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透视捕鱼养娃,不小心成了神豪》 第一章 神级系统 “陈默你快醒醒!你别吓我!” 耳边一道带着哭腔的焦急女声,穿透了无尽的黑暗。 “晚晴?”陈默喃喃语着。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奋力挣扎着,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一张憔悴却又依旧清丽绝伦的鹅蛋脸映入眼帘。 她那几缕散乱的自然卷发,贴在脸颊,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蜡黄的皮肤也无法掩盖,那份深藏于骨子里的温婉和美丽。 “能再看到你,看来我真的到天堂了。”陈默鼻子一酸,积压了三十年的思念在此刻决堤,他猛的伸出手不顾一切地将眼前的女人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哽咽。 “晚晴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这是他的妻子苏晚晴。 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她早就在三十年前,那个绝望的冬天,带着女儿一同离世,那成了他永世无法弥补的痛。 苏晚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僵住,那份阔别已久的温暖,让她瘦削的身体一颤,随即就是本能的用力推开他。 她习惯了他的粗暴和冷漠,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让她无所适从,她清丽的眸子里满是惊恐和不解,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陈默你是不是被他们打坏脑子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陈默怔住了,这熟悉的触感,这真实的体温……他这才环顾四周。 家徒四壁的破旧土坯房,以及那吱呀作响的房门,墙角的蜘蛛网还有… 屋子中央那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个光头,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左眼角有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直逼太阳穴,笑起来像个眼镜蛇。 此人正是城里有名的虎哥王虎,他身边站着两个染着黄毛嚼着口香糖的小弟。 他们身后是紧紧蜷缩在床角,用破旧被子蒙着头瑟瑟发抖小女孩,是陈自己的女儿陈可可。 这一切都是他记忆深处,最黑暗最悔恨的一幕。 “我……我回来了?”陈默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是他二十六岁那年的场景,也是他后半生所有噩梦的开端。 “他妈的还敢给老子装傻充愣!”伴随着一声暴喝,王虎猛的一脚踹翻了陈默家的木桌,破碗和窝窝头滚落一地。 窝窝头滚到墙角,苏晚晴被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连忙护着女儿缩在了灶台后。 王虎那锃亮的皮鞋无情的碾过,地上散落的几张钞票。 接着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飞踹,直奔陈默面门而来。 “小心!”苏晚晴失声尖叫。 陈默的身体几乎是本能的作出了反应。 在前世他被道士所救后,不仅经商更学了三十年强身健体的拳脚。 此刻他只是微微一侧身,那记飞踹便擦着他的鼻尖而过,王虎用力过猛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哎哟卧槽~你他妈还敢躲?”王虎疼得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更深的暴戾,他那靓坤一般般的笑意此刻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这种感觉……是真的。”陈默低头看着自己年轻而又充满力量的双手,一切都无比真实。 他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妻子女儿还在的这一天。 “哈哈哈……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陈默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癫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虎哥这家伙……不会是真疯了吧,这钱还要得回来吗?”门口的两个染黄发的小弟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 被称作虎哥的王虎恼羞成怒,冲上去就给了那小弟一巴掌。“疯你妈,疯了还能躲开老子的脚?” “钱不要你明天给老子喝西北风去?” “可他家这情况连耗子来了都得含着泪走,他欠了咱三千多块呢……”那小弟捂着脸一脸委屈的说道。 “你懂个屁。”王虎啐了一口眼神淫邪的扫过一旁的苏晚晴和床上的小女孩。 “他没钱不是还有老婆女儿吗?在海城我的话就是规矩!欠老子的钱要么断手,要么把老婆女儿送来抵债!” “这娘们长得不错带回去卖到南边,别说三千五千都有人要,小的那个养几年也……别以为老子不会撕票,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家房子泼汽油?”他叼起一根雪茄逼近陈默,烟灰落在陈默脚下,话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你敢!”王虎话音未落,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冷的寒意。 他惊恐的低下头,发现陈默不知何时已经捡起了地上一把生锈的菜刀刀刃正死死的抵着他的大动脉。 “你敢动她们一根头发试试。”陈默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眼神冰冷。 “呵~!跟我玩命?”王虎先是一惊随即就冷笑了起来。 “小子这种场面虎哥我见多了,有种你今天就捅死我,不然老子保证让你全家死得很难看!” “那这样呢?”陈默忽然手腕一转,锋利的刀刃瞬间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记得我总共欠了你三千二百八十块,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连本带利还你四千。”陈默的语气平静带着自信。 “但你今天要是逼人太甚,那你得到的就只有三具尸体,和一笔永远收不回来的烂账!” 这个数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灵魂里,前世就是因为这笔赌债讨债的将他的妻女强行拖走,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你……你敢威胁我!”王虎的脸色变得铁青。 要是换做以前那个烂赌鬼陈默,他一百个不信对方有自杀的胆子,可现在眼前的陈默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慌。 陈默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刀刃又往脖子上压紧了几分,一缕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渗出。 “好好好算你小子有种!”王虎眼皮一跳终于还是选择了退让。 三千多块在八十年代末的夏国,对他们这种混子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要是真闹出三条人命钱一分捞不着,自己还得惹上天大的麻烦。 “一个月!”王虎竖起一根手指恶狠狠的说道,“一个月后四千块一分不能少,不然我亲自来把你剁碎了喂狗。”说罢他一挥手带着两个染黄毛嚼着口香糖酷似包皮和巢皮的小弟,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皮鞋踩在泥泞的路上,发出吱呀的声响渐行渐远。 直到那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默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手中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把摇摇欲坠的木门关上,回头看着满眼失望和无助的苏晚晴,以及还在被子里发抖的女儿此刻他心如刀绞。 “陈默你真不是个东西!”他狠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要不是怕吓到妻女,他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四千块……一个月……”苏晚晴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哭腔,绝望的摇着头,那份认命的麻木再次爬上脸颊。 “别说一个月了就算给我们一年十年,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她紧紧抱着被吓坏的女儿陈可可,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在蜡黄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泪痕。 “我嫁给你是我命不好,我认了……可可她才四岁,她还那么小……”她一遍遍低声重复仿佛在对命运妥协,又仿佛在为女儿求一条生路。 陈默默默的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粉嫩的小脸,眼神里充满了三十年的思念与愧疚。 上一世他富可敌国,却唯独对不起眼前的母女。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情感波动,符合绑定条件。】 【投资寻宝系统正在绑定中……10%…50%…100%。】 【绑定成功,新手大礼包已发放是否开启?】 陈默猛的一愣。 系统?这是穿越者和重生者的标配金手指啊! “开启。”他毫不犹豫的在心中默念。 【叮!恭喜宿主获得:体质强化液(初级)x1,水下视野(被动技能),启动资金100元。】 接着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陈默感觉自己原本因长期赌博酗酒而虚弱的身体,正在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改造,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我堂堂夏国首富再配上系统,区区四千块算个屁啊。”一瞬间陈默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那股纵横商海三十年的自信和霸气,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挂着的破旧渔网,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晚晴相信我,最后一次。”陈默握住苏晚晴冰凉的手,眼神无比坚定。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钱的问题交给我!” 苏晚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等着我的好消息。”陈默没再多解释,直接抄起墙角的渔网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冲出了家门,只留下一脸错愕担忧和深深怀疑的苏晚晴。 第二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东湾村一个地处偏远海滨的村落。 虽然靠海但是交通极为不便,去一趟县城就需要坐上一整天的牛车。 村民们世代以打渔为生勉强维持温饱,却始终无法致富。 陈默扛着渔网健步如飞,体质强化液的效果立竿见影,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没一会儿就赶到了海边。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岸边修补着渔船。 “大山。”陈默快步跑到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默?”李大山抬起头看到是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生硬的说道:“钱没有别的事也别找我,我不会再借你一分钱让你去赌了。” “我不是来借钱的。”陈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前身的自己赌瘾太大,把身边所有能借的人都借遍了,连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都得罪了个干净。 “那借船也不行。”李大山一脸的警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转手就能把船拿去当了换赌资,陈默我劝你收手吧,镇上王胖子那个赌场就是个无底洞。” “不去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陈默的表情无比认真,随即叹了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大山我……我欠了虎哥三千多块。” “什么?!” 李大山手里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一把抓住陈默的衣领震惊的吼道:“你疯了王虎那是什么人,那是县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头蛇,他的钱你也敢借?” 陈默苦涩的挠了挠头。“今天差点命就没了……他们还说,还不起钱就要把晚晴和可可抓走……” 话还没说完李大山那砂锅大的拳头已经裹挟着怒火砸了过来。 若是以前陈默绝对躲不开,但现在他只是脑袋轻轻一偏,拳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李大山愣住了但心头的怒火更盛:“陈默你个畜生,晚晴那么好的女人可可那么可爱的闺女,你居然要把她们卖给王虎那种人渣!” “你冷静点我怎么可能卖她们。”陈默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渔网大声道,“我这不是准备出海打渔,赚钱还债吗。” 李大山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打渔你开什么玩笑,你打什么鱼能在一个月赚四千块?听我的你赶紧带着晚晴和可可跑路吧。” “跑不是办法。”陈默摇了摇头指了指李大山那艘破旧的木船,脸上带着一丝央求。“大山最后信我一次,船借我用一天我保证给你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李大山死死的盯着陈默。 他感觉今天的陈默很不对劲,眼神气质都和以前判若两人。良久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好吧船可以借给你,但是你听着最近天气不好,海上风大浪又急我好几天都没敢出海了,你千万别跑远了。” “放心吧。”陈默大喜过望,学着前世一位商业大佬的口吻笑道,“有位名人说过风浪越大,鱼越贵!”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跳上船三下五除二就开始解缆绳。 “你疯了。”李大山见状大惊立刻扑过去死死抓住船舷。 “就算鱼再贵命不要了,你要是回不来你让晚晴和可可怎么办!” “我命硬得很死不了!”陈默冲他狡黠一笑忽然指着他身后大喊。 “大山你看那是什么!” 李大山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等他再反应过来时,那艘沉重的木船已经被陈默用船桨奋力一撑,飘出去了好几米远。 “陈默你给老子回来,这种天气出海会死人的!”李大山在岸边急得跳脚大骂。 小木船上陈默手持船桨,看似随意地在水中划动,但每一次发力都蕴含着一股巧劲。 小船如同离弦之箭乘风破浪,速度快得惊人,很快海岸线就彻底的消失在了视野中。 【投资寻宝系统已启动。】 【被动技能水下视野开启,正在扫描半径500米内海域……】 瞬间一幅清晰无比的3D立体地图出现在陈默的脑海中,海水变得透明海底的地形暗礁,以及成百上千个游动的光点,都一览无遗。 “系统帮我筛选出当前范围内,价值最高的鱼群。”陈默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指令收到正在筛选……】 【筛选完毕正前方3点钟方向,水下15米位置发现高价值 鱼群。 【种类是:野生大黄鱼,数量:87条,预估总价值:600-800元。】 “好样的。”陈默眼神一亮。 他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渔网,算准了位置猛的将网撒了出去。接着陈默拿起船桨,用一种极其古怪的方式,对着水面猛拍了几下。 水面炸开强大的冲击力在水下形成了一股暗流,将受到惊吓的鱼群精准地驱赶进了他的包围网中。 “起。”陈默双臂肌肉贲张猛的发力一拉,哗啦一声金灿灿的渔网被拉出水面上百条通体金黄,活蹦乱跳的大黄鱼在网中挣扎。 虽然收获了如此大的一网但是陈默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 “还是不够……”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发出了警报声。 【警告!东南方向400米处,检测到极高价值目标。】 【物种:赤鳞刀鱼。】 【危险等级:高。】 【捕获价值:极高,预估单条价值:1000元以上。】 陈默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赤鳞刀鱼,那可是传说中的极品食材价值千金。 “搏了!”陈默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几滴鲜血挤入水中。 几分钟后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以惊人的速度从远处冲了过来。 “不上钩吗?”陈默冷笑一声将还在流血的手指,缓缓伸进了冰冷的海水里以身为饵。 就在红色光点化作一道残影,从水下爆射而出的瞬间,陈默闪电般的抽回了手。 一道通体赤红长如佩刀的影子破水而出,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死死的咬向他手指原本所在的位置,就在它一击不中即将遁入水中的刹那,陈默另一只早已蓄势待发的手,握着沉重的船桨,狠狠的拍在了那道影子的身上。 砰的一声闷响那条赤鳞刀鱼被直接拍飞,重重的砸在船头,当场昏死过去。 “好家伙没白费我这几滴血。”陈默将这条价值千金的赤鳞刀鱼小心翼翼的装进一个单独的网兜里随即调转船头挥动船桨。但他前进的方向却并非东湾村。 而是……更远处的县城——海城。 第三章 一条鱼一千块 海城作为周边数十个村镇的中心,早晨的海角码头已经是人声鼎沸。 在众多摊位中今天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的摊位极其简陋只是用一块防水布在地上围了一圈,加上海水做的一个临时的鱼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他只是因为这年轻人的货品相实在太好了。 “我的天全是野生的深海大黄鱼,你看看这金灿灿的颜色,一条怕是都有一斤半往上了吧。” “小兄弟你这货可以啊,从哪家大船上批发的?”一个中年男人挤上前来问道。 陈默抬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大哥说笑了这都是我自己打的,要来一条不,我这刚出摊给你打个八折。” “自己打的吹吧你。”那人一脸不信。 “就一艘小破木船运气好罢了。”陈默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随手捞起一条还在活蹦乱跳的大黄鱼。 “大哥你看这鱼生猛得很,这几天风大城里酒楼都缺这种货,你转手拿过去一条至少多赚五块钱。” 那中年男人似乎被说动了爽快的掏出钱。 “行我帮你开个张。” “得嘞!” 陈默咧嘴一笑手脚麻利的称好装袋,第一笔生意入手三十五块。 很快陈默的摊位前就围满了人。 这种级别的野生大黄鱼,平时都是被大渔业公司垄断的,直接特供给城里最高档的酒楼,市面上根本见不到,更何况是这种天气连大船都拿不出这种硬货,陈默这个小摊自然成了抢手货。 短短半个小时陈默那边的鱼已经快要见底了,一个早上少说也卖了八九百块。 这时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那个单独网兜里的怪鱼。 “老弟你这……是什么鱼啊?”隔壁摊主凑过去一脸好奇的问着。 “我在码头混了十几年,可从没见过这种红色的刀鱼。” “这个啊叫赤鳞刀鱼凶得很。”陈默提醒道。 “能吃吗?” 陈默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不能,肉质又老又柴还带着一股苦味没人吃。”摊主顿时失去了兴趣。 “老板这条鱼怎么卖啊?”一个看起来像厨师的男子问道。 陈默伸出一个巴掌。 “五十块有点贵啊……” 陈默摇头。 “不是吧五百?”另一人惊呼道。 陈默依旧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 陈默收回手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一千块,少一分不卖。” “什么一千?”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陈默。 “我说老弟你这鱼是金子做的啊,这都够买一台彩电了!”隔壁摊主忍不住吐槽。 陈默只是微微一笑对众人的反应毫不意外。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排开众人走到了摊位前。 他扫了一眼那条赤鳞刀鱼,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精光。“这鱼确实有点门道,但它不值一千。”男人推了推眼镜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这样吧我出五百,你剩下这几条普通鱼,我全包了怎么样?” “一千少一分不卖。”陈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年轻人我劝你想清楚,这条鱼整个海城,除了我福满楼,没人会识货更没人会买。”中山装男子脸色一沉,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陈默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干脆在地上盘腿一坐,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你!”中山装男子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身后却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一千块!这条鱼我要了!”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一位身穿一件裁剪得体勾勒出玲珑身段的紫色改良旗袍,外面披了个黑色皮草,脚踩红色高跟鞋的年轻女子,在两名黑衣保镖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她盘发里别着一支雕花银簪烈焰红唇配着烟熏眼妆,耳坠是一对水头十足的翡翠耳钉,传说这耳钉是某位大佬送的定情信物。 这女子走路带风,酒红色的指甲尖上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那不是……珍味楼的秦总管吗?”人群中立刻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女子的身份。 “等等!”一旁的中山装男子顿时急了。 “秦总管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出…我出一千一!” 被称为秦总管的女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一千二,钱老板你还要跟吗?这赤鳞刀鱼全海城只有我珍味楼敢收。”她指尖敲了敲简易鱼缸眼影在灯光下泛着珠光,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江湖气。 钱老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陈默却已经将鱼装好,直接递到了秦总管面前的保镖手中。 “秦总管是吧,说好了一千就一千做生意讲究诚信,哪有临时涨价的道理。”陈默爽朗一笑。 “您要是看得起剩下这几条鱼,五十块您也一并带走,算我送的。” 秦总管也就是秦雅,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渔家少年,竟然会拒绝白送上门的两百块钱而且行事如此沉稳大气。 “好。”秦雅点了点头突然凑近,香水味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秦雅嘴角叼着香烟吐了个烟圈低声道:“小兄弟以后有稀奇货直接送后厨,报我名字秦雅,我们珍味楼收。” 保镖直接点了一千零五十块递给陈默。 秦雅指尖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将指尖夹着的烟灰弹了弹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赞赏。 “好嘞卖完收工,回家看老婆孩子咯。”陈默接过那沓厚厚的钞票心情大好,在众人艳羡嫉妒以及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潇洒的转身离去。 第四章 你把我们卖了? 东湾村陈默家中。 四岁的陈可可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了两圈小手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跑到正在缝补衣服的苏晚晴面前,仰着小脸奶声奶气的道:“妈妈我饿了。” 苏晚晴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指尖轻轻抚过女儿的头发满眼的心疼。 她起身想去米缸里舀米煮粥,却是发现里面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可可乖家里的米吃完了,妈妈去你李大山叔叔家借一点回来。” “那……李叔叔家有咸菜吗?可可想吃咸菜配粥粥。”陈可可眨巴着大眼睛小嘴里满是对食物最朴素的渴望。 苏晚晴的脸色有些为难。 家里早就被陈默输得一干二净别说肉了,就连一小碟咸菜,都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 “可可乖等……等以后妈妈有钱了,就给你买肉吃好不好?”苏晚晴强忍着心酸起身准备出门。 可她刚拉开门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陈默笑嘻嘻的站在门口,两只手提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琳琅满目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给挡住了。 “还得是我媳妇心有灵犀,知道我回来了特的给我开门。”陈默满面春风的挤进屋,把手上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都堆在了地上。 “来可可,快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袋子里掏出麦芽糖鸡蛋糕,还有一套崭新的粉色连衣裙和一双漂亮的小皮鞋直接塞到女儿怀里。 “这些……这些东西是哪来的?”苏晚晴看到这一幕不是惊喜而是惊恐,吓得浑身一颤一把拉住陈默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陈默是不是去抢劫了? 陈默还没意识到妻子的担忧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放心你的也有!”说着他又从另一个大袋子里掏出一件更漂亮的蓝色连衣裙,还有米面油甚至还有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肥得流油的五花肉。 “今晚咱们开开荤我来做饭。” 苏晚晴看着屋子里堆得小山似的物品,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一堆加起来少说也得花掉一两百块,出海一天真的能赚这么多钱? 她走到厨房看着陈默忙碌的背影轻声说道:“吃的……吃的留下来,那些衣服鞋子你还是拿去退了吧,家里还欠着四千块的债呢。” “债不急哪有你们娘俩吃饱穿暖重要。”陈默头也不回大勺翻飞。 饭菜上桌一大盘红烧肉一盘炒青菜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 陈可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是油。 “慢点吃可可,别噎着了,以后咱们天天有肉吃管够!”陈默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儿。 然而这句话听在苏晚晴的耳朵里,却瞬间变了味道。 天天有肉吃这句话让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手中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陈默你老实告诉我,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她冷冷的问道。 “打渔赚的啊。”陈默夹了一块最大的肉放进苏晚晴碗里。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她语气里带着疲惫。 “打一天渔能赚回来一两百块,还能让你说出天天有肉吃这种话,更何况你拿什么去还王虎那四千块的债!”她步步紧逼眼神中带着一种对虚幻谎言的清醒嘲讽。 “嗨那点钱算什么。”陈默看苏晚晴一脸严肃,干脆把口袋里剩下的钱一股脑全掏了出来,厚厚的一沓大团结拍在桌子上。“喏没花完的都在这了,加起来差不多一千块,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然而苏晚晴在看到桌上那沓钞票的瞬间,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和仇恨。 在她看来能在一天之内弄到这么多钱,只有一个可能。 他把她们娘俩给卖了! “陈默你卖我我认了,可可才四岁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苏晚晴猛的站起身双眼因充血而显得赤红,那憔悴的鹅蛋脸上再无半点温婉,只有一头发了疯的母狮的绝望与暴戾。 她哭嚎着扑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掐住了陈默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我跟你拼了!” 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被扑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晚晴你听我解释,这钱……咳咳……这钱真是卖鱼赚的。” “卖鱼我看是卖女儿吧!” 苏晚晴此刻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早就活够了,今天我们娘俩就算死也要拉着你这个畜生一起下地狱。” 陈默急中生智大吼道“你要是不信,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码头,我让你亲眼看着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苏晚晴的力气因为过度激动而消退,此时她猛然回过神,那平日里被压抑的恐惧瞬间反噬。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快速从陈默身上爬起,脸色的血色消失如同一只受惊的幼鹿,瑟瑟发抖的后退了两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你……你别打我,可可是无辜的……”她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为自己和女儿求饶,那是长期遭受暴力后内心深处留下的条件反射的恐惧。 “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会打你。”陈默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惊恐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苏晚晴小心翼翼的吃完了饭,饭后陈默将东西收拾好,哄着女儿睡下。 等他再回到房间时发现苏晚晴已经洗漱完毕,昏暗的煤油灯下,苏晚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那玲珑有致的身体若隐若现,却没有半分媚态只有一种被命运剥夺了选择权的麻木和心酸。 她背对着陈默语气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一样:“轻一点别吵醒可可。” “什么?”陈默没明白她的意思。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苏晚晴缓缓转过身,那双清丽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欲,只有认命般的无奈和深深的悲凉。 “你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就当……就当我报答你吧。”说着她就要解开睡衣的带子,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报答的方式,身体和心已然分离。 陈默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借着昏黄的灯光,他清楚的看到苏晚晴那光洁的背上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有新有旧深浅不一触目惊心。 它们像是被刻上去的烙印是她过往生活里,是被他那烂赌的前身,留下的伤痛和屈辱的证明。 看到这些伤疤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疼得无法呼吸。 “妈的陈默你以前真该死。”他在心中再次咒骂自己。 随即他拿起旁边的新连衣裙,轻轻的为苏晚晴披上将她冰冷的身体拥入怀中。 “以后不许这样了。”陈默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们娘俩受半点委屈。” 苏晚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她缓缓抬头看着陈默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眼里闪烁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困惑有渴望但是更多的,却是对这短暂温柔的深深不安那是一种长期生活在阴影下,对阳光的本能抗拒。 四目相对看着这张在梦里出现了三十年的脸庞,陈默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缓缓低下了头准备吻下去。 就在这时。 砰!砰!砰! 一阵急促而又粗暴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温情。 “谁啊!”陈默的好心情被打断大为不爽的吼了一句。 同时门外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我李大山,陈默你个王八蛋给老子开门。” “老子的船呢,你他妈是不是拿去卖了!” 第五章 误会重重:兄弟阋墙 门外的怒吼穿透单薄的门板,让刚刚升起的一点温情荡然无存。 苏晚晴的身体瞬间僵硬,她刚刚才从陈默怀中感受到的那点暖意,被这声怒吼彻底击碎。她下意识地从陈默身边退开,脸上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再次褪去,整个人又缩回了那个充满恐惧的壳里。 “李大山?”陈默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是原身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也是这条渔船的真正主人。原身嗜赌,早就把自己的船输光了,现在出海用的船,是跟李大山合伙的。说是合伙,其实就是李大山可怜他,让他有口饭吃。 “陈默!你他妈是死了吗!给老子开门!”李大山的吼叫愈发愤怒,拳头砸在门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整个破旧的木屋都在震动。 “别怕,我去看看。”陈默回头对苏晚晴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他心里清楚,这误会大了。今天自己把船开回来得晚,又直接去镇上卖鱼买东西,李大山在码头等不到船,肯定是急疯了,以为自己学着以前那样,又把船拿去卖了抵赌债。 门栓拉开,一股带着海腥味的风灌了进来。门口站着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皮肤黝黑,满脸怒容,正是李大山。 他看到陈默,二话不说,一把就揪住了陈默的衣领。 “好你个陈默!老子真是瞎了眼才信你!船呢!我问你船呢!你是不是又拿去卖了!”李大山双眼赤红,手臂上青筋暴起,几乎是把陈默给提了起来。 “李哥,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陈默被他揪着,呼吸都困难,但他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解释。 “好好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李大山怒不可遏,“我下午就在码头等,等到天黑都看不见你的影子!我问遍了所有人,都说没见你回来!你不是拿去卖了是拿去干什么了!” 他的咆哮让屋内的苏晚晴浑身一颤。她扶着墙壁,不敢上前,只是绝望地看着这一幕。果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改变,什么重新开始,都是骗人的。他又去赌了,把家里唯一的活路都给断了。那刚刚的温柔,买回来的东西,不过是这个男人在犯下大错后,一点可笑的弥补。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刚刚亮起的一点微光,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我没卖船。”陈默再次重复,他的镇定和李大山的狂怒形成了鲜明对比。 “放屁!”李大山根本不信,他太了解以前的陈默了,这种话他听过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你哪次赌输了钱不是这么说!上次你把我爹留给我的玉佩偷去当了,也是这么说的!陈默,我当你是兄弟,你他妈不能这么坑我!那条船是我全家的命根子!” 说着,李大山举起了拳头,就要朝着陈默的脸上砸去。 “不要!” 一声微弱的惊呼从后面传来。 是苏晚晴。 李大山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他扭头看去,只见苏晚晴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厉害,扶着墙才勉强站稳。她的出现,让李大山的怒火稍稍降了一些,他想起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弟妹,你别怕,我今天不是来闹事的,我就是要问个清楚!他要是真把船卖了,我们两家都得喝西北风去!”李大山对着苏晚晴解释了一句,但揪着陈默的手却没有松开。 陈默趁着这个间隙,看向苏晚晴。当他看到她脸上那熟悉的绝望和麻木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他明白,李大山的每一句指控,都在苏晚晴的心上划开一道新的伤口,都在验证着她内心深处那个“陈默无可救药”的定论。 今天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不再试图口头解释,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已经被谎言伤害了无数次的人来说,任何话语都是廉价的。 “李哥,你听我说。”陈默的音调很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船,真的没卖。今天风很大,我出海去得远了一些,回来晚了。鱼在镇上已经卖了。” “卖了?钱呢?是不是又被你拿去赌了!”李大山追问。 陈默没有回答,而是用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掏出了那一叠还带着他体温的钞票。有大有小,被他仔细地叠在一起。 “钱在这里。”他把钱递到李大山面前,“一共卖了三百二十块。你数数。” 李大山愣住了。他看着那叠钱,又看看陈默。以前的陈默,只要钱一到手,人就消失了,等再出现的时候,必定是两手空空,一身酒气。他什么时候会把钱完完整整地带回家? 他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接过了钱。 粗糙的手指一张一张地数着,动作很慢,很仔细。他数完一遍,又数了一遍。不多不少,确实是三百二十块。 “这……真是卖鱼的钱?”李大山的怒气消了大半,但怀疑并没有减少。三百二十块,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运气最好的时候,一天的渔获也卖不了这么多。 “是。”陈默点头。“今天运气好,碰到了一群大黄鱼。” “大黄鱼?”李大山更惊讶了,“这片海域哪还有大黄鱼?” “在东边那片礁石区,我多绕了一段路。”陈默解释道。 李大山沉默了,他盯着陈默的脸,似乎想从上面看出说谎的痕迹。但是没有,陈默的表情很坦然,没有丝毫躲闪。这和他印象里那个一说谎就眼神飘忽的赌徒,完全是两个人。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苏晚晴也呆住了。她看着陈默手里的钱,又看看李大山。她不懂出海,不知道大黄鱼意味着什么,但她看得懂李大山的反应。她更清楚,以前的陈默,是绝对不会把这么多钱拿回家的。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她宁愿相信这是陈默为了骗取信任编造的另一个更精密的谎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个道理她早就痛彻心扉地领教过了。 第六章 黎明前的约定:码头见证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船呢?”李大山把钱揣进兜里,但核心问题还没解决。“我还是没看到船。” “天太黑了,浪也大,码头那边不好停,我怕把船磕了。就把船暂时停在南边的那个小港湾里了,用缆绳拴好了。”陈默说。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南边的小港湾确实比主码头更避风。 李大山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但他还是不完全相信。“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编故事拖延时间?” 陈默没有不耐烦,他转头看向苏晚晴,一字一句地说道:“明天一早,天一亮,我们一起去码头。” 他又对李大山说:“李哥,你明天也一起来。我们一起去把船开回来。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他的提议让李大山无法反驳。 “行!”李大山最终点了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方案。“陈默,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如果明天我看不到船,这事儿没完!” 他撂下狠话,又看了一眼屋里瑟缩的苏晚晴和里屋方向,压低了声音:“你他妈以后要是再敢动弟妹一根手指头,我李大山第一个废了你。” 说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了。 门外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海风呼啸。 陈默关上门,轉過身,屋内的气氛比刚才李大山在时还要压抑。 苏晚晴靠着墙,低着头,一言不发。昏暗的煤油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紧紧抓着自己睡衣的衣角,指尖用力到发白。 “对不起,吓到你了。”陈默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晚晴没有回应。 “他说的话,你……也信了?”陈默走近一步,轻声问。 苏晚晴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她缓缓抬头,那双清丽的眸子再次对上陈默。里面没有了之前的认命和麻木,也没有了那瞬间的恍惚和渴望,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怀疑,困惑和深深疲惫的复杂情绪。 她看了他很久,久到陈默的心都跟着揪紧了。 “我……不知道该信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屋外的风声和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像是要把这间破旧的木屋撕碎。苏晚晴背对着陈默,身体绷得直直的,连呼吸都放得很轻。陈默同样睁着眼,感受着身边人传递过来的僵硬和抗拒,心里五味杂陈。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陈默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他动作很轻,可苏晚晴还是被惊动了,她猛地坐起身,用一种戒备的姿态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 “天亮了,我们去码头。”陈默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苏晚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下床,穿上那件打着补丁的外套。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既没有相信,也没有不信,只有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木。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很沉稳,不像昨晚那样急躁。陈默走过去拉开门,李大山站在门外,晨光在他黝黑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看了一眼陈默,又越过他看向屋里的苏晚晴。 “走吧。”李大山只说了两个字,然后就率先转过身。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南边港湾的泥泞小路上。李大山走在最前面,高大的背影透着一股沉默的压力。陈默走在中间。苏晚晴跟在最后,她低着头,只看得到陈默脚后跟溅起的泥点。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她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是又一个被戳穿的谎言,还是……她不敢去想那个万一的可能性。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海湾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李大山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停住了。 陈默也停了下来,侧身让开位置,好让身后的苏晚晴能看得清楚。 只见平静的港湾里,那艘破旧的木船正安安静静地随着微波起伏。一根粗壮的缆绳将它牢牢地系在岸边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绳结打得结实又专业。 它还在。 它真的还在。 李大山大步走上前,手掌用力地在船舷上拍了拍,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又走到礁石边,仔细检查那个绳结,甚至伸手用力拽了拽,确认万无一失。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回头看向陈默。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吐气,那股从昨晚就憋在胸口的怒火和焦虑,随着这口气烟消云散。 “上船。”他闷声闷气地丢下一句,自己先跳上了船。 苏晚晴全程都看着,当她亲眼看到那艘船的时候,一直紧绷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松懈下来。她扶着旁边的一棵树,才没有软倒在地。 原来……他没有说谎。 至少在船这件事上,他没有说谎。 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晚晴,走了。”陈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抬起头,看到陈-默朝她伸出了手。他的手掌宽大,上面有新磨出来的水泡。苏晚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陈默的手很有力,轻轻一拉,就将她稳稳地带上了船。 船回到东湾村的码头,李大山一言不发地跳上岸,帮忙把船系好。 “今天我还有些鱼要卖,你们……要一起去看看吗?”陈默看向李大山,也看向苏晚晴。 李大山双手抱在胸前,点了下头。“去,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一天赚回来那么多钱的。” 苏晚晴攥着衣角,她想说不去,她害怕海城那样人多嘈杂的地方。但她又想去,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去亲眼看看,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去。”她小声地回答。 重新坐上牛车去往海城的路,苏晚晴的心情和来时截然不同。 海角码头依旧人声鼎沸。 苏晚晴跟在陈默身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敢乱动。各种鱼腥味、汗味混杂在一起,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她看不懂的精明和算计。她下意识地往陈默身后缩了缩。 第七章 够爽快 陈默察觉到她的紧张,放慢了脚步。 “别怕,跟紧我就行。” 他找到昨天那个位置,熟练地铺开防水布,将昨天特意留下没卖的几条品相最好的大黄鱼倒进临时围起来的水池里。 “哟,小兄弟,又来啦!”隔壁摊主是个中年汉子,看到陈默便笑着打招呼。 “刘哥早啊。”陈默也笑着回应。 “昨天看你发了笔大财,今天怎么就这么几条了?”那个叫刘哥的摊主调侃道。 “运气用完了,就剩下点存货,卖完回家。”陈默不以为意地说道。 旁边一个路过的渔贩听到,嗤笑一声:“我看是牛皮吹破了吧?还赤鳞刀鱼,整个海城几十年都没见过的玩意儿,谁知道是不是拿什么杂鱼染了个色来骗人的。”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摊贩都向这边投来探寻的视线。 苏晚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看着陈默,生怕他跟人吵起来。以前的陈默,被人一激,拳头就上去了。 然而陈默只是抬起头,对着那个渔贩笑了笑。 “是不是骗人,昨天福满楼的钱老板和珍味楼的秦总管都看着呢。我这鱼,只卖给识货的人。” 他搬出两尊大佛,那个渔贩顿时哑了火,悻悻地走开了。 很快,就有昨天买过鱼的熟客找了过来。 “小兄弟,你这鱼还有吗?昨天拿回去,家里人都说好吃,就是贵了点。” “大哥你再来,肯定给你便宜点。”陈默手脚麻利地捞起一条鱼,“这条一斤六两,昨天卖你三十五,今天算你三十,怎么样?” “行!够爽快!”那人立刻掏钱。 苏晚晴和李大山就站在几步开外,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苏晚晴从没见过这样的陈默。 他面对那些精明的鱼贩子,不慌不忙,侃侃而谈。他能准确地报出鱼的斤两,能恰到好处地让利一两块钱,让客人觉得占了便宜,又保证了自己的利润。他脸上带着生意人的那种热络,但又不过分谄媚,言谈举止间,有一种她说不出的自信。 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只会在赌桌上红着眼嘶吼,输光了就回家打老婆的男人。 李大山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张着嘴,看着陈默三言两语就做成一笔笔生意,那些平时在码头上横着走的鱼贩子,在陈默面前竟然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不到半小时,几条鱼就卖光了。 陈默将湿漉漉的钞票仔细地在衣服上擦干,然后一张张捋平。他数了数,一共一百七十多块。 他没有把钱收起来,而是径直走到苏晚晴面前。 在码头无数道或好奇或嫉妒的注视下,他将那叠还带着湿气的钞票,全部塞进了苏晚晴的手里。 “拿着,家里的米快没了,你去买点,再给可可扯几尺布做身新衣服。” 苏晚晴的手在发抖。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钱,有十块地,有五块地,皱巴巴的,带着一股鱼腥味。 可是,这钱是干净的。 是靠他站在太阳底下,靠他的口才和劳动,一张一张挣回来的。 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拼命仰起头,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陈默,你小子……”李大山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还能说什么?事实就摆在眼前。 陈默收拾好地上的防水布,对苏晚晴说:“走吧,我们回家。” 他转身带头向码头外走去。 苏晚晴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钱,那叠钞票的厚度和温度,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抬起头,看着前面那个不算高大,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靠的背影,第一次,主动地,快步跟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苏晚晴的手心里还紧紧攥着那一沓带着鱼腥味和湿气的钞票。 钱不厚,也就一百七十多块。 可这钱的重量,却压过了她过去几年承受的所有屈辱和绝望。 李大山跟在旁边,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时不时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瞥一眼陈默。 陈默倒是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在码头舌战群贩,轻松入账近两百块的人不是他。 他看了一眼天色,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不去车站。” 李大山一愣。 “不去车站去哪?” 苏晚晴也抬起头,眼里带着疑惑。 陈默的目光投向了海城另一个方向,那是一片低矮破旧的建筑,也是整个海城最混乱的地方。 “去还钱。” 他吐出三个字。 苏晚晴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 王虎。 这个名字像一条毒蛇,盘踞在她心头最深的恐惧里。 “现在就去?”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可……可我们的钱还不够四千块……” 她下意识地以为,陈默是要用她手上这一百多,再加上卖鱼剩下的几百块去跟王-虎商量。 那无异于羊入虎口。 陈默没有解释钱的来源,只是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晚晴,相信我。”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说过,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你们娘俩受半点委屈。” “这个债,今天必须了结。我不想让你和可可,再多担惊受怕一个晚上。” 苏晚晴怔怔地看着他。 担惊受怕。 这个男人,第一次说出了她这几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的煎熬。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只是默默地,把手里的钱攥得更紧了一些。 李大山看着这夫妻俩,心里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王虎的“产业”是一个小茶馆,说是茶馆,其实就是个乌烟瘴气的赌场。 三人刚走到门口,一股浓烈的烟味和汗臭味就扑面而来。 里面几个光着膀子、满是文身的男人正围着一张桌子推牌九,嘴里骂骂咧咧。 “开个价吧。”柳如依站起身,平静地看着老人,“老丈,你这些东西,我全要了。” 老人又惊又疑,他看着自己的摊子,那些被踩坏的,还有完好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想当好人?”刀疤脸回过神来,“行啊!你要买是吧?这些东西,一共五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五十两,足以买下十个这样的摊子。 第八章 久违的温暖 苏晚晴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 陈默察觉到了,他往前站了半步,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挡在了身后。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晚晴纷乱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点。 “哟,这不是陈默吗?” 一个眼尖的小混混看见了他,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 “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带嫂子来给虎哥磕头求饶了?” 一阵哄笑声响起,那些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苏晚晴身上扫来扫去。 苏晚晴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死死咬着嘴唇,将头埋得更低。 陈默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没有理会这些杂鱼,只是抬高了声音,对着那油腻腻的楼梯口喊了一句。 “王虎,下来收钱。”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屋内的吵闹声。 小混混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都愣住了。 收钱? 这个赌鬼说什么胡话? 楼上传来不耐烦的脚步声。 王虎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懒洋洋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当他看到陈默,尤其是看到陈默身后那若隐若现的苏晚晴时,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和轻蔑。 “这才几天啊,就憋不住了?” “陈默,我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今天就算你把你老婆押在这,也换不来多一天宽限。” 陈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虎走到跟前。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钞票。 那是一沓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厚度惊人。 啪! 一声脆响。 陈默将那沓钱,重重地拍在了牌桌上。 散落的牌九被震得跳了起来。 整个茶馆,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了那沓钞票上。 王虎嘴里的牙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那叠钱,脸上的表情从轻蔑,到错愕,再到不可置信。 “四千。” 陈默的声音很冷,像冰碴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可以数数了。” 王虎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四千块! 那可是四千块! 一个输得连裤子都快当掉的赌鬼,在几天之内,能拿出四千块现金? 他第一个念头是,抢劫了? 可他再看陈默,对方神色坦然,眼神冰冷,没有半点抢劫后的慌乱。 “虎……虎哥,这钱……”旁边的小弟声音都结巴了。 王-虎回过神来,他伸出手,那只平日里砍人都不抖的手,此刻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拿起那沓钱,一张一张地数。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只能听到纸币划过他粗糙指尖的“沙沙”声。 一遍。 又一遍。 不多不少,整整四千块。 全都是真的。 王虎抬起头,重新看向陈默,那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有轻视和戏谑。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钱……你哪来的?”他声音干涩地问。 “这你不用管。” 陈默淡淡地说道。 “我陈默说过的话,就算数。说一个月还你四千,提前还了,也还是四千。” 他往前走了一步。 明明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瘦削的身材,可王虎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想后退。 “钱货两清。” 陈默的目光扫过王虎,又扫过周围那群目瞪口呆的小混-混。 “从今天起,我和你们,再无瓜葛。” 他拉起苏晚晴的手。 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但已经不是因为害怕了。 “我们走。” 陈默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王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陈默停下脚步,侧过头,眼神带着一丝不耐。 “陈默兄弟!” 王虎的称呼都变了,脸上硬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既然你现在有这么大的本事……你看,以前的事都是误会。往后我们就是朋友,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也带带哥哥我啊?” 他想探陈默的底。 一个能短时间弄到这么多钱的人,背后一定有大秘密。 陈默笑了。 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 他缓缓转过身,重新走到王虎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发财的路子,我的确有。” 王虎的眼睛一亮。 “不过,你没资格知道。” 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刀子。 “王虎,你给我听清楚了。”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狠狠地楔进王虎的心里。 “从今以后,你,还有你的这些狗,要是敢再靠近我老婆孩子三尺之内……”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我保证,你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说完,他直起身,那股骇人的气势瞬间收敛。 他不再看王虎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拉着彻底呆住的苏晚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馆。 门口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苏晚晴抬头看着陈默的侧脸,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坚毅和强大。 她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掌心里,是他传递过来的,坚实而滚烫的温度。 久违的温暖 走出茶馆,刺目的阳光晃得苏晚晴有些睁不开眼。 身后的污言秽语和喧嚣吵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彻底隔绝。 空气中刺鼻的烟味,被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吹散。 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干净了。 她的手,还被陈默紧紧地牵着。 那只手掌宽大而有力,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驱散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寒意。 她侧过头,偷偷打量着陈默的侧脸。 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那张她看了几年,曾一度厌恶到骨子里的脸,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和可靠。 跟在他们身后的李大山,嘴巴还半张着,像是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看陈默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那鸦雀无声的茶馆大门,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还是没搞明白。 一个烂到骨子里的赌鬼,几天之内,到底是怎么变出那四千块钱的。 这比他出海打渔网到一条龙王爷的裤腰带还离谱。 一路无话。 但这一次的沉默,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压抑,没有绝望,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在三人之间流淌。 回到村口,远远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破旧的木屋里跑了出来。 “妈妈!” 是陈可可。 第九章 日子会越来越好 “爸爸……” 声音很小,带着一丝试探,但清晰无比。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他那在王虎面前都未曾动摇分毫的坚毅,在这一声“爸爸”面前,瞬间融化得一干二净。 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女儿齐平。 “哎,爸爸在。” 他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女儿枯黄的头发。 “可乖,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 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 陈可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两颗被点燃的星星。 她接过糖,却没有立刻放进嘴里。 而是小心翼翼地剥开一块,踮起脚尖,举到陈默的嘴边。 “爸爸,给你吃。” 苏晚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不久前还敢拿刀对着黑帮头目的男人,此刻却笨拙地接过女儿递来的糖,眼眶微微泛红。 看着女儿脸上那久违的、不掺杂任何恐惧的笑容。 她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无声地转过身。 眼泪决堤而下。 这一次,不是因为痛苦和绝望,而是因为这迟来了太久的幸福。 回到那间小小的木屋,一切似乎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陈默将今天买的菜和一小块猪肉放在简陋的灶台上。 “我来做饭。” 他卷起袖子,就要生火。 苏晚晴急忙擦干眼泪,走过去。 “我来吧,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让他一个大男人做饭?这在她的认知里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你和可可都给我歇着。” 陈默不容分说地将她按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今天我来做饭,也是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很快,小小的厨房里就响起了切菜的声音,虽然刀法生疏,但一下一下,都很有力。 油入热锅的“刺啦”一声,让苏晚晴和陈可可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混合着蒜香,霸道地充满了整个屋子。 那是家的味道。 是一种她们已经遗忘了很久的味道。 陈可可抱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小鼻子使劲地嗅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苏晚晴则怔怔地看着陈默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 那个背影,曾几何时,带给她的只有恐惧和厌恶。 而现在,她却从那不算宽阔的肩膀上,看到了一种名为“依靠”的东西。 饭菜很快就端上了桌。 一盘蒜苗炒肉,一盘清炒青菜,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白米饭。 “吃饭。” 陈默先给可可盛了一碗饭,夹了好几块肉堆在上面,堆成一座小山。 然后,他又给苏晚晴盛了一碗。 “多吃点,你太瘦了。” 他把一筷子肉夹进她的碗里。 苏晚晴低着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米饭送进嘴里。 米饭很香。 她又夹起一块肉,肉炒得有点老,味道也有点咸。 可当这块肉咽下去的时候,一股热流却从胃里直冲眼眶。 真好吃啊。 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一滴滚烫的泪,砸进了饭碗里,溅起一小朵水花。 她慌忙低下头,用扒饭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失态。 一只筷子伸了过来,又一块肉落在了她的碗里。 “以后,我们天天都这么吃。”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定心丸,稳稳地落在了她的心底。 夜深了。 可可早已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煤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晚晴坐在床边,看着灯火,许久没有说话。 “那些钱……”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底,既害怕又渴望知道答案的问题。 “……真的是你打渔赚来的吗?” 四千块。 那不是一个小数目,那是一笔足以压垮一个家庭,也足以让一个家庭重获新生的巨款。 陈默看着她。 在跳动的光影下,她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忐忑和不安。 他知道,这是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是。”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我找到了一片以前没人敢去的海域,就在东边那片礁石区的更外面。” 他选择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解释。 “那里风很大,很危险,但鱼也特别多。那条赤鳞刀鱼,就是在那里抓到的。” “我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也没地方去偷去抢。我能靠的,只有这条命,和出海的运气。” 苏晚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抬起眼,迎上陈默的目光。 那双眼睛深邃而坦诚,没有丝毫躲闪。 里面映着她的倒影,也映着一簇比灯火更明亮的火焰。 她信了。 在亲眼见证了码头的交易,亲眼看到王虎的震惊之后,她没有理由不信了。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带走了她积压了数年的所有恐惧、不安和委屈。 “陈默……” 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陈默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这一次,她没有僵硬,没有抗拒。 她顺从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下一秒,她再也无法抑制,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压抑而绝望,像是要把这几年受的所有苦难,都随着眼泪宣泄出来。 陈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襟。 他一下一下,轻抚着她单薄颤抖的后背。 “晚晴,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怜惜和愧疚。 “相信我,一切都过去了。” “从今以后,有我在,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怀中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了低低的抽泣。 “嗯。” 苏晚晴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主动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这个拥抱,她等了太久太久。 窗外,海浪声依旧,但不再是催命的魔咒。 屋内,灯火摇曳,映照着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破碎的家,在这一刻,终于开始愈合。 第十章 重新站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海潮声变得温柔起来。 苏晚晴和陈可可都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稳。陈默躺在她们身边,却毫无睡意。他的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却处在一个异常活跃的状态。解决了王虎这个巨大的威胁,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终于被搬开,让他得以真正思考未来。 仅仅依靠运气出海,捕捞一次大黄鱼,再侥幸抓到一条赤鳞刀鱼,这种事情不可能次次发生。他需要更稳定,更高效的赚钱方式。 他闭上眼,在脑海里回忆着那次出海的经历。 那片陌生的海域,野生大黄鱼群的位置,还有那条赤鳞刀鱼出现的水下石缝。一切都清晰地重现在他的记忆里。 “系统。” 他在心里默念。 宿主,有什么可以帮您?】 系统的回应几乎是即时的。 陈默尝试着下达一个更复杂的指令:“调出我上次出海的航行路线图,并标明捕获大黄鱼和赤鳞刀鱼的具体位置。”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之前系统只给过他简单的提示和物品,他并不确定系统是否具备如此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 脑海中安静了片刻。 就在陈默以为这个指令超出了系统范围时,一幅清晰的画面在他脑内展开。那是一片蔚蓝色的三维海域图,一艘简陋的木船模型正停泊在图的中央。一条红色的虚线从东湾村码头延伸出来,蜿蜒着进入深海,正是他那天的航行轨迹。 在轨迹的末端,有一片区域被淡黄色的光点覆盖,旁边还有一个清晰的标注。 野生大黄鱼群,已捕获数量:87】 而在那片黄色光点的旁边,一个独立的,散发着赤红色光芒的点格外醒目。 赤鳞刀鱼,已捕获数量:1】 陈默的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 真的可以。 这已经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寻宝辅助了,这是一个拥有记忆和记录功能的超级数据库。 “这个功能,为什么之前没有提示?”陈默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继续在脑海中发问。 基础功能无需提示,宿主可自行探索。当宿主主动发出相关指令并成功触发后,该功能模块将自动解锁并对宿主开放。 系统的回答很公式化,但透露出的信息却让陈默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自行探索…… 也就是说,这个“投资寻宝系统”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功能,隐藏在简单的界面之下,等待他去挖掘。 他的思维开始飞速运转。 既然能记录去过的地方,那能不能勘探没去过的地方? “系统,以我当前的位置为中心,扫描半径一公里内的水下区域,寻找并标记出所有具备‘极高价值’的物品。” 陈默的心跳开始加速,他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系统的核心。 指令确认:执行“高价值目标扫描”。】 该功能属于“主动勘探”模块,首次使用将消耗宿主1点系统能量。】 当前宿主拥有系统能量:1点。是否确认消耗? 系统能量? 陈默愣了一下。他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词。 “系统能量是什么?我什么时候有的?” 系统能量是驱动系统高级功能的核心能源。获取途径一:通过完成系统发布的特殊任务或达成隐藏成就。获取途径二:使用现实货币进行充值兑换。 宿主成功捕获“赤鳞刀鱼”,达成隐藏成就“初次邂逅的珍宝”,奖励系统能量1点。】 原来如此。 陈默总算弄懂了。这系统就像一台需要加油的机器,初级体质强化液和水下视野这些是自带的基础功能,而出海捕鱼就是最原始的“手动操作”。 但现在,他发现了更高级的“自动挡”。 “主动勘探”……光是听名字,就让他热血沸腾。 “确认消耗。”他毫不犹豫。 能量确认消耗。高价值目标扫描中…… 陈默感觉自己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他脑海中的三维海域图猛地扩展开来。以他所在的小木屋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圆形扫描波迅速扩散出去,覆盖了近海的大片水域,甚至包含了码头和村庄的一部分陆地。 地图上的信息快速刷新。 发现:沉没的铁锚,价值:低】 发现:近代陶瓷碎片,价值:低】 发现:废弃的渔网,价值:无】 …… 一连串的扫描结果都是些不值钱的垃圾。陈默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是他想错了?或者这一片海域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贝? 就在他失望之际,扫描波扩展到最远端,在那片深蓝色的海域上,一个微弱的金色光点,突兀地亮了起来。 光点不大,但光芒却十分纯粹。 发现:水下小型天然宝箱。预估价值:高。】 已进行位置标记。】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宝箱? 天然宝? 这听起来比赤鳞刀鱼还要离谱。 “宝箱里有什么?”他急切地追问。 权限不足,无法进行内部勘探。需宿主亲自打捞开启。 陈默不再追问。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个金色光点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这东西就在离岸不远的地方,但深度未知,打捞难度也未知。 这需要从长计议。 而就在此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首次成功使用“主动勘探”功能,系统核心模块“任务列表”已解锁。 当前可接取新手任务:初级渔夫的野望。】 任务目标:于七日内,通过渔业相关行为,累计盈利达到一万元人民币。】 任务奖励:初级力量强化液x1,系统能量x5。 任务失败惩罚:无。】 看着这个新出现的任务,陈默久久没有言语。 一万元。 在还清四千块债务之后,这个数字对他而言,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尤其是现在,他拥有了“主动勘探”这个强大的功能。 更重要的是任务奖励。 初级力量强化液的效果他已经亲身体验过,那东西能让一个瘦弱的男人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而系统能量,更是开启未来的钥匙。 这个任务,他必须完成。 陈默缓缓睁开眼,屋子里很安静,只有身边妻女均匀的呼吸声。他侧过身,看着她们熟睡的脸庞。苏晚晴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还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他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心,但手在半空中又停住了。 赚钱,还债,只是第一步。 他要做的,是让这种安心的睡眠,成为她们此后每一天的常态。 他要让这个家,真正的,重新站起来。 第十一章 信我就收 天刚蒙蒙亮,陈默就起身了。 他没有惊动身边的苏晚晴和女儿,动作很轻地穿好衣服,走出家门。清晨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让他精神一振。他没有去码头,而是径直走向村子另一头的李大山家。 李大山家的门虚掩着,陈默推门进去,就看到李大山正蹲在院子里,修补着一张破了几个大洞的渔网。 “大山。”陈默喊了一声。 李大山抬起头,看到是陈默,手里的活没停。“怎么这么早?船不是在南边港湾吗?” “我想再去一趟海城。”陈默直接说明了来意。 李大山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今天?”他看了看天色,“今天风浪预报可不小,不适合出远海。” “我知道。但有个地方我想去看看。”陈默说道。 李大山放下手里的梭子,站起身。“陈默,你昨天运气好,不代表天天都有这种运气。大海是看天吃饭的,不能拿命去赌。” “我没赌。”陈默的表情很平静,“大山,把船借我,今天出海的油钱我来出。如果赚了钱,我分你三成。” 李大山盯着陈默看了一会儿。“你昨天不是赚了一千多?还清了王虎的四千块,你哪来的钱?” “昨天的钱,大部分都还了王虎,还剩下一些。但是不够。”陈默说,“远远不够。” 李大山沉默了。他当然懂陈默的意思,一个家要立起来,光是还清债务只是第一步。他叹了口气:“行,我陪你去。但是去哪?我跟你说,今天这种天气,只能在近海转转,捞点杂鱼。” “不去近海。”陈默走到院子里的水缸边,舀了点水洗了把脸,然后用手指蘸着水,在地上画了一个简陋的海岸线。“我们去这里。” 他指着一个远离常规航线,靠近一片礁石区的海域。 李大山凑过去一看,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你疯了!陈默!那是‘鬼见愁’!那片地方下面全是暗礁和乱石,渔网下去就别想要了!整个东湾村,没人会去那里下网!” 他的反应在陈默的预料之中。 【主动勘探】发现的那个“水下小型天然宝箱”,位置就在那片危险海域的边缘。他今天的目标,就是那个宝箱。 “我知道危险。”陈默说,“所以才要你这个老渔民跟着一起去。” “我去也没用!神仙去了也得把网挂烂!”李大山的情绪激动起来,“陈默,你是不是发财了就昏了头?昨天刚让你媳妇看到点盼头,你今天就要把船和网都扔进海里?” “大山,你信我吗?”陈默没有争辩,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李大山被问住了。他看着陈默,眼前的这个发小,冷静,沉着,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赌徒样。昨天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犹豫了。 “如果网破了,我赔你一张新的。如果船出了事,我拿命赔给你。”陈默一字一句地说。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 李大山咬了咬牙,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行!我就陪你疯一次!要是真把我的吃饭家伙赔进去了,陈默,我跟你没完!” 两人没有耽搁,立刻去了南边港湾。苏晚晴听到动静也起来了,看到陈默又要出海,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给他们装了两个窝窝头和一壶水。她的脸上没有了昨天的惊恐,但依然充满了担忧。 船发动了,迎着初升的太阳,驶向那片被渔民们视为禁区的海域。 越往外开,风浪越大。小小的渔船在浪涌中上下颠簸,李大山紧紧握着船舵,脸色凝重。 “陈默,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他大声喊道。 陈默站在船头,任由海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的脑海里,系统的三维海图清晰地标示着航线和目标位置。 “再往前开五百米,然后往左三点钟方向。”他指挥道。 “那里就是礁石区了!”李大山吼道。 “听我的!” 李大山最终还是咬牙转动了船舵。船身一个倾斜,险些被一个浪头打翻。他死死地稳住船,心里把陈默骂了千百遍。 终于,船开到了陈默指定的位置。这里风浪更大,能清晰地听到海水拍打在水下礁石上的沉闷声响。 “就是这里。”陈默说道。 “在这里下网?”李大山的声音都在发抖,“你这是要我的老命!” “下网。”陈默重复道,不容反驳。 李大山看着陈默坚定的侧脸,最终像是放弃了一样,长叹一声,开始和陈默一起,将渔网抛入海中。 渔网沉下去的过程,李大山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已经做好了渔网被挂住,然后割断绳子保船的准备。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渔网下沉得很顺利,完全没有被挂住的迹象。 陈默在心里对系统下达指令:“开启水下视野,实时监控渔网位置。” 【水下视野已开启。】 在他的视野里,海面下的景象一清二楚。渔网正在他的精确引导下,完美地避开了一块块狰狞的暗礁,向着一个石缝间的空地落去。而那片空地里,正聚集着一群颜色火红,个头肥硕的鱼。 “好了,停。”陈默喊道。 李大山停下了放绳的手。他疑惑地看着陈默:“你怎么知道下面没事?” “感觉。”陈默只能这么说。 两人在船上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期间李大山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他觉得今天不仅白跑一趟,还要赔上一张渔网。 “收网吧。”陈默说道。 “收?”李大山苦笑了一下,“希望能收得上来。” 他启动了船上的手动卷网器,开始摇动把手。 摇了没两下,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挂住了!”李大山脸色一白,“我就说!完了!” “不是挂住了。”陈默走过去,搭了把手在卷网器上,“是网里有东西。” “不可能!这鬼地方能有什么鱼!” 陈默没说话,只是加大了力气。李大山也只好跟着一起用力。卷网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绳子被绷得笔直。 沉重的感觉不断从水下传来,远超出了渔网本身的重量。 第十二章 红石斑 李大山脸上的表情从绝望,慢慢变成了惊疑。他也感觉出来了,这股死沉的力道,不像是挂在石头上,更像是……拖着什么活物。 “拉!”陈默低喝一声。 两人同时发力,渔网终于被一点点地拖出了水面。 当网口露出海面的那一刻,李大山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渔网里,一片火红。 密密麻麻的红色鱼挤在一起,每一条都有巴掌大小,身体扁平,鳞片在晨光下闪着光。它们在网里拼命地跳动,将整张渔网都搅动得活了过来。 “这……这是……红石斑?”李大山的声音都在颤抖。 红石斑是价值很高的海鱼,肉质鲜美,在县城里能卖到好价钱。但这种鱼一般都生活在礁石缝里,极难捕捞,平时能零星抓到几条就算运气爆棚了。 可现在,他们网住的,是整整一群! “快!拉上来!”李大山像是打了鸡血,用尽全身的力气转动卷网器。 陈默和他合力,终于将沉甸甸的一网鱼全部拖上了甲板。 鱼被倒出来,在甲板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活蹦乱跳。李大山蹲下去,随手抓起一条,颠了颠分量,又看了看鱼的成色,激动得满脸通红。 “发了……陈默,我们发了!”他语无伦次地喊道,“这一网,少说也能卖上千块!”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陈默。“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红石斑的?” 陈默只是平静地看着满船的收获,淡淡地说:“我说了,是感觉。” 渔船靠岸的动静,引来了码头上所有人的注意。 当陈默和李大山将一筐筐火红色的鱼搬到岸上时,整个码头都安静了一瞬,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喧哗。 “这是什么鱼?颜色这么好看!” “红石斑!天哪,全是红石斑!个头还不小!” “这得有多少斤?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吧!” 李大山听着周围的惊叹,挺直了腰杆,脸上的激动和自豪藏都藏不住。他这辈子打渔,还从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 陈默则很平静,他找了个空地,将鱼熟练地倒进几个大水盆里,注入新鲜的海水,让鱼保持着活力。 很快,一群鱼贩子就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黑瘦的中年男人,人称“刀疤刘”,是这片码头的地头蛇之一。 “小兄弟,这鱼不错啊。哪里搞来的?”刀疤刘蹲下身,捞起一条鱼看了看,皮笑肉不笑地问。 “海上捞得。”陈默淡淡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是海上捞得。”刀疤刘把鱼扔回盆里,“开个价吧,你这批货,我全要了。” 周围的鱼贩子听到这话,都不出声了,显然是以刀疤刘马首是瞻。 李大山有些紧张,他扯了扯陈默的衣角,小声说:“陈默,他就是刀疤刘,这一带他说了算,咱们别得罪他。” 陈默没理会李大山,对着刀疤刘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一斤?”刀疤刘的脸沉了下来,“小兄弟,你是不是没在海城卖过鱼?红石斑是值钱,但你这么大的量,市面上根本吃不下。一口价,十五块,我全包了,让你省心。” “十五块?”李大山惊得叫出了声,“刘哥,这可是深海的红石斑,成色这么好,十五块连本钱都不够!” “本钱?”刀疤刘冷笑一声,“你们出海能有多少本钱?几块钱的油钱罢了。十五块,是看你们辛苦给的价,换了别人,十二块都未必有。” 周围的鱼贩子也跟着起哄。 “就是,小兄弟,见好就收吧,刘哥肯全包是给你面子。” “这么多鱼,你自己卖要卖到猴年马月去?到时候鱼死了,一文不值!” 陈默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从水盆里捞起最大的一条红石斑,托在手里展示给众人看:“我这鱼,每一条都在一斤半以上,鲜活,品相上乘。拿到县城任何一家大酒楼,后厨收货价都不会低于二十五块。三十块,是我的卖价,不还价。”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让嘈杂的码头瞬间安静下来。 刀疤刘的脸彻底黑了。“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只卖鱼,不喝酒。”陈默把鱼放回水里,“你要,就三十块。不要,就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刀疤刘猛地站起来,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围了上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李大山吓得脸都白了,他死死拉住陈默:“陈默,算了,少赚点就少赚点,别惹事!” “大山,站我身后去。”陈默的声音依然平静。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挤进了人群。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福满楼的钱老板来了,还不让开!” 来人正是福满楼的钱老板,他昨天在陈默手上吃了瘪,今天一早就派人盯着码头,听说有极品红石斑,立刻就赶了过来。 他看到陈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轻蔑。 “原来是你啊。”钱老板踱步过来,看了一眼盆里的鱼,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小子,运气不错嘛,昨天是怪鱼,今天是红石斑。怎么,跟刘哥谈不拢?” 刀疤刘看到钱老板,态度缓和了一些。“钱老板,这小子不懂规矩,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一斤。” 钱老板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对陈默说:“小兄弟,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这样吧,我做个主,刘哥给你加一块,十六块一斤,他全收了,怎么样?给我钱某人一个面子。” 他这话说的,好像给了陈默天大的恩惠。 李大山急得满头大汗,觉得十六块也总比十五块强,刚想劝陈默答应。 陈默却开口了:“我的鱼,不值钱老板一个面子。还是那句话,三十一斤,少一分不卖。” 钱老板的脸色也挂不住了。“你……你别不识抬举!” “诸位如果都没兴趣的话,那我就自己拉到街上去卖了。”陈默说着,作势就要收摊。 “等等。”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 第十三章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穿着一身得体连衣裙的秦雅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珍味楼制服的伙计。 “秦总管?”钱老板看到秦雅,明显有些意外和忌惮。 刀疤刘也收敛了脸上的凶相,挤出一个笑容:“秦总管今天怎么有空亲自来码头?” 秦雅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陈默的摊位前,目光落在那些活蹦乱跳的红石斑上,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她对陈默点了点头。 陈默也回以一礼:“秦总管。” “这些鱼,都是你的?” “是。” “品相很好。”秦雅赞了一句,然后直接问道,“什么价?” “三十一斤。”陈默报出了同样的价格。 “三十?”钱老板立刻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秦总管,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小子漫天要价,码头上哪有这个价的红石斑?” 秦雅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福满楼的后厨,自然是不需要这个价的红石斑。” 钱老板被噎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珍味楼的食材标准在整个海城都是出了名的苛刻,他们福满楼确实比不了。 秦雅不再看他,转回身对陈默说:“三十一斤,价格公道。你这里有多少,我全要了。” “哗!” 人群一片哗然。 刀疤刘和钱老板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李大山更是激动地抓住了陈默的胳膊,浑身都在发抖。 “过秤吧。”陈默对身后的李大山说。 李大山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出秤杆。 秦雅带来的两个伙计也立刻上前帮忙,装鱼,过秤,记账,动作麻利,井井有条。 “一共三百八十二斤。”伙计很快报出了总数。 “三百八十二斤,每斤三十元,总共是一万一千四百六十元。”秦雅心算了一下,报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数字。 一万一千四百六十! 李大山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陈默的心也重重地跳了一下,但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秦雅让伙计当场点了现金出来,用一个布袋装着,递给了陈默。 “陈先生,点一点。” “不用了,我信得过秦总管和珍味楼的信誉。”陈默接过钱袋,那沉甸甸的重量,是他两辈子都未曾感受过的踏实。 交易完成,鱼被装车运走。 秦雅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陈默,忽然开口问道:“陈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珍味楼做一个长期的合作?” “长期合作?”陈默看着她。 “是的。”秦雅的表情很认真,“像今天这样的极品海货,不是每天都有。我希望,以后陈先生再有这样的收获,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们珍味楼。价格方面,我们保证会给你一个市场最高价。我们需要的,是稳定且独家的货源。” 这话一出,旁边的钱老板和刀疤刘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已经不是一笔简单的买卖了。这是珍味楼在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民,抛出了一根足以改变命运的橄榄枝。 李大山在一旁,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陈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回到东湾村时,天色已经接近中午。 渔船还没完全靠稳,李大山就第一个跳上了码头,他的腿脚因为激动还有些发软,但整个人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亢奋。 “陈默,我们回来了!” 他的嗓门很大,立刻吸引了码头上零零散散几个修补渔网的村民。 陈默将船系好,从船舱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那是属于李大山的钱。他走到李大山面前,把袋子递了过去。 “大山,这是你的那份,三成,一共三千四百三十八块,我给你凑了个整,三千五。” 李大山抱着那个布袋,手指都在哆嗦。 三千五百块! 他打了一辈子鱼,别说一次性见到,就是存都没存下过这么多钱。 “这……这也太多了……” “说好的三成。”陈默的话很简单,他转身开始收拾船上的东西。 这时候,码头上的人已经围了过来。 “大山,你们这是……发财了?”一个相熟的村民探着脑袋问。 “发了!发大财了!”李大山此刻再也压抑不住,他高高举起手里的钱袋,“看到没?三千五!这还只是三成!陈默今天一网鱼,卖了一万一千多!” 一万一千多。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整个码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一万多?” “开什么玩笑!就出海一上午?” “大山,你是不是喝酒说胡话呢?” 李大山涨红了脸,他拉开布袋的口子,将里面一沓沓的钞票展示给众人看。 “我李大山什么时候说过谎!这是珍味楼的秦总管亲手给的钱!一万一千四百六十块!不信你们可以去海城打听!” 这下没人再怀疑了。 那一沓沓崭新的钞票带来的冲击力,比任何话语都更直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李大山身上,转移到了那个默默收拾着渔网的陈默身上。 陈默变了。 这是所有村民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 以前的陈默,总是缩着脖子,眼神躲闪,身上带着一股赌徒特有的颓气和油滑。而现在的陈默,腰杆挺得笔直,动作沉稳,面对众人的注视,他没有任何不自在,只是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 “陈默,你……你这是走了什么大运?捞到龙王爷的宝库了?”有人半开玩笑地问。 “运气好而已。”陈默头也没抬地回答。 他越是这样平静,村民们心里就越是翻江倒海。 仅仅两天时间,这个村里最让人看不起的赌鬼,先是还清了王虎的四千块巨债,现在又赚回来一万多。这种转变实在太大了,大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人群中,一个五十多岁的黑瘦老渔民,外号赵老四的,挤了出来。他吧嗒着旱烟,斜着眼打量陈默。 “陈默,你去的可是‘鬼见愁’?”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村里人都知道,赵老四是经验最丰富的渔民之一,也是最熟悉近海海况的人。 陈默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他一眼。 “是。” 第十四章 这只是一个开始 赵老四吐出一口烟圈:“那地方下面全是石头,别说下网,船靠过去都危险。你跟我说,你是怎么把一整网红石斑捞上来的?还一张网都没破?” 他的问题很尖锐,直接问到了所有人都好奇的关键点上。 是啊,那可是“鬼见愁”,东湾村渔民的禁地。怎么可能在那里安然无恙地捕到那么多鱼?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门道。 李大山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把钱袋往怀里一揣,站到陈默身前。 “赵老四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兄弟骗人?当时的风浪有多大你知道吗?要不是陈默胆子大,技术好,我们两个今天能不能回来都难说!” “我没说你们骗人。”赵老四慢悠悠地说,“我就是好奇。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片海吃饭,就没听说过谁有这个本事。陈默,你以前可是连渔网都补不明白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捕鱼高手了?” 这话带着刺,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不少人也跟着点头,他们心里都有同样的疑惑。 陈默把最后一根绳子整理好,站直了身体,面对着赵老四和所有村民。 “赵四叔,你说的没错,我以前是个浑蛋,不务正业。”他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人总是会变的。我有了老婆孩子,我就不能再混下去。”陈默的表情很平静,“至于捕鱼的本事,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鬼见愁那地方危险,但越是危险的地方,好东西就越多。这一点,四叔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转向所有村民,继续说:“那片海域确实有红石斑鱼群,我今天去过了,这是事实。位置就在那几块最大的暗礁旁边。当然,风浪大,暗礁多,下网有风险,船也可能出事。”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各异的表情。 “路我已经探出来了,去不去,是你们自己的事。要是谁有胆子去,赚了钱,我陈默不眼红。可要是把船和网都赔进去了,也别来找我陈默的麻烦。” 他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对着李大山说:“大山,船先停这里,我回家一趟。” 李大山重重地点了点头,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陈默的背影。 陈默的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直接把所有人的疑问都堵了回去。 是啊,他把位置都告诉你们了,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捞啊。可一想到“鬼见愁”那片海域,再想到今天的大风浪,没一个人敢说自己有这个胆子。 赵老四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悻悻地抽了一口旱烟,嘟囔了一句:“说得轻巧。” 但人群看陈默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惊讶和嫉妒,而是多了一份敬畏。 这个男人,不仅有别人没有的运气,更有别人没有的胆魄和担当。 陈默没有管身后的议论,他只想快点回家。 他手里还提着一万多块钱的大部分,那个布袋沉甸甸的,装满了他对未来的规划和对妻女的承诺。 推开家门,苏晚晴正坐在小桌子旁,缝补着可可的旧衣服。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是陈默,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 陈默“嗯”了一声,走到她面前,将那个装钱的布袋,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布袋落在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苏晚晴的视线落在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上,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针还扎在衣服上。 “这是……” “卖鱼的钱。”陈默拉开袋口,露出了里面一沓沓的钞票,“一共是一万一千四百六十块。给了大山三千五,这里还剩下七千九百六十块。” 苏晚晴看着那些钱,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没有像昨天那样惊恐,也没有发疯,只是怔怔地看着,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 昨天的一百七十块,让她看到了希望。 而今天的七千九百六十块,让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陈默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知道,长久以来的贫穷和绝望,需要时间来慢慢消解。 过了很久,苏晚晴才缓缓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堆钱。 那触感是真实的。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桌面上,也砸在那些钞票上。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陈默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苏晚晴的身体一颤,但没有挣脱。 “晚晴,我说过,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陈默一字一句地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苏晚晴的手冰凉,被陈默温暖的大手包裹着,身体的颤抖慢慢平复下来。她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陈默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敲在她的心上。 “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句话让苏晚晴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茫然和不安。 “开始?”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充满了不确定。 陈默拉着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桌子对面的小板凳上。他将桌上那袋钱推到中间。 “对,开始。一个让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为几块钱发愁的开始。” 这时候,里屋传来了陈可可揉着眼睛走出来的声音。 “妈妈,爸爸……” 小女孩看到桌上那么多人,还有一堆钱,有些害怕地躲到苏晚晴的身后。 陈默对着女儿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 “可可饿不饿?爸爸今天赚了很多钱,晚上我们吃顿好的。” 苏晚晴下意识地将女儿搂得更紧,她看着陈默,又看看桌上的钱,长久以来的贫穷和恐惧让她无法立刻接受这一切。 “陈默,这钱……太多了。我害怕。” 她的坦白让陈默的心揪了一下。他知道,这笔钱对她的冲击,不亚于当初王虎上门逼债。一种是绝望的恐惧,一种是虚幻到不敢相信的恐惧。 第十五章 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知道。所以我们才要习惯,习惯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钱,习惯我们能过上好日子。” 陈默起身,从今天带回来的东西里,拿出买的猪肉和一些新鲜蔬菜。 “我去做饭,我们边吃边说。” 晚饭很简单,却很丰盛。白米饭,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肉香飘满了整个简陋的小屋,这是这个家很久没有过的味道了。 陈可可小口小口地吃着肉,脸上洋溢着幸福。苏晚晴却没什么胃口,她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心思完全不在饭菜上。 陈默给妻女都夹了一块肉,然后自己吃了一口饭,才开口说道:“晚晴,今天在码头,珍味楼的秦总管跟我说,以后只要有这种好鱼,都可以直接卖给他们,而且是独家。” 苏晚晴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独家?” “对。这意味着我们有了一个稳定的买家。只要我能捕到鱼,就不愁卖不出去,也不用担心被人压价。” 陈默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起来。 “所以,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今天出海捕一网,明天不知道去哪里。我想把这做成一门真正的生意。” “生意?” 苏晚晴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在她朴素的认知里,生意是那些城里大老板才做的事情,是需要本钱,需要冒风险的。而陈默,在她过去的印象里,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本钱都输个精光。 “陈默,我们……我们不懂那些的。安安分分打鱼不好吗?今天赚了这么多,已经够我们还掉所有债,还能剩下很多……” 她不敢说下去,她怕自己一句话说错,又会刺激到陈默,让他回到以前那种好高骛远的状态。 “安分打鱼,就是看天吃饭。” 陈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今天运气好,能碰到红石斑鱼群。明天呢?后天呢?如果十天半个月都碰不到,我们怎么办?坐吃山空吗?等到钱花完了,再回到以前那种日子?” 一连串的问话,让苏晚晴哑口无言。她最怕的就是回到过去的日子。 “我不是想赌,晚晴” 陈默放缓了语调。 “我说的生意,不是要去开店,不是要去投很多钱。而是要把我们现在的优势利用起来。我有别人没有的捕鱼本事,这是我们的核心。珍味楼需要我们的鱼,这是我们的市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条线建立得更稳固。” 他的话条理清晰,完全不像是在说大话。 “我想……过几天,等风浪小了,再去一趟‘鬼见愁’。” “还去?” 苏晚晴瞬间紧张起来,饭碗都差点没拿稳。 “那里太危险了!李大山都说了,今天你们是捡回一条命!钱我们已经赚够了,为什么还要去冒这个险?” “因为只有那里才有别人捞不到的好东西。但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今天这么鲁莽。今天是为了尽快还钱,没办法。” 陈默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解释。 “我打算,用我们现在手里的钱,先买一条我们自己的船。” “买船?” 这个想法让苏晚晴更加震惊。 “李大山的船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买?” “大山的船太小了,也太旧了,只能在近海打转。而且那是他的,我们总借着也不是个事。我想买一条更大,更结实的,能抗风浪的二手渔船。这样,我们再去远一些的海域,就更安全。” 陈默的思路很清晰。 “有了自己的船,我们就更自由。甚至,我们可以不只卖鱼。比如,这次发现的红石斑,如果我们能想办法养着,活鱼的价格会比死鱼高很多。我们可以改造船,加装活水仓。” “还有,我们可以雇人。等我们的生意稳定了,可以让大山跟着我们一起干,给他开工钱,而不是只分三成。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捕鱼队。” 陈默每说一句,苏晚晴的表情就更呆滞一分。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听天书。买船,改造船,雇人,捕鱼队……这些词汇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遥远到让她感到一阵阵的不真实和恐慌。 她担心,这一切都只是陈默一厢情愿的幻想。他今天赚了一万块,就想着明天能赚十万,后天能赚一百万。这和以前那个在赌场里输红了眼,总想着下一把就能翻本的赌徒,有什么区别? “陈默……”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音。 “你说的这些……都太大了。我……我听着害怕。这钱来得太快,我怕守不住。万一船买回来,你再也找不到那种鱼了怎么办?万一出海出了事怎么办?我们现在已经还清了债,我们不能再欠钱了,更不能再冒任何风险了。” 她将心里最深的恐惧说了出来。 陈默没有不耐烦,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晚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这不是赌博。赌博是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而我说的,是建立在我能找到鱼这个事实上的。” 他停顿了一下,决定透露更多让她安心的东西。 “我不止能找到红石斑,我还能找到大黄鱼,赤鳞刀鱼,还有很多别的值钱的东西。我知道它们在哪里,也知道怎么去捕捞它们。这不是运气,是一种本事,你明白吗?” 苏晚晴怔怔地看着他。陈默的表情那么平静,那么笃定,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 “至于风险,做什么没有风险?在家里待着,房子都可能塌下来。我们不能因为怕,就什么都不做。我会把安全放在第一位,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拿我自己的命,拿我们一家未来的幸福去开玩笑。” 他伸出手,覆在苏晚晴放在桌上的手上。 “以前我浑蛋,让你和可可跟着我吃了太多苦。现在,我想亲手为你们把好日子一点点挣回来。我想让可可能去城里最好的学校上学,想让你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想让我们住进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这些,光靠在近海捞点小鱼小虾,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第十六章 东湾村渔业合作社 陈默描绘的未来,对苏晚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同样也伴随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她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她看着陈默,这个男人在短短几天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变得沉稳,果断,有担当,还展现出惊人的能力。可他画出的这个饼,实在太大了,大到她不敢轻易相信。 就在这时,苏晚晴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她看着陈默,迟疑地开口。 “你……你说要买船,要雇人,要卖鱼……这么多钱进来,又出去……你算得清楚账吗?” 问出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陈默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晚晴会问这个。他想了想,坦白道:“我以前上学就没好好上,算这些复杂的账,估计会一塌糊涂。” 说完,他忽然笑了。 “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 苏晚晴的脸颊微微泛红,她低下了头,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我……我上过高中。算术还可以。以前在家里,我爹娘开小卖铺的账,都是我记的。” 这是陈默第一次听到她说起自己的过去。他印象里的苏晚晴,永远是那个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女人。他从来不知道,她还上过高中,还会记账。 陈默的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这比他赚了一万块钱还要高兴。 他看到了一道光,一道从苏晚晴身上发出的,属于她自己的光。她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她开始思考,开始参与,开始尝试着将自己的命运和这个家,重新握在手里。 “太好了!” 陈默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把专心吃饭的可可都吓了一跳。 他激动地抓住苏晚晴的手。 “晚晴,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正愁这个事呢!以后,我们家所有的钱,都交给你来管!我负责在外面挣,你负责在家里当我们的总管家,我们的财务大臣!每一笔收入,每一笔开销,都由你来记,由你来批。怎么样?” 财务大臣。 这个陌生的称呼让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陈默兴奋的样子,看着他眼睛里全然的信任,她那颗因为恐惧和不安而悬着的心,慢慢地,慢慢地落回了实处。 她忽然发现,陈默描绘的那个未来,好像也不是那么虚无缥缈了。至少,她找到了自己可以在其中站立的位置。 苏晚晴看着桌上那袋钱,这一次,她感觉到的不再是恐慌,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她缓缓的,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苏晚晴将家里唯一还能写出字的笔,和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放到了陈默面前。 “账本,你带着。” 她的动作很轻,却让陈默的行动停顿了一下。他接过本子和笔,那上面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这个破旧却开始有了暖意的家。 李大山家门口,他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擦拭着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旧自行车,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得意。见到陈默过来,他立刻扔下抹布,大步迎了上来。 “陈默,你来了!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商量下回出海的事呢!” “大山,出海的事不急。”陈默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更大的事。” “更大的事?”李大山一愣。 “我们昨天赚了一万多,你分了三千五。这笔钱对我们来说是巨款,但你想没想过,这只是开始。”陈默的表情很认真。 李大山搓着手,嘿嘿直笑:“我当然想过!跟着你,以后肯定还能赚大钱!” “只靠我们两个,赚不了真正的大钱。”陈默打断了他的幻想,“你的船小,我的本事也需要人手配合。我想,把村里的人都拉进来,一起干。” 李大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拉……拉村里人一起干?陈默,你没开玩笑吧?那些人,昨天还躲着我们走,今天看我们发财了,一个个都想来占便宜。我们凭什么带他们?” “就凭我们都是东湾村的人。”陈默一字一句,“大山,你想一辈子被海城码头那些鱼贩子压价吗?你想我们每次出海都提心吊胆,回来还要看人脸色吗?一个人富,不是富。整个村子都挺直了腰杆,那才是真的富。到时候,不是我们求着酒楼收鱼,是他们排着队来我们村口等鱼。” 李大山被陈默描绘的景象说得心潮澎湃,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能行吗?” “我说行,就一定行。”陈默的回答简单而有力,“你去,把村里所有能当家做主的男人,都叫到码头的空地上去。就说我有发财的大计要和大家商量。” 李大山看着陈默,这个昨天还和他一起在风浪里搏命的兄弟,此刻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力量。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 半小时后,东湾村码头前的一片空地上,聚集了三四十个村民。他们大多是村里的渔民,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陈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老四盘腿坐在一个破旧的渔箱上,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旱烟,眯着眼睛看着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陈默,一言不发。 等人到得差不多了,陈默清了清嗓子。 “今天把大家叫来,只为一件事。” 他环视众人。 “我想成立一个‘东湾村渔业合作社’。” 话音刚落,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合作社?什么玩意儿?” “我听着怎么跟以前的大集体差不多?” “陈默,你发了财,就想当村长了?” 各种质疑和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大山涨红了脸,想站出来替陈默说话,却被陈默一个手势拦住了。 陈默等议论声稍稍平息,才继续开口:“大家先别急,听我说完。我说的合作社,不是让大家把东西都交公,也不是吃大锅饭。” 他举起手里的账本。 第十七章 第一步成功了 “我的想法是,咱们村里所有愿意加入的渔民,自愿组成一个集体。大家可以用渔船、渔网入股,也可以用劳力入股。合作社赚了钱,年底按照股份分红。谁出多少力,就拿多少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得好听!”一个瘦高的村民喊道,“船是我的,网是我的,凭什么要听你指挥?万一你指挥错了,我的船翻了,网破了,你赔吗?” “对啊!风险谁来担?”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这时,一直沉默的赵老四磕了磕烟灰,站了起来。 “陈默,你昨天是走了大运,去鬼见愁捞了一网红石斑。可那地方,我们祖祖辈辈都不敢下网。今天风平浪静,你去不了。明天刮台风,你更去不了。你的运气能用几次?你凭什么保证,跟着你干,就一定能赚到钱?万一赔了,我们一家的老小,都喝西北风去吗?” 赵老四的话很有分量,他问出了所有人心底最深的担忧。村民们看向陈默的表情,充满了怀疑。 陈默没有回避赵老四的问题,他直视着对方。 “赵四叔,你问得对。做生意,没有稳赚不赔的。但是,我有几点可以保证。”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第一,我昨天能找到红石斑,今天就能找到大黄鱼,明天就能找到别的。这不是运气,是我的本事。信不过的,可以不加入。” “第二,关于风险。合作社成立后,我们会拿出第一笔利润,成立一个公共基金。谁家的船或者网因为出海受损了,基金会进行补偿。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兄弟独自承担损失。”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默加重了声调,“现在,海城的鱼贩子给我们什么价,我们就得卖什么价。我们是一盘散沙。但如果我们拧成一股绳呢?我们村几十条船,上百号人,每天的渔获都由合作社统一去谈价钱。福满楼要?可以,什么价?珍味楼要?可以,谁价高给谁。到时候,是我们说了算,还是他们说了算?” 这番话,让许多年轻渔民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们被鱼贩子压榨得太久了,陈默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至于账目。”陈默举起本子,看向人群中的一个方向,“我们合作社的账,由我老婆,苏晚晴来管。她上过高中,会算账。每一笔钱的进出,都会记在这本账上,每个月公布一次,任何人都可以来查。我陈默,还有合作社的管理人员,一分钱都不会多拿。”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苏晚晴正抱着可可,远远地站在屋檐下,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绷得很直。 赵老四冷笑一声:“让你老婆管账?陈默,你这算盘打得真精。左手倒右手,最后钱还不是都进了你自己的口袋?” “赵四叔,你可以不信我陈默,但你应该信大山。”陈默转向李大山,“大山,你告诉大家,昨天卖鱼的一万一千四百六十块,我分了你多少?” 李大山挺起胸膛,大声说:“三成!说好三成,就是三成!三千四百三十八块!陈默还给我凑了个整,给了我三千五!一分钱没少我的!” 人群里一阵倒抽气的声音。这个数字,李大山昨天已经嚷嚷过一遍,但今天从他嘴里再次说出来,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陈默继续对着赵老四说:“我陈默要是想独吞这笔钱,昨天就不会告诉大家鬼见愁的位置。我完全可以自己偷偷发财。我今天站出来,就是想带着大家一起把日子过好。我话就放这里,愿意跟我干的,今天就报名。入股的章程,利润的分配,我都写好了,大家可以过来看。” 他把那本苏晚晴熬夜帮他整理出来的简易章程,放在了渔箱上。 “我第一个报名!”李大山第一个冲了上去,在写着“社员名单”的那一页,重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把我的船也算一股!” “我也干!”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挤了上来,“我受够了给鱼贩子当孙子的日子了!” “算我一个!陈默哥,我跟你干!”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第四个。年轻的、穷怕了的村民们,眼中闪动着对未来的渴望,他们簇拥上前,纷纷在名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赵老四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变幻不定。他没想到,陈默三言两语,竟然真的煽动了这么多人。他身边的几个老渔民也动摇了。 “老四,你看这事……” 赵老四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哼,一群被钱迷了心窍的后生仔。我倒要看看,他陈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说完,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赵老四离去的背影,陈默没有任何表示。他看向那些已经签下名字,和那些还在犹豫的村民,他很清楚,信任不是一天就能建立的。 他拿起那本已经写了二十多个名字的册子,对着所有人说:“好!从今天起,我们东湾村渔业合作社,就算正式成立了!明天一早,所有报名的社员,码头集合!我们开会,商量买新船的事!” 买新船三个字,让刚刚平静下去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陈默拉着同样激动不已的李大山,穿过人群,向家的方向走去。他要回去告诉苏晚晴,他们的第一步,成功了。 合作社成立后的第一天,天还蒙蒙亮,码头上就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汉子。 这些都是第一批入社的社员,脸上带着激动和期待。 昨晚许多人都没睡好,脑子里全是陈默画下的大饼,合作社,新船,还有统一谈价的底气。 李大山更是兴奋地跑前跑后,安排着今天的出海准备。 “都动起来,检查下渔网,油都加满了没!今天咱们合作社开张第一网,必须来个开门红!”他嗓门洪亮,干劲十足。 陈默站在人群前,看着眼前的一切。 社员们虽然衣衫破旧,但眼睛里有光。 他刚想开口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一个毫无征兆的声音。 第十八章 大风暴来了 【滴。检测到气象剧烈波动,系统被动技能“天气预警”解锁。】 【天气预警:六小时后,目标海域将出现七级西北方向阵风,伴随强降雨。风暴持续时间约三小时。请宿主规避风险。】 陈默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天空晴朗,一丝云都没有,海面上风平浪静,是渔民眼中绝佳的出海天气。 “陈默,怎么了?咱们准备出发了!”李大山催促道。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着他们的主心骨。 “今天的出海,取消。”陈默的话很平静,但落在众人耳朵里,不亚于一声炸雷。 “取消?”李大山第一个跳了起来,“为什么啊?你看这天,多好啊!几百年一遇的好天气!” “就是啊陈默哥,这不出海,不是浪费了吗?”一个年轻社员也忍不住问道。 昨天刚刚燃起的雄心壮志,被陈默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所有人都很不理解。 “我说取消,就取消。”陈默没有过多解释,他环视众人,“所有人,不但不出海,还要把船都开到避风的港湾里去,用缆绳加固。今天会有大风暴。” “大风暴?”李大山张大了嘴,指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这……这怎么可能?我爹打了一辈子鱼,我也打了十几年,我从没见过这种天气会起风暴的!” 人群开始嗡嗡地议论起来,怀疑的情绪在蔓延。 这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苍老声音从码头另一头传来。 “呵,我说什么来着?发了点小财,就真当自己是海龙王了?能知风雨了?”赵老四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没入社的老渔民,脸上都带着看笑话的表情。 他走到陈默面前,吐了一口烟圈。 “陈默,年轻人有点本事是好事,但别把大伙儿当傻子耍。今天这种天气,鬼见愁那边风浪都大不了。你要是不敢去,就别拦着别人发财。” 李大山涨红了脸,冲上去就要理论。 “赵老四你胡说八道什么!陈默说有风暴,那就肯定有!昨天要不是陈默,我们都得喂鱼!” “昨天是昨天,昨天是你们运气好!”赵老四根本不看李大山,只盯着陈默,“怎么?今天你的‘本事’告诉你,天上要下刀子了?我看你是怕了,怕昨天的好运气用完了,今天出海空着手回来,在大家面前丢人!” 他的话很毒,直接戳中了在场一些人心里隐藏的疑虑。 陈默的成功太快,太不可思议,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把这归结于运气。 “赵四叔,信不信由你。”陈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只对我的社员负责。合作社今天所有行动取消,加固船只,下午所有人放假。” 他又看向那些已经签了名的社员。“我再说一遍,听我指挥。出了事,我陈默一力承担。不听指挥的,现在可以退出合作社,我不拦着。” 社员们面面相觑。他们看着陈默,又看看赵老四,再看看这平静得不像话的天气,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陈默的话说得很重,这是在逼他们站队。 “我听陈默的!”李大山第一个表态,他走到自己船边,开始解缆绳,准备往避风港开。 “妈的,老子这条命都是陈默捡回来的,他说有风暴,就算天上下火,我也信!” 一个昨天跟着报名的年轻人也咬了咬牙,走了出来。 “我也听陈默哥的!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有了人带头,剩下的人也不再犹豫。他们选择相信那个带给他们希望的人,而不是那个只会泼冷水的糟老头子。 一群人开始忙碌起来,解开缆绳,发动引擎,将渔船一艘艘开向内湾。 赵老四的脸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几十年的威望,竟然抵不过陈默几句话。 他冷哼一声,对着身后的人说:“走!我们出海!让这群胆小鬼看看,钱是怎么赚的!他们不敢捞的鱼,我们去捞!我倒要看看,今天哪来的狗屁风暴!” “好了四叔!” “我们听您的!”赵老四带着他的三五条船,在一众合作社社员复杂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地向着外海驶去,方向直指那片传说中的“鬼见愁”。 苏晚晴抱着可可,站在家门口,远远看着码头上的骚动。 当她看到陈默让大家把船开回来,而不是出海时,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她不怕少赚钱,就怕陈默再像昨天一样去冒险。 陈默回到家的时候,苏晚晴已经倒好了一杯热水。 “他们……都听你的了?”陈默接过水杯,点了点头。“大部分都听了。” “那个赵老四……” “他带着人出海了。” 陈默坐下,把女儿抱进怀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依然晴朗。 村子里静悄悄的,合作社的社员们都回家休息了,只有一些妇孺在村口焦急地张望,那是赵老四他们的家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大山实在憋不住,跑到了陈默家。 “陈默,这……这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我们是不是……搞错了?”陈默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离系统预警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等着。”他只说了两个字。 又过了半个小时,原本平静的海平面上,开始出现一丝丝不正常的涌动。 天边的颜色,也开始从湛蓝,慢慢变得有些灰暗。一直待在海边的李大山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起风了!”他大喊一声。不是海边常有的那种海风,而是一种从天际线尽头压过来的,带着潮湿和沉闷气息的风。 风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 原本平静的港湾里,水面开始剧烈晃动,拍打着船舷。 天空的颜色暗得更快了,大片大片浓厚的乌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迅速吞噬了阳光。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世界,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变得阴沉压抑。 第十九章 未卜先知 村里的人都跑了出来,惊恐地看着天气的剧变。 “天呐!真的要来风暴了!” “这天变得也太快了!” “四叔他们还在海上啊!”赵老四的婆娘当场就哭了,瘫坐在地上。 苏晚晴也抱着可可,紧张地站在陈默身边。她看着陈默,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那么平静,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就在这时,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雨幕。 狂风呼啸,卷起海浪,重重地拍击在堤坝上,发出巨响。 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声,雨声,和海浪的咆哮声。合作社的社员们站在自家屋檐下,看着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又看看停在避风港里安然无恙的渔船,后背一阵阵发凉。 如果不是陈默,他们现在就在那片怒海之中。恐惧过后,是无以复加的庆幸,和对沉默的敬畏。 这场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个小时后,风停雨歇,乌云散去,太阳重新露了出来,海面却依旧波涛汹涌。 所有人都聚集在码头,焦急地望着海的尽头。 又过了许久,几个黑点才终于出现在海平线上。 是赵老四他们的船。 船队回来了,但样子很狼狈。赵老四的船桅杆断了一半,船舷上全是撞击的豁口。 后面几条船更是凄惨,渔网全都不见了,船上空空如也。船一靠岸,赵老四第一个跳了下来,他全身湿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像被抽掉了骨头。 他看着站在码头上,衣衫干爽的陈默,以及那些安然无恙的合作社社员,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婆娘哭着扑上去,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几个跟着他出海的渔民,也是失魂落魄,有人一下船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网!我的新网!全刮没了!” “差点就回不来了……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场风暴,对他们来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陈默走到赵老四面前。 这个倔强了一辈子的老渔民,此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嘲讽。 他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困惑和敬畏的复杂情绪看着陈默。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大山和所有社员也都围了上来,这个问题,他们也想知道。这已经不是运气能解释的了。 这是未卜先知。 陈默看着所有人。“我说了,这是我的本事。”他没有再多解释一个字,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双投向他背影的,充满敬畏的注视。 风暴过后,赵老四在村里彻底抬不起头来。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连着几天没出过门,那几条跟着他出海的船,也都在各自修补,短时间内是下不了海了。 东湾村的码头,第一次完全成了合作社的天下。 陈默用事实,赢得了所有社员毫无保留的信任。 合作社的出海行动也步入正轨,陈默不再亲自下海去“鬼见愁”那种险地,只在近海凭借系统的指引,带着社员们捕捞一些寻常却数量可观的渔获。每天的收入虽然比不上一网万金,但稳定在四五千块,刨去成本,分到每个入股社员手里的钱,也比他们过去单干多得多。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苏晚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她每天抱着那本账本,一笔一笔地记下收入和支出,每一分钱都清清楚楚。 这个小小的账本,撑起了她对未来的全部安心。 这天下午,几条船照例满载而归,社员们正在码头卸货、分拣,一片喧闹喜悦。 李大山却黑着一张脸,从自己船上跳下来,大步流星地冲到陈默面前。“陈默,牛角村那帮孙子,太不是东西了!” “怎么了?”陈默正帮着抬一箱鱼,闻言停下手里的活。 “他们把船开到我们‘老渔场’那边了!”李大山气得脖子都粗了,“那片地方我们东湾村祖祖辈辈都在那儿打鱼,他们牛角村一直在南边那片,从来不过界。今天倒好,三条船,直接下网,我过去跟他们说,他们还骂人!” “老渔场”是东湾村的传统捕鱼区,虽然这几天合作社没去,但那是村里人心里默认的地盘。 一个年轻社员也跟着附和:“是啊陈默哥,他们领头的那个牛二,横得很。他说大海又不是你家的,谁都能来,还说我们东湾村现在发财了,吃肉也该给他们留口汤喝!” “放他娘的屁!”李大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我们发财是拿命换的!凭什么给他们喝汤?” 陈默把手里的鱼箱放到板车上,拍了拍手上的鱼鳞。“别急,他们人呢?” “还在那儿呢!看样子今天是不打算走了!” 陈默没说话,转身朝码头边走去,解开一条小舢板的缆绳。“大山,你跟我去看看。” “好!”李大山立刻跳上船。 小舢板突突地朝“老渔场”开去。果然,远远就看到三条比东湾村的船要大一些的渔船,正大模大样地停在海面上,渔网撒开了一大片。看到陈默的舢板靠近,对方船上一个光着膀子,满身横肉的汉子站了出来,正是牛角村的牛二。 “哟,这不是陈默吗?怎么,发了财,不准别人下海了?”牛二扯着嗓子喊,言语里全是挑衅。 陈默让李大山停了船,两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牛二,这片地方是我们东湾村的地盘,这个规矩,你爹当年都认。今天你过界了。” “规矩?”牛二大笑起来,船上其他几个牛角村的渔民也跟着哄笑。“规矩是人定的!以前你们东湾村穷得叮当响,我们懒得跟你们争。现在你们吃上肉了,我们过来喝口汤,不过分吧?” 李大山在旁边气得直哆嗦。“我们吃的肉是自己凭本事挣的!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 牛二压根不理李大山,他只盯着陈默。“陈默,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们最近赚了不少吧?见者有份。以后这片渔场,咱们两村一起用。你们捞你们的,我们捞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不然的话……” 第二十章 别急,慢慢来 他没说下去,但威胁的意思很明白。 陈默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我不答应呢?” 牛二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不答应?那咱们就海上见真章。我倒要看看,你们东湾村这些破船,经得起几次碰。” “好。”陈默只回了一个字,就示意李大山,“我们走。” 李大山急了。“陈默,就这么算了?他们都欺负到头上了!” “回去再说。”陈默的决定不容置喙。 看着陈默的舢板掉头离开,牛二得意地往海里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还以为多硬气,一吓唬就跑了!” 回到码头,社员们都围了上来,个个义愤填膺。 “陈默哥,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明天我们多去几条船,把他们挤走!” “跟他们干!” 陈默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跟他们斗狠,是最蠢的办法。船碰坏了是谁的损失?人受伤了怎么办?为了几条鱼,不值当。”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占了我们的地方?”李大山不甘心地问。 “地盘是死的,人是活的。”陈默环视众人,“我们能找到‘鬼见愁’的红石斑,就能找到别的好地方。他们愿意守着那片被我们捞得差不多的老渔场,就让他们守去。” 他没多解释,只宣布:“今天收工,大家都回去休息。明天一早,码头集合,我带你们去个新地方。” 社员们虽然不解,但出于对陈默的信任,还是各自散去。夜里,陈默家里,苏晚晴忧心忡忡地帮他整理着出海的衣服。“真的要跟他们争吗?我听李大嫂说,牛角村的人都野得很。” 陈默拉着她坐下。“不争。我们换个地方。” 他打开了脑海里的系统地图,白天的冲突让他意识到,一个稳定的、别人不知道的渔场有多重要。 请求最优渔场方案。要求:高价值鱼类,位置隐蔽,远离常规航线。 【方案生成中……目标锁定:黑礁海沟。距离东湾村十五海里,海沟内有大量黑鳍鲷,市场价高于普通鲷鱼三成。注意:该区域洋流复杂,入口狭窄,仅在凌晨四点到六点期间,流速平缓,适宜进入。】 黑礁海沟。陈默记得这个地方,村里老人都说那里水流乱,平常不敢靠近。系统给出的信息,正好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第二天凌晨三点半,天还没亮,合作社的二十多个社员都摸黑来到了码头。 “陈默,今天去哪儿啊?这么早。”李大山打着哈欠问。 “去了就知道了。”陈默只让他们带上最好的网,检查好船况。 船队没有向老渔场的方向去,而是一头扎进了更深、更陌生的海域。在陈默的带领下,船队穿过一片暗礁区,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入口,驶入了一片极其平静的海湾。这里就是黑礁海沟的入口。 “我的天,这里面还有这么个地方!”李大山惊奇地看着四周。 “别废话,按我说的位置,下网!” 社员们将信将疑地撒下渔网。不到半小时,起网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渔网沉甸甸的,里面全是活蹦乱跳的黑鳍鲷,个头十足,在晨光下泛着乌光。一网,又一网。不过一个多小时,几条船的船舱就都装满了。 当他们满载而归,回到东湾村码头时,太阳才刚刚升起。而另一边,牛角村的船在老渔场忙活了一晚上,捞上来的都是些小鱼小虾,连油钱都赚不回来。牛二看着东湾村方向一船船卸下的优质黑鳍鲷,整个人都傻了。 李大山兴奋地跑到牛二他们昨天停船的位置,故意大声嚷嚷:“哎呀,这老渔场就是不行了,鱼都被捞光了,还是陈默有本事,带我们找到了新宝地!” 牛角村的几个人脸色铁青,灰溜溜地开着船走了。他们想争,却发现连争的目标都找不到了。东湾村的社员们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背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这一次,他们没有动手,没有吵架,却赢得比任何一次打架都痛快。 陈默没有参与欢呼,他把刚到手的一条最大的黑鳍鲷递给苏晚晴。 “晚上炖汤。” 苏晚晴接过鱼,看着丈夫,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家,这个村子,跟着这个男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黑礁海沟的黑鳍鲷让整个东湾村都沸腾了。 合作社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丰收,远比陈默一个人带回来的万金更振奋人心。 卸完货,清点完数量,在珍味楼的采购员现场结了款,一叠厚厚的现金交到了陈默手上。 这次,他没有自己收着,而是当着所有社员的面,把钱递给了跟在旁边帮忙的苏晚晴。 “晚晴,你是咱们合作社的财务大臣,钱,你来管。”苏晚晴抱着孩子,手一下就缩了回去,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这太多了,我……我管不了。” 这笔钱是全村人的希望,她怕自己手上一个不稳,就摔碎了所有人的梦。 “让你拿着就拿着。”陈默把钱硬塞进她怀里,“社员们都看着呢,咱们的账目,从第一天起就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围的社员们都笑呵呵地起哄。 “就是啊嫂子,你拿着,我们放心!” “陈默哥信你,我们就信你!”在众人的注视下,苏晚晴只好把那叠钱紧紧抱在怀里,那重量,比抱一个孩子还沉。 回到家,门一关上,苏晚晴就把钱往桌上一放,整个人长出了一口气。 可可已经睡着了,被她安顿在里屋。她看着桌上那堆钱,脸上的表情不是喜悦,而是浓浓的忧虑。 “陈默,这到底有多少钱?我……我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两万三千七百八十块。”陈默报出一个数字。 苏晚晴的手抖了一下。 她拿出了昨天才买的崭新账本和钢笔,坐在桌前,却半天没有落笔。 灯光下,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陈默给她倒了杯水。 “别急,慢慢来。” “怎么能不急。”苏晚晴抬头看他,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是二十多个汉子出海拼回来的钱,我要是算错一笔,怎么对得起人家?” 第二十一章 算账 她翻开账本,第一页写着“东湾村渔业合作社账目”。 下面是入股的名单,李大山,船,七成新,算一股。 张三,渔网三张,算半股。 李四,只出劳力,算两分力股。 这些都是陈默之前定下的规矩,她只是照着抄录下来。 可真要分钱,她就彻底乱了。 成本怎么算?油钱,船只的磨损,渔网的损耗……陈默说过要提留公共基金,提多少?剩下的钱,一股分多少?一分力股又分多少?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绕成一团乱麻。 她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来画去,数字越算越乱,最后烦躁地把笔一扔。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只管过家里小卖部的流水账,哪算过这么复杂的钱。”陈默没说话,只是拿起她面前的草稿纸看了看。 上面涂涂改改,确实一塌糊涂。 他坐到她身边,把草稿纸翻了一面。 “我问你,总收入是多少?” “两万三千七百八十。”苏晚晴小声回答。 “好,成本呢?今天出海的油钱,李大山那里有数,总共是三百二十块。” 陈默在纸上写下,“减三百二十。” “然后是公共基金,我定的规矩,每次纯利的百分之十。这个基金用来修船、补网,或者谁家有急事,可以申请。” 苏晚晴跟着他的思路,在本子上记着。 “那纯利怎么算?” “总收入减去成本,就是纯利。”陈默指着纸上的数字,“两万三千七百八十减三百二十,等于两万三千四百六十。这就是纯利。” 他一步一步地引导,条理清晰。 苏晚晴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拿起笔,在本子上重新计算。 纯利的两万三千四百六十,再抽出百分之十做公共基金,就是两千三百四十六块。 剩下两万一千一百一十四块,用来分红。她算到这里,抬头看陈默。 “接下来就是算每一股能分多少钱了,对不对?” “对。”陈默点头。 苏晚晴把所有入股的股份加在一起,总共是十八股,外加五个力股,一个力股算半股,那就是两股半。 加起来总共二十点五股。 她用两万一千一百一十四除以二十点五,算出来一个数字。 就在她准备把这个数字写进账本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陈默,嫂子,睡了没?”是李大山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陈默去开了门,李大山探进一个脑袋。 “嫂子账算出来没?大伙儿都等得心焦呢。”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账本和草稿纸,凑过来看了一眼。 “哎?一股能分一千零三十块?这么多!”苏晚晴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刚才算出来的数字就是这个。 李大山这么一喊,她心里更没底了,赶紧又拿起草稿纸飞快地验算了一遍。 铅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突然,她停住了。 除法算错了……小数点错了一位。李大山刚才看到的,是她算错的那个数字。 一股应该是……她抬头,嘴唇发白,看着一脸期待的李大山,又看看陈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大山还没察觉,还在那里兴奋地盘算。 “一股一千零三十,我那一股就是一千多块!顶我以前出海一个月了!嫂子真是厉害,算得又快又准!” “大山。”陈默开口了,“你先回去,让大家别急,明天一早,准时在码头发钱。” “好嘞!”李大山没想太多,高高兴兴地走了。 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人,气氛变得很沉重。 苏晚晴的眼泪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账本上,晕开了墨迹。 “我……我算错了……我当着他的面,把错的数让他看见了……” 她捂着脸,肩膀抽动着。“我根本不是这块料,陈默,你还是找别人吧。明天我怎么有脸去见大家?他们会觉得我是个笨蛋,连个数都算不清。” “你再算一遍。”陈默把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苏晚晴摇着头,把账本往外推。 “不,我不算了。我算不好。” “算。”陈默的声音不大,但很坚持,“今天这笔账,必须你来算。” 他看着她,“你想一辈子都躲在我身后,让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吗?还是想和我站在一起?” 苏晚晴的哭声停住了.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自己的丈夫。 陈默继续说:“我懂打鱼,但我不懂管钱。这个家,这个合作社,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管账。这个人除了你,没有别人。算错一次怕什么?谁刚开始做事不出错?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几本会计入门的书,再买个算盘,你慢慢学。今天,你必须把这笔账算清楚。” 他把笔重新塞回她手里。 “我不帮你算,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算到天亮,也得算出来。”苏晚晴看着手里的笔,又看看陈默。 她慢慢擦干眼泪,拿起草稿纸,深呼吸,重新开始。 这一次,她的心静了下来。 总收入,减成本,减公共基金,等于可分配利润。 可分配利润,除以总股数,等于每一股的分红。 每家根据股份,计算出应得的钱。 一个多小时后,她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 账本上,每个社员的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清晰准确的数字。 总支出和总收入严丝合缝,一分不差。 她把账本推到陈默面前。陈默拿起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 “很好。”苏晚晴看着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觉,从心底里升起。 这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她靠自己,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分红大会之后,合作社的社员们干劲十足,每天天不亮就跟着陈默出海,到黑礁海沟下网。黑鳍鲷像是取之不尽,每一网下去都收获颇丰。村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热烈,连带着苏晚晴的账本也越来越厚。 这天,船队照常在黑礁海沟作业。陈默站在李大山的船头,指挥着社员们起网。就在一张渔网被拉出水面,满网的黑鳍鲷在甲板上活蹦乱跳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提示。 【区域探索任务激活:黑礁之眼。】 【任务说明:在本海沟中心区域,存在一处奇特的能量异常点,请进行勘探。】 第二十二章 任务完成 陈默指挥着社员们继续干活,自己则走到了船尾,假装观察海流,实际是在查看系统地图。地图上,海沟深处一个点正在闪烁着微弱的白光。 “大山,你带他们先捞着,我开小舢板去那边转转,看看水流有没有变化。”陈默对正在吆喝着分鱼的李大山说。 “行,你去吧,这边有我呢。”李大山头也不抬地回答。 陈默解开船尾挂着的小舢板,独自一人发动马达,朝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开了过去。那地方偏离了日常下网的区域,周围礁石林立,寻常渔船根本不会靠近。 小舢板在礁石间穿行,最终在一片平静无波的水域停下。这里的海水颜色比别处更深一些。陈默关掉马达,拿出船上的探杆,往水里捅了捅。 “咚。” 探杆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不是礁石的触感。他换上一个带爪的 grappling hook,估摸着位置甩了下去。试了几次后,爪子成功挂住了一个东西。 陈默使出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往上拉。那东西很沉,拖出水面时,带起一大片海草和贝壳。这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圆球,上面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数字,像是个老旧的航标或是科考设备。 就在他的手触摸到金属球体,想把上面的藤壶刮掉时,系统的提示再次出现。 【勘探到‘前文明海洋监测器’残骸,‘黑礁之眼’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渔具改造图纸——‘穿梭式延绳钓组’(初级)。】 一瞬间,一幅无比复杂的机械结构图涌入陈默的脑中。它不是一张网,而是一套由齿轮、卡扣、滑轮和上百个鱼钩组成的自动化装置。图纸详细展示了它如何自动上饵,如何依次投放鱼钩,以及如何利用水流力量进行回收。这东西要是能造出来,捕鱼效率何止是翻倍。 陈默心头火热,拖着这个巨大的金属球回到大船上。社员们都围过来看热闹。 “这是啥玩意儿?陈默,你从海底捞了个铁疙瘩上来?” “看着怪沉地,能卖废铁不?” 陈默没多解释,只说是无意中勾上来的,让大家把它扔在船角,便继续指挥捕鱼。 收工回到村里,陈默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村里手艺最好的木匠,孙老头。孙老头七十多岁,做了一辈子渔船和家具,一把刨子使得出神入化。 陈-默没敢拿出完整的图纸,只凭记忆画了其中一个最简单的部件——自动上饵的卡扣结构,递了过去。 “孙大爷,您给瞧瞧,这东西能做出来不?” 孙老头戴上老花镜,对着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草图研究了半天,又用指甲在图上划来划去。 “这个木头架子好说,给你雕出花来都行。”他抬起头,指着图上几个相互咬合的零件,“但这些小玩意儿是啥?又是轮子又是杆的,还要能自个儿动弹。这……这不是木匠活儿,倒像是城里钟表铺子里那些师傅干的。”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东西超出了传统手艺人的认知范畴。 “那用铁做呢?” “村里铁匠就会打个犁头、补个锅,你让他做这么精细的齿轮,他能把锤子给你抡断了。”孙老头把图纸还给他,摇了摇头,“这东西,咱们村里没人做得出来。” 碰了壁的陈默回到家,苏晚晴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到他一脸思索,便问:“怎么了?今天出海不顺利?” “鱼捞得不少。”陈默扒了两口饭,“我在想别的事。晚晴,合作社的公共基金现在有多少钱了?” 苏晚晴放下筷子,转身从里屋拿出账本。“提留了两次,加上一些零散的,一共是四千八百二十一块五毛。” “我想动用一笔钱。”陈默说。 苏晚晴的动作停了一下。“要用多少?” “大概两千块。我想去镇上买些东西,铁料、轴承,还有些工具。” “买那些做什么?要造新船吗?” “不是。”陈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我想试试,改良一下我们的渔具。如果能成,以后大家出海就更省力,赚的也更多。” 苏晚晴没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陈默。她不懂什么渔具改良,但她相信这个男人。 第二天,陈默召集了李大山和其他几个合作社的骨干,在码头的空地上开了个短会。 他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只说是从一本旧书上看到的法子,想花钱试试。 话音刚落,一个叫张猴子的社员就开了口:“陈默哥,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公共基金是大家伙儿的保命钱,万一船坏了、网破了,都指着它呢。你这要去弄个没影儿的东西,万一钱花出去了,东西没弄成,咋办?” 另一个社员也附和:“是啊,两千块,够我们修好几条船了。现在捕鱼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去折腾那个。” 李大山听着不对劲,一巴掌拍在张猴子后背上。“你懂个屁!陈默啥时候坑过大家?他说能成,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猴子委屈地辩解,“我就是觉得风险太大了。” 一时间,几个人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不靠谱。 陈默没有生气,他等大家说完了,才平静地开口:“钱是大家的,你们有顾虑,正常。这样,这笔钱算我个人向合作社借的,我写借条。如果东西做出来了,对大家都有用,那这笔钱就从公共基金里出。如果我搞砸了,这两千块,我陈默自己掏腰包还,一分不少。行不行?” 他这么一说,反对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李大山第一个站出来:“行!就这么办!陈默你放手去干,我们信你!” 其他人见陈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都同意了。 事情定了下来,陈默当天就搭车去了县城。他在城里最大的五金市场逛了一整天,按照图纸的要求,买齐了各种型号的钢材、齿轮、轴承,还买了一台小小的手摇钻床和各种锉刀。 第二十三章 割个屁 东西用麻袋装着,他一个人扛回了村里。 从那天起,陈默就把自家的院子变成了工坊。他关上院门,一头扎了进去。白天,合作社的船队由李大山带着去近海,他则在院子里叮叮当当,锉、钻、敲、打。 村民们好奇,时常有人趴在墙头往里看,只看到陈默满身油污,对着一堆破铜烂铁鼓捣。 “陈默这是魔怔了吧?好好的鱼不打,在家当起铁匠了?” “谁知道呢,别是发财了,脑子不清醒了。” 苏晚晴把这些闲言碎语都挡在门外。她每天照常把饭菜送到院子里,看着丈夫专注的侧脸和布满新伤口的手,什么也不问,只是默默地帮他擦掉脸上的汗。 整整五天,陈默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图纸的每个细节都在他脑子里,他凭着一股劲,硬是把一个个冰冷的零件,慢慢组合了起来。 第六天傍晚,当最后一个齿轮被严丝合缝地安装到位,陈默终于直起了酸痛的腰。 在他面前,一个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木架子上,一套由金属构件组成的复杂机械静静地卧着。它看起来怪模怪样,充满了工业时代才有的冷硬感,与这个淳朴的渔村格格不入。 他推开院门,对外面探头探脑的李大山喊了一句:“大山,过来搭把手。” 李大山和几个社员立刻涌了进来。当他们看到院子中央那个“怪物”时,全都愣住了。 “我的娘咧……”李大山绕着那东西走了一圈,想伸手摸又不敢,“陈默,你这……你这弄出来的是个啥玩意儿?” 陈默抹了把脸上的油污,指着那个铁疙瘩:“这是绞盘,省力气的。以后咱们下深海,就靠它把网和鱼拉上来。” “绞盘?” 李大山没听懂,但感觉很厉害。 他绕着机器又走了一圈,上面的齿轮和钢索让他心里发怵。 “这玩意儿……能拉多大的鱼?别把咱们的船给拽翻了。” 一个社员小声嘀咕,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这两千块钱造出来的东西,看着就沉,万一中途出点岔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翻不了。” 陈默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算过船的配重和浮力,这套东西的拉力极限在安全范围之内。走,搭把手,把它装到船上去。” 他拍了拍绞盘的木头底座。 “现在就装?” 李大山有点意外。 “对,现在就装。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海,去试试它的威力。” 陈默的决定不容置喙。 李大山不再多问,吼了一嗓子:“都愣着干嘛?过来帮忙!一、二、三,起!” 四五个壮劳力一起发力,那台绞盘却纹丝不动。 “我的乖乖,这么沉!” 一个社员累得脸都红了。 陈默走过去,找到一个受力点,沉腰发力:“再来一次,听我口令,一起使劲!” 这一次,绞盘终于被抬离了地面。 几个人哼哧哼哧的,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大家伙抬到码头,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固定在了合作社最大那条渔船的船尾。 整个过程,陈默都在旁边指挥,调整位置,检查固定的螺栓,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默和李大山就带着五个信得过的老社员出海了。 船驶出近海,陈默拿出罗盘,指了一个方向。 “往东南边开,大概三十海里。” 李大山掌着舵,听到这话手都抖了一下。 “三十海里?陈默,那都快到公海了!那片海域邪乎得很,水深,浪也大,咱们的船去那儿太危险了。” “没事,今天风平浪静,去得了。” 陈默看着远方的海平线。 “最值钱的鱼,都在那种地方。” 船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几个社员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他们是相信沉默,可对未知的深海,人总是有天然的恐惧。 船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周围的海水颜色都变成了深蓝色,看着就让人心慌。 “就是这里了。” 陈默让李大山停船。 他指挥着社员,把特制的、带着沉重铅坠的延绳放了下去。 和以前不同,这次的鱼线要粗得多,鱼钩也大了一圈,挂的饵料是整条的秋刀鱼。 一切准备就绪,船就在海面上静静地漂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风声和海浪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最初的紧张和期待,慢慢被消磨掉了。 张猴子忍不住开口:“陈默哥,这地方……真的有鱼吗?” “等。” 陈默只说了一个字。 就在张猴子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船尾的绞盘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缠在卷轴上的粗大鱼线,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被往外拉扯。 “上钩了!” 一个社员激动地大喊。 “开机器!” 陈默吼道。 李大山反应最快,他扑过去,按照陈默教的方法,启动了绞盘旁边的柴油发动机。 “突突突……” 发动机发出轰鸣,绞盘的齿轮开始转动,和水下那股巨大的力量展开了拉锯战。 船身被一股巨力拉扯着,猛地一沉,所有人都站立不稳。 “抓稳了!” 李大山死死抱着船舷大喊。 绞盘上的钢索被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好像随时都会断裂。 卷轴时而转动收线,时而又被猛地拉出去一大截。 “不行啊陈默!这东西力气太大了!再拉下去,船要被它拖走了!” 张猴子脸色惨白。 “要不……把线割了吧?” 另一个社员颤抖着建议。 “割个屁!” 陈默眼睛充血,死死盯着绞盘。 他冲过去,一把推开李大山,亲自操作起了控制杆。 这台机器是他造的,每一个零件的承受极限,他都清楚。 他没有强行收线,而是利用控制杆,不停地调整着绞盘的卸力。 水下的东西猛冲,他就顺势放线,消耗它的体力。 那东西力气一弱,他立刻加大功率收线。 一来一回,完全是在跟水下的巨物斗智斗勇。 渔船就像一片叶子,被拖拽着在海面上划出不规则的航线。 船上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场搏斗持续了快一个小时。 第二十四章 两千块太值了 绞盘的发动机已经烫得吓人,但陈默的操作却越来越稳。 终于,水下那股力量的挣扎开始变弱了。 “它没力气了!快,收线!” 陈默大吼一声,将绞盘的功率开到最大。 粗壮的鱼线被一圈一圈地收回,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地从深蓝色的海水中浮了上来。 当那东西完全露出水面时,船上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条鱼,一条他们从未见过的,巨大的鱼。 它的身体是暗红色的,体长超过三米,整个身躯圆滚滚的,像一个大油桶。 光是那张嘴,就大得能塞进去一个成年人。 “娘啊……这是……这是什么怪物?” 张猴子结结巴巴地问。 “是石斑,巨型石斑鱼!” 李大山激动得浑身发抖。 “我只在画报上见过!这东西一条能卖好几万!” 那条巨型石斑显然还没死心,它在水面剧烈地翻滚,尾巴每一次拍击水面,都掀起巨大的浪花,浇得船上的人浑身湿透。 船身随之剧烈摇晃,好几次都倾斜到了一个危险的角度。 “别让它再挣了!快想办法!” 李大山急得满头大汗。 “大山!带人拿上船锚和长钩,等我把它拉近了,钩住它的鳃!” 陈默冷静地指挥着。 他再次操控绞盘,一点点地把那条巨鱼拖向船舷。 当鱼身贴近船体时,李大山和另外两个社员,用尽全身力气,把带着绳子的船锚和长钩狠狠扎进了鱼的身体。 巨鱼吃痛,爆发出最后的疯狂,猛地一甩头,船舷的木板被撞得碎裂开来。 一个社员没站稳,直接被甩了出去,幸好他死死抓住了船边的绳网,才没掉进海里。 “拉住它!” 陈默吼着,他跳下操作台,拿起另一根备用长钩,对准鱼的眼睛狠狠刺了进去。 巨鱼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力道终于小了下去。 船上几个人趁机七手八脚地用最粗的缆绳把它捆了个结结实实。 战斗结束了。 船上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瘫坐在甲板上,看着旁边被捆住的庞然大物,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许久,张猴子才颤巍巍地问了一句:“这……这条鱼,能卖多少钱?” 李大山走过去,用手比画了一下鱼的长度和宽度,激动地说道:“这么大的龙哥,码头上那些鱼贩子见都没见过!我估摸着,最少……最少这个数!”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万?” 张猴子试探着问。 李大山摇了摇头,又加了一根手指。 “三万?”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李大山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我说的是,最少三十万!” 三十万! 这个数字像炸雷一样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他们辛辛苦苦出海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字的零头。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陈默身上。 李大山走过去,一巴掌重重拍在陈默的肩膀上。 “陈默,你小子……那两千块,花得他娘的太值了!” 甲板上的死寂被李大山的一嗓子彻底打破。 “三十万!陈默!三十万啊!” “我的天!”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几个社员从瘫软的状态中弹了起来,冲到那条巨鱼旁边,又摸又看,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恐惧和狂喜。 张猴子哆哆嗦嗦地问:“陈默哥,他……他说的是真的?这东西真值三十万?” “只多不少。”陈默扶着船舷站稳,身上的海水顺着裤腿往下淌。 他的心跳也很快,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都别嚷嚷了。” 陈默的一句话让甲板上的喧闹停了下来。 “这鱼现在还不是钱。天亮之前,我们必须把它处理掉。” 他走到巨鱼旁边,吩咐道:“把船上所有的冰块都拿出来,堆在它身上。再用帆布盖住,不停地浇海水,保持湿润。绝对不能让它死了。” “处理掉?咱们不拉回村里给大家伙看看?”一个社员不解地问。 “拉回去?你想让全镇的鱼贩子都过来把咱们生吞活剥了?”陈默反问。 那社员立刻不说话了。 “大山,你会开船,你来掌舵。我们不回东湾村码头,直接去海城。”陈默做出决定。 李大山愣了一下:“去海城?这么晚了……” “就因为晚了才要去。你那儿有珍味楼秦总管的电话吧?现在就打给她。”陈默的思路很清晰,“告诉她,我们抓到了一条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大鱼,让她带着最大的冷藏车和足够的人手,去海城南边的废弃码头等我们。记住,是废弃码头。” “明白!”李大山不再多问,立刻跑去船舱里找那个记着电话号码的本子。 渔船调转方向,在夜色里朝着海城的方向全速前进。船员们轮流给巨鱼浇着海水,谁都没有睡意,守着这个庞然大物,既紧张又期待。 凌晨三点,渔船关掉了马达,借着惯性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海城南边的废弃码头。这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城市的光晕透过来。码头上,一辆重型卡车的车灯亮着,旁边站着几个人影。 船刚靠岸,一个穿着风衣的身影就快步走了过来,正是秦雅。 “陈默,你最好真的给我带来一个惊喜,不然我可要算算我这几个小时的损失了。”秦雅的口吻带着生意人的干练。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让开了船上那盏昏暗的工作灯。 灯光照亮了甲板上的巨物。 秦雅走到船边,脚步停住了。她看清了那条鱼,即使隔着几米远,那巨大的体型和充满压迫感的身躯也让她呼吸一滞。 她一句话没说,直接踩着跳板上了船。她走到巨鱼旁边,蹲下身,伸手触摸着鱼身湿滑的皮肤,又小心地掀开鱼鳃看了一眼。 “活的……品相完好,一点伤都没有。”秦雅站起身,她看着陈默,“龙哥,这么大的野生龙哥,海城已经有十年没出现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总管,我们是生意人,怎么做到的不重要。”陈默平静地回答,“重要的是,它值多少钱。” 秦雅笑了。 第二十五章 一百万定金 “你那个兄弟在电话里说,他猜值三十万?” 李大山在旁边紧张地搓着手。 “他没见过世面。”秦雅给出了评价,“这种尺寸的鱼王,已经不是按斤卖的了。它是珍味楼的招牌,是身份的象征。我给你一个实价,四十万。” “四十万!” 张猴子和另外几个社员直接叫出了声。这个数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李大山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成交。”陈默的回答简单干脆。 “好。”秦雅也很爽快,“我的人和车都带来了,现在就把它运走。” 就在秦雅挥手示意手下准备吊装的时候,码头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一个闪光。 “谁在那儿!”李大山警惕地吼了一声。 秦雅的两个手下反应极快,一左一右地包抄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揪着一个瘦小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手上还抓着一个老款的手机。 “是福满楼的人,我见过他,钱老板的跟班。”秦雅的一个手下说道。 那个男人吓得脸色发白:“我……我就是路过,看这边有灯光,好奇过来看看……” 陈默走了过去,从那人手里拿过手机,翻开相册,里面赫然是几张刚刚拍下的、关于巨鱼的模糊照片。 “路过?”陈默删掉了照片,把手机扔还给他。 秦雅摆了摆手:“让他走。” “秦总管,这……”她的手下不解。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留着他也没用。钱老板知道了又怎么样?鱼在我手上,他只能干看着。”秦雅显得毫不在意。 那个探子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黑暗里。 陈默没再说什么,消息泄露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专业工具的辅助下,那条巨型石斑被小心翼翼地吊上了冷藏车。秦雅当场让财务转了四十万到合作社的账户上,到账的短信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陈默,你的本事,一次又一次让我惊讶。”秦雅在临走前,叫住了他。 “我有个提议。我预付给你们合作社一百万定金,以后你们所有的高价值渔获,都必须独家卖给我,价格我们按市场最高价走。怎么样?” 一百万定金。 这个提议让李大山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陈默想了想:“这件事太大了,我需要和社员们商量一下。秦总管,等我消息。”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秦雅说完,便上车离开了。 渔船返回东湾村的路上,陈默把李大山叫到一边。 “大山,这四十万,你先带回去,交给晚晴入账。另外,拿出四万块,给出海的这几个人分了,每人五千,剩下的一万你拿着。” “我也有?”李大山很意外。 “你是副社长,应该的。”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之后,就说鱼卖了四十万,让大家高兴高兴。其他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陈默没有跟着船回村,他在一个中途的小码头下了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他一个人站在码头,看着渔船远去的时候,一个期待已久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史诗级任务:深海的呼唤。成功捕获并销售巨型海洋生物,您的名望与实力得到了初步验证。】 【任务奖励已发放:“深海探测模块”改造图纸已存入仓库。】 【技能奖励:高级渔业知识+20,您现在对深海洋流、生物习性及地质结构有了专家级的理解。 【权限解锁:新海域“珊瑚墓场”探索权限已开放。警告:该海域生态系统复杂,存在大型掠食者族群。】 天亮时分,李大山带着一身疲惫和兴奋回到了东湾村。 他几乎是冲进了陈默家的院子,苏晚晴和十几个合作社的核心社员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回来了!大山回来了!” “怎么样?鱼呢?” 李大山没说话,他把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拉开了拉链。 一捆捆崭新的红色钞票,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苏晚晴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四十万。”李大山的声音沙哑但充满了力量,“陈默说,那条鱼,卖了四十万!” 整个东湾村,彻底沸腾了。四十万这个数字,通过社员们的嘴,瞬间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陈默的名字,在这一刻被彻底神化。 而在数百里外的海城,福满楼的钱老板,正看着手下传回来的那张模糊照片,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 “珍味楼……陈默……”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黑鲨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盯住东湾村那条叫陈默的船。我要知道他每一次出海的航线。” 天光大亮,陈默才回到东湾村。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合作社的院子。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比过年还要热闹。社员们三五成群,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每个人都在高声谈论着那四十万现金带来的冲击。 看到陈默出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然后又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社长回来了!” “陈默!”“ 默哥!”几十个人一下子围了过来,一张张朴实的脸上全是崇拜和狂热。 陈默被这股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摆手。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他的话在嘈杂中没有多少分量。 还是李大山嗓门大,他跳上院子里的石磨,用力吼了几声。“都别吵了!听社长说!” 人群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默身上。 “钱,大家都看到了。”陈默开口,他的话很平实,“这是我们合作社的第一笔大收入,是个好兆头。晚晴已经把钱存进银行了,账目会公开,大家放心。” “我们当然放心!”一个年轻社员大声喊道,“社长,我们都听说了,那个秦总管还要给你一百万定金?” 这话一出,院子里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一次升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陈…默的回答。 李大山从石磨上跳下来,凑到陈默身边,压低了音量:“我没忍住,跟几个核心成员说了。这事……太大了。”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有责怪。 他知道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没错,是有这么个提议。”陈默对着众人,坦然承认,“一百万定金,买断我们合作社以后所有高价值渔获的独家销售权。” 第二十六章 优先购买权 “我的天,一百万!” “那还等什么啊!答应啊!” “是啊社长,一百万!我们合作社马上就能买新船了!”群情激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渔民,是村里的老人,叫福伯,他挤上前来,带着一丝疑虑。 “陈默,这事……没那么简单吧?独家卖给她,那要是别人出价更高呢?”福伯的话让一些头脑发热的人稍微冷静了一点。 陈默赞许地看了福伯一眼。 “福伯说到了点子上。”他提高了声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大家想一想,什么叫独家销售权?就是说,以后我们不管捕到什么好东西,都只能卖给秦总管。价格她说按市场最高价,但到时候市场价是谁说了算?是我们,还是她?”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社员们面面相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之前他们只看到了那一百万,现在才发觉这个提议背后的束缚。 “如果,我们又捕到一条昨天那样的大鱼,甚至是更大的。别的地方有人愿意出五百万,一千万,我们能卖吗?”陈默继续发问。 “不能。因为我们签了独家协议。我们只能卖给她,就算她只给四百万,我们也得卖。因为合同就是这么定的。” “那不是亏大了!”有人叫了起来。 “对啊,这不就是把我们拴死了吗?”李大山也皱起了眉头:“我……我没想这么多。我光想着一百万了。” “一百万定金,确实能解决我们眼下所有的问题。我们可以买新船,更新设备,甚至可以给每家每户先分红。”陈默环视众人,“但是,我们也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由。我们辛辛苦苦出海,拼了命捕回来的鱼,卖给谁,卖多少钱,都自己说了不算了。大家愿意吗?” 没有人回答。每个人都在低头盘算。 一百万的冲击力太强,但失去自由的代价同样沉重。 苏晚晴一直站在旁边,此刻她开口了,她的话很清晰。 “我支持陈默的看法。合作社是我们大家的,不是给某一个老板打工的。如果我们签了这份协议,那我们跟秦总管的雇工有什么区别?” “晚晴妹子说得对!”福伯用力一拍大腿,“我们是渔民,不是谁家的长工!” “可是……那是一百万啊。”人群中还是有不甘心的声音,“有了这一百万,我们至少三五年不用愁了。” “三五年之后呢?协议一旦签了,可能就是十年,二十年。到时候我们后悔都来不及。”陈默的话一句句敲在众人心上。他看着大家纠结的表情,继续说:“我不是要大家放弃这一百万。我的意思是,生意可以做,但规矩要由我们来定。” “我们来定?”李大山不解地问。 “对。”陈默点头,“我们可以跟秦总管谈。一百万定金我们可以收,但不是买断。我们可以改成‘优先购买权’。” “什么叫优先购买权?”“就是我们捕到好东西,第一个问她要不要。她如果要,就必须出到市场上最高的那个价钱。如果她出不起,或者她不要,那我们就可以自由卖给任何人。”陈默的解释简单明了,所有人都听懂了。 福伯的眼睛亮了:“这个好!这样我们既能拿到钱,又不受她控制!” “对啊,这样公平!” “社长就是社长,想的就是比我们远!”社员们的情绪从激动,到疑虑,再到此刻的恍然大悟,最后全部化为了对陈默的信服。他们终于明白,陈默没有被那一百万冲昏头脑,而是在为整个合作社的长远利益考虑。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陈默做出总结,“我会亲自去和秦总管谈。大家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为合作社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我们信你,社长!”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喊。 这场关于一百万的讨论,最终以陈默的绝对权威和社员们的全票支持而告终。人群散去后,院子里只剩下陈默,苏晚晴和李大山。苏晚晴默默地收拾着桌椅,李大山则一脸惭愧地走到陈默面前。 “陈默,对不住。是我太心急了,差点坏了大事。” “这不怪你,换了谁看到一百万都会动心。”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为了合作社好。” 苏晚晴端来一杯水递给陈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秦雅?”“就现在。” 陈默喝了一口水,“这种事要趁热打铁。拖久了,变数就多。” 他说着,拿出了手机,找到了秦雅的号码。 就在他准备拨出去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晚晴,合作社的账,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还好,就是有点繁琐。” “从社员里挑两个信得过,脑子灵光的年轻人帮你。一个管记账,一个管跑腿。工资从合作社的账上出。”陈默吩咐道,“合作社要走上正轨,不能什么事都靠我们几个人。” 苏晚晴心里一暖,她知道陈默这是在关心她。“好,我明天就去挑人。” 陈默不再多说,拨通了秦雅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秦雅那边似乎有些嘈杂。“陈默?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秦总管,关于独家协议的事,我们社员商量过了。”陈默开门见山。 “怎么样?他们同意了?”秦雅的尾音带着一丝笑意,她似乎很有信心。 “他们不同意。”陈默的回答干脆利落。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几秒钟,秦雅才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她的声音里没有了笑意。“为什么?一百万定金,还不够有诚意吗?” “诚意足够,但条件太苛刻。”陈默不卑不亢,“我们合作社的原则是,不做任何人的附庸。我们可以合作,但必须是平等的合作。” “平等?”秦雅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陈默,你可能对我们珍味楼的体量还不太了解。” “我不需要了解。我只知道,我的渔获,值这个价。”陈默的底气来自他的系统,来自他对未来的信心。 “那你的意思是,没得谈了?” “不,我的意思是,换个方式谈。”陈默说出了自己的方案,“一百万定金,我们可以收。但我们只能给你‘优先购买权’,而不是‘独家销售权’。价格,必须是真实的市场最高价。另外,合同期限,最多一年。一年后,我们重新再谈。” 第二十七章 一年一签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陈默能听到她那边有助理在小声汇报着什么。 他也不催,安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秦雅是个商人,商人逐利。 只要自己手里的东西足够好,她就不会轻易放弃。 许久,秦雅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陈默,你真的,一次又一次让我惊讶。”她的话里听不出喜怒,“你的条件,我原则上可以接受。但是,我需要和你面谈。明天上午十点,海城,珍味楼总部,有问题吗?” “没问题。” “好,我等你。”电话挂断。李大山和苏晚晴全程大气不敢出,直到陈默放下手机,他们才围了上来。 “谈,谈成了?”李大山结结巴巴地问。 “成了一半。”陈默把手机放回口袋,“明天,要去海城走一趟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透,陈默就起了床。苏晚晴也跟着醒了,给他准备了两个煮鸡蛋和一壶热水。 “路上小心点。”她把东西装进一个布袋里,“海城那种大地方,人多眼杂。” “放心吧,我又不是去打架。”陈默接过布袋,感觉到了里面的温度,“是去谈生意的。” “生意场上,不比打架轻松。”苏晚晴整理着他的衣领,“那个秦总管,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你别硬来,不行就算了,我们慢慢发展也一样。” 陈默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晚晴,合作社要壮大,就不能只靠在村子附近打转。这一百万,是我们的跳板。我不是非要不可,但我要的是一个公平的规矩。以后我们捕到再好的东西,心里才有底。” 苏晚晴没再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陈默坐上了去县城的早班车,又从县城转车去海城。车子摇摇晃晃,窗外的景物不断后退。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反复推演着今天可能遇到的情况。秦雅不会轻易答应他的条件。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人,不会喜欢平等的伙伴。她昨天同意面谈,更像是一种策略。她想当面看看,自己这个小渔村的合作社社长,到底有多少斤两。 上午九点四十,陈默站在了珍味楼总部大厦楼下。这是一栋二十多层高的玻璃幕墙建筑,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门口穿着制服的保安,进进出出穿着笔挺西装的男女,都让这里与东湾村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走进大厅,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预约。前台很快确认了信息,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走了过来。 “陈先生,您好,我是秦总管的助理,我叫小林。”她的态度很专业,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化笑容,“秦总管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可能需要您稍等片刻。我先带您参观一下我们公司。” “好。”陈默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 小林带着他从产品展示厅开始参观。从各色冷冻海产,到精加工的即食产品,再到一面挂满了与世界各地供应商合影的照片墙。 “我们珍味楼的供应链遍布全国沿海,乃至东南亚。这是我们的海产初步加工车间,我们有全国最先进的速冻锁鲜技术。”小林一边走,一边介绍,她的言语中充满了自豪,“任何高端渔获,只有在珍味…楼的渠道里,才能实现它最大的价值。很多小渔港捕到好东西,因为没有保存和运输能力,最后只能低价卖给当地鱼贩,非常可惜。” 陈默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一句话也没问。他知道,这是秦雅给他的下马威。她在告诉他,离开珍味楼,你手里的宝贝可能就卖不出那个价钱。 参观了将近半个小时,小林才将他带到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外。“您请在这里稍等,秦总管马上就到。” 又等了十分钟,办公室的门才打开,秦雅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更加干练的深色西装,看到陈默,脸上露出了歉意。 “陈默,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秦总管是大忙人。”陈默站起身。 “进来坐吧。”秦雅把他让进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很大,一面是能俯瞰大半个海城的落地窗。秦雅没有坐到大班台后面,而是示意陈默在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小林都跟你介绍了吧?对我们珍味楼,有什么看法?”秦雅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很厉害,规模很大。”陈默回答得很实在。 “所以,我才认为,独家协议对我们双方都是最好的选择。”秦雅终于进入了正题,“我们有能力让你所有的渔获都卖出最高价,而你需要做的,只是把东西交给我们。那一百万,就是我们合作诚意的保证。” “秦总管,我的社员们不同意。”陈默直接说道,“他们是渔民,不是工厂的工人。他们希望自己捕上来的鱼,自己能说了算。” “说了算?”秦雅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身体微微前倾,“陈默,你要清楚,市场不是你说了算的。一条鱼的价值,由渠道,由包装,由最终的客户决定。你们捕上龙趸,是运气好。但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我的人脉和渠道,你们怎么把它变成四十万现金?停在码头多一个小时,鱼的品质就会下降一分,价格就会掉一截。” 她的话很直接,也很现实。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陈默点了下头,“所以,我才来找你合作。但合作的基础是平等。” “我给的条件还不够平等?一百万,买断的是一个未来的可能性。万一你们以后再也捕不到那种大鱼了呢?这一百万,你们是白拿的。这个风险,是我在承担。”秦雅的表情变得严肃。 “风险对等。”陈默看着她,“万一我们捕到了更多,更好的鱼呢?比如,比那条龙都大一倍的。那时候,独家协议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副枷锁。”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秦雅盯着陈默看了很久,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平静和笃定。他不像那些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或者虚张声势的供应商。他很清楚自己手里有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优先购买权。”陈默打破了沉默,重申了自己的方案,“我们捕到任何高价值渔获,第一个通知你。给你看货,给你报价。你要,就按市场最高价成交。你不要,或者觉得价格不合适,我们再卖给别人。这份协议,一年一签。” 第二十八章 你找鱼的本领从哪来 “市场最高价?谁来定义这个最高价?”秦雅问道。 “你,我,还有福满楼,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想买我东西的人。”陈默回答,“谁出价最高,谁就是市场最高价。秦总管,你如果有信心永远出到最高价,那这份优先购买权和独家销售权,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秦雅忽然笑了。她向后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的姿态都放松了下来。 “陈默,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生意伙伴。”她端起茶杯,“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们珍味楼,每次都去和福满楼那些人竞价?” “不,是他们来和你们竞价。”陈默纠正道,“主动权在你手上。只要你点头,他们连看货的机会都没有。” 这才是优先购买权真正的价值所在。它把所有的竞争者都挡在了门外,前提是,珍味楼愿意付出匹配的代价。 秦雅沉默了。她在快速权衡利弊。陈默这个人,还有他背后的合作社,潜力巨大。那条龙趸鱼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为了一个“独家”的名头而把他推向对手福满楼,那才是真正的愚蠢。一百万,买他一年的优先权,让他和珍味楼深度绑定,这笔买卖,划算。 “好。”秦雅终于开口,“我答应你。一百万定金,换你们合作社未来一年所有高价值渔获的独家优先购买权。” “合作愉快。”陈默伸出手。 秦雅握了上去,一触即分。“别高兴得太早,我也有条件。” “请说。” “第一,‘市场最高价’必须有凭证。如果你说福满楼出价五十万,你需要拿出他们正式的书面报价单,而不是口头说。” “可以。”陈默点头。 “第二,定金可以马上支付,但合同生效后,如果你们违反协议,在没有通知我们的情况下,私自将高价值渔获出售给第三方,那么你们需要双倍返还定金,也就是二百万。” 沉默思考了一下。这个条件看似苛刻,但其实是商业合同里的常规约束条款。只要自己不违约,它就形同虚设。 “我同意。” “很好。”秦雅对门外喊了一声,“小林,进来。准备一份优先购买权协议,按照我们刚才谈的条件。” 小林很快拿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当场开始拟定合同。 在等待的间隙,秦雅像是闲聊一样,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陈默,我一直很好奇。”她端着茶杯,看着窗外,“你找鱼的本事,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默听着秦雅的问题,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 “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加一点自己的运气。”他把茶杯放回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雅没有追问。她看得出,这个话题对方不想继续。这种分寸感,让她对陈默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不是一个会被轻易套出底牌的毛头小子。 “合同拟好了。”小林将笔记本电脑转向秦雅和陈默。 屏幕上是标准的合同格式,条款清晰,正是他们刚才商议的内容。优先购买权,市场最高价,书面报价凭证,以及违约双倍赔偿。 “陈先生,你仔细看一下,特别是违约条款。我们是正规公司,一切按合同办事。”秦雅的姿态重新回到了一个商人的位置上。 陈默逐字逐句地看过去。他看得很慢,很认真。这关系到整个合作社的未来,不能有任何疏忽。当他看到“贰佰万元”的违约金时,他只是停顿了一下,没有提出异议。 “没问题。”陈默确认道。 “好。”秦雅对小林示意。 小林立刻将合同打印了两份出来,连同一支黑色的签字笔,放在陈默面前。 陈默拿起笔,在两份合同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不算好看,但每一笔都很有力。 秦雅也在另一边签了字。 “合作愉快。”她站起来,向陈默伸出手。 “合作愉快。”陈默与她握手。 “小林,去财务部开一张一百万的现金支票。”秦雅吩咐道。 小林收好合同,快步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默,这笔钱,你们打算怎么用?”秦雅像是随口一问。 “买船,更新设备。”陈默回答得很直接,“合作社刚成立,家底还很薄。” “有需要的话,珍味楼也可以提供无息贷款,帮你们采购设备。当然,这需要附加条款。”秦雅抛出了新的橄榄枝。 “谢谢秦总管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是习惯一步一个脚印,用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这样心里踏实。”陈默拒绝了。 他不想和珍味楼绑定得太深。今天的协议是他能接受的底线。拿了别人的钱,手就会变短。 秦雅没有再劝。她欣赏这种界限分明的人。 很快,小林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秦总管,支票开好了。” 秦雅接过信封,递给陈默:“你点一点。” 陈默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现金支票。上面清晰地印着“壹佰万元整”的字样,还有银行的印章。他不需要去数那些零,那股沉甸甸的分量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错。”他把支票放回信封,再小心地收进自己带来的那个布袋里,和苏晚晴给他准备的煮鸡蛋放在一起。 这个动作让秦雅和小林都愣了一下。她们从未见过有人用一个装着煮鸡蛋的布袋,来装一百万的支票。 陈默自己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他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村里人还等着消息。”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坐班车回去,方便。”陈默摆了摆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陈默。”秦雅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陈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迟早会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秦雅说道,“东湾村,留不住你。”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小林才走到秦雅身边:“总管,这个人……真的只是个渔民吗?我感觉他比我们接触过的很多供应商老板都要难对付。” 第二十九章 拿到一百万 秦雅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细小的街道。“他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持续不断地给我们带来惊喜。通知下去,让采购部盯紧福满楼的动向。我有一种预感,海城的海鲜市场,要热闹起来了。” 陈-默走出珍味楼大厦,外面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布袋,那张薄薄的纸片,此刻感觉比任何东西都重。 他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绕到了一条小巷里,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后,才快步走向长途汽车站。他不知道,在他走进车站的同时,街角一个卖报纸的男人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板,他从珍味楼出来了,看样子是谈成了。往车站去了。” 电话那头,福满楼的钱老板挂断电话,把手里的一个紫砂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回到东湾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陈默刚下车,就看到村口的大榕树下站满了人。李大山,福伯,还有几十个社员,都在那里伸长了脖子张望。 看到陈默的身影,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 “回来了!社长回来了!” 李大山第一个冲了上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怎么样?陈默,谈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陈默。 陈默没有说话,他被众人簇拥着,一直走到了合作社的院子里。苏晚晴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她的脸上同样带着紧张。 “大家先静一静。”陈默站在院子中央的石磨上,这个位置能让所有人都看到他。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海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默从布袋里拿出那个信封。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从信封里抽出了那张现金支票,高高举起。 “这是什么?”一个年轻的社员看不清楚,小声问旁边的人。 “是……是支票?” 李大山离得最近,他看清了上面的数字。他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再看。 “个,十,百,千,万,十万……一百万……” 李大山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不是数出来的,是念出来的。 “一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安静的院子里炸开。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天哪!一百万!” “我们真的拿到了一百万!” “社长威武!” 社员们疯狂地涌向石磨,每个人都想亲眼看一看那张传说中的支票。陈默被挤得东倒西歪,只能把支票高高举过头顶。 李大山跳上石磨,从陈默手里接过支票,他的手抖得厉害,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大家看!都看清楚!一百万!我们东湾村渔业合作社的第一笔巨款!”李大山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福伯挤到前面,戴上老花镜,凑近了看,看完之后,这个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眼眶红了。 “好,好啊!” 苏晚晴站在人群外围,她没有挤进去。她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丈夫,看着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她的心也跟着剧烈的跳动。从不安,到恐慌,到责任,再到此刻的震撼与骄傲。 陈默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她身边。 “吓到了?”他问。 苏晚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笔钱……太多了。” “这只是个开始。”陈默看着院子里欢庆的社员们,“有了这笔钱,我们就可以买大船了。” 李大山拿着支票,像捧着圣旨一样,小心翼翼地交还给陈默。 “陈默,这……这钱明天就去存银行吗?” “对。”陈默把支票重新装好,递给苏晚晴,“晚晴,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合作社的正式财务了。这笔钱,由你全权保管。” 苏晚晴拿着那个信封,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我……” “你行的。”陈默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场狂欢一直持续到天黑。晚上,合作社的院子里摆开了十几张桌子,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陈默宣布,明天一早,就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商议购买新船的具体事宜。 消息传开,整个东湾村,彻底沸腾。 狂欢后的第二天清晨,东湾村醒得比往常要早。空气里没有了昨夜的酒气,却多了一种焦躁不安的浮动。社员们没有出海,甚至没有修补渔网,三三两两聚在村口的榕树下,聚在合作社的院子外,一遍遍谈论着同一个话题。 一百万。 这个数字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盘旋,搅得他们心神不宁。 “有了这笔钱,咱合作社是不是就能给每家先发个万儿八千的?我家那屋顶漏雨好几年了。”一个年轻社员搓着手,对着身边的人说。 “就是啊,李二狗家昨天都放出话了,说要不是他媳妇拦着,他都想去县城看车了。” “看车?他疯了?那钱是合作社的,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话是这么说,可一百万啊,拨出点零头分了怎么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但眼睛里都冒着对金钱的渴望。李大山在院子里听着这些话,脸涨得通红,好几次想冲出去骂人,又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合作社那间临时的财务室里,苏晚晴独自坐着。桌子上放着昨晚狂欢后留下的账本,旁边是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她一夜没怎么睡好,天不亮就起来了,坐在这里发呆。 她没有打开抽屉,但她能感觉到那张支票就在里面,薄薄的一张纸,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以前管账,最多就是几千块的鱼款,错了几个数,她都会急得掉眼泪。现在是一百万,后面跟着六个零。她只要想一想在账本上写下这个数字,手心就开始冒汗。 万一算错了呢?万一钱丢了呢?全村人的希望都在这里面,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门被推开了,陈默走了进来。他手上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 “把早饭吃了。”他把碗放到苏晚晴面前。 苏晚晴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陈默没劝她,自己拉了张凳子坐下,看着她:“怕了?” 苏晚晴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点点头,又很快地摇头,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是很吓人。”陈默替她说了出来,“我第一次拿到四十万现金的时候,也觉得那钱烫手。现在这是一百万,还是支票,感觉更不真实。” 第三十章 买大船 他平静的陈述,让苏晚晴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我……我怕我做不好。”她终于小声说。 “你一个人当然做不好。”陈默说,“所以才要找人帮你。今天,你有个任务。” 苏晚晴抬起头。 “吃完饭,你和李大山一起去县城银行。”陈默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把这张支票存进去。第二,去开一个对公账户,以东湾村渔业合作社的名义,我当法人,你当财务负责人。以后所有大额款项,都走这个账户。” 他顿了顿,继续说:“第三,咨询清楚,怎么给社员发工资,怎么交税。把所有流程文件都带回来。我们要做正规军,不能再是小作坊了。” 一件件具体的事情,把苏晚晴从对一百万这个抽象数字的恐惧里拉了出来。她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晰。 “好。”她应了一声,端起了那碗粥。 院子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不受控制,李大山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都嚷嚷什么!等着社长开会!” 上午九点,合作社的院子里挤满了人。陈默让李大山搬来一张高桌子,他自己就站在桌子后面,苏晚晴和李大山分站两旁。 所有社员都到齐了,几十双眼睛灼热地盯着陈默。 “社长,那一百万,我们什么时候能分啊?”人群里,一个叫陈小军的年轻人忍不住第一个喊了出来。 他这一喊,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声。 “是啊社长,哪怕先分一部分也行啊!” “我家孩子等着交学费呢!” 陈默抬手向下压了压,院子里安静下来。 “钱,是合作社的,也就是我们大家的。这一点没错。”陈默开口,他的话不快不慢,“但是,怎么花这个钱,得有个章程。不是今天想修房,明天想买米,就能随便动的。” 他看向陈小军:“小军,你家屋顶漏水,我知道。但你想过没有,我们把这一百万分了,每家能拿到多少?三万?五万?然后呢?” 陈小军愣住了,没答上来。 “这笔钱花完了,我们还是守着几条破舢板,看天吃饭。再来一场风暴,我们可能又要回到解放前。下次我们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捕到四十万的大鱼吗?” 陈默的问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一百万,不是拿来分的。”他的话斩钉截铁,“这是我们的本金,是我们的跳板。我要用这笔钱,给大家换一个长久的饭碗!” “长久的饭碗?”福伯问道,“陈默,你的意思是……” “买船!”陈默吐出两个字,“买一艘大船!最少三十米长,钢壳的,能抗八级风,能去更深海域的专业渔船!” 买大船! 这三个字让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东湾村的渔民,做梦都想有一艘真正的大船。 “有了大船,我们就能去三十海里,五十海里外的地方!那里的鱼,比老渔场多得多,也大得多!我们一次出海的收获,可能是现在的十倍,二十倍!” “有了大船,我们再也不用怕风暴,可以稳定出海,每个月都有稳定收入!” “有了大船,我们合作社才能真正壮大起来!到时候,别说修房子,盖新楼,买小车,都不是梦!” 陈默的话,为所有人描绘了一幅具体的,可以触摸到的未来。人群中那些因为一百万而躁动的心,慢慢被这幅更宏伟的蓝图所吸引。 “可是……一艘大船,要不少钱吧?一百万够吗?”李大山问出了关键问题。 “不够。”陈默回答得很干脆,“一艘二手的好船,最少要一百五十万,甚至两百万。但我们有了一百万的启动资金,就可以去跟船厂谈,可以去申请贷款。我们有珍味楼的合同,有稳定的销售渠道,银行会愿意借钱给我们。” 他环视众人:“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三个月内,我要让合作社的新船,停在东湾村的码头。大家同不同意?”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同意!” “我们听社长的!” “买大船!” 之前那些想分钱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所有人的热情都被引导到了同一个目标上。 陈默再次抬手,等大家安静下来。 “船要买,合作社的规矩也要立起来。”他看向身边的苏晚晴,“以后,合作社的钱,全部由我们的财务大臣,苏晚晴管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晚晴身上。她有些紧张,但还是挺直了腰。 “但是,账目太复杂,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容易出错。”陈默继续说,“所以,我决定,给财务部增加两个帮手。一个专职记账,一个专职跑腿和现金管理。这两个职位,从我们社员和家属里公开招聘,合作社给发正式工资。” 院子里又是一阵骚动。发工资的正式职位,这可是村里从来没有过的好事。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陈默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两个职位,只要最合适的人。细心,识字,会算术,人品要靠得住。谁都别想托关系走后门。具体的人选,由晚晴亲自面试决定。谁有意见吗?” 院子里鸦雀无声。 “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陈默看向苏晚晴,“晚晴,这件事,你来宣布。” 苏晚晴往前走了一步。她面对着几十个村民,深呼吸一次。 “愿意应聘的,今天下午,带着你们的初中毕业证,到我这里来报名。我会出一个简单的考试,考算术和记账。谁的分数高,谁就上岗。” 她的言语清晰,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说完,她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人群散去后,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李大山一屁股坐在石磨上:“陈默,你真行。三言两语,就把这帮人的心思全给掰过来了。” “人心不是靠堵的,是靠疏导。”陈默走到苏晚晴身边,“感觉怎么样?” “感觉……没那么怕了。”苏晚晴看着陈默,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当她把招聘标准说出口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真正扛起了财务大臣的担子。 “下午的考试,我来给你出题。”陈默说。 “好。” 下午,合作社的院子再次热闹起来。十几个年轻的男女,都拿着毕业证,紧张地等在外面。苏晚晴坐在屋里,桌子上放着陈默给她出的几道题。她看着门外探头探脑的年轻人,心里清楚,合作社的新篇章,从今天,从她这里,就要正式开始了。 第三十一章 二手船 下午的招聘考试进行得很顺利。苏晚晴按照陈默出的题目,考了算术和基础的记账方法。最后,两个细心又识字的年轻媳妇脱颖而出,一个叫林秀,一个叫王娟。她们拿到这个合作社第一份带工资的职位,激动得脸都红了。 等院子里的人都散去,陈默把李大山和福伯叫进了屋里。合作社的三个主心骨,第一次正式商议买船的事。 “船的钱,我们有一百万。银行那边我也托人问了,有珍味楼的合同做担保,再贷个七八十万问题不大。”陈默开门见山,“也就是说,我们总预算,大概在一百八十万左右。” 李大山一听这个数字,立刻兴奋起来:“一百八十万!那得买多大的船?买艘四十米的!开出去,整个海城都得知道我们东湾村!” “胡闹!”福伯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四十米的船,你知道一天要烧多少油吗?船上最少得配十个船员,工资怎么算?渔网渔具都是特制的,又要花多少钱?我们是去打鱼,不是去烧钱!” “福伯说得对。”陈默敲了敲桌子,“船不是越大越好。要考虑我们的油耗成本,保养费用,还有码头的停泊能力。我们村这个小码头,三十五米就是极限了。” 李大山泄了气:“那你说买多大的?” “三十米左右,钢壳,能抗风浪,适合深海作业的拖网或者延绳钓渔船。”陈默给出了明确的范围。 福伯点了点头,这个尺寸比较务实。他又问:“那这个价钱,是买新船还是旧船?” “新船肯定不够。”陈默说出了关键,“这个预算,只能买一艘状况比较好的二手船。” “二手船?”李大山又叫了起来,“那不行!买个旧的,万一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坏,我们不是把钱扔水里了?” 福伯这次没反驳李大山,他把烟斗拿出来,在桌角磕了磕烟灰:“陈默,大山说得有道理。二手船这行水太深,船壳底下有没有锈穿,发动机是不是翻新货,我们看不出来。一旦买错了,这一百多万就真成了废铁。” “我不同意。”陈默的态度很坚决,“一条全新的三十米钢壳渔船,没有三百万下不来。我们等不起。而且,只要选对了,二手船的性价比最高。很多船主是因为经营不善或者转行才卖船,船本身没问题。” “你怎么保证选对?”福伯盯着他,“你有火眼金睛?” “我没有火眼金睛,但我有我的办法。”陈默没有过多解释,“这件事,你们信我。我去找船,找到合适的,带你们一起去看。” 会议不欢而散。李大山和福伯都带着疑虑走了。他们相信陈默能找鱼,但买船是另一回事,这是上百万的大家当,一步都不能错。 夜里,所有人都睡了。陈默一个人坐在桌前,苏晚晴给他准备的宵夜一口没动。他的确感到了压力。福伯说的是实话,二手船市场就是一个巨大的坑。他自己对船的了解也有限,光靠打听,很容易被人骗。 他闭上眼,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有什么事?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想去捞什么宝贝?】系统那熟悉的,带点调侃的电子音响起。 “帮我个忙,我要买船。”陈默在心里说。 哦?终于想通要升级装备了?说吧,要什么样的。先说好,本系统是渔业辅助系统,不是造船厂,不能凭空给你变一艘出来。】 “我要一艘二手钢壳渔船。船长三十到三十五米,主机功率不能低于四百千瓦,船龄十年以内。帮我筛选出附近港口所有符合条件的船源,并且,我要它们所有的真实数据。” 真实数据?你指的是……】 “包括但不限于:发动机的实际运行小时,不是卖家嘴里的数字。船体钢板的超声波测厚报告,我要知道哪里有暗锈。所有的维修记录,换过什么零件。还有,它之前的航行记录,去过哪些海域,有没有出过事故。”陈默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系统沉默了几秒。 ……你这是买船,还是在查案?要求还真不少。数据量有点大,需要消耗一百点系统积分进行深度扫描和数据分析,确认吗?】 “确认。”陈默毫不犹豫。那条龙趸鱼和后续任务,让他攒下了不少积分。 收到。正在接入区域船舶交易网络……正在渗透港务局数据库……正在对比卫星航行轨迹……数据分析中……请稍候。】 陈默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虚拟的蓝色屏幕。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瀑布一样刷过。几分钟后,屏幕上跳出了三艘船的详细资料,旁边还有红色的警告标识。 海丰号,船体有严重腐蚀,结构存在风险。】 顺发号,发动机大修过三次,寿命堪忧。】 昌盛号,报价虚高百分之三十,船主急着还赌债。 陈默看着这些信息,后背有点发凉。如果不是系统,他贸然去看船,这三个坑,他很可能就踩进去一个。 紧接着,屏幕上跳出了第四艘船的资料,这一次,是绿色的推荐标识。 目标锁定:远洋71号。】 船型:三十二米近海拖网渔船(可改装延绳钓)。 船龄:八年。】 主机:进口沃尔沃船用柴油机,实际运行一万二千小时,状态优良。】 船体状况:优秀。无重大事故记录,仅有少量剐蹭,龙骨坚固。】 系统评估:性价比极高。船主因移民急售,报价一百六十万,有十五万的议价空间。 附加信息:该船的燃油效率比同类船只高百分之十,系统建议立即入手。】 陈默的呼吸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屏幕上那艘船的3D模型,它线条流畅,结构扎实,正是他心里想要的那艘船。系统甚至还贴心地标出了几个需要小修小补的地方,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第二天一早,陈默再次召集了社员大会。这一次,他没有讲道理,而是直接拿出了自己熬夜画出的一张图。 “这就是我选中的船,远洋71号。”他把图纸铺在桌上。图上画的不是简单的外形,而是详细的结构,甚至标注了主机的型号和功率。 第三十二章 压价格 “三十二米长,七米宽。主机是瑞典进口的沃尔沃机器,省油,毛病少。这船跑了八年,大部分时间是在近海,船体保养得很好。”陈默指着图纸,对目瞪口呆的众人解释。 福伯第一个挤上来看,他看着图上标注的各种专业数据,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主机的运行时间都标出来了?” “我有我的渠道。”陈默回答,“福伯,您是老把式,您看这个船的结构,是不是很扎实?” 福伯仔细看着,越看越是点头:“这布局……是好船的布局。重心稳,抗浪性肯定差不了。” “这船现在停在隔壁市的石龙港,船主急着移民要卖。我打听到的底价,一百四十五万就能拿下。”陈默抛出了最终的价格。 比预算还低了三十多万!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这么好的船,这么便宜?”李大山不敢相信。 “所以我说,这是我们的机会。”陈默环视众人,“我决定,明天就带大山和福伯一起去石龙港,看船。如果和我说的一样,我们就当场定下来!钱不够,我个人先垫上!”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说服力。之前所有的疑虑,在这些详实的数据和巨大的价格优势面前,都烟消云散。 “好!我们听社长的!” “买!必须买下来!” 社员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这艘崭新的大船,正乘风破浪,载着东湾村的希望,驶向深蓝色的海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辆租来的面包车就颠簸着驶出了东湾村,向隔壁市的石龙港开去。车里坐着陈默、李大山和福伯。李大山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嘴里不停念叨着那艘三十二米的大船。福伯则抱着手臂,闭着眼睛,但紧绷的脸部线条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陈默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田野。 “陈默,你说那船主真的一百四十五万就肯卖?”李大山还是觉得不踏实。 “八九不离十。”陈默回答。 “万一他坐地起价怎么办?” “那就看情况谈。” 福伯睁开眼睛:“买船不是买菜,大山你少说两句,养养精神。到了地方,多看,多听,别先咋咋呼呼的。” 李大山被福伯一训,脖子缩了缩,老实了。 石龙港是附近最大的渔船交易港口,比海城港还要繁忙。面包车刚开进港区,一股混杂着柴油和海腥味的热浪就扑面而来。码头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渔船,船体上挂着“出售”的牌子,一群群皮肤黝黑的男人围着船指指点点,大声讨价还价。 三人下了车,李大山被这阵仗镇住了:“我的乖乖,这么多船。” 陈默按照系统给出的位置信息,带着两人往港口深处走。还没找到远洋71号,耳边就飘来了一些闲言碎语。 “听说没?那艘远洋71号要卖了。”一个蹲在地上抽烟的船老大说。 “就是那艘瑞典机器的船?船是不错,可惜了。”旁边一个瘦高个接话。 “怎么可惜了?”李大山忍不住凑过去问。 那瘦高个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外地来的?想买船?那船你们可得看仔细点。我听人说,上次出海主机就出了问题,在海上漂了好几天才被拖回来。船主捂着不说,想赶紧出手呢。” 李大山的心咯噔一下,扭头去看陈默。 陈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对那人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又有一个中介模样的人拦住他们:“三位老板,看船?我手上正好有几条好船,三十米的,三十五米的都有。别去看那远洋71号了,那船底子不干净,去年在南边海上撞过暗礁,船壳都修过,不结实。” 这话一出,连福伯的脸色都变了。他停下脚步,拉住陈默的胳膊:“陈默,这……” 李大山更是火冒三丈:“妈的,我就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敢情是个破船!” “福伯,大山,别急。”陈默拍了拍福伯的手,“我们先去看看船再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们找到远洋71号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正焦急地在船边踱步。他看到陈默三人,连忙迎了上来:“你们是东湾村来的陈老板吧?我叫郑海,是船主。” 这艘远洋71号静静地停在水里,船体线条很漂亮,油漆虽然有些旧,但看得出保养得很仔细。 “郑老板,我们想上船看看。”陈默说。 “好好好,请,随便看。”郑海热情地引着他们上了船。 李大山和福伯一上船,就分头检查起来。福伯是老船工,他这里敲敲,那里摸摸,特别仔细地检查船舷和甲板的接缝。李大山则直奔机舱。陈默没有动,他站在甲板上,看着不远处几个正在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人。 【不用看了,那几个都是托。福满楼的钱老板真是下了本钱,在整个港口都散布了你的船的负面消息。】系统调侃道。 “他想干什么?只是为了恶心我?”陈默在心里问。 不止。他是想压价,让你以为这船有问题,然后他再派人出来跟你竞价,把一个本来便宜的船,用高价卖给你。你花了大价钱买了个‘问题船’,他心里就舒坦了。 陈默觉得有些好笑,这个钱老板的报复方式还真是商人本色。 这时,李大山和福伯都回来了。 “陈默,主机我看过了,干净得很,一点不像大修过的样子!”李大山说。 福伯也点点头:“船壳很厚实,我敲了几个地方,声音都对。不像撞过的船。” 船主郑海苦着脸说:“陈老板,你们是行家。我这船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我急着下个礼拜全家移民,不然也不会这个价钱卖。可是不知道谁在外面乱嚼舌根,把我的船说得一文不值。”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夹着皮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老郑,你这船我昨天看过了,今天就带朋友来拍板。”花衬衫男人大声说,故意让陈默他们听到。 第三十三章 他们走什么航线 他走到陈默面前,假装刚看到他们:“哟,也有人看船啊?没关系,价高者得嘛。老郑,我出一百五十万,今天就签合同。” 船主郑海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喜色。 李大山的脸立刻涨红了:“你他妈的来截胡?” 福伯一把拉住他。 陈默看着那个花衬衫男人,平静地开口:“一百五十万?” “怎么?嫌少?”花衬衫男人挑衅地看着他。 陈默没理他,而是转向船主郑海:“郑老板,刚才港口里的那些传闻,你也听到了吧?” 郑海的脸色又难看起来:“听到了,都是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们心里有数。但别人不知道。”陈默说,“现在整个港口都认为你这船是问题船。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真心实意地买?” 他指了指那个花衬衫男人:“这位老板,一百五十万,他是现在就给你现金,还是也给你一张空头支票?” 花衬衫男人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陈默继续对郑海说,“我今天来,带了诚意。一百四十五万,这是我们谈好的价钱。我现在就可以去银行提现金给你。你今天拿到钱,明天就能安心办你的手续。你要是想跟这位老板再多耗几天,多卖那五万块钱,也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合作社等不了,今天谈不拢,我们就去看别的船了。” 郑海的额头上冒出了汗。他看看陈默,又看看那个花衬衫。移民手续都办好了,机票都买了,时间对他来说就是金钱。陈默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要害。 “我再加两万!一百五十二万!”花衬衫男人急了,他没想到陈默根本不接招。 “郑老板,你自己选。”陈默说完,就转身作势要走。 “别!”郑海一把拉住陈默,“陈老板,别走!就一百四十五万!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我信你!” 他不是傻子,那个花衬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抬价,意图太明显了。而且陈默这边的人是真正懂船的,检查得那么仔细,这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好。”陈默停下脚步。 花衬衫男人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站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白。 陈默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回去告诉钱老板,他的这点手段,还上不了台面。下次,让他玩点有新意的。” 花衬衫男人身体僵住了。 办完所有的过户手续,把一百四十五万现金交到郑海手上,已经是下午了。郑海拿着钱,激动地握着陈默的手不放。李大山和福伯站在新船的甲板上,摸着冰冷的栏杆,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陈默,你……你刚才怎么就料定那个姓郑的会卖给我们?”李大山问。 “因为他比我们更急。”陈默说。 福伯抽着烟斗,看着陈默,什么话也没说,但眼神里全是佩服。他活了大半辈子,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叫运筹帷幄。 海城,福满楼。 钱老板听完手下的汇报,把手里的紫砂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他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不但买了船,还让我成了笑话!” “老板,那个陈默,他好像……好像提前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样,根本不上当。”花衬衫男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钱老板停下脚步,双眼眯了起来。 “有点意思。看来我真是小看这个村里出来的泥腿子了。”他拿起电话,“喂,黑鲨吗?帮我个忙。给我盯住一艘刚从石龙港卖出去的船,叫远洋71号。我想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海,走哪条航线。” 远洋71号,如今已被刷上了“东湾合作社01号”的新名字,缓缓靠向东湾村那个简陋的码头。这艘三十二米长的钢壳渔船,在全村那些小舢板的映衬下,庞大得惊人。整个村子的人都涌到了码头上,踮着脚尖张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激动和不敢相信的神情。 “我的天,这船……这船比村长家的房子还大!” “这得装多少鱼啊!” 李大山站在船头,挺着胸膛,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辉煌过。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大喊:“都看见了没!这就是咱们合作社的船!以后,咱们就开着它,去深海里捞大钱!”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陈默从驾驶舱里走出来,看着沸腾的村民,又看了看身边的福伯。福伯吧嗒吧嗒抽着烟斗,手却一直摩挲着船身的栏杆,那粗糙的手掌带着一种虔诚。 船一靠稳,村民们就争先恐后地想往上爬。 “别急,都别急!”陈默扬声说道,“船是大家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上。今天先把船安顿好,明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村民们虽然心痒难耐,但社长发了话,大家还是按捺住了。众人七手八脚地帮忙系缆绳,固定船只,一直忙活到傍晚。 当晚,苏晚晴在院子里摆了好几桌,庆祝新船回家。酒过三巡,李大山红着脸,大着舌头说:“社长,这船啥时候开出去?我等不及了!开到海城去,让福满楼那帮孙子看看,咱们东湾村现在是什么实力!” “对!明天就出海!” “去捞条比上次还大的龙趸!” 社员们纷纷附和,个个摩拳擦掌。 陈默放下筷子,等院子里的喧闹声小了一点,才开口说道:“船,暂时还不能出海。”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为啥?”李大山第一个问,“船不是好好的吗?手续也办齐了,咋就不能出海了?” “因为要改造。”陈默平静地回答。 “改造?”福伯也皱起了眉,“这船的底子很好,不用大动吧?要改什么?” 陈默站起身,走进屋里,拿出一卷图纸,在院子中央的桌子上铺开。“第一,我们要给船增加一个活水仓。” 第三十四章 活水仓 “活水仓?”大部分社员一脸茫然,他们只听说过这个词,但村里的船太小,没人用过。 李大山叫了起来:“那玩意儿我知道,就是给鱼养着的地方!可是社长,那得在船底开个洞啊!这船咱们花了一百四十五万买的!新船!你就要给它开个洞?万一漏水沉了怎么办?” 他的话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花了一百多万买回来的宝贝疙瘩,还没捂热乎,就要在它身上动刀子,谁也舍不得。 “大山说得对,陈默,这太冒险了。”福伯也表示反对,“活水仓的技术要求很高,要保证水循环,还要保证船体结构不受影响。我们村里没人干过这个,搞不好就把一条好船给废了。” “福伯,我问你,上次那条龙趸,我们卖了四十万。”陈默说。 “对啊,四十万!大钱!”一个社员喊道。 “那如果,那条龙趸是活的呢?”陈默追问。 福伯愣住了,他想了想,说道:“活的龙趸,价格至少能翻半番,甚至更高。很多大酒楼愿意花大价钱买个‘生猛’的噱头。” “六十万,甚至七十万。”陈默给出了一个数字,“一条鱼,就因为死活,差了二三十万。以后我们去深海,捕到的高价值活鱼会越来越多。没有活水仓,就等于眼睁睁看着钱从我们手里溜走。” 院子里又安静了,社员们开始盘算这笔账。 “可是……在船底开洞,这……”李大山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图纸我已经画好了。”陈默指着图纸,“哪里是承重结构,哪里可以切割,水泵怎么装,管道怎么走,我都计算过。只要按照图纸来,绝对安全。” 福伯凑过去,仔细看着那张图纸。他越看表情越凝重,最后变成了惊讶。这图纸画得太专业了,比他见过的任何船厂师傅画得都详细,连每一颗螺丝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图……是你画的?”福伯不敢相信。 “是我画的。” “除了活水仓,还要改什么?”苏晚晴在旁边轻声问,她永远是支持陈默的。 陈默又从屋里搬出一个用帆布盖着的方箱子,放在桌上。他一把掀开帆布,露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盒子的一面是一个小小的屏幕,侧面接出几根粗大的电线。 “这是什么玩意儿?”李大山好奇地戳了戳。 “我叫它‘探鱼器’。”陈默说,“装在船底,它能告诉我们水下有没有鱼,鱼群有多大,水有多深,底下是沙地还是礁石。”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的人群直接炸了锅。 “啥?这东西能看见水底的鱼?” “真的假的?这不是神仙的本事吗?” “陈默,你别是开玩笑吧?这铁疙瘩还能有千里眼?” 质疑声此起彼伏。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几代渔民的认知范围。 福伯围着那个“探鱼器”转了两圈,敲了敲外壳,又看了看里面的线路板,完全看不懂。他活了一辈子,都是靠经验和天气判断渔场,现在陈默告诉他,一个铁盒子就能做到这一切。 “陈默,这东西……靠谱吗?” “靠不靠谱,装上去,出一次海就知道了。”陈默看向众人,“改造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和工具,比如水泵、管道、密封胶,还有一些电线。我已经列好了单子,明天要去县城买。费用,还是先从合作社的公共基金里出。” 听到又要花钱,社员们开始交头接耳。 陈默继续说道:“规矩和上次一样。如果改造失败,船出了问题,所有材料费和我个人再赔偿合作社二十万,从我应得的分红里扣。如果成功了,这笔投入就算作合作社的固定资产投资。大家同不同意?” 有了上次绞盘的成功案例,再加上陈默敢拿个人分红做担保,社员们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社长都这么说了,我同意!” “干!不就是开个洞吗?社长说能干,就能干!” 在陈默的威信和利益捆绑下,方案最终全票通过。 第二天,陈默带着李大山又一次前往县城,采购了满满一车材料回来。改造工作正式开始。 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在船底切割。陈默亲自上阵,他穿上工作服,戴上护目镜,手里拿着从县城买来的切割机。全村的男人都围在码头上,连妇女和孩子都远远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李大山站在旁边,手心全是汗:“社长,你可想好了,这一刀下去,就没法回头了!” 陈默没有回答,他按照图纸上标记的位置,稳稳地启动了切割机。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火星四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默的手很稳,切割的线条笔直。半个小时后,一块一米见方的钢板被完整地切割下来。船舱里,早就准备好的社员立刻用厚木板和防水油布临时封堵。 “快!上水泵!”陈默喊道。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东湾村的码头都成了一个露天造船厂。陈默是总工程师,福伯成了他的副手,李大山带着年轻力壮的社员当工人。他们按照陈默的指挥,安装水泵,铺设进出水管道,焊接固定支架。 福伯越干越心惊。陈默的每一个指令都精准无比,哪个地方用多大的螺丝,管道的弯曲角度应该是多少,焊缝要多厚,他都说得清清楚楚。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渔民能懂的知识,这完全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船舶工程师。 探鱼器的安装相对简单,在船底钻孔,固定好探头,然后把线路沿着船舱内部铺设到驾驶室。 五天后,当活水仓的最后一个阀门安装完毕,探鱼器的屏幕也成功点亮时,所有参与改造的社员都累瘫在了甲板上,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陈默打开活水仓的进水阀,海水顺着管道汩汩流入,很快蓄满了整个水仓。他又启动循环水泵,水流平稳地循环起来,没有一处漏水。 “成了!”李大山一跃而起,兴奋地大吼。 “真的成了!” 社员们爆发出比买回新船时更热烈的欢呼。这是他们亲手改造的船! 第三十五章 我们有眼睛了 陈默走进驾驶室,打开探鱼器的开关。屏幕闪烁了几下,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背景,下面有一条起伏的黄色线条。 “这黄线,就是我们脚底下的海床。”陈默对挤进来的福伯和李大山解释,“这个数字,二十三,代表现在水深二十三米。” 福伯和李大山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小屏幕,感觉看到了神迹。 陈默把船发动,缓缓驶出码头一小段距离。突然,屏幕上出现了一小片移动的红点。 【发现小型黄鱼鱼群,数量约三百尾,无捕捞价值。】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同时,他获得了新的知识。 【恭喜宿主完成船舶初级改造,解锁‘初级船舶改造知识’。 陈默指着那些红点:“看,这就是鱼群。” “鱼!真的能看见鱼!”李大山激动得差点把驾驶台给拆了。 福伯沉默了许久,长长吐出一口烟圈,对陈默说了一句:“陈默,以后合作社的事,你说了算。我们这帮老家伙,听你的。” 陈默笑了笑,他把船停稳,然后拿出海图,在上面一个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重重点了一下。 “福伯,大山,明天我们就去这里。” 李大山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气:“珊瑚墓场?社长,你没搞错吧?那地方暗礁多,水流乱,去了船都回不来!” 福伯的脸色也变了:“那地方是禁区,没人敢去。” “以前没人敢去,是因为看不见水下。”陈默拍了拍探鱼器的外壳,“现在,我们有眼睛了。” 凌晨四点,天色还是纯黑的,“东湾合作社01号”的引擎在海面上发出低沉的轰鸣。船已经驶离东湾村很远,周围除了海水翻涌的哗哗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李大山搓着手臂,海风吹得他脸颊发紧。 “社长,我们……我们真的要去珊瑚墓场?” 他问出了所有船员心里的那个问题。这次出海的都是合作社的核心成员,一共十二个人,除了陈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安。 “嗯。” 陈默站在驾驶室里,眼睛盯着那个新装的黑色盒子屏幕。 福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烟斗里的火星一明一暗,他一言不发,但搭在膝盖上的手却收得很紧。 “那地方邪门得很,我年轻时候跟着我爹的船远远路过一次,海图上都标的是骷髅头!进去的船,没几个能出来的。” 李大山继续说着,试图让陈默改变主意。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个。” 陈默用手指点了点探鱼器的屏幕。屏幕上,一片绿色的背景下,一条黄色的曲线在底部缓慢起伏。 “这黄线就是海底,现在水深七十八米。我们脚底下是平地,沙地。” 陈默的口吻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大山和几个凑过来的社员挤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看着那个小屏幕,脸上的表情是混杂着好奇和恐惧。 又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天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 “社长,前面……前面就是珊瑚墓场的外围了。” 福伯终于开口了,他的嗓子有些干。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探鱼器屏幕上的黄色线条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无数根尖锐的黄色柱子从底部刺上来。 “看,这就是珊瑚墓场。” 陈默说道。 “我的娘啊!” 李大山惊呼出声,“这底下全是礁石!跟刀子一样!这要是开进去,船底不得跟纸糊的一样被戳穿了!” “大家都别慌。” 陈默稳稳地扶着舵盘,“向左十五度,速度降到五节。” 他盯着屏幕,那里清晰地显示出一条在无数黄色尖柱之间蜿蜒的狭窄绿色通道。 嘿,新手导航员。穿越这片迷宫,每小时消耗系统能量10点。友情提示,撞上任何一根黄柱子,你这艘一百多万的船就得交代在这儿。 系统的声音在陈默脑子里响起,带着一股看好戏的腔调。 “闭嘴,你看着就行。” 陈默在心里回了一句。 船体猛地一晃,船员们东倒西歪,好几个人都发出了惊叫。 “稳住!都抓好了!” 李大山扯着嗓子喊,他自己也死死抱着一根柱子。 “向右五度。” 陈默再次下令。 船只在他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在危机四伏的水下迷宫中穿行。福伯已经站了起来,他一会儿看看窗外的海面,一会儿又死死盯着探鱼器的屏幕,脸上的震惊完全无法掩饰。靠经验,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航行,这完全是睁着眼睛在海底走路。 “社长……你……你怎么知道往哪儿拐?” 一个年轻社员战战兢兢地问。 “这盒子告诉我的。” 陈默拍了拍探鱼器。 “神了……真是神了……” 恐惧正在慢慢被另一种情绪替代,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在所有人都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船体终于不再摇晃。探鱼器屏幕上的那些黄色尖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缓下降的斜坡。 “我们……我们穿过来了?” 李大山不敢相信。 “穿过来了。” 陈默把船停下,“这里就是珊瑚墓场的中心,一片深海盆地。” 【不错嘛,能量消耗23点,没撞船。现在,看看我给你找的见面礼。】 系统话音刚落,探鱼器的屏幕上,一大片浓郁的红色斑块突然出现,几乎覆盖了半个屏幕。 “鱼!是鱼群!” 李大山第一个吼了出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都变了调。 “这是什么鱼?这么多!” “快!快准备下网!” 船员们瞬间从刚才的恐惧中解脱出来,兴奋地冲向甲板。 “用拖网,深度八十米,从鱼群西侧切入。” 陈默下达了精准的指令。 巨大的拖网被抛入海中,新船的动力十足,拉着网在海里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绞盘开始转动,粗大的钢缆一寸寸被收回。 当网口被拉出水面时,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 网里全是通体火红的鱼,个头匀称,每一条都有一尺多长,在网里活蹦乱跳。 第三十六章 返航 “红石斑!全是深海的红石斑!” 福伯最先认了出来,他抓起一条鱼,手都在抖,“这品相,在海城一条至少能卖三百块!这一网……这一网得有多少条!” 鱼被倒在甲板上,堆成了一座小山,鲜亮的红色晃得人眼花。 社员们都疯了,他们扑向鱼堆,脸上全是狂喜。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这一网,少说也有十几万!” 李大山抱着几条鱼,笑得合不拢嘴。 这次出海的风险和恐惧,在这一刻全都转化成了巨大的收获和喜悦。所有人看向驾驶室里的陈默,那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普通的社长了。 陈默走出驾驶室,看着沸腾的甲板,心里也松了口气。 【初级探测功能消耗能量10点,发现红石斑鱼群,价值评估约十五万元。宿主,这只是开胃菜。】 就在这时,探鱼器的屏幕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嘀”声。 一个独立的、比刚才那些红点大上数倍的金色光点,在屏幕的左下角,一个水深更深的位置,缓慢地闪烁着。 那里,海床的黄色线条断裂开,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区域。 陈默走回屏幕前,那个金色光点带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警告:侦测到高能量独立生物体。】 【位置:深海黑礁区。】 【系统初步分析:目标为超大型底栖生物,商业价值未知,危险等级未知。进行一次完整扫描,需要消耗能量50点。是否扫描?】 五十点能量。陈默目前总共也只有一百多点能量。 他看着那个在黑色区域边缘徘徊的金色光点。 李大山抱着两条大鱼跑了过来。 “社长!你看这鱼!太漂亮了!我们赶紧再来一网,把船装满回家!” “不。” 陈默摇了摇头。 “啊?为啥?这鱼这么多!” 李大山不解。 陈默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对正在指挥大家分拣活鱼的福伯喊道。 “福伯,把这些红石斑全部转进活水仓!一条都不能死!” 他又转向李大山,指着探鱼器屏幕上那个独立的金色光点。 “因为,真正的大家伙,还在底下呢。” 李大山和闻声过来的福伯凑到屏幕前,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金色光点,以及它所在的那片代表着深渊的黑色区域。 “那……那是什么?” 李大山问。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陈默的回答简单而有力。 东湾合作社01号的引擎声在海城码头显得格外响亮。船刚刚靠稳,李大山就第一个跳上了码头,兴奋地对着船舱里喊:“快,把帆布掀开,让海城这些老板们开开眼!看看咱们的深海红石斑!” 船员们七手八脚地拉开盖在甲板鱼舱上的厚重帆布,一大片鲜活的火红色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条红石斑都还在摆动着尾巴,充满了生命力。然而,预想中蜂拥而至的鱼贩和餐馆采购员并没有出现。往日里热闹非凡的码头,此刻却透着一股怪异的安静。一些平日里最活跃的鱼贩子,都远远地站着,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却没一个人走过来。 “怎么回事?”李大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人呢?都瞎了?这么好的鱼看不见?” 几个穿着背心,露着文身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其中一个领头的斜眼看着船上的鱼。 “哟,这就是东湾村的船啊?听说你们胆子大,敢去珊瑚墓场捞鱼?”一个男人开口,调子拖得长长的。 “是又怎么样?”李大山挺起胸膛。 “不怎么样。”那男人嗤笑一声,对着周围喊道,“大家都听见了吧?这鱼可是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邪性得很!谁敢买回去,当心吃出事来!” 他这么一喊,周围本就在观望的人群又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看起来是饭店采购的人刚想凑近,就被另一个壮汉拦住了去路。 “兄弟,别看了。我还听说他们为了保鲜,船上用了禁药,这鱼看着活,其实都是药催的,重金属超标。” “放你娘的屁!”李大山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抡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陈默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冲动。” 陈默的表情很平静,他只是扫视了一圈码头上那些人的脸。 【福满楼的把戏,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没新意。】系统的声音在陈默脑中响起,【领头那个叫三狗,钱老板手下的清障队。专门干这种脏活。周围那几个散布谣言的,都是他安排的托。】 “他们想干什么?就把我们堵在这里?”陈默在心里问。 堵你,压价,让你着急。等你耗不住了,他们再假装好心找个代表出来,用烂白菜的价钱把你这船鱼收了。一来一回,你亏大了,钱老板的名声也保住了,顺便还能出口恶气。 李大山气得脸都红了:“社长,这帮孙子摆明了是来砸场子的!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怎么拼?打一架?”陈默反问,“打赢了,我们进局子。打输了,我们进医院。鱼呢?鱼就烂在船上。” 李大山被问得哑口无言。 “社长,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们把鱼说臭了啊!”一个年轻社员焦急地说。 陈默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秦总管,早上好。我是东湾村的陈默。” “陈老板,这么早。”电话那头传来秦雅清晰的声音。 “我们的新船到了海城码头,带了一船顶级的深海红石斑。”陈默的音量不大,但足够让旁边几个竖着耳朵的壮汉听到,“按照合同,珍味楼有优先购买权。我现在就在码头,你方便派人过来看看货吗?” 那个叫三狗的男人听到“珍味楼”三个字,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秦雅在那边顿了顿,立刻明白了什么:“好。你在哪个泊位?我亲自过去。等我二十分钟。” “好,我等你。” 陈默挂了电话,靠在船舷上,不再理会任何人。 第三十七章 抓大家伙 三狗和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可以吓唬住小鱼贩,可以威胁普通采购,但珍味楼这个庞然大物,不是他们能碰的。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直接开到了码头边上,这在禁止车辆通行的核心区域是极少见的。车门打开,秦雅和助理小林走了下来。 秦雅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她看都没看三狗那些人一眼,径直走到船边。 “陈老板,这就是你的新船?” “是。”陈默点头。 秦雅探头看了看舱里的红石斑,叫来身边一位跟着的老师傅。那老师傅跳上船,捞起一条鱼仔细翻看,又闻了闻,然后对秦雅重重地点了点头。 “品相极佳,全是野生深海货,而且是活的。秦总,这批货价值很高。” 秦雅转向陈默:“陈老板,开个价吧。” “按市场最高价。”陈默说。 “可以。”秦雅毫不犹豫,她转向小林,“通知下去,就说珍味楼以每斤一百八十元的价格,收购东湾合作社这整船的红石斑。” “一百八十元一斤!” 这个价格一出,周围那些远远观望的鱼贩子全都炸了锅。这个价格比平时顶级的红石斑还要高出两成! 三狗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陈默根本不跟他们纠缠,直接叫来了珍珠楼,更没想到秦雅会这么给面子,用一个碾压性的价格直接封死了所有可能性。他想说这鱼有问题,但珍味楼的老师傅已经鉴定过了。他想说价格太高,但那是珍味楼和陈默的交易,轮不到他插嘴。 在众目睽睽之下,珍味楼的人开始上船,用专业的活水箱转运那些红石斑。三狗和他的人站在一边,完全成了一个笑话。 李大山走到三狗面前,故意大声说:“哎呀,真是谢谢你们刚才帮忙宣传啊!要不是你们说这鱼邪性,怎么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呢!” 三狗的脸由白转红,最后变成了猪肝色,他恶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船员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社长牛逼!” “一百八一斤!发财了!” 转运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全部弄完后,秦雅让小林去处理账目,自己则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陈默。 两人走到码头一处僻静的角落。 “陈老板,这次多谢了。”陈默先开口。 “合同约定而已。”秦雅看着远处的货车,“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 “秦总管请说。” “钱老板在海城经营了二十多年,根基很深。今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只是他给你的一道开胃菜。”秦雅的表情很严肃,“商业上的打压,有我在,他翻不起什么浪花。但我担心的是,当他发现商业手段对你没用的时候,可能会用一些更直接的办法。” 陈默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你们是渔民,常年在海上。大海之上,发生任何意外都是很正常的。”秦雅的话说得很直白,“钱老板手底下,养着一些不干净的人。黑鲨那帮人,就经常接他的活。” 陈-默点了点头:“我记下了。谢谢你的提醒。”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和你的社员。”秦雅说,“珍味楼需要的是一个长期稳定的供货伙伴,我不希望我的合作伙伴出事。” 说完,她转身离开。 “东湾合作社01号”重新起航,离开海城港。船上,李大山和社员们还在为刚才的胜利和即将到手的一大笔钱而兴奋不已。 “社长,你太神了!一个电话就解决了!那个姓钱的估计肺都要气炸了!”李大山手舞足蹈。 陈默站在船头,看着前方越来越宽阔的海面,秦雅的警告还在耳边。 黑鲨?有点耳熟。系统突然出声,【数据库检索中……石龙港外围的海盗,干过几单劫船的买卖,后来被巡逻队打散了,头目带着几个核心手下转入地下,专门接黑活。看来,那个钱老板是真的急了。】 陈默的视线越过海浪,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急了,才会露出更多破绽。”他自言自语。 李大山凑过来:“社长,你说啥?我们下一趟去哪?还去珊瑚墓场吗?” 陈默转过身,看着他,又看了看船上那些洋溢着喜悦的脸孔。 “不。”他摇了摇头,“我们去会会那个大家伙。” 他的脑海里,探鱼器屏幕上那个在深渊边缘闪烁的金色光点,再一次浮现出来。商业上的麻烦可以解决,但来自黑处的威胁,必须用更强大的实力去粉碎。 船上的欢腾还未完全平息,李大山依然沉浸在用一个电话就让钱老板吃瘪的畅快之中。他拍着船舷,对着几个年轻社员吹嘘刚才码头上的情景。 “社长,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还回珊瑚墓场捞红石斑吗?趁热打铁,再捞一船,咱们这个月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李大山凑到陈默身边,满脸都是期待。 船员们的脸上也写满了同样的渴望。一船鱼就卖了将近一百五十万,这种事情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陈默摇了摇头。 “不。”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让李大山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去捞红石斑?那多可惜啊,社长。”一个船员不解地问。 陈默没有解释,他转身面向船头,那里是更深邃、更不可预测的海域。他的决定让船上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兴奋被一种不解和疑虑所替代。 “我们去抓那个大家伙。”陈默说。 大家伙? 船员们面面相觑,脑海里同时浮现出探鱼器屏幕上那个孤独而巨大的金色光点。那东西在深不见底的黑礁区,光是听名字就让人心里发毛。 “社长,那个……那个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太危险了吧?”李大山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这次已经赚得够多了,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是啊,社长,秦总管也提醒了,钱老板那边可能还有后手,我们还是稳妥点好。”另一个老成持重的船员附和道。 第三十八章 初级捕鱼队长的挑战 陈默能感觉到船员们的情绪变化,从狂热到退缩。他很清楚,现在的队伍只是一群被巨大利益暂时捆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顺风顺水时士气高涨,一旦遇到真正的风险和未知,立刻就会打退堂鼓。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领导团队进行高风险捕捞作业,团队协作能力与组织效率低下,现发布阶段性挑战任务。】 陈默精神一振。 【任务名称:初级捕鱼队长的挑战】 【任务描述:大海不是散兵游勇的乐园。一个合格的队长,需要一支令行禁止的专业团队。请宿主在规定时间内,组建并有效管理合作社的第一支正式捕鱼队。】 【任务目标一:正式组建一支不少于10人的固定捕鱼队,并进行明确的岗位分工。】 【任务目标二:在一个月内,带领该捕鱼队安全出海作业10次。安全标准:无重大设备事故,无人员重伤。】 【任务目标三:在一个月内,捕捞总价值超过500万元的海产。】 【任务奖励:中级体质强化液x1,高级船只改造图纸(动力系统)x1。】 【任务失败:无惩罚。但任务机会仅此一次,错过后该阶段奖励将永久锁定。】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中级体质强化液!他现在使用的还是初级的,效果已经非常惊人。中级的会带来什么样的提升? 更让他心动的是那张高级船只改造图纸,还是动力系统的。秦雅的警告言犹在耳,钱老板手下的黑鲨随时可能在海上出现。想要在广阔的大海上拥有自保甚至反击的能力,速度就是生命。一艘拥有强大动力系统的船,进可攻,退可守。 这个任务,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社长?社长?你在想什么?”李大山看到陈默半天不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陈默回过神,他扫视了一圈面前这些既渴望财富又畏惧风险的社员们。系统的任务让他原本还有些模糊的想法,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大山,还有各位兄弟。”陈默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你们觉得,我们今天能把鱼卖出高价,靠的是什么?” “靠社长你啊!你一个电话,珍味楼的秦总管就来了!”一个年轻船员抢着说。 “没错,是靠我和珍味楼的合同。”陈默点头,“但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今天我们拉去的是一船普通的黄花鱼,或者因为保存不当,红石斑死了一半,秦总管还会用一百八一斤的价格来收吗?” 船员们不说话了。 “她不会。”陈默替他们回答,“她之所以这么做,一半是履行合同,另一半,是我们的鱼值得这个价!是我们闯进了没人敢去的珊瑚墓场,捞上了别人捞不到的顶级活鱼!”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能有今天,靠的不是运气,是敢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做别人做不到的事!但是,”他话锋一转,“光有胆子还不够。我们今天在码头被一群地痞无赖堵门,为什么?因为我们看起来就是一群好欺负的散兵游勇!钱老板为什么敢这么做?因为他吃定了我们不成气候!” 这番话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刚才在码头,他们人多势众,却被几个混混堵得毫无办法,最后还是靠陈默搬救兵,这种感觉确实憋屈。 “社长,那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李大山第一个表态。 “从今天起,我要组建东湾合作社第一支正式的捕鱼队。”陈默宣布道,“不再是今天想出海就来,明天不想来就在家睡大觉。我要的是一支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队伍!” “正式的捕鱼队?”有人疑惑地问,“那跟现在有啥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陈默说,“正式队员,以后会有固定的底薪和出海补贴。捕捞的渔获,除了合作社的提成,剩下的奖金会按照每个人的岗位和贡献来分配。干得越多,拿得越多!干得越好,拿得越多!” 底薪!奖金!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陈默的表情严肃起来,“进了这个队,就要守规矩。船长的话就是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训练的时候不准偷懒,作业的时候不准怕死。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退出。我只要十个人,十个精英!” 他看着众人,继续抛出更具诱惑的条件。 “这个队,目标不是一个月赚几十万,那都是小钱。”陈默伸出一根手指,“我的目标,是带着你们,一个月,赚到这个数。” “一百万?”李大山猜测道。 陈默摇摇头,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百万?”李大山倒吸一口气,他觉得陈默疯了。 “一个月五百万?社长,你不是开玩笑吧?” “全海城最好的船队,一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船员们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目标太过虚幻。 “能不能做到,不是靠嘴说。”陈默指了指前方那片深邃的海域,“那个大家伙,就是我们五百万目标的开始。我问你们,珊瑚墓场的红石斑,你们敢不敢去捞?” “敢!”众人齐声回答,这已经是被验证过的成功。 “那比红石斑价值高十倍,但也危险十倍的东西,你们敢不敢跟着我去碰一碰?” 这一次,没有人立刻回答。船上只有海风和发动机的声音。 李大山咬了咬牙,第一个站了出来:“社长,我跟你干!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我李大山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就交给你了!” 有了他带头,又有两三个年轻人也站了出来。 “社长,我也干!” “算我一个!” 陈默看着剩下那些还在犹豫的人,他知道,信任和纪律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的。 “我不会强迫任何人。”他说,“愿意跟我干的,从今天起,你就是‘东湾合作社01号’的正式船员。李大山,担任大副,负责甲板所有作业。其他人,我会根据能力和表现,安排岗位。不愿意的,也没关系,以后合作社买了小船,你们可以继续按老规矩出海。但这条大船,只有正式船员才能上。” 第三十九章 赵老四 他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线。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探鱼器的船员突然喊了起来。 “社长!那个……那个金点,它动了!速度很快!” 所有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屏幕上,那个巨大的金色光点,不再是缓慢移动,而是开始在一个固定的区域内快速游弋,行动轨迹充满了攻击性。 【目标生物能量反应正在急剧增强。】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它似乎感知到了船只引擎的声波。警告:该生物已进入戒备状态。】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艘船。刚才还在讨论未来规划的船员们,瞬间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个躁动的光点,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感觉到一阵兴奋。 “所有人,各就各位!”他下达了第一个作为正式队长的命令,“准备下网!今天,我们就看看,这深海里到底藏着个什么宝贝!” 陈默的命令让甲板上的空气凝固了。 “准备下网?”李大山重复了一遍,他的嗓门里满是难以置信,“社长,现在?对着那个……那个东西?” 探鱼器的屏幕上,那个巨大的金色光点像一颗躁动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船员们的心跟着揪紧。它的游动轨迹不再是之前的缓慢巡航,而是在一个固定区域内反复冲刺、折返,充满了攻击的意味。 “它在黑礁区,社长。”一个老船员的声音发干,“那下面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万一网挂在礁石上,我们整条船都可能被拖下去!” “是啊,社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一趟赚的钱够多了,没必要拼命。” 退缩的情绪如同病毒一般在人群中蔓延。刚才还因为五百万目标而热血沸腾的船员,此刻都被屏幕上那个未知的金色光点吓破了胆。 陈默没有发火。他看着这些人的脸,一张张被恐惧和贪婪交织扭曲的脸。他清楚,一支没有纪律的队伍,在真正的危险面前就是一盘散沙。 “收网。”陈默忽然改变了命令。 “啊?”李大山愣住了。 “我说,收起渔网,我们返航。”陈默再次重复。 船员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社长的意图,但返航的命令还是让他们大大松了口气。船只调转方向,引擎的轰鸣声变得沉稳,开始朝着东湾村的方向驶去。 “社长,我们……真的不捞了?”李大山凑过来小声问。 “捞。”陈默看着远处的海平线,“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带着一群散兵游勇去捞。我要的是一支真正的船队。” 李大山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船回到东湾村码头时,已经是下午。陈默要在船上组建正式捕鱼队,开底薪,发奖金,目标一个月赚五百万的消息,不知道被哪个多嘴的船员提前传了回来,整个东湾村,甚至隔壁几个村子都炸开了锅。 当陈默从船上下来时,码头上已经黑压压地围满了人。 “陈默,听说你那捕鱼队还招人?算我一个!” “陈社长,我开船二十年了,要不要我?” “底薪多少啊?奖金怎么算?” 人群嘈杂,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了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苏晚晴和两个新招的财务助手在码头边上摆了一张旧桌子,勉强维持着秩序。 “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苏晚晴拿着个本子,“想报名的,先在这里登记姓名和特长!” 陈默走到桌子后面,对着面前攒动的人头开口:“我再重复一遍规矩。我要的不是来混日子的,我要的是能干活、肯卖力、听指挥的船员。进了我的队,就要守我的规矩。每天早上要出操训练,船上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怕苦怕累的,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他的话让一部分人犹豫了,但更多的人还是挤上前来报名。这年头,出海打鱼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但像陈默这样给出固定底薪和高额奖金的,整个海城都找不出第二家。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旧汗衫,皮肤被海风吹得又黑又糙的男人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似乎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是赵老四。 他没有去报名,而是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陈默,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自己的那条小破船,最近几次出海连油钱都快挣不回来了。眼看着陈默这边风生水起,他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 “赵四叔,有事?”陈默主动开口。 赵老四被点了名,身体僵了一下,周围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他干咳了两声,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 “没……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他含糊地说。 “听说你最近几次出海都空船回来的?”陈默问得很直接。 赵老四的脸瞬间涨红了,这事在村里不是秘密,但被陈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还是让他下不来台。 “海里没鱼了,有什么办法!”他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不是海里没鱼。”陈默摇摇头,“是鱼都去了深处,你的船去不了,你的网也下不去。” 这话像一把锥子,直接扎进了赵老四的心窝。他最引以为傲的经验,在陈默面前显得一文不值。 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是啊,赵老四那船太旧了。” “现在都得靠大船,靠新家伙。” 赵老四的拳头在身侧动了动,他盯着陈默,胸口剧烈起伏。许久,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那队里……还缺不缺人?” 整个码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赵老四。这个村里最顽固,最看不起陈默的老渔民,居然主动要求加入合作社的捕鱼队。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态度转变。 【人物:赵老四。】 【身份:东湾村资深渔民。】 【状态:从敌视转为求助。宿主个人威望在东湾村达到新高点。】 陈默看着赵老四。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第四十章 强化训练 “我的队里,船长的话就是天。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下网,你不能收锚。你能做到吗,四叔?” 这不是一个邀请,这是一个考验。考验赵老四是否愿意放下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所谓的“老资格”。 赵老四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渔网,想到家里老婆孩子的愁容,再想到陈默那艘崭新的大船和一船船拉回来的值钱渔获。他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能!” 这个字,他说得很用力。 陈默点了点头:“好。去晚晴那里登记吧。” 赵老四的加入,比陈默赚一百万带来的冲击还要大。它像一个信号,告诉所有人,东湾村的时代,彻底变了。 最终,陈默从近百个报名者中,挑选了十五个人。加上李大山和他自己,还有船上原有的几个核心成员,凑成了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这已经超出了系统任务要求的十人,但他决定将他们分为两组,一组作为主力捕捞队,另一组作为后备和轮换。 当天晚上,陈默就在村里的晒谷场上,召集了所有新老队员。 “从明天开始,我们进行为期一周的强化训练。”陈默站在队伍前面,“每天早上五点,在这里集合,绕着村子跑五公里。然后是体能、游泳和船上技能训练。谁要是迟到一分钟,或者训练不合格,立刻给我滚蛋。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充满了各种情绪。 “大声点!我听不见!”陈默吼道。 “明白了!”这一次,声音齐整了许多。 陈默扫过面前的队伍,赵老四站在人群中,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李大山!” “到!” “你担任大副,兼任训练教官,负责所有人的日常训练,做得到吗?” “保证完成任务!”李大山挺起胸膛,他从未感觉这么带劲过。 “好。”陈默转向所有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服气,觉得打鱼靠的是经验,不是跑几步路。我告诉你们,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是你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深海。没有好的体力,浪头打过来你们就站不稳。没有好的纪律,遇到危险就是一盘散沙,谁也活不了!” “一周后,训练合格的人,才是我‘东湾合作社01号’的正式船员。到那时候,我们将去挑战那个五百万的目标。” 他的话音落下,晒谷场上鸦雀无声。月光下,二十多个汉子的脸上,映着激动、怀疑,还有一丝丝对未来的恐惧与向往。东湾村的捕鱼队,就在这个夜晚,有了最初的雏形。 为期一周的强化训练进行到第三天,天还未亮,整个东湾村都笼罩在深沉的寂静中。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出事了!快来人啊!码头出事了!” 陈默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他套上衣服冲出屋门。苏晚晴也惊醒了,披着衣服跟了出来。只见一个船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陈社长!不好了!我们的船……”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第一个念头就是那艘刚买回来的“东湾合作社01号”。他二话不说,拔腿就往码头的方向狂奔。李大山和几个住在附近的队员也被惊动,纷纷跟着跑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冲到码头时,却发现崭新的“东湾合作社01号”完好无损地停泊在最外侧,只是旁边几艘属于社员的旧小渔船,景象惨不忍睹。 赵老四跪在自己那条破旧的木船边,双手颤抖地捞起水里漂浮的渔网碎片,那张被海风吹得又黑又糙的脸扭曲在一起。“我的网……我吃饭的家伙……全完了……” 他的船舷上被凿了几个大洞,海水正汩汩地往里灌。旁边另一条船的柴油机外壳被砸得变了形,机油漏了一地,和海水混在一起,泛着五彩的油光。码头上一片狼藉,好几张渔网都被人用刀割成了碎片,根本无法修补。 “妈的!”李大山冲过去,一脚踹在码头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肯定是福满楼那个姓钱的王八蛋!” “除了他还能有谁!”一个社员气得发抖,“我们昨天才跟珍味楼签了合同,今天他就下黑手了!” 恐慌和愤怒在人群中迅速扩散。这些旧船虽然比不上新买的大船,但却是这些老渔民一辈子的心血,是他们最后的家当。现在,这些家当在一夜之间被人毁了。 “陈默,这可怎么办啊?” “跟他们拼了!我们去海城找姓钱的算账!” “算账?拿什么算账?我们斗得过他吗?他手指头缝里漏点钱,就能找人把我们全村都给平了!”一个胆小的社员缩着脖子说。 赵老四猛地站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陈默!你说句话!你把我们带起来,现在出了事,你不能不管!”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没有说话,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赵老四船上的破洞。洞口的边缘很粗糙,是被人用凿子之类的东西硬生生砸开的。他又看了看被破坏的发动机,手法非常野蛮。 “他不是想毁了我们的船。”陈默站起身,平静地开口。 “都这样了还不是想毁了我们?”李大山吼道。 “他要是真想毁船,一把火烧了更干净。他这么做,是想吓唬我们,让我们自己乱起来。”陈默的分析让嘈杂的码头安静了片刻。 宿主,分析正确。系统的声音在陈默脑中响起,这种低级的破坏行为,意在制造恐慌,瓦解内部士气。对方以为你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一吓就散。】 “有办法找到是谁干的吗?”陈默在心里问。 当然。对方留下了很明显的能量痕迹。激活‘初级追踪术’,需要消耗50积分。可以根据残留痕迹,在地图上标识出对方的移动轨迹和最终位置。友情提示,这个功能有时间限制哦。 “激活。”陈默毫不犹豫。 叮。消费50积分,‘初级追踪术’已激活。】 一瞬间,一幅虚拟的地图在陈默的脑海中展开。码头上,几个微弱的红色光点闪烁,然后汇合成一条红色的细线,向着海湾外延伸出去,最后指向了海城方向的一个隐蔽港湾。 第四十一章 我们回家 “李大山!”陈默忽然下令。 “到!” “赵四叔!” 赵老四身体一震,也应了一声:“在!” “你们两个,再点上昨天训练成绩最好的五个人。跟我上01号,马上出海。”陈默的命令不带一丝情绪。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出海?现在?”李大山不解,“我们去找他们?可我们都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陈默打断他,“我不仅知道,我还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其他人留在村里,修补船只,统计损失。晚晴,你负责记录。” 苏晚晴用力点头:“你小心。” 赵老四看着陈默,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和镇定。他咬咬牙,转身吼道:“昨天游泳最快的那几个,都给我出来!上大船!” 不到五分钟,包括陈默在内的八个人,登上了“东湾合作社01号”。引擎发动,船体划破黎明前的海面,没有开航灯,悄无声息地驶出了港湾,朝着陈默脑中地图指示的方向全速前进。 船上,气氛压抑。几个年轻船员既兴奋又紧张。 “社长,我们真的能找到他们?”一个船员小声问。 “能。”陈默站在船头,海风吹动他的衣角,“把船头的强光探照灯准备好,把捞网也挂上。” “挂捞网干什么?”李大山问。 “捞人。” 船在陈默的指挥下,精准地避开沿途的浅滩和礁石,速度提到了最高。一个多小时后,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在海城港附近一个废弃的旧码头,他们发现了一艘小型的快艇正准备靠岸。 “就是他们!”陈默脑中的红点,正和那艘快艇重合。 “靠过去!把他们堵死在湾里!”陈默下令。 李大山亲自掌舵,巨大的“东湾合作社01号”像一头猛兽,一个加速横切过去,直接封死了快艇的去路。 快艇上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追来,看到这艘突然出现的大船,顿时慌了神。 “开探照灯!” 一道刺目的光柱瞬间打在快艇上,船上三个男人的脸被照得惨白。为首的那个,正是前几天在码头闹事的三狗。 “三狗!别来无恙啊!”李大山站在船舷上,指着他大骂。 三狗看到陈默也站在船头,吓得魂飞魄散。“陈……陈老板……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陈默拿起一个扩音喇叭,“把你船上从我们村‘借’走的东西,都扔到海里,我看看是不是误会。” 三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旁边的小弟哆嗦着说:“狗哥,怎么办?” “扔!快扔!”三狗急了。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几张崭新的渔网和一些工具扔下海。 “很好。”陈默放下喇叭,“现在,我问,你答。谁让你们去的?” “没……没人……”三狗还想嘴硬。 “李大山,下网。”陈默的指令简单干脆。 “好嘞!”李大山兴奋地按下开关,巨大的拖网轰然落水,直接朝着那艘小快艇罩了过去。 “别!别!我说!我说!”三狗彻底崩溃了,“是钱老板!福满楼的钱老板!他给了我们五万块,让我们去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没想伤人的!” 陈默用手机录下了这一切。 “很好。”他对着扩音喇叭说,“回去告诉钱老板,他的五万块,我收到了。下次想送礼,可以多送点。还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就不是几张破网那么简单了。” 说完,陈默对李大山示意。 “收网!我们回家!” “东湾合作社01号”调转船头,在三狗等人惊恐的注视下,缓缓离去。初升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也照亮了船上每个人的脸。 赵老四看着陈默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去吵,不是去闹,而是直接把对方的黑手斩断,再狠狠地打回去一巴掌。 “东湾合作社01号”返航回到码头时,太阳已经挂在半空。 船还没靠稳,岸上等待的村民就发出了欢呼。 他们看到了船上堆着的,那些被三狗他们偷走的渔网和工具。 赵老四和那几个被挑去执行任务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地跳下船,他们身上带着海上的湿气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村民们围着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着,但他们只是摇头,最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后一个走下船的陈默。 “大家的东西,都拿回来了。”陈默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码头都安静下来,“这次被破坏的船和网,合作社出钱,全部换新,换最好的。” 人群里发出一阵骚动,接着是更热烈的掌声。 赵老四站在人群外围,他看着陈默,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身,去收拾自己那条还在漏水的破船。 这一天的训练取消了。 李大山带着人,把上午的战利品分发下去,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种扬眉吐气的兴奋中。 夜里,陈默的屋子。 “这么做,只是给了他一巴掌。”陈默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疼,但不会让他伤筋动骨。他还会再来。” 【一个合格的商人,在亏本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收手,而是如何加倍赚回来。钱老板现在,应该正在盘算着怎么把今天的损失连本带利地讨回去。】系统适时地出现。 “我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陈默说,“让他再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东湾村头上。” 【恐惧是很好的工具。但对于钱老板这种人,金钱的损失,才是最深刻的教训。让他倾家荡产,比让他断手断脚还要难受。】 “有什么计划?” 【我们可以设计一个陷阱。一个让他心甘情愿跳进来,并且赔得血本无归的陷阱。】系统继续说道,【还记得那个神秘的金色光点吗?虽然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假的。】 陈默立刻懂了系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让我用探鱼器,伪造一个高价值鱼群的假象?” 第四十二章 海城的天要变了 【完全正确。我会为你模拟出一个价值数百万的深海黄鳍金枪鱼群的信号,并且,我会帮你挑选一个完美的舞台。一个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暗藏玄机的地方。】 一幅海图在陈默脑中标示出来。 那是一片距离东湾村不算太远,但航线很偏僻的海域,被称为“白浪礁”。那里礁石不多,但有一股出了名的怪异洋流,偶尔会形成剧烈的涡流。 【根据我的天气模块推算,明天下午四点,会有一股强烈的气旋在那里生成,形成持续约一个小时的局地风暴。任何官方气象台都预测不到。对于一艘大型渔船来说,那将是灾难。】 “很好。”陈默说,“现在,我需要一个可靠的演员,把这个消息‘不经意’地传到钱老板的耳朵里。” 第二天一早,陈默找到李大山。 “大山,今天你带几个人,跟我出趟海。就说去探个新地方。” “社长,又发现好地方了?”李大山兴奋地问。 “不确定。”陈默故作深沉地回答,“所以才要去看看。对了,把王二麻子也叫上。” 李大山愣了一下。 王二麻子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子,而且他有个远房亲戚就在海城港给别的船队干活,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社长,叫他干嘛?那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李大山抱怨道。 “就是要他嘴上没把门。”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半小时后,渔船出发。 陈默故意绕开了常规航线,朝着“白浪礁”的方向开去。 船上的王二麻子果然坐不住,不停地问东问西。 “陈社长,咱们这是去哪啊?这条路我可从来没走过。” “一个老前辈告诉我的地方,说那里可能有大货。”陈默含糊地回答。 到了“白浪礁”附近,陈默让船停下,打开了探鱼器。 在系统的操控下,探鱼器的屏幕上,一片巨大的,代表着密集鱼群的红色信号猛地亮起,中间还夹杂着代表高价值鱼种的金色斑点。 “我的天!”李大山第一个叫出声,他不懂系统,他只相信眼睛,“这……这是什么鱼群?比上次的红石斑还要大!” 王二麻子也把脑袋凑了过来,看到屏幕上的景象,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发了!发了!这要是捞上来,得值多少钱!” 陈默却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了看天。 “不行,要变天了。马上返航。” “啊?”李大山急了,“社长,就这么走了?这下面可是金山啊!” “我说返航!”陈默的命令不容置喙,“安全第一。鱼跑不了,下次再来。” 渔船在王二麻子和几个船员不甘的抱怨中,掉头回村。 一路上,陈默故意唉声叹气,反复念叨着“可惜了那群黄鳍金枪鱼”,还跟李大山“大声”讨论,说这批鱼至少值三百万。 王二麻子把每个字都听了进去。 船一回到村里,王二麻子连家都没回,就一溜烟跑去了村口的小卖部,那里有村里唯一一部公用电话。 海城,福满楼。 钱老板办公室里的紫砂壶碎片还没打扫干净。 他接了一个电话,原本阴沉的脸,慢慢浮现出一丝贪婪和狰狞。 “黄鳍金枪鱼?白浪礁?消息可靠吗?” “老板,千真万确!是东湾村的王二麻子亲口跟他亲戚说的。陈默的探鱼器都照出来了,红彤彤一片,但是他胆小,怕变天,没敢下网就跑了!”电话那头的人说。 钱老板挂了电话,立刻叫来了自己的船队总管。 “老黑,白浪礁那个地方,你熟吗?” “老板,那地方邪门得很,洋流怪,没人去那里打渔。” “我不管它邪不邪门!”钱老板一拍桌子,“我刚得到消息,陈默在那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黄鳍金枪鱼群,价值几百万!他没胆子捞,我们去捞!” “可是老板,天气预报说……” “预报个屁!”钱老板打断他,“陈默那个泥腿子都敢去,我们几百万的船不敢去?马上让你最好的船‘福海一号’出发!把所有最好的网都带上!这次不但要把鱼捞回来,还要把上次丢的脸全都挣回来!” 老黑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钱老板发红的眼睛,把话咽了回去。 下午两点,“福海一号”满载着希望和贪婪,全速驶向了白浪礁。 东湾村的晒谷场上,陈默正带着捕鱼队进行体能训练。 【宿主,‘福海一号’已经进入白浪礁海域。他们开始下网了。】 “天气呢?” 【强气旋正在以每小时二十节的速度接近,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风力将瞬间提升至九级。】 陈默停下动作,看着海的方向。 此刻的海面,风平浪静。 十五分钟后。 白浪礁海域,天空骤然变色。 狂风呼啸而至,平静的海面瞬间涌起数米高的巨浪。“福海一号”这条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铁壳大船,在自然的伟力面前,成了一叶无助的扁舟。 巨大的拖网在水下被狂暴的洋流和礁石挂住,船体猛地一倾。 “砍断缆绳!快砍断缆绳!”船长的嘶吼声被风浪撕碎。 但一切都晚了。 第二天,整个海城港都传遍了一个消息。 福满楼的旗舰“福海一号”在白浪礁遭遇神秘风暴,船体严重受损,一张价值几十万的进口拖网和船上大部分设备都被卷进了海里,船员死伤数人,最后被海事救援拖回了港口。损失惨重。 钱老板站在码头上,看着自己那艘伤痕累累的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他终于想通了。 那个鱼群,那场风暴。 这是一个从头到尾都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沉默的屋子里,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一次战术欺诈。目标经济损失超过一百万元,其核心团队士气崩溃。】 【任务完成,发放奖励:初级战术布局能力。宿主现可调动系统资源,进行更复杂的战略推演与风险评估。】 【关系网更新:钱老板对宿主恐惧度加十,已彻底丧失对抗意志。】 陈默没有理会系统的播报,他走到窗边,看向那片恢复了平静的大海。 从此以后,海城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