝微微挑眉，这小子很上道。 都知道投其所好。 “多谢，只是花神医有言在先，不得多用甜腻。只好辜负好意了。” 王守真明亮的目光瞬间一暗，随即又恢复如常：“是我不好，不了解陶榜首身体情况唐突了。” “陶榜首都能拿金鳞鱼喂猫的人，哪里又瞧得上这些寻常之物。” 云芝强忍着不翻白眼，又是沈仙蕙。 可是她犹嫌不够，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一直靠着萧家，又怎么会差呢？表弟自己收着吧。” “陛下，我有伤在身，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喝药了。” “站住！”沈仙蕙一拍桌案，惊得碗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云芝早就看她不爽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师伯，师侄身子不适回去修养并无不妥，为何不让我走？如果师伯还有别的事情，不如直接挑明了说。师侄也好明白。” 你既然拿同门之谊来拉近关系，就别摆什么高高在上的圣人姿态。 圣人哪里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斥责了沈仙蕙一句，笑着道：“师侄说笑了。本该是开心的事，别叫旁的事情搅合了。绥之，快去着人安排马车，莫要耽误了陶陶的要事。” “多谢。” “望月台的淮南擢秀开了，颜师妹最喜欢用它的花酿成的蜜。师侄可愿意多等一会儿？” 云芝直言不讳道：“师伯有什么大可以直说。不用这般藏着掖着，不然这礼师侄可不敢乱收。” 圣人哈哈大笑，挥手让身旁的人全都散去，独留下他二人：“你这个性子倒是和她一样，多余的场面功夫一点儿都不做。” “无事不登三宝殿，师伯要是有心相帮早就出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圣人闻言怔了怔，无奈浅笑道：“我要颜道宁手中的三珠树果。条件就是玉霄宗将会和其他宗门一样，无人能随意伤害你。” 云芝沉默了片刻：“可以，我要琅玕果。” 第42章 吐露心声 灯火摇曳，云芝恭敬地跪在牌位前。 吕参玄他们为了让云芝在大比中能够取胜，将自身的仅剩的灵力过给了云芝，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步入神海境。 但是他们也就此消散，再无他们的踪影。 吕参玄在消散之前特地嘱咐云芝，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帮一帮颜道宁。 承了这么大的情，云芝自然会尽自己的所能，将颜道宁从泥潭中拉出来。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沈昭野的条件。 “谁让你答应他的？”颜道宁得了消息气愤地赶了过来，恨不得用手中的拐棍敲打云芝。看见她平静地跪在无数的牌位前，想起吕参玄消失前说的话，终究是下不了手。狠狠地敲打着地砖。 云芝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里面放着的正是一颗被层层锦帕包裹着的琅玕果。 “你就为了这个，你居然答应把三株树果交给他？你！” 那颗三株树果，早在云芝回到玉霄宗的时候就被颜道宁交给她了，与之一起的是掌门信物。 “师叔您先前说了，我这个人身上有秘密。现在我要告诉您，我的秘密。” 颜道宁愤恨的眼神盯着她：“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和沈昭野做交易？” “我是九方玉的姻缘劫。他要杀我。” 姻缘劫？ 颜道宁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云芝将那日穿着的蚕丝甲取出，“长阳宫宴那日，我就是被归灵宗的梦青萝骗走，她和九方玉联手将我打落枯井。要不是穿着这件护甲，后面还遇到了青莲，我怕是早就成了枯井里的一具无名女尸了。” “那你拿了榜首，九方玉不是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看着颜道宁还是关心她的样子，云芝忍不住笑了。但是又遭到了一顿说教。 “你笑什么？现在的情况是在你入古境的时候九方玉会下手。如果他失手了，你要么杀了他，要么可能会受到来自那些老东西的联合威胁。” 云芝抿嘴思索了片刻：“我现在是玉霄宗的管事，他们应该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对付我。但是，在古境之中，变化莫测，谁也不好说会不会有人死在里面。” “你是怕死在里面，玉霄宗之后就没有人管了？” 云芝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只要有您在，光是名头就够震慑他们了。不论我是不是能活着回来，有您在，玉霄宗就不会倒。”云芝笑道，“当然了，我要是活着回来，有您当后盾，我更是不害怕了。” 颜道宁无奈叹息道：“不能不去吗？” “不行。”云芝脱口而出，“我还是想要抓着一线生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真的是九枝遇到的那人，我也应该把人带回来。” 颜道宁默默注视了云芝许久，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傻！” 云芝摸了摸脸，咧嘴笑道：“所以，师叔，您同意吗？” “再不同意也没有办法，难道我要白白浪费一颗三株树果？”颜道宁接过锦盒，“这果子给别人是个好东西，给我只能延长几年寿命罢了。” 云芝故作打趣道：“对师叔有用就是好东西。几年的时光就能让玉霄宗完全不同。说不定日后多的是我这样的修行奇才加入玉霄宗。” 颜道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人小鬼大。” “痛痛痛。” 云芝好不容易挣脱了她的魔爪，又听颜道宁说：“小心方拂晓，这家伙和我有仇。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搞事情。而且沈昭野要三株树果，心中肯定在想，玉霄宗里是不是还有他不知道的宝贝。” 颜道宁目光一凛：“他那个人，极度贪婪。要是计划把你养肥了宰也不是不可能。总之，你都得小心点。” 新雨过后，今夜的月亮好似被淘洗过了一般，格外明亮。 皎洁的月光透过天窗，洒落在藏书阁中，萧明玥已经在藏书阁里等云芝许久了。 “倒是难得见你这个时辰会来藏书阁，发生什么事？” 萧明玥拿出一叠写满字的信纸，质问道：“你叫云芝？” 云芝心中一惊，瞬间没有了玩笑的神情，顺势坐下，低着头闷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想要离开，我是不会阻止的。” “你，你真不叫陶陶？你为什么要骗我？亏我那么相信你。”话还没有说完，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云芝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我没有骗你，陶陶也是我的名字。” 萧明玥撅着嘴嗔怪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不然我要你好看。” 随着云芝漫长又细致的一番解释，萧明玥瞪大了双眼，痴痴地盯着云芝：“你，你，你这，还真不容易。” “换你是我，你敢说吗？” 萧明玥拼命摇头：“不说，死也不说。” “那不就成了。” “那古境的事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 萧明玥抓着云芝担忧道：“那不行，万一出事了那就晚了。” “放心，事情总会解决的。”云芝反客为主道：“那么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和封兰苔的事情了。” 一下被抓住痛脚的萧明玥明显变得慌乱了：“事？我和她能有什么事？” “吞吞吐吐，明玥，这可不像你。” 见萧明玥这般排斥，云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很早之前，萧明玥和她说离开灵清宗的理由。 难道，难道封兰苔就是那个孩子？ 意识到不对劲的云芝笑着拍了拍萧明玥的肩膀：“都是小事，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时候不早了，快点休息。” 看着前后变化的云芝，萧明玥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因为她猜对了。 封兰苔就是她在灵清宗发现的私生女。 但是这件事又不能怪她，相反，封兰苔因为老头子的不负责任自小就吃了不少苦。说来说去都是老头子的错。 可是萧明玥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她想封兰苔心里是有怀疑的。但是她看得开，她不愿意承认这些，她宁可当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她也不会认这样的身世。 这件事似乎随着封兰苔的离开就此沉寂了。 第43章 榜单更迭 晨起，云芝醒来，将巴在她的萧明玥安置好，又换掉了一身酒气的衣裳。 明明不打算说，谁知道后面又抱着酒坛子，不吐不快。 揉了揉发痛的头，云芝先喝了一大碗水。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在厨房烧火煮饭的云初悄悄问道。 云芝有些不明所以：“我们做什么了？” 云初默默拨弄着木柴，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反正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两个正抱头痛哭，骂天骂地。你还警告祈伯阳，要是他对萧明玥不好，不管他逃多远，你都会把他找出来。把他挫骨扬灰。” 云芝越听头越发疼，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算了，管那么多。 不多时，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一碟子腌菜。紧接着，馄饨、面条、包子、馒头，全都上桌了。 “你煮这么多？” “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所以全都做了一点儿。”云初突然如梦初醒，“对了，我还熬了醒酒汤，你先喝一碗。” 不得不说，云初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你对之前的事情真的没有一点儿印象了吗？” 云初认真地思索了一遍：“没有。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待在这里，照顾你。” 想到还在醉酒的萧明玥，云芝没有多做停留，端着醒酒汤和粥就回藏书阁了。 刚刚醒来的萧明玥还捂着头不舒服，喝了醒酒汤后顿时来了精神。 正此时，王忠在外面叩门。 王忠一向都待在门房，他开辟了一块荒地，种了些玉米青菜，有的时候喜欢在池边钓鱼，要不是萧明玥找他，他基本都待在那一亩三分地里。 今日倒是难得出现。 云芝便盛了一碗粥送去，王忠笑着接过，随后就拿出一沓请帖。数不胜数的帖子中占据了各数名人。有不少宗门的掌门、皇室宗亲，其中就数王守真的最多，一连下了三封。还有一封是赵清扬的。 不是邀人，而是打算上门拜访。 时间就在今日。 看上面的日期，已经是三日前的了。 “清扬道人要来。” 萧明玥凑近道：“那我们准备的时间可不多了。还看什么，和我出去一趟。” 云芝道：“不必了。” “为什么？” “清扬道人是来见颜师叔的。他才不在乎吃什么、喝什么。” 萧明玥还有些不明白，扯了扯云芝：“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你不去我去了。” “可是这一次来的还有顾时雨。” 听了这个名字，萧明玥顿时没了兴致：“他也来啊，那算了，随便烧点水喝喝得了。”想了想补充说，“清扬道人喝好的，顾时雨喝次的。” 这话倒是说到云芝心坎上了，顾时雨一直为着中毒一事不能夺魁而对她多有偏见。她才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顾时雨随赵清扬来，心中也是存在几分不愿意。 只是师命难违，不情愿也得跟来。 “时雨，等会儿，少说多看。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面对赵清扬的好意提醒，顾时雨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破败的宗门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师父今日来简直是抬举她们了。 “清扬道人，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论交际，萧明玥可是一把好手。再加上，现在又有祈伯阳在，云芝更是不用操心。 “陶掌门、明玥。”赵清扬笑着相迎，“老夫冒昧了。” 萧明玥笑道：“你老还和我们见外，您老什么时候来都不冒昧。不过掌门的事宜还没有定数，还是先不提最好。” 赵清扬倒是不以为意：“这件事已经盖章敲定了，只等陶掌门从古境归来，便可以公之于众。” “如此最好。多谢清扬道人。” 萧明玥引着人入内，顾时雨故意落在后面，眼神不善地注视着云芝。 云芝自然是注意到了，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输不起。 “要是在古境遇到，我不会留手。” 云芝眉梢微挑：“你都打不赢封兰苔，还能赢我？” 可笑。 顾时雨明显被云芝的话激怒：“沈行简是青云榜第三，我是青云榜第六，我一样能赢他。你并没有在青云榜上。封兰苔不过是输在没有你的宝贝多，不然你还不一定能撑到最后。”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鹰扬魁首本该是你？” “是。” 顾时雨仍旧将自己的不满全都吐露出来：“你就是个占尽运气的家伙，玉霄宗本就不该存在了，你偏要出现横插一脚，真是令人厌恶。” 云芝面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你这个只会整天怨天尤人的蠢货，如果我在古境碰到你，我一定把你打成废物。” 顾时雨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高傲和不屑：“等你在青云榜上的名次超过我再说。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青云榜都没有变动。” 忽然一声鹤唳而过，除了云芝外的众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白鹤送榜，榜单有变动。 这只白鹤稳稳落在玉霄宗外，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不多时，宗门外已经引来了众人围观。 白鹤上的白衣男子举着榜单念道：“云初，青云榜，二十。” 正在厨房忙活的云初压根不知道，他现在已经算是个人尽皆知的高手了。 萧明玥和祈伯阳的排名并没有变，倒是有一些旁的弟子入榜。哪怕名次不高，但是能入榜都是可喜可贺的。 所以，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弟子的欢呼声。 其中最令云芝欢喜的就是扶离九枝排在青云榜第七。 萧明玥来到云芝的身边：“你很紧张吗？” 云芝愣了愣，看向萧明玥：“我没有紧张。” “但是你的手一直在抖。” 云芝立马攥紧了拳头：“我面上能看出来吗？” 萧明玥认真观察了一下：“还好，看不太出来。” “那就好。”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云芝很想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有资格在青云榜上。 她离那个人究竟还有多远。 白衣男子扫了眼众人，接着道：“顾时雨，点苍宗，青云榜第四。” 看着顾时雨不可一世的样子，着实令人不满。 可是接下来的话倒是颠覆了众人的想像：“陶陶，玉霄宗，青云榜第一。” 这件事对云芝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惊喜，不过对顾时雨来说就是晴天霹雳。毕竟他之前还是大言不惭地说，云芝是没有机会比他排名更前面。 第44章 出一口恶气 没有什么能比榜单上的排名来得更加直观，更加有冲击力。 “这不会是出错了吧？” 男子瞟了眼顾时雨：“青云榜从来不会出错。难不成你在质疑我宣读有错？” 虽然只是淡淡一眼，但是顾时雨心中一紧，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不，没有。弟子不敢。” 青云榜上的排名都是由天机阁统一安排，从来没有过问题。 赵清扬叹了一口气，伸手给他输了一丝灵力，将人护在身后。顾时雨的质疑就是在打天机阁的脸。 白衣男子也知道适可而止，不过多地为难他。转头一眼就寻到了云芝：“修行虽短，实力不俗。学识、悟性、胆识，皆在众人之上。可与九方玉媲美，或更胜于他。日后扶摇榜上可见分晓。” 云芝懵了一瞬，好在有萧明玥在，偷偷扯了她一下。云芝方如梦初醒，上前行礼道了声谢。 “谈不上谢，我只是如实说。” 一语话毕，又乘着白鹤离去。 留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萧明玥得瑟地出现在顾时雨，摇头晃脑笑道：“哎呀，我们陶陶就是争气。这才一年就是青云榜第一，要是像那些人，学个十来年，只怕早就是扶摇榜第一了。天才是不能比的。” “你！” “我，我怎么样？”萧明玥没有丝毫地收敛，更加放肆，“这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有本事，你也一年入神海境。哦，我忘记了，除非你废了重新开始，不然是不可能的。” 赵清扬心中有些不满顾时雨的行为，但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少年心性，一时之间的嫉妒也是常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明玥，不知今日老夫可能讨一杯茶喝？” “瞧您说的，自然是可以。您想喝什么茶都行。蒙顶甘露、阳羡雪芽、凤凰水仙，还是茉莉银毫？” 面对赵清扬这么明显地解围，萧明玥自是清楚。顺着他给的台阶就下了，再度将人请了进去。 赵清扬笑道：“普普通通一杯温水即可。”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击过头了，顾时雨自从得知了排名之后，一直沉默不语，静静跟在后面。 “琅玕果？那丫头对你还真是好。这样难得的东西也能弄到手。” 颜道宁淡淡瞟了花月一眼：“你来做什么？” 花月故作难过，捂着胸口哀叹：“终究是熟识，你又何苦对我这么冷淡？” “再啰嗦就离开。” 花月冷哼一声：“真是上辈子欠你。知道你身上毛病多，特地过来给你治病，这样总行了吧？” “花月，你下次要是再耍这种小手段，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颜道宁不肯用三株树果换一条生路，是因为在她看来，沈昭野就是个叛徒。这样的人要是能在自己手中顺风顺水，颜道宁是绝对不肯的。 但是云芝就不一样了，她是最想让颜道宁活下来的人之一。 只要有她在，玉霄宗就有了撑腰的人。 玉霄宗就能硬气。 还有可能就是云芝本身就是想让颜道宁活下来，长久地相处让她们产生了一种联系。 不管哪一种，只要云芝有了这个念头，花月就有办法让云芝出面完成这件事。 而且沈昭野一定会从云芝下手，高高捧起，达不到目的，决不罢休。 事情进展地比他想的还要顺利，云芝没有多余的话，完全不承沈昭野的情，反而将这场交易摆在明面上。让沈昭野按着她的计划来。 没有想到颜道宁现在反而还来怪他。 “你要死了，颜道宁！你知不知道你就快要死了。”花月忍不住加大了点声量，但是立马又弱了下来，生怕吵到对方，“你是清高，你是不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我这么多年在外面，都是为了谁啊？” 颜道宁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花月微微发颤的后背：“别和个孩子似的，等下要是让陶陶她们看见，会被笑话的。” “我不管。”花月转过身，气得跺了几下跺脚，“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接下来你得听我的，不听我的，我就天天闹。” 颜道宁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几百岁人了，别这么幼稚。” “哼！我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那老东西就是来寻你的，当年要不是他天天带你喝酒，你能惹出这么多事情吗？” 颜道宁实在不想听他再呱噪了，摆了摆手：“别那么小心眼。” “我……” 连话都没有听完，颜道宁直接将琅玕果吞入腹中。 花月冷哼一声，抽出数十根金针，刺入颜道宁的各个重要穴位，为的就是刺激她，让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汲取灵力。 颜道宁也没有辜负他的这一番相助，灵气裹挟之中，身形逐渐挺拔，禁锢在身上的布条开始松动。 这些布条全都是颜道宁以自己身体为祭，施展各种秘术导致身体发生异变，为了让自己的时间能够更多一点，采用了各种方法，最终将自己变成一个诡异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布条缓缓揭下，露出女子绝色的容颜。 只一眼，花月便肯付出所有。 “清扬老头，许久不见。” 被萧明玥和祈伯阳二人牵制住的赵清扬，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来者不是他熟悉的模样，还是一副苍老、衰败的样子。 云芝有些不解，难道是琅玕果没有用？ “师叔，您没有吃？” “吃了，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仅靠那一颗果子就能解决。”颜道宁低声说道，“但是多熬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 赵清扬眼含热泪：“道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颜道宁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你。” “你以为谁都像你，肆意洒脱，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不放在眼里？”赵清扬摸了摸胡子，“我老了，归于天地的时间不久了。在这之前能见一见故人，着实不易。” “无趣！” 赵清扬朗声笑道：“确实无趣，老夫早就成了无趣之人。不过今日来，倒是有个人情送给陶陶。” 关于古境的事情。 第45章 一切源于馒头 世人皆知沈昭野一夜之间从透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先皇最看重之人，不知情的人就会以为这是沈昭野的能力终于得到先皇的认可，实际上靠的就是在古境中逆天改命。 当初，那只是一个普通，而且不显眼的秘境罢了。 没有人料到里面藏着那样大的机缘。 也正因如此，沈昭野才得以有机会进入。 很少有人清楚地了解沈昭野在里面到底全都遇到了什么，他们至多也只是知道他遇到了一面知晓过去未来的神奇镜子。 但是众所周知的是，那个古境在沈昭野出来之后被皇家封锁了起来。 再之后就发生了权力更迭，兄弟相残，玉霄宗覆灭等一系列的事情。 “这件事我曾听家里人提起过，说圣人还是皇子时就受尽了其他皇子的欺辱，要不是当时的玉霄宗掌门怜他几分，他还进不了玉霄宗。” 一个差点被自己的兄弟打死在街尾小巷的卑贱之人，当初却被吕参玄发现，还递上了一只充满香气的馒头。 自此，这个人就进入了玉霄宗。 颜道宁冷哼道：“好心引了一条白眼狼。” 云芝抿嘴思索了几下，有些担忧地问：“我们这样说，会不会被，呃，听见？” 赵清扬笑道：“无妨，闲谈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要是愿意听那就听。” “都是事实，有什么说不得。” 提及先前的事情，颜道宁总是一副愤恨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然飘远，云芝立马拉了回来：“不知道赵掌门想要说什么事情？” 赵清扬并没有打算藏着掖着：“老夫愿意拿古境地图和一些知道的消息来换一样东西。” “你想要换什么？” “你的冬霜剑。” “可以。”颜道宁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口答应。 冬霜剑是颜道宁的本命佩剑，随着颜道宁出生入死，更是被排在名器榜上第一。 最重要的就是，这一柄剑关系着玉霄宗的态度。 因为这柄剑，当年被颜道宁打入皇家地脉中。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这么多年都不能将其取出来。 非但如此，而且还不断地吸收地脉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蚕食，令皇室苦不堪言。 赵清扬今日前来，其一是看望故人，其二就是给沈昭野当说客。 才这么些年，他就开始撑不住了？ “地图在此。”赵清扬先将地图双手奉上。 崭新的地图上做上了各种标记。其中一处就是那面镜子的所在之地。 颜道宁看都没有看：“我怎么肯定这是一张真正的地图呢？毕竟当年出古境的只有沈昭野一个人，他要想动手脚谁又能知道？当时陶陶拿着假地图踏入你们设计好的陷阱，人一死，什么不就又都由你们说了算？” 赵清扬就知道此行不是很顺利。因为就连他都没有办法保证这张地图几成真，几成假。 事实全都由颜道宁说的那般，只有沈昭野一个人出来了。 之后所有关于古境的一切都是由他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了。 确实不好说。 但是听说后来，先皇曾派人又进了一趟古境。 “你想要什么？”赵清扬很快就明了，她是不放心云芝的安危，“我会尽力护她安全。” 颜道宁眉梢微扬：“不够，十年，我要他可以保证，十年之内，保证陶陶的安全。否则，我的冬霜就不是像现在这么乖了。” “前辈不觉得是在说大话吗？” 步六孤不知何时现身，听着颜道宁的大言不惭，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物件。 颜道宁没有看到，只是缓缓地抿了抿茶。 全然不知，百里之外的皇家地脉中，发生了一场巨大的震荡。 灵力急速消失，地脉开始开裂坍塌。 据说能够维持皇室千年的地脉发生了变动，似乎有自上而下，粉碎于天地间的趋向。 如雷的轰隆声炸响，大地开始拼命地摇晃，黄色的烟尘开始弥漫，隐隐有什么要从地底破土而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转了几个来回，很快就来到了玉霄宗，传入了步六孤的耳朵里。 “查验清楚了？” “千真万确。圣人让大人一定要完成。” 步六孤没有料到，眼前的老妇人根本都没有动过，怎么就会和造成那么严重事情的幕后之人有所联系呢？ “前辈，步六孤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见谅。” “有什么就说，谈事情不要学沈昭野，贪多贪足，什么好事都想占，那是不可能的。” 步六孤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前辈的要求我们同意，我会一同去古境，护着陶陶。” “算是有点诚意。” 云芝哪里不明白，颜道宁这是在尽最大的能力护她安全。 步六孤趁热打铁：“这是圣人的令牌，以此为信物，护陶陶十年。” 颜道宁眼神一扫，上面还留在沈昭野的一抹气息。伸手将上面的残留的气息全部抹去后，方交给了云芝：“上面有我的一道剑意，若是遇到危险，希望能对你有用。” “多谢师叔。” 这厢其乐融融，那边的危机也在悄然解除。 原本还在不断塌陷的地方瞬间停了下来。只是地底还在发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现世了。 一束寒意袭来，望月台上，察觉出熟悉的气息，沈昭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家一直希望有门人能来报的王守真，在梅林中静静等待着，希望此刻就有玉霄宗的消息。 忽然感到一阵颤栗，抬头望去，只隐约瞧见了一尾白光。 摘星台上的几人近乎是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方拂晓手中的杯子瞬间被捏碎，酒水流满一手；荀澄隐久违地悬笔一直未落，一滴墨水落下都未能及时阻止，晕染了一块扇面；公孙湘灵的手指被绣针刺破了都没有反应。 京都的人此刻都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蛮横的力量袭来。 寻着痕迹，最终发现是在玉霄宗。 颜道宁摸了摸熟悉的佩剑，取了一块干净的锦帕细细为它擦拭了一遍。 “这么多年过去，你这老东西还是这么令人畏惧。” 第46章 沈园外起风云 “咱们这位圣人心思可真多。”方拂晓不满地挥了挥手中的酒水，“居然还藏着那样的宝贝。颜道宁还是多活了一段时间。” “命不该绝，不是吗？” 三人循声看去，居然是一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 “裴暄，你终于是舍得回京了？九方玉的事情处理清楚了？” 裴暄叹了一口气：“心魔消失了，但是人也变了。” “你愁什么？九方玉这样的人，一心向道，左不过是一些小事，等他料理清楚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公孙湘灵不知何时又换上一张笑脸，“你们师徒之间，倒是他更像是师父。” “你这话说的。他才几岁，那般老成。虽然很是可靠，但是总是隐隐叫人生出几分担忧。”裴暄顺手拿起方拂晓的酒壶饮道，“那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该出现的。” “这算什么，你不瞧瞧玉霄宗的那位。”公孙湘灵暗暗指引，“不过十五的年纪，在鹰扬大比上的行事手段，说不准连九方玉都自愧不如。” 没有见他有多忧愁，脸上倒是浮现出几分喜意：“这可不就凑巧了。他此番定是要入古境之中，若是二人相遇，也是一场修行。” “九方玉已经到京了吗？” “随我同来，刚到而已。” 公孙湘灵好奇道：“梦青萝跟来了吗？” “公孙掌门。” “这不是什么大事，说说又没有关系。”公孙湘灵叹息道，“有道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青萝隐隐摸到了道隐境的门槛，此次就留在宗内破境。所以，这一次，只有九方玉一人入境。” “你也放心你的宝贝徒弟孤身入局？不怕他万一出什么意外？” “怕，也没有办法。” 九方玉自然也是发现了那一抹强大的剑意，因着好奇，追随着那抹剑意而来，最终停在了玉霄宗门口。 不过，没有多时，那抹气息就消失不见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九方玉想起了这些日子听到的。 玉霄宗来了一位很厉害的少女，一年的时间就入神海境，还打败了封兰苔，拿到了鹰扬大比的魁首。 望着玉霄宗的大门，他突然生出了一抹兴趣，不如趁此机会见一见那个神秘少女。 正准备上前敲门，忽然收到了裴暄的传音，让他速速赶往摘星台。 就在九方玉离开的瞬间，玉霄宗的大门打开了。 萧明玥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九方玉回眸一瞥，便飞快地离开了。 赵清扬抱着那柄包裹严实的冬霜剑，正迈步往外跨。 “不必相送，老夫自行离去。” 萧明玥笑道：“清扬道人慢走，我们就送您到这里。” 赵清扬停下了脚步，回首看向空荡荡的庭院：“不知道下一回老夫来，你们还会不会这般相迎？” 云芝拱手行礼道：“清扬道人要是只是来谈天说地，我们这些闲人极为欢迎。要是有其他的事情，那么我就不好说了。” “哈哈哈，你这话说得对。事情得分清楚，好的坏的，愿意的和不愿意的，不然事情就容易出差错了。”摆了摆手，“别送了，老夫认得路。” 送走那一行人，忽闻马蹄声至。 “明玥！” “青姨！” 女子翻身下马，大步朝萧明玥跑去。 萧明玥也朝她奔去，二人抱在了一块儿。 “青姨，你怎么来了？”萧明玥看了看后面，确定没有任何人跟着，愤愤不平道，“死老头子连个人都不派，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多危险。” 女子摸了摸萧明玥的头，带着一抹欣慰的笑意：“你瘦了，人也有些黑了。这些日子肯定过得不好。” “没有没有，我过得可好了。我现在可是玉霄宗的第三大人物。” 第一是颜道宁，本来该算是云芝，但是颜道宁方才那一招可给她开了眼了，这个第一暂时由她来。萧明玥相信，不久的将来，云芝还是会成为名正言顺的第一。 第二是云芝，她现在是明面上的掌门人。当然了，一切等从古境出来就正式确定。 所以说，她只好屈居人后，暂时当第三重要人物。 女子笑着先朝祈伯阳走来：“大爷让我带句话，这事你认定了？” 祈伯阳知道她指的哪一件事，目光坚毅道：“是的，这件事我从很早之前就认定了。” “但是这件事还得看明玥的意思。” “所以我来京都了。” 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大爷会尽力帮你们的。” 说着走到了云芝面前，十分恭敬地朝她行了礼。 “我是萧家的管家，方青。” 要是步六孤几人还留在此，看见方青这般客气，定会生疑惑。要知道萧家人向来桀骜，这些管事向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哪怕是见到各宗掌门也不一定有好脸色。更不要说像今日这般热络、客气。 难道是因为云芝和萧明玥交好？那也不必如此，要知道萧家的后辈不少。哪怕指定了萧明玥，之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玉霄宗，陶陶。”云芝立刻回礼，“方管事远道而来，不如先进去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再同明玥谈事情。” 方青笑道：“我此番来除了来看望明玥，还有一事要寻陶掌门。”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盒子，双手递上：“此物是贺礼，庆贺陶掌门一举夺魁。还请陶掌门务必要收下。” 云芝有些不知该不该收，萧明玥上手夺了来，塞进云芝手中：“老头子给的，你就收。有问题了就找他赔。赔得他倾家荡产最好。” 云芝很认真地看向她：“明玥，要是他倾家荡产，你好像也是。” 方青口中的大爷想来就是萧明玥嘴里的死老头子，她的父亲。 所以，云芝说的这话很有道理。 “我呸呸呸，我怎么会没钱呢？我现在可是浑身上下都是钱。” 方青笑着介绍：“此物是大爷派人特地为陶掌门量身打造的，唤作金元宝。” “俗气！”萧明玥忍不住吐槽，“这么俗气的名字除了老头子别人也想不出来。” 云芝则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枚金元宝。 “请注入一丝灵力，即刻就会有变化。” 第47章 独一无二的金元宝 金元宝瞬间化成一滩流动的液体，附着在云芝的手上，化成一柄长剑。 云芝扬了扬眉毛：“这是什么情况？” 方青笑着解释：“它还有一个名字，千机百变。这件东西能够根据使用者的心意转变，大爷让人测试过，一共可以变三十六种武器。” 云芝觉得有趣，手中的长剑又幻化成了锋利的长刀、弓箭、盾。 “陶陶，你拿着这只盾，我试试威力怎么样？” 萧明玥激动地取出剑，运转着灵力，狠狠朝云芝手中的盾划去，只看见盾面上出现了一道划痕，瞬间又恢复如常。 “防御还可以。”萧明玥点了点头，“你再看看攻击怎么样？” 云芝此刻也跃跃欲试，宝贝知晓主人心意，她的手中已然出现一条威力十足的鞭子。 看了一圈，最终锁定了出来喊大家吃饭的云初。 “你们在做什么？” 还被蒙在鼓里的云初擦了擦手，上前了几步：“饭都做好了，赶快去，洗手吃饭。” 云芝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嘴角微微勾起：“云初。” “怎么了？” “接我一招。” 一鞭落下，云初本能地躲开。鞭子落在地面，地砖瞬间碎裂，尘土前仆后继地从远处朝云初袭来，直至几丈远。 云芝追着云初不罢休，先后换了刀、剑、棍、弩等十八般兵器。可怜云初就这样成了实验品的小白鼠，一面怕伤了云芝，一面不知所措地躲闪着，着实可怜。 见云芝停了下来，云初也跟着放慢了步伐，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解：“你在干什么？” “看来这确实是件好宝贝。” 金盾瞬间又变回了小金元宝的样子。 云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萧家送了件贺礼，我正好试试威力如何？” “变化莫测，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算得上是顶尖，不亏是萧家。” 兰陵萧家，整个大陆最厉害的机关术就在萧家。不论是名器榜上的法器，还是城池围墙，有萧家打造，根本不会有问题。就连皇室的法器都是向萧家定制。 云初倒是没有一分被愚弄的气愤，反倒是为云芝能够多一份保障而开心：“那就好，权当是一个护身符了。” 云芝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金元宝，拱手朝方青：“有劳方管事，还请替我转达谢意。” 方青回礼道：“既然礼物送到了，我就不多做停留，先行告退了。” “青姨，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方青宠溺地摸了摸萧明玥：“是，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古境你不能去。” “为什么？” “这是家主的吩咐。” 一听这话，萧明玥立马没有了原本的气势。 现在的萧家家主，正是萧明玥的奶奶，萧家第一掌权人。 萧老太太一个人撑着萧家几十年，萧家的实力不仅没有削弱的迹象，反而是机关术研发地越发高深了。 方青忽然语气一变，严厉道：“王忠，让你跟着小姐是为了护她安全，你怎么能眼看着小姐陷入险境？” 王忠倒是不以为意，依旧是将双手背在身后，一派老太公的样子：“我要做的就是在小姐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小姐，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将小姐永远拘束在手心之中。” “这就是你在京都没有丝毫作为的原因，你不怕受到惩罚？” 王忠目光一凛，冷哼道：“我可不是萧家人，他们还管不到我头上。事情都交代好了就快回去复命，别在这里碍眼。” 方青见王忠这般，索性不理会他，转头看向萧明玥：“小姐，这件事你要是不答应，也会有旁人来阻止你。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地劝说。” 萧明玥带着歉意地看向云芝：“我会留在玉霄宗。” 云芝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萧家是个大家族，萧明玥又作为他们看重的晚辈，为她多思量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古境之行，前路难测，确实不太会让萧明玥去冒险。 云芝握紧了手中的金元宝，看来这个就是萧家用来换萧明玥不去古境的条件。 “多管闲事的老东西。” 很显然，萧明玥也琢磨出来了。 这样宝贝就是代表了萧明玥，一个为她，为玉霄宗提供雄厚的金钱来源。 不知道为什么，云芝觉得这个金元宝越看越顺眼。 “陶陶，你千万不能被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样宝贝还有一个来历。 它原本的名字就叫千机百变。 它的设计则是出自某位大人之手。 “什么大人，这样东西就是当初沈昭野想的。”颜道宁知道其中内情，哧笑了一声，“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落在沈昭野手里吗？” 云芝等人哪里知晓这些隐秘过往，全都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他没有钱。” 这个理由似乎很难让人相信，没有钱这件事会和圣人联系起来。 但是转念一想，当时的圣人确实会这个理由拒绝。 因为，萧家的东西真的很贵。 “不仅如此，他还将这样东西的所有设计全都卖给了萧家，为此赚了不少的钱。” 云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金元宝上，隐隐感受到了一阵压力。 “我拿着这样东西大摇大摆进去，他不会有意见吗？” “他能有什么意见？钱货两讫，难不成他还想抢？” “万一遇上皇室的那些人呢？他们最可能会抢。” “你傻啊，那就打呗。人家都打上门了，你还这里东想西想。” 云芝抿了抿嘴，将自己的困扰说了出来：“古境之中，危机不定。我是说，万一他们趁我虚弱时动手，我很有可能会杀了他们，那么到时候不就很糟糕了。” 寂静、惊讶、难以置信。 萧明玥几人瞬间摒住了呼吸，不可思议地看向云芝。怎么会有人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犹豫的？ 不过很幸运的是，在古境之中，是不论生死的。 听了这个消息，云芝瞬间耷拉了脸，叹息道：“这怕不是故意针对我吧？” 第48章 一口井，一座桥，一只猫 是的，这次古境之行，不论生死。 不管你在里面得到什么机缘，旁人都是可以抢。 这般设计，似乎并没有把这些人当作未来人族的中流砥柱看待。倒像是故意造成的一场充满野性的厮杀。 对此，皇家和宗门统一了口径。 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并没有人逼着大家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一切抉择全在自己。 没有人知道，古境的入口居然是在京都之中。 京都里有一座挽澜桥，这座桥的下方有一口被河水淹没的井。 这其实是被沈昭野施了法术，封死了入口的缘由。 他们特地挑了一个上路的好日子。 一道白光从皇宫投来，直达挽澜桥底。 这一奇特的景象叫街道两侧之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这可是那些大人们即将要进去的入口。” “水，水面，有什么东西从水面浮现出来。” “大惊小怪，皇城司不都张贴出告示了，将事情都告诉大家，让所有人不要因此惊慌吗？” “你们说这次古境之行，谁又会成为最厉害的那一位？” “自然是玉霄宗的陶陶。封兰苔、扶离九枝都离开京都了，这一场还不一定是陶陶？” “非也非也，我不这么认为。你们别忘记了，这次古境之行还有九方玉。再说了，其他的弟子也不差。” 人群之中，有人暗搓搓地搓着手，坏笑道：“要是陶陶对上九方玉，这才是最精彩的画面。” “九方玉可是道隐境了，十八岁的道隐境强者。日后定属他最厉害。” 马上就有人反驳：“陶陶只用了一年就到神海境，光凭这一点，九方玉就不如她。” “你乱说。” “就是！” 现场很嘈杂，淹没在人群中的云芝都听得清楚。 这段时间，所有的人不论谈到什么，总是提起玉霄宗，提起陶陶。羡慕、嫉妒、不满、刻薄，这样的话题总是不会消散的。 至于为什么躲在人群中，那是因为云芝发现自己从心里还是有一点儿担忧见到九方玉。他会不会立马动手？云芝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显而易见，云芝有些想要逃避。 这么想，于是她也这么做了。和萧明玥岔开了话题。 “这是不是你故意找人安排的？” 萧明玥摇了摇头拒绝：“我从来不花冤枉钱，你相信我，这些人我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全都是自发为你说话的。” 眼间云芝还有些疑惑，萧明玥再次肯定道：“真的没有骗你。” 云芝忽然笑出声：“开个玩笑而已，不然你一直都那么紧张地抓着我的衣服，我感觉衣服要被你扯坏了。” 回过神的萧明玥作势要去打云芝，霎时间，又恢复如常，还在几分内疚：“心里总是会有点担心。就像你说，你要是没了，那些交易、设想，全都化作泡影。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萧明玥有萧家的阻止，自然是不能随云芝进入古境。但是祈伯阳也选择了放弃，留在玉霄宗里。 祈伯阳本就是为了萧明玥而来，自然是萧明玥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心中是不愿意去古境的，干脆放弃。 萧明玥则是因为这事，觉得亏对云芝。 云芝倒是表示可以理解，说到底，祈伯阳和云芝没有任何的关系，二人也只是点头之交。他的心思全都扑在萧明玥身上。所以在他来找自己的时候，云芝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与气愤。 因为这样才在她的预料之内。 祈伯阳还算可以，不过，依旧要多多观察。 “放心，不会这么轻易死在里面的。” “我呸呸呸。不要提那个字，不吉利。重新说。” 云芝被她的行为逗笑了：“我一定平安完好地回来，到时候得去醉仙楼大吃一顿。这些日子的菜吃得我嘴都淡了。” 云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陶陶，我做的菜不好吃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突然很怀念醉仙楼的油爆红虾。”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和你们一起啊？” 步六孤倏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身旁的人群都退开了不少。 云芝没有想到，步六孤的名声已经臭到这个地步。 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云初立马没有好脸色：“您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何至于和我们这些人挤一起？也不怕那些人瞧见了怪罪？” “圣人不会约束这么多。” “现在还没有进入古境，你过来做什么？” 步六孤耸了耸肩：“提早过来，做好准备，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是你们疑心太重了。我如果要伤害你，在你一进入，我就会下手。”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原来是乌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此刻的它正闲庭信步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昂首挺胸地朝光亮处走去。 水面上忽然发出一阵滚动，滚动越来越激烈，浪潮吞噬了乌金，与此同时，水面升起了一个镜面。 那，就是入口。 “这是怎么回事？” 步六孤死死牵制住了方猜想要上前的云芝：“乌金就是钥匙。” 云芝努力挣脱开步六孤的手，立即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它不是你养的一只猫吗？怎么成了古境的钥匙了？” 步六孤微微颔首，双手搭在桥边柱子上，叹了一口气：“乌金是圣人从古境里带出来的。” 原先，沈昭野只是认为这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黑猫罢了。 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有这只猫在，他们的计划十分顺畅。沈昭野还得到了一样大礼，发现了那面镜子的位置。 在沈昭野将乌金带出来之后，整个古境就开始崩塌，入口逐渐封闭，直到消失不见。 沈昭野方隐约明白了情况，乌金很有可能就是古境中的守护灵。 所以，要想开启古境的大门，乌金就得回到古境之中。 虽然不知道沈昭野此举是为了什么，但是看乌金刚刚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想来它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 不知道在里面，云芝能不能有机会再遇上乌金呢？ 云芝着实有了一丝期待。 第49章 雨路难行 水面上浮现出一扇大门，众人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过去。 云芝同萧明玥告别之后就和云初、步六孤一起踏入古境。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雪原，有一名黑袍冒着风雪缓步而来。伸手取出一面玄色旗帜，在空中挥舞了一番，将旗插在雪地上，一束光芒由此而出。 远处的扶离九枝敏锐地察觉出这片雪原的异变。她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一个月。 雪狼在她们回来后不久就没有了气息。 九枝将它埋在了她们相遇的地方。 但是现在，似乎又要发生事情了。 雪原城的魔族最近出现得很频繁，听说是他们的圣女出关了。 魔族的这位圣女据说没有纯正的魔族血脉，反而更多的消息传，她是一名纯正的人。 但是人又怎么会成为魔族的圣女呢？ 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心思歹毒的人比魔还可怕。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该想想什么时候回京最好。 扶离九枝看着手边的密信，她想云芝真是不容易，本来就艰难，背后还有沈仙蕙虎视眈眈。真是不容易。 沈仙蕙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她扶离九枝可不是没有道义的人。为了一点小利益就出卖朋友，那样的人是走不远的。 撕毁了密信，九枝起身望向远处的天空。那处的天出现了一片油墨似的霞光，根据她在雪原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恐怕有大事发生。 云芝一行人一个晃神就来到一处景色不错的山谷。 除了云芝，周边还出现了不少人：步六孤、苏清尘、顾时雨。 云初意外地不见了。 “你怎么出来了？”萧明玥发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云初。 云初捂着头，面色煞白，眼前一阵模糊：“我不知道，我只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把我打出来了。” “你没事吧？云初，云……” 萧明玥的话听在他耳中断断续续，云初想要再试一次，他不能留云芝一个人在里面。正要抬脚，眼前一黑，整个人没有了意识往后直直倒去。 “快，快救人！” 王忠立即将人带回了马车，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回玉霄宗。 全然不知云初情况的云芝还以为他们只是分散了，看着眼前的三人，还幻想着要是能暂事搭建成一支小队伍就好了。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顾时雨拱了拱手，虽然语气有些僵硬，但是相较之前少了几分轻视。 云芝笑道：“请便。” 顾时雨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离开了。 云芝望向他离去的背影，看来清扬道人给他这弟子透了不少消息。 “古境开启时间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这里就会被圣人彻底封锁。时间紧迫，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步六孤问得轻巧，似乎这里跟玉霄宗的后院一样，云芝会对其了如指掌。 苏清尘走上前说道：“所有人都知道你从赵清扬那里拿到了古境的唯一一份地图。所以，这一路你最显眼。” 云芝忍不住蹙眉，没有想到还在这里给她挖了个坑。 “一张不知道真假的地图罢了，这也能成为阻碍，还真是运气不好。”云芝掏出地图，放声喊道，“古境地图在此，赠予有缘人！” 此话一出，八方来风。 隐藏在各处的人纷纷冒出了身影。 “陶陶，这张地图你真肯拿出来？” 天璇宗李昂，青云榜十一。 云芝看向说话的男子，点了点头笑道：“自然，你要是不相信离开便是。” “我信。” 云芝直接上前将地图交给李昂：“地图在此，特转赠给你。” 其余的人看着李昂看着地图欣喜若狂的样子，原本不信此刻已然信了三分，又见云芝等人转身离开。一时之间不知是跟是换？ “诸位，古境之中硕果颇多，与其在此猜来猜去，不如趁早四处找找。晚了可别后悔。”云芝话音刚落就有人出手争抢地图。 李昂还没有来得及记下所有的地方，手中的地图就被人抢走了，顿时怒火中烧。 “你大爷，敢抢老子的东西。” “那又如何？别忘了，古境之中，强者为尊。你不如我，地图就得归我。” 话还没有说几句，二人就打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过了数招。地图又落到了旁人手中。 李昂二人对视一样，新一轮争抢又开始了。 云芝一伙人自然悄悄溜走了。 “你倒是舍得，地图说送就送。”苏清尘好奇地看向走在最前面的云芝，看她这个样子，就像什么事情都难不住她一样。 云芝破开一簇长得茂密的杂草，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花那么多时间抢地图，不如趁早赶路。” 步六孤笑着打趣：“你是胸有成竹了？难道已经把地图的内容全都记下来了？” 云芝忽然停下了脚步，原来他们面前是一片没有去路的湖泊。 “没有。”云芝想了想，“只是随便走走。” “那你还把地图送出去？” “不送出去哪里能像现在这么空闲，身后跟着的人少了一大半。” 他们身后跟着的人步六孤一早就发现了，不过他不认为这些人能对他们有什么威胁就没有作声。没想到云芝倒是观察得仔细。 望月台上，侍从们依旧忙碌。只是这次他们伺候的从乌金变成了吞月。 一只猫变成了一只狗。 黑猫成白犬。 它还是一只刚出生狗崽子。 圣人亲自将还未睁眼的吞月抱来了望月台。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侍从，相同的照顾。不同的是被伺候的主子，以及圣人抬举的人。 丘穆陵。 望月台中除了圣人外，最有实权的人。 新事物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旧事物的淘汰。 丘穆陵的出现容易让人想到那位曾时时陪在圣人左右，现在却和玉霄宗的人纠缠在一起的步六孤。 圣人此举是不是打算让丘穆陵顶替步六孤？这个念头相信盘旋在不少人的心头。 毕竟圣人的养子不少，先前只是步六孤太耀眼了，叫圣人看不出其他人。 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第50章 湖中有城 一行人停在湖泊前，正犹豫着要不要淌水而过。 湖水呈一片墨蓝之色，波澜不惊，晃晃悠悠的，看着格外平静。 “我下去看看。” 云芝拉着苏清尘，将金元宝化作一根绳子，一头绑在苏清尘的腰带上，一头绑在树上。 “你是怕我出事吗？” 云芝白了他一眼：“怕你发现好东西后独吞了。” 苏清尘的脸瞬间耷拉下来，瓮里瓮气的：“知道了，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纵身跃入湖中，不多时就来到湖中深处。苏清尘看见了一座遗落的城池。 被沙尘覆盖的匾额上早就看不出名字，但是这里城池完整，里面怕是有不少东西。 用力一蹬，窜入了城中。 亭台楼阁、街道门户，所有的一切近乎都没有变。除了失去往日的光泽之外，这里和普通的城池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这座城在这里多久了，完全变成了一座死城。 看起来没有什么值得探寻的地方。 不过还没有搜寻过一遍，他是不会随便就放弃的。 岸边的人在解决了跟踪的人后又发现有人来了。 远远看去，一男一女，衣着朴素，憨态可掬。 男子肩上挑着一扁担，前后各挂着一只硕大的竹篓。 女子不知在何处摘了一朵花，拿在手中，时不时欢快地说些什么俏皮话，惹得男子臊红了脸。 “姑娘，吃不吃饭？我们家的饭是十里八乡有名的。” 云芝看了良久，道：“不知道要多少银钱，我身上钱不多，不敢瞎开口。” 女子掩袖笑道：“荒郊野外，做不得什么大菜，起火烧一碗馄饨可好？” “能用花花菜煎蛋吗？” 女子愣了愣：“花花菜是什么菜？” 云芝从不远处的地上扯了一把草：“就是这个。”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以前经常没有钱。” 女子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伸手接过花花菜：“老头子，给姑娘煎蛋，煎两个蛋。” “好嘞。” “不知道这位俊俏的郎君想要吃什么？不如先看看我们竹篓里有什么好东西再说。” 女子引着步六孤上前，男子也在这时放了担子。男子的动作过于小心了，仿佛在担心破坏了什么。 掀开一只竹篓，真的在烧火洗锅，准备给云芝煎蛋。 步六孤往前略走了走，女子笑着将竹篓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名酣睡的少女。少女的装扮素雅又不是巧思，看着不像是来自普通人家的人。少女忽然睁开眼，懵懂地看向外面，惊恐地缩紧了身子。 “你，你们是谁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微红着眼眶，好似受惊的小兔一般，惹人怜兮。 “呱噪。” 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女子一剑刺向竹篓中的少女。 少女来不及躲闪，胳膊被划了一道，流出猩红的血液。 “这姑娘是我们路上遇到的，本想着送她回去，赚点辛苦钱。但是带着上路太麻烦了，不如今日转卖给郎君？” 云芝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律法有记，不能擅自买卖良人。你们不好好做生意，还做这些歪门邪道？” “姑娘，生活所逼，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话音刚落，竹篓中的少女飞身持剑刺来。那对夫妇合手对付步六孤。 云芝胸前的衣裳被划了一道口子，少女的胸口被云芝的剑贯穿。 鲜血不断从她嘴里流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完全不相信她的偷袭居然失败了。 少女轰然倒地，抽搐了一番，再没有了动静。 “没有成功。”女子摇了摇头，语气中并没有多少可惜。 退回来的男子安抚道：“不坚定了。或许是因为我们老了，又或者因为我们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 面前的夫妇是魔族前十的高手。 夫妇二人也曾嗜杀成性，却在后来得了机会相识相爱，渐渐地，他们就有了隐退的想法。 他们曾在一个镇摆摊，做起来了小买卖。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安逸的生活实在难以让人抗拒。 她承认，她心动了。她不再有曾经的野心，她就想这么过下去。 所以，在面对圣女提的要求，他们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干完这最后一票，他们就能够彻底离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惜没有成功。 现在，局面就变得很尴尬了。 一定得出手了。 “为什么要杀我？” “圣女的命令。” “圣女是谁？” 女子没有再说了，她不会泄露太多关于圣女的消息。 步六孤退回云芝身前，指了指倒地的少女：“难道是她？” “不是，她不过是圣女身边的侍女罢了。” 云芝倒是对一事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魔族的人肯定不能跟他们一样从京都进来。但是这个地方是被圣人封锁的，他们又是怎么突破然后来到这里的？ “这些都是圣女的安排。” 他们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对的，是人，不是魔。 她很神秘，很少有人见过圣女。她一直在魔族圣地修行，直到前些日子刚刚出关。 至于她的目的，很简单，壮大魔族。 那么人族这些年轻一辈自然会成为阻碍。为了不让阻碍变得更难铲除，就有了这一次的古境之行。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鹰扬大比的魁首——陶陶。 为了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他们想了不少办法。最后让他们夫妻俩来完成这个任务。 杀了云芝，获得自由。日后不会再有魔族的事情去打扰他们，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和那些人类相处。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云芝点了点头，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是真的想要吃菜蛋饼。” 他们手中的刀顿了顿，差点拿不稳。 谁也没有想到，云芝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也没有说谎，那一刻的她确实很想吃。 花花菜切得碎碎的，和鸡蛋放在一个碗里，搅拌均匀。起锅烧油，下过一煎，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趁热吃入嘴，香气四溢、唇齿留香。 只是现在是不可能了。 非但不可能，还会有一场苦战。 第51章 你杀我，我杀你的关系 云芝以前就在村子里找些野菜充饥，有的野菜苦，有的野菜涩，花花菜还算是味道不错的一种。 现在却可能变成了最后的食物。 “为什么要杀我？” 云芝真的很苦恼，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杀她？ 那对夫妇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困惑。他们只负责接收下派的任务，不会去问背后的缘由。 因为，大人是不会喜欢他们这么问。 “弱肉强食，自古如此。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理由。” 云芝上前一步，皱着眉头道：“不，一定有理由。没有人会浪费时间来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女子抿嘴，耸了耸肩：“那就是你妨碍到了圣女。” 云芝不禁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起来：“你们口中的圣女是打算把我们都杀了吗？” 男子抢先一步说道：“我们说了，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现在我们想要改变待在雪原的现状，最好的方法就是争夺你们的地方，那么你们这些杰出的年轻人就必须得死。”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只有圣人才能打开吗？” 步六孤的疑惑，同样也是云芝的困惑。 魔族的人是有什么渠道进来的？ “自然是因为圣女。” 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男子抢先打断道：“何必和他们多费口舌？趁早杀了他们，我们好回去。” 女子莞尔一笑：“我很喜欢这个丫头，趁着有机会多说几句话。” 云芝礼貌地勾起一抹笑，但是步六孤却说：“别笑了，你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 “真的吗？”云芝揉了揉发冷的脸，湖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风特别大，将“早知道不笑了。我还想着要有点礼貌。” 女子笑出了声：“是个好孩子。我越看越喜欢。” 实际上，在他们夫妻二人出现的那一刻，云芝就浑身警铃大作，当下就想要逃跑。但是转念一想，苏清尘还在湖里没有出来，这才忍着躲避的本能留了下来。 女子没有说话，反而回到了竹篓前，拿出了一屉子的肉馅和薄皮，慢悠悠地包了起来。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起火烧锅。 一个一个饱满的馄饨被丢入烧开的清汤之中，瞬间飘出了一阵肉香。 云芝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这是什么肉？” “人肉。” 云芝的瞳仁骤缩，本能地往后退了退。步六孤扶着她：“魔族吃人，这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没有人性。” 女子听了这话，手上动作瞬间一顿：“人性？我们是魔，要什么人性。魔吃人，不就像你们人吃动物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云芝想了想，肯定道：“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而且这个不是人肉，是猪肉。” 女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又没有吃过人肉，你怎么知道？” “我吃过猪肉。” 这个就要归功于萧明玥和花月了，要不是花月说要给她补身子，萧明玥就不会搜罗那么多食物。其中最多的就是猪肉，不是说猪肉不好，只是一天三顿都被猪肉占据，着实有一些难受。 女子感慨道：“如果不是圣女吩咐，我想你和我们一起，回镇里卖卖馄饨，应该不错。” 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出现在云芝和步六孤面前。 “放心，不会在里面下毒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云芝二人还是将碗放回竹篓上。 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大勺：“既然不吃就别浪费时间了，杀了他们。” 平静的湖面终于有了变化，在湖里许久的苏清尘终于浮出水面，清澈的双眼露出水面，立马发现了问题。 云芝悄悄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彼此就明白了现在危险的局面。 那对夫妻也发现了苏清尘的变动。 双方之间的氛围立马发生了变化。 一只魔爪直冲苏清尘的脖子，腰上的绳索瞬间化作一面盾挡下致命一击。苏清尘却被连人带盾地被砸飞了出去。 大战，一触即发。 在古境中的另一端，正在酝酿着一场有针对性的围剿。 九方玉此刻正出现在一处山林之中。 他此番进入古境也是抱着一个目的。 自从他在寒潭醒来，他的脑海中就萦绕着不少奇怪的念头。仿佛有什么事情被他遗忘了一般，所以他想要来古境寻找那面无所不知的镜子，那面神奇的镜子。 只要穿过这片山林，就会看见一片草原，草原之中就会出现镜子的踪影。 但是现在，他遇到了一点麻烦。 眼前出现的男子正是他的死敌——魔修罗睺。 “九方玉，好久不见呐。” “罗睺，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这个地方你能来，本座自然能来。”罗喉看着自己的残肢，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断手之仇，本座一定要你的性命来偿。” 九方玉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他虽然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对于罗睺这种邪魔歪道，只是断他一只手而没有取他的性命，真是可惜。 “罗睺，你残害无辜，今天送上门来，我正好了结了你。” 九方玉这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真是叫人厌恶，罗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饱含深意道：“别说得这么好听，你又多高尚？别忘了，你当初也是害了无辜人的性命。才多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真真是无情。” “休要胡言乱语！” 九方玉越大义凛然，罗睺越发鄙夷他。 “当初表现得你侬我侬，现在就是翻脸不认人。你比任何人都要冷心冷肺。” 虽然那个人，他没有能杀了。但是九方玉以为他杀了，为此还走火入魔了。就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就从走火入魔中恢复过来，这不证明，他也是一个无情冷血的人。 现在居然还能这般无所事事地说教他，简直是恬不知耻。 多亏了圣女大人，他才有机会能亲手将九方玉杀死在这里。 是的，他这次特地向圣女请愿，就是为了能够亲手杀了九方玉。 为大人的计划铲除阻碍。 第52章 玉碎 九方玉握紧了手中的剑，周身的灵力凝结成实质，神情肃穆，打算发出致命一击。 面对同样的招式，罗睺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注视着九方玉。 如预料的一般，九方玉的剑始终不能触碰到罗睺。 二者之间就像被什么阻隔了一般，反而九方玉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罗睺不语，向旁边退了一步，露出了一枚黑色金刚杵。不知道什么时候，九方玉的周围安插了数个金刚杵，由点成线，编线成网，将九方玉困死在里面。 让他无处施展，最终力竭而亡。 云芝这边也陷入了困境。 原本那个已经死了少女不知何时活了过来，锋利的匕首刺入步六孤的身体。要是普通的伤还能依靠丹药救治，但是那匕首上面淬过剧毒。 哪怕云芝已经及时给他服用了避毒丹，但似乎并不能直接解了步六孤的毒，步六孤开始变得意识模糊。苏清尘和她两个要完全对付对面三个，胜算不大。 “很困难。”苏清尘捂着胸口道，“没有我们，靠你一个人或许能逃出去。” “丫头，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女子张口劝道，“我想只要你废了修为，圣女大人会留你一命的。” 云芝扶着步六孤：“匕首上是什么毒？为什么药没有用？” “特地为你们准备的，自然是无药可解。”少女挥动着沾满鲜血的匕首，没好气地看向云芝，“本来这是为你准备的，没想到居然让他得了。不过也好，没有了他在旁帮忙，你一样会死。” 步六孤只觉得身体越发怪异，他悄悄扯了扯云芝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蝇：“走，快走。” “不好走。”云芝抬头看向他，“你放心，要是能走我早走了，我把自己的命看得重要得多。” 云芝一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周边的空间似乎被封锁了一样。千里符都似乎失去了效果，不然他们也不会还在这里了。 看来这里被布下了结界，要是结界，就一定会有界点。 但是她还没有找到那个点在哪里，一旦找到，破了界点就能逃出去了。 那么，这个点会在哪里？ 女子手中拿着菜刀，默默注视着云芝：“时间已经给你够久了，你也该做出抉择了。” 云芝垂下眼，掩住了心中的慌乱，忽然看向她：“就是我同意，你也做不了主。” “为什么？” 云芝指向一旁的少女：“因为她，她在就是为了监视你们夫妇二人。她的目的应该比你们更纯粹，她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此话一出，少女怒而出手，一招一式直欲取云芝性命。 云芝则施展飘渺步四处躲闪，果然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还能走吗？” “可以走。” 步六孤能够感觉到衣服下的身体变化，魔族的血脉在体内沸腾，身体仿佛被什么撕裂，有东西从他身体里钻出来。他一直不愿意说的秘密可能要因此暴露了。 他是半魔。 人和魔族之间的恶心产物。 魔族虽然可恨，但是魔族男女的相貌非凡。 在魔族被打败，势力削弱的时候，有一些人将貌美的男女强抢来，在暗中买卖。 于是，就容易产生了一批步六孤这样的孩子。 幸运的是，这种事被圣人得知，一夜之间那些作恶事的人全都被杀，没有留一个活口。不幸的是，那些魔族也全都被灭口了，只留下他们这些不知世事的孩子。 他们留在圣人身边，听从圣人的安排。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在外人瞧来，他们位高权重，只听命于圣人。实际上，他们是为了拼命隐藏这一份同所有人的格格不入。 苏清尘退了过来：“你是找到什么方法了？” 云芝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凛：“有个想法，只是有点风险。” “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待会儿你们一定要尽量牵制住他们，我会尽快完成。”云芝偷偷塞了一张千里符给步六孤。 苏清尘余光瞟了眼：“你自己小心。” 一小瓷瓶的丹药就像糖豆一样被倒入嘴里，云芝的身形骤然变大。 再一次施展法天像地，云芝变得得心应手得多。 那对夫妇看着云芝的法术竟然流露出了几分欣慰之意。 “早些年就听说过玉霄宗的法术一绝，要不是后面魔族势弱，被逼入雪原城，这一招我们早该会一会了。” 女子轻笑着点他：“每每见到这个，你总是这样的一副痴样。”蓦然看向云芝，“小姑娘，激将法是没有用的。任凭你有千般谋算，今天你只能将命留在这里了。” 云芝的目的不是和这对夫妇硬碰硬，而是湖上方的结界点。只要打破这个点，凭借千里符的能力，他们一定可以逃走。 可是，最难肯定的就是，结界点是不是对的。 九方玉不知在这个网里面静坐了多久，罗睺只是一味地将他困住，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没有想像之中的趁虚而入，罗睺反而静静坐在外面，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九方玉。 “你是打算就这么和我一直耗着？” 罗睺看着开始沉不住气的九方玉，唇角勾起一抹笑：“是啊，不用动手，看着你慢慢挣扎，慢慢地死在里面，真是一桩美事。” 九方玉发现了不对劲，他的灵力正在流失。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结界罢了，罗睺将他困住，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其实事实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结界正在汲取他的灵力，在抢夺他的灵力增强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九方玉就知道事情变得不简单了。 他要么靠自己一举将结界破开，要么罗睺疯了自己打开结界，打算进来亲手杀了他。怎么看，前一种情况更有可能。 看着狼狈的九方玉，罗喉嘲笑似的发出啧啧声。此情此景，着实难得啊。等九方玉灵力耗尽，他就进去吞了他。 事情却没有能按照那般顺利进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53章 不该这样 云雾弥漫，一切都被白色笼罩。 身处其中的人难以看清，只依稀听见几声虚弱的喘息。 越发想要探究迷雾之中的人，阻碍越大。 扭头却见一只断手赫然出现在草地上，鲜红的血液和翠绿的草丛形成强烈的冲击，再一回神，断手之人竟然是云芝。 “不要！” 云初赫然从噩梦中惊醒，径直坐起身，环顾了眼四周，发现是在他的房间里时松了一口气。正抬手擦额间冒出的密汗，忽然意识到不对，立刻就往外面跑去。 刚打开门就和正从外面进来的祈伯阳撞个正着。 “哎呦！” 幸亏萧明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祈伯阳，不然就被云初一头撞下台阶了。 “云初，你干什么？” 被撞得有些头晕的云初缓了缓神，道：“陶陶有危险，我得去找她。” 萧明玥听了一惊：“危险？她出事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梦到的。” “我呸！”萧明玥立马反驳，“你糊涂了，梦里的事情是不能当真的。陶陶肯定没事。” 云初还是挂心：“你不懂，我总觉得很真实。就像，就像我真的看到了一样。你们一个个都不帮她，吃得好睡得好的，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处境。” 该死的古境，该死的沈昭野！ 肯定是他故意不让自己入古境。那群人里面没有一个会真心帮她的，或者说，他们不出手对付云芝就是万幸了。 梦里的情况是那么危急，再没有人帮云芝，她一定会出事的。 一想到这里，云初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就算要闯入皇宫，他也得去！ 嘭！ 一声闷响，云初脚步踉跄，晕倒之前瞥见了出手的人——颜道宁。 “拖进去，这段时间就让他在里面好好休息。” 萧明玥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颜前辈，陶陶会不会真的出事？” 颜道宁沉默了许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为什么萧家不让你去吗？” “我去了，其他人要动陶陶就不方便了。” 萧明玥不得不承认，陶陶面临的危险远不止如此。有萧明玥在，旁人自是不敢明面上和她作对。哪怕知道萧明玥是在虚张声势，但是萧家送礼一事所有人都知道。 萧家的态度从没有让萧明玥离开玉霄宗就能窥见。 但是，萧家又不像萧明玥那般信任云芝，所以，送礼的同时告诉京都的人，这次古境之行，萧明玥不会去，萧家不会插手。里面的一切全都靠云芝自己。 只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云初也被挡了出来。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得到一个解释，但是她们心中都将这事归在沈昭野头上。 “是啊，不方便。所以，她只能靠自己了。” 萧明玥眼中闪过一丝害怕：“陶陶难道真的出事了？” “打一开始她就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但是事与愿违，她还是得为此停留。”颜道宁看得清楚，什么掌门，什么魁首，什么青云榜第一，云芝统统不在乎，她的目的始终都是寻找到她的姐姐。 这也就是为什么云芝一定要入古境的理由。 没有人能阻止她。 “她在想什么？有什么能比大好前程还重要？” 萧明玥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凭借云芝的能力，有颜道宁的教导，不出十年，她将会达到众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她的未来不会有任何麻烦。 怎么偏偏就要舍弃这一切，去寻找那个已经被断定死亡的人的下落呢？ 颜道宁望着天边绚丽的霞光，从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感：“从始至终，她的目的只有这个。但是，这样才像我玉霄宗的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云芝一剑将那少女杀了之后，终是无力地躺在了地上，止不住地喘息。 步六孤的上衣因为身体魔化已经被撑破，索性撕碎了，裸露出他原本的样子。 那对夫妻全都死在了步六孤的手中，他们没有想到毒不仅没有杀了他，反而还促使步六孤的魔族血脉爆发，整个人都变得半人半魔。 这才能够和云芝联手杀了对面三人。 只是他们两个也受了不轻的伤。 步六孤顺势躺在云芝身边，由于魔化导致他的身边变大了一倍，身上的皮肤也开始被野兽的毛发覆盖。 剧烈的心跳声吵得云芝忍不住睁开眼看他：“为什么不把苏清尘留下来？这样我们俩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我不想让他发现这个秘密。” 云芝又闭上了双眼休息：“他知道了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也不会说出去。” 步六孤静静地注视着云芝，猩红的瞳孔带着几分捕食猎物的凶残：“你怎么知道？你很了解他吗？” “我只是心疼那张千里符。再说了，有忘语咒，虽然我还没有试过，但是应该是不困难的。保管他不会说出来的。” 步六孤的眼神一下子染上了笑意，野兽似的爪子轻轻碰了碰云芝：“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云芝不耐地挥了挥手：“别弄我，我休息一下。他们可真难缠。” 步六孤一把将云芝抱起来，背在背上，吓得云芝惊呼：“你在做什么？”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魔族的血脉在此刻让他的五感变得格外敏锐，浓重的血腥味叫他不喜，他们得马上走，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抓着我，趁我还没有被毒死，带你找到那面镜子。” 云芝被埋入浓厚的毛发之中，触感却像摸乌金一样，格外的柔顺。 “放心，你死不了。虽然不能完全解开你的毒，但是看你的情况，应该是毒不死的。” 步六孤笑道：“看来得感谢你那蹩脚的针法。” 云芝没好气地用力扯了扯他的毛发，见他有些吃痛才说道：“什么蹩脚，没我你还能在这里调侃我？” “是是是，我说错了。没有您陶掌门的高超本事，我们俩就得都葬身于此。” 云芝白了他一眼，别以为她没看见，步六孤刚刚在啃食魔族的尸体。 同类相食，能够壮大自身力量。这也是魔族一个奇怪的现象。 “别啰嗦了，现在朝北边去。我要去找镜子了。” 第54章 追与杀 步六孤背着云芝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在他们的身后又出现了魔族的踪影。 “他们这是派了多少进来？”好不容易摆脱了尾巴，二人躲在一处林中歇息，“你身体怎么样？” 金针能够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但是终究是无法清除。长时间留存在体内，对步六孤的影响不小。 步六孤笑道：“死不了。”还没有继续说，随之而来的疼痛瞬间让他闭嘴，“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见他额间冒出冷汗，云芝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这种毒她没有见过，再加上步六孤的身体特殊，一时之间她还不好确定怎么解决。 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并不好。 “用不着皱眉，魔族强行进入肯定会引起圣人注意，所以，我们不会在这里待满时间的。” 云芝抬头望向他，从他的瞳孔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圣人让你来古境是不是打算放弃你了？” 步六孤微微一怔，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应该是最想我死的人之一。竟然派你这么众所周知的贴身人来保护我，说出去都令人难以置信。” “你不觉得这是圣人的示好吗？向颜道宁的示好。” 云芝抿嘴道：“向来示好背后总会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算计。” 步六孤想要摸了摸她的头，被云芝及时躲开了。笑骂了句鬼机灵：“你小小年纪想这么深。怪不得封兰苔都得离开去修行。” 云芝皱眉道：“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不多想一点儿就会有倒霉的事发生。” 步六孤知她不想说，又提起先前的问题：“圣人为什么要放弃我？” 云芝耸了耸肩：“这谁知道？如果你运气好的话，活下来了，那么我可以考虑收你来玉霄宗。” 步六孤颔首浅笑：“陶掌门这是打算挖墙脚？” “玉霄宗缺人，你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云芝点了点头，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秘密已经保不住了。而且这种情况是逼不得已，你为什么把苏清尘送走却不是自己走？” 步六孤指了指自己：“因为答应了颜道宁，我得保护你。不然就算我活着出去，只要你死了，颜道宁一定会杀了我。划不来。” 对视了许久，二人心中似乎都有了答案。 真话掺杂在假话里面，双方都不敢将话说得太过清楚。 身份，身份的问题。云芝不相信步六孤，一个在圣人身边，得他看重多年的人，就这样因为那么一个理由来帮她？很难让人相信。 步六孤哪怕知道圣人对他的安排，他也不会轻易就这么背叛圣人。二十多年的抚养与教导，步六孤不会就这般容易割舍。 如果，有一方不是聪明人，那么，对方的谎话或许就有了效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言语间互相试探，仅存的一丝信任也是因为目前的情况危急所建立起来的。 “那个云初是谁？按你的性子，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你是不会接触的。” 云芝仔细地抽回金针，道：“我要赢，他愿意帮忙，所以就留下来了。” 步六孤有些诧异，就是这么一个理由：“就这么简单？” “是的。没有其他的理由。” “看他的态度，对你很是不一般啊。” 云芝觉得毒可能在攻击步六孤的脑子，现在居然有闲心说这些：“他认为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所以格外照顾。”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步六孤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云芝看向远处道：“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不远处的林中，苏清尘骤然出现在罗睺和九方玉之间。 九方玉靠着秘宝打破了结界，那些埋在地下的金刚杵全都被震出来，而他自身也受到了影响。 面对罗睺很难有胜算，可是苏清尘的出现就让局面变得不一样了。 “罗睺，你今日在劫难逃。” 话音刚落，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只怕在劫难逃的另有其人。” 玄衣女子带着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 罗睺变得格外恭敬：“圣女。” 女子扫了罗睺一眼：“罗睺，这么一点儿小事你都处理不好。真是叫本座失望。” “你是人，怎么去帮魔族？”九方玉一眼就看出眼前女子是人，不是魔族。 女子笑道：“是人怎么，是魔又怎么样？不过是各怀心思罢了。” “你不知道魔族曾经做过什么吗？”苏清尘出声质问道。 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人会做出这种事情。背叛了同族，居然投向了异族。还成为了魔族的话语人。 女子看向苏清尘的目光夹带着几分蔑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不是谁都像你们这样，医生来就是这般舒服自在。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你们的修行之路就到此为止。” 女子手中赫然出现一条鞭子，鞭身上夹带着丝丝诡异的气息。一鞭子袭来，九方玉匆忙以剑抵挡，却被打飞了出去。 罗睺自是迎上了苏清尘，二人打得难舍难分。 “毒龙鞭。” 女子收回鞭子：“还算有点眼力见。” 名器榜上第八。此物是用百毒浸染而成，一旦与肌肤相碰，毒素就会顺着皮肤进入身体。时间一久，受伤者不是死于鞭下，反而会死于鞭子上的毒。 女子的招式明显就是把九方玉往死里逼，难以直面进攻，九方玉只得一路躲闪、退避。这一点儿实在是不能坚持太久。 苏清尘一招剑法，和九方玉退在了一处。 “胜算不大。” “先走为上。” 二人对视了一眼，分别突围而去。 罗睺的心思一直都在九方玉身上，对于他们两个的想法全都了如指掌。趁着这个机会，虚晃个招式，让苏清尘以为他被骗了，让苏清尘得以顺利离开。 反观九方玉就不是这般幸运了。没有了苏清尘牵制，罗睺就有了理由来围剿九方玉。 一对二本就不易，更何况，他们二人修为不比九方玉差。 女子反手一鞭，九方玉的手臂上被划出一道口子。 第55章 不合时宜地出现 毒素随着伤口渗入九方玉的身体，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女子又挥舞着一鞭，幸亏九方玉躲闪及时，但是眼睛还是被鞭子上携带的毒雾所伤。 “啊！我的眼睛。” 女子望向远方道：“罗睺，这里就交给你。不要再让本座失望。” “是！罗睺一定不负圣女期望。” 九方玉艰难地摩挲着掉落在地的长剑，靠着剑撑起自己的身体。 罗睺饶有趣味地盯着他，戏谑笑道：“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哦，我忘了，你的眼睛已经毁了。手上的毒素只怕开始深入肺腑。都不用我出手，你就会死去。” 九方玉索性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凭借着他的声音仔细寻找着罗睺的方向。 察觉出脚步声变重，九方玉直接挥出一剑。 罗睺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细小的血珠争先恐后的冒出来。罗睺脸上的笑已然变了意味，伸手猛砸向九方玉。 罗睺上前直接掐住九方玉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手中的力道逐渐收紧，进入九方玉身体的空气越发稀薄，意识逐渐模糊。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猛得将人往地上砸去，“我看你还有没有命活。” 看着九方玉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慢慢流逝，罗睺心中生出了一种快感。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自己开心。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 罗睺忽然想起自己的遭遇，全都怪九方玉，要不是他，自己的地位怎么会一落千丈。他可是因为这事失去了一只手。 他的视线突然转移到了九方玉的胳膊上，或许他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有想像之中的成功，因为，步六孤出手了。 在他背上的云芝此刻暗骂，多管闲事。手也紧紧地拽着步六孤的毛发。 步六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嘶，你是打算把我扯秃了吗？” “魔族？”罗睺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人族的气息。你真是魔族的耻辱。” 因为步六孤的擅自做主，害得他们又入险境，云芝已经很不爽了。结果又发现救的人居然是九方玉，更加不爽了。 虽然看九方玉的样子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但是，难道他不死透。大老远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可不想管九方玉的事情。 云芝没有暗中放冷箭，让九方玉死得更彻底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有想到，步六孤还是发现了，不仅如此，还强行带着她一路狂奔，要救下九方玉。 罗睺的目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云芝，微微扬了扬眉：“姑娘，你倒是胆大，和他这样的半人半魔的杂种在一起。难不成你是要和他再生一个杂种？” 云芝已经很生气了，罗睺讲的话让她更加生气。可以说是，火上浇油。 偏偏她又不能直接将她和九方玉之间的事情说出来，正愁没地方发泄。现在正好，罗睺就成了云芝的发泄口。 “干你屁事！你什么东西？耻辱？我看你才是耻辱。你那么本事，怎么还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 云芝越想越生气，直接打断：“你什么你！说你没用就是没用，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你有本事还会被打残？但是你接下来会很惨。” “你什么意思？” “你不仅会被打残，还会被我打死。” 话音刚落，云芝不知何时出现在罗睺身后，金元宝化作长剑贯穿他的身体。只是罗睺哪里又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借助强大的力量，转身将云芝甩开。 一掌袭来，云芝闪身躲开，步六孤又从身后袭来，打个措手不及。 罗睺身上的长剑瞬间又化作捆妖绳，最后就是步六孤来解决。 按步六孤的话来说，他吃了那些魔族之后修为变得更加高深。 步六孤一把掐住罗睺的脖子：“落在我这样的杂种手里，猜猜你会有什么下场？”咔嗒一声，罗睺直接没有了气息。 云芝不想看见那些血腥的场景，径直朝九方玉走了过去。 九方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云芝悄悄瞥了步六孤一眼，现在只要她一个动作，九方玉就会从此消失了。 她再也不用担心那件事了，只要他死了，任凭梦青萝说破天都没有用了。 这般想着，云芝选择果断下手。 “你在做什么？” 金针偏了穴位，云芝努力保持着镇定：“救人。” 步六孤俯下身子，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清楚，直勾勾注视着云芝：“是吗？我总觉得你不是很愿意救他。” 云芝瞥了瞥嘴角：“你感觉错了。” “那我倒是希望是我误会了。你的表现总有些让人怀疑。” 云芝故作镇定：“有什么好怀疑的，你就是疑心病太重。” 步六孤指了指她垂下的手：“要是真想救人那就得快点了。” 云芝真不想救九方玉，但是现在杀他，云芝就得连步六孤一块儿杀。这样事情会变得有些复杂。 不杀，终究是个隐患。 几息之间，云芝就做好了决定。 “陶陶！” 苏清尘的声音让云芝立刻变了脸色。 “真的是你。”苏清尘庆幸道，“幸好没事，不然我真是死不足惜。”发现步六孤时，脸上满是戒备，“他是谁？他是魔族？我和你联手杀了他。” 云芝无奈扶着额头，这人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怎么就出来了。 一口气杀三个人，她的胜算不大。 而且，她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 “不要激动，自己人。” “魔族怎么能算自己人？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云芝提着一口气，见步六孤自己都不解释，自己干脆将注意力转移到濒死的九方玉身上。 “再废话，他就得死了。” 苏清尘这才看见被打入坑中的九方玉，哎呀一声，连忙去查看他的情况。 “不好，他气息微弱，怕是性命难保。” 保不了最好。 “陶陶，你有没有办法救救他？都是因为我，他才成了这样。” 云芝暗中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情不愿中拿出了一颗丹药塞入九方玉的嘴里。 第56章 瞎了？瞎了…… 九方玉伤势严重，自然得先保住他的性命再说。 一行人就这么耽搁了。 云芝真想当甩手掌柜，但是苏清尘盯得那叫一个紧，寸步不离。又有步六孤在旁指点，九方玉的身体倒是有几分好转。 “陶掌门大才，都能够将人起死回生，当真是不得了。只怕是连青曜司的人都比不过。” 云芝扭头瞪了步六孤一眼，之前没有借着苏清尘的话顺势除了他，真是她的一大错误。害得她在这里耽误了好几天。 该死的九方玉，这么久了还不醒。 这毒怎么不发作得快一些？再快点，九方玉就药石无灵了。 不过，她现在应该想想，要是九方玉看见自己这张脸，将事情说出来怎么办？ 这般想着，云芝就陷入了纠结之中。 云芝一号：“死不承认呗，人有相似，你死咬着不知道他又拿你没办法。” 云芝二号：“这会不会太假了？万一他也一口咬定呢？” “你怕什么？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又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谁信啊？” “你难道忘记了那块玉佩？就是那块玉佩才弄出了那么多事情？” “可是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没有发现那块玉？” “那就是没有带在身上，等回去了你看他会不会找机会试你？” 云芝三号：“真麻烦，一包毒药全杀了。” 云芝四号：“不能杀。杀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一个两个都跟你有关系。” “这事天知地知，只有她一个人知晓，谁又会去查呢？” “不行！” “犹犹豫豫，优柔寡断！” 云芝的脑子正在飞快运转，九方玉忽然有了动静。 “谁，谁在附近？” 这一句虚弱的话吓得云芝瞬间紧绷，一时之间忘记了说话，如雕塑般痴痴待在原地。 九方玉的手四处乱碰，他摸到眼睛上绑着一块布：“这是什么？有没有人？” “别扯！” 云芝急忙阻止九方玉的动作。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云芝尴尬地搓了搓手：“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失去了知觉。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给你用药，尤其是你的眼睛，上面的毒我暂时没有办法解。”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苏清尘正捧着新采的草药走进来，见九方玉坐起身，惊呼道：“你醒了。” “你又是谁？” “苏清尘啊，九方玉，我是苏清尘。” 九方玉的脸上明显有几分松动：“清尘？”伸手去抓苏清尘，“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泪水不由得从他的脸上落下，愧疚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离开了，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当时情况危急，再说了，是我们两个商量好了。只是我没有来得及脱身而已。” 云芝真不想看他们两个你让我我让你的戏码，干脆起身准备离开。 “姑娘，等等。” 苏清尘诧异道：“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九方玉抓着他，缓了缓，故意放平了语气：“这位姑娘还没有来得及告知，你就闯进来了。所以，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恩人是谁。” 苏清尘已经抢先云芝一步说道：“她就是陶陶，玉霄宗的掌门。”见九方玉还有些不解，又补充解释，“这次鹰扬大比的第一。” 云芝在背后恶狠狠瞪了苏清尘一眼，怎么之前没有发现他这么多嘴。 “陶掌门，弟子九方玉多谢陶掌门出手相助。” 云芝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小事而已，你先躺着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几乎是落荒而逃，云芝坐在炉子前，先前的想法在没有完全消失。 “你这几天很经常走神。”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云芝心头一颤，转过头就看见了步六孤。 云芝索性认下：“是啊，我心里一直记挂着那面镜子的事情，我想要是被其他人先一步得到，我可是会发疯。” “你还真关心啊。”步六孤坐下，庞大的阴影瞬间将云芝笼罩，“扶离九枝不是告诉你了，人已经死了。” 云芝立刻变了脸色，语气也跟着变得严肃：“你调查我？” “别这样，皇城司总是要知道京都里的事情。不然怎么能判断会不会有危险？”步六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说呢？陶掌门。” “那么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如放宽心，慢慢看。” 云芝起身将熬好的药倒在碗里：“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说你的身份呢？你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步六孤微微一愣：“那么你为什么不揭穿呢？” 云芝抬头看向他，步六孤的外貌完全魔化，根本看不出任何先前那般书生模样：“你已经越来越像一个魔族。要是不克制，不知道你会不会发疯被别人杀了呢？” 血色瞳孔中女子的身影格外清晰，步六孤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不会成为魔族。” 云芝扬了扬眉，神色中带着几分怀疑：“那么便祝愿大人能够平安出去。” 屋内，苏清尘正在给九方玉讲述他昏迷后的一切经过。 这一间屋子还是步六孤找到的，为了找这间屋子，步六孤可是强行将他们带离了林子。这是一间大门紧闭的房子，里面全都已经被尘埃覆盖，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幸运的是，这些还存着一些有用的厨房用具，不然光熬药一事就不好办。 他们已经在这里耗了好几天了，云芝不想再等下去了。尤其是现在九方玉苏醒了，她更是不愿意留下。 云芝端着药进去，九方玉立刻问道：“是陶掌门吗？” “不要叫陶掌门了，你和他们一样叫我陶陶就好。”云芝将药递过去，“你先把药喝了，应该能稍微压制你身体里的毒。这里药材难找，不能完全解开你身上的毒。” “多谢陶陶。”九方玉顿了顿，“那我的眼睛……能不能先解开？” 云芝抿了抿嘴，还是上手解开缠在他眼睛上的布料。 刺眼的光芒照在九方玉的眼睛上，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云芝在他眼前用力挥了挥手，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九方玉瞎了？ 第57章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九方玉瞎了。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 云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不见就好。 “陶陶，我的眼睛以后都看不见吗？” “不会，看得见。不过有点难治。”云芝实话实说，这毒复杂但是不难治，只是这里没有什么草药可以使用。 九方玉瞬间放松了紧绷的情绪，毕竟没有被正式判决总是有希望。 看着本该杀了的家伙却被自己救了，云芝心中的郁闷又多了几分。 原本以为也会有皎洁的月光，但是今夜的月亮被夜色遮蔽了，真是个糟糕的夜晚。 她就要继续去寻找那面镜子。 “你真是片刻都不愿意浪费。” 身后的树林阴影下，步六孤走了出来。 云芝白了他一眼：阴魂不散。 “你不守在九方玉身边，还一直跟着我？” 步六孤走进道：“我又不是他的护卫，管那么多做什么。但是你，趁着夜色偷跑，未免太不道德了。” 云芝摇了摇头，反驳道：“首先，我没有偷跑，我可是留了信。其次，我走不走又不关你们的事。” 步六孤大步伐跟了上去：“当然不关他们的事，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你走至少得叫上我。” 云芝加快了步伐，随口一说：“怎么？怕苏清尘他们真把你当魔族动手？” “是啊，当然怕了。”说着一把将云芝扔到背上，“还是我赶路，不然你这样怕是走上许久都不能成功。” 凭她一个人走确实要多花不少时间，所以云芝很乐意有人代劳。 “你的问题青曜司能解决吗？” 步六孤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当然了。” 趴在步六孤背上的云芝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接着说：“要是解决不了，倒是可以先来玉霄宗避避风头。反正圣人最是清楚你的情况，随便编一个由头不出现几日也没有关系。” “你真的很啰嗦。”步六孤道，“你和九方玉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 “是吗？看你的样子，真让人以为你和九方玉有仇。” 云芝扯了扯步六孤的毛发，看他吃痛的样子道：“你中毒太深，毒怕是入了眼睛。看来得给你多扎几针。” 知道她不愿意多说，步六孤便不再提及，只是加快了步伐。 古境之中的争斗不止，有不少的弟子遇到了魔族。事情变得不对劲，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赵清扬和荀澄隐疾步匆匆赶入宫，有重要的事情告知。 一切都是因为顾时雨身上带着一枚传音法宝，所以在他解决了追杀他的魔族之后，他立刻将这种情况转告给了赵清扬。 赵清扬立马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去找了荀澄隐。但是古境的开启可是由圣人掌控，里面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们得马上将弟子送出古境。 “你们是说这是魔族的阴谋？”沈昭野此刻正悠闲地逗着狗。 “是的，事不宜迟，还请您将古境打开，好让里头的弟子能够平安归来。” 赵清扬最是着急，他们还是一群孩子，纵使本事再大，面对魔族蓄谋已久的阴谋怕是不好应对。 “魔族野心不死，这次只怕就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日后好东山再起。” 沈昭野道：“古境自有其运行法则，要想强行开启，里面就会开始崩塌，对他们来说更是有害无利。再者说，魔族此举不正是适合给他们历练，清扬道人不必紧张。” “魔族此番就是有意为之，我们没有必要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去赌。”赵清扬见他不理睬，一时气上心头，口不择言道，“您究竟是为了历练他们，还是想要借此机会除了陶陶？” 沈昭野摸狗的手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清扬道人，荀首座，还请你们离开。” 荀澄隐无奈道：“圣人息怒。只是这事终究于咱们不利，这些年轻人都是人族的未来，要说历练日后的机会也不少，实在不应该做这白白牺牲。还请圣人施以援手。” 思及至此，沈昭野早没有了玩弄的心思：“这件事还是得请诸位掌门出手，强行开启古境入口。” 古境一旦开启，时间不到出口不显。 他们已经在古境里待了许久，再过七日就好。 此刻发生了变化，想要强行开启，那可得废不少力气。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想就可以的事了。 “要是荀首座你们能将各宗掌门联手，那么倒是可以从外界再开辟一个出口。只是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没有来得及离开，就很有可能被困在里面永远都出不来。”沈昭野停了停，饶有趣味地看向荀澄隐，“最重要的是需要玉霄宗的雾源镜，可是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已经早在多年前被荀澄隐毁了。 所以，这件事不是他沈昭野不想帮，而是他们没有办法了。 早在开启古境的时候，沈昭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一股其他的力量强行进入了古境。但是当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现在更是，他们能做的就是只能静静等过这最后七日。 等九方玉和苏清尘发现云芝二人不见时，已经是到了第二天。 “什么叫在这里安心养伤？走了也不当面说一声。”苏清尘看着字条抱怨，“还把那只魔族带走，真不知道他有什么能耐，偏偏带它。真不怕他背后捅刀子。” 九方玉手中拿着云芝留下来的药囊，总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想起那日在玉霄宗外见过她的样子，他可以确认他并不认识。 或许是他多心了。 “陶陶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九方玉劝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问题，清尘你要是想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苏清尘连连否认：“反正也没什么好找的，干脆就留在这里，和你有个照应。” “如此，多谢清尘。” 苏清尘讪笑道：“谈不上谢，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九方玉颔首抓紧了药囊，还是觉得有什么被他遗漏了：“对了，你能说一说有关陶陶的事情吗？” 苏清尘惊讶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反正没事，我从头到尾和你说说。” 第58章 重逢 传说洁白的雪山之巅存在着一面无所不知的镜子。 只要能找到镜子，你就能够得到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可是，当云芝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只留下了一座放置镜子的玉台。 “镜子呢？为什么不见了？” 云芝跑上台子，以为是镜子上有什么法术遮蔽，伸手去触碰，悬空的感觉令她心头一惊。 没有，真的没有了。 整座台子云芝都跑了个遍，没有任何的法术，没有任何的结界，真的没有镜子。 云芝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秋末枝头那一片在风中发颤的枯黄的叶子，衰败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上。 坚持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酸涩之意突然涌来，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云芝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步六孤庞大的手轻轻碰了碰云芝的脑袋：“找不到就算了，命运如此，你已经尽力了。” 云芝用力推开他的手：“都怪你救什么人，不救人早点来说不定还能找到。你赔我镜子！赔我镜子！”拳头接连不断地砸在步六孤身上，他只是觉得有点像挠痒痒。 反正他现在皮厚，云芝那点泄愤的力气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对于云芝的无理取闹，他自然是不会多计较的。毕竟她要是不吵不闹那才是最可怕的。 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不知道云芝闹了多久，终于是停了下来。 又跑回了玉台旁，细细端详了起来。 按理说，这种灵宝不可能会被人为移动或者破坏。看着完好无损的玉台，云芝灵光一闪，难道，难道镜子自己跑了？ 古境这么大，镜子会跑到哪里去呢？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遇见这个宝贝的机缘？ 云芝径直躺在地上，望着湛蓝的天，她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 “乌金，你吃了我那么多鱼，总得给我点提示吧。” 良久，天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了猫叫。 不远处的雪原之上，蒙面少女赫然出现在云芝面前。 “镜子呢？” 云芝起身，道：“不见了。” 哪怕蒙着面，云芝还是感受到了少女的惊讶：“怎么会不见了？” 云芝好心说了句：“谁知道，可能自己长腿跑了。” 此刻少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云芝身上，下一秒又跑到了步六孤的身上：“没有想到你这样的居然会甘心跟在她身边。” 这话说得有歧义。 什么叫步六孤这样的？难道他还有什么秘密不成？还有，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贬低她？ “这不关你的事。” “这一定关我的事。”蒙面少女出言拦住云芝，眼神还是直勾勾盯着步六孤，“只要你愿意，本座可以在雪原城给你最好的。” 云芝敏锐地捕捉到雪原城这三个字，那么眼前这位少女就是魔族？但是不对啊，她身上透露出的气息明明是人。 “你是人怎么跑去帮魔族做事？” 少女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他是魔不也帮你这个人做事？” 别以为她没有闻出他们两个身上相同的气息。 云芝不假思索道：“那你也来帮我做事，我也能给你最好的。”盯着她的面具，“我的医术不错，你要是为了遮住脸上的伤而戴面具，我或许能够帮上忙。”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面具，道：“干脆你们两个一起来雪原城，我想魔尊不会拒绝的。” “不行。” 话音刚落，少女的鞭子随之袭来，云芝手中的金元宝亦化作鞭子与之缠绕在一块儿。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话还没有说完就出手伤人。” 云芝明显有些生气，对方却是不理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人的鞭子犹如一条毒蛇袭来，云芝立马以攻为守，化作一柄伞抵挡了毒气。 “小心点，九方玉中的毒就是这个。” “二打一，优势在我。” 步六孤戳破了她的美梦：“她的修为比我只高不低，而且我并不能多用灵力，会引发体内的毒。” 云芝瞬间明白了过来，偷偷往后退了一步：“那就跑！” 瞬间甩出数个纸人符箓，纸人犹如有了生命般奔向少女。云芝趁她被缠住的功夫跳上步六孤的背，一路狂奔。 这些纸人符箓都是颜道宁特地给的，为的就是让云芝在遇到危险的保命用。自然这些东西都不会吝啬。 “你倒是舍得，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 云芝在他背上指着路道：“这个时候命最重要，没必要管别的。别啰嗦了，快跑快跑，要不了多久古境就会开启，等出去了就好办了。” “你有那么多保命的，和她拼上一拼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得好听，拿命拼的。能跑为什么不跑，我又不傻。” 步六孤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笑道：“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把她就地正法？” 云芝死死搂着他的脖子，避免让自己因为速度太快而摔下去：“难道我是什么嗜杀的人吗？看到不对付的就杀杀杀？” “可是她要杀你。” 云芝白了他一眼：“那也要分情况的。大哥，你脑子是不是被毒坏了？你都说了她比你还厉害了，我还逞什么英雄，趁早跑保命最重要。” 见步六孤不说话，云芝又补充一句：“再说了，她又不是只想杀我，你她也不放过。” 真是倒霉。想当初颜道宁就说过此行怕是困难重重，让她将有用的法宝全都带上。她还以为是她杞人忧天了，现在看来，真是有先见之明。 幸运的是，云芝真的带了不少宝贝防身。 刚刚那女子所用的鞭子上的毒可不简单，之前为了救九方玉，她还用了忍痛用了半颗解毒丹。要是真打起来，不小心挨一鞭子，一颗解毒丹都不够用。 思绪乱飘之间，地面发出了一阵剧烈地颤抖。原本还湛蓝的天瞬间变得阴沉，黑云从天边逐渐压来，气氛瞬间充满压迫。 一束光倏然破开云层，似乎在提醒古境中的人——门，即将开启。 第59章 你才是埋得最深的 原本在各处的弟子都纷纷离开了古境。 步六孤和云芝来到了白光处，正准备踏入，云芝突然反手以剑挡在身前。 拿着剑的手微微发颤，云芝目光如冰：“都藏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步六孤看了看手上的血，笑道：“你才是不简单，防备心这么重。我们好歹出生入死过，你一点儿信任都不多给。” 云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摸了下划破皮的地方：“幸亏没有信任，不然就不是受皮肉伤，怕是脖子要被你拧断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步六孤托着下巴困惑道，“我还以为我们这么久总该有点情谊，刚刚不应该有这么迅速的反应。” 云芝笑道：“从来没有相信过你。我总是相信人不会突然改变的。毕竟我们之间有利益纠缠。” 步六孤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云芝，无奈叹息：“我说了，要是你来皇城司，我可以保着你。可是你不愿意，那么今天就不能让你离开这里了。” “看来那个毒对魔族的血脉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我有一半人的血脉，所以还是有一点儿影响。” 云芝立刻补充道：“但是凭你的实力，对付我很容易，为什么不动手？” 步六孤耸了耸肩道：“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所以，我不想杀你，但是也不能让你离开这里。” “看来我是一定得留在这里了。” “是的。” 云芝索性收起了和善的面容：“那你赶快滚。” “你不打算尽最后一搏？” 云芝抬眸看向他，眼中流露出一抹鄙夷：“搏什么？难不成你还牺牲自我，让我离开？” “不会。”步六孤走上前几步，“我倒是可以在这里多等你一会儿。” 云芝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既然他有心放自己一马，那么她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要再找一个出口。 魔族的出口。 云芝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步六孤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云芝远去的背影，四周已经开始发生变化，雪原从上开始崩裂，大地出现裂缝。在他们嘴里这是古境崩溃的现象，实际上就是古境自身运行发生的正常变化。 云芝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京都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动，无数的黑羽卫来到挽澜桥将附近人全都驱赶走，死死守着各处出入口。 萧明玥早得了消息，拉上云初就去等着挽澜桥等着接云芝。 看着一片死寂的场景，萧明玥心中忽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赵清扬、荀澄隐、公孙湘灵、裴暄，几乎是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不过是一趟古境之行，哪里像这般如临大敌？ 云初恨不得往前面挤，但是现场全都被黑羽卫包围，位置几乎都被局限：“怎么陶陶还没有出来？” 萧明玥往前伸长了脖子：“奇怪，怎么他们出来的人少了这么多？” “机缘争夺，难免会受伤的。不用担心，陶陶能力强不会有事的。”祈伯阳颔首低声安慰。 云初往前凑了凑，看着人越来越多，但是一直没有云芝的身影。 直到出口完全封闭，云芝还是没有出来。 云初最是焦急，恨不得跑到前面去：“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陶陶没有出来？” “云初，云初等等，不要激动。” 祈伯阳及时抓着云初，避免他因为过于激动而导致场面混乱。 苏清尘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道：“陶陶和一个魔族去雪原找那面镜子了。前不久我们才分别。” “魔族？她怎么和魔族混在一起？” 萧明玥瞬间将云初弄晕，祈伯阳顺势将人带走。萧明玥笑着问：“能不能多说一说你知道的情况啊？毕竟我们很是担心她。” 苏清尘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萧明玥，在听到九方玉的时候，萧明玥脸上的笑意明显顿了顿，闪过一丝害怕，不过转瞬即逝。 “原来如此，我想很可能是因为她找到了镜子，晚出来也是有道理。” 萧明玥连连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对了，你说九方玉中毒了？” 苏清尘道：“是，他的眼睛受到毒雾的影响看不见了。刚刚就是和归元宗的人说了情况，幸亏陶陶及时给他喂了药。” 没有看见，万幸万幸。现在有她们在，九方玉要动手也不行。 听到这里，萧明玥暗暗松了一口气：“多谢，那我们先回去了。” 不远处的马车里，已经变回人形的步六孤掀开帘子一直注视着。 云芝真的就留在了那里。 黑脸大汉道：“大人，圣人说了，让您这些时日先不去皇城司。” 步六孤放下帘子，沉了脸色：“丘穆陵现在管着皇城司，顶替了我的位置。” 黑脸大汉低着头，不敢多言语。 步六孤裹紧了身上的外衣，倏然扬起一抹笑：“这些日子确实过得辛苦，既然圣人一片心意，我正好在家里养身体。你去替我向圣人道谢，顺便言明我在古境里中了毒，近期都不能卫圣人效力。” 圣人目前已经不信任他了，丘穆陵和他向来不对付，他现在风头正盛，自己自然要避其锋芒了。 黑脸大汉得了指令，转身就退了出去，立刻赶往皇宫。 晌午的日头越发足，车夫忍不住出声询问：“大人，咱们现在去哪里？” 步六孤望着已经是空荡荡的街面，陶陶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沈昭野不要你，我或许可以收留你几天。” 砸了砸自己的头，步六孤暗自嘲笑自己，不是他亲自将人逼成那样的，现在又在想什么。这些话也该随她一起不复存在。 “咳咳！” 药气从香囊中散发出来，轻轻地抚平步六孤烦躁的心。 沉默了片刻：“回去吧。” 孤身留在古境中的云芝此刻正在四处搜寻魔族的下落，魔族进古境的入口肯定不是和他们一个。现在里面开始发生变化，云芝还是得快点离开。 风水轮流转，之前还被魔族的追，现在反而是她去四处找魔族。 第60章 深入魔窟 皇城司里，丘穆陵正在听底下人的回禀。 “步六孤倒是命大，既然中了毒那就好好在家养着。”丘穆陵微微扬眉，“朋友一场，我该亲自去看望他，但是事情繁多，你去送些药材给他养身体。” “怎么办，怎么办？”云初在玉霄宗里急得团团转，“颜前辈，现在陶陶生死难定，这可怎么办啊？不行，我去找她。” 祈伯阳将人拦下来：“你先冷静点，不要这么冲动。” “怎么能冷静？人命关天啊。早知道我就是死也要往里冲。”云初越想越懊悔，都是因为他才害得陶陶这样。 萧明玥摩挲着手，紧守在颜道宁身边：“前辈，您本事很大，您一定有办法帮陶陶的。” 颜道宁抿了抿茶水，拿出了一块玉佩，里面传来了云芝的声音：“师叔，我没事。长话短说，我在古境里遭到了魔族的袭击，正常的路出不去，现在我准备去找魔族进来的路。” “陶陶，陶陶！”云初恨不得冲进玉佩里，见颜道宁收走了玉更是焦急，“把它给我。” 萧明玥直接将人推开，呵斥了一句，笑着看向颜道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不让她出来。” “谁？” 颜道宁瞟了云初一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说你能帮到她什么？做事这般冲动。” 云初立刻反应过来，瞬间软了语气：“颜前辈，是我不好，我都听您的。只要您能帮陶陶。” 颜道宁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给她的传音法器，可惜只能用一次。依我来看，陶陶要是顺利出古境，她很有可能去雪原城。” “那……” 祈伯阳拦住了想要开口的云初，朝他摇了摇头。 萧明玥似是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前辈，您是说是步六孤害的？肯定是他，还说什么会保护她，原来是为了方便动手。不，不止是他，还有那个人。” “明玥。”祈伯阳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应不应该去雪原城？” 云初不敢发出声音，拼命点头示意。 颜道宁没有开口，径直看向萧明玥，似乎在等她开口。 看着几人的目光，萧明玥咬了咬牙道：“不能去，我们不能离开京都。” “为什么？” “一旦我们离开，他们就知道陶陶的行踪。只怕是帮不到人还会害人，到时候怕是又会让她陷入险境。”萧明玥厉声说道，“我们现在就是闭门谢客，不能动。” 颜道宁的脸上露出几分满意：“没错，但是云初可以去。” “云初为什么可以？” 颜道宁看向萧明玥扬唇浅笑：“云初本来就是冲陶陶来的，陶陶要是出事，云初是最担心的人。如果他没有任何行动，其他人一样会有怀疑。” 云初眼中冒出亮光：“颜前辈，那我是不是立刻就去雪原城？” “是，而且你还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 “扶离九枝。” 扶离九枝孤身生活在雪原，最可能与魔族打过交道。有了她的帮忙，云初他行事才会更加方便。 云初挠了挠头：“雪原那么大，我该怎么找扶离九枝？” 颜道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枚罗盘：“拿着它，它会指引你找到扶离九枝。” “这是什么？” “一个找人的小玩意罢了。” 刚离开茫茫雪原的云芝，此刻正藏身在茂密的树林之间。 她这几天已经幸运地找到一两个魔族人，只是他们并没有打算撤离。反而这附近搜寻了起来。 魔族的嗅觉极为灵敏，为了掩盖气味，云芝将身上抹满了淤泥。 暮色降临，这些魔族不在像之前那般四散游走，今夜倒是难得地聚在了一起。 四面八方赶来的魔族全都汇聚在林中，篝火已经被点燃，云芝藏在远处，不太敢靠近。 一个瞬间，所有的魔族全都跪地高呼：“恭迎圣女。” 看清来人，原来是那个面具少女。 她竟然是魔族的圣女。 魔族规矩不同，向来只以魔尊为主。可是这位圣女就是魔族一手举荐，并带在身边多年，前不久才出现。 那么，这样突兀地出现，就可能会导致旁人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时间不多了，外头已经传消息来，最迟三日后就得离开，不然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 少女身旁的男子道：“镜子怕是已经毁坏，所以圣女前往才会找不到。不如明日就离开，不要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不行！”少女斩钉截铁地拒绝，“这面镜子对我们至关重要，不是还有地方没找到，接着找，一定要找到。” 另一位长相妖冶的女子笑着反驳：“圣女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轻松了，找了那么久，一点儿影子都没有。圣女这动动嘴皮子就想得到，怕是异想天开了。” “胡姬，此物对魔尊大人有千金之效，临行前魔尊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找到。本座不过是传达魔尊大人的命令，你若是不满，尽管去回复魔尊。” 胡姬佯装害怕，捂着胸口道：“哪能啊，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轻易见到魔尊大人？倒是圣女你，深得魔尊的疼爱。我自是把您的话当作魔尊的话听从。叱罗，还不快去找，省得被魔尊责罚。” 少女身旁的男子回答道：“圣女，前两日我借助星相推算了一番，星相显示，那面镜子应当出现在越勒夫妻丧命的地方。” “有多远？” “三个时辰的路。” 少女想了一会儿，吩咐道：“即刻动身，我们现在就走。” 将一切都听在耳中的云芝垂下眼帘，看来可以当一把黄雀了。 越勒夫妻？云芝的心中忽然浮现出在湖边遇到的那对夫妻。她记得他们的扁担上刻着一个越的。 看来就是他们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对，那个地方一眼看遍了，没有镜子。莫非，莫非在湖中？可是当时苏清尘都探查过了，要是有镜子的痕迹，他怎么都不说呢？ 第61章 愿者上钩 魔族已经开始行动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云芝一时拿不到注意，该不该跟上去。 云芝此刻思绪万千，仿佛有无数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游走。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胡姬掩面笑道：“似乎有一只小老鼠没有跟上。” 叱罗瞟了她一眼：“你要是有兴趣就把她抓来，省得你这般关心。” “时间还长，不着急。” 云芝索性盘腿坐下，细细思考了起来。 望着灰蒙蒙的天，古境里的崩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按理说，这里的改变应该还没有完成，那为什么会停止呢？ 噗通！ 噗通！ 似乎听到了有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云芝立刻起身寻声找去。 明明还是一片树林，现在却出现了一片广阔的湖水。 一只鱼从湖中跃出，又掉入水中。 云芝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人后，目光死死地盯着湖面，道：“乌金，你要是有良心，就别耍我。” 暗自打气，云芝深呼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 但云芝不知道的是，那群魔族去而又返，围在了湖边。 “圣女大人真是厉害，居然将宝全押在这人身上。”胡姬故意凑上前，“圣女怎么就知道这只小老鼠一定能找到呢？” 少女瞥了她一眼，讥讽道：“要是每个人都像胡姬你这般自视甚高，那么魔尊大人身边怕是无人可用。” “你！” 叱罗上前和稀泥：“圣女大人大才，自是我等不能所比拟的。只是不知是现在派人跟下去，还是在此等待？” “这样的好机会，当然得跟去了。”胡姬呛道，“不然被人家捷足先登可就糟了。” 湖底之下，隐藏着一座城池。 若是苏清尘在这里，他一定会发现，这座城池就是他当时发现的荒废城池。 云芝找了许久，在踏入城池的瞬间，周围突然幻化成了陆地。 雄伟的城池拔地而起，原本冷清的街道变得格外热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云芝却生出一股熟悉之感，忽然一阵白光闪过。 “云芝，今日的草药很完整，我全收了。这是你的报酬。” 看向熟悉的面孔，云芝看着手中的铜钱，一心的疑惑化成嘴边的一句：“多谢李掌柜。” 云芝凭借着记忆，背着竹篓离开了，来到街口等隔壁的李大叔的运菜车。 牛车驾驶得顺畅，云芝躺在车板上，难得地悠闲。 “云芝，要是你姐姐能把我家儿媳妇的病治好，李大叔以后免费送你进城。” 姐姐？ “李大叔，你说我姐姐？”云芝立马爬起身，有些难以置信。 李大叔驾驶着车笑道：“是啊，你姐姐现在可是成了村里有名的大夫。” 云芝心中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回到熟悉的家，云芝发现桌子上已经有煮好的饭菜。 厨房里传来的细碎的响声，一名少女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云芝，你回来了。” 姐、姐姐？ 云芝完全愣住了，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怎么哭了？”云苓着急地上前，用干净的袖子给云芝擦泪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和姐姐说，姐姐给你出气。” “没有人。”云芝低下头，抹去了泪水，“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见到姐姐太高兴了。” “傻孩子。” 一直就这样过了几日，早上和云苓去给人看病，下午在家整理药材。夜晚，云芝躺在云苓身边，听着熟悉的歌谣入睡。 一切似乎都过得那么惬意。 舒服得有些不像是真的。可是这种日子着实叫人难以舍弃。 近来，云苓总是觉得云芝心里藏着事，这几日她好几次都魂不守舍。 “云芝，你在想什么？” 云芝凝视着云苓，眼眶瞬间湿润：“姐姐，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胡话？” “因为我你才被魔修抓走，害得你现在下落不明。” 云苓将她拥在怀里，细声安慰着：“不要多想，我现在不就是在你身边吗？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云芝逐渐止了哭声，语气冰冷道：“是啊，假的就是假的，假是不会成真的。” 云苓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乖，你只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什么事。” 云芝冷冷看向云苓：“你不要再装了，你只是个假的。” “其实你可以一直把这当作真的。这里的生活不是比你外面的好多了。没有担惊受怕，没有尔虞我诈，在这里你会过得很快乐的。” 她的目光是那般柔和深情，格外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云芝目光一凛：“我不需要这样的幻境。自欺欺人不是我的性子。” “你在这里的日子很快乐，为什么要离开呢？”假云苓心疼地摸着云芝的脸，“外面那些魔族可是在等着你，你一出去又要陷入麻烦。” 任凭她如何劝说，云芝去意坚决，没有半分犹豫。 假云苓叹息道：“知道了，真是个不可爱的孩子。” 云芝笑道：“我有带金鳞鱼，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假云苓瞬间眼前一亮：“你怎么会带着这些呢？” “因为想着可能还会见到你就带来了。” “哼，算你有点良心。” 假云苓其实就是乌金。而乌金就是这个古境的管理者。 香喷喷的烤鱼已经让乌金沉迷其中，它只是一味地埋头苦吃，根本没有空搭理云芝。 被冷落的云芝透过水镜看着纷纷陷入幻境的几人，真是一群难缠的家伙。 “我都说了，他们早发现你了。只不过现在这里发生了变化，他们更加找不到地方。”金鳞鱼的美味令乌金回味无穷，“我只是用了一点儿小法术，先将他们都困住。” “那面镜子呢？” 乌金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道：“那面镜子啊，早就没有了。” 云芝满脸困惑，按道理说，这种天地灵宝怎么会轻易消失了？心中生出越多的好奇： “没有了？到底怎么回事？” 第62章 伪装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哪里会有什么理由。” 云芝淡淡扫了它一眼，真是倒霉，这么努力，结果到头来是一场空。 乌金太小气了，好歹这么久来，她们两个相处还算是不错。怎么连点提示都不给她。 “这种事情我并不能未卜先知。”乌金一眼就看出了云芝的神色，“我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的。” 云芝明显不信，眼中带着审视地盯着它：“你是不是和沈昭野串通好了？故意耍我？” “冤枉啊！” 苍天呐，冤啊！ 它再也不想和沈昭野那个小人有任何联系了。 看着乌金这么夸张的神情，难道是她猜错了？ 乌金一脸无辜：“当初就是听了他的蛊惑才离开了这里，要是不离开就不会被困在猫的身体里那么多年。我才不愿意再帮他呢。” 云芝半信半疑地看着乌金，反正这些陈年旧事也没有什么好听的了。现在镜子不见了，那么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还没有开口，乌金抢先一步问道：“我想问一问你，我明明是按照你记忆中的样子变化，你为什么不会沉溺其中？” 云芝没有直接回答，倒是反问它：“你经常这么做吗？” “哎呀，以前也是有不少人来的。那么我总得找些乐子玩玩。”察觉到云芝的眼神，乌金立马解释，“你放心，我没有伤害人。我只是喜欢弄些幻境，把一些心思歹毒的人踢出去。” 乌金的幻境确实很让人沉迷，但是云芝一直都记得，记得那一个雨夜。 所以，哪怕幻境变得再真实，只要看见云苓，云芝就会想起那一日。可怕的场景历历在目，不断地提醒她。 提醒着她的错误。 乌金学着大人的样子，轻轻摸了摸云芝的头：“并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这样责备自己。小心别人用这个来害你。” 云芝咧开嘴浅笑，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能不能把我送出去？” 乌金打了个响指，激动道：“这个没有问题。” “那多谢你了。” 乌金顿了顿，还是把可能发生的结果告诉她：“但是，至于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云芝惊讶道：“你不能控制吗？” “不能啊，要是可以那就是违反规矩了。” “这里不都听你的吗？” 乌金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 云芝有些糊涂了，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每个地方都有它的运行规则。虽然我可以算是古境的老大，但是哪怕是我，还是有不能改动的。”乌金无奈摊手，“不过我可以帮你多困住他们一点儿时间。” 云芝起身笑道：“这样就可以了，谢谢你。”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乌金笑着摆了摆手，“你拿了鱼给我，我也该帮一帮你。”吞下最后一条鱼，乌金擦了擦嘴，“放心，我尽量给你找个好地方。” 临别之前，云芝朝乌金问道：“以后还有机会遇见你吗？” 乌金抿嘴思考了一番：“看看情况吧。好了，别啰嗦了，赶快离开吧。” 白雪茫茫，扶离九枝看着远道而来的云初，显得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这里了？陶陶呢？” 云初翻身下马，顾不上身上的落雪，语速相比之前加快了不少：“陶陶有危险，这件事还请你帮忙。” 扶离九枝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不是去古境了吗？” 云初深呼吸了一番：“陶陶在古境遭到袭击，被困在里面。我们只知道她打算跟着魔族离开。颜前辈推测，陶陶很可能会出现在雪原城，所以让我来找你，请帮忙。” 扶离九枝哦了长叹一声，面上露出一抹了然：“怪不得前些日子雪原城有奇怪的变动。看来也是为了找那面镜子。” “其他的话不多说了，我们先去雪原城吧。” 云初此刻越发担心云芝，不等九枝思考就开口催促起来。 “不要着急，要进雪原城，我们还需要一点儿准备。” 千里之外的京都，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归灵宗的院子里，还是不能直接看见的九方玉正静静坐在院中。 “师兄。” “公冶师弟。” 公冶雉将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了九方玉：“九方师兄，玉霄宗还是没有陶掌门的消息。而且看情况，陶掌门很可能出事了。” “不会的。”九方玉激动道，“我再等一等。有劳公冶师弟。” 公冶雉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师兄，这位陶掌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很关心她。” 九方玉笑道：“很厉害的人。要是有什么能帮的还请师弟出手相助。” “其他的没什么，就是玉霄宗的弟子——云初，趁着夜色离开了京都。说是去找陶掌门。” 九方玉沉吟须臾，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具体地点不知道，但是看方向像是雪原。” “难道是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法子？” 公冶雉轻轻拍了拍九方玉，好心提醒道：“师兄，青萝听说你受伤紧张得不得了，想来很快就会来京都。” 九方玉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她来做什么？你让她不必来了。” “那我可做不到。”公冶雉一脸无奈，“这件事，她可不会放弃。” 虽然九方玉对梦青萝的态度已经格外明显，但是梦青萝始终都不肯放弃。而且他总觉得九方玉的性子发生了一些变化，除了这一次，其他的时候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 说实在，听说九方玉要请他帮忙，他还有些惊诧。这一次的事情，倒是让九方玉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可惜啊，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九方玉就是个天煞孤星，跟他稍微有亲近，不，准备来说，应该是救了九方玉的女子，都会遭遇不测。 先前的那位云芝姑娘，现在又轮到陶掌门。 唉~ 因为在众人看来，那位陶掌门基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此刻的云芝正出现在一处魔族聚集的地方——雪原城。 云芝瞬间头疼，她不仅在雪原城，还出现在了魔尊的宫殿里。 这是直接把她往对方的老巢里送。 第63章 秘密 层层柔软波光粼粼的纱幔遮蔽了人影，云芝瞬间摒住了呼吸，呆立在原地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被人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纱幔外的人准备起身离开。又等了许久，确认没有人之后，云芝方飞快地跑走。 才出门拐角处就听见女子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慌不择路下又躲回了原先的屋子里。 宫殿里布置得奢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镂空翠玉屏风，来不及多看，云芝立马跑到屏风后面的里屋躲了起来。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刺鼻的香味。 云芝捏着鼻子，忽然听到了外面有声音传来。 “快点，魔尊大人的屋子每日都要用熏香。要是味道淡了，小心魔尊责罚。” “知道了。魔尊大人吩咐的香料真是好闻。” “少啰嗦，你去里面。” 蒙着面纱的少女一手提着一只冒着浓雾的铁篮，一手拿着扇子，飞快挥舞着扇子，将香气重新侵染整个寝室。 “贞姬，我先去别的地方，你弄好了就直接回去。” 浓烟之中的蒙面女子已然找不到人影，只是片刻后就传来了声音：“知道了，秀香。” 云芝用匕首抵住女子的脖子：“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是不会杀你的。” 女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想怎么样？” “这里是哪里？我要怎么出去？” 女子觑了眼致命的匕首：“这是魔尊大人的魔宫，要出去得靠腰牌。” 云芝一把扯下她挂在腰间的腰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牌，上面刻着贞姬二字。 真是个麻烦的地方。 “这里是魔宫，怎么会留着像你这样的人呢？” 她们不怕被魔尊当作食物吃了？而且，眼前这人可是一点儿修为都没有。普通人能够这么从容地在魔宫中生活，还真是令人好奇。 “我，我们都是魔尊大人养大的。所以，所以能够出入魔宫。” 云芝倒吸一口凉气，这魔尊有什么计划？吃饱撑的去养人族？不过这些并不是云芝现在要考虑的。 直勾勾看向贞姬，云芝忽然勾唇浅笑：“不好意思了。” 话音一落，贞姬就被打晕了过去。 仔细端详了贞姬的面容，确认她身上的特征之后，云芝就吞下幻形丹，变成了贞姬的样子。 换好了衣服，云芝直接将人捆好塞入柜子里，提着铁篮准备大摇大摆地离开。 还没有摸清路，迎面又来了一波人。 看样子像是护卫。 云芝努力装作镇定，平稳着气息，从他们身边走过。 “站住！”为首的男子出声拦下了云芝，“你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云芝稳了稳身形：“贞姬，今日给魔尊大人的屋子熏香。” 男子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把你的腰牌拿来检查。” 云芝乖乖地将腰牌递了过去，男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将腰牌还给了云芝，忽然伸手抓住云芝的手，厉声道：“哪里来的人族？居然敢冒充魔宫里的人。抓起来！” “误会啊，我本来就是人，哪里能就冒充了。” 男子抓着云芝的手腕将人猛地拽前：“废话少说，你隐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云芝心中思绪万千，难道这男的和贞姬是一对？ 来不及多想，云芝一把打飞男子，转身就跑。 回过神的男子，怒道：“看什么，快追！” 魔宫道路复杂，云芝绕来绕去还是没有找到出口。贞姬的腰牌也不能用了，云芝顺手将腰牌扔进了附近的草丛里。 但是一直不能出去，云芝很容易就成为瓮中之鳖。 不知道跑了多久，云芝已经有些疲惫了。忽然一只手将她拉进了屋子里。 “不要出声。” 隔着一扇门，一群人紧追着不放。有人奋力地拍门：“开门！谁在里面？” 身后的女子给云芝盖上一层衣裳，提醒云芝不要发出声音，自己则缓缓朝门口走去。 紧追着云芝的男子目光冷冽，看向女子的瞬间瞳孔骤缩，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着急忙慌的女子过来？” “巴塔，我这里你一眼都看遍了，怎么会有外人来呢？我累了，你们离开吧。” 男子还是有些不信，直接闯进屋里，环顾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后，方不甘地退去。 “我有必要提醒你，那人假冒魔宫中人，肯定是人族那边的奸细。你可不要多管闲事。” 女子掩袖轻咳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会管你们的事？巴塔，你该离开了。” 巴塔眼见找不到人，心有不甘，但是这里又不能让他随便搜查，停在门口，冷哼一句离开。 等了许久，女子才来到云芝身边，将她身上的衣裳带走：“出来先喝杯茶。” 劫后重生，云芝大口呼吸着，这下才看清来人的样貌，女子长相温婉，一袭丁香色的长裙，鬓边还戴着两支玉兰花玉簪。只是看着年纪，似乎年长了许多。 云芝面上乖巧地坐在女子对面：“多谢。” “我叫武双璧，你呢？你又为什么会误入这里？” 云芝用茶水抿了抿起皮的唇，并没有喝茶：“玉茗，叫我玉茗就好。” 武双璧微微一怔，笑道：“为什么起这么一个名字？” “我娘很喜欢山茶花，而且我又在冬日出生，所以爹娘一合计，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云芝垂下眼帘，收回了看向不远处的残败的山茶花。她现在已经是瞎话张口就来。 “武前辈，您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不难，只要走出大门就可以了。” 云芝欲哭无泪，她也想直接走出去，但是她连门都找不到。而且那个巴塔跟疯狗一样，死追她不放。 武双璧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打开了一只妆匣，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破旧的地图。 “巴塔的血脉强悍，对气味尤为敏感，而且，”武双璧轻笑着瞟向云芝，“他对贞姬和别人总有几分不同。” 苍天啊！真倒霉！ 原来真是中了头彩了。 难怪巴塔一眼就看出不对，合着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把贞姬杀了，要为她报仇？ “我没有杀人，只是打晕了她。” 第64章 无寂 武双璧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我知道，巴塔也知道。” “为什么？” 一个晃神，云芝懊恼地拍脑门，她真是越变越愚蠢了。那狗鼻子怎么可能连血腥味都闻不出来？ 云芝尴尬地将话转移到地图上面：“前辈，您都有魔宫的地图了，为什么不离开？” 武双璧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在那些奇怪的神情之下，还藏着淡淡的伤感：“我离不开了。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这里了。” “可以的，您要是相信我，我可以带着您一起走。” 武双璧和蔼一笑：“你一个人走还有可能，要是带上我就走不了了。” 云芝好奇地注视着她，看来又是一个秘密。 “武前辈，您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不少的人族吗？” 武双璧扬起嘴角，微微浅笑：“你不是应该抓紧时间离开吗？怎么还好奇这个问题？” 云芝摸着下巴道：“巴塔现在说不定就在外面守株待兔。我一走正好进入他的包围圈。不如先解决一些我的好奇。” “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思考。”武双璧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因为她们全都是被抓来的。” “抓来的？”云芝心中闪过一丝灵光，可惜转瞬即逝，一时之间，云芝还抓不住这是为什么，“都是什么时候抓来的？” “大概，六七年前就有人被抓来了，之后的两三年里都陆续有人来。” 云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把他们抓来是为什么？” 武双璧起身给不远处的茶树浇了浇水，道：“我只知道是魔尊为了培养圣女，那些人都是被选中的人。” 云芝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猜想：“那么，那些被抓来的所有人都被留在魔宫里了？” 原以为是柳暗花明，结果竟然是致命一击。 “没有，死了不少人。能活下的就只有三个人。” 一个踉跄，云芝手中的茶杯已经砸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武双璧及时扶住了差点摔倒的云芝，“你怎么了？” 云芝眼前一阵晕眩，死死抓着武双璧的胳膊：“那三个人分别是谁？” “贞姬、秀香和现在的圣女——谷南仙。” 云芝努力压下心中的伤感，她还想要再知道多一些的消息。千万不要因为她的失误而错过了任何机会。 “贞姬和秀音是这两年照顾圣女的，而圣女在四年前来到魔宫，她一来很快就成魔尊的心腹。”武双璧抬着头，望着逐渐被夜色覆盖的天空，陷入回忆，“听说谷南仙来时就只跟在魔尊身边，也没有人见过她的面容。” 云芝突然看向武双璧：“那么您呢，武前辈您呢？您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也是无寂将您带来的吗？” 武双璧瞳仁骤缩，看向云芝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她之前只是提魔尊，并没有说魔尊是谁？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云芝在很早之前就将魔尊的事情弄了个一清二楚。 魔尊就是无寂，那个抓走云苓的魔修。 云芝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现在对武双璧很是怀疑，一个在魔族中生活得这么自在的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云芝反手将武双璧抵在墙上，金元宝已经化作利刃，锋利的刀划破武双璧的脖子：“如果您不和我说实话，我不介意杀了无寂比较看重的人。” 武双璧放弃了挣扎，无奈笑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云芝松开了利刃，指着周围的一切：“你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周围的设施还挺好。” “就因为这个？你这么说太逞强了。” 话还没有说完，云芝已经靠在一扇翠玉屏风旁，利刃指了指屏风：“这个东西，我在无寂的屋子里看见过。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有很多，但是都用一个相同的物件，关系应该不简单。” 武双璧无力地坐在地上，看向云芝，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这个孩子还真是观察得很仔细。那你认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云芝无奈摊手：“男女之间，关系有很多种。不过看你这样子，八成是关于那些情情爱爱。他爱你，你不爱他，他把你关这里。” 话本子都这么演，大差不差。 “你说得倒也没错。” 云芝一副了然的模样，自己还真是猜对了。 “因为无寂把我的孩子带走了，准确地说，他把我们的孩子带走了。” 云芝吓得捂住了嘴巴，这是什么意思？她、无寂，他们两个？ “你们有孩子？” 我滴妈呀，这事情怎么这么奇幻呢？要是萧明玥在，她一定很好奇，她最喜欢看这些痴男怨女的话本子。 “那个孩子，男的女的？” “是个女孩，从出生后就被他抱走了。” 云芝摸了摸头：“多少年了？” 武双璧将自己的点心递给了云芝，云芝讪笑着接过。怪只怪这点心味道太好了。 “算一算，也有十六岁了。” “那个孩子有什么特征吗？” 武双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笑看向她：“你要帮我找孩子吗？” “如果我有命活的话，应该可以。” 看着云芝严肃的目光，武双璧心头一触：“不用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这里有人族，但是她们的气味都已经被他们熟悉了，你这么突兀地出现，自然就会被怀疑。” 武双璧从柜子里拿出一枚丹药递去：“隐息丹，你应该知道它的作用。吃了之后，你就快点离开吧。” 云芝拿着隐息丹问道：“无寂是打算挑起事端吗？” “我不知道，但是他一直都有这个心思。” “那么，你见过谷南仙的真容吗？” “我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出去过了。” 云芝立刻反驳道：“那你还对外面的事情那么了解？” “你这个孩子真是爱问问题。”武双璧眼中流露出一抹欣赏，“在这里这么久，总是会有点手段。”好心提醒道，“再不走，等他们发现了贞姬，你就更走不了了。” 望着漆黑的夜色，云芝看了武双璧一眼后，果断离开了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身影来到了武双璧的身边，一只手摁在她的肩膀上：“你总是喜欢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第65章 转角遇见你 男子长相妖冶，浑身柔弱无骨似的。将武双璧搂在怀中，庞大的身躯笼罩着她。 “为什么要帮那个人？隐息丸那样的东西，你自己用不好吗？” 武双璧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撇过头去：“那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是不是看见她就想起了我们的孩子？”无寂轻笑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和我作对？” 一把推开无寂，武双璧冷呵道：“你不也故意放她一马？现在又来说什么？” “你说得对，毕竟这里太无聊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人，怎么能轻易杀了呢？”无寂说得轻巧，仿佛生死在他眼中不过儿戏。 不知为何，武双璧突然暴起，扯着无寂的衣裳怒道：“我的孩子呢？她在哪里？你把她还给我。” 无寂顺势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亲昵地说了几句。 滴，滴！ 武双璧的胸口出现了一个窟窿，眼中带着几分震惊，随即又一副释然的模样，艰难地说话：“终于离开你这个恶心的怪物。我可怜的女儿怕是被你杀了。” 无寂上前轻轻将她散落的头发梳理好，将人抱在怀里，亲切地碰一碰她的额头：“她没有死，现在倒是变成了一个不错的家伙。但是你一直在破坏我的计划，我对你实在没有耐心了。因为我现在找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人，所以，你可以彻底解脱了。” 明明恨得要死，但还是为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孩子，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现在不是很好，他亲自帮她解脱。 武双璧始终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从前的她不明白，现在她还是不明白。看起来他好像很向往常人的生活，但是又表现得令人窒息。 到目前为止，她似乎有一丁点儿明白。 无寂就是个我行我素的疯子。行事没有任何理由。 幸运的是，她知道了自己孩子还活着。 茶花树下，浑身是血的无寂颓坐了许久。 “巴塔。” “魔尊大人。”几乎是瞬间，巴塔就出现在身后，恭敬地行礼。 无寂摸了摸下巴，吩咐道：“下次再遇到那个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真把人逼入绝境，后续就不好玩了。” 巴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了。 “明白了，大人。” 在巴塔准备离开时，无寂又开口问道：“谷南仙呢？还没有回来吗？” “圣女大人刚刚回来，大人是否需要让圣女前来？” 无寂挥了挥手：“不用了，反正她们此行也没有收获。本座先回去换身衣裳，一身的血真是不雅。你等下让人把这里清理了。” 至于云芝，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是逃出了魔宫。 在一个拐角撞上了一阵柔软的地方，踉跄了几步，急忙道歉。 “陶陶。” 云芝回过神，看向来人，居然是扶离九枝。 没有什么比在经历生死之后，遇到故人来得最令人激动了。 大步扑上去，直接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陶陶，我就知道你没事。担心死我了。” 声音明显不对，云芝忽然觉得不对劲，抬起头来，看见云初憔悴的面容。 “云、云初。” 云芝挣扎着，可是云初越抱越紧，也带上了几分哭腔：“我以为你真的出事了，看见你没事就好了。” 冰冷的水滴在云芝的身上，云芝松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他。 “喂喂喂，你们要哭能不能看下时机？”扶离九枝揉了揉被撞的胳膊，怨恨地看向始作俑者云初。 她都准备接住扑过来的云芝，结果被云初一把推开，害得自己撞到了一旁的墙上。 嘶，真是够痛的。 眼间云芝要开口，云初立刻打马虎眼道：“这次久别重逢是该庆贺，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先离开为好，等回去了再好好谢谢扶离九枝。” 扶离九枝拿出一件雪白的狼皮披在云芝身上：“身上的动物气味来遮掩我们自身的味道。事不宜迟，快点离开这里。” 此刻的千言万语全都含在心中，最要紧的就是离开雪原城。 “大人，他们已经离开雪原城，往南去了。” 沐浴的无寂正把玩着一枝并蒂花，似乎很是满意：“巴塔，有的时候我总觉得我还是太仁慈了。放虎归山可是很危险的。” 跪在纱幔之外的巴塔此刻知道不开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要是这么轻易让他们离开不是显得我太没用了？”无寂果断摘下一朵花，蹂躏了起来，花汁顺着指缝流出，忽然眼前一亮，“巴塔，你去把消息传出去。总会有人动手的。至于奖励吗？” 巴塔立马回话：“职责所在，不敢要奖励。” 无寂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奖惩合理，这才对。不如让秀香跟着你？我觉得很好。” “魔尊大人……” “巴塔，你这么着急，是不喜欢秀香，还是不喜欢我的安排呢？” 无寂微眯着眼看向巴塔，轻佻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良久之后，巴塔正准备答应，无寂又开口道：“开玩笑的，怎么会是秀香呢？自然是贞姬。”看着巴塔变化的神色，无寂似乎很是满意，“有情人终成眷属，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多谢大人。” 无寂起身裹了件外衣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巴塔的肩膀：“暗中派人跟着，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汇报。现在你去告诉贞姬这个好消息。” 原先被云芝打晕的贞姬，在被巴塔识破之后，很快就被救了出来。很幸运，除了后颈有些酸痛，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巴塔将事情已经传来了出去后，着急忙慌地来找贞姬。但是一直在屋外踌躇，不敢随便往里面走。 还是秀香先发现了他：“巴塔首领，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巴塔就像做错了什么事情被抓包一样，支支吾吾地说不话。 “你是来找贞姬吗？”看他这样子，秀香心中已经明了，“跟我来吧。” “多谢。” 巴塔将事情告知了贞姬，过于欣喜的巴塔没有注意到神色怪异的二人。 第66章 道路难 云初一路快马加鞭，心中想着加快速度，赶紧离开这里。 “九枝，这次麻烦你了。” “小事而已，反正我是打算去投奔你了。” 耳畔传来嘈杂的马车声，云芝放下车帘：“九枝，你自小生活在雪原，有没有听过武双璧这个名字？或者你知不知道无寂的一些事情？” 扶离九枝沉吟了片刻，认真地回忆了起来：“不知道。魔族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而且，以我的身份不会和他们有关系的。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对了，看你来的方向，应该是魔宫。” 云芝摸了摸脑袋：“运气不好，在魔宫里待了一些时间。” 话还没有说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云芝差点被甩出去，幸亏九枝及时抓住了她。 云芝掀开门帘，正欲开口，忽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位面具少女。 扶离九枝迅速察觉出不对劲，死死盯着少女：“陶陶，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也不算认识。不过八成是来杀人的。” 云初冷眼看着少女，高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打算做什么？” 少女没有理会云初，直勾勾盯着云芝：“镜子呢？” 云芝无奈浅笑，原来真的是来找自己的。下了马车，迎着凛冽的风雪走了过去：“我没有见到镜子。”见她明显不信，云芝指了指脑子，“都说镜子能改变命运，我都遇见了为什么不直接回京都，还用弄得着这么狼狈？” 眼间少女没有说话，云芝再补充了一句：“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放你走？” 云芝耸了耸肩：“谁知道？或许是因为无寂不让你动手。” 少女闻言身躯微微一怔，突然知道为什么魔尊大人不愿意取她的性命了。她居然能想到这个理由。 “要是我在这里杀了你呢？” 云芝尴尬一笑：“那也没有办法了，这种事谁能猜得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戴着面具？”云初和九枝走上前去，敌视地注视着少女。 云芝不愿意多聊，拉着二人就准备离开，少女没有任何动作。 “我们就这样走？她不会出手吗？”九枝有些不明白。 “她不会动手，别人也会动手的。所以，我们快点走最好。” 九枝还是不懂：“还会有谁来？” 云芝沉默了，她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会有不少人。 总之，谷南仙真的没有动手，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 不多时，马车遭到了袭击，三人不得以弃车逃生。 云芝抬眼看去，远处来三个人。 她都不认识。 “你们是谁啊？” 中间的男子手持大刀笑道：“我们兄弟三人是为了来取你们性命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陶掌门，你可别怪我们。” 扶离九枝看着眼前的三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黑山三兄弟，听说都是半妖。” “半妖？”云初头一次接触，有些不明白。 九枝解释道：“因为身上既有人的血脉又有魔的血液，双方都不愿意承认的存在，就自生自灭。所以，他们成了比较有名的杀手。” 云芝没有想到居然要杀她的是杀手们。亏她还以为会是沈昭野、无寂派来的人。看九枝对他们比较了解的样子，问道：“他们实力如何？我们有机会吗？” “三对三，有机会。” “现在就没有机会了。” 一道妩媚的声音骤然响起，云芝浑身血液一僵，机械地转头看去。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原先在古境中见过几面的胡姬。 妖娆的胡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小老鼠，没有想到姐姐我会出现在这里吧？” “你这样的美人风尘仆仆地赶来，怎么会叫人像得到呢？” 胡姬掩袖笑道：“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甜。但是这次可不会像在古境里那样，轻易地让你逃走了。” 云芝只觉得不妙，谷南仙和胡姬不一样。一个比一个不好糊弄。更别说她们身后那个想法千变万化的无寂。 “不过，我的目标不是你，是这位狼族少女。” 话音刚落，胡姬就出手朝九枝袭去。 九枝反应迅速，飞快躲开了胡姬的袭击。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今天会杀了你。” 胡姬攻击迅速，九枝也不慢，二人的差距就在于境界。 云芝还想上前帮忙就被黑山三兄弟阻拦住了。 三人除了中间那人拿着一柄大刀，其余两人都挥舞着链子。三人配合有序，链子从各个方面袭来。 链子的速度可以躲闪，但是上面涂抹的毒就得多加小心。 大刀趁着时机砍来，云芝手中的法宝不断变化着。厚实的盾挡下了致命一击，云初持剑而来，拉开了距离。 多人的混战优势就在于攻防得当。链子猝不及防地都袭来，云芝和云初背靠背，周围不知何时又冒起了暴雪，逐渐模糊了视线，小心地警惕不知会从何处出来的链子。 云芝大概摸清楚了对方的能力，凭借她和云初二人，要反杀对方根本没有问题。 只是问题在于现在怎么找到他们的位置？ 云初似乎明白云芝的想法，低声道：“我有个计划。可以掩护你，将他们的位置暴露出来。然后你将他们全都毙命。” 云芝笑道：“我也有个计划，将这些爱装神弄鬼的家伙，全都了结了。” “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不是和我的一样？” 云芝微微挑眉道：“那就按我们各自的计划来。看看谁的更有用？” 迷雾之中，突然有链条响动的声音出现。 “谁？” 话音刚落，说话之人已经没有了声音。鲜血瞬间染红了白雪。 不远处发出一瞬的亮光，下一秒，云初上前将人除去了。 云芝看向云初，还真是有些默契。 云初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会做这么缺德的事情。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想的。” 视线被遮挡，又没有声音，黑山三兄弟相处多年，配合默契，很多时候一个眼神都能够明了。但是他们碰上了不按套路的云芝和云初。 没声音就自己制造，反正骗一骗也没关系。 第67章 血脉暴走 扶离九枝倒没有云芝的好运气。 胡姬步步紧逼，却又没有趁胜追击将她杀死。反而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 扶离九枝身上的狼皮大部分都被血浸染，她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不远处的胡姬就像幽灵般缠着九枝：“听闻你自小被雪狼抚养长大，没有人教导，居然能抵达到这个修为，我倒是很好奇。” 九枝撇了撇嘴：“有什么好好奇的？真是多事。” 话音刚落，九枝已经起身跳起袭去。看着九枝的攻击，胡姬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还是太慢了。 这样的本事可不行啊。 九枝可以说是在被胡姬牢牢掌控在手里戏弄，静静站立在一旁的胡姬饶有趣味地看着四处戒备的九枝，莫名地生出了几分趣味。 胡姬有上古蜘蛛的血脉，自然是能够操控蛛丝。根本用不着直接和九枝对上，蛛丝就像有意识一般，疯狂地袭击九枝。 九枝没有法器，面对蛛丝只是用手挡。 蛛丝却如利刃一般，不多时就在九枝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 看着掌心被划破，九枝心中一惊：“毒蜍丝？” 胡姬微微挑眉：“你还算有点见识。既然知道毒蜍丝，那就要多小心了。” 毒蜍丝不仅锋利，上面还带着各种毒素。 受伤的扶离九枝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捂着受伤的胸口，摇摇欲坠的九枝脚下一软，跪在地上：“你，你下毒。卑鄙。” “卑鄙？”胡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直不起腰，“是你没有见识，怎么能怪我呢？” 九枝的意识逐渐混沌，不能晕，不能睡。 一只手狠狠扎入伤口，强烈的疼痛迫使她清醒过来。 胡姬一脚踩在九枝的身上：“我的毒可是无药可解。” 九枝猛地抓住胡姬的脚，一把将人推开：“我是不会死的。” 胡姬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语气中不自觉染上几分兴奋：“不知道你能不能抵挡得住？挡不住就只能死了。” 九枝强撑着伤痛，踉跄着爬起身来，怒道：“我才不会死，要死的只会是你这个丑八怪。” “丑八怪？”胡姬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缓缓走了过来，微微抬手，蛛丝将九枝提在空中，“狼崽子，真是越看越让人厌恶。” 被悬空的九枝拼命地挣扎，徒手扯断了蛛丝，九枝从高空骤然摔了下来。 胡姬垂下的手越发收紧，她的眼中早没有了先前的玩笑，反而是多了几分杀意：“真是个令人喜欢不起来，就像你那个令人作呕的母亲一样。” 九枝眸中骤缩，她的母亲？ 自她有意识来，九枝就和雪狼为生。亲人，这个词在她的记忆中根本不存在。除了那个好心指点过她的人，最亲近的只有云芝她们。 现在居然知道了她亲人的消息。 “你还知道什么？” 话音刚落，无数的蛛丝从四周袭来，九枝的四肢被丝线死死扯住，力道大到几乎要用力地将她撕碎。九枝挣扎着问道：“我的母亲是谁？” 胡姬用力掐住九枝的脸，手中亮丽的指甲狠狠刮过她的脸：“当然知道了，一个早就该死的家伙。”倏然咧嘴笑道，“不用担心，反正你很快就可以去陪她了。” 随着话音落下，九枝身上的丝线越缠越紧。血液从她的伤口流出，顺着蛛丝滑落，如同一颗颗晶莹的红宝石。 胡姬望着九枝，笑道：“现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去死吧。” 身上的蛛丝用力往外拉，九枝的身体几乎要被撕碎。千钧一发之际，九枝的身体居然燃起了一层熊熊燃烧的火焰，原本束缚住九枝的丝线瞬间化为灰烬。 天地风云骤起，胡姬心中顿生一种不妙的感觉。看向变化的九枝，竟然想要逃跑。 但是此刻想要离开已经为时已晚，九枝飞速上前，一拳将打中胡姬的腹部。胡姬本想反抗，可是速度已经跟不上九枝。就连蛛丝都在触碰到九枝前都被瞬间燃尽，根本无法靠近。 不一会儿就被胡姬死死禁锢在地上：“我的母亲是谁？” 胡姬拼命压制住内心对于血脉的恐惧，哧笑道：“一个贱人而已。只是运气好罢了，可惜啊，她已经死了。” 九枝阴沉着脸，狠狠朝胡姬砸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就先断了你的胳膊，再断了你的腿。” 胡姬望着九枝的眼中充满的震惊和恐惧，她居然看到了这样恐怖的画面。 此刻的九枝全然不知，她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远比当初的步六孤还要可怕。 胡姬止不住咳嗽：“看看的你身体，你已经魔化了。” 九枝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巨大，身上满是各种鳞片。黑漆漆的鳞片叫人恶心。 缓了一口气的胡姬，幻化出一面水镜。九枝这才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容，下一秒，水镜消失了。 九枝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一下子毁了水镜。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 余光瞥见想要离开的胡姬，九枝飞扑上前，一把将胡姬死死摁在雪地上。 “你要去哪里？” 胡姬被她死死禁锢住，巨大的利爪之下胡姬觉得呼吸越发艰难。 这下不会把自己坑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胡姬反驳了，魔尊大人明明说了，他会出手的。 “你想怎么样？” 扶离九枝质问道：“你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快点告诉我！” 胡姬得到一些新鲜的空气，笑道：“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个人知道所有的事情。你可以去问他。” “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扶离九枝现在急迫地想要知道过往的那些事情。 她为什么会有魔族的血脉？胡姬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她来找自己的目的是难道是为了让自己知道亲生父母？ 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明明要杀自己，却好几次没有下死手，为什么？ 胡姬看着她说：“要想知道所有的事情那就去雪原城找魔尊大人。” 等云芝赶到之时，只看见睁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死去的胡姬。 扶离九枝不见了。 第68章 背景不简单 云芝看了眼胡姬，一击毙命。 “扶离九枝是被人掳走吗？”云初检查了一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云芝擦了擦手，望向远方，唏嘘道：“看来得再回去一趟。” 云初紧张地抓着云芝的手腕：“你难道要再回雪原城？太危险了。” “九枝去了雪原城。” 胡姬衣摆下的雪地上写着无寂二字。这么看来，九枝很有可能被无寂抓走了。 云初抿了抿嘴：“我们先不要硬碰硬，他们只是抓走九枝而不是杀了她，很可能想从她那里知道什么。现在应该先回京都，找萧明玥她们帮忙。” 云芝略微思附了片刻，道：“你回去和颜师叔说明由来，我先摸进去看看情况。” “不行，太危险了。”云初果断拒绝，“你回去，我去雪原城。” 云芝伸手抓住云初的胳膊，他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衣袖已经有鲜血沁出。 “受伤了就说，藏着也没有用。”扯下一截干净的布料给云初包扎了起来，“赶紧去回去，多拿点药。那里我好歹还待了一段时间，总比你熟悉些。” 云初脸色有些惨白，云芝给他塞了颗解毒丹就准备离开。 无寂为什么会带走九枝？还有胡姬是谁杀的？ 一路想着，不知何时就来到雪原城外。 “又回去了？”步六孤倚在廊下的柱子，静静听着汇报的消息，“她想要做什么？” 禀告消息的人觑着步六孤的脸色道：“大人，丘穆陵大人又派人送礼来。送礼的人还来问……” 步六孤微微挑眉：“他倒是有心，我在这里养了多久的病，他就派人送了多久的礼。他还问什么？” “派来的人问，大人何时能让丘穆陵大人前来拜访？” “拜访？他这么忙还能来？”没等询问，步六孤自顾自说道，“让他别来了，我要静养。” “那可不行。” 步六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扭头看去，原来是丘穆陵已经来了。 丘穆陵扫了眼步六孤怀里的猫，冷笑道：“怎么？真打算一辈子都养猫？” “不关你的事情。皇城司事务繁多，没想到你还有闲心来关心我？” 径直来到屋内坐下，不需要招呼就自己端起茶杯喝起来：“怕你死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步六孤微眯着眼：“那你要失望了，我肯定比你晚死。要没事你就离开。” “听说玉霄宗的那个人找到了。” 丘穆陵得意地扬了扬眉：“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她的下落。毕竟，你和她可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丘穆陵实际想说的是，等陶陶回来就要找步六孤算账。 而且现在圣人似乎放弃他了，要是玉霄宗的真要算这事，步六孤可就是不妙了。 步六孤心中一跳，面上不显，笑道：“这并不关你的事，你要是只为了说这些，那么你就可以走了。” 丘穆陵也不闹：“听说陶陶又返回雪原城了，你说她会去做什么？” “不知道，送客。” 步六孤直接下了逐客令。 另一头的云芝还没有进入城池就发现了失神落魄的扶离九枝。 “九枝，你怎么了？” 云芝焦急的声音传来，九枝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不知所措的云芝抱着九枝，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夜幕降临，狼嚎声骤起。 云芝好不容易找了些树枝，点起了篝火。 “幸亏我当时在魔宫里藏了几块点心，不然我们还得饿着肚子睡。”云芝将武双璧给的点心递给了扶离九枝，“尝尝吧，是我在魔宫遇到的人给的。” 九枝犹豫地拿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咬了起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 云芝裹紧了狼皮，拿着根小木棍戳了戳火堆：“这件事八成是跟无寂那个死变态有关。没事，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你不怕我在你身边当内应？”九枝看着点心，勾唇苦笑。 云芝打着哈欠：“你要是真被策反了，我除了痛骂你一顿，也不会怎么样。除非你弄了不好的事，那么我会杀了你。” 面对云芝的威胁，九枝保证道：“那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只是知道了一件事。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 “不用了。”云芝不假思索地拒绝，“你们这些人，事情多就算了，还都和我说，我的压力很大的。” 九枝一把扑住云芝，坏笑道：“这件事，你一定得知道。反正我以后跟定你了，你必须得了解清楚。” 云芝被九枝死死抱住，实在不好挣扎，最终举手投降：“不要这样啦。你可以不要说，看我说的对不对。” “你已经知道了吗？”九枝的笑怔了怔。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说：“你是无寂的孩子。” 九枝眸中闪过一丝震惊，抱着云芝的胳膊：“你真的知道？” 许是目光过于炙热了，云芝忍不住偏过了头：“七的八的，混在一起，就猜了个大概。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 “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云芝反问道：“无寂带你回去干什么？” “他就和我说了很多，说了他和我母亲幸福的过往，还说以后要让我继承他的位置。” “但是你跑了，对他的话不认同？” 九枝哧笑一声：“我虽然和他不熟，但是总是有点耳闻。无寂这个人心思复杂，行事诡谲。这么突然说这种话，换你是我，你信吗？” “当然不信。”云芝脱口而出，“肯定抱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所以，我现在说出来就是不希望你日后从别人嘴里听到，然后怀疑我。” 云芝朗声大笑：“看来你是决定好了，以后都跟着我了。这个决定非常好，等明天就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九枝瞟了她一眼：“原来你是这样自恋的人。你不担心他们追过来？” “要追早追了，哪里还等到现在。安心睡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躺在榻上的无寂叹息道：“真是两个滑头。” 第69章 熟悉的床就是舒服 京都城外，萧明玥早早策马赶去。 云初拼命赶了两天的路，好不容易赶回玉霄宗，好不容易带来了云芝的消息，现在可不能再让云芝孤立无援了。 萧明玥知道她这番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是，她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反正那些人安排的尾巴一直都在。 祈伯阳随后跟来，却被萧明玥远远甩在身后。 “明玥！” 岔路口的小茶摊边，云芝正挥着手臂，大声呼喊着萧明玥。 勒马落地，快速跑到云芝身边，焦急地打量着云芝：“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余光瞥见云芝还在笑，气得打了她一下，“还笑，我都担心坏了。” “放心放心，我们没事。” 反正那些艰难的事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提及让人担心。 云芝引着萧明玥来茶摊边坐下：“赶过来太辛苦了，先喝杯茶润一润，休息片刻再走不迟。” 萧明玥撅着嘴，瞟了她一眼，瓮声瓮气道：“亏我那么着急赶来，你们两个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 九枝飞快看了云芝一眼，颔首偷笑。 只这一下就被萧明玥捕捉住了，不明所以地问道：“九枝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云初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说你们有事，吓得我立刻就跑出来了。居然在笑。” 云芝微微皱眉：“云初怎么样了？” “万幸，没有什么大碍。”萧明玥一口气喝了一整杯茶，看来是真渴得厉害，“对了，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在雪原城来来去去的？我和你们说，这事那些人肯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九枝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管那么多，反正那是我们的事情。”倏然凑近萧明玥，压低了声音问，“萧明玥，你出门有没有带钱啊？” 萧明玥疑惑的啊了一声，打量的视线在云芝和九枝之间来回转动。瞬间明白了过来：“你们吃白食！” 云芝尴尬一笑：“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只是我们身上的钱都在玉霄宗而已。” 云芝和九枝两个人没有钱，没有马车，要不是九枝唤了几只雪狼来，只怕她们俩离京都还遥遥无期。 不由得回想起一路的艰难，真是十分不容易啊。 话音刚落，祈伯阳和王忠随后就赶到。 祈伯阳在看到云芝的那一刻，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人没有事。不然萧明玥肯定要和他生出隔阂了。 这般想着，面对云芝时，带上了几分笑意：“陶掌门。” 云芝讪笑着：“有劳你们了。起一大早赶出来。” “见陶掌门平安归来就好，旁的都是小事。” “忠叔、祈伯阳。”云芝笑着介绍，“扶离九枝，以后也是玉霄宗的人了。” 三人互相见过，王忠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身上怎么有一种魔族的气息？” 魔族曾经挑起过好几次的战争，人族也曾被逼入绝境过。所以，像王忠这样的老人，对魔族的气息格外的敏感。 云芝忙上前解释：“这个事我全都弄清楚了，忠叔不必担心。” 收回审视的目光，王忠又恢复成原来的憨厚模样：“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祈伯阳上前提醒道：“陶掌门她们累了一路，不如先回玉霄宗再谈其他的事情。” 萧明玥冷哼走开，挽起云芝的胳膊：“我们先走，你快点把钱付了。” 待在一旁的茶小二笑着上前：“客人，盛惠。”递上了账单。 “这么多？” 祈伯阳眸中闪过讶异。钱并不是事。但是他确实有些被云芝和扶离九枝二人的战斗力所震惊。 洗漱一番，云芝舒服地躺在床上。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舒坦过，云芝陷在松软的棉被之中，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睡意倏然爬上了心头，逐渐昏睡过去。 “哎呦！” 一只毛色油光水滑的大肥猫扑通跳在云芝的身边，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云芝惊醒。 “喵~” 一把提起橘色的大猫，云芝打着哈欠道：“谁家的猫？怎么到处乱窜？” 立刻起身开门看去，外面没有任何人。回到屋里时，看见因为通风打开的窗户，又看向那只猫，应该是从窗户外跑进来的。 “快走了，快回家去。” 大橘猫乖巧地蹲在云芝床边，任凭云芝如何说都不为所动。云芝便也不理它，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得深沉，就连颜道宁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刺眼的阳光打在云芝的身上，云芝只是皱了皱眉，翻身又将被子拉过头顶。 颜道宁叹了一口气，伸手直接将盖在云芝的被子扯下。 云芝生气地起身，准备开口骂人，看清楚是颜道宁后突然熄火了。 “师、师叔，您怎么来了？” 颜道宁环顾了屋内一眼，神色淡淡道：“你真是什么人都招进宗门。扶离九枝那样身世的人，你不怕引狼入室？” 云芝挠了挠头发，尴尬一笑：“师叔，你怎么知道的？我都还没有说。” “别在我这里打哈哈，快说说你的看法。” 云芝从被窝里起身，坐在床榻边，托着下巴，一脸严肃道：“没什么想法，我看九枝很顺眼。” 颜道宁无奈地捂着脸摇头：“你还真是随心所欲。” 云芝点了点头，还补充说：“要不是封兰苔被灵清宗看重，我连她都想挖过来。” “你想得倒美。扶离九枝怎么说？她决定就当玉霄宗的一名普通弟子了？” “是的。虽然这可能是她目前不得已的最好选择，但是我们毕竟还有您罩着。怎么说都能过一段安心的日子。” 云芝谄媚地搓了搓手，努力地在拍颜道宁的马屁。 “而且九枝的生母肯定是被无寂杀的，虽然仇人的身份很复杂，但是他对九枝什么关怀都没有，没有感情处理起来也方便。” 一路上，九枝早将那日无寂和她说的话全都告诉了云芝。而云芝则是将在误打误撞下遇到武双璧，也就是九枝生母的事告诉了九枝。 可惜的是，武双璧已经死了。 再没有机会和九枝相认。 第70章 答谢 扶离九枝的事情就此作罢，她的身份也不会再被提起。旁人就当她跟步六孤那样的就是了。 在以为事情结束了之后，颜道宁突然拿出一封帖子。 米白色的封贴上描绘了一株幽兰，看着很是雅致。 云芝接过帖子，好奇笑道：“这是谁送的？还算是有点眼光。” “九方玉。” 再度听到这个名字，云芝还是有些震惊。手一松，帖子就飘飘然落下，静静躺在地上。 “谁？师叔你说这是谁给的？” 颜道宁扫了眼帖子，无奈地看向她：“说是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特地送来谢礼。这只是顺带的名字贴。” 云芝瞬间松了一口气：“哎呦，师叔，我差点被你吓死了。这帖子没有什么用，扔了算了。谢礼呢？” 归灵宗毕竟是现在的第一宗门，而九方玉又是归灵宗最看重的弟子。自己救了他们的宝贝，不得该送些珍贵的东西。云芝一脸贪婪的坏笑。 颜道宁实在看不下去，好好的小姑娘，一谈到宝贝，怎么就生出了一丝猥琐？ “哎呀。”云芝吃痛地抱着脑袋，“师叔，你为什么打我？” “你这个时候倒是不怕九方玉取你性命了？” 云芝道：“这不是有您在吗？再说了，人有相似，他怎么就能认定是我？我一口咬死，死不承认就好了。” 颜道宁叹息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全靠我。你别忘了，还有梦青萝。她可是差点杀了你。你想息事宁人，她未必愿意。” 听了这话，云芝瞬间沉默了。思索了片刻道：“那确实会有点难办。” 云芝这里说的难办并不是如何与梦青萝和平相处，而是想怎么悄无声息，不被别人怀疑地杀了梦青萝。 毕竟现在她也算是有点名气，明里暗里，应该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她。 就是因为这样，她行事才有些不方便。 算了算了，现在没有必要再去想这些。反正梦青萝也是同样的困境，她依旧不能轻易动手。 谁知颜道宁有说出了令云芝头疼的话：“除了九方玉的答谢之外，荀澄隐那家伙也派了人来，想请你去摘星楼一趟。” 云芝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又是为什么？” 颜道宁望着窗外的景色，片刻开玩笑道：“说不定想给你和九方玉做媒？” “我呸呸呸！”吓得云芝跳了起来，“师叔你这么说就吓人了。” “这有什么，他们一贯的腌臜手段。” 听着这愤怒的话语，云芝探头看去，原来是花月。 “你怎么还在这里？” 此话一出，花月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地看向云芝：“怎么，你不欢迎？” 云芝摸了摸鼻子，嘟囔着：“当然不欢迎，成日跟在师叔身边，那谄媚的样子，真是难为师叔了。切，为老不尊。” 花月眉眼一斜，瞬间气势凌人：“你说什么？” 云芝一惊，连忙摆手：“我是说您老来，我欢迎都来不及。” “老？”花月尖叫了一声，那声音几乎要刺破天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镜子细细检查了起来，“臭丫头，我哪里老了？我这样的皮肤旁人见了可是要羡慕的。” 云芝不自主地皱了皱眉，干笑了几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难道是鸿门宴？” 花月还气云芝说他老的事，没好气地吓唬她：“何止，比这个还可怕。一定要把你吃干抹尽，榨干你最后一滴血，再把你狠狠甩开。最后还会再回来踩你两脚，势必要把你弄得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为止。不然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花月的面容扭曲，声音突然变动凄凉幽怨，不知为何，云芝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为，为什么？” “当你达不到他们的高度时，他们所做的事都是没有理由。而你成为他们时，一切困难就全都迎刃而解。”花月冰冷的手指轻轻划过云芝的脸庞，惊得她一身寒颤，“所以啊，一定要小心点。” 云芝没有想像中的害怕，反而花月哎呦了一声，捂着手气呼呼地盯着云芝：“你这臭丫头。” “花大夫，我看您体寒严重。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云芝手中的火符在空中化为了灰烬散去。 眼见又在云芝手中吃亏，花月朝颜道宁撒娇：“阿宁，我的手会不会留疤？以后会不会变得难看？” 颜道宁丢了一瓶药给他：“你知道它的功效，自己拿去用。现在不要说这些无聊的话，赶紧出去，把那些烦人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阿宁，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颜道宁瞟了个眼神，花月立马变了神色，严肃保证，“我一定把他们都解决了。” 看花月那屁颠屁颠的样子，云芝撇了撇嘴，这难道就叫一物降一物？传闻中那么难搞的花月在颜道宁面前，什么招都没有用。 只能乖乖听话。 还有祈伯阳那个一看就是城府极深的样子，好几次都为了萧明玥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被萧明玥拿捏得死死的。 忽然云芝托着下巴深深地思考了起来，这种事情真是很难说啊。 愣神的过程，颜道宁的话瞬间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现在还有一件事比较重要。” “什么事？”云芝飞快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遗落啊。 颜道宁拿出一枚玉佩交到云芝的手中，在接触的瞬间，玉佩发出刺眼的红光。 云芝手一抖，玉佩摔在了地上，瞳孔骤缩：“这，这是九方玉的玉佩。” 糊涂脑袋！ 她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旁的都可以圆过去，可以这玉佩不会撒谎。 红色的光一出，她的身份就板上钉钉了。 等等…… “师叔，这玉佩怎么在你手里？” 颜道宁捡起玉佩，打量了一番，瞬间捏紧，将玉佩捏碎，散落在地：“知道这东西对你威胁最大。正好九方玉在京都，自然就出手拿了回来。现在碎了，等下拿去喂鱼，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师叔~”云芝的崇拜之意简直是掩藏不住。可是转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发现玉不在不会怀疑吗？” 颜道宁安慰道：“当然找了个假的替换了下，放心，十足十看不出来。” 第71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金色般的碎阳洒入轩窗，荀澄隐依旧在桌案前悉心地用笔描绘画面。 他的身后，赫然站着梦青萝。 梦青萝一想到云芝没有死，还闹出了那么多事，她就恨得牙痒痒。最可恶的是，云芝又和九方玉遇上了。 阴差阳错之下，云芝又救了九方玉。要不是她心急破境，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多事？ 真是斩都斩站不断的孽缘。 云芝，真是难缠。 她都下了死手，没有想到云芝还是活了下来。 怪只怪她当时没有再补一刀，让云芝彻底死去。 “青萝，你的心不静。这是为什么？” 荀澄隐仍旧附身勾边，却敏锐地察觉出梦青萝的情绪变化。 梦青萝猛地回过神，行礼道：“首座，这事事关宗门未来，弟子不敢隐瞒。所以特来向首座禀告。” 荀澄隐放下画笔，细细打量着画面，笑道：“你不和裴掌门说，反而跑来直接寻我，到底有什么大事？” 梦青萝面露焦急，上前了一步道：“全都是因为……” “青萝！” 公冶雉和司空印匆匆赶来，及时制止了要将那事说出的梦青萝。 “荀首座，青萝师妹关心则乱，行事有些莽撞，还请荀首座见谅。” 公冶雉摁着梦青萝，司空印立即开口将这事直接定性。正准备将人直接带走。荀澄隐倒是不在意，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谁知道梦青萝挣脱开公冶雉的束缚，破口喊道：“我才没有糊涂，陶陶就是云芝。她就是九方师兄的姻缘劫。” “姻缘劫？”荀澄隐向来从容的神色，此刻骤然一变，瞬间又恢复如常道，“云芝又是什么人？” 梦青萝索性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次一定要让云芝死。 听完之后，荀澄隐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司空印笑着解释：“人有相似，青萝师妹还是不要过于担忧，毕竟云芝姑娘早就被罗睺杀了。这话可是罗睺亲口所说。” 公冶雉进一步解释：“是啊是啊，毕竟当初这事可是花了师妹不少时间。你还亲自印证了不是？” “是啊，师妹还是不要再打扰荀首座。” 荀澄隐忽然开口道：“梦青萝，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据现在的陶掌门就是你说的村女云芝呢？” “当然有！”梦青萝先声夺人，“九方玉身上有一枚灵玉，只要云芝一碰就会发出红光。这个是绝对不会错的。” 此话一出，室内瞬间一片死寂。 姻缘劫是什么？那是一位修士的最大劫数。 是缘是劫？全在于个人的选择。不过大部分的修士因此沉溺情爱，因此修行难以精进。 渐渐地，姻缘劫就成了令人害怕的劫数。 从而导致了修士只要发现姻缘劫后就立刻将人除去，为的就是不阻碍自身修行。 却没有人对无辜被害的人感到难过，反而因为他们的存在多加唾弃。 这样的人哪怕一时能修行，也不会长远。 良久，荀澄隐和蔼一笑：“真真假假，我们有的时候不要过于执着。你还年轻，万不可一叶障目。此事我权当听个故事，以后不用再提了。你们都回去吧。” 梦青萝没有想到荀澄隐居然连查都不愿意查，就这样将事情定性了。她还想要再开口，司空印不知何时用符箓封住了她的口，让她说不出话。 “弟子告退。” 一人一边，强行将梦青萝带了出去。 一出摘星台，司空印的符箓也失去了效力，梦青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甩开二人，尖声怒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你们怎么都帮着那个外人？” 司空印叹息道：“师妹，你何必这么抓着云芝不放呢？说到底她已经成为过去了。为什么又要拉上其他人？” “其他人？”梦青萝的声音因为生气而不自觉地拔高，“她是九方玉的劫数。难不成你们要看着她害死九方玉不成？” 公冶雉上前劝道：“人不一定是，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你可别成了促进事情的推手。” “你们也看见过陶陶的脸，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一模一样的人。她出现的时间又那么凑巧，隐姓埋名，背后肯定有问题。而且当初……” 差点就将当初劫杀云芝一事说出口，幸好及时收住了。 公冶雉敏锐地捕捉到梦青萝的话头，目中带着几分审视：“当初什么？难不成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们？” 梦青萝立刻止住了嘴，沉了脸色否认：“没有，没有别的事情。” 司空印面带温和的笑意，提醒着梦青萝：“师妹，你破境未能成功何尝不是因为心有旁骛？哪怕是同一个人，师妹你和她不过是萍水之交，怎么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杀意？” “没有，我只是关心九方师兄。”面对司空印尖锐的问题，梦青萝没有留任何破绽，“防范于未然，这话是当初司空师兄教导我们的。怎么现在反而忘了？云芝也好，陶陶也罢，重点是她一直在搅动着京都的平静。” 司空印微眯着眼睛，带着几分审视，沉默了须臾，笑道：“师妹，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修行，九方师弟也不想有人贸然插手他的事情。” “你们都帮着云芝，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听。”梦青萝气愤骂道，“等日后被她害了你们就知道了。” 公冶雉望着梦青萝远去的背影叹息道：“这都叫什么事情？” 司空印拍了拍公冶雉的肩膀，宽慰道：“陶掌门现在炙手可热，不需要我们担心。日头正好，不如我们去外头逛一逛，见一见京都风光？” “掌门还等着我回去同他说明情况，我就不随师兄外出。”公冶雉拱手笑道，“师兄自便，我先回去。” 梦青萝这次做事弄得出格了。一件没有根据的事，居然直接闹到了荀首座面前，这让裴暄很生气。 哪怕荀澄隐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又下了封口，但是终究是漏出了丝丝风声。 第72章 终于见面 热闹的街道上，司空印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 “哥哥，可以看看首饰吗？” 说话的是一位瘦弱的年轻小姑娘，她的面前整齐摆着几排首饰。 或许是看司空印面善，眼神胆怯的小姑娘终于敢发出怯怯的声音招客。 陈旧的摊子上放着的首饰做工精美，只是没有那些宝石水晶装饰，显得并不出众。 司空印对女子的首饰并不感兴趣，但是这位小姑娘饱含渴求的目光着实令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 但是偏偏遇上了司空印，拒绝的话语近乎脱口而出，忽然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 “明玥，我好累，你能不能不逛了？我好累啊。” 云芝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萧明玥能够从早上出门就一直在外面走？都不用歇息的。 啊~她好累啊~ 司空印侧身看去，遇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云芝整个人都被各种东西遮挡住，脖子上挂着萧明玥新买的璎珞琉璃串子，背上还背着一只大包裹，两只手上提着满满的物品。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你为什么不叫祈伯阳来？我快提不动了。”云芝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明玥，你已经买了很多了。” 这些不算上那些叫店家直接送去玉霄宗的。 “陶掌门，萧姑娘，巧遇。” 云芝抬眼望去，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司空印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转念一想，九方玉都来京都了，他们这些人肯定是要来的。 余光瞥见司空印面前的摊子，微微扬了扬眉，司空印倒是好雅兴，还在首饰摊前闲逛了起来。 难道是给宗门里的师姐妹买的？ 云芝歪头想了想，忽然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莫非那个人是梦青萝？ 嘶~ 光是想想，云芝就已经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有开口，萧明玥急忙走了过来，拦在云芝面前，目光不善地瞟了他一眼：“哦，原来是归灵宗的司空印，司空师兄，真是巧啊。” 面对萧明玥的戒备，司空印往后退了一步，拱手笑道：“司空印见过陶掌门。相请不如偶遇，我瞧着时间不早，不如让我请二位在醉仙楼一聚？” 云芝还没有开口，萧明玥抢先一步拒绝了：“不必了，反正过两日也要在一块儿吃饭，今天这饭就别吃了。我们还有事，不耽误你了。” 司空印瞳仁一缩，脸上的笑容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二位了。咱们摘星台见。不过我见陶掌门拿的物件实在多，不方便行走，不如由我代劳。” 云芝立马将两打礼盒全都递给了司空印：“多谢。” 司空印笑道：“举手之劳。” 萧明玥撇了撇嘴，直接拉着云芝就越过司空印往那个首饰摊走去：“妹妹，这些首饰多少钱？我全都买了。” 那位小姑娘微微一愣，笑容随即涌上面庞，欢喜之情令人她有些手足无措：“我，谢谢姑娘。我给你个优惠。” “不用。全给我包起来就好了。”萧明玥大手一挥，摊子上的首饰全都被她买走了，只留下了一把耀眼的银子。 一大包的首饰被塞在云芝手中，萧明玥笑道：“虽然算不上特别珍贵的首饰，但是胜在做工好。等我回去后面让人镶嵌一些宝石就更好了。” 云芝还蛮羡慕萧明玥这样大手笔，真有够潇洒的。 不过她现在全身的家当也不少。古境里乌金送了她不少，在魔宫里也暗中摸了不少宝贝。身上也是有不少钱的，但是这么大手笔花钱，她还是有点难以做到。 毕竟苦日子过多了，突然有钱了，也还是保留着原来的习惯。 也有可能因为云芝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花钱。但是最大的原因在于，有萧明玥这个大财主在，根本轮不到云芝花钱。 本来萧明玥打算就此打道回府的，偏偏又遇上了司空印，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去了。 不知道萧明玥是不是故意的，之后又买了许多东西，简直把司空印当小厮用。 在布料店里的时候，云芝偷偷扯了扯萧明玥，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可以了。 在云芝看来，当初要不是司空印给的符箓，自己恐怕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一切了。 哪怕萧明玥想要给云芝出气，但还是得适可而止。 “陶掌门，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云芝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是吗？人有相似罢了。若是只是容貌相似就叫你这般容易拿捏，怕不是有愧于你那位故人？” 司空印瞳仁皱缩，见云芝这般坦然地望着他，倒是有些诧异：“确实有愧，只是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弥补。” 云芝微微挑眉：“日后的事谁说得准。恕不远送，今日多谢。” 见她连玉霄宗的门都不让进就下逐客令，其间的疏离之情溢于言表。司空印也不多留，将手里的东西全都交给了王忠就告退了。 颜道宁不知什么时候怀里抱着一只猫走了来：“日后只怕是越来越不顺畅了。” 云芝上前摸了摸那只猫，笑道：“师叔怎么想着养一只猫了？” “闲来无事，养着打发日子。” 云芝笑道：“之后事情怕忙得都没有时间管这只猫了。” “梦青萝去找荀澄隐，说了一些事情。”颜道宁怀中的猫有些躁动，索性将它放下，任由它自己玩耍，“司空印和公冶雉二人去将人带走了。看来他们两个还算有点良知。” 云芝蹲在地上逗猫，道：“那么依师叔看，他们会不会趁这个机会把我一口气铲除了呢？” 颜道宁反问道：“你认为呢？” “自然是不会了。”云芝倏然站起来，颇为自豪地说道，“说到底，我现在还是有点本事身份。再怎么样总会看在师叔的面子上，多多顾虑几分。” 云芝深呼吸了一口气，顿感一阵轻松。 原来这就是有人撑腰的快乐，有充足的底气就是爽啊。 “你不怕他们联手？” “怕！但是没有必要提前担心。” 既来之则安之。 第73章 只道是寻常 摘星台是长阳宫中最高的建筑，取自手可摘星辰。此刻玄色的外表被橘黄色的夕阳渡上了一层金光，高耸入云的殿室显得那么疏离，遥不可及。 云芝走在青石砖路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道路，高高的红墙将原本宽敞的道路压迫得极为狭窄，早春的黄昏仍旧带着几分寒意，恍惚间，云芝像是要走入牢笼。 “怎么了？你不会是害怕了吧？”在身后的扶离九枝小声问道。 云芝本想再看一眼夕阳，奈何太过刺眼，垂下了头，揉了揉眼睛，笑道：“只是觉得人人口中都向往的地方，还不如我们玉霄宗门口的路来得好。” “哼，终归是乡下来的，自然是见不得这种好地方。” 萧明玥啧了一声，面色不佳地转过头去，嘴里嚷嚷着：“谁啊？嘴巴不会用就闭上。”待看清楚人后，恍然大悟，“我道是谁，原来是沈仙蕙啊。怎么？脚断了，自己都走不路了？” 轿子里的沈仙蕙一把扯开纱幔，急匆匆赶了下来：“萧明玥，你别没大没小的。行不行我治你的罪？” 萧明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意做鬼脸道：“呦呦呦，多大的权力啊，还治我的罪？得了吧，大象鼻子插两根葱，装蒜了。” 沈仙蕙快步上前直接冲到，整张脸都快对上萧明玥了，但是萧明玥也不躲，直直顶了上去。 云芝在旁看的，只觉得令人发笑。萧明玥和沈仙蕙两个都是穿金带银，此刻对上，真像两只金光闪闪又气势汹汹的小牛犊。 沈仙蕙率先撇过头，越过萧明玥，直接朝云芝走去：“我听说梦青萝这几日去了好几次天机阁，说不定就是找人扒你身份。” 云芝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沈仙蕙不是向来和她不对付吗？怎么今天反而来提醒她？ 沈仙蕙一眼就看出云芝的眼色，双手环抱在胸前，自豪说道：“看什么？本公主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虽然我确实有些看不上你，但是相比较之下，我更讨厌梦青萝。” “不如说说看。” 萧明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扒了上来：“这个我知道。” 云芝扭头看去，疑惑问道：“你又知道了？” “那是自然了。”萧明玥拍着胸脯保证，“当初梦青萝那么糗你，又那么不给你面子，你肯定气了。相比之下，云芝对你好得不得了了。面对你的无理取闹，全都是适可而止的小惩。”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云芝听着还是一头雾水。 沈仙蕙怒道：“不准说！” 萧明玥得瑟地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某人仗着身份赶走苏清尘身边的莺莺燕燕，但是没有想到弄错了，还碰上了硬茬，结果被梦青萝狠狠教训了一顿。打得那叫一个惨，还被苏清尘瞧见了。”拦着云芝，“你说她恨不恨？” “自然是恨了。在心仪的人面前出糗，这件事一定会被全都怪在对方头上。”扶离九枝的声音骤然响起。 萧明玥尤嫌不够，又补充了一个重磅消息：“听说你要和丹阳王订婚了。以后和苏清尘更没有机会了。” 沈仙蕙冷哼了一句：“本公主又不是傻子，苏清尘没那个想法，我又不会强摁着人家。丹阳王很好，本公主很满意。” 听了这话，云芝点了点头：“原来你已经有了安排，那么就祝贺仙蕙公主。” “自然是要祝贺了，丹阳王年纪和她相仿，人长得也不赖。咱们这位公主是对他很是满意的，而且对方也是为她鞍前马后，恨不得肝脑涂地。” “萧明玥！” 沈仙蕙白玉般的面容染上了云霞似的红晕，嗔怒地瞪了多嘴的萧明玥一眼。 “你真是多嘴，还四处打听别人的私事。” 萧明玥连连否认：“诶，我才没有四处打听，只是我的消息渠道多，这才知道的。不过你之前那么针对云芝，现在总该那点诚意出来，化干戈为玉帛。” 沈仙蕙才不理她：“本公主不是告诉你们了，小心梦青萝。她的手段可比我狠多了。行了，本公主订婚那日，就勉为其难地请你们了。” 眼见她要走，云芝出声问道：“你不是来赴宴的？” “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本公主的订婚宴还重要。所以啊，我今天只是特地来和提醒你的。”沈仙蕙不以为意，“梦青萝这行为我是真瞧不上，不管你是什么人，反正你们今天最好狠狠打她的脸，顺便给我出气。” “喂喂喂，你别说的我们是你的手下一样，还给你出气？想得美。”萧明玥回声呛道。 沈仙蕙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随便你们，你们自己多注意。” 话音刚落，转身居然看见了匆匆赶来的苏清尘。 “没有想到你也来了。” 苏清尘压制着喘气，努力让自己平静：“公主。”但是眼神止不住往云芝那边瞟去。 沈仙蕙的面上有些失落，不过转瞬即逝：“不用担心，我只是来请她去参加我的婚宴。我还有事，你们自便。” “陶掌门。” 云芝的眉心不由得蹙起：“今天这饭请了多少人啊？我还以为只请了我们。” 苏清尘笑道：“这次荀首座请了很多人，说是为了让大家相互见一见。最主要的是，陶掌门在京都中很多人都不认识。所以才有这场宴。” “这么好心给我做引荐？”云芝思考间，余光瞥见神情严肃的九枝。 怕是不简单。很有可能是想知道魔族的事情。 “陶掌门。” 云芝寻声看去，原来是王守真。 王守真相比上一次相见，人显得越发虚弱。但是在见到云芝时，精神了不少。 “王守真。” “是，没有想到陶掌门还记得我。咳咳。”王守真的身体因为咳嗽而微微发颤，身后的仆人立刻取出一粒药丸取出给他服下，过了片刻方稳定。 “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浓密的睫毛如羽扇般遮掩着他眼中的苦涩：“自小的毛病。看了再多的大夫都没有用。” 第74章 同人不同命 王守真的寿命不长。 哪怕现在有花月在给他医治，他依旧活不长。 但是现在王守真看见云芝，那些事情一下就被抛诸脑后。 “陶掌门，不要在外面了，我们先去摘星台。” 身后的仆人上前劝道：“少爷，这里离摘星台还有一段路，还是做轿子去。” “不用，我想和陶掌门说说话。” 云芝有些担忧：“你的身体能支撑着吗？” 王守真嘴角微微扬起，勾起一抹浅笑：“没有关系。要是不舒服，陶掌门会救我的。” “你倒是看得起我，我没有那么高的医术。” “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想和陶掌门闲谈一番。” 萧明玥一把将九枝拦下，九枝不解地看向她：“你干什么？” “你没有听见他说了，想和陶陶单独谈谈，你就别当绊脚石了。你没有瞧见王守真身边人都离得远远的。” 九枝摸了摸下巴：“京都的人真是麻烦。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搞得神神秘秘。” “你懂什么，这些人身份不简单，要是说了什么秘密被我们听到了，那就不太好了。”萧明玥一把揽住九枝，嬉笑打趣道。 苏清尘沉默着远远跟在后面。 夕阳将云芝和王守真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王守真沉默了很久，云芝贸然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请陶掌门去家里聚一聚。” “为什么？” 王守真的目光认真，道：“我很羡慕陶掌门，羡慕陶掌门能够在那样的危急时刻力王狂澜，真的很厉害。陶掌门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所有京都的人刮目相看，当初在长阳殿里看着那样春风得意的陶掌门，那一瞬的风姿我就被迷住了。” 自然，这里面只有对云芝的崇拜，并没有旁的情谊。 云芝微微挑眉：“你倒是很率真。”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我喜欢直话直说。”云芝故意放慢了脚步，所以王守真并没有花过多的精力，“我很希望自己能够像陶掌门一样，将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我很可惜，我并不能做到。” 对于他的事情，云芝略有耳闻。王守真的身体是血脉问题，当初大长公主在怀孕时受到袭击，导致了王守真从娘胎里就受了伤，不能够修行。 就是因为这件事，长公主和圣人都对他格外宠溺。 只是因为他的性命不久。 “花月给你看病，他有什么法子吗？” 王守真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只能精心养着，用药多活几年而已。” 云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事在人为，万一后面花月能找到方法救你呢？” “要是真是能那样就好。”王守真深邃的眼眸全都云芝的身影，“如果能和陶掌门成为朋友，那就最好了。” 忽然云芝停下了脚步，眉眼含笑着看着王守真：“成不成为朋友另说，你倒是可以在以后找个时间来玉霄宗？” 王守真眸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你愿意让我去玉霄宗？” “偶尔来可以，但要是天天来那就不行了。”云芝看着他，很认真地回复他，“我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招待人。” 王守真扬唇浅笑：“可以。我会提前和陶掌门沟通。” 原本只需要一会儿功夫的时间，云芝他们却走了许久。 以王守真的身体，走了这么久已经是很难了。所以他后面就被仆人先接走了，等休息足够了再看情况出席。 离别之前，王守真取出一枚鱼形玉佩交给云芝：“陶掌门，过两日我一定会再去拜访你。这块玉佩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约定。” 云芝点了点头，收下玉佩笑道：“可以。” 萧明玥不知何时凑上前揶揄：“你们谈什么了？难道又拉拢了一个？” 云芝没有说话，径直朝摘星台走去。心中却在盘算着梦青萝等会儿要搞什么呢？她找天机阁的人又要做什么呢？ 难道是打算让天机阁的人揭穿她的身份？那些人全都会听那些没有根据的话吗？ 这样也太儿戏了吧？ 皎月初升，洁白的月光落在摘星台上。 云芝站在摘星台的围栏边上，放眼望去，京都的景色一览无余，尽数全都收入眼中。 “京都的景色确实很美。” 九枝早拿了一颗果子咬了起来：“再美的景色也没有果子香。你吃不吃？” 云芝笑着拒绝了：“你自己吃就好了，我等着后面的大餐。” “你不吃我吃。”萧明玥顺手拿过九枝手中的果子，一口咬下汁水四溢，看着云芝笑道，“我只怕你等下无福消受那大餐。不如趁现在有机会，先吃饱再说。” 九枝连连点头，这是她头一次觉得萧明玥说得很正确。 “虽然我没有见过梦青萝，但是听他们一个两个都让你小心，这就说明这个人不简单。肯定是有备而来，等下肯定很辛苦。所以还是趁现在多吃点。” 云芝看着大吃大喝的二人，不由得叹气道：“你们要不要注意点形象？好歹你们现在代表着玉霄宗。” 萧明玥嘴里塞得满满的，话都说不清楚了：“管那么多，你别说，这里的菜还挺好吃的。” 云芝将手撑在栏杆上，无可奈何地哀叹一声。晚风吹拂起云芝的发丝和裙摆，交织在一起。 怎么这些人还不来？她实在是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自己都要睡着了。 “陶掌门。” 云芝应声找去，只见人群中的九方玉径直朝她走来。 不对，是径直走向了萧明玥。 云芝脸上的诧异毫不掩饰，原来这人都不认识自己啊。 看着越发逼近的九方玉，萧明玥也是一头雾水，放下手中的食物，擦了擦沾满油脂的嘴，尴尬一笑：“九方玉，你认错人了。我是萧明玥，并不是陶陶。” 九方玉身形微微一怔，他竟然认错人了。立马拱手致歉：“抱歉，是我唐突了。那你知道陶掌门是哪一位吗？” 萧明玥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指着云芝说道：“这位才是陶掌门。” 第75章 假玉 云芝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装出一副合适的表情：“在下陶陶。” 在场之人几乎都被吸引了过来，只间九方玉目光怔怔，痴痴地注视着云芝，良久都发不出声音。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九方玉被云芝吸引住了。 毕竟，云芝的容貌在京都算得上是前茅。只是大家被云芝的实力所震惊，容貌反而是她不值一提的优势。 九方玉只是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但是没有想到他呆愣了这么久的时间。 司空印上前打着哈哈解释：“陶掌门不要误会，九方师弟怕也是想起了那位熟悉的故人。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 云芝笑着上前：“无妨。只是不知道九方玉寻我何事？” 回过神的九方玉，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笑道：“多谢陶掌门在古境中的出手相救，先前因为眼睛受伤的原因未能亲自前去感谢，今日正好有这个机会，所以特地来道一声谢。” 云芝微眯着眼：“原来是这样。当时事出突然，谁也不会料到有魔族。同是宗门弟子，哪里能见死不救呢？” 才怪，要不是当时人多，我才不管你。 九方玉目光灼灼地盯着云芝：“雪中送炭见真情，要不是陶掌门施以援手，我现在定不能平安地出现在此。” “那时九方师兄中毒颇深，要不是陶掌门那颗解毒丹，只怕九方师兄早就丢了性命。”公冶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云芝浅浅一笑，“弟子公冶雉，见过陶掌门。” 云芝点头示意。 公冶雉、司空印、九方玉，再加上稍后的梦青萝，那日在村子里的人如今又聚在了一起。 真是世事难料。 现在他们居然以这样的身份相见。莫名的一阵喜感。 “是啊。”梦青萝的声音骤然响起，“要不是陶掌门帮忙，九方师兄怕是凶多吉少。” 云芝面上的困惑恰到好处：“这位又是谁？” 梦青萝轻佻着眉毛，带着一抹略有深意的笑容上前：“怎么？陶掌门不知道我是谁？” 云芝依旧是懵懂不知，好奇问道：“我从没有见过你，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呢？” 当然是知道她是谁了。 在听风街，要不是她将云芝诓骗去，云芝又怎么会差点丢了性命？这么大的事情，云芝此生难忘。 “是啊，陶陶在京都的时候，你们又不在，她怎么会认识你呢？”萧明玥上前帮腔。 九枝也应和着：“对啊，你谁啊？卖什么关子？” 司空印好心提醒道：“青萝师妹，你认错人了。这是陶陶，陶掌门。不要再打哑谜了。” 梦青萝倏然灿然一笑：“看来是我糊涂了，陶掌门不要见怪。弟子梦青萝，见过陶掌门。为表歉意，弟子特地奉上一份歉礼。” 锦盒打开，又是一块玉佩。 可是云芝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和九方玉那枚是一模一样。要不是九方玉的那枚被颜道宁亲手砸了，现在看见梦青萝拿出来真是要吓一大跳。 看来梦青萝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坐实自己的身份。 云芝飞速过了一遍，她并没有得罪过她。哪怕她是九方玉的劫数，她也不用这么死咬着自己不放吧？ 倏然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了！定是梦青萝一心扑在九方玉身上，这才对自己如此有敌意。 九方玉，真是害人不浅。 萧明玥抢先一步，嫌弃地捏着玉佩的穗看了几眼：“这样的东西送我都不要，你居然也好拿来做礼物？”随手一丢，扔回盒子里，“你拿回去吧，咱们不需要这个。” 梦青萝一手接住玉佩，一手抓住萧明玥的手：“不要着急丢啊，此物是我给陶掌门的。又不关你的事情，你怎么能越过陶掌门处理呢？” 云芝将萧明玥护到身后，道：“心意到了就好，至于礼物就不必了。你自己收回去。” “陶掌门这么害怕吗？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对于某些人来说就不一样了。自然，我相信对陶掌门来说，她也是一块寻常物件。”梦青萝若有所思说道，“难道您和此物还有别的故事？所以才这般三推四阻？” “师妹。”司空印怒道，企图让梦青萝不要再继续这场闹剧了，“不要再闹了。” 梦青萝才不怕他，哪怕她当时将事闹得荀首座面前，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反而得到了助力，现在更是不怕。 因为她逐渐摸清楚了，宗门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见得云芝好，见得玉霄宗好的。正是有这样的人在，梦青萝才会平安无事。 此刻只要云芝摸了那枚玉佩，所有人就会知道现在的陶陶就是云芝。这样他们再不情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捧着她。 说不定还会受到宗门的群起攻之，那个时候，她就看着，被打回原型的云芝拿什么和她比较？ 凭什么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山野之人能够得到那么多的机缘？一举成名，风光无限，这些都不是她这个骗子的。 “陶掌门大人大量，定不会与你计较的。你还是把玉佩收起来吧。”九枝一开口就赶人，“你别在这里耽误大家开宴了。快点走开。” 九枝一开口，萧明玥立马跟上：“没错！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荀首座，什么时候开宴啊？我可是午饭都没吃，等着您这顿大餐。” 远处的荀澄隐呵呵大笑，挥手示意道：“立刻开宴，立刻开宴。诸位就坐。” 顾时雨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他莫名觉得梦青萝对云芝的敌意很重，也来得莫名其妙。 “时雨，多看多想少说。”赵清扬幽幽出声提醒。 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顾时雨早磨去了一身戾气，恭恭敬敬道：“是，师父。” 云芝落座后才发现，桌案上赫然摆放着那枚玉佩。洁白的玉佩正平静地躺在盒子里，盒子则放在她的盘子中央。 看来梦青萝是一刻都不想要等了。 云芝正如梦青萝所想，伸手拿去盒子，将玉佩拿了出来。 第76章 我是好人 来了！ 梦青萝的喜悦之色已经快要遮掩不住了。身子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伸，她迫不及待要看见云芝脸上暴露出的慌张神色。 期待了许久，玉佩在云芝的手里只是安静地被把玩，没有一点儿反应。 倒是九方玉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因为那枚玉佩是他的。 谁放过去的？余光瞥见神色异常的梦青萝，难道是她？她为什么这么做？ 萧明玥眼尖，看着玉佩上的字直接嚷出了声：“九方玉？你这人怎的把自己的玉佩送人？真是唐突啊。” “你胡说！”梦青萝倏然起身，想要抢夺玉佩，谁知被云芝躲了过去。 云芝故作不知，疑惑地看向梦青萝：“梦青萝，你这是何意？”躲过之后，怒视裴暄，质问道，“裴掌门，你门下的弟子就是这副德行？” 裴暄亦不知梦青萝为何会如此，哪怕他不太喜欢玉霄宗的人，但是今夜的事确实与人无关。思及至此，不免带上了怒意：“青萝！住手！” “师父。我……” “不要再捣乱了，还不快给陶掌门道歉。” 梦青萝仍旧想不通为什么玉佩会没有作用，又听裴暄要她认错，心中的怒火骤然而生，但是此刻不是发火的时候，她还需要忍耐。 不情不愿地上前行礼：“陶掌门，对不起。弟子一时糊涂，还请掌门见谅。” 裴暄劝道：“还请陶掌门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待回宗，我定好好教训她。” 萧明玥哧笑一声，指着梦青萝道：“她年纪小？我家掌门年纪可是比她还小一岁。哦，我知道了，这是以大欺小啊。” 萧明玥的嘴向来不饶人，此刻又被她抓住漏洞，哪里能让对方占了便宜。 “你们这是欺负我们玉霄宗背后没人，根基不稳，可以任由一个普通弟子肆意欺辱？”说着就要拉着云芝和九枝走。 旁的人见了自是要将人留下，不然这事不到明早就全被萧明玥添油加醋宣扬出去了。 “走开，走开走开！”九枝露出獠牙，吓得人不敢轻易上前，惹怒这头来自雪原的狼。 赵清扬无奈一笑，出声安抚着：“明玥，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先别这么冲动，有什么事咱们坐下好好说。” “说？有什么好说的？”萧明玥冷哼了一声，“这不摆明着欺负人吗？” “没有没有，小辈无知，自是要罚。”赵清扬好声好气地安抚着，“不过能否给她一个辩驳的机会？人非无过，有则改之，善莫大焉。陶掌门，您认为呢？” 云芝示意萧明玥，松开了手回道：“不敢当。不过赵掌门开口了，我们就姑且听一听，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情？” 见云芝松动了，众人自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赵清扬使了个眼色给裴暄，裴暄立马了解，厉声质问梦青萝：“逆徒！到底是何缘由导致你今天这般行事？竟然如此的毫无章法。还不快速速说来。” 梦青萝竭力压下心中的怒火，眼珠飞转，在脑海中飞快盘算着借口：“弟子只是想要因为先前的事情向陶掌门赔礼道歉，见她不收，这才出此下策。想来是弟子一时糊涂，适才人多，许是拿错了。” 这样蹩脚的借口谁听了都不信，云芝早早回到了位置，正仔细打量着手中假冒的玉佩。根本没有去听梦青萝的话。 颜道宁到底从哪里找的师父，这玉佩她查了许久，看着跟那枚真的近乎是一模一样。根本难辨真伪。 太厉害了。 要知道九方玉的也曾在她手中一段时间，外形上可以说是十分相像。 萧明玥偷偷扯了云芝的衣袖，直接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怎么了？” “别看了，都等着你发话呢。” 见萧明玥这般，云芝也止不住压低了声音：“发什么话？” “人家刚刚编套词，正等着你要不要戳穿。” 云芝习惯性地托着下巴思索：“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算了？” 萧明玥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芝。 萧明玥：喂，大姐，这人前面搞你啊。你这得逮到机会可不就，嗯！弄她！还算了？算什么算！不能算！ 云芝：很明显在场之人，没几个想帮我们。既然这样，不如算了，懒得跟他们扯皮。不如省点力气。咱们正好借这次宴会洗清咱的身份。 九枝不太明白：怎么洗？ 云芝一脸坏笑：当然是用这块玉佩了。 然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洗清身份了。以后任凭梦青萝怎么说，今日的事情都验证陶陶不是云芝。 看她还有什么理由搞事。 萧明玥无语：你不要小瞧搞事人的心。搞起来会让人很麻烦的。 一顿头脑风暴后，云芝起身走去，将玉佩递给了九方玉：“拿错了就该物归原主，九方玉，玉佩还你。” 九方玉眸中闪过一丝歉意：“多谢陶掌门。” 看着二人的手即将都碰上玉佩，知情的司空印几人忍不住摒住了呼吸。他们的心思各异，不过此刻倒是全都在玉佩身上，看它会不会发光。 梦青萝更是充满了期待，可惜了，这一次一样要让她失去希望。 玉佩并没有任何反应，云芝很快地将东西还给了九方玉，转身回位置。 本该出现一幕精彩的画面，但是现在却平静如水。一切就是这么顺畅。 梦青萝眼中的敌意暴露无遗，拳头死死攥着，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可是她始终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不应该。 那日就算没有九方玉在场，光靠近云芝，玉佩就会发出红光。为什么到了今天就变了呢？难道眼前的人真的不是云芝？ 不，不可能。 如果当时云芝可是亲口承认了，她就是躲在了玉霄宗里。莫非，莫非是那日，真的云芝确实死在了枯井之中？现在这个就是个冒牌货，她是假的？ 思绪千丝万缕，繁乱复杂，萦绕在梦青萝的心中，格外头疼。 一时之间，她实在是难以分清楚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第77章 问事 一场闹剧，有了云芝给的台阶，他们自然跟着下。 “本座罚你去思过塔三个月，好好静思己过，洗涤罪孽。” 云芝微微扬了扬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正气的裴暄。 思过塔那个地方，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责罚。入塔者一定要经历过每一层的责罚方能出塔。待的时间越久，里面的惩罚就越困难。 看来裴暄还不算太糊涂。 梦青萝颓败地瘫坐在地，想要辩驳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说出口的只剩下满满的不甘。 话音刚落，就有弟子将梦青萝带走。 呦，合着有人管啊。那刚才还搞得难看。原来是故意找她麻烦。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忽然听方拂晓提起：“听闻陶掌门是从古镜直接去了雪原城，那么不知在你在雪原城可有发现什么？” 云芝装作不知，一脸懵懂问道：“不知道方掌门认为我会知道什么？” “陶掌门经历的事情我们又怎么会彻底清楚？不过魔族一向不安分，要是陶掌门知晓一二，不如告知我们。也好叫我们能够有所准备。” 裴暄摸了摸下巴，笑着附和：“是啊，毕竟很多人都知道陶掌门去而又返。这里头总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云芝冷笑道：“都不为人知了，你们还问？有什么好问的。真是没有礼貌。” “你！” 你什么你，你们还想道德绑架啊？ 做梦！ “裴掌门言语有失，还请陶掌门见谅。”荀澄隐出声调和，“我们也是想要请陶掌门能够将雪原城的情况告知我们。毕竟自无寂成为魔尊以来，魔族就变得不一样了。” “无寂行事乖张，性情古怪，大部分时候都是率性而为。而且近来又有魔族圣女现世，魔族实力大增。”赵清扬的严重闪过一丝担忧，“所以，还请陶掌门能够看在维护苍生的份上，将实情都告诉我们。” 云芝暗中啧了啧嘴，瞧瞧，瞧瞧人家说话说得多好。 一下子都上升到苍生这么高大上的局面。 云芝反正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这些人一向都是喜欢暗戳戳做事。 明明心里想知道得要命，但就是不愿意说。 “我在雪原城待得不久，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但是见过那位圣女。”云芝放下酒杯，润了润嘴唇，慢悠悠说道。 “她的实力如何？” 云芝飞速扫了眼在场的众人：“步六孤呢？对于这位圣女，他也是知道一二。实力比他只高不低，看着年龄和他差不多。” 此话一出，众人不又得陷入了沉思。 无寂的实力本就不为人知，手下又有那么多实力不凡之人。现在再加上不知来历的圣女，势力越发不容小觑了。 云芝看着面前的大虾，突然想起之前云初都会给她剥好，不知道他在花月那休养得怎么样了？ 花月也是，一直拦着，说不让任何人打扰。 哼，她就是看看，问问情况都不行？不对，花月一向都希奇古怪，难道是在云初身上发现了什么？现在要把人留在那里做实验？ 云芝越想越后怕，手止不住攥紧了。还是赶紧结束，趁早回去，找找云初。 “陶掌门这是怎么了？脸色变得这般难看，可是想到了什么？”公孙湘灵敏锐地注意到云芝的神色变化，直接点破，“是不是和那位圣女有关？” 云芝扯了扯嘴角，笑道：“是啊，我记得那位圣女名唤谷南仙。只是每时每刻都带着面具。要是她潜入京都，混在我们之中，谁也认不出来。” 察觉到他们的震惊与担心，云芝又扔下一个重要的消息：“谷南仙还是人族，不是魔族。我在雪原城待了片刻，发现里面有人族在那里生活。这些事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 无心再和这些人扯皮，云芝拍了拍手，准备起身：“饭也吃了，话也说了，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阻止云芝她们离开。 眼前这人，云芝完全不认识。但是这人似乎不是个善茬。 “陶掌门，在下丘穆陵，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听到这个名字，云芝就有了印象，这个人就是沈昭野找来顶替步六孤的人。 看着就是一身邪气，还穿得这么黑，大半夜出来吓人。 沈昭野也不是个好东西，步六孤替他做了那么多，结果就这？ 卸磨杀驴。 这般想着，云芝也没什么好语气：“没工夫让你请教。” 丘穆陵笑着道：“有消息传到皇城司，说玉霄宗有魔族藏匿。所以我此番来就是问清楚。” “魔族？我这里并没有，怕是有人诬陷。” 丘穆陵指着云芝身后的九枝，不依不饶道：“她身上有魔族的气息。” 云芝眉眼间含着一丝怒意，九枝却瞧瞧拍了拍她的手，上前说道：“你身上也有魔族的气息，而且你还有鱼蛟的腥臭味。” “你在说什么？”丘穆陵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不过是在强装镇定。 九枝注视着他，缓缓开口：“这种事情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萧明玥里面扬唇反击：“既然是管皇城司，怎么能让有魔族气息的人管吧？既然你能管，那就说明，圣人是不在乎这些的。那么这消息也就不打紧了。丘大人不必这么着急忙慌地赶来。” 丘穆陵没有想到他身上的秘密居然一样就被九枝看破。竟然连他身上的宝贝都没有用。 要是以前的九枝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同。身上的魔族血脉被激发，让她的身体趋向于强悍的魔族，对于同类的气息那是格外的敏感。 更不要说丘穆陵这种魔族血脉混杂的家伙，身上人的气息近乎没有。 九枝不愿意靠近，就是怕被他身上的气味熏到。 所以，哪怕丘穆陵用了什么法子遮掩，都是无法躲避过去的。 “是啊，沈师伯胸襟宽广，不在意这些。那么丘大人就没有必要这般严肃。”云芝路过他身边时，故意压低了声音，“丘大人，小心被人当猴耍。” 第78章 云初失踪 玉霄宗内，云初已然清醒。花月因为困意而沉沉睡了过去，全然没有发现云初眼眸红光一闪而过。 颜道宁此刻正在祠堂里望着众多的牌位深深叹了一口气。 “师父，我现在觉得您当时的目光真是令人惊叹。云芝这孩子做得远比我想得好。”颜道宁仔细擦拭着牌位，神情流露出来自豪之感，“只是现在各方关系错杂，魔族、皇室、宗门，各个地方暗流涌动。当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 “我想我这个做师叔的也该为她想一想后路。免得日后真被旁人逼上绝路。” 一缕清香飘过，颜道宁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牌位，出门去迎接客人。 桃花纷飞，宛如满天红雨。花落之后，一位清丽出尘的粉衣少女赫然出现。 少女转过头来，看着颜道宁，眉眼弯弯：“阿宁，好久不见。” “红雨，好久不见。” 颜道宁笑着上前迎接少女，一只干枯憔悴的手握着一只白皙柔嫩的手，乍看之下，颇显得怪异。 二人相伴而行，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庭院，颜道宁笑道：“没有什么好东西，你也别嫌弃了。” 红雨看着石桌上的各种糕点，还有一壶香醇的百花酒，瞬间胃口大开。掀开盖着的布，仰头就喝了一大杯。 整个人瞬间被美酒所俘获，忍不住啧啧称赞：“太好了！自从去了天机阁就再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颜道宁笑着打趣：“难道不是因为天机阁主担心你喝酒误事，所以才一直不肯你喝酒吗？” “哪有的事。我才不会喝酒误事。” “还敢说没有。我记得你当初就是因为贪杯差点被人坑了。” 红雨尴尬一笑：“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你还记着啊？” “当然了，这事我可忘不了。当初某人可是哭着鼻子找我。还说以后再也不给人测算了，人心险恶啊！” 看着颜道宁这般，红雨一时之间又羞又恼，真想上前捶一捶她，但是又怕伤了她。只得抱着酒坛子，闷头消愁了。 云芝等人回来时，就发现了喝得醉醺醺的红雨。 “师叔，她是谁啊？” 颜道宁依靠着椅子上，笑道：“天机阁的阁主，红雨。” 萧明玥张大了嘴巴，似乎可以吞下一个鸡蛋。指着红雨结结巴巴道：“她，她是天机阁主？但是，但是天机阁主的年纪……” “没有看起来这么年轻。本阁主芳龄200岁整。不过我厉害，就是一副少女的模样。”原本来醉醺醺的红雨，不知什么时候清醒。 红雨修行了一种特殊的功法，此法能让返老还童、青春永驻，更能让自身行踪难定，旁人没有一点二儿机会靠近。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就是，修为低下，一辈子都是筑元境。 云芝拱手行礼：“多谢红雨阁主。” 红雨眼前一亮，围着云芝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阿宁，这就是你那位有名的后辈？果然不同凡响，等日后，名扬天下。” “借你吉言，不一定要名扬天下，最好一生平安顺遂。” 红雨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颜道宁：“你是知道的，没有人是一辈子顺风顺水，哪怕命坏如某人，不也有改命的机缘？所以说，没有曲折是不叫人生的。” 颜道宁瞥了她一眼，颇为惊讶：“你怎么突然这么有感悟了？以前你不是最好全都是好命。现在倒是看得开。” “当然了，今时不同往日，阿宁你不要再用旧眼光看我。”红雨笑道，“人不都是这样，经历了苦难才能分出结果。能够渡过此劫就能此生无虞，若是不能就是跌入泥地。” 眼见云芝三人若有所思，红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点到为止，旁的不可多说。” 云芝倏然回过神，眨了眨眼，笑道：“多谢红雨阁主的提醒，我等会好生参悟。师叔，云初怎么样了？” 颜道宁的脸上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落寞：“伤倒是无大碍，就是人一直没有醒。花月在看着。” “师叔，我去瞧瞧他。” 颜道宁同意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云芝就已经一溜烟地离开了。 云初的身体其实没有什么大碍，虽然受伤了，但是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是在向颜道宁等人讲明情况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任凭花月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唤醒他，云初便日复一日地昏睡着。 云芝匆匆赶来，看见空荡荡的床榻和昏睡的花月。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云芝连忙摇醒花月：“花月，花月！醒醒！” 花月睡眼惺忪地醒来，揉了揉眼睛：“云芝啊，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人呢？” “什么人啊？”花月打着哈欠，语气懒散地说着。 云芝气得直接将人扯了过来：“人？还能有谁？当然是云初啊？” “云初？云初不就躺在那里吗？”花月正想说云芝大惊小怪，结果定睛一瞧，床榻之上哪里还有云初的身影。 这一下给花月吓得瞌睡都没有来了。一时之间，气血上涌，害怕、内疚、自责各种情绪浮现。 “坏了坏了，他还昏迷着，还能去哪里啊？” 云芝也是摸不着头脑，忽然说道：“我还是出去找找，说不定他是自己醒了，起来走一走。” 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害怕，一回头又瞧见花月呆愣在原地，怒道：“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快去找啊！” 回过神来的花月连连应好，转身就往外跑去找人！ 云芝立刻传音给萧明玥和颜道宁，云初下落不明，希望她们赶快帮忙找人。 最好的打算就是云初自己醒了，出去走走。但是这在云芝心中是不太可能。云初要是醒了，怎么会不声不响地离开？ 要是他是被人掳走，那么会是谁干的？谁又能在颜道宁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没有一丝风声？ 还有，带走云初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芝此刻焦急万分，全然就像一只乱窜的无头苍蝇。 第79章 夺舍 云初失踪了。 没有一丝的预兆。 他仿佛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彻底地在众人的生活中消失了。 哪怕萧明玥动用京都中所有的人手，都没有找到一丁点儿云初的消息。 “或许他有自己的机缘，我们又何必这么愁眉苦脸？”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的云芝喃喃自语着，“要是被人抓走了，这么久了总该要有消息了？难道抓人的人不想要任何好处？” 颜道宁忽然出现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走来：“七天了，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云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师叔，你说他为什么醒了不告诉我们，反而销声匿迹了呢？如果说他当初是想贪图什么，可是我们这也没有什么少了，你说他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却发现你怎么了。” 云芝诧异回头，惊讶地指着自己：“我？我没怎么啊。” “云初与你不过是萍水相逢之人，若是你能够看清楚，又何必现在这般惆怅？”颜道宁一语点破，“云芝，你的心乱了。” 云芝强颜欢笑地解释：“无缘无故少了一个人，换谁都会要想清楚这背后的原因。师叔放心，事情我都会想清楚的。” 颜道宁挑了挑眉，轻轻摸上她的脑袋：“只要你想清楚就好。我来是想和你谈一谈以后的事情。” “以后的事？以后会有什么事？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一隅宅邸，三五好友，无所顾忌地谈天说地，日子过得格外惬意。 却也十分容易破碎。 首当其冲的就是沈昭野。 “沈昭野一心就想吞了玉霄宗，那些秘术功法、奇珍异宝，他可眼馋得很。” 云芝抿嘴若有所思道：“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更不要说我们栽种的五针松已经抽条了，他定是眼红得紧。所以啊，还是得全藏起来为好。” 颜道宁见这般顽笑，不免有几分愤懑：“梦青萝咬着你不放；魔族那边你又有所牵扯；步六孤被冷落，丘穆陵的上台，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摆明了要和你作对？你居然还这般不正经。” 不知是气云芝，还是气她自己无法给后辈保障，颜道宁索性一股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萧家人多事多，萧明玥离家拜师正是因此。萧家的事情都足够她喝一壶了，日后要是萧家出手，以现在的她来说，毫无还手之力。再有扶离九枝，你若是撑不住，她便会成为魔族的牺牲品。最好的打算就是回到魔族。以后要是再战场上遇见，你能下得了手吗？” 两个在云芝身边最支持她的人，都各自有各自的难处。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些事情云芝也曾想过，要是沈昭野想要翻脸，她们这些人只得四散而逃，流浪天涯。更有可能，云芝这个人就此消失。 但是云芝知道，沈昭野不会这么做，暂时不会。 因为，颜道宁这根顶梁柱还在这里。她的威慑力，远比想像的可怕。 “你莫要认为我能一直在此。”颜道宁叹息道，“生死往复，因果循环，我一样逃不脱。” 事实的残酷往往叫人容易用遗忘代替，人只有以为忘记就能不用面对。但实际上正是因为清楚所要面对的有多残酷，人才会选择遗忘。 这些事情，颜道宁知道，云芝也知道。 但是她不想要面对，不想让自己现在仅存的美好生活被破坏。 为此，云芝可以适当地做出一点妥协。 仅此而已。 但是颜道宁不这么想，她的时间不多，那么短的时间，哪怕是她，心中都是没有底的。万一呢？ “师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云芝托着脸叹道，“我现在是近忧远又愁。多花点时间消化消化，也不是很过分吧？” “我知道您担心。担心您自己不在了，他们的贪念骤起，再加上皇室的压力，我能保下一条命已经是不易。但是您最害怕的是，看着原本有点起色的玉霄宗再承受一次致命打击，就此彻底消失。” 颜道宁对玉霄宗的感情非同一般，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用那些骇人听闻的秘术，以此来改变玉霄宗的命运。 “师叔，您忘了参玄道人说的话了？”云芝见颜道宁丝毫没有动摇，迫不得已搬出了吕参玄，“参玄道人说，一切事务的发展都是由人的行为推动的。不是每一件事都会按照自己的安排进行的。人生之妙全在变动二字。” 颜道宁就是太过于紧绷了，她太害怕心中所想的后果变成现实。所以她愿意教导云芝，又不和她太过亲近。 “师叔是不是曾经想过移魂换体？” 云芝死死盯着颜道宁，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微变化。 “你怎么会知道？” 虽然心里隐隐有这个想法，但是亲耳听到颜道宁这么说，心中顿时泛起了酸水，刺得发疼。 云芝将那卷本该被销毁的卷轴拿了出来：“宗门之中，有许多人都是比师叔早入门。自然也会有人见过这法术。所以，哪怕是被毁了名字，也一样有人能认出来。” 吕参玄当初曾偷偷同云芝攀谈，将他猜测到的一些事情全都告知了云芝。其中就有这么一桩。 颜道宁性子顽固，一旦认定便很难回头。 她的身子已经废了，要是能寻到一具符合的身体。以颜道宁的本事，换一个肉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幸的是，云芝的生辰八字很是符合。 但是事发突然，吕参玄他们的出现让事情走向了另一个发展方向。正是因为如此，吕参玄才希望云芝能够改变颜道宁的想法。 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了。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这么做。”颜道宁垂头丧气道，她的神情已经承认了。 云芝点了点头：“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待在这里了。只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师叔。” “什么事？” “当初参玄道人除了说这件事之外，还告诉我在宗门里留了一颗频婆果。特地给师叔留的。” 话音刚落，云芝手中的卷轴瞬间燃起火焰，化为灰烬。 第80章 事情可以有另一个发展方向 吕参玄最疼爱颜道宁，自然是会为她铺好后路。 频婆果就是其中最好的一招。 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叫颜道宁脱胎换骨，如同再造。 云芝小心地撬开脚下的地砖，往中心挖去，逐渐出现金光。缓缓拨开沙砾，一株巴掌高、绽放着金光的频婆树出现在眼前。 频婆果则是生长在树的枝头。 只见一颗拇指大小的圆形果子出现。 颜道宁眼中似有泪花闪烁，接过频婆树，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师父留给我的？” 云芝点了点头：“参玄道人特地嘱咐我，他说师叔你心性纯良，只是一时被迷障堵住了双眼。不如趁此机会，告别旧身，重获新生。” 望着频婆树，颜道宁的目光逐渐柔和：“你不怕我脱胎换骨之后，将你这一大堆包袱全都丢弃，自己潇洒快活？” “有过这个担心，但是这是我的选择。”云芝耸了耸肩，“您要是执意如此，我可以偷偷给您摆一场送别宴。” 颜道宁注视着云芝，见她所言皆是发自肺腑，忽然松了一口气：“你倒是想得开。我要是真这般，你只怕连留在京都的时间不足三日。” 云芝真是一脸无所谓：“师叔放心，别的本事可能不到家，但是逃跑的本事一定好。我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性命。如果您能那么放心地离开，这就是参玄道人最希望看到的。” 颜道宁没有言语，只是将沙砾缓缓地堆了回去，将频婆树完全覆盖，又将一切都复原之后，说道：“频婆树的事情，我记下了。等日后有需要我会亲自来取的。” 话音刚落，九枝就翻窗跳入室内：“陶陶，颜前辈。” “九枝，你怎么来了？” 面对扶离九枝的突然闯入，原本的二人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谷南仙来了。” “什么？” 九枝神情严肃道：“谷南仙，她来京都了。” 颜道宁眸中流露出一抹质疑：“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联系你了？” 扶离九枝有些为难地看向云芝。 “这件事可以告诉师叔。”云芝望向颜道宁，肃穆提到，“师叔，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您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颜道宁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移来移去。 尤其在听闻了具体的事情之后，颜道宁瞳仁骤缩，快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扶离九枝是魔尊和人结合生下的孩子。 魔尊还亲口承认了她的身份。 魔尊还杀了她的生母。 颜道宁：这是什么情况啊？九枝是在去母留子？九枝一直生活在雪原中，无寂都能不管不问。现在九枝长大了，跑过来相认？这是什么戏码？ 云芝头脑风暴中：他是变态的，他的想法谁知道？说不定是想让九枝出现搅乱局面。怎么搅乱最有效，把九枝的身份爆出来，那些人定是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云芝2号：这也不是很好说，也说不准九枝就不是魔尊的孩子。无寂只是要给九枝弄上这么一个身份呢，好办事。毕竟武双璧曾经说过，无寂野心勃勃，一直想要重创人族。 云芝3号：魔宫里面留着人族，很有可能就是无寂的把戏。至于是什么把戏，目前暂不清楚。 言而总之，无寂就是一个神经病。还是一个有谋划的神经病。 “无寂刚刚传音给我，他告诉我谷南仙入京都了。”提及这件事，九枝就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真不知道无寂在她身上弄了什么把戏，她的脑海中竟然能够收到千里之外，无寂的声音。 天知道，她多想没有听见那个烦人的声音。 “乖孩子，记住了，赶快把这件事告诉陶陶。不然，后面发生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无寂戏谑的笑声仿佛回荡在耳边，九枝用力地甩了甩头，企图将那个声音从脑子里清除了。 九枝不满道：“他还说谷南仙这次进京是为了替魔族完成一件大事的。” “什么事？” “他没有说，只是再三让我提醒你，千万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云芝托着下巴，思考了许久：“他突然这么好心，这背后肯定不简单。”倏然，灵光一闪，看向九枝的目光充满希冀，“你之前都能发现丘穆陵的身份，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发现谷南仙的身份？” 九枝的眉头不免蹙了起来：“谷南仙是人，她身上的魔族气息微乎其微，混在人群之中，根本察觉不到。最主要的是，我们都没有见过谷南仙的真面目。”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云芝不免担忧了起来。 这样说起来，谷南仙很有可能成为任何人出现在她们身边。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谷南仙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正在几人冥思苦想之际，自远方走来一位少女。 少女年纪十八九岁，光容鉴物，目剪秋水，只是她的脸色过于苍白，苍白得看不出一丝血色。 少女背着一只粗布包袱，远看，她手腕上戴着一只黑得透亮的玉镯。近看之下，那居然是一条黑眸黑蛇缠绕而成。 少女哼着山野小曲，悠哉游哉地走在路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似乎周遭的所有事物在她眼中都是那么美好。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光靠着她的美貌就吸引了不少人。 只是少女并不喜欢跟着她的这些人。 “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可是要进京，不凡乘我的马一同进京？” “就你那匹瘦弱的马哪里有我的马车舒服。姑娘还是去我的马车坐坐，不多时就可以抵达京都。” 少女淡淡扫了他们一样，眼中的厌恶之情毫不掩饰。她从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贪婪。 真是叫人恶心。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少女俏皮一笑，忽然面对众人，哀叹着说：“我遇到了一个麻烦，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帮我？” 众人争先恐后地回应。 少女只得努力压制嘴角的笑，伸出碧藕一般手腕：“谁要是能将这镯子摘下，我便备上大礼重谢。” 摘一个镯子而已，没有人认为是难事。 直到第一个人差点被数丈高的黑蛇吞了，众人才回过神来，吓得立刻逃之夭夭。 眼不见，心不烦。 少女的心情如此刻的天气般灿烂。 第81章 远方的消息 京都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进出，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位衣着普通的少女。 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她或许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魔族圣女——谷南仙。 九枝对于无寂的传音感到十分的困扰，这件事情让九枝意识到，她的一切行动都可能在无寂的眼皮底下。 不过颜道宁倒不这么认为，没有人可以一只控制着另一个人。 果不其然，她在九枝的衣领中发现了一个传音阵法。 远在千里之外的无寂发现自己的小把戏被发现了，不自觉地笑了笑：“这么快就发现了，真是没有意思。” 无聊地叹了一口气，随手拨弄着盆中栽种的茶花，眸中闪过一丝怀念：“还是她小时候可爱，现在就只会和我作对。”骤然目光一紧，“就像你一样。待在我身边不好吗？那么多人都拥护你，这不好吗？偏偏那般冥顽不灵。” 匆匆的脚步声赶来，巴塔靠近无寂低语了几句，便退到了后头。 无寂闻言心情顿时不同，如同雨后的阳光，灿烂明媚：“很好，她做得很好。不必拦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巴塔面露焦急之色：“可是魔尊，圣女擅自离开，恐怕对您不利。” 无寂扬了扬眉：“巴塔，一个小丫头而已，不值得那么操心。” 巴塔借着进言劝诫：“但要是她误会了那件事，对您来说，可是一件不小的麻烦事。若是您不愿意下手，巴塔愿意前往。” “本座听闻你的妻子受伤了，你还是多放点心思在她身上吧。”无寂手腕一转，凭空变出一枚红丹，若有深意地看向他，“拿回去，你妻子的伤就会好了。” 巴塔感激涕零，那枚丹药如获至宝：“多谢魔尊。” 在人走后，无寂嘴角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贞姬的身体每况愈下，无论巴塔想尽什么办法都没有用。 原本姣好的身体如今变得憔悴、衰败。宛如枝头上一片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随时都有消失的风险。 巴塔匆忙赶来时，发现原本卧床休息的贞姬此刻消失不见了。 随手抓来伺候的人，厉声质问道：“夫人呢？夫人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 手上的力道越发大，侍女已经吃痛支撑不住了，豆大的泪水瞬间落下，却没有唤起巴塔丝毫的怜悯。 他一心沉浸在贞姬失踪的愤怒与难过之中，全然无心念着其他。 他不是不知道贞姬并不心悦他，但是魔尊已经下令了，贞姬成为了他的妻子。虽然没有那么多的情谊，但是贞姬待他也不算差。 难道贞姬是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了？ “大人，饶命！” “巴塔。” 贞姬虚弱的声音响起，如及时雨一般救下了差点丧命的侍女。 甩开侍女，巴塔快步上前，在触及贞姬的瞬间，忽然瞥见了自己手上的鲜血，窘迫地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才伸手去扶她。 “贞姬，你去哪里了？”一面将人扶向床榻，一面放柔了声音询问，“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医师交代了，不要随意走动。” 贞姬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笑容：“没有事，多亏了这位兰医师，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方才见外头阳光正好，我才想着让兰医师带我去晒晒太阳。” 巴塔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兰医师是谁？你的身体一向都是丽雅医师，今天怎么是兰医师来了？” “在下兰苔。巴塔大人，您夫人的病还有药可医，如果您放心，我会医治好令夫人。” 寻声看去，不是旁人，就是游离四方许久的封兰苔。 封兰苔一路北上，经过数个小村落，见到了不少的事情。而她利用自己的医术帮助了不少的人。 逐渐在村落中有了一点名声。 此次是随着商队前往雪原，路过雪原城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尤其是在听到不久前有少女从魔宫离开的消息，封兰苔心中不知为何骤然想到了云芝。 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封兰苔借着给贞姬看病的机会，进了魔宫。 “兰苔医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头？” 巴塔的眼中满是怀疑，死死盯着封兰苔。封兰苔倒是不在意，要是魔族的人都这么好糊弄，那么就不会成为心腹大患，一直存在了。 “我就是个游走四方的大夫，见到您这贴了告示寻找医师，我这才上门救人。”封兰苔目光一凛，“如果您不信，那么就快些给夫人准备后事吧。” 没有想到封兰苔气性这般大，竟然就要拂袖而去，巴塔连忙出声拦下：“兰医师等等。”顿了顿，缓和了语气，“我不是故意的，只要兰医师能就夫人，巴塔愿意那全部交换。” 魔族有情，真是难得。 封兰苔凌厉的目光逐渐柔和了起来：“那么，夫人的病就由我全权负责。巴塔大人，您要做的就是不要过多地打扰我们。” “我不能来看吗？” “不行！”封兰苔立马回绝，“医治夫人的过程，您绝对不能打扰。不然夫人的病就不能好全。” 巴塔罕见地沉默了，不过须臾，他就应道：“好，我答应。只要你能治好贞姬的病。”随即蹲在贞姬榻边，满眼柔情地看着她，“你放心，你的病一定会好。魔尊大人还给了一枚丹药，你先把它服下。” “不能吃！” 封兰苔出手一把夺过丹药，厉声道：“这药不能吃！” 巴塔怒道：“胡言乱语，这是魔尊大人所赐，怎么就不能吃？你怕不是庸医？” “这药和我给夫人吃的药相撞，药性非但不能医治夫人，反而会叫夫人送命。”眼间巴塔不信，封兰苔索性将药递过去，“您若不信，就刮下一点药末，和我的药一同给老鼠喂下，看看它的命有多长？” “咳咳，巴塔。”贞姬轻声唤道，“我相信兰医师，魔尊大人赐的药珍贵，不如先放起来。若是我真无药可救了，再用这药也不迟啊。” “好，我听你的。” 玉霄宗内，云芝的手中多了一封远方的信件。 第82章 人有相似 “巴塔的气息，这封信是从魔宫送来的？”九枝不可置信地说道。 萧明玥闻言一惊，随即上前就要抢那封信：“快快快，快打开看看。谁这么好心给我们通风报信啊？” 云芝飞快一躲，将信拿走，夺了萧明玥魔爪。 扑了一空的萧明玥，气得鼓起脸，撅嘴怒道：“陶陶，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没什么，只是里面的内容写得太过奇怪了。我一时之间摸不清楚会是谁？” “别啰嗦了，快让我看！” 还在思考写的人是谁，九枝已经从背后袭来，抢走了信。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圣女谷南仙进京，目的不明。曾听闻，谷南仙离开前曾与魔尊大吵一场，趁着夜色擅自逃跑。无寂目前准备闭关修行，至少需要六个月。魔宫事务将全都由巴塔代为管理。 “落款人是远方的故人。”萧明玥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指着云芝问道，“这故人谁啊？我认不认识？” 云芝连连摆手求饶：“你不要把我当祈伯阳啊，我可经不住你的审问。” “去！”萧明玥难得地闪过一抹羞涩，“我哪里有审问他，你不要瞎说。” 云芝哦了一声，揶揄道：“前两日在街头，人家和豆腐西施说了两句，某人就气得恨不得在后院把豆腐砸个粉碎。一天都气鼓鼓的，后来抓住机会就是好一番盘问。让祈伯阳好一通剖析心意。”说着做出一副起鸡皮疙瘩的样子，抱着胳膊故作恶心道，“那一片情，真是日月可鉴呐。” “作死啊！陶陶，你再说我要捂住你的嘴。” 云芝故作害怕：“九枝救我！有人听不得实话，现在恼羞成怒了。快救我！” “你们两个真是欢喜冤家。” 云芝听了这话立马指正：“欢喜冤家用在我俩身上不太合适，九枝，你还是得多多学习啊。” “去！”萧明玥才不会陷入云芝的话里面去，别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快说，这个故人是谁啊？” 云芝见她还没有看出来，将信纸凑近了，让萧明玥闻了闻：“这味道熟悉吗？” “淡淡的兰花香气。”萧明玥的眉心不由得蹙起来，若有所思道，“确实有些熟悉啊，总感觉这味道在哪里闻过。”倏然一个机灵，猛地一拍手，爆发出来的响声反而把看热闹的九枝吓了一跳，“我知道是谁了，封兰苔。一定是她！” “你才发现，真是有够慢的。”九枝撇了撇嘴，眼中的轻视还是消磨不去，“想想也知道会是谁了。” 萧明玥冷哼一声，对于九枝的话，她明显不满：“我每天要管那么多事情，哪里像你这么轻松。遇见的人少，自然就记得住了。” 面对萧明玥的强词夺理，云芝自是不放在心上。不过封兰苔什么时候跑到雪原城去了？还从那里得到了这么多消息？ 看来封兰苔很有可能身处魔宫中。 那么她又为什么在那里呢？或者说，她是怎么进入那里不被人怀疑的？ 正思考之时，又有一封信送来。 云芝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赫然写着：大柳树村，谷南仙，袭村。 这一封的字迹潦草，笔墨还没有完全干透。很有可能是封兰苔情急之下写的。 “这是什么意思？”萧明玥双手将纸张撑开，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写的是什么？我怎么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九枝揶揄道：“你要是能知道这是什么，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又怎么能叫做秘密呢？不就体现不了信的价值了吗？” 萧明玥瞟了她一眼，无语之色溢出言表：“我看你比我适合当商人，这话说得，真是把你丑恶嘴脸展示得淋漓尽致。” 九枝也不恼，笑着应她：“其实我的嘴脸还没有完全展示，所以你说错了。还没有到淋漓尽致。” 沉默许久的云芝忽然发声：“我想我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其余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只见云芝失魂落魄地走到窗前，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那个，至今想起都心有余悸的夜晚。 大柳树村整个村子都是一片尸山血海，所有人都像是被血水浸泡过一般。血腥味弥漫在村子里，久久难以散去。 就是那一晚，云芝的姐姐云苓被无寂抓走，至今下落不明。 虽然从九枝那里得来的消息是云苓已经葬身雪原，但是云芝在没有找到尸体前，云芝还是在心中存了一份希望。 现在，封兰苔的信再次将云芝心中即将熄灭的火苗点燃。 难道谷南仙就是云苓？ 云芝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思。 云芝1号：管那么多，找到人再说。 云芝2号：所以这就是谷南仙一直戴面具的原因？生怕别人认出来她？ 云芝3号：不要盲目乐观，毕竟那条象征着身份的红绳被九枝捡到了。她的话肯定比那边不知真假的要靠谱。所以，照我看，谷南仙就不是云苓。 云芝1号：万一那张脸真的是云苓的脸呢？ 云芝3号：人有相似，这又没有关系。再说了，我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了上来。焉知是不是故意的？千万不要被一时的想法误了大事。 这，很明显就是针对云芝的局。 所以，不承认才是最好的。 心中想得再多都没有亲眼瞧见来得震撼，少女顶着一张和云芝有五分相像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少女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一路上吃吃喝喝。现在来到了京都，更是打开眼界了。 京都的繁华已然超过了她的最高认知。 不愿意理会这些，云芝正准备出门，出门四处逛一逛。 封兰苔的信在带来好消息的同时，实在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要是云苓真的出现，作为陶陶的她，可以和云苓相认吗?要是不认，她苦找的意义就没有了。 面对这样的难题，云芝选择了暂时离开。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等想清楚了再选择。 出门就愣在了原地，她真的，看见了云苓的脸。 第83章 峰回路转 云芝诧异地躲回了院子，心怦怦跳止不住。回过神来，云芝再次拉开门后，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云芝只觉得一阵失落。 “云初到底跑哪里去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人。” 云芝随手扯着一条柳枝，瞬间变成一捧碎片，不由得嘀咕抱怨。 “陶掌门。”熟悉的声音响起，云芝扭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哪位？” 少女扬唇灿然一笑：“陶掌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可是有过几面之缘。雪原之中，我们擦肩而过。” 此话一出，云芝微微一怔，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谷南仙。” “当然。”话还没有说完，云芝的手就伸上去，狠狠捏了捏谷南仙的脸。 “是真的脸？不是假的。” “废话！你给我撒手！” 好不容易挣脱开云芝的毒手，谷南仙不满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芝张了张口，还是没有打算说出来，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你进京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谷南仙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伸长了脖子，得意道：“关你什么事，有本事就自己查。你要是想知道那就先抓住我再说。” 谷南仙微微浅笑，倏然凉风袭来，一瞬间，人就消失不见了。 “可恶！”云芝无奈地挠了挠头，“这人到底用了什么奇怪的法子逃走的？” “没有想到一个障眼法就把大名鼎鼎的陶掌门给难住了。” 云芝有些愤懑地看去，步六孤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前：“呦，你养好身体了？不是说你毒入骨髓，命不久矣了？” 步六孤一眼就看出她眼中的戏谑：“可惜啊，差点就命不久矣。这还是多亏了陶掌门，不然现在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 “怎么没有把你毒死？” 眼见云芝要走，步六孤连忙跟了上去：“不如一同走一走？” 云芝不想理他，淡淡道：“又想趁机动手？这里并不方便。” 步六孤露出一抹苦笑：“听闻云初消失了，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云芝突然停下了脚步，波澜不惊的眼中死死注视着步六孤：“你要什么条件？” “陶掌门你这话说的，真是伤人心啊。好歹我俩也是同生共死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 更何况步六孤现在位置略显尴尬的人。云芝回京这么久，他始终没有任何风声，仿佛从京中消失了一般一样。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没点目的，真当云芝是傻的。 云芝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丘穆陵一心要压你，我那师伯又不放心你。步大人现在可谓是空闲得很。” 步六孤笑着附和：“确实很空闲，所以听闻陶掌门有烦心事，特地赶来。陶掌门千万别辜负在下的一片好心。” “你要是真那么好心，就直接告诉我云初的下落，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 看着远去的云芝，步六孤瞬间喊道：“归灵宗。” “你说什么？”云芝停下脚步，朝步六孤赶去，“他在什么地方？” “归灵宗。我说云初在归灵宗。” “他自己去的？” 步六孤挑了挑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确实在归灵宗。就是不知道还能在那里待多久？” 云芝目光一凛，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会有危险？” “等等！”步六孤一把抓住云芝的手腕，“就算你现在去也于事无补。” 云芝挣扎着，想要摆脱步六孤的禁锢，奈何他的手像一只钳子，死死摁住了云芝。 “松开！云初是我玉霄宗的人，他的安危我这个做掌门的自然要管。” 步六孤眼看要压不住云芝，用力一扯，强行将人带走。 “师妹，你这件事做得太过分了。” 梦青萝闻言不以为意，咧嘴露出一抹讥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云芝的师兄，那般迫不及待地帮她说话。” 公冶雉此番是奉师命来探望梦青萝，顺便给她带一些需要的东西，只是没有想到她依旧怨念不减，对云芝还是有那么大的敌意。 “她并没有得罪你。说实话，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而且她并不想和九方师兄相认，你也知道九方师兄在那件事之后他就忘记了云芝。所以，只要你不故意闹事，你心中所想一定不可能会发生。” “命数一事，哪里有那般容易改。云芝一定会害死九方师兄，我只是提前去除这个祸害，我没有错。” 眼间梦青萝执迷不悟，公冶雉不免带上了几分怒气：“冥顽不灵！你到底是因为九方师兄的仙途着想，还是想要断了云芝和九方玉可能的姻缘之说？” 似是被戳破了心思，巧言令色如梦青萝也有一瞬的难以辩驳。 愠色爬上玉腮，梦青萝怒目而视：“我要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反倒是你，你的心思似乎太多了。公冶雉，你敢说你的心思就没有一点儿私心？” 公冶雉攥紧了拳头，大方地承认：“有，我有私心。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心思，你都是清楚的。我知道你心悦九方师兄，所以我不打算说，只想着陪你身边就好。但是现在我改变心意了，因为你不值得我多花心思了。你已经被执念迷住了。” 梦青萝心中一震，扯着公冶雉问道：“现在呢？现在的心思是全都到云芝那个贱人的身上了？你们都被她迷住了！为什么？就因为她那张脸？我就去毁了她那张勾人的脸。” “你疯了！”公冶雉没有想到梦青萝到现在还是这般，而且还更加癫狂，“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明白，这一切都和云芝没有关系。是你自己亲手将大家越推越远。” “我才不信！就是她！没有她的时候，你们都不会这么对我的。”梦青萝瘫坐在地上哭诉着，“她只是运气好，捡了旁人都不去的玉霄宗。要不然她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哪里有现在的荣光。这一切本就不该是她的。” 公冶雉失望地摇了摇头，梦青萝已然是听不见任何的劝告了。 “你还是在此好好思过。” 第84章 有合作上门 叶小鸾战战兢兢地给步六孤处理伤口，余光时不时瞥向一旁把玩着沾血匕首的云芝。 这都叫什么事啊？ 六孤大人的伤明显就是陶掌门弄得，但是他们两个统一口径说是旁人所伤。这不是把她当傻子骗吗？ 而且，为什么单单叫她来啊？ 站在他们两个之间，好恐怖啊。 师父，我好害怕啊~就命啊~ “伤口不深，你皮糙肉厚的，看什么大夫。”坐在一旁的云芝不屑道，“真是瞎耽误功夫。” 步六孤看着伤口，惨白着唇笑道：“你当时可是下死手的，再不找大夫，我怕真就死你手里了。” “活该！”云芝噌得一下跳起，“我呸！青天白日地拐带人，不出手难道还乖乖跟你走啊？再说了，你不是也躲了吗？谁叫你反应慢了。” 步六孤无奈浅笑：“不是我慢了，是你变得太快了。” 云芝眼前一亮，沾沾自喜道：“我的本事果然是有所增强。你老了，不行了。” 话音刚落，一股凉意从后脖子袭来，云芝不自觉地抖了抖：“奇怪，你这屋子漏风啊。” 步六孤不愿搭理她，看叶小鸾给她医治得差不多了，就让叶小鸾先一步离开。 苦得叶小鸾如蒙大赦，飞快地收拾了物品：“陶掌门，六孤大人腹部的伤我已经医治得差不多。这是药方，七碗水熬成一碗，连着喝三天，保管没有康健如常。没事我就先走了。” 叶小鸾一溜烟就往外跑。生怕慢一步就被叫了回去，在那里真是憋屈得很。 跑，赶快跑！ 听不见，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 “哎呦！谁啊？我的腰。” 回过神的叶小鸾连忙去扶被她撞摔倒的人，定睛一瞧，居然是萧明玥。 “萧小姐，抱歉抱歉，我着急赶回青暄司，一时没有瞧见你，实在抱歉。” 萧明玥活动了下腰，左右转了转，发现没有事情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我没事。对了，瞧你这着急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有鬼在背后追。” 叶小鸾尴尬一笑。 比鬼在后面追还可怕。 她不明所以地被人拉来，一进门就瞧见陶掌门手拿着匕首，压在步六孤身上，血流了一地，要是她再晚一步，只怕步六孤就要命丧当场了，那场景差点没把她吓倒在地。 到现在她还记得刚刚自己颤抖着手给步六孤医治的样子，她就像误入狼圈的羊，恨不得立刻消失。但是步六孤的伤又不是那么容易医治，多耽误一会儿她就多害怕一会儿。 空气骤然凝固，哪怕她再不清楚，那个时候都觉得气氛太难熬了。 直到出来才呼吸到一点儿新鲜空气。 对了，她们两个是认识的。 “萧姑娘，陶掌门现在在六孤大人处，您要是寻她，现在去哪里找。” “她去哪里做什么？”话锋一转，“你去哪里又是做什么？” 叶小鸾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我，我去救人。” 萧明玥突然抓住叶小鸾的胳膊，焦急道：“谁受伤了？” 叶小鸾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胳膊又被抓得吃痛：“六孤大人。” 闻言，萧明玥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给叶小鸾赔礼道歉：“怪我怪我，没有弄痛你吧？一点儿歉意，希望你收下。我先去找步六孤了。” 云芝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你说的确实很诱人。细细想来，我只赚不亏啊。” “当然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步六孤一直注视着云芝的神色，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你不会失望的。” 云芝倏然咧嘴笑道：“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想着和我合作呢？城府如你，就算不管皇城司，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为什么要搞这么一个麻烦呢？” 步六孤道：“我说了，我们是生死之交。可以信任。” “这种话，骗骗那些被你坑了的死人吧。” 眼见不好忽悠，步六孤摆了摆手，郑重说道：“因为我很欣赏你。和你合作，不会有亏本买卖的。” 云芝拱了拱手：“你倒是看得起我。不过这事，我要再想一想。” “在下愿意，静候佳音。” 萧明玥来到步六孤宅子的门前时，云芝正巧出来。 二人打了个照面，云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萧明玥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步六孤倒是消息灵通。” “呵，他在京都多少年了，要是没有点手段，说明他这么多年白混了。” “那我们要答应他吗？” 云芝摇了摇头：“不能答应。” 九枝不解地问道：“要是不答应，他就可能将这些事告诉圣人。到时候人被抓，那样对我们不是更加不利？” “答应了就是将这些事全都坐实，那个时候又是一个把柄。划不来。” 萧明玥急得抓耳挠腮：“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事闹得真累。” 颜道宁忽然笑出了声：“你们似乎忘记了，陶陶现在是掌门。” 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住了：“师叔，您有什么好法子快救救我们吧。” “宗门之间有时是需要联系，你自书信一封给裴暄，亲自去一趟归灵宗。住上几天，不就可以好好找云初的下落？” 妙啊！ “等等，那应该用什么理由呢？总不能没有任何由来，我们一大帮人就过去吧？”九枝直接问出了疑惑。 萧明玥打了个响指：“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再过几日就是归灵宗的弟子大比，归灵宗内弟子成分复杂，所以，向来他宗门的大事都有请各派掌门前去。我们正好借这件事去，摸一摸他们的底。” “你怎么知道？” 萧明玥得意地拿出请帖：“今早收到的，忠叔刚刚给我。” 真是瞌睡遇上送枕头的了。 云芝喜不自胜，果然是为着弟子大比一事，邀诸位掌门前往观赛。 “可是，还有谷南仙的事情，这又该怎么办？” 云芝深思了一番：“她本事不低，相信旁人轻易抓不到她。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反正皇城司的人已经出动了。我们不必理会。” 云芝抓不到谷南仙，皇城司的人或许能够挖出她的行踪。 第85章 出发找人 竹影深深，凉风飒飒。 九方玉正在林中舞剑，一招一式，极为熟悉。 夺命三仙剑。 若是有人在，便会认出这一套招式正是云芝当初使用的招式。 而这一招却是归灵宗的独门功法。 所以，那一日，荀澄隐他们见云芝用那一招才会这么惊讶。 “九方师弟。” 九方玉收了剑，吐纳一番，看向来人行礼道：“司空师兄。” 司空印笑着走来：“陶掌门她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九方玉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没有想到她真的来了。” “是啊，只是我们宗的弟子大比，没有想到陶掌门会赏脸来。”司空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九方玉面上，“听说陶掌门此番来是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 司空印耸了耸肩，摊手笑道：“这就不知道了。可能跟那位消失的弟子有关。” 九方玉眉头一皱：“弟子？是谁？” “云初。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陶掌门很关心他吗？” 司空印饶有趣味地望着九方玉：“患难之交，总是会比旁人多关心几分。” 九方玉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她之前过得很不好吗？” 这话一出，司空印反而被震惊到。转念一想，九方玉先前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对这些不清楚也是很正常。 “玉霄宗没有人，什么事情都要靠她一个人。受到的困难肯定比别人多得多。师弟怕是不知道，当初陶掌门也是经历过不少危险，九死一生。”司空印随即转了话题，笑道，“幸好，苦尽甘来。师弟接着练剑，我去接陶掌门她们。” “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王忠驾驶着马车，云芝三人在里面闭幕养神。 “不知道云初是不是真的在归灵宗？” 云芝缓缓睁开眼，目光幽深：“不管在不在，起码我们有了方向。” 九枝抿唇，慎重道：“你们有没有查过云初的背景？”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九枝没有贸然开口，只是静静注视着云芝。一旁的萧明玥受不了她们两个在打哑谜，忍不住出声道：“你们有什么话快说，看来看去的做什么？” 云芝藏在袖子下的手骤然一紧，指甲死死嵌入掌心：“九枝是发现云初有不对劲的地方。” “一点儿合理的想法罢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离奇出现又离奇消失，对他有怀疑很正常。”九枝看向萧明玥，“以你们萧家的能力都没有办法找出他的身份，那么他这个人要不是被背景强大的人安插在宗门，要不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没有身份？”萧明玥托着下巴，仔细地思考了起来，“怎么会有人没有身份呢？真是奇怪啊。” 云初在玉霄宗的表现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和外人接触，哪怕是传递暗号都做不到。如果是旁人安插来的卧底，那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出，就算云初不急，他身后的人也着急。 更不要说云初还帮了云芝许多，所以排除了一种可能性后，只剩下了另外一种。 可是，人又怎么会没有身份呢？ 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多时，一群人就来到了归灵宗。 层层白玉台阶，拾级而上，每走一步，两旁悬挂的风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谱写出一首动听的曲子。 “啧啧啧，看起来真是气派啊。”萧明玥打量着归灵宗，不由得发出赞叹声，“陶陶，什么时候我们宗门才能有这种规格？” 云芝一只手搭在萧明玥的肩膀上，露出一抹坏笑：“这个并不难，只要你肯花大价钱就行。等回去就可以开工。” 萧明玥耸了肩膀，躲开云芝的手，睨了她一眼：“陶掌门，现在宗门就我们几个人，用不着浪费钱。而且，颜前辈不会喜欢有那么多外人来。要是把玉霄宗弄得不三不四，颜前辈说不定会把我赶走！这种事我才不干。” “小气就直说，别扯那些闲话。”九枝切了一声，“少说那些废话了，还不赶快走。” 看着九枝潇洒的背影，顿时回过味的萧明玥跑上前去：“你说谁小气啊？你知不知道这得花多少钱，多少时间啊？什么都不知道，还敢乱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九枝闪身一躲，躲开萧明玥的魔爪，扭头嘲笑她：“你修为不如我，只可能我撕烂你的嘴，而不是你撕烂我的嘴。” “扶离九枝！我跟你没完！” 云芝无奈一笑，真是两个冤家。 王忠停好马车，笑道：“陶掌门，我去找人将马车、房间都安排好。” “有劳忠叔了。” 一群人打打闹闹，调笑着跑过湖上廊桥，一路的笑声自然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她们是谁啊？这般没有规矩。不知道宗门有规定不准人大声喧哗吗？” “啊！我想起来她们是谁？最后的那位就是玉霄宗的掌门。” “那位陶掌门！听说她最近出尽了风头。” “她怎么会来归灵宗？” “不知道，但是她好厉害啊。” 此话一出，受到了不少女弟子的附和：“是啊，陶掌门人又厉害，长得又漂亮。真是我的楷模。” “一年就成了鹰扬魁首，还孤身去过雪原城，带回了不少消息。” “陶掌门好棒啊！” “那是当然，她已经代替九方师兄，成为我最崇拜的人了。” 七嘴八舌的话语里满满都是对云芝的喜爱。当时作为当事人的云芝，听着这话有些尴尬，眼间她们挤了过来，不免加快了脚步。 “陶掌门！” 萧明玥眼间云芝被归灵宗弟子团团围住，立马拉着九枝挤入人群中，打算要将云芝解救走。 奈何人实在太多，萧明玥根本就挤不到云芝身边。 “你们在闹什么？” 司空印的声音一出，原先还闹腾的弟子瞬间没有了动静，全都安静了下来。 “司空师兄。” 云芝看向司空印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激。 “大比在即，你们还不赶快去好好修行。” 众人面面相觑：“是，弟子这就回去。” 第86章 归灵宗事（一） 不一会儿，弟子全都散去。 云芝松了一口气，走到司空印面前道：“幸亏你出手相助，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空印眸中全是云芝的身影，笑道：“陶掌门能力出众，自然引得她们追捧。还请陶掌门不要怪罪她们无礼。” “没有没有。”云芝连忙摆手，“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 萧明玥怒道：“哼，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九枝不合时宜地拆台：“不是简直，而是根本就没人注意你。” “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萧明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好歹在外人面前，我们得团结一致。” 九枝眼珠一转，不过几息，点了点头道：“可以。” 我滴妈呀。 当着别人面，这么大声地蛐蛐，真的没有问题吗？ 云芝尴尬一笑，看向司空印，生硬地转了话题：“司空印，不知道裴掌门在何处？我们也好去拜访他。” “掌门在大殿接待客人，还请陶掌门随我来。” 裴暄此刻接见的人不是旁人，而是王守真。 随他而来的人，是步六孤。 云芝面上保持着笑，心中不免唾骂：“该死的步六孤，小心思不少啊。自己还跑来了归灵宗。” 但是在看见步六孤的那一刻，云芝心中有生了旁的算计。 云芝1号：步六孤亲自来，不正说明云初有很大的概率在这里？ 云芝2号：难道云初是从归灵宗出来的？ 云芝3号：要是这样，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认识云初？毕竟以云初的本事，在宗门里不应该是籍籍无名。 云芝1号：可是不对啊，他当时已经昏迷，花月那样有本事的人，云初要是装的花月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要不是装的，又怎么会来到归灵宗呢？ 头脑风暴ing 说得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云芝正在发愣时，王守真走了过来：“陶掌门，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萧明玥偷偷扯了扯云芝的衣袖，云芝倏然回过神，打着哈哈：“是啊是啊，真的很巧。你怎么想着来这里？” “我自幼体弱，根本不能修行，成日都待在府中，甚是无趣。所以，只要有这样的大事，母亲都不会阻拦我，也好叫我见一见世面。”王守真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了多久，现在不过是多活一日赚一日。 云芝真是恨不得回到问这话之前，管那么多干嘛。人家爱来就来，偏偏多嘴爱问。又引得王守真难过。 “多出来走走很好。”云芝打着哈哈，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裴暄出声解围：“陶掌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大比将于明日开始，一共五日。” “不敢当，我自山野来，对这些事全都闻所未闻。要不是裴掌门心胸宽广，我怎么会有这次机会？”云芝笑着迎合他，“不知我们这几日在何处留宿？” “陶掌门你们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在瞰云阁，是宗内风景最好的地方。现在就让司空印带你们前去休整。” “多谢裴掌门。” 瞰云阁确实是个位置极好的地方。 云芝打开窗户，清凉的空气袭来，沁人心脾。 “陶掌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说着又递出一枚玉简，“如果一时找不到人，可以拿着这枚玉简直接去宗门坊市取各种物品。” 云芝有些诧异：“不需要付钱吗？” 司空印微微怔了怔，笑道：“陶掌门是贵客，自然是要相应的待遇。” “那我们呢？”萧明玥揽着九枝，带着几分痞气道，“我们难道没有吗？司空印，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 司空印依旧挂着笑容，道：“自是一视同仁。你们同陶掌门情同姐妹，自然不会介意这玉简在谁手里了。所以，我给陶掌门就相当于给你们二人了。” 饶是萧明玥这样能说会道，乍然一听司空印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愣了片刻，冷哼笑道：“你还真是伶牙俐齿。” “谬赞了。” 萧明玥撅嘴不满，看他还在这里，直接开口赶人：“行了，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就该干嘛干嘛了，别待在这里了。” 司空印笑容一滞，瞬间又恢复如常：“那么我便不打扰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文轩阁寻我。” “多谢。” 云芝注视着司空印离开，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云芝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施法布下结界，防止旁人的偷听。 “归灵宗范围巨大，要找一个人得多花一点时间。” “九枝，你能不能嗅到云初的气息？” 九枝深呼吸一番，片刻后还是无奈摇头：“没有，还是找不到。” 眼间云芝有些消沉，萧明玥出声打趣：“没事没事，反正我们还有五天的时候，把归灵宗全都翻个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令云芝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步六孤为什么会知道云初的下落，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他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王守真见云芝离开后，兴致也变得恹恹的。 “裴掌门，殿下身子不易多操劳，还是先让殿下下去休息。”步六孤抢先一步提醒道。 裴暄不傻，思虑一番，笑道：“是老夫思虑不周了。可需要让人引你们前往住所？” 步六孤笑着拒绝：“不劳烦裴掌门，在下能够带殿下回去。” “她还真敢来？”梦青萝若有所思道，“看来云芝很在意这个人。”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移步离开，来到了一副冰棺前。她的手抚上了在冰棺中的云初：“只要她在意你，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尚在昏迷的云初，全然不知后续又会引起一场怎样的轩然大波。 已经找了半夜的云芝，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转头又遇见了步六孤。 “陶掌门，咱们又遇见了。正是缘分不浅啊。” 云芝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喜欢胡言乱语。步大人本事了得，只要你想，谁都会成为你的扶摇梯。话不投机，我先走了。” 丢下步六孤，自己飞速离开了。 第87章归灵宗事（二） 云芝走后，从不远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人。 “守真殿下的住处离这里可不近，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步六孤抿嘴浅笑：“听闻瞰云阁观赏日出最好，我慕名而来不是连这也不行吧？九方玉。” “现在时间尚早，再过两个时辰来才是最好的时间。”九方玉明显不信步六孤的话，他刚才还看到云芝的身影，“要是被巡视的弟子误以为是歹人，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步六孤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地砸手道：“哎呀，着实对不住，我现在就回去，下次再来欣赏了。” 九枝坐在屋顶上，漫不经心地用匕首削树枝，将先前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你怎么看？” “如果步六孤可以帮上忙，那么他的要求不是不可以答应。” 萧明玥顺势坐在她身边：“陶陶不会同意的。” 步六孤想要九枝出手将他身上魔族的血脉彻底消除。 因为九枝身上的魔族血脉已经被唤醒，她身上的血格外霸道，现在的她已经彻底成为魔。所以，步六孤要九枝出手，他不要再是半魔半人。 但是，这一举动对九枝伤害极大。 而且，这相当于告诉所有人九枝身份不简单。 一旦成功，肯定会有人起旁的心思。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的道理，没有人不懂。 云芝是不会让九枝冒这个险。 “事有轻重缓急，云初本来就受伤，再下落不明，我更是担心他有生命危险。” “但是你的事情一旦暴露，后面引起的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云芝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屋顶，“最坏的结果就是你回到雪原城，寻求那人的庇佑。” “不要着急，我们现在还有时间，说不定靠我们自己就能找到云初。”萧明玥顿时想到了那种情况下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任何好的法子，只得在言语上多说几分宽慰的话。 眼见二人情绪低迷，云芝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其实，整个归灵宗只有一个人和我最不对付。” “你是说，梦青萝？” “可是她不是去思过崖了吗？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九枝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我立刻去思过崖查看一番，要是人真在那里，我们立马抢人。” 云芝望着远处暗得发黑的天际：“再等等，如果真是她，她一定会先找我们的。”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萧明玥始终不明白，梦青萝到底从哪里来的那么大仇恨，非要针对云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有深仇大恨。” 沉默了片刻，云芝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我想这事应该和九方玉有关。” “是了！”萧明玥突然拔高了音调，“梦青萝对九方玉的心思，可以说得上是人尽皆知。难道是因为你和九方玉的那事搞得她这么紧张？不应该啊，九方玉要是对她有心思，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仿佛想通了关窍，面露戏谑，“单相思啊，合着拿我们出气。” “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害。还是尽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九枝的目光划过一丝狠厉，手中的树枝瞬间折断。 云芝笑道：“确实该这样，但是，善后很麻烦。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越在高位，事情越难办了。” 怀着心事，三个人不知谈了多久，仿佛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直至晨曦破开黑暗，刺眼的金阳的出现，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弟子大比也正式开始。 与参与弟子的心境完全不同，云芝作为观赛的人，简直是把舒服摆在脸上。 倚靠在椅子上，桌子上摆放着各种水果点心，好不惬意。 第一场是外门弟子的比拼，获胜的前十名能够成为内门弟子。 外门弟子的资源远远不如内门弟子，又没有专门的师父指点，这完全是靠自身修行。所以这一次的弟子大比，外门弟子们个个摩拳擦掌，为着自己的仙途而压上一切。 “陶掌门，什么时候我们能在自己的宗门里见到这种场景？” 萧明玥拿着一把的葡萄，嘴里也塞满了，说的话都不清楚。 九枝嫌弃的神色毫不掩饰，朝萧明玥挥了挥手：“拜托你，能不能有点吃相？不要让我们在外面丢人啊。” 萧明玥白了她一眼，完全不想理她：“我就这么吃，怎么样，怎么样！” 点心碎渣喷了九枝一身，云芝无奈扶额苦笑。 “明玥，你慢点吃，别噎着了。九枝，擦一擦。”云芝递了一条锦帕给九枝，“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 九方玉站在云芝身后，随时为她们效劳。 云芝看向他：“你不用去参加大比吗？” 司空印笑着解释：“这些大比全都是新入门三年的弟子参与，我们这样已经拜师的弟子是不需要参与的。” “那就麻烦你们再拿一些点心。” “可以。” 萧明玥今日大饱口福，很快就将桌子上的点心全都一扫而空。 “嗯嗯，多拿一点儿。”萧明玥连忙出声，“没有想到归灵宗的点心这么好吃。” 司空印笑道：“你们要是喜欢那就最好了。” 云芝没有动用点心，她的视线已经被下面激烈的战况深深吸引住了。 演武场中，少女浑身是血，摇摇欲坠，依旧不肯认输，用剑撑着身子，绝不倒下。 在她对面的男子也不好过，仿佛是动用了所有的手段，但是没有想到她还能支撑得住。 男子目光一凛，手持着长剑，飞快朝少女刺去。 云芝不免摒住了呼吸，双手握紧了椅子，为少女感到担忧。 长剑刺入肩头，少女口中的鲜血不断涌了出来，看起来依旧难以支撑了。 “文竹，你输了。” 文竹一手抓着剑刃，任由鲜血从掌心留下，缓缓抬起头：“我不会输的。” “她想要做什么？” 九枝淡淡道：“以命换命。想要赢就只能这样。” “那你觉得她能赢吗？” 云芝先一步笑道：“对自己能下狠心的人，会赢的。” 第88章 归灵宗事（三） 三人话音刚落，胜负已分。 “文竹，胜利。” 少女以命相搏，长剑直接刺入男子身体，最终是男子认输才结束了这场比试。 文竹得到了最后一个名额。 “等等！”一名中年男子，厉声制止，“文竹下手这般狠毒，根本不能入内门。” 云芝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老头谁啊？这么多嘴。” 萧明玥翻了个白眼：“归灵宗的一位长老，莫娄。裴暄的师兄，最是多规矩。” 文竹经过简单的救治，此刻跪在场中，本以为是能得到成为内门弟子的消息，现在却被莫娄横插一脚，怕是要希望落空，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但是仍然想要为自己争取：“大比规矩并没有规定不能下死手。只要赢了就行不是吗？” 莫娄厉声道：“对同门没有任何的情谊，这般狠毒。实在不宜入内门。” “莫娄长老说得不在理，这比拼不就是各凭本事吗？”云芝慵懒的声音响起，“人家赢了，有什么好拒绝的。你们自己的规矩还自己打破，裴掌门，这是个什么道理？” “是啊，裴掌门这是个什么道理？”萧明玥立马接上话题，“您可得公平对待。不然多寒弟子的心啊。” 莫娄冷哼一声，看向云芝毫不客气道：“这是归灵宗的事，和玉霄宗的人没有关系。哪怕你是掌门也没有用。” 云芝摆了摆手笑道：“我们玉霄宗是荡尽天下不平事。更何况这可是影响一个人大好前程的大事。怎么能不出声呢？” 九枝呛声道：“没错。如果胜负不能用来判定，那么这场大比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文竹全然不顾同门之谊，这样狠毒之人根本入不了内门。”莫娄还是那句话，强硬地不肯同意。 云芝心中噌地起一股怒火，这死老头什么意思？狠毒？刚刚那男的拿剑刺文竹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来说话？ “看来这人多就是是非多，保不齐被别人走了关系，所以莫娄长老才这般推三阻四。” “莫要胡言乱语。” 萧明玥才惧他，瞪着他道：“莫娄长老这么生气，莫不说被我说中了？” 九方玉和司空印二人回来时，却见现场一片剑拔弩张。莫娄恶狠狠瞪着萧明玥，却不敢拿她怎么办。 因为萧明玥是财神爷。 没有人想要得罪财神爷。 上面人的片刻，对于被判定结局的文竹来说，格外难熬。 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她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她不想失去。就像云芝说，这个选择事关她一生的修行。 她不想让，也不会让。 云芝笑着看向文竹：“是个好苗子，裴掌门要是不收，不如让人来玉霄宗。” 裴暄淡淡扫了一眼：“师兄，弟子比试之间受伤是难免的。文竹获胜已成定局，她又没有违反规定，按照规矩，自然是要让她入内门。” 文竹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暗暗舒一口气：“多谢掌门。” 云芝叹了一口气，格外惋惜道：“看来是和我们没有缘分了。恭喜裴掌门得了一位优秀的弟子。” “不敢当。全部都是按规矩来。” 萧明玥起身，活动活动腰肢，打着哈欠道：“无趣无趣，裴掌门，还是我们三个在宗门里四处逛逛。” 裴暄挥手示意：“请便。不如就让九方玉和司空印招待你们三位。” “如此最好，有劳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走过了归灵宗不少地方。 “那边是什么地方？”九枝指着不远处的一角山峰问道。 司空印瞳仁骤缩，随即笑道：“思过崖。” 这就是思过崖。 云芝垂下眼帘，偷偷传了个眼神，萧明玥立马反应过来：“行了行了，走了这么久，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自己去逛吧。” 司空印笑道：“时候确实不早了，不如让我们请三位去宗门坊市吃一顿饭？等吃了饭后再送你们回去怎么样？” “也好。”萧明玥立刻改了话头，“我要最好的菜，不然我可对你们俩不客气。” “自然，一定拿最好的菜招待你们。” 夜幕如一块黑布笼罩在天空中，根本看不清楚方向。瞰云阁里出现了位不合时宜的人。 王守真。 “今日看陶掌门，是很看重那位叫文竹的弟子？” 云芝倒了一杯温水递去：“我觉得她很不错。不应该受到那种不公平的待遇，不是吗？” 王守真点了点头：“是的。陶掌门的勇气让我钦佩。” “举手之劳而已，我只是动动嘴而已。”云芝吃着司空印送的点心，一脸无所谓道。 权力就是应该这么使用。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要是吃不消就告诉我，我马上传音给花月。” 王守真微微浅笑：“谢谢陶掌门关心。我并没有什么大碍，身体很好。多谢陶掌门的出手帮忙。” 云芝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那日王守真身体不适，云芝是传音给花月，按照他的话及时给王守真进行救治。 又用花月的独家针法给王守真医治，虽然做不到根除，但是看着有了几分起色。 而长公主听了这消息，已经派人来接王守真回去。要不是他执意留在这里，昨日就会离开回京了。 眼间时候不早了，王守真身边的侍从提醒：“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王守真依依不舍地起身：“陶掌门，我们就先离开了。” 萧明玥和九枝则一路摸进了思过崖。 思过崖没有人守着，里头寒冷无比，关着的正是梦青萝。 九枝警惕地环顾了四周，确认无误后，让萧明玥在原地等待，她自己进去找人。 萧明玥拉住准备起身的九枝，面色一凝：“等等，有人。” 二人在林中躲了一段时间，果然瞧见有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萧明玥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步六孤。 “他来这里做什么？” “等他走了，我一定要进去看看。其他的事情等后面再说。” 萧明玥拉住她：“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九枝笑道：“放心吧，找人跟踪人的本事，没有人能比得过我。” 才到洞口就有寒意袭来，九枝巴着墙飞快赶去。只见里面白茫茫的一片，北风在耳旁呼啸。 不知走了多久，九枝隐隐听到了声响。 第89章 归灵宗事（四） “我们找了一圈，没有在那里面找到云初。”九枝累得回来连灌了几大杯水。 萧明玥还没有坐下嘴里就塞满了点心：“说来也奇怪，那个地方一眼就看遍了，除了在寒潭里受罚的梦青萝，旁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就差恨不得掘地三尺了。” 云芝摩挲着下巴：“人难道不是梦青萝抓的？” 九枝此时说出一个猜想：“陶陶，云初在归灵宗的下落可是从步六孤那里听来的。万一他骗我们呢？” 萧明玥一个激灵：“再或者，是步六孤带走云初的，然后藏身在这里呢？” 王忠端着一大盆的水果走了进来：“还有一个可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事不一定是一个人做的。” 九枝耳尖微动，闪身出去，暗影匆匆，九枝只在不远处的书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人跑了，但是留下了这个。” 云芝接过纸条，见上面写着：“欲救云初，来暮春之林。” 慢一步的萧明玥赶来不解道：“暮春之林是什么地方？” “暮春之林是离归灵宗四十公里远处的一片林子。那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林子里的人见到的皆是一片苍绿。但是那一层绿并不能给人带来生机，所以被命名为暮春之林。” 九方玉的出现叫人始料未及。 云芝眸中闪过一丝戒备：“你怎么来了？” 九方玉行礼解释：“今夜我和公冶师弟守夜，先前发现这边有动静担心是有歹人，所以立刻赶了过来。” “九方师兄，我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公冶雉持剑匆匆赶来，见到云芝等人，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行礼，“陶掌门。” 云芝笑着将纸条交给九方玉：“我们就是听到动静赶了出来，然后在树上发现了这张纸条。有人要引我们去暮春之林。” 九方玉看着纸条沉思了一会儿：“陶掌门，我想把这件事禀告给师父。这张纸条能不能先让我带走？” “当然可以。如果裴掌门愿意的话，我们可是很想知倒更多关于暮春之林的信息。” 不管暮春之林里面有多危险，云芝都势必要去一遭。 不为别的，单纯为了云初。 裴暄得了消息之后，若有所思地盯着纸条良久：“陶掌门，此事颇为蹊跷，暮春之林那里就像一座迷宫，进入容易出来难。要是歹人真带着云初，进入那里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那里还有许多妖兽。” “多谢裴掌门提醒。”云芝面色凝重道，“但是我们此行就是为了寻找云初，现在可能寻找到他的下落，不论多危险，我还是会去一趟。” “陶掌门且慢。”莫娄出声呵住，“掌门，送纸条的人很可能就是归灵宗的人，那么此人很可能是故意挑起宗门之间的关系，所以还请掌门让我随陶掌门一共前往。” 云芝倒是有些诧异，她记得昨天她们才将莫娄说得一文不值，今天倒是给她说起好话了。难道他是心有不轨，趁此机会给云芝一个教训？ 要是那样可就糟糕了，腹背受敌。 “不用了，此事尚不知真假，不要连累了莫娄长老。” “你这说的什么话？”莫娄粗壮的眉毛顿时一竖，眼睛瞪得浑圆，看着就瘆人，“万一是魔族潜入我们归灵宗闹事？此事我们一定会管。” 裴暄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子，难以分开：“那个地方九方玉比较了解，就让他带领陶掌门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云芝没用料到，那样一个地方，裴暄竟然还肯让九方玉跟着。但是对方一片好意，云芝自然也不好拒绝：“既然这样，多谢裴掌门。” 话音刚落，祈伯阳就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什么人？胆敢擅闯归灵宗。” 萧明玥飞身拦在祈伯阳面前：“等等，等等！莫娄长老不要激动，自己人，自己人。” 祈伯阳环顾四周，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不由得讪笑：“在下祈伯阳，并非有意擅闯，还请裴掌门见谅。” 裴宣微眯着眼，好奇问道：“是不是颜道宁用了传送之法？” 祈伯阳点了点头：“是颜前辈送我过来的。”走到云芝面前，递上一张卷轴，“颜前辈说暮春之林只是一个小地方，这份地图就是她当年去时画下来的。她还在上面标了可能会将人丢弃的位置。” 云芝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师叔真是厉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有办法解决。” 九枝看了眼卷轴，很快便将上面的内容全都记住了：“我陪你去，明玥在这里接应我们。”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让伯阳在这里接应。”萧明玥立马反驳，提出自己的想法。 云芝笑道：“他没用你机灵，我们要是遇上什么难事，你反应迅速，我们也安心。” 一句话给萧明玥说得骄傲了，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有我在，保你们没意外。” 云芝、九枝、九方玉和司空印四人一起前往暮春之林。 马车之中，云芝手中出现了另外一封信，这封信夹在卷轴里，由祈伯阳一道交到了云芝手中。 九枝守着门帘，护在云芝身前，替她戒备着一切。 云芝看着信越看越心惊，死死捏着信，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就怕看错了、看漏了。但是她看了好多遍，里面的内容全都是一个意思。 但是这个消息对于云芝来说太过惊讶了。 喉咙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乱极了，一时之间根本做不出抉择。 这件事，太可怕了。 噌的一团小火苗将信纸全部燃尽，化作一缕烟尘散去。 “怎么了？”九枝敏锐地察觉出云芝的不对劲，压低了声音问道。 云芝咽了咽口水，失神地看向九枝：“我们要尽快找到云初。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她，带回去。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他，不要让他去归灵宗。” 九枝听得云里雾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见云芝一脸担忧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化作一句：“我知道了。” 第90章 当断不断 玉霄宗内，颜道宁正静静坐在院中的大树下。 花月提着药箱前来：“我要给王守真治一段时间病，至少这一个月是没用空了。” “若是能多保他一段时间，日后对云芝更加有益。” 花月静静地注视着颜道宁，沉默了许久，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云初的事情你确定吗？这件事只大不小。” 颜道宁缓缓睁开眼，目光澄澈，思量了片刻，笑道：“先前我只是猜测，现在倒是确定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云初是九方玉的心魔幻化而成的？” “命数使然。” 花月明显不信：“得了吧，你会说出这种话，那真是天上掉黄金。” 颜道宁并不理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花月知她不愿意多说，还是忍不住都说几句：“阿宁，这件事越来越麻烦，干脆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现在可是天赐良机。否则那就是一颗雷，随时会爆的。你是不怕，但是云芝还那么年轻，别毁了人家一生。” 说了这般久，不见颜道宁开口。花月不免叹气：“我先去了，有什么事随时传音。” “花月。” 抬起的脚准备被收回，以为事情有转机，又听她幽幽说道：“这件事你别管，随她们去。” 暗恨一声，花月拂袖而去。 良久，颜道宁又睁开了眼。她让祈伯阳交给云芝的信中早已写道，遇到云初，务必杀之，绝不留情。 但是，这对于云芝来说很困难。 颜道宁想的便是将这件事的因果得由云芝决定。 云初、她与九方玉之间的联系，且看今朝能否斩断。 又说另一头赶往暮春之林的云芝，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云初是九方玉的心魔幻化而来，可是九方玉何时有心魔？抓云初的人也知道这件事吗？他们想做什么？ 引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步六孤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不多时，他们抵达了暮春之林。 放眼望去，苍翠欲滴，郁郁葱葱，一片绿意。浅绿、翠绿、嫩绿、墨绿……明明展现出一派生机之景，不知为何，给云芝的感觉比在雪原中还要死寂。 那些高大粗壮的树干仿佛会吸走人们的生命，用人的生命来换取它们的茁壮成长。 “道路和地图没有不同。”云芝手中握着地图，仔细比对了与实际地点，确认没有错误之后，这才开口，“我们跟着地图上的标记走。” “同心铃，一人一只，要是不幸走散了，摇动铃铛，其他三人就会听见。” 云芝取了一枚挂在腰间：“多谢。” 九枝拿了一只晃了晃，半信半疑道：“就凭一个铃铛，真有用吗？” “这个不用担心，我先前就用此物进入暮春之林。也是用它和师兄他们联系的。”九方玉笑着解释，“只要铃铛不离开，就能找到大家的位置。” “确实是个好东西。”云芝好奇问他，“你先前为什么会来这里？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 九方玉讪笑一句：“先前来此是为了养伤，里头有处极好的养伤之地。可惜地方道路实在难寻，找了许久还是无功而返。所以，对里面还不是很熟悉。” 云芝眼珠微转，难道就是那次，才导致了云初的出现？ “无妨，此处本来就是诡异非常，此番进入只怕是要深入其中，诸位需更加小心。若是发现问题，及早撤离才是。” 司空印连忙打断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早去早回好。” “说得也是，此番有劳二位了。” 云芝四人全然没用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乍看之下，和原本的树林并没有什么不同。 细细观察，就会发觉这里十分不对劲。 林子中完全没用声音，无论是动物的叫声，还是昆虫的振翅声，这里全都没有。除了微风拂过林梢的树叶交叠声，就只有他们四人的脚步和呼吸声。 头上顶着炙热的太阳，脚下的枯枝被踩得发出清脆的咔嚓响声。 恍惚间，云芝踏入了另一条路。 准确来说，四个人都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云芝的运气很好，这是一条林荫小道。对比先前，简直是舒服太多了。 走了没用多久，云芝就望见远处有一座祭台。祭台之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没有多想，云芝加快了脚步。 祭台之上躺着的人正是云初。 “喂，喂，你怎么样了？” 云初昏迷着，脉搏又十分平稳。云芝环顾着四周，左右都找不到人，就打算将人背走。 忽然祭台上的烛火燃起，一束蓝色的火焰冒出，炙热的气息打在云芝身上。 “现在可是动手的好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云芝忍不住皱眉：“你什么鬼东西？这又不关你的事，问那么多做什么？” 一团火焰也会讲话？ “如果你不想动手，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和我做一个小小的交易。” “不要。” 火焰没有想到云芝拒绝得如此干脆，瞬间化成一张惊恐的脸的样子：“为什么不要？我可以给你你最想要的。要知道旁人可不一定有这个待遇。” 云芝将云初背在身上，厉声拒绝：“不要。你找别人。” 火焰拦住云芝的去路：“不要急着拒绝我啊，我可是知道你们的秘密。听我的，杀了他，什么事情都会解决。以后你的道路不会再有任何坎坷，只有一帆风顺。这个人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正好在我这里，悄无声息地了解了。而我，只会向你要一点点的报酬。” “没有一个商人会让自己亏本的。我不和你合作。” 没有想到云芝这般油盐不进，身后的火焰怒得都变得浑身通红。不知想到什么，笑着送云芝：“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就不多挽留你了。好生慢走。” 云芝偏头看向它：“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是你要是耍什么阴谋，我一定会把你浇灭。” “不要这么凶，我是个好人。俗话说的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叫景炘，我等着你找我谈交易。” “不会。” 望着云芝的背影，火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会的，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第91章 居然算错了 云芝一路背着云初，艰难地朝原先的路走去。 颜道宁给的那张地图怕是没有用，景炘应该是把她故意弄来。那么路线就不对了。 九枝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被景炘带走，做什么奇怪的交易。 这般想着，不由得动用了同心铃，希望能给他们一点儿提醒。 “只要你和我达成交易，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无聊。”九枝鄙夷地瞟了它一眼，“看来你就是这样蛊惑那些蠢人，所以暮春之林才会被封为禁忌。” 景炘不满地嘀咕：“现在的人都这么不好骗了，一个两个都这么难搞。” “天上可能会掉馅饼，但是我不喜欢吃馅饼。”九枝直接不理它走开了，“留着你的把戏骗别人吧。” 火焰倏然膨大，倏然缩小，飞快变化之中。它显然是被气着了，完全没有想到，一连遇到两个都是这么难缠的家伙。 “要是你拿你身上的魔族血脉来换，我可以帮你达成你心中所想。”景炘继续蛊惑着，“让你们能够像现在这样，一直过着平稳的生活。” 九枝停下步伐，淡淡扫了它一眼，沉默片刻开口：“不知道你这样生灵智的火，普通的水能不能熄灭？” 景炘一听，顿时躲开来：“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我闭上嘴巴就好了。” 看着九枝消失在迷雾之中，景炘忍不住抱怨：“真是两个歹毒的女人。幸好，还有两个人，说不定就能成。” 结果却是，九方玉挖了它一角火苗寻路，司空印直接泼了一盆水。两个人连让景炘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景炘实在是没招了，火焰都小了一圈，声音微弱：“果然是时代变了，几百年前不是这样的。呜呜，你们欺负人。” 恍惚之间，云芝似乎听到了景炘的声音。 可是一闪而过，她只当作是自己听错了。 “陶陶。” “你醒了。” 云芝来到一颗大树边，将人慢慢放下，倚靠着大树，云初虚弱一笑：“你怎么在这里？”余光瞥见云芝的衣裳被划破了，“衣服怎么破了？还出这么多汗？” “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云芝摁下他的手，从乾坤袋里拿出水袋，喂了一些水，见他平复了心情后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云初敛了神色，垂下眼眸思索了须臾，脑中全然没有这个记忆：“不知道。我只记得从雪原赶回来，让萧明玥她去派人帮你们。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难道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芝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云芝始终没有说出口。 “没事，我们现在抓紧赶路，等回到玉霄宗就没事了。” 云初和云芝相识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对云芝的小动作可谓是了解得格外清楚。 云芝撒谎的时候就喜欢搓手指。 “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吗？” “没有什么事情。” 云初笑道：“你的一切是瞒不过我的。我想是和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关系吧。” 云芝面上不显，心中已经飞快地想应答：“是，你无缘无故失踪了好几天。还有是有人将你的下落告诉了我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云初只是略微思量，已然察觉出不对，眉头紧锁：“我们还是快点离开，恐怕幕后之人就是想要对付你。” 是啊，这么明显的计划，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是谁出手了。 沈昭野、梦青萝、步六孤，还是旁的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一阵迷雾过后，云芝二人又来到了祭台上。 “又见面了，要和我达成交易吗？” 云芝不满地看着它：“你到底是谁？” 景炘笑道：“我叫景炘，暮春之林中诞生的灵物。” “我们和你没有交易可以谈。” 景炘学聪明了，不从云芝入手，转向了云初：“你倒是奇特，居然能够以这样的状态出现。但是你现在不是很平安，那么你要不要和我谈一笔交易？” 云芝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滚开！我们走。” 火焰拦住了去路，景炘依旧那般玩世不恭的态度：“承影斧的痕迹我还是很清楚的，他现在也没有几天活头了，不如让我来帮帮你们。” 云初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言语有松动，欢喜之色涌上心头：“有人用承影斧把你和他分开了，你只是那个人的心魔而已。但是呢，你的身体已经在不断地衰败，照我看，都撑不过离开这片林子。” “那么我会是谁的心魔呢？” “这个我不能说，说了我就亏本了。” “不说你也会亏本，我们走，不要理它。”云芝一把拉着云初转头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云初停下了脚步，任凭云芝如何用力都不肯再上前一步。景炘趁热打铁，继续出声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小秘密。你的存在对她可是有很大的威胁。” 景炘朝云芝挤眉弄眼，哪怕它只是一团火焰，但是那个神情真叫人讨厌。 云初反手握住云芝：“你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云芝怔了怔，看向云初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初却趁胜追问，步步紧逼：“是九方玉吧？” 云芝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带着云初都感受到了。 “当初在枯井外的人就是他吧？”云初感受到她的手指逐渐冰凉，“所以你才对我这么戒备。看来是有原因的。” 云芝无奈叹息：“你问这么做什么？你是你，他是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保护你，保护你不受伤害。结果成了你目前最大的威胁。” 景炘挤进二人中，左右打量：“那么，你们和我做交易吧，这样就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云初看了它一眼：“你没有这个机会。我不会和你达成交易。”说着拉着云芝就跑。 被留下的景炘气得要爆炸了，一个两个都在耍它吗？ 这么多人，不仅没有一个肯同意，更是连话都不愿意多听它说。 又跑了！ 第92章 风雨 “我们这么跑走，它不会生气吗？会不会给我们使绊子？” “它要是有那么大本事，就不会让我们跑走了。”云芝喘了喘气，“说不定它一直在说交易就是想要我们帮它离开这里。就是说它很有可能受到限制。不管它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 “陶陶。”云初忽然开口，“我想在这里把事情解决了最好。我想颜前辈也会这么想。” 云芝扯了扯嘴角：“你在说什么胡话。不要乱说。” 瞥见云芝的小动作，云初咧嘴浅笑：“没有关系，在这里发生事情，总比在外头好，这样那些人就不会拿我威胁你了。” 看着这般云初，云芝心中顿感不妙：“你不要多想，有心算无心，他们总是要想办法找事情的。再说了，就算他们想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当初你和颜道宁的对话我听到了。但是当时的我只觉得帮你护着这个身份就好了。但是现在我却成了威胁你的存在。” 云芝死死扯住云初，语速不自觉地变快：“一点小事而已，大不了我离开京都。我们一起离开京都。我们去除了京都之外的地方，各个地方。带上师叔，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云初轻轻抹去她眼中的泪水：“其他那团火说得没有错，自回京来，我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当时还觉得是怕被人害了，现在才明白。我原是不可能和修行之人一般。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将我带走，但是我依稀听到了不少人的声音。他们谈论最多的就是有关玉霄宗的宝藏。” 玉霄宗内的宝贝数不胜数，除却藏宝阁里的，还有许多被藏了起来。只是里头都有历任玉霄宗掌门布下的禁制，想要破开简直是难如登天。 所以，他们才会这般迫不及待地出手。 逼云芝她们拿出更多的宝物。 “这件事一定要和颜道宁说。不过，我想这么多年，颜道宁一定是知道他们的心思。她一定不会没有做准备。” “陶陶，我可以救他哦。”景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与嘲弄，“只要你同意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可以救他。” 云初用力抓着云芝的手：“不能同意。你不是个糊涂的人，不要在临门一脚做这种糊涂事。” 所有的事情一环接着一环，这个景炘又一直缠在云芝身边。过于刻意了。这么刻意的事情着实叫人怀疑。 只怕是要趁这个机会，搅乱云芝的心性，断了她的后路。 云芝双目无神，内心一阵焦急，云初消失，云芝自是有各种借口带着九枝他们离开。可问题是，她不想云初消失。 不，她想好了。 带着云初离开京都。远离这里的一切。 云初却不知何时顺走了云芝的匕首，露出一抹苦笑。 云芝惊慌道：“不，不要。” “我本就无力回天，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记住，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更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血，温热的鲜血蜿蜒流淌。瞬间染红了云芝的全身。 而这一切全都被一些人看在眼里。 “真是可惜。她要是动手就好了。” “动不动手有什么要紧，她的结局我们全都安排好了。” “只是颜道宁那个家伙有些棘手。” “怕什么？分而化之，再有本事终究也难逃我们的包围圈。别忘了，京中还有一颗雷埋着呢。只要我们想，随时都可以爆，炸她个粉身碎骨。” “要不说最毒妇人心，你还真是一点儿活路都不打算给。” “她也算是小有名气，就是日后死了也不会无声无息。她也不算亏了。” “说得在理，那就加快进度，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云芝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到玉霄宗的。九枝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四周也没有云初的任何踪影。 此间，萧明玥又接到了一封萧家的急信。信上的内容不多，只一句，让萧明玥即刻返程归家。 “忠叔。” “小姐。” 萧明玥疲惫地睁开眼，看向王忠：“我不想待在萧家了。” 王忠没有任何的诧异，只是淡淡提醒：“小姐要是决定了，我会帮小姐的。” “忠叔，那这样您以后会没有钱挣的，而且还会有麻烦的。” “玉霄宗里的园子很好，里头长的庄稼快要成熟了。” 听了这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萧明玥笑着看向王忠：“是不是我母亲也这么想过？” 提及萧明玥的生母，王忠的神情发生了变化，面上满是怀念：“夫人特地交代我，只要小姐喜欢，我就一定站在小姐这边。” 深思了片刻，萧明玥笑道：“那我们就留下来，见识见识，京都的妖魔鬼怪。” 九枝依旧蹲守在屋顶上，居高临下，任何变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倏然，一枝木条刺去，在空气中断开。九枝怒道：“什么人？” “少主，你这样魔尊大人可是很伤心的。” 九枝看清楚来人，不由得暗自生忧：“蝰蛇，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助少主成大事，将京都搅个翻天覆地了。” 九枝冷冷盯着他：“我不是你们的少主，趁早滚回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蝰蛇也不恼，依旧好言相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少主在此，他们对您可是时时提防，处处警惕。雪原城才是最适合您的地方。” “谷南仙进京是你们安排的。你们想做什么？” “少主怎么这般看在下，圣女进京是她自己的想法，与我们并没有关系。”蝰蛇垂下眼帘，压制住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倒是听说圣女离开时，是为了来找人的。” 余光一直注意着九枝的神情，蝰蛇忽然转了话题：“既然少主不愿意，那么蝰蛇先行告退。少主要是有事吩咐，蝰蛇随时恭候。” 蝰蛇的出现叫九枝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偏偏谷南仙又进京寻人，九枝忽然联想起之前的一些小细节，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要立马去找云芝，最近的事情仿佛都透着古怪。 第93章 离别与相逢 云芝躺在床上，直挺挺地望着纱帐。 “萧家来信要让萧明玥回去，无寂那边派了人来，事情可能比你预计的还要复杂。” 回过神来的云芝，倏然坐起身：“内外勾结吗？” 九枝不是很确定：“说不清楚，毕竟那是一个疯子。但是谷南仙的样子对你来说是有不小的影响。” 云芝脸上闪过一丝不对劲，讪笑着：“你看出来了？” “以你们两个之前的相处，你应该满大街暴露她的行踪才对，而不是躲着藏着。”九枝的眼神紧紧盯着云芝，“她难道就是你说的失踪的姐姐？” “相貌一样，但是我也不确定。”云芝拿出那根红绳，“因为这根红绳，我和阿姐是一人一根。” 九枝抿嘴道：“事情发生在那么早之前，无寂又抓过那么多人，红绳说不定都换了好几位主人。” 云芝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过了很久，神情呆滞地缓缓开口：“如果这又是一个局呢？” “不管你做什么，我和萧明玥肯定是支持你。” 云芝随即又躺下，闭着眼睛，显得格外疲惫：“我想再躺一会儿。九枝，这些事情我们等会儿再说。” 九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转头看见颜道宁出现在身后：“让我和她谈谈。” 云芝闭着眼睛，但是已经意识到来人是颜道宁：“师叔，您来了。” 颜道宁拄着拐杖站在榻边，露出苦笑：“我还以为你要躲在这里一个月。看来你还不会这般沉溺。” 云芝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发现自己笑得这般艰难：“要是再浪费那么多时间，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深呼吸一口气，“师叔，当年您是怀着怎么的心情，面对这一切的？” 颜道宁当年的境遇比云芝的境遇还要艰难万分。云芝现在思绪万千，实在是想知道当初的颜道宁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那时一心被仇恨占据，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情。现在细细想来，觉得那时做得还不够好。” 云芝撑着床沿起身，看向颜道宁：“师叔，那么您认为这一次我应该怎么做呢？” 颜道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微微一笑：“你不是已经有打算了？” 云芝摇了摇头：“我不想那样。” “有的时候不是你不想，事情就不会进行的。”颜道宁忽然笑道，“这件事所有的抉择全都在你。” 在玉霄宗待了五天，每一天云芝都在不断地思考。盘算着之后所有的可能性。 “花月被调走，他们才好动手。” “你不怕萧明玥离开吗？” 云芝倚在床边，幽幽叹息：“哪怕萧明玥不愿意离开，但是萧家人必不会这么轻易放任萧明玥掺和这些事。” 颜道宁提出了另一件事：“谷南仙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真的是她，我会带着她一起走。” “万一她和你有分歧呢？” “如果不能解决，那么我会杀了她。” 云芝和谷南仙之间的分歧正是仙魔之别。站在对立面的二人，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 很可悲。 有的时候，云芝生出了一种如果不离开村子的念头。一旦有了这个开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萧明玥会是灵清宗优秀的弟子，扶离九枝会成为雪原上自由的‘独狼’，云初也不会死。 颜道宁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要是没有来京都，玉霄宗就会消失。京都可能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云芝瞬间明白了过来：“师叔，您也和我一起走。” “我不会离开这里。这样也好，有我在这里，他们也不太敢怎么样。”颜道宁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你想好什么时候离开吗？” 云芝沉思了一会儿，片刻说道：“快了，就在这几日。” 二人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哑谜，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谷南仙，你来做什么？” “扶离九枝，你何必管那么多？反正我又不是来找你。” 云芝和颜道宁走出房门，看着突然出现的谷南仙，二人眼中纷纷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谷南仙居然找上门了？ 她怎么来了？ 谷南仙直接走到云芝面前，语气中带着激动：“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这么问？” 谷南仙眼珠一转，拉着云芝消失了。 “不用去了，等等她们就会回来了。”颜道宁拦下了准备跟上前的九枝。 九枝不解地看向她：“万一云芝出事呢？” 颜道宁只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会，她们很快就会回来。你还是去找萧明玥，很快我们这里就会多一位人。” 云芝看着谷南仙，开口道：“你想问什么？” “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就直接说了。”谷南仙坦诚相见，“我从无寂那里知道，我还有一个名字，我叫云苓。” 云芝心中一震，面上却不显：“那你又怎么会来找我？” 谷南仙笑道：“无寂告诉我的，他说我还有一个妹妹。他说那时很可惜没有把我的妹妹带走。他还说，我只要来京都就会找到她。” “那你怎么来找我了？” 谷南仙凝视着她：“你就是那个人。所以，我来找你。” “但是你凭什么认定？” 现在的云芝经历了太多。谷南仙这么贸然地出现，不得不让云芝怀疑，她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或者是说藏在身后的无寂有什么目的？ 谷南仙拿出一只甲虫：“血缘甲，只要你和我喂一滴血，那么它就是告诉我们答案。” 看着甲虫，云芝沉默了，难道谷南仙真的是云苓？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眼前浮现出氤氲。云芝这么久来就是为了寻找云苓，没有想到命运捉弄人，兜兜转转，那个人居然真的是谷南仙。 分别多年后的姐妹重逢，本应该是欢喜，但是此刻，云芝心中生不出任何欢喜。因为谷南仙此番来，一定会有所准备。 那只血缘虫给出的结果一定能证明她们两个有血缘关系。但是，云芝已经不相信这个结果。因为，她的心中已经产生了怀疑。 第94章 再出发 “人真的带回来了。” “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是真的，他们也会弄成真的。” “不知道会是谁出手？” 一连数日，京中都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切，日子又恢复成了原本平静的样子。 平静得有些不寻常。 谷南仙在玉霄宗里很是乖觉，除了每日必要时间出来用膳，其他时候全都待在屋子里。 云芝则是一直躲在藏经阁中，捧着那些书看了又看。继续将床铺搭在那里，一直都没有出门。 不知道是哪一天，苏清尘上门了。 “他来干什么？”云芝握着书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面上不显地问道。 萧明玥嘴里叼着一个馒头，食不知味地说着：“那谁知道，他是说准备离开京都去闯荡，打算请我们去醉仙楼聚一聚。” “我们和他有什么好聚的，不去。” “我也是这样说，但是他说了，咱们不去他就天天晚上来骚扰你。” 云芝不屑道：“要他有这个本事再说。” 萧明玥拿着馒头，无力地颓坐在一边：“他确实不会拿我们怎么样，但是他弹琴扰民啊。大半夜弹几曲真是叫人膈应。” 思索了片刻，云芝放下书道：“你说的也是，反正我们去蹭饭，只赚不亏。” “那你打算去了？” “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事实证明，便宜不要随便占。你以为能占到便宜，实际上只会坑了自己。 一顿饭，云芝吃得很别扭。 因为谷南仙也跟着来了。 偏偏苏清尘对她产生了怀疑：“我在想之前是不是和云苓姑娘有见过，我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云芝狠狠踩了谷南仙一脚，她倒也接受得快：“我一直都在外四处游走，或许在某些时候擦身而过也未可知。” “是吗？那倒是我唐突了。” 云芝举着酒杯笑道：“祝你此去一帆风顺。” 苏清尘愣了愣，回过神来举着酒杯轻轻一碰：“多谢，陶掌门。”顿了顿，“只是陶掌门今后要多加小心。” “小心什么？”云芝勾唇浅笑。 “听闻绝仙谷天有异相，恐有重宝现世。陶掌门在寻宝途中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出事了。”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还等着和你比试琴艺。” 云芝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清尘自知比不过云芝，就想了各种法子要和她比试，云芝被他闹得实在厌烦，于是就随便他指定一项，谁知道他居然提出比试琴艺。 简直是给云芝出难题。 不过苏清尘所言不假，绝仙谷的事情在黄昏时分传了出来。 沈昭野有意让各宗门派人一同前去绝仙谷。 在那之前，云芝和谷南仙之间一直不冷不热的。全然没有亲人相逢的喜悦，倒是都带着几分戒备。只是这话并没有摆在明面上来说，却在二人之间产生了不小的隔阂。 九枝陪在云芝身边，跟着她在藏书阁里找书：“一定要去吗？” “必须得去。”云芝没有停下脚步，目光飞快地搜寻着书籍，“师叔提出来的。京都不再适合我们了。” 九枝紧锁着眉头，她这几日总觉得云芝和颜道宁周围都萦绕着说不出的低沉，现在听了这话，她心中的警铃大作：“走了可就回不来的。” 云芝停下了脚步，浅笑道：“我本来就是误打误撞来的这里，不回来也没有关系。” “我和你一起去。” “不。”云芝拒绝道，“你得留在这里等一个人。” “等谁？” 云芝转身看向她，盯着她的眼睛道：“封兰苔。” 九枝越发不理解了：“她不是在雪原城吗？她怎么回来了？” “因为她发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是关于你的。” “狗屁事情。”九枝言辞激动，“我和你去，有个帮手总是好的。” 云芝抬手虚点了九枝的后颈，一个无字印记显现。云芝取出镜子一照，格外明显：“这是……” 云芝没有开口，手在九枝的掌心上写字：“契约。”说着将找了许久的书翻开，递了过去，指了指上面的字，示意她认真看一看。 这上面正写着无寂能够一直将九枝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的原因。 如果没有血缘，印记是不会出现的。 而封兰苔则在魔宫的这些时日找到了消除印记的方法，此刻正从雪原城往回赶。 只是，这一路怕是充满了危险。 所以，九枝不能走，她不仅要留在这里，还要提前去接应封兰苔。 “萧明玥呢？她跟你去吗？” 云芝摇了摇头：“萧家人是不会让萧明玥掺和进这滩浑水，就算他们愿意，祈伯阳也会阻拦的。有可能明天萧家人就找来了。” “萧明玥才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她不是，但是她身后的那些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九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谷南仙怎么办？你能确定她是你的姐姐吗？” 云芝无奈叹息：“过两天或许就会知道答案了。” 一夜无眠，窗外的雨滴过于吵闹。 云芝罕见地离开了藏书阁，来到了灵堂，望着上方这么多的牌位，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玉霄宗诸位前辈在上，不孝弟子陶陶要犯上。还请诸位谅解。” 复杂的阵法在脚下形成，随着灵力注入，四周发生了轻微的颤动，慢慢地，变得剧烈。 牌位消失，云芝也消失不见。 屋外的颜道宁拄着拐杖，抬头静静地望着天，雨后的天空一洗去先前的阴霾，迎来了活泼的浅蓝色。宛若一块晶莹剔透的蓝水晶，不知不觉就让人沉溺其中。 月升日落，云芝终于出现了。 身后的门已经被颜道宁用法术层层封锁。二人皆是一脸沉重。 “时机成熟了，真想马上看到她们两个知道真相的时候。错愕、后悔、愤怒、难过？这些都不错。” “颜道宁耍了我们这么久，现在可算是风水轮流转，我已经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