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惨死重生,世子爷日日轻哄》 第1章 重生及笄日 寒冷的冬日,卫又璃穿着单薄的衣裳,浑身上下满是泥土混杂着暗红的血迹。 她回来了,回到她及笄这日。 忠勇侯府前宾客络绎不绝,可他们都是为她的双生妹妹而来。 忠勇侯夫人吴祯连生四子,因想生个女儿,再度怀孕时找道长算了一卦。 道长算出她命中只有一女,且就在这胎中。 忠勇侯府上下满怀希望,不料双喜临门,生下的竟是双胎。 吴祯只觉得上天眷顾,是吉兆。 卫又璃自小就知道妹妹卫巧言体弱,处处照顾。 彼时,爹娘和兄长们一视同仁,她也曾拥有家人的温暖。 可是有一年,道长再度临门,原来是他听说自己断错卦,特意上门来瞧一瞧。 这一瞧,便改变了卫又璃的一生。 道长看着两个女娃,掐指一算,断言有一人抢走了另一人的福气,虽勉强降生为人,但鸠占鹊巢总有一日会显出原形。 原本忠勇侯府的人是不信的,直到卫巧言展现出预言之能。 年仅七岁,便预言大启将有洪灾。 当洪灾来临时,忠勇侯府的人喜不自胜,道长之言再度被人提起。 从此,她成了那个鸠占鹊巢之人。 卫巧言身体不好是她之故,大哥去镇压暴动染上时疫是她之故,二哥被人废去武功、三哥被人陷害、四哥险些丧命,统统都是她的过错。 她不惧感染的风险照料大哥,替二哥独创武功心法,替三哥奔走寻找证据,从冰冷的湖里救起四哥,在他们眼里都是她赎罪,应该做的。 而妹妹卫巧言只需要轻飘飘地说一句“会向上天祷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功劳揽去。 他们坚信是卫巧言的祈祷起了作用,卫巧言就是忠勇侯府的福星。 后来她终于看清,偏了的心是掰不回来的。 她满心欢喜地盼着及笄这日,及笄以后她就可以嫁人,可以离他们远远的。 可她没想到,他们连一个及笄礼都不愿意给她。 在及笄前三天,他们说外界在传她们姐妹不和,希望她们能够在及笄礼上互赠礼物。 她本以为不拘什么礼物,可他们却要她去寒山寻玉莲。 玉莲生长在极寒之地,京城如何会有?! 她反抗,母亲便拿婚事逼迫她。若是她不去,就将她随意许给别人。 她不敢赌,认命地前往寒山。 她在寒山找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风雪刮在脸上寒冷刺骨,她好几次躺在冰天雪地里,险些没能醒过来。 功夫不负有心,她竟然真的寻到玉莲。 玉莲就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她用尽所有力气将玉莲采下,却因脱力滚下山崖。 她慌乱之中抓住藤蔓,才得以活下来。 她揣着玉莲,满心欢喜地跑回去。 一路上脚磨出血,身上的伤痕她都不在乎。 她以为,她带着玉莲回去他们会开心,会给她一个体面的及笄礼。 等来的却是被人当作疯子打晕带走。 等她醒来时她身着里衣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两个陌生男人。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母亲便带着人闯进来。 宾客们对她指指点点,父亲说她有辱门楣该以死谢罪,卫长瑾说要拉她去浸猪笼。 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定上私通的罪名。 最后是卫巧言求情,她才免于一死。 可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 那两个男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吏部尚书在早朝上弹劾忠勇侯府,父亲回府后大发雷霆,下令打了她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大哥在军营里犯错自请受罚时,父亲心疼他都不愿意让他挨军棍一下,到了她这里张口便是二十。 她像个罪人一样被押在院子里任由下人围观,执行军法的人毫不留情,一棍下去便皮开肉绽。 父亲说:“忠勇侯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畜生!” 卫长文说:“你该死,因为你巧言的及笄宴毁了。有你这样的姐姐,是巧言一生的污点。” 卫又璃手指紧紧抓着板凳,指缝间都是血。 她咬紧牙关,疼得说不出一个字。 打完二十军棍,他们把板凳收走,把她狠狠地甩在地上。 母亲下令不许人帮她。 她拖着残败的身子,一步步爬回房间。 生生熬了一个月才能下床,但她的腿因此落下跛足的毛病。 她的名声在京城传开,无人愿意娶她。 她无法逃离忠勇侯府,只能尽力讨好兄长们,让自己在府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没想到兄长们对她的付出置若罔闻,还招来卫巧言的报复。 卫巧言把她带到寒山悬崖边,伪装成被她绑架。 她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如何能将重重保护下的卫巧言绑走,偏偏他们就是信她! 卫巧言背对着兄长们,拿着匕首一脸狞笑地向她靠近。 她为了自保伸手抵挡,可卫巧言忽然转变匕首方向刺向自己。 兄长们疯了一般冲上来,对她说尽狠话,卫长文更是一剑穿心将她踢下万丈悬崖落得个尸骨无存。 那时的她才明白,卫巧言要的是所有人围着她转,她不允许家人的目光被分走,哪怕只有一点。 可惜上一世她醒悟得太晚。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寒山的雪地里手里拿着刚采的玉莲。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卫巧言喜欢众星捧月,她偏要让她受众人唾弃,人人喊打! 卫又璃定定地看了一眼忠勇侯府的大门,抬脚走了过去。 门房伸手将她拦住,“哪来的乞丐,今日是大启神女的及笄宴,岂是你能玷污的!” 凌乱的头发挡住卫又璃的脸庞,她故作惊讶,“什么?今日不是忠勇侯府两位千金的及笄礼吗?何时变成神女一个人的了?” “什么两位千金,今日的及笄宴是为神女而办!” 门房用着极不耐烦的语气。 “不可能!”卫又璃大喊,一把推开房门冲进里面。 她将追逐的家丁甩在身后,一路经过垂花门,来到宾客汇集的前厅。 前厅,卫巧言已经换上大袖礼服,正宾接过有司递上的钗冠,准备完成最后的加笄。 “等一下!”卫又璃大喊,她衣衫破烂的出现,一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卫勋一脸不耐,“哪来的疯子,来人,把她撵出去!” 第2章 预言 家丁们纷纷围了上来,上一世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打晕带走。 卫又璃迅速跑到卫巧言身边,一手抓着卫巧言的衣袖,一手拂开面前的头发,“爹,是我呀。” 卫勋果不其然冲家丁们比了手势,那些人缓缓退下。 他沉下脸,横眉冷对,“你怎么在这里?穿成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去!” 卫又璃局促不安地缩了缩身子,双唇轻颤,隐忍道:“爹,你和娘不是说只要我去寒山将玉莲采回来赠给妹妹,就答应给我办及笄礼吗?为什么我人还没回来,妹妹已经完成加笄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何时说过让你去采玉莲!”看着宾客们变换的神色,卫勋恼羞成怒。 卫又璃顿时红了眼眶,满眼的不甘地质问,“我没有胡说。若不是你们要求,我何必为了采玉莲在寒山守了三天三夜,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她落音刚落,满场一片哗然。 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她强忍着不哭出声。 姐妹二人一人穿着再平常不过的衣裳,还满身伤痕,一人锦衣华服,众人吹捧。 天差地别的待遇摆在眼前,众人纷纷起了疑心。 “我收到的帖子确实只写了是神女的及笄礼,当时我还疑惑,她们不是双生吗?怎么不一起办及笄礼。” “都说神女的姐姐不满神女光芒太盛,在家中处处刁难神女,忠勇侯府为了不闹出笑话所以不让姐姐露面。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玉莲百年难遇,让人去采玉莲摆明就是没有替她准备及笄礼。” 眼看事情逐渐失控,卫勋怒极,阴沉着一张脸指着卫又璃大骂:“逆女,你从小便不学好,现在还学会颠倒黑白了!玉莲根本不长在京城,我们怎么会让你去寒山采玉莲?” 卫又璃眼底闪过一抹讽意,是啊,他们明明知道还逼她去寒山。若不是她运气好发现玉莲,怕是有口难辩。 卫巧言佯装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神,“姐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不是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吗?” 一眨眼便泫然欲泣。 她伸手欲抓起卫又璃的手臂检查,精致的礼服随着她的动作佩环相撞,撞得叮当响,听着格外刺耳。 卫又璃侧身避开她的触碰。 卫巧言收回手,一脸伤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我不办了,我这就把衣服换下来。” 卫巧言作势离开,兄长们纷纷站出来将卫巧言护在身后,好似卫又璃要伤害她一般。 母亲吴祯冷声呵斥:“卫又璃,你又在同你妹妹抢!巧言,今日就是你的及笄礼,谁也抢不走。” 四哥卫长文向来脾气暴躁,一把将她推开,“卫又璃,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他双手环胸,不屑地看着她,“你说你去采玉莲,那你倒是把玉莲拿出来呀。那可是有价无市的绝世珍品,还能让你捡到了?” 卫又璃踉跄着后退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她小心翼翼地从胸口将玉莲拿出来,掀开包裹的帕子,里面是一朵如玉一般通透的莲花,根部还带着湿润的泥土,可见是刚刚采摘下来的。 “你们要的玉莲我才回来了,可是你们没有遵守诺言。” 所有人不自觉地伸长脖子。 “玉莲!药中圣品,听说有起死回生之效!” “难怪卫大小姐如此狼狈,听说玉莲生长在高山之上,只怕得来不易。” “人家拼了命采来的玉莲,结果回来发现及笄礼不是自己的,换了谁都会伤心的。” “岂止是伤心,若是我家那丫头怕是要把屋顶掀了。说到底,还是偏心呐,你看,都没人替她说话。” “温太医,你快看看,这是真的吗?” 温太医走上前,“卫大小姐,可介意我看看?” “不介意。” 温太医接过,仔细观察后抚着长须,“是真的。” 卫又璃眼含热泪看着卫勋和吴祯,苦笑道:“爹,娘,我知道我没有妹妹有本事。我只是长在深闺的普通女子,比不得妹妹能帮到大启。我也不奢求太多,只是想让你们正眼看我,哪怕只有一眼。女子这一辈子只有洗三、抓周、及笄和婚礼四个重大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连及笄礼都不让我办。” “哎虽是双生,同人不同命呐。” “本以为忠勇侯府和乐融融,没想到也不免俗,也有藏污纳垢的地方。” “忠勇侯府也偏心太过了,多准备几套衣服的事,竟然还用借口把人支走。要不是她运气好真找到了玉莲,恐怕我们都要以为她是故意不满卫巧言故意栽赃了。” “谁栽赃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啊,三天三夜,换了我怕是尸体都冻硬了。” “就是。我进来之后就听人说卫又璃怕卫巧言抢她风头闹脾气不肯办及笄礼,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还能是谁?”女子朝卫巧言的方向看去。 一时间,宾客们指指点点,其中不乏御史大夫。 忠勇侯府虽有神女带来无上荣耀,却也树立不少敌人,都等着抓他们的错处掺上一本。 卫勋和吴祯四目相对,皆是震惊不已。 卫又璃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真找到玉莲。 卫勋眼瞅着形势不对,递了个眼神给吴祯。 吴祯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妥协,沉默不语。 卫巧言看着宾客们纷纷倒戈,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她看着如今的情形,知道大势已去。她是大启神女,只要预言的能力在,就无人能将她拉下神坛。 可她不甘心,她是纯白圣洁的神女,不该有瑕疵。 她垂眸,掩下眼中的算计之色。 “姐姐,你错怪爹娘了,他们不是故意骗你的。” “巧言!”吴祯难以置信,怎么能承认!一旦认了,全京城都会知道他们为了给巧言办及笄礼,故意把卫又璃支走。 卫巧言垂泪,恳求道:“娘,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瞒着姐姐了,我不想姐姐恨你们。” 吴祯好似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换了副神色。 也罢,先认下此事,待一会儿东窗事发她照样可以拿捏卫又璃,还能让她亲手为巧言奉上玉莲。 第3章 房间里的人 吴祯似乎对接下来的事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也不是故意不给你办,实在是……实在是巧言在预言里看到了一些……” 刚才还同情卫又璃的宾客一下换上崇拜的目光,“神女又看到预言了?和卫大小姐有关?” 吴祯苦笑,“哎,涉及家丑,不说也罢。本想避开预言,没想到冥冥之中还是走向预言的局面。” 卫又璃故作茫然道:“看到了什么?” 卫巧言摇摇头,讳莫如深,“还是不说了。” “二小姐,你不说,你的姐姐怕是又要误会你们了。”一男子摇着扇子走出来,一副儒雅的做派在卫又璃看来令人作呕。 魏庭远,卫巧言的狗腿子,实实在在的疯狗。前世为了卫巧言一直咬着她不放,以折磨她为乐。 “对啊,你说出来,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让她污蔑了神女!” 劝说的声音此起彼伏,吴祯颓然道:“罢了,有些事注定遮掩不住,诸位随我来吧。” 一众人穿过花园来到卫又璃的院子。 吴祯停在卫又璃的房门前,“那日,巧言梦到了一些事,哭着喊着说不办及笄礼了,她不想她的姐姐受到伤害。我们听说后觉得不办及笄礼有些可惜,便想了办法把又璃支走。没想到又璃这么死心眼,把及笄礼看得如此之重,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赶在今日回来。” 她叹了叹气,扬声道:“来人,把门打开!” 吴祯一声令下。 婢女们气势汹汹地将门推开,走进去没多久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 “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宾客们面面相觑。 吴祯一张脸黑得滴水,不耐道:“喊什么,不过是个男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卫长瑾怒不可遏,“卫又璃,你简直是伤风败俗。在巧言的及笄礼上私会男人,你是一计不成又使一计,故意破坏巧言的及笄礼!” “不可能,我一直在寒山,我的房间怎么会有男人!”卫又璃难以置信地推开众人,冲进房间。 见到男人端坐着很是意外,“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外面,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卫巧言觉得有些不对,听卫又璃这话,她知道房间里有人。可她一直在寒山怎么会知道? 吴祯怒斥道:“我们还想问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人还在寒山,就将人先掳来!巧言看到预言,我便派人将这里看守住,就是防止你做出丑事。幸好我没有将人放走,否则大家都要被你蒙骗,以为我们偏心巧言。” 卫巧言假惺惺地用帕子拭泪,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姐姐,食色性也,你喜欢美色本没有错,可你不能强掳人来呀。” “哟,强抢民男啊,卫大小姐好胆色啊。”魏庭远抓住就会就是一通嘲讽,“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这么倒霉,被你给掳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做过。”卫又璃绷着一张脸,在卫巧言看来她就是在强撑。 当初她担心卫又璃会在及笄这日从寒山赶回来,假意拒绝爹娘这个提议。爹向她保证,一旦卫又璃出现就把她带走关起来,绝不会让卫又璃影响她的及笄礼。 于是她便生出一计,若是卫又璃错过及笄礼还好,没错过就别怪她不客气。 这本是她在自己完成及笄礼之后送给卫又璃的礼物,偏偏她不肯安分,非要闹上一出。不过也好在她准备了这出,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挽回名声。 只是,她原本想要替卫又璃求情放她一马的,现在她可不会顾念姐妹之情。 卫巧言叹气,“姐姐,刚才我们都听到你的话了。” 卫又璃欲盖弥彰,“你们听错了,房间里根本就没人。” “够了!脸都被你丢尽了。”卫勋面色铁青地打断,扯着嗓子大喊,“来人,还不把奸夫拖出来!” 卫勋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里面的男人定为奸夫,丝毫不为卫又璃着想,反倒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不,不行!”卫又璃张开双手挡在门前,卫长文早就等着扬眉吐气,一把将人掀开,大步走进去。 当他看到坐在里面的男人时,双腿发软险些跪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身怒火。 “三皇子,卫又璃她竟敢……” 三皇子裴知南沉着脸,他起身越过卫长文走出去。 众人终于看清屋内人的真面目,皆倒吸一口冷气,院子里的人掩下震惊,皆躬身行礼。 “见过三皇子。” “卫又璃,你可知错?” 裴知南冷冽的声音传来,原本还因为换人而有些慌张的卫巧言低头窃喜。 卫勋立即吼道:“逆女,还不磕头认错!你要害死忠勇侯府啊!” 魏庭远怒斥:“卫又璃,你竟然敢掳三皇子!” 裴知南是魏庭远的表兄,看到裴知南,最生气的莫过于他。 “你是三皇子?”卫又璃装作不认识的模样,随即低垂着头颤声反驳,“臣女不知犯了什么错,请三皇子明示。” 裴知南扫了一眼卫长文,沉声道:“你包庇兄长行恶,还想替他遮掩,你认是不认!” 此话一出,卫又璃便知,裴知南信了。 她明知卫巧言会在她房间里放男人,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带着一身伤比上一世更快赶回京城,正欲回去布置一番,无意中看到卫巧言的人。 他们正鬼鬼祟祟地在吏部尚书府附近游荡。 她立即猜到他们要在尚书府公子出门后将人掳走,于是设计抓走了微服出宫的三皇子。 卫又璃一路跟随,在那些人离开后翻进房间灭掉迷香说要放走三皇子。 三皇子裴知南却掐住她的脖子,问她有何目的。 她艰难道:“我从寒山采完玉莲回来,正好看到你被掳。我只是跟过去想看看谁在做坏事,没想到他们把你带到了忠勇侯府。” “你怎么知道有迷香?” 卫又璃踌躇不敢说,直到脖子上的力度深了几分才吐露真相,“有人喜欢同我恶作剧,次次都是这种手段。” 裴知南厉声问道:“是谁?” 第4章 杀头之罪 见她执迷不悟不肯说,裴知南威胁道:“不说只有死。” “四哥,是我四哥。”说完,卫又璃又疾声辩解,“但他只针对我,绝不是对你。你被人绑也肯定是有人针对忠勇侯府,你千万不要误会。” 裴知南松开手,神色晦暗不明。 “我还要去给妹妹送玉莲,你快离开吧。” 说完,卫又璃便走了。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离开。 她还知道,就算她说出卫巧言,以卫巧言如今的声望和能力,裴知南很可能会遮掩过去。 可卫长文不同,他没有官职,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说谎也不怕裴知南去查,因为府内毫无遮掩,随便一查就能知道她的处境,知道她没有掳人的能力。 也知道卫长文确实喜欢同她“恶作剧”。 而不管裴知南查到什么程度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查到卫巧言身上,那便埋下怀疑的种子。 查到卫长文更好,卫长文一向看不惯她,能将她的谎言坐实。 裴知南被人强掳来,不可能灰溜溜地离开,必定问罪卫长文。 上一世,她就死在卫长文的剑下。 明明是她把他从湖里救起来捡回一条命,可卫长文却处处厌恶她,就连杀死她后都还要侮辱她不配活在世上。 既然如此,今生,就拿他开刀吧。 卫又璃要陷害卫长文,但不能直接承认她包庇兄长,她得护着。 “三皇子,不是我哥哥绑的你,定是有人陷害忠勇侯府。”她干巴巴地辩解。 魏庭远疑惑道:“表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卫长璃把你……”掳来的吗? 裴知南没有理会魏庭远,看着卫长文,目光如炬。 “三皇子,不是我啊,是卫又璃,都是她做的!”卫长文指着卫又璃大喊。 卫勋拧着眉也替他说话,“三皇子,巧言在预言里看到的,确实是我那不懂事的逆女所为。” 裴知南忽然笑出声,“卫又璃,他们都帮着你哥哥说话,你现在后不后悔替你哥哥开脱?” 卫又璃坚定道:“臣女没有替四哥开脱,本就不是四哥做的。” “住口,我不要你假惺惺。”卫长文双目通红,瞪着卫长璃似要将她吃了一般。 “卫长文,本皇子问你,屋内的迷香是不是你派人点的?” 卫长文张口就要反驳,裴知南沉声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是。可我那是怕卫又璃破坏巧言的及笄礼,既然她装病不出,那就好好睡着。” 卫又璃挑眉,她信口胡诌的话竟然是真的,迷香真是卫长文点的。 看来上一世她在房间里昏睡不醒导致身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其中还有卫长文的功劳。 去寒山采玉莲的事只有爹娘和卫巧言知道,卫长文都派人进去点迷香了竟然不知道她不在房间,看来还是有卫巧言在其中推动。 “你经常往卫又璃的饭里放虫子,可有此事?” 卫长文察觉到宾客们目光,脸色难看地应下,“是。” “长文,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卫长越不可置信道。 卫又璃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四哥,你竟厌我至此?” “你在冬日故意弄湿卫又璃的被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卫长文喉头滚动,一滴汗自额角落下。 他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连这些都查到了,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艰难承认,“是。” “你故意撕碎课业栽赃给卫又璃,是也不是?” “是。可是这不代表今日之事是我做的。” 裴知南盖棺定论,“这忠勇侯府里,只有你对卫又璃有毫不掩饰的敌意,栽赃她的只有你。” 卫长文双目猩红地等着卫又璃,“为什么不是卫又璃自己做的?” “你们前院发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她若是有能力掳别人,又怎么会在寒山独守三天三夜,还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侯府的人却神色各异。 “可是殿下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所为!”卫长文捏紧拳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绝不能认! 绑架皇子,可是杀头之罪! “我亲眼所见,那人佩有忠勇侯府的令牌。” “殿下,或许是有人陷害忠勇侯府。” 卫勋眼看事情无法收场,站出来说道。 他也觉得三皇子的话有道理,卫又璃如此无用,如何能将三皇子掳来。 此时追究这些无用,最要紧的是把忠勇侯府摘出去。 绑架当朝皇子,当斩! 这件事绝不能是忠勇侯府的人做的。 裴知南沉思片刻,“也罢,那便按章程办事。刑部可有人在?” “臣刑部侍郎卫勤见过三皇子。” “这案子该如何断?” “殿下既然看见那人佩戴忠勇侯府的令牌,一一排查忠勇侯府的人便是。” 卫巧言心头一紧,这件事是她一手策划,用的是父亲派给她的人,若是查出来,难保那些人不会供出她来。 不行,不能查! 她屈膝行礼,“三皇子,我四哥愿自请下狱给殿下一个交代。待事情查明后,还望三皇子还四哥一个清白。” 卫长文不可置信,“巧言,你在说什么?” 卫巧言靠近卫长文悄声道:“四哥,你是清白的就不怕查。到时候安稳从狱中出来,全京城都知道三皇子冤枉了你。他理亏,自会补偿于你。” 卫勋也明白卫巧言的用意,递给卫长文一个安抚的眼神,“长文,你放心去吧,为父自会为你证明清白。” 卫长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他已经年满十八,父亲说大哥已领要职,二哥也即将科举,小妹又是人人敬仰的神女,侯府不宜再冒头。 可他一身武艺也有自己的抱负,若是三皇子冤枉他,皇室面上无光自会补偿他。那时他再表明衷心,皇上应当不会再怀疑侯府有野心了吧? 这么一想,他便觉得走这一遭也无事,左右不是他做下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愿意配合调查。” 裴知南扫了他一眼,“既如此,卫大人,将人收押吧。” “等等,卫又璃也有嫌疑,是不是也该把她带走。” 第5章 夜晚来人 “本皇子受父皇之命来祝贺忠勇侯府的两位小姐及笄,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人人称羡的忠勇侯府,竟然如此不堪。”说完,裴知南拂袖而去。 卫长文没听懂裴知南的意思,他看着散去的宾客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颇为不解。 卫又璃本就有嫌疑,为什么不用收押? “卫大小姐真可怜,在府里被兄长欺负。她好心为他开脱,结果他一心只想拉她下水。”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怎知卫大小姐没问题?” “去寒山采玉莲这种借口她都能信,还巴巴地找了三天三夜,她能有什么问题。” 提出质疑那人想了想,没再说话。 宾客尽数离去,好似刚才的热闹只是一场幻梦,府内一片凝重之色。 前厅,卫勋和吴祯坐在正堂,卫长越、卫长瑾、卫长时和卫巧言分坐两侧,中间,卫又璃孤零零地站着。 卫勋怒吼:“逆女,还不跪下!” 卫又璃瑟缩着肩膀,“爹,我做错什么了?” “你既知道房中是三皇子为何不说?” “我不知道他是三皇子,我也不知道他没走。” 他们不常带她入宫,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没见过三皇子。 “你既然要放走他,为什么不看着他离开?” 卫又璃垂着头,寒风吹过冷得她发抖,她声音打颤,“我……我听到有人说你们是故意支走我,不给我办及笄礼,我一心想要问个清楚所以才……” 她眼神飘向吴祯,只一瞬便收回,低声道:“我也没想到娘会带着大家去我院子里。” 卫勋看向吴祯,“你知道预言的事为何不说?你明知房间里有人为什么不送走?” “我……” 吴祯语塞。 她只是想做多重准备。 若是卫又璃赶在今日回来,她既可以用她没采到玉莲打发她,还可以以她私会外男一事堵住她的嘴。 但这些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尤其长越他们一直以为卫又璃装病在府上。 她也没想到房间里的人会是三皇子。 现在一想,卫又璃的确没那个本事掳来三皇子,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陷害忠勇侯府。 她就说嘛,巧言怎么会看到和卫又璃有关的预言,她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救长文才是。”吴祯转移话题。 “是啊,爹。三皇子亲眼看到那人佩戴忠勇侯府的令牌,我们得赶紧自查才是。”卫长越道。 卫长瑾也分析道:“这件事肯定不是长文做的,他就是再讨厌卫又璃也不会去动三皇子给忠勇侯府招祸。” “既然他是清白的就不怕被查,刑部自会给个说法。”卫勋起身对着吴祯道,“你跟我来。” 吴祯知道,他是要问预言的事,跟着他离开了前厅。 他们一走,卫又璃也没有必要待下去。 自寒山下来一直紧绷着,她现在有些支撑不住,喉咙里血气上涌。 不顾卫长越的呼喊,她快步离开。 走到花园时,卫巧言追了上来。 “姐姐,你是不是怪我了?” 卫又璃压着不适,“妹妹这话是何意?” “爹娘不是故意支走你的,真的只是想要避开预言。但是你也看到了,预言的事会发生,就算你放走三皇子,三皇子依旧没有走。幸好,姐姐没有被人误会,就是可怜了四哥。” 卫又璃懒得与她虚与委蛇,“是啊,四哥真是无妄之灾,我已经替他辩解了,可三皇子不信。妹妹,你能不能用你的预言看看,四哥能否化险为夷?” “你果然是装的,你故意的对不对!” 卫巧言狠厉的目光看向卫又璃,哪里还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的人明明去绑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不可能把人认错,一切都是卫又璃在捣鬼。 “什么故意的?”卫又璃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你故意把三皇子换了。” “换?妹妹的意思是,原本不该是三皇子,妹妹怎么不说,说出来或许就能替四哥脱罪了。” 卫巧言脸色一变,她听到身后兄长们说话的声音。 看着身侧遮挡的巨石,计上心头。 她陡然拔高声音,“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房间里的人为什么变了,预言里看到的明明不是三皇子。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啊——” 她向后倒去,卫长越等人惊慌大喊:”巧言——” 卫长越施展轻功,接住卫巧言仰倒的身体。 卫长瑾和卫长时跑过来,怒不可遏地看着卫又璃,“你怎么能推巧言!” 说着,一口鲜血从卫又璃口中喷涌而出。 卫又璃弓着身子,扶着石壁痛苦不已。 她虚弱道:“我知道妹妹爱干净,她今日的礼服这般好看,不该被我的血污了。我不是故意推她的,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知道大哥二哥武功高强能够接住她。” 她抬眸打量着卫巧言的衣服笑得苦涩,“看,没弄脏,多好看的衣服啊。可惜,我不配有。” 说完,她艰难地扶着周遭的东西一步步离去。 卫长瑾瞠目结舌地指着卫又璃的背影,“她怎么回事,一件衣服而已,至于吗?说得想忠勇侯府虐待她一样。” “够了!又璃再怎么样也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爹娘不给她办及笄礼还骗我们说她闹脾气不肯出席本就不对。” “爹娘也是为她好啊。巧言也说了预言里的人不是三皇子,她本来就可疑。” 卫长越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心又生出怀疑。 若又璃因为及笄这点小事对忠勇侯府生怨,做出有损忠勇侯府的事,那他这个做长兄的得好好和她谈谈了。 卫又璃回到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实在疲累,脱下沾满血污的脏衣服,把玉莲藏好便倒在床上睡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 她坐起身,却见屋子里隐约有个人影。 “谁!” 清朗的声音传来,“卫大小姐想爽约?” “哦,是你啊。”卫又璃轻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道,“世子,一半玉莲,你有把握治好令堂的病吗?” “怎么,卫大小姐改变主意,愿意割爱将整支玉莲给我?不知卫大小姐这次又想要我做什么?” 第6章 婢女 卫又璃确实想改变主意。 她从寒山回来撞见卫巧言的人,可她自己没有人手,无法完成偷天换日。 她想起前世常安侯夫人病重,常安侯世子魏庭舟曾求医问药,并承诺只要救活他的母亲,不仅重金相赠,他还能满足那人一个条件。 她去了魏庭舟设下的联络点,消息递过去后很快他便来了。 于是她用一半的玉莲作为交换,要他迷晕卫巧言的人再以忠勇侯府的名义把三皇子掳到她房间,并刻意留下她的名字。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放三皇子离开时,三皇子怀疑她的原因。 三皇子以为是她故意为之,图一个救命之恩。 但她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再加上三皇子自行调查一番,便会往有人栽赃她这方面去想。 当时她承诺只要事情完成就会把玉莲送上门。 奈何她的身体不争气,一时忘记了这一茬。 现在魏庭舟找上门,她倒有些别的想法。 今日太过混乱,以至于他们没想起来玉莲的事。 等他们想起来,这玉莲她保不住。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给了魏庭舟,换取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我的处境你大概也知道,我需要人手。” “我给你,你能放心用?” “玉莲给你,你能放心用吗?”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大胆去试,不试就没有机会。 “你要几个人?” “你能给我几个?” 魏庭舟思忖片刻,“两名暗卫,女的。” 卫又璃知道暗卫培养不易,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 “玉莲在衣柜底下的盒子里。” 魏庭舟讶然,“这么爽快?” “世子的办事能力我放心。”她白日已经见识过了。 卫又璃听着盒子拖动的声音便知道他找到了。 “暗卫明日会送来。”魏庭舟扔了个什么东西到床上,随后翻窗离开。 卫又璃摸索着发现是个盒子。打开盒子,能够摸出是些银钱还有一个瓶子。 她揭开瓶盖嗅了嗅,倒出来吞了下去。 她常生病,对药材有些了解,能够闻出这是治伤的药。 她把盒子藏在枕头里,起身打开房门。 一眼望去,院子里冷冷清清的,除去大门外守着的两人,只有一人在院子里干活。 她定睛一看,便认出那人是前世唯一对她散发善意的清荷。 前世被打了二十军棍后,母亲下令不许人管她。是清荷不顾被发现的风险,偷偷给她塞吃的,偷偷给她上药。 可清荷却在某日因冲撞了卫巧言而被责罚,待她找到清荷时,清荷只剩下一口气。 清荷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停下手中的事屈膝行礼。 她招招手,“清荷,你过来。” 卫又璃走进房间,清荷紧随其后,见房间没有点灯,很有眼色地把灯点上。 “清荷,我需要你替我办件事,你愿意帮我吗?” “奴婢但凭小姐吩咐。” “你知道我在府中的处境,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帮我,你也无法好过。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吗?” 清荷双膝跪地低垂着头,“奴婢是小姐的婢女,自是该帮着小姐。” “好!”卫又璃伸手扶起清荷,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清荷,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她走到床边拿出盒子,如今有了光亮看得更加真切,盒子里是各种面额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铜板,显然魏庭舟知道现在的她需要什么,准备得很周到。 她捡了些碎银和铜板,把盒子放回原位。 她把银钱交给清荷,低声道:“明日你出府找人散播消息,就说有人陷害忠勇侯府,害得卫四公子入狱,还使得卫四公子和大小姐兄妹生出嫌隙。” “小姐,这不是在替四公子说话吗?”清荷今日亲眼看见夫人带着一群人闯进院子,还诬陷小姐。四公子一口咬定是小姐所为,他对小姐根本就不好。 就连三皇子都认定是四公子陷害小姐,为什么小姐还要帮他? 卫又璃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照我说的做,这件事对我们有利无害。” 从事情发生开始,她一直便坚称是有人陷害与卫长文无关,自然要初心不改以德报怨。 这个时候若是卖惨,才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一旦被人发现就落了下乘。 “是,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卫又璃特意交代:“这些碎银铜板,全部原封不动地给出去。” “奴婢晓得。” “早点休息吧。” 清荷把银钱揣好,没有急着离开。 “小姐,你要不要用膳?” 不说还好,经清荷这么一提,还真有点饿了。 卫又璃道:“你去帮我那点东西来吧。” “是。” 清荷躬身退出房间。 忽而,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卫又璃听出是清荷在同人说话,起身看了看。 那人推开清荷一瘸一拐地靠近,眼神中毫无恭敬之色。 “大小姐,有事你可以叫我啊。交给清荷去做,她毛手毛脚的做不好怎么办?” 卫又璃在心中冷笑,看向采媛的目光透着危险。 她怎么把采媛给忘了。 当初她被打晕送回房里,醒来发现身边有人。是采媛站出来作证,说亲眼看到她带着男子进房间,坐实了她强掳尚书府公子的罪名。 因为她的证词,无人去细想她哪里来的人手。 而她趴在床上养伤那段时日,作为自己的贴身婢女,采媛非但不闻不问,还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卫巧言身边。 那时她才明白采媛从头到尾都是卫巧言的人,也难怪自己为兄长们做的那些事最后都变成了卫巧言的功劳。 她收回思绪,如往常一样对采媛和颜悦色,“采媛,你去哪了?我醒来有些饿了,没见到你人才让清荷去帮我拿吃的。既然你回来了,便你去吧。” 采媛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大小姐,奴婢因伺候不利刚被夫人责罚,这点小事还是交给清荷吧。” 卫又璃摆摆手让清荷离开,对着采媛关切道:“怎么回事?” 采媛一脸委屈,把卫巧言那套学了个十成十。 “夫人怪奴婢不够仔细,没有察觉到三皇子在房里。” 卫又璃心里清楚,是采媛擅离职守,今日她偷摸回到院子时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采媛没有按照母亲的吩咐守好她的房间,母亲定是察觉到采媛阳奉阴违,所以惩戒一番。 若是以前,她定会因为采媛的话为她打抱不平,现在嘛…… 第7章 二叔问话 “采媛,这事确实是你的过错,若是你好好守着院子,今日的事也不会发生。既然身体不适,那你就休息几日吧。” “不行!”采媛陡然拔高声音,面目因大喊而变得狰狞。 卫又璃假装没发现她的慌乱,安慰道:“我有清荷伺候就行,你不用逞强。” 她匆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照顾大小姐是奴婢的职责,若是懈怠夫人又要责骂奴婢了。” 卫又璃无所谓道:“那便算了吧。” 留下吧,留下她才能实施后面的计划。 翌日,一大早外面便吵吵闹闹。 卫又璃烦躁地坐起身,窗户忽然打开,有两个人翻了进来。 她防备地看了一眼,见是两位身着劲装的女子,一身气势凌然,便知是魏庭舟送来的暗卫。 二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属下见过主子。” 卫又璃正要应,便听有人靠近房间,随即敲门声传来。 “大小姐,您醒了吗?”采媛问。 卫又璃摆摆手示意暗卫先隐藏起来,见她们离开后才开口,“进来吧。” 采媛推门而入,身后清荷端着热水。 “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吵?” “是二老爷带人来问话。大小姐,侯爷让您马上过去,您快些。” 卫又璃知道二叔查案少不了要问她,懒得计较采媛语气中的不耐烦,利落穿上衣服,在清荷的伺候下洗漱完。 刚被热帕子擦过的手散去水汽,再次冻得发紫。 她双手交握,始终无法暖和,急需吃点热的暖暖身子。 “清荷,去帮我拿些早膳过来。” 采媛上前阻拦,“大小姐,您这个时候吃早膳怕是不妥,大家还等着呢。” 卫又璃扫了她一眼,“我在寒山受了重伤,饥寒交迫,昨日刚吐了一口血。若是不吃早膳,当着大家的面若是昏迷或者吐血,传出不利于侯府的谣言,你来承担?” 采媛被卫又璃忽然冷冽的语气吓得神情一肃,“是奴婢僭越了。” 清荷见状,立即转身离开。 吃完早膳,卫又璃才感觉身子有点热意,缓步往前厅走去。 前厅满满当当坐着人,没有空余的座位,卫又璃行了一礼便立在原地。 卫勤看了旁边的座位一眼,“本官有话问卫大小姐,站着不合适吧?” 他看的方向坐着的正是卫长时和卫巧言,见卫巧言要起身,卫长时冷着脸站起来让座。 卫又璃受了卫勤的好意,直接坐下。 卫勤说:“卫大小姐,此次前来是关于三皇子被绑一事,有些细节需要询问。” 卫又璃颔首,“卫大人请问。” “卫大小姐当初在哪里看到三皇子被绑的?” “在正二街,那时我正从寒山回来。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朋友,因为那人揽着三皇子的肩膀,三皇子低垂着头也看不出昏迷的状态。” 卫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与三皇子所说的对上了,那人先是自然地靠近,随后出其不意地将他弄晕。 二人看着像是搭着肩的好友,街上的人也没有发现异样。 “那你后来又为什么跟着那人,只是热心?” “我……”卫又璃看了卫勋一眼,欲言又止。 卫勤沉着脸,“卫大小姐,若是想证明四公子,还请如实说。” 卫勋也开口,“看我做什么,实话实话。” 卫又璃叹了声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卫大人。我确实不是因为热心,而是看到那人身上有侯府的腰牌。我担心侯府惹上事端,所以一路跟随。本想悄悄解决此事,没想到被绑的竟然是三皇子。” “你一路跟随,侯府里就没有人发现吗?为什么不找侯府的人帮忙?” “当时大家在忙妹妹的及笄礼,那人是从后门进的,确实没有人注意到。” 这话可不是卫又璃说谎,确实是这样,她才能顺利地完成计划。 “你可见到那人的面目?” “没有,他蒙着脸,我只知他身材高大,约莫和我大哥差不多高,比大哥又稍壮一些。” 她说的就是卫巧言派出去的人中领头的那人,也是他的腰牌被魏庭舟的人取走用来嫁祸。 “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特征吗?” 卫又璃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好,若你想起什么就到刑部找我。” “一定。卫大人,我四哥他没事吧?” “没事。” 卫勤起身告辞,卫勋跟着站起来。 他冷着脸,“卫勤,我们已经分家,不管当初如何,现在我希望你能够公私分明,不要夹杂私心。” 卫勤面不改色,“本官自会秉公处理。” 他走后,卫勋一双眼透着森森冷意。 当初爵位下传,因卫勋毫无建树,而卫勤已经通过科举在朝为官,老侯爷曾经考虑过越过卫勋传给卫勤。 他们同母所出,常常被人拿来比较。卫勋本就矮一头,若是还拿不到爵位只怕无法在京城立足。 是卫勋逼着老夫人站在他那边,又以没有越过长子传位给次子的规矩,联合族老给老侯爷施压,这爵位才落到卫勋头上。 那之后卫勋和卫勤的关系几乎冷到冰点,老侯爷和老夫人先后去世后,卫勤便提出分家。 卫勋一直以为是卫勤不满爵位留给他,嫉恨他才提出搬走的。 可卫又璃知道,二叔不是那样的人。 以二叔的性子,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爵位。他纯粹是烦了父亲沾沾自喜的炫耀,还有时不时的攀比之心。 卫勋收回目光,转而对准卫又璃,出口便是训斥,“怎么来得这么慢?” 卫又璃随口应付道:“昨日吐了口血有些不舒服,起得晚了。” “一点用也没有。看看你妹妹,现在外面都在夸她。多亏了她,大家都认定侯府是被陷害的。你呢?害了你四哥入狱,一点愧疚心都没有,还在房里睡大觉。” 卫又璃只觉得厌烦,又来了,什么错都是她,害卫长文入狱的可不是她,是卫巧言。 大家认定侯府是冤枉的,也不是因为卫巧言。 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辩解,他们都不会信。 她身心俱疲,不想同他们掰扯,只想回去看看魏庭舟送来的人,好实行后面的计划。 可他们却不愿意放过她。 第8章 有损寿元 卫长瑾鄙夷道:“她怎么会有愧疚心。昨日口口声声说四弟是冤枉的,宾客们全都偏向她。要是真想帮四弟,就不该只是嘴上说,而是站出来主动替四弟入狱。反正三皇子也信她,说不定还会因此免了牢狱之灾。” 卫又璃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低垂着头。 说得像他们有多紧张卫长文一样。 事情发生这么久,也没见他们去帮卫长文找证明清白的证据,只会在这里马后炮,慷他人之慨。 见卫又璃像据嘴的葫芦一样,愣着不说话,众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正要离开,下人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 “不好了,侯爷不好了!” 卫勋蹙着眉头,粗声道:“什么事?” “外面,外面都在传神女预言。” “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都说神女既然知道预言,为什么没有提前阻止?还说神女是不是神力变弱了,所以看不到预言中的人,不然为什么知道是三皇子却没有及时阻止。” 卫巧言脸色大变,她看向身边的婢女。 婢女惊慌地摇了摇头。 她明明让人去传她再次成功预言的事,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对她能力的质疑? 与此同时,刚刚离开的卫勤去而复返。 “卫大小姐,你是否派人去散播侯府是被陷害的消息?” 卫长时冷嗤,“怎么可能是她,她在家里睡大觉呢。那消息是大家景仰小妹的神通,自发认为侯府是被陷害的,可不是有人故意传播。” 卫勤冷冷地扫了卫长瑾一眼,“我在问卫大小姐。” 他对着卫又璃再次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卫又璃抿了抿唇,在众人不屑的目光中应下,“是。” “案子未定之前,还是不要散播这种消息扰乱视听。” 卫又璃态度诚恳,“对不起,我只是怕有人故意抹黑,想要抢占先机。” 卫勤没再说什么,目光在其余人身上扫视一圈。 “我们的人查到还有人蓄意散播神女预言、吹嘘神女的传言,若是你们做的劝你们趁早收手,不要弄巧成拙。” 几人面面相觑,想要解释可卫勤已经利落地转身离开。 卫长时愤愤不平,“我们怎么会做这种自吹自擂的事!分明是百姓自发的。再说了,若是我们自己传的,最后怎么会变成对小妹不利的话。” 卫巧言拧着手帕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究竟是怎么回事,传言怎么会传歪? 还有卫又璃,四哥对她的态度如此恶劣,她怎么会真心地帮四哥,还帮他说话。 卫勋深深地看了卫又璃一眼,“别听你二叔的,这次你做得不错。如果不这么做,侯府不知道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卫又璃低眉顺眼的应是。 卫长瑾先前还把卫巧言吹上天,认为外面的议论都是卫巧言的功劳,还顺势贬低卫又璃一番。 如今得知一切都是卫又璃所为,他面上无光,敷衍地朝卫勋和吴祯拱了拱手就走了。 卫勋吩咐下人,把所有有关神女的消息都压下去。 卫又璃看到卫巧言手里的那张帕子已经被她撕开一条小口,原来,真有人自吹自擂啊。 回去后,卫又璃回到房间。 门刚关上,暗卫便现身。 “属下参见主子。” 卫又璃手臂虚抬,“起来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请主子赐名。” “那便叫云月和晚风吧。”卫又璃分别指着她们。 云月长得一张娃娃脸,看着年纪小。晚风则看上去清冷,不易接近。 “谢主子赐名。” “你们都会些什么?” 云月笑着摸摸后脑勺,“属下会武功。在没有离开暗卫营之前,他们都说我看着人畜无害,执行暗杀任务肯定会事半功倍。” 晚风说:“属下会些医术。主子似乎受过内伤,不如让属下替您诊诊脉?” “好啊。”卫又璃伸出来,就算晚风不提,她也打算找府医看一看的。她昨日服过魏庭舟给的药,虽然缓解一些,但始终没有根治。 晚风手指搭上卫又璃的手腕,手腕冰凉感受不到温热,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片刻后,她收回手。 “主子受过猛烈的撞击,且受过冻,得赶紧医治才行,再拖下去会有损寿元。” “这侯府也太过分了,竟然都没想过给主子请大夫!”云月气愤道,“还有刚才,主子因为散播消息被卫大人警告,他们没有一人替主子说话,真是白眼狼。” “云月!”晚风觑着卫又璃的神色,警告道。 卫又璃莞尔,“无碍,想说什么说什么便是。” 云月性子直率,听卫又璃这么说便直接吐露自己的想法。 “主子何必帮卫长文,他们都不领情。” “散播消息帮的可不是卫长文。” 他们会在意外面的消息是她没想到的,更没想过用这件事去邀功。 “小姐,奴婢回来了。” “进来吧。”卫又璃看向云月和晚风,“你们不必躲藏,清荷信得过。” 清荷推开门,见到里面有两个陌生女子,慌乱了一瞬,随后自己从门缝里挤进来迅速关上门,生怕外面的人看见。 “小姐,奴婢在外面确定消息传开才回来的。” 卫又璃没想都清荷做事还挺谨慎,满意地点点头。 “起初消息还是围绕着侯府,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关于神女预言的消息,两种消息传开,大家倒是对侯府是冤枉的事深信不疑。奴婢正要回来复命,却听到有人出来唱反调。” 那人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说别上当,这是侯府的把戏。 她都捏了把汗,以为功亏一篑,钱白花了。 没想到他后来的话竟是锦上添花。 那人说自己昨日听参加卫巧言及笄礼的人说的,根本不存在有人陷害侯府,离间卫长文和卫又璃的兄妹关系,因为卫长文对卫又璃恨之入骨。平日里就总欺负卫又璃,昨日事情发生时,卫长文一口咬定是卫又璃做的,可卫又璃却坚持为卫长文开脱。 他这话一出,有人也跟着站出来说侯府的偏心。他们都觉得卫又璃傻,分明是卫长文陷害她,阴谋被拆穿都还试图拉她下水,偏偏卫又璃还一心为他。 “小姐,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说侯府偏心。” “好,我知道了。” 卫又璃的本意其实并非如此,让清荷去散播消息不是为了博侯府的好感,也不是为了让百姓同情可怜她,而是冲着皇宫里那位去的。 她之所以设计抓三皇子,重点也不在三皇子,而是在赌皇上对侯府的忌惮。 第9章 大哥到访 裴知南走入大殿,躬身行礼,“父皇。” 大启皇帝裴正正在案前练字,他头也不抬地问道:“事情如何了?” “卫勤还在查,目前已经找到腰牌的主人。只是那人咬死不认,只说自己和同伴昏迷了。” 昨日他被掳时看到了那人的腰牌,正好父皇想要试探侯府,他便装晕任由那人将他抓走,其间还找到机会在腰牌上留下标记,这也是为什么能够在一众拥有相同腰牌的人中,精准地找到那个人的原因。 “你怎么看?”裴正沾了沾墨,继续写。 “儿臣不敢妄断,目前证据不足,侯府无辜还是被陷害,都有可能。” 裴正顿了顿,利落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坐在椅子上。 他转动扳指,“昨日你去侯府看过了,对侯府有什么想法?” 裴知南眉头往下压了压,毫不掩饰对忠勇侯府的厌恶,“儿臣以为,侯府风头正盛,但只是表面光鲜,背地里藏污纳垢的事并不少。且卫勋此人拜高踩低,高洁的神女眼里也充满算计,为了侯府可以毫无负担地把亲哥哥推出来平息,只怕不会全心为大启打算。” 裴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私心事人之常情,就怕这私心对准的是皇室。” 卫巧言的声望太过,几乎盖过皇室的威严。 但她屡次立功,对她的态度连他这个皇帝都得拿捏好分寸。这次让老三去侯府参加及笄礼,一是代表皇家的重视,二是想让老三看看侯府有无可攻破的地方。 老三去这一趟也算直,这侯府的内里啊,问题多的是。 不过在掳人这件事上,卫长文确实没有动机。 “掳人的事如果是卫长文恶作剧,那他的目标绝不会是你。” 裴知南也知道,掳走他无异于自掘坟墓,卫长文还不至于这么蠢。如果是卫长文所为,那卫又璃就有偷梁换柱的嫌疑。 可他已经派人查过,卫又璃在侯府孤立无援,确实没有人手完成这件事。 侯府究竟是不是如他们所说的被人陷害,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看出来。 “你对卫又璃又如何看?” “可怜,可悲又很蠢。” 进宫之前他便听卫勤汇报案件的进展,得知卫又璃还花钱买通人散播消息,说侯府是无辜的,卫长文是冤枉的。 昨日卫长文那样对她,她竟然还能以德报怨。 明知全家都对她不喜,还要自作多情。 在他看来,就是蠢。 裴正深深看了裴知南一眼,暗自摇摇头。 老三看事情还是太过表面。 卫又璃是惨,但昨日的好戏中,她揭开了侯府偏心的真相,还逃过被人安上私通的罪名。不管怎么看,她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管卫又璃在其中有没有助推,她都是对付侯府的好棋子,那便帮她一把。 裴正说:“既然事情僵持不下,那便给卫长文一个小小的教训。侯府若是有点气性,大可以自己去找证据证明。若是他们吃下这个闷亏……” 裴知南瞬间明白这未尽之言。 若是他们大喊冤枉又不付出行动证明,那就得好好防着侯府了。 忠勇侯府。 晚风给卫又璃写了一张药方,清荷拿去抓药。 卫又璃问:“你们能联系上世子吗?” 云月和晚风熟知的世子除了魏庭舟也没别人,云月诚实道:“可以。” “有个忙需要他帮一下,云月,你帮我传消息给他,看他愿不愿意。” 卫又璃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云月记下后翻窗离开。 “大小姐,奴婢能进来吗?” 卫又璃打了个手势,晚风瞬间隐藏起来。 “进来。” 采媛推开门,张口便是质问的语气,“大小姐,不是说好奴婢伺候您吗?您又交代清荷做什么去了?” 卫又璃抬眸看她,“有点不舒服,想抓点药来吃。我见你不在,便让清荷去了。对了采媛,你去哪了?” 采媛立马换上哀伤的神色,“奴婢弟弟生了重病,治了许久都不见好。大夫说,要百年人参才能保住一条命。可奴婢微薄的月钱哪里能买得起百年人参,只能多回去看看弟弟。” 若是前世,在知道采媛的真面目之前,卫又璃听到这话定会想办法凑钱让采媛给她弟弟治病。 她是打心底把采媛当姐妹看,才会在得知采媛的背叛时崩溃不已。 “百年人参啊……可惜,我也捉襟见肘,实在无能为力。那你便多回去看看他吧,离府也不用特意和我说。” 采莲拭泪的动作一僵,估计是没想到卫又璃竟然只是安慰几句,连一点钱都不给她,咬牙应是。 她顺势提出要去想想办法,再次离开。 卫又璃招来晚风,“去跟着采媛。” 晚风离开后,卫又璃回想前世发生的事。 卫巧言的“预言”没有奏效,她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没猜错的话,卫巧言要动用采媛这枚棋子了。 正好,她用命采回来的玉莲,也该找个时间让所有人知道不见了。 清荷抓了药回来立即煎好端给卫又璃。 这个天格外的冷,从厨房到卧寝的距离,药便已经能够入口。 卫又璃仰头一口喝完,清荷迅速递上一颗糖。 她莞尔一笑,清荷还是那样贴心。 她睡了会儿觉,起来便拿出卷轴,跪坐在书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忽而听到外面传来清荷的声音。 “见过大公子。” “又璃呢?” “小姐在房里。” 卫又璃停下笔,轻咳两声冲着门外道:“是大哥吗?进来吧。” 卫长越踱步而入,“大哥稍候,我把这里写完就来。” 卫长越走进看了一眼卫又璃写的东西,随后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半炷香后,卫又璃终于放下笔。 她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头晕眩不已。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过来后才走过去坐下。 “大哥来找我是有事吗?” “你身体还好吗?我闻到院子里的药味了。”卫长越担忧道,看着卫又璃苍白的脸色还有单薄的衣裳,眉头紧皱,“怎么穿这么少,大氅呢?” 卫又璃垂眸思索,也不知道卫长越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为了什么。 第10章 清醒的大嫂 卫又璃淡声道:“无碍,喝几次药就好了。我没有大氅,冬日里一向只穿这些。” “怎么回事,下人怠慢你了?” 卫又璃轻笑,“也不算吧。只是妹妹冬日惧寒,做的冬衣多了些。绣娘们紧着她的做,轮到我时已经不需要了。” 她明明笑得轻松,可卫长越却从中听到了心酸和无奈。 他自以为对两位妹妹没什么差别,又璃习惯深居简出,他便与巧言接触得多些。况且,有时候确实是又璃行事不妥,他作为大哥少不了说上几句。 他不说,又璃就得承受爹娘的怒火。 可如今看来,他这个大哥做得并不合格。除了训斥又璃,对她的处境并不了解。侯府的嫡长女,竟然连做大氅都排不上,说出去怕是惹人笑话。 以前只当又璃不懂事惹大家不高兴,可昨日发生的事明明白白提醒着他,他们做兄长的心偏了。 想到早上长瑾和长时的态度,他就头疼。 “今早长瑾和长时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太想侯府好了,加上担心长文,才会口不择言,你别怪他们。” 卫又璃明白,卫长越是来给卫长瑾和卫长时开脱的。这是做什么,怕她报复不成?意识到弟弟的不对,第一反应不是去教训他们,而是来劝她? 她叹了叹气,“我也担心四哥。可惜身体不争气,只能让人去散播消息。” 说完,又殷切地看着卫长越,“大哥,你们这么担心四哥,一定为他找了不少证据吧,如何,能不能证明四哥无罪?” 卫长越脸色一僵,只觉得无地自容。昨日父亲说不用管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管,也没想着去查。 但卫又璃都为四弟出力了,他们做哥哥的什么都没做,实在不好说出口。 “三皇子打了招呼不许我们探望和插手,且二叔的态度你今日也看到了,我们若是去查只会弄巧成拙。” 卫又璃没有拆穿他,只敷衍地应和着。 “又璃,一直以来我们都忽略你了,大哥感到很抱歉。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有怨言,也不要做出有损侯府的事。哥哥们以后会改的,会对你和巧言一视同仁。” “我没有怨言,昨日毁了巧言的及笄礼,你们不要怪我才好。” 卫长越只觉得如坐针毡,原本准备的一番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那也该是你的及笄礼,以后这件事就翻篇了,不要再提。” 卫长越走了,脚步凌乱掩饰不了他慌乱的心。 翻篇? 怎么会这么轻易翻篇,现在只是开始。 大哥啊大哥,你一向得意侯府兄妹和谐,父母恩爱。若是这张假面被撕下,你还能接受吗? 光是想想,卫又璃就很期待。 卫长越狼狈地逃离卫又璃的院子,他本以为自己是以长兄的身份去调和弟妹之间的矛盾,可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好像一直以来掩饰的不公就要破土而出,那些兄妹友爱和谐的话好像是生生嘲讽钻入耳中。 他回到房间,见到回娘家的妻子不知何时回来了。 他正了正神色,“岳母的病好些了吗?” 卫长越已经娶妻,妻子云舒的娘家递来消息说岳母病了,云舒便回了娘家探望,错过了妹妹的及笄礼。 “好些了。夫君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云舒关切道,上前探了探卫长越的额头。 卫长越抓住她的手,“我在想,是不是我们过得太顺风顺水,所以才会产生一种侯府上下很团结的错觉。为什么长文出事,没有一人真正的关心,大家都各做各的,只有又璃一人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云舒惊诧地瞪大双眼,双唇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 “你直说便是。” 云舒初听到卫长文入狱的消息还震惊不已,得知内幕后便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她反复斟酌着,见卫长越实在因为这些困惑而感到痛苦,没忍住说了真话。 “如果是我们家遇上这样的事,根本就不会提出让卫长文主动入狱。” 监牢能是什么好地方吗?自家又没有人在刑部,进去了里面是什么光景谁知道?还不是任人宰割。 就算真的下狱了,也会上下打点,即便刑部的人守规矩不会动刑,也能让他好过一些。 相信刑部的结果,相当于把命交到别人手上,如何能放心? 若真是有人陷害侯府,那人敢动三皇子必定有把握隐藏自己。 这样的人,想把自己安排好的证据自然而然地让刑部发现,简直是轻而易举。 肯定是要努力去寻找证据,为卫长文证明清白。 让人清清白白的出来才是正事,而不是四处宣扬自己的本事,到处说自己又预言成功了。事关三皇子,这个时候说自己预言成功能是什么好事吗? 云舒一口气说了很多,卫长越越听,心就越往下沉。 他知道,云舒说的才是真正感情深厚的家人会做的事。 但那只是他们对待长文不上心,与巧言无关。 “当时你不在,不知道情况有多复杂。巧言提出让老四自请下狱后,立马就平复了三皇子的怒气。还有那些话都是百姓自发传出来的,不是巧言自己想宣扬。” “是是是。” 闻言,云舒识趣地不再谈论此事,收拾着从娘家拿回来的包袱。 她是嫁进来同卫长越过日子的,不想做恶人,所以即便她看不惯卫巧言的做派也从不说什么。她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同枕边人伤了和气。 以前她不说,以后也不会再说了。 …… “采媛,你又要去哪?” 采媛满脸写着不耐烦,“大小姐,不是您说不会过问奴婢出府的事?” 卫又璃好脾气地笑笑,指着房间道:“不过问,但你连着几日都不在,我的房间都要生灰了。” “奴婢有要事,大小姐让清荷打扫吧。” “房间里有贵重物件,我不放心别人。” 采媛无奈妥协,满脸不高兴地走进房间,匆匆打扫完后离开了院子。 卫又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扬声喊道:“清荷,进来伺候我更衣。” “是。” 两人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儿,一声尖叫传来。 第11章 卫长文回府 “玉莲不见了!”卫又璃一脸慌乱地从房间里跑出来,“清荷,快去告诉大哥玉莲不见了,让他封锁侯府。玉莲可是给妹妹补身体的,必须要找到!” “是!” 卫又璃看着院子里呆愣住的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找!” “是!” 院子里的人迅速忙开,四处寻找。 卫又璃回到房间,等着玉莲不见的消息传遍全府。 只是她还没等到,清荷就急匆匆回来禀告。 “小姐,四公子回来了。” 卫长文已经入狱五日,父亲都有些着急了。 刑部那边一直都说还在查,不曾透露多余半个字。 今日竟然回来了? “完好无损?” “受了伤,是被抬回来的。” 那件事魏庭舟做得滴水不漏,打晕林城等人,拿走林城的腰牌嫁祸。若是林城不招,事情就会陷入僵局。 是林城扛不住审问认下罪名连累了卫长文,还是上面有所指示? “我知道了。大哥知道玉莲丢失一事吗?” “大公子已经知道,正要下令封锁侯府四公子就回来了。” 知道了就行,她一个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有办法把屎盆子扣在她头上。 卫长越虽说不算好,但至少还算正直不会说假话。 卫长文那边,她也得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站起身,“我们去看看。” 卫长文的院子一片混乱,婢女小厮个个慌乱不已。 卫又璃来的时候就听到卫勋发怒的声音,“毛毛躁躁地干什么,还不去请府医来!” 她走进去一看,卫长文趴在床上,身后是斑斑血迹,看来伤得不轻。 她一出现,卫长文便恶语相向。 “你来干什么,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入狱,怎么会被打!” “长文!这事和又璃没关系。” 卫长越呵斥住卫长文,卫又璃感到讶异,大哥今日怎么转性了? “怎么和她没关系,要不是三皇子出现在她房里,长文怎么会受伤。”吴祯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卫又璃权当耳旁风,不往心里去,“四哥怎么了?是刑部查到证据了?” 她的话提醒了卫勋,他问:“你不是说不是你做的?” “爹,真的不是我做的。是林城,他背叛了我们!”卫长文看向卫巧言,劝道,“巧言,你好好查查身边的人,说不定还有别人派来的细作。” 卫又璃垂下头,忍不住想笑,卫长文竟然天真的以为林城是别人的人。 不过林城会招,卫又璃还挺意外的。 前世林城可是卫巧言的左膀右臂,对卫巧言忠心耿耿。 看样子,林城是一力承担,没有供出卫巧言。 卫巧言震惊不已,紧张地看向卫勋。 “不可能!林城是我一手培养,他不可能背叛侯府。”卫勋斩钉截铁道。 “爹,是真的。”卫长文伸手指着屁股不敢触碰,委屈巴巴,“就是因为他是你一手培养,三皇子才迁怒于我,打了我二十杖。” 听到这里,卫又璃确定是皇上出手了。 忠勇侯府风光正盛,又有声名在外的神女,若只是侍卫个人所为,不管是不是受人指使,皇上都该给个面子才是。 更何况卫长文除了迷香一事,没有其余证据指向他参与其中,降罪也降不到他头上。 真该受牵连,也该是父亲才是。 卫长文被打,必然是皇上的信号。 就是不知道一向自得于皇上的看重的忠勇侯,心里作何感想。 卫勋面色凝重,“林城是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我在牢里好好待着,等你们来接我。今日突然有狱卒把我拉出去,二话不说就动刑。我是从狱卒口中得知这些的。” 卫勋沉着脸,思绪千回百转。 他很清楚林城不会去做有损侯府的事,林城怎么会认?是严刑拷打了? 卫勤这人最守规矩,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那便是…… “林城呢?” 卫长文撇撇嘴,“不知道,兴许死了吧。” “夫人,府医来了。” “侯爷,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还是让府医给长文看看。” 卫勋让出位置,府医上前诊脉,又看了看卫长文的伤口。 “没有伤及筋骨,但是也要养半个月以上。” 才半个月?当时她可是躺一个多月,看来伤得也不怎么重。 卫又璃佯装生气道:“四哥常年习武,身体这么好竟然都要养半个月以上?这刑部下手也太重了。” 卫长文闻言绷着脸,“这点伤不足为惧,哪里用得着半个月。就是下人咋咋呼呼的,叫得凶。” 卫巧言眼泪汪汪,“四哥,还是好好养养吧。对了,你为侯府受了委屈,我把玉莲给你。” 卫长文感动不已,“这怎么行,这玉莲是给你温养身体的,我不要。” “要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卫巧言怯怯地看向卫又璃,“姐姐,可以吗?” 卫长文瞪着卫又璃,“什么意思,你还没把玉莲给巧言?” 卫巧言捏着帕子,“不怪姐姐,这些天她太忙了。” 卫长文不以为然,“她有什么好忙的。” “四哥你别这么说,姐姐为了你四处奔走,还买通人到处说你是冤枉的。” “我本来就是冤枉的,用得着她多此一举。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入狱。” 卫长越当即呵斥,“长文,你这话就过分了。” 他为什么入狱,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能怪到又璃身上。 “长越,你怎么回事,今日怎么处处帮着卫又璃。”吴祯打量着卫长越,眼里充斥着不满。 “是啊,大哥,老四受了委屈,你怎么还说他。”卫长瑾道。 卫长越感到无力,他不过是觉得四弟说得太过分了,让他入狱的本就不是又璃,怎么倒是他说错话一样。 况且他总共就为又璃说过两次话,如何算处处帮着。 想到每次又璃为自己辩解时,他们也是这样说他,他就觉得心里有块石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云舒见状,拉了拉卫长越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 “这些日子确实事情多,你一时忘了我不追究,赶紧把玉莲给巧言。”吴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第12章 玉莲不见了 “玉莲……”卫又璃吞吞吐吐,面上十分为难。 见状,卫巧言勾了勾唇。 用尽一切办法讨好大家有什么用,他们永远会护着她。 口口声声说为她采的玉莲,害得那么多宾客说她心机。既然是给她采的,怎么不见她送?不过是装模作样为了博取同情。 没关系,属于她的她会自己拿回来。 “玉莲本就是为巧言采的,你想占为己有不成!” 卫又璃深知母亲的性子,现在这么急切是没了耐心,不想同她说话了。 每次都是这样,面对她时,母亲总是格外烦躁,说不了两句便恶语相向。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她厌烦。 “就是,你若不拿出来,别怪我让人去搜。”卫长文十分激动,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卫又璃心道,不愧是卫巧言的刀,指哪打哪。 她眼眸低垂,再抬眼时眼里蓄满泪水,“爹、娘,不是我想私吞,是……是玉莲不见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叫你交出玉莲,你就说玉莲不见了。”吴祯怒气冲冲,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去搜大小姐的院子。” “娘,玉莲真的不见了。” 吴祯皱着眉头,警告道:“长越!你要包庇她吗?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 卫巧言也委屈地看着卫长越,仿佛遭到背叛一般。 卫长越深吸一口气,“确实不见了。在长文回来之前,又璃特意派人来告诉我玉莲不见了,让我封锁侯府找到玉莲的下落。又璃若是想要私占,难不成还能提前预料到长文会回来,且受着伤需要玉莲吗?” 卫又璃确实没想到卫长文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今日是她特意设局,本以为他突然回来会影响计划,没想到倒是让计划顺利进行了。 “找到了吗?”卫勋急切道。 卫长文迟迟没能出狱,外面各种消息甚嚣尘上。这些天忙着处理一些流言蜚语,扭转侯府的风评,他确实忘了玉莲这回事。 玉莲,若是好好利用,说不得能让爵位在他这一代升上一升。 卫长越叹了声气,“我正要封锁侯府,巧言就哭着进来说四弟受了重伤。我本想把命令传达下去,但巧言太过担心四弟,直接把我拉到了这里来。” 卫巧言眼底闪过冷意,咬了咬唇,“对不起,都是我太担心四哥了。” 卫长文道:“和你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卫又璃没本事看住玉莲。”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找到玉莲要紧。”卫勋看向卫又璃,“你是怎么发现的?” “最近吃药常常出冷汗,我便想换身衣裳。玉莲就被我藏在衣柜里,每次开衣柜我都会检查一遍。今天我打开一看,没有看到玉莲。把房间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便急忙让清荷去告知大哥。” “有谁进过你的房间?” 卫又璃回想了一下,“没谁啊,就让采媛进去打扫过。” “采媛呢?” “她说她有急事,打扫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卫勋当机立断,“去,把采媛带回来。” “爹,你是怀疑采媛?”卫又璃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采媛对我忠心耿耿。最近她是因为弟弟重病,所以才经常出府。绝不是她,她不可能背叛我。” “先把人带回来再说。” 卫巧言看着卫又璃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打起鼓。 不会真是采媛偷走的吧? 半个时辰后,侍卫拖着采媛进来。 采媛惊慌地跪在地上,“奴婢见过侯爷、夫人。” “是你偷了玉莲?” “什么玉莲?”采媛蓦地抬头,茫然道。 “爹,采媛连玉莲是什么都不知道,应当不是她。”卫又璃替采媛辩解。 卫勋看都不看她,继续问道:“你为何出府?” “奴婢的弟弟生病了,奴婢急着去找大夫给弟弟看病。弟弟的病很凶险,要百年人参才能救回来。侯爷,奴婢没有撒谎,大小姐也是知道的。” 采媛一心证明自己不是擅离职守,把弟弟的病说得很凶险。 却不知,正是因为她弟弟生了重病才更让人怀疑是她偷了玉莲。 “对,我是知道的。采媛,你弟弟的病好些了吗?”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卫勋问:“你找的哪个大夫。” “回春堂的刘大夫。”采媛不知道卫勋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卫勋朝侍卫摆手,“去,把大夫找来。” 采媛不明所以,朝卫巧言看去。 可卫巧言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看她。 没过多久,刘大夫被请进来。 “是你给采媛的弟弟治病的?” 刘大夫拱拱手,“正是在下。” “她弟弟的病严重吗?现在又如何?” “严重。天生的毛病,只能用好药材精细地养着。之前便说过要百年人参,但她说自己拿不出这么多钱。今日她弟弟再次犯病险些保不住命,幸好她挣到钱买下了人参。” “哦?是吗?”卫勋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卫又璃好似不相信采媛会偷玉莲一般,急忙为她开脱,“是不是只买了几片应急?” “不,是一整支。她弟弟的病,需要长期服用人参。” 卫又璃惊得身体摇摇晃晃站不稳,清荷将她扶住。 她喃喃:“不可能,采媛不会是你对不对?” 采媛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出趟门回来就成了偷玉莲的贼。 她根本没听过什么玉莲,又怎么会偷。 看侯爷这么紧张,这玉莲必定尊贵。 难不成是大小姐自己弄丢了,怕被府上责骂,故意栽赃给她? 不对啊,大小姐这么窝囊,怎么有勇气做这件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大小姐,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玉莲。” 清荷失望地看着她,“采媛,你怎么会不知道。小姐及笄那日采回来的玉莲,全府皆知,你就是撒谎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小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偷走玉莲卖给别人,用着这笔钱给你弟弟治病!小姐都说了她也没钱,她有钱肯定帮你的,你怎么能偷!” “不对。”卫巧言直视卫又璃,好像抓住她的破绽般得意,“玉莲比人参更好,她为什么要卖掉玉莲?” 第13章 乌合之众 卫又璃恍然大悟,随即欣喜不已,“对,妹妹说得对。爹,不是采媛做的。” “你们说的可是药中圣品玉莲?”刘大夫问。 卫又璃回道:“没错。” “玉莲虽有奇效,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这位姑娘的弟弟就不适合用玉莲。” 卫又璃怔然,噔噔后退几步,她大受打击,靠着清荷嘴里不停说着不可能。 余光悄悄观察采媛的神色。 这些天晚风一直在监视采媛,她看到卫巧言给了采媛一笔钱让她给弟弟治病,所以她才有钱买人参。 只是,采媛敢说吗? 玉莲的功效,她问过晚风,同刘大夫说的一样,她弟弟不适用,这也是为什么她敢把事情栽赃到采媛身上。 采媛惊骇不已,她连连磕头,“没有,侯爷,奴婢是冤枉的!” 卫勋怒道:“那你哪里来的钱买人参?” 采媛迟疑未决,眼神瞥向卫巧言。卫巧言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说话!你把玉莲卖给谁了!” “侯爷,属下在来的路上听说常安侯世子得到了一株玉莲。”带刘大夫过来的侍卫突然开口说道。 常安侯夫人病重的消息他们都知道,常安侯世子确实需要玉莲救命。 卫勋冷静下来,略一思索便吩咐:“去问问常安侯,消息是否属实。” “是。” “来人,把采媛拉下去关起来。” “大小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您帮奴婢求求情啊。”卫又璃正“痛心”,无法回应采媛。 卫巧言的眼神飘向卫又璃,采媛接收到卫巧言的讯号,立即反咬卫又璃。 “我知道了,是你,你故意让我去打扫房间,好栽赃我。” 清荷气得脸涨红,喝道:“你胡说什么!这些年你偷拿小姐的首饰,小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玉莲事关重大,小姐都不想声张。小姐一直在为你说话,你竟还往她身上泼脏水。” 卫勋听了进去,又补了一句,“去采媛房间搜一搜!” “是!” 采媛被拖下去,卫长文小声嘀咕,“连个下人都管不好,还把玉莲弄丢了。若真让常安侯世子得到,我们还能要回来吗?那可是给巧言的。” 卫长瑾也幽幽道:“巧言身体不好,若是有玉莲,身体好起来说不定就可以上达天听。” 上达天听,这是卫巧言最“遗憾”的事。 她常说自己曾经尝试与天对话,为侯府降下福祉,可惜每次都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她责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侯府的人都深信不疑,把卫巧言的身体看得格外重。 卫勋和吴祯要卫又璃采玉莲也不是随口胡诌,是他们一直在搜寻。 没想到玉莲采回来了,却因为长文入狱一事大家都忘了。 他们后悔不迭。 婢女可以打杀,但这气却憋在心里急需找个出口。 吴祯冷眼看着卫又璃,“你御下不严,罚你去常安侯府把玉莲带回来。” “娘!这和又璃有什么关系!” 清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您不要怪小姐。采媛掌控着小姐的院子,她向来嚣张跋扈,下面的人有样学样,常常苛待小姐。是他们奴大欺主,和小姐无关啊。” “这不就是她御下不严!” “怎么会如此?”卫长越上次去,院子里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看不出对又璃不好。 清荷哭诉着,“他们都说卖身契不在小姐的手上,小姐无权处置他们。小姐为人宽厚,他们出点小错见小姐没有重罚便变本加厉。他们甚至……甚至拿夫人压小姐,说受夫人的命令管教小姐。” “娘?”卫长越质疑的目光看过去。 吴祯抹不开面,怒斥,“我何曾说过这种话!” 卫长越不依不饶,“那卖身契可在娘的手里?” “是又如何?” “卖身契不在又璃手里,他们不服管实属正常,不关又璃的事。” 吴祯张了张嘴找不到理由责罚卫又璃,见卫勋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她也不好继续纠缠。 卫又璃没想到卫长越如此出乎她的预料,她准备的后手都没用上。 他们会迁怒她,她早就知道。 最坏的不过让她再去寻一株玉莲来。 到时候她直接上常安侯府,闹得人尽皆知。刚压下去的关于侯府偏心的话又会被提起来,她还挺期待他们的脸色。 可惜,他们没再追究。 好在,经过这一遭,清荷的卖身契到了她手里。 离开卫长文的院子后,清荷小声说道:“小姐,大公子还挺好的。” “清荷,不要轻信他人。” 卫长越只是忽然清醒看到了她的不公,但一切的前提是她和卫巧言没有对立。当她和卫巧言起争执时,卫长越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卫巧言。 他们几兄弟,没有什么不同。 回到院子后,云月传来消息,卫勋已经确定玉莲在魏庭舟手里,且已经用了。但魏庭舟只说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不曾透露卖家。 当初她让云月联系魏庭舟,为的就是这事。 常安侯宠妾灭妻几乎人尽皆知,常安侯夫人的处境并不好。 魏庭舟得了玉莲定不会声张,一定会等到常安侯夫人服下玉莲且身体好转才能放心。 她想让魏庭舟放出他得到玉莲这件事,让所有人以为采媛把玉莲卖给了魏庭舟。 魏庭舟答应得很爽快,但是也提出一个条件。以后他需要帮忙时,她得帮。 书房。 卫勋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卫巧言。 “是你让林城去绑人的?什么预言,都是假的,你想除掉卫又璃。” 语气里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卫巧言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卫勋拍着桌子怒喝,“愚蠢!卫又璃难成大器,何必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我既答应你只给你一人办及笄礼,你为何还要突生事端。” 卫巧言委屈不已,“可及笄礼毁了!” 明明就差一点,她就能在万众瞩目下有一个完美的及笄礼。 都是卫又璃,不仅毁了及笄礼,还连带着她都被人议论。 她是大启的神女,一群乌合之众怎敢! 第14章 脱离掌控 “短视!及笄礼换一株玉莲,这点你都想不明白吗?卫又璃及笄后就能嫁人了,随便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就不会碍你的眼。你搞这么一出,反倒把将军府拖下水。” 他现在还琢磨不清楚长文被用刑究竟是那位的意思,还是三皇子私下出气。 卫巧言也知道那件事对侯府打击很大,自己理亏在先不宜再做辩解。 “女儿知错了。可姐姐绝对不简单,我让林城绑的是尚书府的公子,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变成了三皇子。爹,姐姐不容小觑。她能换掉三皇子就说明她已经知道预言的事有假,甚至知道会发生什么,若是让她发现我们做的事……” 卫勋横了卫巧言一眼,“我们什么事?绑人是林城受人指使,侯府是受害者,预言也没有出错。” “是。” “你姐姐最近是不太安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因她而起。你向来懂事,多教教你姐姐。” 本以为父亲会劝她最近谨慎行事,她都做好把不甘咽进肚子里的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 卫巧言欣喜不已,“是!” “爹,既然玉莲是姐姐为我采的,那我作为苦主,想亲自处置采媛可以吗?” “玉莲的价值远不止这些。”比起虚无缥缈的福祉,用玉莲谋取切实的好处才是卫勋看重的。在看到玉莲的一瞬间,他便有了主意,不会全部给巧言养身体。 但玉莲已经拿不回来,如何处置他也懒得管。 “交给你吧。” 卫巧言面上一喜,“多谢爹。” “不管你要做什么,采媛必须死!” 玉莲毁于她手,她必须付出代价。 深夜,柴房内,采媛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吱呀一声,门开了。 采媛转过头,见是卫巧言,爬到她面前。 “小姐,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偷玉莲。买人参的钱是……” “嘘……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是你偷了玉莲。采媛,你不会是在两头骗吧?”卫巧言笑得温柔,语气却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采媛拼命摇头,“奴婢不敢欺瞒小姐,真的不是奴婢。奴婢这些天为了弟弟的事到处奔波,根本不知道大小姐把玉莲放在哪里。” “可是你有前科。爹爹派去的人从你房间搜出了大笔钱还有姐姐的首饰,无人会信你。” 那些确实是她做的,她无话可说。 “奴婢……奴婢那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我真的没有偷玉莲!” 卫巧言扶着采媛起身,“我愿意相信你,采媛,你能值得我的信任吗?” “能!小姐,是大小姐诬陷我,她心机深沉,奴婢可以帮你!“ 采媛被关在柴房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卫又璃所为,或许是清荷那贱蹄子撺掇,好取代她的位置。 “她都不信你了,你如何帮我?” “我知道大小姐最近在画图,好像是把兵器。大公子最喜欢收集兵器,她肯定是想讨好大公子。” 卫巧言想起今日卫长越的反常,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她不喜欢。 卫又璃都不配出生,怎么可以分走大哥的宠爱。 她不允许! 采媛觑着卫巧言的神色,“奴婢知道她藏在哪,可以为小姐偷来。” 卫巧言轻笑,锐利的目光射向采媛,“什么偷不偷的,姐姐连玉莲都照看不住,更何况图纸?” 采媛从善如流,“是,是大小姐不慎丢失。” “如今府中的人都还气你偷走玉莲,我不便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只能给你安排人手,暗中助你。” “是,奴婢一定不负小姐所望。” 卫巧言站在柴房外,婢女妩衣递上手帕,她擦拭着手指,嫌弃地把手帕扔给妩衣。 姐姐啊姐姐,怎么就不肯乖乖地当个任人随意践踏蝼蚁呢,拼了命地往外爬想被人看见是吗? 那她就不客气了。 …… “清荷!清荷!” “来了。”清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姐,怎么了?” 卫又璃在书案前四处翻找,“我的图呢?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图?” “没有,图纸不见了吗?”清荷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这是小姐为大公子精心准备的礼物。” 两人找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找到。 卫又璃泄气地坐在椅子上,“算了,我重新画吧。” 不久后,云月从房梁上下来,“主子,偷听的人走了。” “嗯。让你找的铸剑师找到了吗?” “找到了。只是这个铸剑师早年名声不好,主子真要用他吗?” “嗯。” 翌日,卫又璃拿着画稿去找铸剑师陈冲。 她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 他粗声问道:“你们找谁?” “找陈冲。” “找他干什么?” “让他铸剑。” 那人一下变了脸色,“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就要关门,清荷上前将门抵住,卫又璃也拦住门。 “你就是陈冲吧?” 那人矢口否认,“不是!” “你不如看过图纸再说?”卫又璃把图纸硬塞到他手里。 他反手塞回去,卫又璃没接,图纸散落一地。 陈冲余光瞥到地上的图样,抢在卫又璃之前把图纸捡起来。 他激动地捏着图纸,“这是谁画的?” “是我。” 他翻来覆去地看,“妙啊,妙啊!你确定要交给我?你有没有打听过……” “打听过了,就是找你。” 他不舍地收回目光,“我已经发誓不再……” 卫又璃又拿出一叠纸,“这是我的报酬。” 陈冲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画稿收好,接过卫又璃递过来的纸。 他一看,竟也是一把剑的图纸,越看眼底的光越亮,“你要拿这个做报酬?” “嗯,有个条件,外表不可更改。” 陈冲宝贝似的收好图纸,“好,我接了!” “几日能铸成?” “半个月。” “好,到时我来取。” 回去路上,清荷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那个铸剑师靠谱吗?” “靠谱。” 陈冲成名早,又自视甚高,到处和人比拼。 一次比试,他打造出来的兵器脆声断裂,从此骂声一片,说他沽名钓誉。 而与他比拼之人,成为如今赫赫有名的铸剑师秦铸。 他嘴上说着不再打造兵器,实际自己一直没有放弃过。后来凭着一把刀声名大噪,也洗脱了多年的冤屈。 原来当时的武器被秦铸动了手脚,风水轮流转,随着陈冲的声名鹊起,秦铸成了被骂的那个。 “可是采媛偷走了图纸,到时候大公子收到一模一样的剑怎么办?” 第15章 打错算盘 “不送给他。”卫又璃说。 前世她已经跛足,为了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决定用这把剑和大哥这个未来侯爷做个交易。 可当她拿出剑时,卫长越手里已经有了一把一模一样的。 她还处在震惊当中卫长越便给她定了罪,说她心思不纯,只会走歪门邪道,得了教训还不老实。 大哥镇压暴动时染上时疫,当时全家都担心自己染上,把他一人锁在房间里。 他的院子成了禁忌,全府上下都绕着走。就连送药材都是站在老远的地方,把药包扔进去。 是她不忍他如此被对待,主动走入院中担起照顾他的责任。她去时,伺候他的婢女早就甩手不干,满是怨气。她不仅安抚婢女同她一起照料,还日夜坚守在卫长越的床边。 卫长越昏迷,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病好后,她便倒下了。 她吃的药都是卫长越送来的,她以为卫长越知道她的付出。 没想到,他送药只是愧疚自己把病原带回来了。 他感激的,是卫巧言的祈祷。 而与她一同照料卫长越的婢女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传染后没有挺过去。 她无法证明自己说的话,而那些亲眼看着她进去的家人对此三缄其口。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他们从她这里拿到任何好处。 那把剑只是用来做局,给谁她心中已有人选,反正绝不给卫长越! 她不会再像前世那么傻,他们不过是心情好时施舍一点友善,她就掏心掏肺。 况且,采媛偷走的图纸并不是真的。 “哟,卫大小姐,好巧,我正要去寻你。” 卫又璃收回思绪,见魏庭远摇着扇子站在面前。 果然和前世一样,一有机会就找她麻烦。 就是因为他的姨娘受宠,才会如此嚣张,一个庶子在世子魏庭舟头上作威作福。 卫又璃冷着脸,想要绕过他。 “走什么,心虚了?”魏庭远抓住卫又璃的手腕,扬声道,“都来看看啊,神女的姐姐买通人散播消息抹黑神女。” 街上本就人来人往,魏庭远一嗓子,很快就有人停下来。 “抹黑神女?之前不还传神女的姐姐在家中受到排挤吗?” “嗐,这种事情真真假假谁说得清,说不定就是神女的姐姐嫉妒神女故意博同情呢。” “我家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清荷红着脸怒斥。 魏庭远大笑,“好个护主的婢女,可惜了,我今日可有人证。” 他“唰”地一下收起扇子,冲后面拍拍手,身后的小厮带着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上来。 清荷见到那人瞪大双眼,“小姐,他是……” 卫又璃看清荷的反应就知道,这位大叔便是替她传消息的人。 “是你收买的那人,对吧?”魏庭远得意道。 清荷抿着唇,愧疚不已。都是她办事不利,没想到这人竟然颠倒黑白。 “他可都承认了。”魏庭远的扇子戳着那人的肩往前推了推,“跟大家说说吧,你是怎么散播神女的谣言的?” 大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拧着眉茫然道:“什么神女的谣言,我散播的不是这些消息。” 魏庭远当即沉下脸,语气带着危险,“你见到她们怕了?别怕,本公子给你撑腰。” “你问我是不是散播过忠勇侯府的消息,我一开始是拒绝告诉你的,是你威胁我,我迫不得已才承认,但我从来没说过是抹黑神女。”大叔从胸口掏出一个钱袋,当着大家的面递给卫又璃。 “大小姐,这钱还给您。” 卫又璃不明所以,“这是作何?” “我已经听说了,侯府四公子在刑部受了罚,是被抬回侯府的。他栽赃陷害您,您还好心让我去散播消息说他是冤枉的,他实在不值得您这么做。”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散播的是这个消息啊,难怪侯府的事还没传开,铺天盖地都是侯府被冤枉的消息。” “这大小姐心地真是善良啊。” 听着众人的夸赞,魏庭远的脸黑得能滴出水。 本以为抓住卫又璃的把柄,没想到还反倒帮了她一把。 “你们不会早就串通好了吧?” 卫又璃平静地看着他,“说巧的不是你吗?难道我也能预言?知道今日会遇到你,并且你会带着这位大叔来找我麻烦?” 魏庭远一哽,对着大叔冷嘲道:“你一个挣点小钱的,还同情起人家侯府大小姐了。” 卫又璃感念大叔的好意,但钱她不能收。 “大叔,这钱我不能要。这是我们的交易,你该拿的。况且刑部的大人已经警告过我了,我这么做不对,哪有脸把钱给拿回来的。” 大叔却十分执着,“大小姐,您就收下吧。” 有人扬声问道:“不是,你觉得她可怜为什么要把钱还给她啊?人家可不缺这点钱。” 大叔叹了生气,把钱袋打开,让众人看清里面的铜板。 他指着清荷,“这些钱是这位姑娘给我的,我一直没动。你们看,里面都是些细碎的银子和铜板,可见大小姐在侯府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一开始我只觉得大小姐心善,处处为侯府考虑。如今看来……若不是这位公子强行押我来,我本也要去找大小姐的。” “侯府的小姐不该一出手就是百两的银票吗?怎么过得这么惨?” “还能为什么?之前不是有人说了么,侯府偏心呗。” 清荷脸色僵硬道:“你们别胡说,我家小姐过得才不惨。” “对对对,你们别说了,以侯府偏心的性子,若是他们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责骂大小姐。” “好,我们不说,放心吧大小姐。” 大家当真止住这话头,转而说起魏庭远。 “这人真过分,还想给大小姐泼脏水。人大小姐明明对家人好得很,怎么会败坏神女的名声。” “跟大小姐有仇吧,逼着人来指认大小姐,结果打错算盘。” “真好笑。” 卫又璃学着卫巧言平日的模样,装作维护魏庭远一般,“你们也别怪魏公子,他是神女的信徒,关心则乱罢了。” “信徒还是仰慕者啊?我可是经常看见他出现在神女身旁的。” “难怪有点眼熟。” 卫又璃靠近魏庭远,悄声道:“还不阻止流言?就不怕拂柳巷那位知道吗?” 第16章 再谈合作 魏庭远倏地脸色一变,死死抓着卫又璃,“你怎么知道!” “啊——好痛……”卫又璃痛呼出声,人群的讨伐声四起。 “这是恼羞成怒了!” “我认得他,常安侯府的二公子,平日就嚣张惯了,连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你快放开我家小姐。”清荷上前试图掰开魏庭远的手腕,魏庭远身边的小厮把清荷推到地上。 “说,你怎么知道的!” 卫又璃绷直唇角,右手扯着魏庭远的手,正要按在穴位上,忽然魏庭远“嘶”了一声,吃痛一般松开了手。 “谁!”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而卫又璃此时已经被云月拉着她和清荷离开,不知所踪。 本想对付卫又璃,谁知自己沾上一身腥! 他吼了周围的人一通,怒气冲冲地走了。 待魏庭远走后,卫又璃从巷子里出来,同好心的百姓道了谢。 “云月,刚才是你出手吗?” 元月摇头,如实道:“不是,是世子。” 卫又璃挑了挑眉,魏庭舟,这么巧? “他在哪?” 云月指着斜对面的茶楼,“二楼第二间。” 卫又璃抬头看了一眼,只瞥见飞舞的发带。 “走。” 魏庭舟看着楼下的身影,吩咐元清再去叫一壶茶来。 元清回来时,身后就跟着卫又璃。 魏庭舟颔首,“卫大小姐,又见面了。” 先前匆忙,没来得及仔细看。第二次见面又是黑夜,看不清楚。 这算得上是卫又璃第一次把魏庭舟的脸看清。 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头发高高束起,活脱脱一个恣意少年郎。 卫又璃走上前屈膝行礼,“多谢世子出手相救。” 魏庭舟请卫又璃入座,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我还以为是我多管闲事了。” 暗器射出去他才看到卫又璃的动作,没有他,卫又璃也能脱身。况且她身边还有云月,是他忘了。 “有世子相救,能省去不少麻烦。” 魏庭舟手指敲击着桌面,“卫大小姐找我,只是为了道谢?” 卫又璃抿了一口茶,道:“不知世子对魏庭远怎么看?” 魏庭舟冷嗤一声,“跳梁小丑。” 卫又璃就知道是这种答案,魏庭远确实不足为惧,一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可他的姨娘不同。 “世子莫要轻敌,他背后可是有一个精于算计又得宠的姨娘。” 魏庭舟掀起眼眸,“你想说什么?” “世子不想除掉这个眼中钉,一劳永逸吗?” “你想利用我?” “不,是合作,我有一个对你十分有利的消息。” 前世她跛脚后,在一日去祭奠好友的路上,遇上了卫巧言和魏庭远。 雨天路滑,她不慎撞到了卫巧言。卫巧言连踉跄都不曾,魏庭远便把她推倒在地,用力踩在她的伤脚上。 “腿瘸了,眼睛也瘸了?路不好好走,以后就别走了!” 卫巧言在一旁拉他,却没有拉动半分。 她疼得冷汗直冒,冰冷的地板混着寒雨让她瑟瑟发抖。 看到几位兄长出现,祈求他们让魏庭远松开。 可大哥卫长越说:“腿脚不便就不要随意出门。” 二哥卫长瑾说:”不要仗着自己腿瘸了博取同情,若不是撞到了巧言,庭远也不会如此。” 三哥卫长时说:“瘸了还不安分,好好待在府里以后别出来了。” 四哥卫长文倒是拽着魏庭远离开,但下一刻他就提着她的胳膊,一路拖回侯府。 “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撞了巧言不用受罚。巧言是我们捧在心尖尖的人,不容你伤害她分毫!”卫长文一路来到祠堂,把她摔到地上,“巧言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卫又璃不觉得自己愧对祖宗,她什么都没做! 卫长文把她关在祠堂罚跪,她以为这便是结束。 没想到,魏庭远竟然深夜闯进侯府,对她拳打脚踢,跛足的那条腿被生生打断。 许是她叫得太凄厉,招来了府中的人。 他们怕她出去乱说,让人将她看守起来。 父亲以为是卫长文罚跪导致她的腿断了,面上训斥了他一番。明明他什么代价都没付出,却因此恨她入骨。 侯府的人别想逃,魏庭远的断腿之仇,她也要报! 只是她如今还有别的事做,没有精力分散给魏庭远。 今日魏庭远的计谋没得逞,必定会再次出手。 她得给魏庭远找找麻烦。 而魏庭舟就是最好的盟友。前世常安侯夫人并不是病重没熬过去,而是被孙姨娘害死的。 “若是真要对付魏庭远,我自己就可以。更何况,他并没有碍着我什么。” “我看未必。听说世子得到一个禁军的名额,而侯府却逼着世子把名额让给魏庭远。” 禁军并不是有多大的官职,而是在宫中得到的消息比别人快。 魏庭舟如今尚无官职在身,一心只想治好侯夫人的病。 如今病已治好,他总该为自己谋划了吧。 前世他为了侯夫人的病,名额交了就交了。现在的他,还愿意交吗? “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魏庭舟目光凛然。 卫又璃摩梭着茶杯,“抢不走,但总在面前蹦跶看着也烦不是吗?” “我自有办法对付。” “那是自然。世子打算如何做呢?是等着他犯下大错被侯爷厌弃,还是设下陷阱让他钻,又或者直接杀了?”卫又璃撑着下巴想了想,替魏庭舟做下决定,“还是直接杀了吧,毕竟,时间不等人。” 魏庭舟挑动眉梢,“卫大小姐的意思是,魏庭远很快会对我出手?” 卫又璃伸出食指晃了晃,“是侯夫人。” 魏庭舟面色一凛,“请卫大小姐明言。” 卫又璃坐直身子,知道这表示魏庭舟愿意合作。 “我如何信你?” “你想要什么?” “魏庭远的一条腿。你若是有另外对付他的计划我不干涉,但至少保证他在断腿的痛苦中活够一个月。” 卫又璃要魏庭远尝尝断腿的滋味,感受一下断腿之后别人异样的目光。 魏庭舟想也没想就应道:“可以,卫大小姐是不是也给拿出点诚意?” “正月初一,他们会提出寒山寺。世子若想知道具体的,就看魏庭远的腿还在不在了。” “可以。” 第17章 晕倒 “你是说,姐姐找了一个不入流的铸剑师?” 妩衣垂眸应道:“是的。” “看来姐姐确实没什么钱了,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能打出什么好兵器来。”卫巧言指了指身旁的盒子对着妩衣道,“去,找秦铸,让他尽快打造好。” 她有最好的铸剑师,还能赶在卫又璃之前把剑送出去,卫又璃拿什么跟她比。 不过铸剑需要些时日,不能马上就看到卫又璃精彩的脸色,着实有些可惜。 想到妩衣带回来的消息,她面容一冷。 魏庭远那个蠢货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火燃到她身上,要不是看他够蠢还有点用,早就不想搭理他了。 她的好姐姐还真是有本事,不仅有了好名声,还成了大家眼中的可怜虫。 得给她点教训才行。 卫巧言站起身,婢女秋宜上前扶着她的手臂。 “走,去姐姐院子里坐坐。” 卫又璃刚回到房间不久,就听下人禀告说卫巧言就来了。 她换了件宽袖的衣裳,走了出去。 “姐姐。” “妹妹上我这儿做什么?” 卫又璃吩咐清荷去泡一壶茶来,同卫巧言在石桌落座。 “我把采媛从父亲那儿要了过来,这等背主的婢女合该好好教训才是。姐姐,你可要亲自动手?” “不必了。玉莲本就是为妹妹采的,该生气的是妹妹。” 卫巧言咬紧牙关,这会儿知道是给她的了,为什么不早点给她?不然也不至于丢了玉莲。 她柔声道:“毕竟是姐姐在寒山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我以为姐姐会想要处置她。” “多谢妹妹好意,妹妹还有事吗?” 清荷端着茶水上来,分别给二人斟上茶。 卫巧言伸手握住卫又璃的手,一副亲近的模样。 “过几日便是除夕,往年除夕宫宴姐姐都不曾参加。如今外面谣言四起,姐姐能否同我们一起进宫,破除谣言。” 卫又璃眼底闪过一抹冷芒,说得像往年是她不乐意参加一样。这次的除夕宫宴,就算卫巧言不提,她也要想办法去的。 她最好的朋友就死在这场宫宴上,她一定要阻止。 “好啊。” 得到答复,卫巧言站起身,忽然身体晃动两下,秋宜紧张地扶住她。 “小姐,您怎么了?” 卫巧言摆摆手,“无碍,就是忽然有点头晕。”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秋宜的目光落在茶水上,怀疑的意思很明显。 卫巧言怒斥,“住口,不要胡说!这茶姐姐也喝了。” 秋宜垂着头认错,“是,那奴婢扶您回去?” “嗯。”卫巧言对着卫又璃抱歉道,“姐姐,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 卫巧言在秋宜的搀扶下向外走去,忽然她停在门口,手指扶在额头上。 只听秋宜一声惊呼,她晕了过去。 整个人的重量压在秋宜身上,秋宜险些扶不稳。 “二小姐晕倒了,快去请大夫啊!” 门口的婢女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开。 卫又璃扬起嘴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秋宜目睹这一切,指着卫又璃惊恐到:“是你!是你害了小姐!” 卫又璃悠然地走过去,“我听不懂,难道不是妹妹身体不好吗?我看你扶着也挺累,还是我来吧。妹妹的院子离得远,到我房里去歇歇。” “不行!” 清荷上前隔开秋宜,卫又璃接过卫巧言往房间里走。 她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在耳边低语,“妹妹不会是装晕吧?这样的把戏从小耍到大,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走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卫巧言闭着双眼,心里面在打鼓。 她做得隐秘,连秋宜都不知情,卫又璃不可能知道。 她一定是害怕一会儿被爹娘还有哥哥们责骂,故意试探她的。 没错! 她本来就身体不好,晕倒是常态。能让卫又璃受点罪更好,不行也怪不到她。 卫又璃见卫巧言闭着双眼不肯醒来,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 不想承认自己装晕,那就别喊痛! 她指甲嵌进卫巧言的肉里,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手腕。 卫巧言痛得咬牙切齿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睁眼。 她把人扶到房间里,故意踉跄一下,卫巧言的额头在门框上磕了一下。 卫又璃惊呼:“妹妹!都怪姐姐力气不够,没有扶稳你。” 她改扶为抱,双手箍着卫巧言的腰,卫巧言几乎要窒息。 她抱着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床边,手一松,卫巧言倒在床上。 她的床可一点也不柔软,这一倒怕是有点疼。 卫巧言一声不吭,任由卫又璃摆弄。 卫又璃都要感叹她的忍耐力。 过了一会儿,府医同一大家子都来了,整整齐齐的,就连受伤的卫长文都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吴祯开口便是呵斥,“卫又璃,你又把你妹妹怎么了!” 卫又璃一脸担忧,“娘,妹妹忽然晕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先让府医看看吧。” 吴祯冷着脸,挥手让府医上前。 府医放下药箱,躬着身子来到床前。 把完脉后,他直言,“二小姐的脉象上并无异样,或许还是同之前一样。” 卫巧言打小就有晕倒的毛病,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没问题。后来他们就猜测是因为拥有预言的能力,所以先天不足。 “不是的!小姐在喝完大小姐的茶后就有点头晕,走到门口才彻底晕过去。以往小姐晕倒都是毫无征兆,这次明显感觉到难受才晕过去的。”秋宜冲出来跪在吴祯面前,“夫人,您要为小姐作主啊,大小姐就是故意的,她看到小姐晕倒时还在笑。” 吴祯还未曾说话,卫长瑾便大声逼问:“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 卫又璃知道,卫长瑾最烦后宅争斗之事。 卫又璃咬着下唇,委屈道:“我什么都没放,况且那茶我也喝了。从妹妹晕倒后到现在秋宜一直看着的,那茶我还没有动过,不信让府医查。” 卫勋让侍卫带着府医出去查验,再次询问秋宜,“巧言晕倒前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第18章 背叛她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姐忽然说自己胸口疼,像针扎一样。” 卫长瑾目光一沉,“不会是巫蛊之术吧?” 闻言,众人脸色一变。卫勋提步向外走去,“你们当时在哪个位置?” 秋宜小跑着过去站定,“就是这里。” 卫长越走过去一看,满眼失望地看向卫又璃,“这里的泥土有翻过的痕迹。” “来人,把这里挖开。”卫勋沉着脸喊道。 “不能挖!”卫又璃急切道。 “把她拦住,挖!” 卫长瑾怒不可遏,咬牙问道:“卫又璃,你可知行巫蛊之术的后果?” “我知道。” 巫蛊之术是死罪。 “你明知故犯,该当何罪!”卫长瑾喝道。 “我没做。” 卫长瑾指着地上的新土,“那你怎么解释这里的土被翻过,还拦着不让挖。” 卫又璃被侍卫抓着手,身子不停地向前探着,“真的不能挖,那里面不是巫蛊娃娃。” 卫长瑾森冷的目光盯着她,“既然不是,那就不怕被挖。” 卫又璃抿着唇,目光沉痛地看着地上。 这时,府医查验完上前禀告,“回侯爷,茶水正常,没有下药。” 卫勋疲惫地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 府医离开,侍卫也从地里挖出了东西。 是一个巴掌长的卷轴,外面还能看到暗沉的红色字。 “侯爷,好像是血。” 卫勋接过来一看,脸色大变,“这是不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但是……” “混账东西!”卫勋用力将卷轴扔在地上,卷轴散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红字,触目惊心。 “卫又璃残害姐妹,来人,把她关起来!” 侍卫拖着卫又璃要往外走,卫又璃凄声大喊,“父亲,我没有害妹妹!” “这虽不是巫蛊,但血字也形同诅咒。”卫长瑾道。 “你们连看都不看就要定我的罪吗?”两行清泪流下,卫又璃伤心不已。 卷轴正好落在云舒和卫长越的脚边,她低头看了一会儿,随后蹲下身子要去捡。 卫长越将她拉住,“小心,别捡。” 云舒看着卫又璃可怜的模样,轻叹一声,“夫君,这好像是祈福的经文。” “经文?”卫长越这才蹲下身子细看,发现里面的内容有些熟悉。 他抬手道:“等等,父亲。” “大哥,你不会又要帮卫又璃说话吧?”卫长文不满的情绪写在脸上。 卫长越展开卷轴,从头看下去,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熟悉了。 他上次来找卫又璃时,卫又璃写的就是这个。当时看她脸色苍白以为是在寒山受伤,原来是因为用血在抄写经文吗? 他一直以为用的是朱砂,且还有淡淡的香气掩盖住血腥味。埋在土里后,香气散去,血腥味就格外明显。 “父亲,这是又璃给巧言抄写的经文。血字不一定是诅咒,也可能是至亲之人诚心的祈祷。” 卫勋再次接过,他虽然没看过多少经文,但是从字句还是能判断出来。 他吐出一口浊气,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这孩子,有这心怎么藏着掖着的。” 卫又璃小声啜泣,鼻头哭得通红,瓮声瓮气道:“我从外面打听来的,说要埋在东边七七四十九日方有用。如今埋下不过几日,我怕最后没有用让你们失望,所以才选择不说。没想到竟惹来这么大的乌龙。” 卫又璃都主动说这是乌龙了,他们也没脸在说什么。 一个个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卫长文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房间内,卫巧言一人躺在床上,外面说什么她听不清,只隐约听到父亲在发火。 卫又璃果然是在诈她,她怎么能不去看看她狼狈的模样呢? 她掀开被子起身,捂着胸口走出去。 见卫又璃正被侍卫押着,她低头露出得意的笑。 抬头便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爹娘,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怪她。” 卫长文拖着病体上前扶着卫巧言,“巧言你怎么出来了?” “我担心你们罚姐姐。”卫巧言急着表现,连话口都没留给卫长文,急忙道,“父亲,姐姐定是信了外面的流言,受了外人挑拨才会对我如此,我不信姐姐要害我。” 众人错愕地看着她,卫长瑾倏地笑道:“肯定是我们说话太大声了,巧言听到了一言半语。” 卫巧言这才发现不对,僵硬地扯动嘴角,“怎么了?” 卫长越指着卫勋手里的卷轴,露出温润的笑意,“巧言,又璃特意为你抄写的经文,祈祷你身体康健。你看,还是她用血写的,可见诚心。你们姐妹俩可要好好的,让外面的人看看。” 卫巧言看着卫勋手里的卷轴,不可置信。 她亲眼看着采媛放的,怎么可能?! 难道,采媛背叛她了? 她见平日里为她说话的家人没有再辩驳什么,就知道这件事没有反转的余地。 她面上带着羞意,“我在里面听到说什么巫蛊,还以为……” 卫长越道:“都是误会。” 卫巧言心有不甘,蜷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痛感将她唤醒。 她忽然想到什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随后捂着肩膀痛呼,“嘶——” “怎么了?巧言。”吴祯和卫长文紧张道,众人也都朝她看去。 “不知怎么的,肩膀有点痛。” 卫长瑾朝卷轴看了一眼,“不是巫蛊,会不会是你撞到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晕倒之前都还没感觉的,头也有点疼。” 卫巧言抬手触碰额头,袖子滑下来露出红色的印记。 “这……” “这是怎么回事!”卫长文还没说完就被卫又璃抢过话。 卫又璃扑到卫巧言面前,捧着卫巧言的手腕和额头看,“是不是我抱你进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都怪我力气小,没把你扶好。” 秋宜站在卫巧言身边小声嘟囔,“分明是你自己逞能非要扶小姐,还不让奴婢靠近。” 吴祯一直憋着一口气,眼下终于找到出口。 “自己病怏怏的逞什么能,好好的小姐不做要去做那下人的活计。” “母亲,我也是太担心巧言了。当时我见秋宜都站不稳了,怕她把妹妹摔了才把妹妹接过来。不信的话,你问门口守着的人。” 吴祯一个眼神扫去,去叫大夫那人哆哆嗦嗦地站出来。 第19章 卸磨杀驴 那人回道:“确实如此。” 吴祯面色难看,清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都怪奴婢。奴婢看秋宜腿软站不稳,这才扶着她,没想到让她误会。奴婢应当以二小姐为重,不该让小姐一个人扶着二小姐,请夫人责罚。” 卫长越环顾四周,“你这院中就你们两人吗?” 卫又璃说:“有两个看门的。还有两个洒扫的,被我派去厨房拿糕点了。” “这人也太少了。” 侯府的小姐,怎么能连四大贴身婢女都没有。 “确实不像话。”卫勋警告的目光看向吴祯,如今外面都盯着侯府,若是这事传出去侯府又得担上一个苛待的罪名。 吴祯恶狠狠地盯着卫又璃,“明日让牙人上门,你自己挑几个婢女。” “多谢母亲!”卫又璃躬身行礼,转头又去关心卫巧言的额头。 她的手高高抬起,衣袖也随之滑落。 手臂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甚至还有些许血渗透出来的红点。 “又璃,你受伤了?”卫长越很快反应过来,满脸不赞同道,“这是你抄写经书时划的伤口?你在寒山本就受了寒,又放这么多血,简直是胡闹!” 卫又璃连忙把衣袖拉下来,“我无碍的。” 看着卫巧言愤愤的模样,心中觉得痛快。 这招数确实好用,她笑纳了。 比起卫巧言的磕磕碰碰,卫又璃这可是实打实的伤口,且还是为了卫巧言而伤的。 他们没脸再追究下去,默契地闭上了嘴。 场面一下僵了起来,卫长越主动开口解围。 他对卫又璃说道:“你还是赶紧休息吧,伤口都裂开了,让府医来给你看看。” 卫又璃迟疑道:“可妹妹?” “巧言兴许就是之前的毛病,秋宜太过紧张了才造成误会。”卫长越把一切归咎于秋宜,其余人也没有反驳。或许是认同这个说法,或许是实在找不到话驳斥。 在卫长越的张罗下,众人纷纷离开。 卫又璃回到房间,清荷关上房门要将她的绷带拆开,她躲开了。 “小姐,不拆吗?” “算好痊愈的时间再拆。” 清荷收回手,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还是小姐谨慎,万一哪天他们杀个回马枪就露馅了。” 卫又璃苦笑,还不是前世吃了太多亏,让她不得不谨慎。 前世卫又璃也是这样栽赃她,然后又假惺惺地替她求情,好像在炫耀他们对她的疼爱,又像是在告诉她,她的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 及笄礼被毁的事卫巧言必然生气,定会对她出手。所以她一早就布下这局。 也多亏了卫巧言的招数也就那些吧,前世今生都没有变化。 卫长越那日看到她抄写经书算是意外的惊喜,她其实算准的是大嫂云舒。 云舒算是侯府里最清楚卫巧言真面目的人了,只是她不想把关系闹僵,一直忍着不说。 云舒的母亲前段时间生了病,她素来有抄经祈福的习惯,所以一定能认出来卷轴的内容。 同时,她是个心软的人,尤其她知道抄写经书的不易,所以她一定不会保持缄默。 “云月、晚风,你们明日随着牙人进来。” “是。” 卫又璃捏了捏清荷的小脸,“还是你机灵,知道把话引到伺候的人身上。” “奴婢也是觉得今日的机会合适,若是错过,后面贸然提起夫人怕是会起疑心。” “你说得不错。” 尤其如今外界对她颇为关注,吴祯定不会给她增加人手的机会。 云月和晚风藏在暗处也一定能行动,但在危机时候若是突然现身被人发现容易节外生枝,还是放到明面上更好。 “晚风,你去拂柳巷帮我做点事。”卫又璃招招手,晚风附耳过去。交代完晚风,卫又璃又让云月去看着采媛。 今日计划失败,想必卫巧言会怀疑到采媛身上。 采媛的价值结束了,她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晚上,清荷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来到柴房。 她低声道:“采媛,谢谢你,我来兑现承诺,放你自由了。” 说完,清荷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她打开柴房的门,把钥匙往旁边一扔,蹑手蹑脚地走了。 采媛听到门口好像有人在说话,随后便是开锁的声音,她走到门口试探地拉开门。 门果然打开了。 她心下一喜,以为是卫巧言放她走了。 脚刚迈出去一步,周围骤然亮起,一群人举着火把,卫巧言站在正中间阴恻恻地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个字就被人捂住嘴重新拖回柴房。 “果然是你。我道卫又璃怎么会知道我布下的局,原来是你在通风报信。” 采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她拼命摇着头,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二小姐在说什么?她从来没有给大小姐透露过计划。 “当初母亲明明叫你看好卫又璃的房间,结果你连三皇子在房间里都不知道,也是和卫又璃串通好的吧?” 采媛震惊地要冲到卫巧言面前解释,妩衣和秋宜死死将她按住。 手被反剪在身后,疼得眼泪直掉。 不是二小姐授意她离开的吗?结果她被夫人责罚不说,现在还被打成大小姐的同党。 二小姐这是要用完就扔,杀人灭口不成? 她挣扎着,却被人直接卸掉胳膊。 疼痛袭遍全身,她冷汗直流。 “呜呜!呜呜呜!”不是她做的。 卫巧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会再听你狡辩了,当初就不该信你。兴许玉莲还真是你拿走了,又在我这里骗了钱。现在还想着远走高飞?做梦!” 摇晃的火光印在卫巧言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处在阴暗之中,采媛只觉得她如恶魔一般。 她一直听她的话,忠心耿耿,结果还要被安上背叛的罪名。 她死死盯着卫巧言,把这张脸牢牢记在脑海里,她做鬼也不会忘记! 卫巧言见她如此瞪着自己,心中的火气更甚,拂袖道:“把她带走!” 京城城外,月亮高悬,寒风呼呼作响。 有一路人马潜行来到乱葬岗,其中一人扔下一个麻袋。 第20章 卫巧言的秘密 麻袋里的人滚落出来,正是采媛。 那行人拿铁锹挖着坑,挖出半丈深的坑后,把采媛扔了进去。 采媛倒在土坑里动弹不得,看着这群人蒙着脸,挥舞着铁锹往自己身上泼土,心中绝望不已。 二小姐的手段竟然如此狠毒想要将她活埋,她看错人了! 可惜,再没有后悔的机会。 眼看着土一点点把自己淹没,她流下绝望的眼泪。 弟弟,对不起,姐姐不能看着你长大了。 随着最后一点光亮消失,窒息感渐渐袭来。 泥土吸入鼻中,呛得她难受。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有人拖着她离开了土坑。 她如饥渴的鱼一般在地上扑腾,嘴里的帕子被人扯了出来。 等她终于喘过气来,抬眼便看到在月光的照映下,浑身带着光芒的卫又璃,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面孔。 “大……大小姐。”她惊喜不已,往卫又璃的脚边蠕动,“大小姐,你来救我了?二小姐要杀我,你快救救我!” 卫又璃蹲下身子,抬手掐住采媛的下巴,“巧言一向善良,怎么会杀你?” “是真的,她觉得是我出卖了她,所以要杀人灭口。” 卫又璃眯了眯眼,“出卖她?你不是我的婢女吗?” 采媛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嘴唇嗫嚅了几下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采媛,我待你不薄,拿你当亲姐妹看。你说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背叛我!”卫又璃用力甩开她的下巴,站起身围着她走了一圈,“让我猜猜……是因为我在侯府不受宠?下人们拜高踩低,都觉得跟着神女有面子,你也这样认为,对吗?” 采媛被卫又璃凛冽的语气吓得愣住,随即涕泗横流拼命求饶,“大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二小姐骗我,我不是真的想背叛你的。你知道的,我弟弟生了重病,没办法啊!” “你弟弟生病,我给的钱还少吗?”在及笄礼重生回来之前,她就已经给过一些了。 “你从我这里偷走的首饰,卖了也足以买半支人参续命了吧,说到底,是你贪心!” 采媛能从她那里得到的东西有限,而跟着卫巧言不同,有数不尽的赏赐。至少,采媛以为的是这样。 前世采媛确实踩着她成为卫巧言身边的婢女,过上了她想要的日子。可她仍旧不愿意放过她,知道卫巧言不喜欢她,处处以打压她谋取卫巧言的喜爱,想要取代卫巧言身边的妩衣和秋宜。 清荷无缘无故的,突然传出是冲撞了卫巧言,说不得也是采媛的手笔。 “大小姐,奴婢真的错了!奴婢还有个重病的弟弟啊,没了姐姐他要怎么活啊!”采媛哭得声泪俱下。 “你的弟弟,与我何干?他的悲惨是因为有你这个姐姐,而不是源于我。” “大小姐,奴婢知道二小姐的秘密。求你放我一马,求你了。”采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早就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卫又璃终于生出点兴趣,“秘密?说来听听。” “当初大公子感染瘟疫,明明是你一直在照顾他,大公子却以为是二小姐的功劳。因为大公子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二小姐,她故意说自己一直守着大公子,大公子才误会的。” 这件事卫又璃早就有所猜测。 她发现卫长越好转之后,央求父亲母亲让大夫进来检查,然后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她得知自己感染疫症,便被隔绝起来。 再次见到卫长越时,才知道他感激的是卫巧言,对自己仍旧是从前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她照顾卫长越不是为了什么功劳感恩,只是不愿意看到兄长无人问津的离去,既然有可能治好,为什么不试? 可在得知卫巧言把一切揽过去后,她还是难掩失望。她不求回报是一回事,被人抢占功劳是另外一回事。 她看着采媛,拉长语气,“这件事啊,我早就知道。” 采媛震惊不已,她想了想又急着说道:“还有二公子的腿伤治好后,不能习武。是你为他创立的武功心法,让他能重新习武,但是二公子却以为是二小姐所为。” 她觑着卫又璃的神色,见她没有意外,不敢再耽搁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三公子被人陷害时,是大小姐为她奔走寻找证据,最后因为体力不支倒在门口。二小姐说帮你去送证据,最后被三公子以为是她找来的证据。还有还有,大公子的武器,二公子爱看的孤本,三公子喜爱的琴、琴谱,这些都是二小姐从你那里抢走的功劳。” 这些卫又璃都毫不意外,前世卫巧言设下死局杀她时,全都吐露得干干净净。 有些就算卫巧言前世不说,她也心知肚明。 她听完后故作惊讶和伤心,“原来,妹妹竟然做了这么多小动作?亏我一直相信她。” 采媛松了一口气,“大小姐,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饶了我?” “我如何信你?万一你是记恨巧言,故意污蔑呢?”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可以发誓的!” “不用你发誓。立下字据吧,若有朝一日你再次背叛反咬我,字据就是你的罪证。” 采媛没有犹豫,立刻应下,“好,我愿意立字据!” 侯府的婢女,尤其是贴身伺候的,识字写字是必要的本领。 云月拿出纸笔,采媛手上的绳子也被晚风解开。 她忙不迭地拿起笔,写下卫巧言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妹妹何时收买的你,你又帮她做了什么事,这些都写上。” “是。” 采媛写完一张又一张,足足十几页纸,全是卫巧言做下的事。 “签字画押。” 采媛看了看,没有印泥,狠下心咬破手指头摁在自己的名字上。 她期盼地看着卫又璃,“大小姐,我会带走弟弟走得远远的,绝不碍你的眼。还有玉莲一事,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二小姐偷的,她想陷害你。”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卫又璃冷冷地看着她,真把她当傻子了不成,得了便宜还卖乖,马上就要获得自由了,还想借她的手去找卫巧言的麻烦。 她满意地点点头,“你走吧。” “多谢大小姐。” 采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转身就跑。 卫又璃忽然开口,“等等。” 第21章 计划提前 采媛站定,还未转过身余光就瞥见一道人影靠近。 一道银光闪过,冰冷的剑锋划过她的脖子,瞬间血流如注。 采媛瞪大双眸,来不及去捂伤口,人就轰然倒下。 一刻钟后,云月确定采媛死透了才把人扔回土坑填上土。 卫又璃看着填平的土坑,吐出一口浊气。 不错,是个很好的开始。 “主子,我们回吧。” “嗯。”卫又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 这是卫长越送来的,她拿得心安理得。 没有必要为了仇恨委屈自己,这本就是自己该得的。 …… 翌日,卫巧言苍白着一张脸,在妩衣的搀扶下走进吴祯的院子。 她停在门口,屈膝正要行礼。 吴祯一脸心疼,连忙将她扶起来,“巧言,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还过来。” 卫巧言虚弱地笑了笑,“给母亲请安不能耽搁。” 吴祯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你呀!看看你那姐姐,这么多日也没说来给我请安。” 她拉着卫巧言在小塌上坐下,“银画,去把小姐爱吃的海棠糕端来。” 卫巧言捻着手帕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姐姐身体不适,恐怕是……” “她还身体不适?东施效颦罢了。”吴祯轻轻拍着卫巧言的后背,温声道,“没事吧?要不要找府医来看看?” 卫巧言摇摇头,拉过吴祯给她拍背的手臂,双手环着靠在她的肩膀上,“母亲,昨日我误会姐姐了,姐姐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吴祯拧着眉嫌恶道:“你在她的院子晕倒,她还敢生气?她简直就是个害人精,从及笄礼那天到现在,惹出多少事来了。” “母亲,您别怪姐姐,姐姐也不想的。” “我看呐,还是早点把她嫁出去算了,免得留在家里碍事。” 卫巧言的脑袋蹭着吴祯的胳膊,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十分遗憾道:“我是没办法了,终身大事由不得自己。姐姐的话,母亲还是要好好给她挑一挑才是,不能太过草率。” 吴祯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 随便找个过得去的,把人嫁了便是,省得以后连累侯府。 卫巧言坐起来,“明日就是威远将军府孙大公子的诗会,母亲不妨去看看?” 据她所知,参加诗会的人不少,有不少适合姐姐的“好人选”。 “真是难为你了,还替她操心。诗会那些公子太过出众,卫又璃哪里配得上。”吴祯垂眸想了想,又改口道,“去看看也好。” “银画,去告诉大小姐,准备准备参加明日的诗会。警告她,明日别给府上丢脸。” “是,奴婢这就去。” 与此同时,牙人正领着一众婢女站在院中。 “大小姐,这些都是刚调教出来的,您看看。” 卫又璃起身,在她们面前一一走过。 先是粗略看了一下样貌以及她们的反应,随后一一问了问题。 她不清楚她的母亲吴祯会不会安插人在里面,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决定挑选三个凑齐四个贴身婢女。 其中有一个叫绿屏的,看着挺木讷,回答也中规中矩。 她满意地点点头,指了云月、晚风和她。 牙人把卖身契给她后便利落地离开了。 云月、晚风和绿屏站在院子中央,低头听着卫又璃训话。 “我这院子人不多,大家各司其职便是。” “是。” “绿屏,你善女工,这几日先帮我做些冬衣。清荷会带你熟悉这个院子,你跟着她去。” 绿屏低头应是。 “云月,你先熟悉熟悉府上,以后需要跑腿的地方就由你负责。”卫又璃对云月使了个眼神,待绿屏走远后,低声道,“去盯着卫巧言。” 昨日魏庭远闯了祸还殃及卫巧言的名声,魏庭远应当会约她见面。 “晚风,你先跟在我身边。” 刚做完安排,银画便来了。 银画昂首挺胸,步履款款,停在卫又璃不到半丈的距离行礼,“见过大小姐。” “银画姐姐不必多礼。” 银画是吴祯身边的贴身婢女,许多事都是经她手,算得上吴祯的臂膀。 卫又璃以往对她都是恭敬有加,银画也将架势拿得很足,一副倨傲的模样,一如现在。 “夫人遣奴婢来传话,让大小姐准备一下,参加明日威远将军府的诗会。请大小姐慎重对待,莫要给府上丢人。” “又璃谨遵母亲教诲。” 银画离开后,卫又璃回到房间。 晚风急忙把汤婆子塞到她手里,静静地立在一旁。 手上的热意传来,卫又璃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 诗会…… 上一世她没有参加,也不知道母亲叫她去参加的用意。 母亲向来反感她出现在人多的场合,这一次怎么这么反常? 她暂时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母亲让她做好准备,她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威远将军府的诗会,孙华礼必然是在的。 既然如此,那她的计划可得提前了。 过了一会儿,云月回来禀告说卫巧言出门了。 她猜得不错,果然是魏庭远约她。 “晚风,昨日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奴婢确定姜暖听到了那些话。” 她点点头,站起身,对着云月和晚风道:“走,我们去拂柳巷。” 前世,魏庭远在拂柳巷安置了一位女子。 那位女子叫姜暖,长得与卫巧言相似。 姜暖得知魏庭远对她好的原因是长得像卫巧言后,果断和魏庭远做了了断。 大家都说她是外室,但在姜暖眼里,她只是借住,且和魏庭远两情相悦。 后来她与孙华礼成亲,魏庭远还去大闹过一场。 卫又璃停在拂柳巷的宅子面前,晚风抬手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脚步声,随即门被打开。 姜暖看着面前的三人,疑惑道:“你们找谁?” “姜暖,我们是来找你的。” 姜暖皱了皱眉,“找我有事吗?” 卫又璃开门见山,“想请你看场戏,关于魏庭远的。” 姜暖的目光变得警惕,“昨日那些人说的话是你故意安排?” 卫又璃知道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也不拐弯抹角。 “是。” 姜暖扶着门框,打量着卫又璃,“你同庭远有仇?” “对,但我传的并非谣言,而是实话。我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卫又璃,相信你最近也有所耳闻。你如果想知道真相,就跟我走。” 第22章 利用 姜暖略一思索,转身拿出钥匙锁了门。 “走吧。” 卫又璃很喜欢她利落的性子。 几人穿过两条街,来到魏庭远和卫巧言相约的茶楼,卫又璃要了隔壁的一间包厢。 她同姜暖贴着墙站立,能够听到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巧言,昨日都怪卫又璃那贱人,你放心,我下次一定好好教训她,不会让她影响你。” “魏公子,我不知道你和我姐姐有何恩怨,但我昨日确实有些生气。请你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名号,伤害我和我姐姐了。” 听到这,卫又璃无声地笑了笑,卫巧言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装。 “巧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卫又璃真的不是好人,你可千万别被她蒙蔽了。” “不许你这样说我姐姐,我……” 姜暖直起身,满脸冷漠地走开。 卫又璃见姜暖走到桌边坐下,也跟着离开。 她给姜暖倒了杯茶,“不听了?” 姜暖掀起眸子,“你的目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相待,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或许被蒙了眼,但有了对比就会很明显,甚至连回忆都有迹可循。 魏庭远从未如此卑微,温声细语地对她说过话。 每次魏庭远来找她时,总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总觉怪异。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不过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罢了。 “我的目的,取决于你的打算。” 姜暖能够果断离开,并且对她提出的条件感兴趣,她才能继续。 “你觉得我离开他,他会难过?”姜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和她很像吗?” 卫又璃盯着她仔细看了看。 初见时是觉得挺像的,如今细看发现除了眼睛其他没有多像。 “其实没有特别像,但是你的穿着打扮同她相似,看起来就格外像。” 姜暖低头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她看着卫又璃,眼中闪着泪光,“君若无情我便休,更何况我一开始就会错意了。我会离开,但我不觉得我的离开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见得。但我此行来目的不是劝你离开他的,而是来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姜暖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姜暖和魏庭远的相识是一场误会。 那时姜暖急需钱,便去参加了一场诗会。 为挣诗会的彩头而来,比到最后只剩下她和另一人。 两人你来我往,最后那人惜败,姜暖得到彩头。 她不知道,那人欣赏她的才华,本想结识一番。 可惜当时那人被人叫走,两人就此错过。 后来在街上,魏庭远因为念了一句他的诗,被姜暖误打误撞以为他是那日的人。 而魏庭远见她的容貌起了歹心,不怀好意地接近。 一来二去便生出情愫。 姜暖为寻亲而来,诗会赢来的彩头也要所剩无几,魏庭远主动提出自己有一处宅子可以供她借助,姜暖这才住下来。 得知魏庭远把她当作卫巧言的替身后,她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失魂落魄地走在河边,被人误会,以为她要轻生。 那人劝了许久,姜暖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但两人却因为这次误会而相识,并在之后的相处中发现,其实他们一直在找对方。 他们初识于一场诗会,只是相互之间隔着纱帘,没有见到真容,白白错过了几个月。 两人相认后,没过多久便成了婚。 那人便是威远将军的儿子,孙华礼。 魏庭远后来得知消息,在婚宴上大闹,诋毁姜暖的名声逼她回到她身边。 所以,姜暖的离开,或许对魏庭远造不成什么打击,但嫁给自己的表哥却是给他迎头一棒。 卫又璃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魏庭远大闹一场之后谣言四起,孙华礼才把前因后果说出来,为姜暖正名。 当时府内人人都在说。 前世姜暖走得干脆,这一世她不介意帮姜暖一把,少走弯路。 魏庭远爱而不自知也好,占有欲作祟也罢,前世的痛苦他今生必须得经历一遍,万一魏庭舟动手断了他的腿,他就尝不到这份痛苦了呢? “你要找的人不会魏庭远,他念的那首诗是个巧合。” 姜暖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要对付魏庭远,我自然要做足准备。” 卫又璃的目光太坦然,姜暖几乎没有怀疑,“那你可知他是谁?” “知道,他是魏庭远的表哥孙华礼。明日,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是你可能要受点委屈,甚至名声有损。还有,我对你是利用之心,我这么做也是想从中得到好处,你若是不愿意便罢了。” “我愿意。至于名声……”姜暖冷嗤一声,“住在拂柳巷的,谁不觉得我是魏庭远养着的外室,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卫又璃安慰道:“我相信,你会遇到那个全心为你的人。” 这并不是姜暖的错,都是魏庭远做的孽。 孙华礼就是那个全心为她的人,前世为了娶姜暖,他同家里抗争了许久。 姜暖并没有什么期盼,怏怏道:“也许吧。我想找到他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其余的我没有想法。” 卫又璃也不多言,明日过后自会见分晓。 “明日你到巷口等我。记住,一定要穿得同今日差不多。若是顺利,或许你一直寻找的事会有线索。” 姜暖瞳孔骤然紧缩,“你是说……” 卫又璃隐晦地点点头。 她把姜暖送回拂柳巷后,回了侯府。 刚坐下喝了杯茶,就有人来传,说孟怀音来了。 卫又璃惊喜不已,“快把人请进来。清荷,去泡壶花茶来。” 怀音,她终于见到怀音了! 怀音是她唯一的好友,从前便为了她处处与卫巧言作对。她从外祖家回来听说自己的遭遇,不管不顾地把所有人都痛骂一顿,甚至挥着鞭子伤了卫巧言的脸。 她哭着说,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回京。 卫又璃知道,她外祖父重病,回京不是她一人说了算的。 就是这样一个对她掏心掏肺的朋友,在除夕宫宴上香消玉殒。 当时她还在床上养伤,第二天才听说怀音在宫里落水而亡。 怀音她会武又识水性,怎么会溺死! 第23章 一辈子都毁了 随着死讯一同传来的,还有京城著名的浪荡子张朝要迎娶怀音的牌位的消息。 张朝声称怀音落水时他曾下水去救,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即便人已经死了,但他依旧愿意负责。 张朝凭借此事扭转风评,得到一片叫好。 最后还是孟伯父不愿意,此事才作罢。 所以她必须要去除夕宫宴,怀音绝不能死! 卫又璃坐在房中只觉得寒意窜遍全身,直到看到孟怀音由下人引着过来,身子才渐渐回暖。 冬日的太阳没什么暖意,可此时她却觉得阳光照在怀音身上,整个人都暖乎乎的,一如她脸上的笑意。 让人温暖又安心。 她冲过去一把将孟怀音抱住,手指紧紧拽住她的衣服,声音微微发抖,“怀音。” 孟怀音止住笑意,双手环抱着她紧张道:“怎么了?他们又欺负你了?” 卫又璃摇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哽咽了!”孟怀音将她推开,见她泪流满面,瞬间怒火上涌。 “是不是卫巧言,我带你去找她!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他们竟敢骗你去寒山!”说着,孟怀音就要往外走。 卫又璃拽住她,“不是,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 太久太久,已经隔了一辈子。 孟怀音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不是?” “嗯。” 她拂去卫又璃脸上的泪水,一边擦,眼泪一边掉个不停。她也不觉得烦,一副不把眼泪擦干不罢休的样子。 孟怀音是个急性子,她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卫又璃身上。 “我这次是走得有点久。本想赶在你及笄那日回来了,结果遇上了大雪耽搁了几日。” 卫又璃知道,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解释的。 她拉着孟怀音走进房间,清荷把茶壶放下后便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她倒上热茶,平复好情绪后同孟怀音交代起近况。 “怀音,我和你说,他们骗我去寒山采玉莲,我不仅采回来了,还打断了卫巧言的及笄礼。卫巧言想陷害我私通,结果反倒令卫长文入狱。还有还有……” 卫又璃迫不及待和她分享自己的战绩,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变了,不再是前世那个她恨铁不成钢的卫又璃了。 绷紧的弦今日总算松开一些,她如同家中受宠的小妹一般,同孟怀音邀功。 “这些都是我做的,是我一手谋划。”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孟怀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张口就是鼓励,“真棒!以前是你不开窍才会被他们欺负的死死的,现在开窍了,该你拿捏他们了!” “嗯!” “看到你没吃亏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在路上听着那些议论,真担心他们对你做什么。” “别担心,我现在身边有云月和晚风保护我。对了,明日的诗会你去吗?” 孟怀音喝了口茶,舒服地眯了眯眼,发出喟叹。 “去,我们回府时门房说过了,孙府给我们递了帖子。再说了,你母亲那人还不知道有什么坏心思,我得护着你。” 卫又璃握住她的手,“怀音,你保护已经够久了,该我保护你了。” 她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孟怀音粲然一笑,“好,那就有劳卫大小姐了。” “你知道诗会有哪些人去吗?刑部尚书姜大人府上可有人参加?” “这我还真知道,姜大夫人要去。”她出府时正巧遇到了姜大夫人,姜大夫人得知她们回来了便顺口提了一嘴诗会的事。 “那太好了。”卫又璃拊掌,也不用她费心思把人请去了。 孟怀音不禁好奇道:“你有何打算?” 卫又璃凑近孟怀音的耳朵,低语了几句,听得孟怀音连连点头。 “明日我助你一臂之力。” “好。” 孟怀音同卫又璃说了许久,茶壶换了一壶又一壶,午饭都是一同吃的,几乎快要天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次日,卫又璃刚用完早膳就被告知吴祯同卫巧言先走了,让她自己去。 这正合她意。 卫又璃带着云月出门,在拂柳巷接上姜暖一同前往孙府。 路上大致交代了一下,姜暖也没有意见。 威远将军孙威有着赫赫战功,近年因伤病复发才留在京中。 孙华礼作为他的嫡子却不爱舞刀弄棒,只爱诗文词赋,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昨日孟怀音同她说起她才知道,诗会其实不是孙华礼要办,而是孙夫人的安排。借着这个由头邀请各家公子小姐参加,想替孙华礼张罗亲事。 孙夫人此人,有些势利眼,孟怀音提起时几乎把讨厌写在脸上。 马车抵达孙府,卫又璃同姜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卫又璃知道,母亲把帖子带走了,她一个人必然会被门房刁难,索性等着孟怀音一起。 待孟怀音来了,才一同进去。 吴祯确实打着这样的算盘,她要让卫又璃知道,离了她,离了侯府,她什么都不是。 卫巧言乖巧地坐在吴祯身边,热情地给吴祯说着来赴会的公子。 卫巧言笑得天真无邪,“娘,这些公子与姐姐甚是相配,你觉得怎么样?” 吴祯没什么兴趣,“不怎么样,他们怕是瞧不上你姐姐。” 她又不是真的想替卫又璃寻一门好亲。 卫又璃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万一亲事挑得太好,她伙同夫家反过来和侯府作对怎么办? “怎么会,姐姐也很能干的。”卫巧言跺了跺脚,一副维护姐姐的模样。 “她?”吴祯轻蔑道,“她会什么?会挑事?” 卫巧言轻轻摇着吴祯的手臂,“娘,别这样说姐姐。姐姐毕竟是侯府大小姐,总不能配张朝这种人吧?” “张朝?”吴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点印象但不多,若不是巧言提起,她都想不起这号人来。 卫巧言撇了撇嘴,“就是那个有名的纨绔子啊,经常流连烟花之地,若是谁嫁给他,一辈子就毁了。” 吴祯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较。 卫又璃嫁入这样的人家正合适,以后必定腾不出手给侯府添乱。 第24章 简直肮脏至极 吴祯亲昵地拍了拍卫巧言的手,“哪有这么严重,男人爱玩一点也是正常,等成亲之后就会收心了。他们家同大长公主也有姻亲关系,身份上也匹配。” 吴祯越说越觉得合适,对着银画招招手,“去,看看大小姐到了没有,把她带过来。” 吩咐完银画,她拉着卫巧言径直朝张夫人的位置走去。 最好今日就把亲事定下,卫又璃就是想反抗也无用。 …… “卫又璃,你带她来干什么!”魏庭远指着姜暖,慌乱地看了看四周,见卫巧言不在才松了口气。 孟怀音抬起手“啪”地一下重重扇在魏庭远的手指上,“用手指人,一点教养也没有。” 卫又璃冷冷道:“这似乎与魏二公子无关。怎么,你们认识?” 魏庭远被孟怀音扇得站不稳,趔趄两步后才稳住身形。他脸上挂不住,一双眼如毒蛇一样盯着姜暖,“我只是不想让不明不白的人出现在诗会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真是好一个不明不白,卫又璃看向姜暖,见姜暖面色如常,心中松了几分。 为这种人难过,不值得,幸好姜暖看得明白。 “什么担待得起吗?”孙华礼同几位公子一同过来,温声询问道。 魏庭远迫不及待地同孙华礼告状,“卫又璃带着生人出现,我怕她惹出事端。” “孙大公子,这是我的朋友,姜暖。”听到卫又璃的介绍,姜暖抬眸看了看孙华礼,眼眸微微颤了颤,只一眼便移过视线。 “今日是诗会,姜暖曾在浮华楼举办的诗会上夺得魁首,应当有资格参加吧?” 孙华礼惊诧地看着姜暖,眼中涌动着别人看不明白的神色。 他忽然念了一句诗,“寒影照碧江。” “暖风拂红蕊。” “是你。” “是你。” 两人俱是震惊地发出惊叹,孙华礼激动地上前,一时间手足无措。 “姑娘,我找你许久了。” 卫又璃同孟怀音看得一愣一愣的。姜暖早就知道孙华礼是她要找的人,竟然能表现得完全不知情一般,真是厉害。 姜暖正要开口,魏庭远将孙华礼拉至身后,防备地看着姜暖。 “等等,表哥,你别被她骗了。那个诗会参加的人那么多,谁都能知道这句诗,你如何认定是她?” 魏庭远的姨娘孙氏,是孙威的庶妹。 孙华礼推开魏庭远,眼神坚定,“因为当日参加的女子只有她一人。” 他面带笑意,急切道:“姑娘,你可还记得在下?” “自是记得。那日我有意与你结识,但你走得太快没追上。后来无意中在街上听到有人念起这句诗,我还以为是你,同他聊了许久。” 那日诗会上,姜暖已经夺得魁首,可老板非要让他们二人选出那首诗中最喜欢的一句。 所以,这句诗对他们来说是有意义的,这也是为什么魏庭远念这句诗时,她把他认错的原因。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除了他不会有人再把这句诗单独拿出来说。 孙华礼愧疚不已,“是我之过,那日朋友有事把我一同拉走了。” 魏庭远大受打击地看着姜暖,“姜暖,你竟然……” 姜暖漠然,“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她的态度瞬间点燃魏庭远的怒火,他恶狠狠地盯着姜暖,讥讽道:“我说你怎么跟着卫又璃一同进来,原来是想来钓金龟婿啊。表哥,你别被她骗了,她是我的外室!” 现场一片哗然,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对着姜暖指指点点。 来找卫又璃的银画见状,悄悄退出人群。 卫又璃将姜暖护在身后,孟怀音也对他虎视眈眈。 “魏庭远,刚才说姜暖是生人的是你,现在说她是外室的也是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说她是陌生人是给她留脸面,谁知道她这么不知羞敢勾搭我表哥。” 孙华礼怒道:“住口,满口脏话,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连着被两人说他没教养,魏庭远恼羞成怒。 “她本就是我的外室,在拂柳巷住了几个月了,拂柳巷谁不知道。她早已经是我的人,表哥别被她的表象迷惑了。” 姜暖转动着手腕,轻轻推开身前的卫又璃,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打在魏庭远脸上。 “啪。” “无耻!” 魏庭远捂着脸一双眼瞪得老大。 卫又璃见他要发火,把姜暖拉到自己身后,孟怀音也从腰间抽出鞭子,挡在她们面前。 “卫又璃!你简直是有辱门楣,竟同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往来,还把人带到诗会上。” 吴祯在银画的搀扶下步履匆匆地过来,人还未走近便扯着嗓子骂道。 卫巧言紧随其后,带着戏谑的目光。 卫又璃低头讥笑,这就是有辱门楣了?前世卫巧言帮着父亲的外室说话时,她怎么不说卫巧言有辱门楣。 她抖了抖肩膀,小声辩驳,“娘,姜暖不是外室,是魏庭远以借住之名骗她。” “说得好听,不过是以借住之名行外室之事。” 孙华礼见事态不受控制,越来越多的人靠了过来,出声主持大局。 “各位,这其中或许有误会,请大家不要乱传,有辱姑娘的名声。” 魏庭远气急,“表哥,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她就是外室,我还能撒谎吗?” “你当然能撒谎,你撒的谎还少吗?”姜暖直视魏庭远,坦坦荡荡,“你念了那句诗,我同你说起诗会,你从头到尾都没否认自己参与了斗诗。” 魏庭远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那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你还同我套近乎。” “是你先有意接近,我不过是想继续切磋。”她的眼神在魏庭远身上来回扫视,不屑道,“你以为你有多干净,嘴上说着把宅子借给我住,实际是想随时看到我这张脸。你自己觊觎神女不成,就把我当作她的替身,以解对神女的相思之情,真是肮脏至极,令人作呕!” 她的话掷地有声,魏庭远心事被说中,又触及卫巧言厌恶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无地自容。 他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心中怒火翻涌。 第25章 你的父母呢? 不等魏庭远发作,吴祯先压不住自己的怒火,瞪了姜暖一眼后冲着吼道:“卫又璃,看看你带来的人,还敢攀咬巧言。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骂完卫又璃又指着姜暖,“还有你,故意打扮得和巧言相像,到处勾引人败坏巧言的名声。银画,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 “侯夫人,你这么做似乎不妥吧。”有看不下去的夫人站出来,卫又璃朝她看去,见是姜大夫人,同暗处的云月对上眼神。 她就是冲姜大夫人来的,她在场戏才能继续唱下去。 孙华礼也出面阻止,“侯夫人,此举太过了。” 吴祯阴骘的目光扫过孙华礼,“孙大公子年纪轻,不知道狐媚伎俩。况且此人模仿巧言,便是在亵渎神女。若是老天爷降罪要收回神女的预言能力,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吴祯在扯大旗,事情根本没到这个份上。但她搬出了皇上,无人敢反驳。万一哪日卫巧言真的不能预言,岂不是要怪罪到她们身上? 大家默契地保持沉默,不忍地看着被包围着的姜暖。 孙华礼看了看四周,有股深深的无力感。他让下人去守着那些公子,监督他们离开这里。 银画狞着脸去抓姜暖的胳膊,卫又璃把她护在怀里,孟怀音又把两人抱住。 “娘,你不能这样。魏庭远才是始作俑者!” 吴祯扫了一眼魏庭远,眼神流露出厌恶之意。 魏庭远涨红了脸,不敢与之对视。 “银画,没力气吗?!” 闻言,银画铆足了劲,掰开孟怀音和卫又璃的手,抓住姜暖的衣袖用力一扯。 “撕拉”一声,衣服被撕破,姜暖的胳膊暴露在众人眼前。 “姜暖!”卫又璃用身体挡住姜暖,姜暖连忙捂着胳膊泣不成声,哭倒在卫又璃的怀里。 那委屈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不是滋味。 吴祯张扬的笑着,仿佛在说这就是得罪她的下场。 “继续扒!什么人都配穿得和巧言一样了?!” 银画再次上前,姜暖大力将她推开。 她目眦欲裂,“今日的侮辱,我姜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说完,朝着边上的池塘冲了过去。 卫又璃大惊失色,同孟怀音一起扑过去抱住姜暖的腿。姜暖重重地摔在地上,哭得隐忍。 三人抱着哭成一团,忽然一道阴影投了下来。 是姜大夫人。 她蹲下身子,嘴唇微微颤抖,“姑娘,我能看看你的肩膀吗?” 姜暖双目猩红,“我都这样了,你还要羞辱我吗!” 姜大夫人连忙摆手解释,“姑娘误会了,我没有恶意,就是想确认一件事。” 姜暖见她双手颤抖,将信将疑,慢慢松开了捂着胳膊的手。 胳膊上有一处明显的胎记,呈红色花朵状。 “你……”姜大夫人小心翼翼地碰着胎记,一瞬间热泪盈眶。她轻声问道,“姑娘今年年方几何?” 姜暖缩了缩肩膀,避开她的触碰,“十六。” “你的父母呢?” 她垂下眼眸哀伤道:“我的养父母去世了,他们让我来京城寻找亲生父母。可我还没寻到父母,就被人骗了。如今还……” “我就是看今日来参加诗会的人多,想着能不能帮姜暖找到关于父母的线索,这才把她带来,没想到……却是害了她。”卫又璃捂着脸痛苦地说道。 “孩子,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姜大夫人语出惊人,在场的人无一不发出感叹,甚至有人将目光移向吴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姜暖呆愣了片刻,失神道:“你说什么?” “你满月没多久就被人抱走,我们寻了你十六年了!”姜大夫人伸出手,想抱她又害怕她抵触。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姜大夫人斩钉截铁,指着胳膊上的胎记,“就是这个位置,一模一样的胎记。” 吴祯脸色难看,若姜暖成了刑部尚书的孙女,今日这事怕是不会善了。 她暗恼卫又璃就会给她惹事,看来得赶紧把她嫁出去才行。 她扯了扯嘴角,幽幽道:“姜大夫人,小心被骗了,还是问仔细的好。比如,有没有相认的信物作为证据的?” 姜暖失望地垂下头,“我没有,养父母捡到我时只有一个红色的绣着花的襁褓。” 吴祯一下挺直腰背,她就知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你看,她连信物都没有。” 姜大夫人抹去眼泪,目光凌厉直指吴祯,“没有信物才是对的,襁褓也对得上。” 她此刻也顾不上姜暖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扶着姜暖起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孙夫人,劳烦准备一间厢房,我们要休息。” 孙华礼的母亲不知何时出现的,听到姜大夫人提出的要求,连连应是。 姜大夫人扶着姜暖走了,她低声吩咐身边的婢女,“回府给老太爷传话,另外去宫里说一声。小姐如何被欺负的,说得越细越好。记得,要快。” 吴祯打着神女的名号欺压姜暖,这个仇,他们姜府一定要报。 随着姜暖的离开,大家也渐渐散去。 卫又璃抹了抹泪,孟怀音将她扶起来。 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样,我演得好吧,我差点没忍住真把银画给推开了。” 这是她们昨日商量好的。 孟怀音会武艺,若是她全力阻挡,银画还如何得手。 上一世,姜暖的身世是在孙华礼坚持要娶她,而孙夫人不同意时,才被发现的。起因同今日差不多,孙夫人设宴,支开孙华礼后故意刁难,导致姜暖的胎记被姜大夫人看见。 姜暖今日赔上了名声,卫又璃助她找到亲人,同时吴祯和魏庭远都不会好过,而她也给自己找个靠山,这便是她说的利用。 在孟怀音的陪同下,卫又璃梳洗一番再次回到诗会。 大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各自聊得愉快,倒是孙华礼有些失魂落魄。 第26章 娶神女? 说来也巧,卫又璃是因为被吴祯限制出席各种场合,所以这么多年才只有孟怀音这一个朋友。 孟怀音陪着母亲参加的宴会不少,但也没有什么朋友。 两人都不愿去扎堆凑热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 孙华礼走过来拱了拱手,“对不住,让卫大小姐受委屈了。” “孙大公子不必自责,我理解。” 吴祯的那番话,连姜大夫人都不敢动,更何况孙华礼。 他现在对姜暖还没产生感情,自然不到为姜暖拉上全家对抗吴祯的份上。 “是我照顾不周。”孙华礼深深弯下腰,随后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银画寻来,说吴祯找她。 卫又璃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算着时间,靠山应当在路上了,她放心地和孟怀音一起过去。 吴祯正同张夫人有说有笑的,见卫又璃来了,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板着脸。 她语气不善,“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张夫人见礼。” 卫又璃款款上前,“见过张夫人。” 张夫人打量了一下,神色淡淡,“嗯。” 吴祯见张夫人不是很满意,脸也跟着沉下来,“平日里被我和侯爷惯坏了,总做些出格的事,让张夫人见笑了。若是有缘分,还得劳张朝费费心。” 听到“张朝”这个名字,卫又璃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张夫人是张朝的母亲。 她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手心传来微微的痛感。 张朝不仅行事荒唐,还有脏病。 上辈子强娶怀音的牌位不成,博了个好名声,得以娶到一个妻子。 只是他的那任妻子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后来娘家人发现尸体上有许多伤,把张朝告上公堂,大家才知道那姑娘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母亲竟然想要把她嫁给张朝!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拿亲事做文章,确实能拿捏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她说不嫁就能行的。 好在母亲没有把事情定下再告诉她,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孟怀音也听出言外之意,担忧地看着卫又璃。 卫又璃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张夫人谦虚道:“哪里哪里。” 许是见吴祯兴致不高,又把话题转移到卫巧言身上。 “神女不愧是京城所有女子的榜样,还陪着你出席这样的场合,也不去和小姐妹玩,就这么乖乖地守着你,夫人真是好福气。” 说起卫巧言,吴祯便和煦不少,握着卫巧言的手自豪地说着,“我们巧言呐就是黏我,说什么女子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不多,能陪就多陪。” 张夫人捂嘴轻笑,“真是懂事,看得我好生羡慕,若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卫又璃拧着眉开口,“张夫人,你这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吧?你也不看看你儿子什么样,竟然敢和侯府攀亲。” 孟怀音惊讶地张大嘴,又璃让她放心就是选择直面张夫人?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虎了? 吴祯的脸上挂不住,喝道:“你闭嘴!我看张朝就挺好的,外面传的不过是谣言罢了,如何配不上侯府了?” 张夫人满脸不高兴,“是啊,我们朝儿孝顺又上进,那些人不过是嫉妒他才乱传。” 卫又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吴祯,“娘,你糊涂啊!妹妹乃神女,你怎么能把这种人配给妹妹!” 孟怀音好不容易合上的嘴巴再次张开。 吴祯当即变了脸色,“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张朝说给巧言了?” “张夫人一直在夸巧言,相看的时候一直夸对方的女儿,不就是看上的意思?”卫又璃佯装懵懂,真诚地发问。 张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眼放光地盯着卫巧言,“娘,是真的吗?我要娶神女了?我一定好好对她!” 吴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指指着张朝颤抖不止。 “你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身的毛病,如何配得上巧言!” 张夫人面容铁青,嘴角却还是弯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都是误会,我和侯夫人一直聊的都是卫大小姐。” 张朝朝卫又璃看去,那眼神黏糊又恶心。他摸了摸下巴,“她也凑合吧。” 孟怀音刚忍不住要开口,卫又璃将她按住,委屈地看着吴祯,“娘,虽然我比不上妹妹,但是张朝他……你觉得他配不上妹妹,难道我同他就相配?你们不是答应过,会一视同仁的吗?” 吴祯没注意到周围看戏的神情,更没发现身后正有人过来。 她脱口而出,“如何不配。张夫人还是明华郡主的表姑母,家世也不差。” “既然不差,怎么配给卫二小姐侯夫人又不乐意了?”清丽的声音响起,姜昭仪在众人拥簇下走过来,“侯夫人,偏心也不要太明显了。” “见过姜昭仪。”吴祯不情不愿地屈膝行礼。 姜昭仪忽然脸色一冷,对着身边的宫女怒道:“还不快去把侯夫人扶起来!敢让侯夫人行礼,不要命了!” 训完宫女,她又柔声道:“侯夫人快起来吧,若有什么好歹,我如何担待得起。” 吴祯被宫女捏着手臂强制站直身体,她知道这是姜昭仪在替姜暖出气,用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来堵她。 她敢怒不敢言,姜昭仪正受宠,因膝下无子,皇上对她很是纵容。就连皇后都被她哄得晕头转向,把她当作好姐妹。 “你就是忠勇侯的大女儿吧,多亏了你,才帮我找到妹妹。” 姜暖被人偷走时,姜昭仪已经有六岁,对此事印象深刻。 她入宫后,也曾让皇上帮忙找过,可惜没有一点消息。 今日母亲派人来说妹妹找到了,她喜极而泣,特意向皇上请了恩典出宫来看妹妹。 路上她才知道孙府发生的一切,恨不得把吴祯千刀万剐。 她清楚,忠勇侯府现在需要小心对待,但这并不妨碍她出气。 因为她深知,皇上对忠勇侯府的忌惮。 吴祯打着神女的名头欺负她妹妹,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有魏庭远,区区庶子竟敢污蔑她姜府的嫡女,她也不会放过! 第27章 吃亏才能学乖 “臣女也是误打误撞。” “你别谦虚,我都听小暖说了。”姜昭仪这话便是告诉卫又璃,她们之间的交易她已经知道。 她没有迁怒怪罪,证明这个靠山是能靠的。 “魏庭远心术不正,诱拐我姜府嫡女,这件事我会禀告圣上,让他替我做主!还有……”姜昭仪牵起卫又璃的手,“又璃是我的恩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她目光直视吴祯,“忠勇侯夫人,你作为神女的母亲,应当起表率作用,今日却下令在大庭广众之下扒无辜女子的衣裳,带头做这种令人不齿的下作之事。你如此行事,我都怀疑你能否教导好神女了。” 吴祯的心被提起来,姜昭仪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把巧言从她身边带走? 不行! 巧言是她的女儿,谁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昭仪恕罪,是臣妇思虑不周。”吴祯嘴上认错,面上却没有多恭敬。 姜昭仪也不在乎,没有理会吴祯,对着卫又璃道:“有什么困难可去宫中寻我,我会替你做主。至于亲事,你的母亲眼光不怎么样,还是我替你挑吧。” “多谢昭仪。” “一个好好的诗会弄得乌烟瘴气的,都散了吧。” 姜昭仪发话,大家也不敢再进行下去。 就在众人准备离去时,魏庭远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朝卫巧言跑去,“巧言,巧言!你多看看我好不好?父亲已经答应我把世子之位给我,我很快就能取代我大哥成为世子了,我配得上你的。” 银画和妩衣眼疾手快将人拦住。 “住口!你在胡说……” “看来魏二公子钟情神女也不是胡说嘛。”姜昭仪截过吴祯的话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吴祯和卫巧言,“出宫前皇上特意交代,回去同他说说有趣的事,本以为这一趟不会有收获了,没想到……” 魏庭远冲破银画的桎梏,来到卫巧言面前抓着她的手,含情脉脉。 “巧言,我会努力配得上你的。”他的眼神逐渐迷离,脑袋缓缓凑近。 卫巧言大叫:“走开啊!” 吴祯立即上前将人隔开,可魏庭远的力气太大了,一门心思往前凑,脑袋抵在吴祯的背上撅着嘴辗转。 吴祯抱着卫巧言连连躲避,她惊叫:“还不快把他拉开!” 众人才反应过来一般,孙夫人急忙招呼下人把魏庭远带走,只留下浓浓的酒气。 闹剧结束,姜昭仪准备离开。 吴祯阴恻恻地看着她的背影,咬牙道:“花无百日红,架子比皇后还大,看你能嚣张几日。” 姜昭仪忽然回头,对着吴祯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多谢侯夫人的警示,我会每日自省的。” 她扭过头,脸一下冷了下来。 诗会散去,吴祯牵着卫巧言走得飞快。 无人敢靠近,生怕被她迁怒,唯有卫又璃在后面小跑追着。 孙府大门,吴祯见马车没来,兀地停下脚步。 卫又璃一个不小心撞到她背上,吴祯怒火中烧甩手将她推倒在地。 她倒在地上,衣袖因为在地上摩擦堆在手肘上,手上的绷带露了出来。 “小姐!”云月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孟怀音紧随其后。 “天呐,她不会在家还要挨打吧?” “你看,血都渗出来了。” “我看挨打都算轻的,侯夫人好像还想把她许配给张朝。” “啊?张朝不是……” 吴祯扭头一瞪,无人开口说话。 “装什么可怜,还不告诉他们这伤口是你自己弄的。” 卫又璃捧着手臂,讷讷道:“是我自己弄的,不是被打的。” 卫巧言看着大家的神色,觉得卫又璃这话说出来事情变得更奇怪了。 正想说点什么弥补,吴祯看到马车来了,急忙带着她离开。 马车离去,大家再无顾忌,同情的目光毫不遮掩。 “太过分了,她们来的时候就故意不带你,害你没有帖子,现在走了也不带你。”孟怀音愤愤不平。 “无事,我也有马车的。” 马车驶来,在云月的搀扶下卫又璃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一看,魏庭舟正坐在里面。 她面不改色地进去,在魏庭舟对面落座。 云月进来时也愣了一下,随即坐下吩咐车夫赶车。 “要亲眼看着魏庭远断腿吗?”魏庭舟语气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好啊。”她很期待魏庭远脸上的表情,是痛苦求饶还是无助大骂? 魏庭舟报了位置,云月吩咐车夫改道。 “世子倒是挺会找时机。” 魏庭远今日树敌不少,不管是姜昭仪和她背后的刑部尚书府,还是忠勇侯府,都不是善茬。此时断腿,大家会误以为是他们出手。 再者,魏庭远刚才“发酒疯”已经不清醒,是不慎摔了还是发生意外,断腿的理由也很好找。 魏庭舟很坦然,“多谢卫大小姐铺路。” “确实该感谢我。” 魏庭远大庭广众之下放出豪言壮语,说自己会取代魏庭舟。 这话传出去,常安侯还敢明目张胆地偏爱吗? 魏庭舟可是圣上封的世子,怎么能说换就换,怕是皇上都要过问此事。 “一场诗会,一箭三雕,卫大小姐以前怎么一点不显呢?” “人总要吃亏才能学乖。失望攒够了,才懂得对自己好。” “这倒是。” 话落,卫又璃不再开口。 马车摇摇晃晃,就在她昏昏欲睡时,车停了下来。 她掀开车帘一看,此处正处闹市,人来人往。 她看不明白,魏庭舟选在这个位置的用意何在。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忽然车轮压着了什么东西颠簸了一下,马车里的人摔下马车。 车夫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架着马车继续前行。 那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随后才捂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摇了摇脑袋,跌跌撞撞地在街上走着。 卫又璃这才看清楚,此人正是魏庭远。 这么大个人滚出来,车夫不可能不知道,这显然是魏庭舟安排的。 她忽然生出点兴趣,在脑海里想像魏庭舟会用何种手段让魏庭远断腿。 这时,眼中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第28章 有恃无恐 远处,张朝骑着马出现,他甩着鞭子一路疾行。 张朝的母亲不过是昭阳公主驸马的表妹,她的夫家也没什么权势。张朝怎么敢在闹市纵马的? 眨眼的功夫,张朝策马离魏庭远越来越近。 张朝大喊:“让开!” 魏庭远身上的“酒劲”还未散去,他反应迟钝,慢悠悠地转过身。 马头填满他的眼睛,他被撞翻在地,马蹄踩在他的双腿上。 “啊——” 凄厉的叫声传遍四周,魏庭远的手停在膝盖处不敢触碰。 “我的腿!我的腿——” 卫又璃看到魏庭远满脸通红痛苦地叫喊,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心中畅快无比。 前世他可是拳打脚踢,像钝刀子割肉一样,每一下都像凌迟。 马蹄踩在腿上不过一瞬间的事,便宜他了。 魏庭远嘶喊、咒骂,可无人敢靠近,而罪魁祸首张朝已经离去,不拿人命当命,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觉得魏庭远那张脸丑到她的眼睛了,不想再看下去。 她放下车帘,“借刀杀人,世子好计谋。只是张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赶着回去抢花魁。” 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卫又璃从未想过,但又很合理。 “这条路是魏庭远回侯府的必经之路,花魁的消息是你透露的,那你也算准了张朝只能走这条路,所以故意让车夫把魏庭远甩下来。” “不错。” “可张朝身世不显,怎么敢当街纵马?” 魏庭舟解释道:“张朝很得昭阳公主和驸马杨德文的喜欢,且杨德文的妹妹正是威远将军孙威的妻子,张朝还要喊孙威一声表姨父。” 这层关系卫又璃倒是不清楚,可是…… “我印象中,孙威将军刚正不阿。” 他虽手握兵权,但应该不会替张朝这种人撑腰才是。 “他不会助纣为虐,不代表他的妻子杨氏不会。尤其孙威留京之前,杨氏狐假虎威唬住了不少人。” 这样一解释,卫又璃便明白了。 昭阳公主本就嚣张,养出的女儿明华郡主同她一模一样,再加上一个将军夫人,难怪张朝如此嚣张。 这么一看,前世张朝的岳家还是有点本事,能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万一马直接把魏庭远踩死了呢?” 魏庭舟很自信,“我的人看着的,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卫又璃再一次见识到魏庭舟的实力,看来前世常安侯夫人死后,魏庭舟带着弟弟妹妹消失不见另有隐情。 他有自己的势力又有脑子,不像是斗不过魏庭远龟缩起来的样子。 魏庭舟弯了弯唇,“卫大小姐对这出戏还满意吗?” “这算是额外赠送吗?”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常安侯要追究责任一定能找到张朝身上。 就算没有姜昭仪的帮忙,张朝也没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既完成了魏庭远断腿,又解决了张朝这个麻烦。 卫又璃当然满意。 “也是卫大小姐给我的启发。” 卫又璃莞尔一笑,“我很满意,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忠勇侯府。 吴祯冷着一张脸走进侯府,卫巧言都有点害怕不敢说话。 管家等候在垂花门,见到人出现缓步走上前,“夫人,侯爷在书房等你。” 吴祯深吸一口气,“巧言,你先回去吧。你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我一定同你父亲好好说说。” 卫巧言不敢放心,但父亲没叫她,她也不能跟着去,只能回去等消息。 吴祯疾步来到书房,她走得急,头发都有些凌乱。见卫勋背对而战,她迫不及待地上前,刚要张口告状就被卫勋一巴掌扇在地上。 卫勋满脸怒容指着她,“蠢货!那张朝是什么东西,你也敢说给卫又璃!还嫌侯府的笑话不够多吗?” 吴祯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听他骂自己蠢,心中的委屈一下涌了上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歇斯底里地吼着,“张朝怎么了?他家世说得过去。难不成还要给卫又璃找一个高门大户嫁过去吗?是你说随便给卫又璃找个人嫁了的,现在又来怪我?” “侯府处在风口浪尖,现在是给她说亲的时候吗?就算要说,你就不能私下进行,等事情铁板钉钉了把人嫁过去再说吗?!” 吴祯一哽,这一点确实是她理亏,现在亲事没说成,看姜昭仪的意思她不会让卫又璃嫁给张朝,甚至大有替卫又璃张罗婚事的想法。 下次给卫又璃安排亲事要更加小心才行。 “是张夫人说想看看卫又璃,怕张朝不喜欢。” 她不想承认是自己这几日压了一肚子的火,迫不及待想看到卫又璃被拿捏时憋屈的模样。 卫勋气得拂袖,“现在好了,原本压下去的传言又要兴起。不出半日,大家都知道我们苛待她,不管以后如何澄清大家恐怕都不会再信了。” 吴祯面容狰狞,咬牙道:“知道又如何。她就是个灾星,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欺负巧言,害得巧言生下来就体弱。她鸠占鹊巢本就不该出生,当初就该把她掐死,如今就不会有这么多祸事。” “住口!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当家主母。还有你在诗会上的做派,如此嚣张,你让皇上如何想?” 借着皇上的名头压制那些宾客,我行我素。卫勋听到消息时恨不得休了她,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重要的是皇上对此是什么态度,他也好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 吴祯有恃无恐,比在诗会还要嚣张不知道几倍。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大启还要仰仗巧言,若不是巧言,这些年的天灾不知道断送多少人命,他怕是罪几诏都下了好几封了。” 卫勋听她还在大放厥词,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无知蠢妇!你若是看不清形势,迟早惹出大祸!” “我只是在家里说说,外面还是有分寸的。” 卫勋气得说不出话,就她在诗会上说的那些话,哪里是有分寸的样子! 不仅扯了皇上的大旗,还开罪姜昭仪和她身后的尚书府。 皇上或许会顾及巧言对侯府宽待,尚书府就未必了。 别看侯府风光,想把侯府拉下来的大有人在。 第29章 圣旨到 “除夕宫宴你收敛一点,对卫又璃不要太过分!”卫勋警告道。 吴祯不可置信,“你还要让她去参加除夕宫宴?” 自卫又璃八岁后,吴祯就没带她去过宫里,其余宴会都是能不带就不带。偶尔被人问起,卫勋才让她把人带出来让大家看看,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她已经入了姜昭仪的眼,不去姜昭仪定会问。就带她去露个面,又不会如何。还有,你少听你母亲的那些话,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吴祯以前并不是这么嚣张的,她的母亲是异姓王的侧妃,一向心高气傲,觉得自己若不是家世不占优势,早就是正妃了。 自从巧言展露出非凡的能力后,她的母亲也扬眉吐气在王府作威作福,这副做派全是传自那位侧妃。 “母亲本就说得没错,巧言就是我们的保命符,皇上永远不会杀我们。” “不杀你,多的是折磨你的办法。” 吴祯不服气,这么多年他们侯府如日中天,皇上从未表露出猜忌,一切都是卫勋杞人忧天。 似是为了证明卫勋的话,管家传来消息,说有圣旨到。 卫勋神情一凝,瞥了吴祯一眼,没说什么便出去了。 吴祯急忙整理了下自己,紧随其后。 卫又璃回来时正巧遇到毛公公来传旨,便引着毛公公到前厅等候。 卫勋一来便看到毛公公同卫又璃有说有笑,正想了解一下他因何而来时,毛公公蓦地神情肃然,他的心沉了下来。 毛公公代表的是皇上,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没多久,府上的人到齐。 卫长越今日去了军营,只有剩下三兄弟在。 毛公公拿起圣旨,高声喊道:“卫又璃接旨——” 卫勋带着侯府一众人下跪,垂头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又璃仁心仁德,替姜昭仪寻妹有功,赏黄金百两,浮光锦十匹,宝石头面两副,八宝花瓶一对,珍贵药材若干……钦此——” 卫又璃叩首,“臣女卫又璃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只是想寻个靠山,没想到姜昭仪还替她求来赏赐,真是意外之喜。 卫又璃接过圣旨,毛公公笑得慈祥,“卫大小姐,此次姜昭仪也赏了不少东西给你,特意交代奴才送到您的院子去。” 她站起身,屈膝行礼,“谢昭仪赏赐,云月,你带他们过去。” “是。“ 卫又璃从腰间搜罗出几粒碎银,有些不好意思地塞到毛公公手里。 装穷装习惯了,如今手里拿不出像样的赏钱,好在这些加起来也不算少。 “公公辛苦了。“ 毛公公没有推辞,笑眯眯地收下。 卫勋见状暗恼卫又璃寒酸,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手中的钱袋还未递出去,毛公公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严肃道:“还有一道圣旨,请忠勇侯接旨。“ 卫勋忙又带着众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侯治家不严,纵容妻吴氏仗势欺人,有违命妇典范,念其乃神女生母,特许其改过自新。若有下次,决不轻饶,钦此——” 毛公公收起圣旨,双手交叠在身前,朗声道:“传皇上口谕:朕知忠勇侯一家忠君爱国,然吴氏所为实在不堪入耳,便令其在家好好反省,除夕宫宴便不用来了。姜昭仪寻妹多年,如今在卫又璃的帮助下找到妹妹,朕也替她感到高兴,明日早些进宫陪姜昭仪说话。” “臣,接旨。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勋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在管家的搀扶下站起来。 他一脸愧色,“臣愧对皇上厚爱,还请公公转告皇上,臣一定约束好家眷。” “咱家会转告的。” 卫勋再次给管家使了个眼神,管家会意给毛公公塞了个荷包。 毛公公面不改色地收下,对着卫又璃笑得慈祥。 “明日可要早些进宫,姜昭仪可盼着呢。” “臣女一定早早进宫。” 此时,抬着赏赐的那些人已经回来,毛公公便提出告辞。 宫里的人浩浩荡荡离去,卫勋拿着圣旨手背青筋暴起。 他何时受过这种羞辱,这一切都是因为吴祯。 圣旨说得委婉,但口谕却是一点不留情。 “现在你满意了!” 吴祯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皇上专门下旨申饬她,她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她梗着脖子嘴硬道:“皇上到底还是顾及巧言,一次宫宴而已,不去就不去了。” “你以为你没什么损失是吗?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你在诗会上的事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到那时,再传出皇上的态度,大家对忠勇侯的看法便会截然不同。 这是捧杀,皇上特意强调吴祯是神女的母亲所以饶过她一回。但在百姓看来这就是不公平的对待,尤其姜暖从平民成为尚书府的嫡女,她受了委屈连朝中大臣都无法替她讨回公道,若有朝一日吴祯对付的是百姓呢? 百姓看重的只是神女,因为神女有可能会救他们的命,忠勇侯府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 等哪日神女也对他们有威胁时,他们连神女都不会认,毕竟这灾还没到京城来,他们的感受并不深刻。 “你最好能好好反省,否则再有下次我也帮不了你!” 卫勋气冲冲地走了,卫家兄弟几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母亲同妹妹以及卫又璃去了一趟孙府,回来母亲便被皇上降旨怪罪,而卫又璃却得了许多奖赏。 卫长越不在,卫长瑾便担起职责询问。 “娘,诗会上都发生了什么?” 吴祯难以启齿,绷着脸不开口。 卫巧言掩下眼中的恨意,隐晦地看了卫又璃一眼。 卫长文立马道:“又是卫又璃惹事了吗?” “四哥,你别这么说。姐姐替姜昭仪找回妹妹是大功一件,如何算惹事。” 卫长文根本听不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地认定是卫又璃连累吴祯。 “卫又璃,你别以为靠上姜昭仪就高枕无忧了。姜昭仪不过一时受宠而已,她膝下无子,总有一天失宠。” 他不愧是最像吴祯的人,一样的口无遮拦,一样的狂妄自大。 第30章 不眠之夜 他可说错了,前世姜昭仪一直受宠,至少在她死前是这样。而她之所以能盛宠不衰,恰恰是因为她无子。 “又璃谨听四哥教诲。”卫又璃对着吴祯说,“娘,我没有像样的衣服进宫,得赶紧准备一套,女儿就先告退了。” 吴祯红着眼瞪着她,她神色自若地离开。 不过一道圣旨,连实质的惩罚都没有就受不了了,真是出乎她的预料,还以为她有多坚强呢。 这只是开始,皇上能下旨就说明对忠勇侯府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 卫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回到书房立即召来暗卫,“去告诉那人,皇上的态度有变,需早下决心。” 与此同时,京城的几处宅子均有人匆匆出府,不到半个时辰,诗会上发生的一切传遍了整个京城,皇上下旨斥责吴祯的事也不是秘密。 吴祯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不少激进的人认为神女母亲这个身份不该成为她的护身符。 随着常安侯府派人澄清姜暖并非魏庭远外室,他们只是租赁关系后,这一言论的拥护声达到顶峰。 此时,另一说法异军突起,惹得全京城有女儿的人家纷纷自查。 神女的厉害他们都知道且崇拜,卫巧言的装扮一度成为热潮让人争先效仿。 诗会上姜暖因为打扮得同卫巧言相像而被吴祯扒去衣裳,那些姑娘家怕有一日触怒吴祯,急忙将那些衣服首饰放进箱子里吃灰。 她们不知道这一举动却在将来给卫巧言带来巨大的损失,那些衣裳首饰皆出自卫巧言名下的铺子,一夜之间滞销,卫巧言的钱财来源少了大半。 然而此事还没完,刑部尚书命属下翻遍刑部案卷,甚至走了京兆尹的路子,誓要在卷宗里找到同忠勇侯府相关的案子,以此攻讦。 诗会的另外两个主角张朝和魏庭远同样麻烦缠身。 姜家还未出手,魏庭远已然断腿,一只腿无法挽救,另一只腿尚能医治,但治好后也要落下跛足的毛病。 魏庭远在房间里不停地咒骂,而常安侯也终于查到罪魁祸首——张朝。 他怒火中烧,直接下令让人去把张朝的腿打断。 他毫不遮掩,张朝那边知道后同样不放过他,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当然,这是后话。 卫又璃在这场混战中隐身,有人自发地同情起她,但很快就被其他消息掩盖。 她对此乐见其成。 姜家要出气,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就不用参与了。 况且之前偏心的言论已经足够多,再把自己推到公众面前只会适得其反。 这一天的京城格外热闹,大家交头接耳甚至盖过了年节的氛围。 晚上,卫又璃来到马厩。 卫长文喜欢马,如今马厩住着单间的马便是他的爱马飞扬。 马是她收集来的,她不知道卫长文为何讨厌她,便投其所好送了马。 得到马后卫长文总算对她有个笑脸,他神色纠结,说自己不懂养马。 就一个笑脸,她就傻乎乎地承包了养马的责任。 前世她养伤那段时间,飞扬发了疯不让人靠近,就连卫长文都制服不了。 卫长文一气之下来到她的院子大闹一通,要求她把飞扬哄好。 可她实在无法起身,卫长文竟然直接把飞扬杀了摆在她面前,告诉她飞扬是因她而死的。 那段时间,她做梦都是飞扬在马场肆意奔跑最后却被卫长文一剑捅死的画面。 算算时间,飞扬应该会开始暴躁了。 她不愿意飞扬继续留在卫长文的身边,准备把它放走。 卫又璃摸着飞扬的头,飞扬乖巧地蹭了蹭她。 “这里不适合你,你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她让云月敲晕角门的人,把飞扬牵走。 “晚风,交给你了。” “奴婢会把飞扬安置好的。” “嗯。” 卫又璃最后看了飞扬一眼,“跟着这位姐姐,她不是坏人。” 飞扬仿佛知道以后见不到她一般,眼里闪着晶莹。 卫又璃安抚地拍拍它,让晚风拉着它离开。 飞扬哒哒地走着,忽然转过头,卫又璃冲它招了招手。 云月感叹:“马都比人有良心。” “是啊。” 卫又璃回到院子早早入睡,难得能睡个好觉。 但侯府的某些人就睡不着了。 卫长越向来重视侯府,几乎同卫勋一样,最在意侯府的前程。但在前程之外,他也在乎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 诗会上的事让他清楚地知道了母亲对卫又璃的厌恶。 以往母亲责骂卫又璃,他总以为是卫又璃做得不对在先,母亲斥责两句也是正常。 可今日母亲竟然当着这么多人想把卫又璃嫁给张朝,张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 就算是以前卫又璃总惹祸,卫长越也没想过卫又璃会嫁给这种人,更何况他近来已经发现又璃的处境同他看到的不一样,这更让他无法接受。 他翻来覆去,难受得睡不着。 云舒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明明真相都摆在眼前了,就是不愿意相信,只知道苦苦挣扎,也不知道在挣扎些什么? 最好还是自己琢磨,别叫上她。 若是问她,实话实说他又要找理由,敷衍他又不乐意,难将就。 当初就是打听清楚忠勇侯府干净和谐才嫁的,早知道忠勇侯府这么复杂,当初就不嫁了。 她默默数羊,只想早点入睡。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 “云舒,你睡了吗?” 云舒不敢说话,呼吸都轻了。 卫长越又唤了几声,见云舒不应才作罢。 除了卫长越,卫长瑾也深陷痛苦之中。 他眼里端庄大方的母亲竟然会使如此阴损的手段,他难以接受。 他常常说卫又璃为了争宠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相较于母亲,实在是大巫见小巫。 他安慰自己母亲只是太在乎巧言的名声,但到底过不去心里那关。 卫勋的书房亮着灯,他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等到暗卫回来接到那人的来信。他看过之后松了口气,烧掉纸条让人给卫巧言传消息,让她好好准备明日的宫宴。 第31章 昭阳公主 此时的卫巧言坐在床边,黑暗中扭曲的脸无人可见。 本以为今日能让卫又璃跳进火坑,没想到让她打了个翻身仗。 卫又璃就不怕和家里撕破脸吗?哥哥们的关注和宠爱她都不想要了? 她变得实在太快,她有些应接不暇。 先是损失一枚卫又璃身边的钉子,如今又让她得了个靠山,还能在宫宴上露脸。 总感觉牵着那根绳断了,她再也无法摆弄卫又璃。 她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乱,爹娘和哥哥们都在站在她这边,卫又璃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她,不过是垂死挣扎。 这时,车窗被人敲响,听到熟悉的暗号,她走到窗边。 “父亲有什么吩咐?” “小姐,侯爷让你准备明日的宫宴,其他事暂时放一放。” “我知道了。” 卫巧言勾了勾唇,那个人终于下定决心了。 她知道父亲的意思,明日的事才是重中之重,让她暂缓对付卫又璃。 罢了,等事成后她多的是办法收拾她。 翌日,卫长文得知飞扬丢了,把看马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他如前世一般冲进卫又璃的院子质问,为什么没有照看好飞扬。 卫又璃正在吃早膳,她放下勺子,故作不知,“四哥,这几日事情有些多我还没来得及去看飞扬,飞扬怎么了吗?” “飞扬丢了!” 卫又璃疑惑,“可是马厩有人看守,门也是关着的,飞扬怎么会丢?” 卫长文不耐道:“我是在问你。” 卫又璃垂眸,语气有些委屈,“四哥,我晚上也需要睡觉的。” 她又不能睡在马厩边看着飞扬,半夜跑的找她做什么? 卫长文听懂她的意思,指着她怒目相对,许久都找不到应对的话。 他愤恨地甩下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飞扬这些年跟着他,常被他带出去同其他人的马比试。 每次比试回来,卫又璃去看飞扬时都能发现它屁股和腿上的红痕,她几乎能够想到卫长文不停地挥动马鞭催促飞扬跑快一点。 飞扬或许也知道,每次都跑得飞快帮卫长文赢得比赛,这样就能少挨些鞭子。 他不懂得珍惜,只享受飞扬赢得比赛带给他的荣耀。 现在飞扬不见,看他以后还如何在马场嚣张。 下午,姜昭仪早早派人来接她进宫。 进宫不能带自己的婢女,她要避免孟怀音上一世的结局必须靠自己。 她入宫先去见过姜昭仪,还同姜暖见上一面。 姜暖如今大变样,换上鲜艳的衣裳,整个人明媚许多,一点也看不出卫巧言的影子来。 “又璃,谢谢你。” 卫又璃都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又说谢谢,不是说了吗?这是交易。” “但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与家人相见。”姜暖对着姜昭仪腼腆地笑了笑,看得出姐妹俩相处得不错。 姜昭仪也附和道:“是啊。况且我身在宫中,就算想替你撑腰也鞭长莫及,还是你吃亏些。” “不会,我已经很满足了。” 要想打压侯府,还需要更大的势力,但急是急不来的。 “你的亲事不必担心,皇上说会好好敲打忠勇侯的。” 姜昭仪隐晦地看了她一眼,卫又璃含笑应道,心里变得沉重。 她明白,姜昭仪在提醒她,皇上会打她婚事的主意。 想必她做的这些已经入了皇上的眼,皇上想利用她瓦解侯府。 她不介意被利用,但她害怕与虎谋皮。 面对皇上,她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若是皇上利用完便舍弃,那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眼下只能借力打力,走一步看一步。 同姜昭仪说了会儿话,姜昭仪便带着她去拜见皇后。 除夕宫宴,所有女眷都会来皇后这里拜见。 “妾身见过姐姐。” 皇后亲昵地招呼姜昭仪入座,“怎么才来?” 姜昭仪坐下,含笑道:“同妹妹和又璃说了会儿话,姐姐莫怪。” 皇后说话温温柔柔的,“你刚寻回亲妹妹,想要多亲近也是正常。” “多谢姐姐体谅,你们快过来拜见皇后。” 卫又璃和姜暖上前行礼,“臣女卫又璃、姜暖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素手虚抬,“起来吧,不必拘礼。” “谢娘娘。”卫又璃同姜暖站起身,走到姜昭仪身后站着。未得准许她不能直视皇后的容颜,却能从皇后的声音还有她和姜昭仪的对话中听出她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可前世却落得个废后的下场。 “这就是神女的姐姐?难怪侯夫人平日不爱带出来,果真上不得台面。”平静的大殿响起突兀的声音,卫又璃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穿得富贵逼人,头上满是钗环的贵妇人。她撇着嘴,脸上的沟壑都深了一些。 “昭阳!”皇后低喝一声警告道。 能让皇后叫昭阳的,也就只有那位嚣张跋扈的昭阳公主了。 难怪针对她,看来是替张朝出气。 只是张朝都断腿了,她这么疼爱他怎么不在身边照料,还有心意进宫参加宴会。 昭阳公主没有理会皇后,倨傲地对着卫又璃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卫又璃抬起头,见她不屑地笑了笑,“一副寒酸样,也敢拒绝朝儿。” 姜昭仪看不下去,直言,“昭阳公主,张朝都没放在心上,你又何必替他打抱不平。我可是听说张朝昨日从诗会离开就忙着去抢花魁,不仅当街纵马,还踩断了常安侯次子的腿。” 见姜昭仪提及此时,昭阳公主当即黑了脸,“区区庶子,敢当众口出狂言说要取代皇兄亲封的世子,就当替皇兄出气了吧。” 姜昭仪轻嗤一声,还真是会给张朝脸上贴金。 “那一会儿可得问问皇上高不高兴。” 昭阳公主赶在这里飞扬跋扈,却不敢闹到皇上面前,她恼羞成怒指着姜昭仪,“你!你别得意!一个做外室的妹妹当个宝,还让她进宫脏了大家的眼。” 姜昭仪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看看自己的指甲状似随意地说着,“张朝倒是想进宫,可他现在进得来吗?” 张朝已经被常安侯报复,双腿俱断,她这话无疑是在戳昭阳公主的肺管子。 第32章 两情相悦 昭阳公主自知不如姜昭仪会说,想到张朝断腿时痛苦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她转头对着角落里坐着的梁氏说道:“常安侯夫人,常安侯为了个庶子如此行事,你当真咽得下这口气吗?” 梁氏毫无波澜,声音如烟一般飘来,“我久病初愈,对这些事不甚了解。” 昭阳公主挑拨不成碰了个软钉子,挑中卫又璃这个软柿子,再次把矛头对准卫又璃。 “还真是心机了得,前一日还在诗会上卖惨,今日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独自赴宴,连家人都不顾。” 她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卫又璃有些失望。 这样的脑子,她都不想把那件事告诉她了。 卫又璃不卑不亢,“托皇上的福,让臣女得以早些进宫见识。臣女不敢丢了忠勇侯府的脸面,昨日才去锦衣阁买了一件像样的成衣。若是臣女穿得不得体,臣女愿意换下。” 姜昭仪拉过卫又璃的手,“得体,再得体不过。” 昭阳公主气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皇后抢在她前面开口,“今日宫里安排了冰舞,你们这些小姑娘同我们一起也无趣,都出去看看吧。” “是。” 大家纷纷退出大殿,卫又璃同姜暖结伴,她俩都是第一次入宫。其他人都有自己相熟的人,她们也不去硬凑,就走在队伍后面。 “对不住,这外室的名声……” “当初你都告诉过我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况且,就算没有你,一旦哪天我离开,魏庭远照样会说这样的话败坏我的名声。”姜暖也知道,即便常安侯府出面澄清,大家也还是会觉得她就是外室。 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时间久了大家就会淡忘。 当初卫又璃同她开诚布公,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况且她还帮她找到家里,她怎么会是非不分去怪卫又璃。 始作俑者从来都是魏庭远。 诗会过后她才发现自己不曾了解魏庭远。魏庭远就是个小人,不能忍受她脱离他的控制,不再陪他扮演深情的游戏。 他对她没什么真心,却有着不正常的占有欲。 如今及早脱身也是及时止损,是好事。 两人说开后,便静下心来欣赏御花园的精致。 如今天色将暗,宫中到处点起了灯。 昨夜下了场雪,地上还有堆积的雪,脚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 忽然前面的二人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转身朝她们走来。 其中一人笑得眉眼弯弯,“我们想和你们一起走,可以吗?” “当然。”她表现得很和气,卫又璃没有理由拒绝。 同行之后,她主动开口介绍,“我叫冉苒,她是谷织之。” 卫又璃感到诧异,因为冉姓和谷姓实在太特殊。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她迅速收敛脸上的表情。 冉苒毫不在意,握紧谷织之的手,“很惊讶是不是?不论谁看到我们这么要好都很惊讶。但他们大人的恩怨我们不管,我们才不会受影响。” 当朝左相姓谷,右相姓冉,他们政见不一水火不容。 而冉苒和谷织之却处成朋友,且关系非同一般,着实让人意外。 卫又璃瞧着冉苒性子单纯又开朗,谷织之则是温婉可人,一直微笑示人不曾开口。 她主动介绍了自己和姜暖,四人一同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有一处梅林,穿过梅林便来到冰湖边。 卫又璃看到湖面结冰,舞姬们在上面翩翩起舞,心中疑惑不已。 “宫里只有这一处湖吗?”她问。 “不是,宫里有四个湖。”冉苒伸长着脖子看舞姬跳舞,头也不回地说道。 “每个湖都结这么厚的冰吗?” “不清楚,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有些好奇。” 卫又璃睫毛颤了颤,这个湖十来个人在上面跳舞都没事,怀音应该不是在这里落水。 怀音到底同谁结仇,谁要害她? 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同孟怀音有交集的人,确定没有人有害怀音的动机。 她暂时放下思绪同她们欣赏起冰舞。 直到表演完一轮,孟怀音才来。 “又璃。” “怀音,你怎么才来?”现在已经要开宴了。 “还不是卓宸,非要同我说话,耽误了许久。” 卫又璃这才想起来,前世怀音同状元郎卓宸两情相悦,两家已经准备议亲了。 可怀音突然离世,此事也不了了之,后来也没听说卓宸同谁成亲。 她瞧见灯光下孟怀音羞红的脸,打趣道:“说什么了,脸这么红?” “他说明日就想来提亲。哪有他这样的,大年初一都忙着拜年呢。” “他是着急。” “反正我不愿意,让他过几日再来。哎呀,不说他了,我们去太和殿吧。” “好。” 大家看完冰舞也陆陆续续地朝太和殿走去,卫又璃几人也随着大家移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怨毒的目光正盯着孟怀音。 孟怀音认识冉苒和谷织之,只是之前没说过几句话。 “你们怎么会和又璃一起?”不是孟怀音多疑,实在是她们突然靠近有些奇怪。 冉苒摸了摸鼻梁,小声道:“那个……我就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卫巧言吃瘪。” 孟怀音一下找到同盟一般眼前一亮,“你也……” 冉苒重重地点头。 在大家都吹捧卫巧言的情况下,找到一个“异类”着实不容易。 冉苒同孟怀音都有一种自己讨厌的人被大家发现的喜悦。 “你们同卫巧言有仇?” “没有,我其实一开始挺愿意同她玩的,是之之告诉我卫巧言不简单,让我离她远点,免得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 卫又璃诧异地看着谷织之,这样温柔的女子竟然张了张这么毒的嘴,对自己好朋友也不留情。 谷织之含笑地点点头,这一笑让卫又璃更加怀疑那句话真的是谷织之的原话吗? 孟怀音兴致勃勃,“然后呢?” “然后之之就同我解释卫巧言一举一动代表的意思,她常常自己做好人,让她的哥哥或者母亲为她冲锋陷阵。自从之之说过之后,我都不敢靠近她,她可怕呀。昨日传言传开,我没去参加诗会不知道情况就去问之之,之之说了又璃的事,我就在想有机会一定要认识她。” 冉苒之前还很含蓄,现在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看卫又璃的目光便有些热切。 卫又璃有些意外,原来卫巧言也不是无懈可击,还是有人没被她神女的身份迷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只是人不能念,尤其是讨厌的人。 第33章 终身大事 “姐姐。” 卫巧言同卫勋还有卫家三兄弟出现,卫长文因为还在养伤没有来。 卫又璃对着卫勋屈膝行礼,“父亲。” 卫勋点点头,没有说话。 “姐姐,这么一会儿就交到新朋友了。”卫巧言眉眼含笑,对着冉苒她们道,“姐姐第一次入宫,谢谢你们照顾姐姐。” 冉苒不想搭理,只敷衍地笑了笑。 “先进去吧,别站在外面。”卫勋一开口,卫长越兄弟几人便随他进入大殿。 卫巧言得意地看了卫又璃一眼,也跟着走了。 卫又璃不知她在得意什么,也没心思探究。等他们走远后,转身对着孟怀音叮嘱,“今日你要小心入口的东西,还有,别去湖边。” 她思来想去,能让怀音溺水也就只有她被下药无法在湖里凫水。 孟怀音被她严肃的模样吓到,“怎么了?” “你听我的便是。” 说完,卫又璃追上卫勋等人,在宫女的指引下落座。 大殿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唯有高座上几个位置空着。 她扫了一下四周,看到了魏庭舟懒懒散散地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把玩着酒杯。一旁的常安侯冷着张脸,似乎被气到了。而常安侯夫人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魏庭舟的目光藏不住温柔之意。 她撤回视线,余光看到了昭阳公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怨毒。身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应当就是明华郡主,同样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她。 许是听昭阳公主说了在坤宁宫的事,替昭阳公主抱不平。 她移开视线,却见卫巧言正盯着一个方向出神。 望过去,正是四皇子裴知寅的所在。 裴知寅,上一世是卫巧言的未婚夫,在太子被废后成为诸多大臣拥簇的储君人选。 忽然间,还有些吵闹的大殿安静下来,大家严阵以待。 下一刻,大殿门口的公公高声呼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齐刷刷地站起身,目光随着裴正移动,待裴正和一众妃嫔落座,大家行至大殿中央行礼。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正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平身。” “谢皇上。” “又是一年除夕,朕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家入座享用吧。” 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在裴正动筷后也跟着吃了起来。 宫宴的膳食并不好吃,那些菜端到大殿时都快冷了,吃着没什么滋味。 卫又璃吃了一口后,就放慢速度。 “忠勇侯可在?” 听到皇上的召唤,卫勋连忙放下筷子出列,“臣在。” “朕记得当初侯夫人诞下双生女,霞光满天。这么多年过去,倒是险些忘了忠勇侯有两个女儿了。”裴正似是玩笑般说着,目光在大殿搜索,“卫又璃今日可来了?” 卫巧言听到裴正特意提起卫又璃,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往年皇上关注的都是她,这一次却变成了卫又璃。 宫宴过后,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说她。 她愤愤不平地戳着碗里的菜,卫长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来了。”卫勋对卫又璃使了个眼色,卫又璃走到他身旁,“臣女卫又璃见过皇上。” “抬起头来。” 卫又璃缓缓抬头,看到裴正满意地笑了笑,“不愧是神女的双生姐姐,一样的容貌出众。可有婚配?” 卫又璃的心提了起来,姜昭仪不久前才提点她,如今皇上就提起此事。 “不曾。”像是怕卫又璃乱说话,卫勋抢白道,“她们二人刚及笄不久,还没有考虑婚事。” 裴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飘向下首的几个儿子,“说起来,几位皇子也到年纪了。皇后。” “臣妾在。” “宫里许久未添喜事了,年后操办起来,也让皇宫热闹热闹。” 皇后柔声应下,“是,过完年臣妾便着手去办。” “嗯。”裴正摆摆手,“回去吧。” 卫又璃跟在卫勋身后回去,带着满脑子的疑问。 上一世没有皇子选妃一事,裴知寅同卫巧言定亲也是她十六岁之后的事。 皇上提起她的婚事,紧接着让皇后安排给皇子选妃,他是何用意? 卫巧言有预言之能,皇上不可能让她嫁给别人,只会嫁入皇家。 那她呢?皇上难不成也想让她嫁入皇室,同卫巧言打擂台? 如今到婚配年纪的也就二皇子裴知孟、三皇子裴知南和四皇子裴知寅,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良配,她必须要想好对策以防万一。 卫又璃陷入沉思,又听到裴正点了魏庭舟的名字。 “如今你母亲的病也有所好转,还是尽快到禁军历练,别在家中躲懒。”裴正看似责备,实际眼里全是笑意。 魏庭舟站得笔直,话却说得吊儿郎当,“您都封印休沐了,没道理不让我休吧?” 裴正指着魏庭舟同皇后笑骂,“你看这小子,还像小时候一样欠揍。” 皇后捻着帕子捂唇轻笑,“臣妾看就是没定性,不若年后也同几位皇子一起定下终身大事。” 魏庭舟急忙作揖,“言之错了,娘娘还是饶了我吧。” 言之是魏庭舟的字。 “朕看皇后的提议就不错。”裴正状似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现在不想听你找理由推拒了,都二十的人了,该成家了。” 魏庭舟撇撇嘴,垂头丧气地回到位置。 卫又璃第一次见到魏庭舟和皇上的相处,讶异于他们的关系,竟是像对父子一般亲近。 难怪前世魏庭远顶了魏庭舟的禁军名额,最后也没做出什么名堂,看来是皇上在上面压着不让他出头。不然以常安侯的偏心,定会给他铺出青云路。 皇上特意把魏庭舟叫出来,很难说没有敲打常安侯的心思。 魏庭远的那番话肯定经由姜昭仪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他如此看重魏庭舟,且魏庭舟的世子是他亲封的,自然要让常安侯醒醒脑认清现实。 除夕宫宴,臣子们大多沉默用膳,听着皇上同妃嫔和子女话家常。 看着倒是挺和谐,但卫又璃知道,背地里刀光剑影争斗不休。 第34章 迷路 不久后太子被废,夺嫡的战争瞬间拉响。 父亲支持四皇子,那她注定与他们为敌,她也得尽快寻找能够与之抗衡的目标才是。 卫又璃见有人放下筷子,自己也停下进食专心看着孟怀音的方向。 孟怀音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对她笑了笑,就在这时,一名宫女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她的衣服上。 孟夫人迅速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宫女在一旁不知说了什么,孟怀音起身跟着走了。 卫又璃心中担忧不已,同卫勋说了一声,便起身追了出去。 她走出大殿,已经看不到孟怀音的身影。 她焦急地望着四周,看到左前方有一个人影闪过,立即追了上去。 “怀音?” 前面的人没应,她走的这条路灯光昏暗,也看不清前方。 她加快脚步,却在眨眼间丢失目标。 卫又璃停在原地,忽然觉得四周静得可怕,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寒风吹过,一瞬间毛骨悚然。 她抬脚慢慢走着,眼睛警惕地扫着四周。忽然瞥见地上多了条晃动人影,霎那间后背发凉。 卫又璃加快步伐,右脚没踩稳朝外面撇了一下,她“嘶”了一声,蹲下身子假装揉脚踝。一只手悄悄捡起路边的石头,另一只手抓起脚边的雪。 眼看着人影越靠越近,她站起来,飞快转身扔出一把雪。 那人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卫又璃就这样站着不动,待那人把手放下来,她用尽全力一扔,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正中那人的眼睛。 她转身就跑,在小道里穿梭不敢回头。 听着细碎的脚步声,知道那人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卫又璃本就体弱,前几日又在寒山受了冻身体还未恢复,根本敌不过对方。 就在她以为今晚在劫难逃时,前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没听说宫里还安排了赛跑啊。” 卫又璃一喜,看到前方魏庭舟倚着树干站着,直接朝人奔了过去。 一个不慎,脚崴了一下扑倒在了魏庭舟怀里。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不小心。 整个头扎扎实实地埋在他胸膛,身体的温热传到她脸上,她觉得脸烧得慌。 魏庭舟张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嘴上一点不饶人,“我可不是裁判,投怀送抱也不会判你赢的。” 卫又璃不想搭理他的玩笑,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扭头一看,后面空无一人。 “她跑了?” “嗯。” 卫又璃强装镇定,眼睛却不敢看他,“世子还见过其他人吗?” “你想说谁?” “刑部尚书家的嫡女孟怀音,她被人泼了水,跟着宫女出了大殿。” “或许是被带到采霖轩了。” 采霖轩是供客人更衣休憩的地方。 见卫又璃不解,魏庭舟索性直接带路。“走吧,带你去。” 他走在前面,两人默契地没提卫又璃被追的事。 卫又璃如今满脑子都是孟怀音,也没空去想那人的目的,是谁要害她。 约莫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魏庭舟停下脚步,用下巴指着前面,“那里就是了,我就不过去了。” “多谢世子。” 卫又璃飞快朝采霖轩跑去,正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 孟怀音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她欣喜不已,“怀音!你没事,太好了!” “又璃,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出事。” 孟怀音绷着脸,拉着卫又璃离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她才开口。 “又璃,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卫又璃忐忑地看着她,“要是我说我也会预言,你信吗?” “我信!” 孟怀音裙子被泼了酒,这个天本就寒冷穿得厚,洒了水的衣裳穿着不舒服。宫女一脸自责,说带她去更衣。 孟怀音也不想继续穿着这身衣裳,便答应了。 没想到那宫女竟然会在路上对她使用迷药。 还好她记着卫又璃的话,对一切都保持谨慎。 她屏住呼吸躲过了,那个宫女见事情败露飞快地逃走了。 孟怀音担心宫女还有后手,没有追上去,自己找了附近的宫女带路来了这里换衣裳。 “我在找你的路上也被人跟踪,幸好遇到魏世子解围。” 孟怀音忧心忡忡,“到底是谁要害我们?” “不知道,还是小心行事。” 她们都没有抓到人,难保背后之人不会再出手。 两人沿着路一直走,走着走着却发现不对劲。 卫又璃是第一次来皇宫不识路,而孟怀音竟然是个路痴。 她自信地走着不带一丝犹豫,卫又璃还以为她认路。 两人越走越偏,卫又璃再一次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孟怀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想说自己去高处看看路,卫又璃忽然神色紧张地拽着她走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藏起来。 她看见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过来,那两人十分谨慎,四处张望巡视一通。 卫又璃拉着孟怀音小心翼翼地蹲下去,借着石头遮掩身形,垂在地上的大氅她也谨慎地收拢在身前。 她们听到那两人开口,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四殿下,不是说好今日向皇上求旨赐婚吗?”卫巧言撒着娇。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今晚会成为四皇子的准皇子妃,没想到四皇子竟只字不提。 “今日时机不对,父皇已经提出年后给皇子们选妃,我再去提只会引起疑心。巧言,这事急不得。反正不过几日的时间,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裴知寅温声安抚道。 卫巧言靠在裴知寅的怀里,一脸甜蜜,“好,我信你。” “今日虽不是求娶的时机,但却是你挽回名声的好机会。你的名声受你母亲和姐姐拖累,已经不如之前了,就连父皇的态度也开始模糊。” 卫巧言抬起头,“我应该怎么做?” 她已经察觉到皇上的态度了。 皇上替卫又璃撑腰做脸,还有昨日下旨斥责母亲,都证明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开始变了。 裴知寅抚摸着她的脸颊,笑意不达眼底,“当然是让大家看到你预言的本事。” 卫巧言会意,“今晚会有什么事发生?” 第35章 冰湖险情 裴知寅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皇长孙在冰湖玩耍,不慎掉入湖底。” “冰湖都是结结实实的冰,如何掉下去?”卫巧言虽然来得晚没有看到冰舞表演,但也听说了十几个人在上面跳舞冰湖都未曾裂开。 “有一处湖,德妃为了冰钓让人凿了个洞。冰洞那么窄,想救也来不及。” 卫巧言咬着嘴唇,有些犹豫,“今日是除夕宴,皇长孙毕竟只有两岁,若是……” 裴知寅抓着卫巧言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巧言,别因妇人之仁误了大事。太子身边固若金汤,得让他乱起来我才有机可乘。忠勇侯府因为你们的不知收敛已经惹得父皇猜忌,皇长孙落水你却预言不到,你说父皇会不会迁怒于你?你若是现在去还能赶在事发之前挽回一点名声。” 卫巧言神色一怔,随后下定决心。 “我知道怎么做了。” 卫又璃脚都蹲麻了,紧张得手指僵硬都伸展不开,终于等到裴知寅和卫巧言离开。 她不敢立即起身,死死拉着孟怀音的手不放开。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她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想若是刚才她们着急起来会发生什么。 从石头的侧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见地面没有人影才放心地站起来。 卫又璃有些腿软,手撑在石头上在脑海里整理思绪。 孟怀音开口,“我被宫女下迷药的地方就有一处湖,那里没有结冰。” 卫又璃想起冉苒的话,“宫内一共四个湖,眼下只有两个有可能。” “我大概知道位置,一个在御花园最南边靠近皇后的坤宁宫,一个在御花园的东北方向,靠近御书房。” 卫又璃很快确定计划,“我去过坤宁宫,我找最南边那个,你去另一个。你会武功,若是在那处没发现冰洞就直接去找皇后和姜昭仪。” 孟怀音用轻功飞到高处,知道自己大概的方向后给卫又璃指了路,两人分头行动。 直到现在卫又璃才弄明白怀音前世是如何死的。 先是被人下迷药扔进湖里,那时的张朝没有断腿,或许是凑巧或许是有人安排,跳水救起怀音。 怀音落水自然要换衣服,她换完衣服出来因为不认路误打误撞走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听到了卫巧言和裴知寅的密谋。 她大概是被发现后灭口。 至于前世为何没有传出皇长孙夭折的消息,那便不得而知了。 她走到大路上,看到宫女便以自己掉了东西在坤宁宫附近为由,询问坤宁宫如何走。 宫女给她带路,卫又璃终于看到那个冰湖,此时,冰湖上正站着一大一小。 卫又璃瞳孔一缩,脱下大氅放到宫女手里。 她压着声音,快速地说道:“皇长孙在冰湖上太危险了,我去把他带下来。那公公把皇长孙带到如此危险的地方,肯定没安好心,一会儿他若是要跑你帮我拦一下。这是个好机会,能不能掌握就看你了。” 她放轻脚步一点一点朝冰湖靠近,小心翼翼地踩在冰湖上,寒气令她瑟瑟发抖。 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即便如此,那公公还是发现了她。 他转过头,看到正在向他靠近的卫又璃眼神发狠把皇长孙扔进冰洞里。 卫又璃冲过去跳进冰洞,迅速朝皇长孙游去。 皇长孙穿得多,厚厚的衣服沾上水只会让他沉得更快。 卫又璃顾不上刺进骨头缝里的冰冷,全身麻木不堪,一心只想游快点,再游快点。 终于,她抓到皇长孙,利落地将他的衣服剥开,抱着皇长孙往洞口游。 而冰湖之上,在卫又璃跳下去时,那位宫女便冲了出来抱住要逃跑的太监。 她大喊:“来人哪,有人谋害皇长孙!” 通知完皇后的孟怀音一路轻功赶过来,听到喊叫声她几步上前拦住太监,两人迅速交手。 太监十分灵活,几次躲开孟怀音的攻击,他反手捏住孟怀音的拳,一个肘击将孟怀音击退。 孟怀音后退几步,一只脚用力抵住才稳住身形。 太监并不恋战,拔腿就跑。 宫女再次上前抱住他的大腿,孟怀音急忙追上去,两人再次打了起来。 太监的武功明显在孟怀音之上,孟怀音渐渐不敌。 此时,魏庭舟加入战局,与她前后夹击。 有了他的加入,太监很快处在下风。 魏庭舟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太监一个踉跄倒在冰湖上。 孟怀音上前要将他钳制住,忽然他扬手撒了把粉末,孟怀音和魏庭舟抬手挡了一下。 他们挥手分散粉末,再睁眼时那人已经不见。 “人呢?”孟怀音问宫女。 宫女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后宫的方向,“往那里逃了。” “匀儿!匀儿!” 皇后同太子妃她们这时才赶到。 “你追吧。”孟怀音对魏庭舟说道,转头朝冰洞走去,卫又璃正好游了上来。 “先把皇长孙带上去。”她抖着牙齿说道。 “匀儿!”太子妃泪流满面,踉跄着跑过来,同孟怀音一起把皇长孙抱出来。 “快,快送去坤宁宫,去请太医来!”皇后焦急地下令。 太子妃脱下自己的大氅把皇长孙包裹在里面,一脸害怕和不安地跑了。 皇后虽也担心皇长孙,但救命恩人还没上来,她不能离开。 “快去帮忙,把卫大小姐救上来!” 孟怀音拉着卫又璃的手,只觉得摸到的是一根冰棍。 在众人合力下,终于把卫又璃从冰洞里拉出来。 卫又璃瘫坐在冰湖上,眼神开始涣散。 孟怀音抱着她,不断拍打着她的脸,“又璃!不要睡!” 皇后一惊,疾声道:“送去坤宁宫。” 孟怀音弯腰抱起卫又璃,却在起身时没将人抱起来,整个人倒在卫又璃身上。 魏庭舟推开她,“我来。” 他接过宫女递来的大氅将人裹住,一把将人抱起。 “凶手逃了,请娘娘下旨封锁皇宫。”说完,魏庭舟抱着卫又璃施展轻功前往坤宁宫。 等皇上赶来时,太医刚替皇长孙和卫又璃诊完脉。 “皇长孙如何了?” 第36章 不知天高地厚 太医拱手道:“得救及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冰湖寒冷,皇长孙又年纪尚小,需要几年调养才能恢复。” “不管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皇长孙治好!”裴正怒火升腾,除夕宫宴谋害皇长孙简直是在挑衅他! 他扫过在场之人,心中盘算着谁会如此做。 看到魏庭舟胸膛的水渍时才想起救下皇长孙的大恩人。 “卫又璃如何?” 太医的神情凝重了几分,他哀叹道:“卫大小姐本就体弱,平素也调养不当,如今又在冰湖里泡了许久,怕是寿命有碍。” 裴正神情一肃,犀利的目光看向卫勋,“侯府的大小姐竟然连身体都调养不好?忠勇侯,你便是这样做父亲的?” 卫又璃救下皇长孙,他可以给她赏赐和荣耀,但她若是因此死了,这个便宜便落在忠勇侯府头上,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卫勋连忙跪下请罪,“是臣的疏忽。” 卫长瑾站出来拱了拱手,“皇上,这不关爹的事,实在是卫又璃总在家中装病,我们分不清她哪句真哪句假。” “她哪次不是真病,是你们非要说她说谎装病!她都这样了,还需要装病吗!”孟怀音想到刚才卫又璃了无生息躺在自己的怀里的样子就泣不成声。 卫又璃经常生病,连吃药都要偷偷吃,生怕被几个哥哥知道了说她矫情,故意同卫巧言争宠。 她都不知道,原来又璃病到这种程度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长孙不过两岁,在冰湖泡过之后救上来也只是养几年就能养好,可又璃却是直接影响寿命。 可见她的身体到底有多差! 早知如此,她就该同她换条路,来坤宁宫这边。 孟夫人心疼女儿,拍着孟怀音的背,看向卫勋一大家子的目光充满鄙夷。 卫长瑾却是不屑,“她若是真病,我怎么从没见过她吃药。” “长瑾!别说了!”卫长越低声呵斥。 “好好好!忠勇侯府当真让朕大开眼界!” 卫勋一把将卫长瑾拉下来,“皇上恕罪,犬子无状口无遮拦,请皇上责罚。” 卫长越同卫长时也跟着下跪。 卫长瑾跪在地上,任谁都看得出他不服气。 早前在及笄礼上大家便见识到忠勇侯府的偏心,如今更是大开眼界。 忠勇侯府的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皇上面前都敢呛声辩驳。 眼瞅着裴正就要发火,德妃忽然开口,“皇上,现在还是找到凶手要紧,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裴正压下怒火,看向卫巧言,“卫二小姐为何只说皇长孙掉进冰湖,却没说是有人害他?” 卫巧言双手交叠在腹部,手心里全是汗。 “臣女太着急了,只想快点救下皇长孙,故而忘记了。” 裴正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是吗?那为何连哪个湖都没看清楚?” 孟怀音在心中冷笑,当然是要拖延时间,让大家到处乱找,确保皇长孙救不回来了。 “臣女……只注意到皇长孙……” 裴正沉声打断她的话,“这么说,卫二小姐也没看到凶手了?” 卫巧言低着头,目光瞥向裴知寅,可裴知寅却连看都不看她。 姜昭仪见状幽幽开口,“皇上,神女是大启的神女,是为救苍生而来,查凶手这种事我们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便是,不能太依靠神女。” 这话也就姜昭仪有胆子说,就差说神女看不上这点事,只有天下大事她足够她记住细节。 裴正心头火起,大启的神女竟然帮不了他们裴家人!这天下是裴家的天下,卫巧言能预言天灾人祸,能预言大臣犯下的罪行,偏偏预言不了谋害皇长孙的凶手! “神女,你当真没看到?”裴正将重音放在“神女”二字上,语气充满危险。 卫巧言额间冒出冷汗,她来的路上听说凶手是个太监,这么说应当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臣女只看到是个太监。” 裴正步步紧逼,“凶手就在宫里的太监之中?” 卫巧言硬着头皮应道:“是。” 孟怀音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抬眸严肃认真地说道:“皇上,臣女与那人曾经交手,凶手不是太监。” “哦?”裴正看了卫巧言一看,“那是有人扮成太监?” “没错,凶手是名女子,大概与臣女差不多高,但比臣女略瘦。” 魏庭舟也说道:“臣打了她后背一掌,会留下掌印。” “来人,按他们的描述去抓人。” “是!” 孟怀音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强迫自己不去看裴知寅的神情。 他们想借卫巧言的预言谋害皇长孙给自己铺路,如今计划失败,卫巧言也惹得皇上不满,应该心里不好受吧。 她不喜欢卫巧言,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卫巧言的预言会有假! 裴知寅站在殿内,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宫殿内一下沉寂下来,昭阳公主转动着眼珠子,一开口便是耐人寻味的话。 “此次多亏了孟小姐和卫大小姐,不过大家不是在大殿用膳就是在外面说话,你们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的?” 姜昭仪撇撇嘴,不耐烦写在脸上。“又璃的东西落在了坤宁宫附近,托宫女同她一起寻找,无意中发现的,这件事已经有宫女禀告过皇后了。” “这么巧啊。” 姜昭仪不耐与她纠缠,又把话题转回皇长孙落水一事。 “要说巧,哪有冰湖上有个洞巧?” 经她这么一说,裴正也想起来冰湖上有个洞本就不正常。 “德妃,谁许你私自凿开冰湖的?”裴正厉声质问。 德妃有些委屈,她只不过是想冰钓。分明是那背后之人心思恶毒,利用冰洞害人。别让她知道是谁,否则她不会让人好过! 她跪在地上,“臣妾知错,是臣妾一时贪玩酿成大错。” 裴正也知道德妃没什么脑子,做不出这种事,便问:“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许多人都看见了。” “查,统统给朕查!” 此时,卫又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第37章 连环计 姜昭仪最先注意到,吩咐身边的人,“去给卫大小姐取一件大氅来。” 她过去牵着卫又璃,“怎么下床了?” 卫又璃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臣女想问问皇长孙如何了?” 姜昭仪接过大氅给她裹得严严实实,又将手上的手炉递到她手上。 “皇长孙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倒是你,可怜见的。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那冰洞我瞧了,一般人下不去。怎么这么瘦,侯府没给你饭吃?” 卫又璃牵动嘴角,笑意苦涩,“臣女身体一向如此,就是长不起来肉。” “若是别人说这话我或许要羡慕羡慕,你说这话我就只剩下心疼了。” 说话间皇后也从内殿走出来,拉着卫又璃的手热泪盈眶。 “谢谢你。” “娘娘折煞臣女了。” 皇后摇着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卫又璃只能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这时,有侍卫小跑进来禀告。 “皇上,凶手找到了!” 裴正脸色一沉,“押上来!” “凶手已经自尽而亡。” 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不悦,人死了就很难找到背后的人了。 “身份可查实了?” “查实了,是淑妃宫里一个叫红杏的宫女。” 裴正犀利的目光扫向淑妃,“淑妃,你宫里的宫女会武,这件事你可知道?” 淑妃面容平静,“臣妾不知。” 裴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表态,疲惫地摆摆手,“既然凶手找到了,诸位爱卿便回去吧。” 大家知道,这是皇上要关起门来自己查的意思,于是纷纷告退。 姜昭仪对着皇后好一阵安慰,皇后才放开卫又璃的手。 出宫的路上,孟怀音揽着卫又璃的肩膀。姜暖跑上前关心了一下卫又璃的身体,又悄悄告诉她一个消息。 原来,在知道皇长孙有难之前,太和殿附近也发生了一起落水事件。那人的衣服与孟怀音的有些相似,孟夫人都差点以为是孟怀音落水,险些跳下去救人。最后还是卓宸出面阻止,说孟怀音的发髻与落水女子不同,且她识水性又会武功不会溺水。 后来还是会凫水的宫女下去,才将人救起来。 说到这里,姜暖卖了个关子,“你猜是谁?” “明华郡主。” “你怎么知道?”姜暖诧异道。 卫又璃起初也不知道。 怀音被人泼水离席,而她跟着出去却被人引着走了另一条路,这是套连环计,要害她们的是同一人。 她思来想去有可能的就是昭阳公主,但昭阳公主明显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厌恶都写在脸上直来直去,倒是同样对她不善的明华郡主更有可能。 只是她想不通明华郡主为什么针对怀音。 听姜暖说那人穿着与怀音相似的衣服落水,一切就串起来了。 孟夫人都差点误会,若是卓宸笨一点冲动一点就直接跳下去救人了。 一旦卓宸救人,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事情便不好收场。 明华郡主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喜欢卓宸,所以才对怀音充满敌意。 她的目标是怀音,污名声不成便使计让自己和卓宸发生肢体接触。 而她,只是明华郡主顺带的。 孟怀音听完卫又璃的分析,气不打一处来。 她都不知道明华郡主竟然觊觎卓宸。 宫门处,卓宸殷切地看着孟怀音显然有话要说。 卫又璃推了推她,“去吧,说清楚就好了。” “那你怎么办?”孟怀音不放心把她交给卫家那群人。 “云月来接我了。” 孟怀音知道云月会武,叮嘱了卫又璃几句才朝卓宸走去。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回去再说吧。”宫门口人多眼杂。 云月扶着卫又璃,发现她的手冰得吓人。 “小姐!” “无碍。” 她走向忠勇侯府的马车。 来的时候是姜昭仪派车来接的,回去她只有坐侯府的马车。 过去时,明华郡主正在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咱们大启的神女吗?怎么预言抓不到凶手。不过也没事,你的姐姐立功了,反正都是你们忠勇侯府沾光。” “小姐,她……” 卫又璃抬手打断云月,她知道云月要说什么。 明华郡主此言既讽刺了卫巧言,又把她竖起来当靶子,让卫巧言恨她。 其实多此一举了,就算明华郡主不说,卫巧言她们也会把一切归咎于她。 卫巧言气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卫长瑾本就因为皇上的呵斥不服气迁怒卫又璃,听到卫巧言自责,对卫又璃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不关你的事,是卫又璃爱出风头。只顾着自己风光,拉着整个侯府给她做垫脚石。” 卫长时哈出口热气搓了搓手,说道:“外面冷,上马车再说。” 卫长时和卫长瑾扶着卫巧言上了马车,卫长越见卫又璃站在一边,也过去扶她。 “你落了水,车上暖和,快上去。” 卫长瑾掀开车帘,“大哥,车上坐不下了,你快上来。她今日一个人来的,自然有办法回去。” 卫又璃落寞地垂下眼眸,“大哥,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卫长越不满卫长瑾的态度,但又看到车上的父亲满脸不耐,便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走吧,我陪着又璃。” 卫长瑾气愤地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驾车。 卫巧言擦了擦泪,“大哥是不是嫌我烦了,所以才不愿与我同坐一辆马车?我不哭了。” 卫长瑾冷哼一声,“别管大哥,大哥最近被卫又璃迷惑了。” 卫长越陪卫又璃站在路边,卫又璃裹了裹身上的大氅,颤着声音说道:“走吧。” 卫长越看了看四周,“你的马车呢?” “来时是姜昭仪派车来接的,回去没有了。” 他没想到卫又璃连车都没有,神色凝重,“我追上去叫他们回来。” 卫又璃拉住他,“算了,二哥正在气头上。大哥,你知道二哥为何生我的气吗?” 她醒来后担心卫巧言和裴知寅在外面搬弄是非便立即现身,之前发生的事确实不太清楚。 卫长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与你无关,是他太不像话了。” 他不愿意说,卫又璃便不问了。他们走在街上,天空开始飘起小雪。 忽然一辆马车奔驰而过,直到追上忠勇侯府的马车才停下。 第38章 峰回路转 “怎么不走了?”马车停了下来,卫长瑾问。 “侯爷,是毛公公,说有赏赐的旨意。” 卫长瑾一听,面露喜色,“爹,定是皇上气消了之后想起妹妹的功劳。” 他就说嘛,虽然巧言没有看到凶手,但总归预言到了皇长孙出事。 若不是卫又璃运气好,救起皇长孙的就是巧言。 巧言可不像卫又璃自私自利,她会让整个侯府一起享受这份荣誉。 可他不知道,按照他们的速度,没有卫又璃皇长孙早就救不回来了。 卫勋起身下了马车,卫长瑾推了推卫巧言,“快,下去谢恩。” 卫巧言欣喜不已,以为这一次惹得皇上生厌,没想到峰回路转。 她用预言立下如此多功劳,没道理因为没帮皇上找到凶手就被厌弃。 她连忙下了马车,期待的目光望着毛公公。 毛公公站在原地没有宣读圣旨的意思,卫勋有些奇怪,问:“毛公公,可是有什么不妥?” “卫大小姐呢?” 他们面面相觑,卫长瑾道:“她没和我们一起。赏赐是给巧言的,她在不在也没关系吧。” 毛公公眉眼往下压,透露着不悦,“当然有关系,这赏赐是给卫大小姐的!” “什么?!”卫长瑾没控制住,惊讶地喊出声。 卫巧言双手攥紧身侧的衣服,又是卫又璃! 她昨日踩着他们得到皇上的嘉奖还害得母亲不能进宫,如今又踩着她! 二哥说得没错,她就是拉着整个侯府做她的垫脚石。 毛公公神色不耐,“卫大小姐在哪?” 卫勋沉着脸不说话,卫长瑾和卫巧言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卫长时只能站出来为毛公公解惑。 “我们坐马车先走了,不知道。” “你们忠勇侯府又一次让我大开眼界。” 毛公公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带着怒气上了马车,“走,往回找。” 他们坐着马车先走,那卫又璃必定还在后面。 车夫调转车头,往皇宫的方向去。 卫巧言站在寒风中看着毛公公后面那辆装满赏赐的马车面容扭曲,她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卫长瑾连忙上前安慰她,卫长时见卫勋脸色不好,询问道:“爹,我们上马车回府吧。” 卫勋瞪着他,“这个时候回府,你想要害死忠勇侯府吗?” 在坤宁宫皇上已经因为他们苛待卫又璃警告过一次,如今又被毛公公抓个正着,若是还不管不顾地回去,只怕更惹皇上厌弃。 卫勋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掉头跟着毛公公的车。 毛公公掀开车帘看着前面,没走多久就看到街上明显的三道人影,他吩咐车夫在旁边停下。 卫又璃看着突然停下的马车面露不解,看到毛公公下来才恍然大悟。 离宫之前姜昭仪曾告诉过她会有赏赐,让她看好别被别人昧了去。 卫长瑾以为他们抛下她会让她难堪,是对她的惩罚,应该没想到自己会自食恶果。 毛公公从反方向来,必定是发现了她不在忠勇侯府的马车上。 她故作不知,“毛公公,您怎么在这儿?” 毛公公对着卫又璃展露笑颜,“咱家奉命给大小姐送赏赐,没想到大小姐竟然没在车上,而是在这冰天雪地里走路。” “我……咳咳……我走一走兴许比坐着暖和。” 毛公公也没有拆穿卫又璃替忠勇侯府遮掩的话,只暗暗记在心里等着回去告诉皇上。 “又璃,怎么不坐马车?”侯府的马车紧随其后到达,卫勋担忧地看着卫又璃。 只是卫又璃咳得厉害,没空回答。 “爹,又璃赴宴时坐的姜昭仪的车。”卫长越解释道。 “是为父的疏忽。” 毛公公不想看卫勋装模作样,伸手从侍卫手里接过圣旨,“大小姐先接下圣上的赏赐吧。” “是。” 卫又璃提着裙摆就要下跪,毛公公伸手将她扶住,“圣上特意交代,大小姐身体抱恙不必下跪接旨。” “谢皇上体恤。” 卫又璃有这个待遇,但其他人却是没有的。 原本姜昭仪交代,若是卫又璃同忠勇侯府的人一起回家,那便等回府后再宣读。若是没有,便就在原地宣读,让大家伙都看看侯府的偏心,也是给卫又璃撑腰。 他们本不用受着罪,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毛公公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勇侯府嫡长女卫氏又璃救皇长孙有功,特此黄金百两,云锦等布料共三十匹,青花瓷茶具一套,东珠一盒,夜明珠一个,珍贵药材若干……另有皇后赏赐头面四副,紫檀云石屏风一件,玉如意一对,铜鎏金缠枝牡丹手炉一个,珍贵药材若干……太子妃赏海棠步摇一支,双鱼玉佩一对,锦缎斗篷一件,药材若干……钦此——” “谢皇上、皇后、太子妃赏赐。” 毛公公合上圣旨递给卫又璃,指着另一辆马车,“赏赐都在马车上。大小姐没有马车,不如由咱家送大小姐一程。” 卫勋站起身,眼神带着威胁,“又璃,坐自家马车吧。” 毛公公不等卫又璃回答便抢先道:“忠勇侯的马车有些拥挤,还是坐咱家的吧。” 卫又璃从善如流,“多谢公公。” 她自然不想见到卫家那几人的嘴脸,跟着毛公公上了马车,云月与车夫一起坐在外面。 卫长越同卫勋等人回到马车,赏赐太多毛公公念了好一会儿,以至于他们在雪地里跪了许久。 “卫又璃太不懂事,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劝毛公公回府再宣读圣旨吗?”卫长时揉着膝盖抱怨。 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卫勋脑子里乱得很,现在听到卫长时不知轻重的话,一股火窜到头顶。 他压着声音呵斥,“卫长时!我看是你娘把你们几个惯得不知这天下姓什么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知道吗?圣旨在哪里宣读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还有,你们以后对卫又璃的态度好一些,满朝文武都在看我们笑话!” 卫长时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卫长越看着马车上神色各异的家人,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破裂。 第39章 凑个热闹 出宫时看到巧言难过的模样卫长越很心疼,可他忘了,又璃在冰湖冻了许久,相对于巧言的委屈而言,又璃才是受到了实实在在的伤害,他们都忽视了。 他们没有看到又璃泡在冰湖里的模样,不知道其中的艰险。 刚刚在雪地里跪了不过片刻长时就已经受不了,那又璃呢? 她在醒来后便下床行走,随后又一路出宫没得到休息,就连回家都没有马车可坐。 刚才他怎么就不坚持坚持去把爹他们叫回来,让她上马车呢? 他这个大哥做得真的太差劲了。 不止他,全家上下对又璃都充满敌意,总是怪罪她责骂她。 也就只有巧言偶尔为她说话,可惜他们都没当回事。 毛公公把卫又璃送到侯府,又盯着赏赐的东西进了卫又璃的院子才离开。 卫又璃让云月塞了一个荷包给他,一问之下才知是姜昭仪的吩咐。 姜昭仪比皇上皇后更了解忠勇侯府的做派,所以未雨绸缪。 她很感激。 看着院子里堆着的赏赐,有种穷人乍富的感觉。 与卫又璃的欣喜不同,卫勋坐在书房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今日四皇子的表现让他很不满。 赐婚的事没提不说,撺掇巧言用预言为他铺路,但在皇上诘问时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追随这样的人,他真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巧言连皇子妃的身份都没确定,更别说未来皇后了。 “父亲,您找我?”卫巧言徐徐走进来,出声打断了卫勋的思绪。 想到卫又璃近来的变化,卫勋出言警告,“对于卫又璃,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卫巧言心下一沉,“父亲,您不是说要……”给她一点教训吗?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背后不止姜家,皇后、太子还有郑国公府都会感激她!” 若她只是帮姜家找到女儿,卫勋可以不当一回事,可她今日还救了皇长孙,就连皇上都替她撑腰。 太子妃是郑国公府的嫡女,皇后也出自郑国公府。 郑国公府的底蕴可不是忠勇侯府能比,再者太子生下来便立为储君,他在这个位置待了二十一年,从未犯过大错,储君之位可以说是稳之又稳。 虽说他们已经除掉几个太子党,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对太子造不成打击。 本来按照四皇子的计划,皇长孙的夭折确实能重创太子,但卫又璃横插一脚导致计划失败,太子只怕会防得更加严实。 卫巧言咽下心中的不甘,垂着头乖巧道:“女儿知道了。” 卫勋语重心长,“巧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不忍则乱大谋,为父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要让为父失望。” “是。” 卫巧言出了书房便沉下脸,卫又璃都踩到她头上了,还要她忍,父亲不会是看到她的价值动摇了吧?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当然是父亲最乖巧的好女儿,但恨卫又璃的可不止她一个! 她拐了道往吴祯的院子去。 “娘,女儿来看你了。” 卫巧言如乳燕投林一般奔向吴祯,吴祯将她搂在怀里,心里熨帖极了。 “还是我的巧言好,回来还知道来看我。 卫巧言抬起头,愁眉苦脸道:“今日宫里出了事,大家也是太疲惫了。” 吴祯看她这副神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忙问道:“宫里出了何事?” 卫巧言把皇长孙被人谋害落水一事说给吴祯听,一脸自责,“都怪我,连预言都记不清就去告诉皇上,幸好有姐姐将皇长孙救起,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 “同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皇上了,那没看清楚也是天意,如何能怪你。倒是卫又璃,怎么这么凑巧,又是帮姜昭仪找到妹妹,又是救了皇长孙的。” 最近卫又璃的风头未免太盛了,一个她万般嫌弃的女儿怎么能摇身一变被大家喜欢。 她怎么配! 卫巧言故作天真,发自内心为卫又璃高兴一般,“姐姐也是有大造化的人,皇上今日还亲自过问了姐姐的婚事呢。” 吴祯的手紧紧捏着桌角,指尖发白,“什么?皇上是怎么说的?” “皇上问姐姐有没有婚配,然后又提到了年后给皇子选妃的事。” 吴祯在心里打鼓,皇上难不成想把卫又璃许配给皇子?那岂不是以后高她一头? 年后……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卫又璃害她至此,让京城的人都看她笑话,她绝不能让她高嫁。 更何况巧言是要嫁给四皇子的,到婚配年纪的也就四皇子上面的两个哥哥,若是卫又璃嫁入皇室,那便是在巧言之上。 她在心里盘算着,想到张夫人今日派人来传的话,迅速定下主意。 “明天大年初一,不少人都要去寒山寺上香,这次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卫巧言便知母亲有了主意,欣然答应下来。 毛公公回到宫中复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裴正。 “卫又璃的处境竟然如此难过?” 姜昭仪嘱咐毛德全时,他就在旁边。他只当姜昭仪多想,没想到忠勇侯还真做得出来。 如此小肚鸡肠,难怪当初老侯爷想把爵位传给卫勤。 “是,奴才瞧着她都站不稳,全靠婢女撑着她在雪中走。” “这老三看事情不算透彻,看人却看得挺准。” 当初他问裴知南对忠勇侯府的看法时,他说卫勋拜高踩低,神女充满算计,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他们比那唱戏的都唱得好,若不是卫又璃这个“受害者”出现,还看不出来他们的本色。 不过卫又璃现在成了皇长孙的救命恩人,对太子便是有恩,卫勋会不会改变主意,他倒是有些好奇。 裴正走到书案前坐下,“你觉得,今日的事是谁做的?” 毛公公佝偻着身子,“奴才不敢妄言。” 裴正没理会毛公公的话,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在乎毛公公还在。 “到底是比他们年轻两岁,手段显得拙劣和稚嫩。这几个皇子中,也就只有知孟能与太子旗鼓相当。可惜,淑妃野心太大,若知孟登上皇位,怕是压不住淑妃。” 毛公公听着裴正旁若无人的话,后背发凉,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40章 跪久了才站不起来 圣上一共六位皇子,其中五皇子才十一岁,六皇子五岁,皇上自然说的不是他们。 除去这两位,皇子中太子今年二十又一,二皇子和三皇子刚刚及冠,能称得上年轻的也就将将十八岁的四皇子了。 皇上就这样轻易地把这话说出来,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当听不见。 裴正倒是无所谓,“行了,瞧你那副样子。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以为别人就不会这么想吗?” 永安宫。 淑妃谷鸢漫不经心地看着指甲,“同那谁住一屋的,给本宫好好盘问。” “是!” 她挥挥手,宫女悉数退了出去,大殿门也关了起来。 空荡荡的宫殿只有谷鸢和裴知孟两人。 裴知孟心头一紧,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母妃。” 谷鸢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啄了一口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年后选妃,让卫巧言成为你的皇子妃。” 裴知孟犹豫片刻,道:“母妃,我不想用婚事去换取利益。” “啪!” 谷鸢一拂袖,桌上的茶盏盘子摔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泼在裴知孟胸前。 裴知孟连躲都没躲,就直挺挺地站在殿中,麻木得不知道疼痛。 他知道,母妃听到这话一定会生气。 “跪下!” 周围都是碎裂的瓷器,裴知孟毫不犹豫直接跪在上面。 谷鸢狰狞着脸,“你生在皇室,婚事就只能是利益,难不成你还想要感情?!” 裴知孟面容平静,“我只是不想算计枕边人。” “你以为你不算计,你的枕边人就会同你好好过日子吗?” “总会找到这样的人。” 他厌恶算计,厌恶你争我斗,他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你是皇子!就算你们好好过着日子,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们!” 谷鸢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今晚你也看到了。我宫里的宫女是意图谋害皇长孙的凶手,德妃钻的冰洞是意外发生的地点。背后之人想让本宫与德妃争斗,好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做得再高明一些,我们都会成为靶子。” 她随手把帕子扔到一边,站起身踩着碎瓷片过去,瓷片不慎扎进鞋里她也毫不在意。 她弯腰捏着裴知孟的脸,“人都打到门口来了,你还要说不争吗!” 裴知南被迫仰着头,余光瞥见谷鸢的鞋面渗出鲜红的血迹,“母妃,你的脚……” 谷鸢不甚在意,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裴知孟,“流一点血而已。伤口可以包扎,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生在皇室,不争也得争!” 裴知孟眼里闪过挣扎,“母妃,外祖父说……” “住口!”谷鸢一巴掌扇在裴知孟脸上,护甲在他的脖颈处留下长长的红痕。 她尖着嗓子,近乎嘶吼地说道:“不要听你外祖父的。本宫是他的女儿,他都能眼睁睁看着我在宫里受苦不愿意帮我,你一个外孙他会真心为你着想吗!他是当臣子跪久了,不想站起来。你不可以!” 裴知孟想为外祖父辩驳又怕刺激到母妃,最终只能低下头。 他不傻,分得清真心与否。 父皇刚登基时,母妃想让外祖父为她争取皇后之位,但谁都知道,皇后是父皇还是太子时娶的太子妃,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后来后位已定,母妃仍旧要进宫,当初家中无人同意,是母妃一意孤行宁愿同家中断绝关系也要进宫。 进宫后发现宫中的艰难,又恨家里人狠心不愿帮她。 可淑妃之位正是父皇考虑到外祖父才赐下的。 起初他听人说这些时并不相信,总觉得外祖父同母妃有其他误会。 直到母妃一次又一次逼着他争储君之位,他便信了。 母妃对权势的渴望,已经近乎疯魔。 谷鸢捧着裴知孟的脸,眼中尽是癫狂之色,“孟儿,我只有你了,你难道要看着母妃在宫里被人欺负吗?今日是安插的宫女去杀皇长孙,说不定哪日杀的就是我!母妃也不要求什么,选妃那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卫巧言成为你的皇子妃。” “母妃,忠勇侯府对我们没有亲近之意,他们怕是已有支持的人选。” “那又如何,他们的筹码就是卫巧言,只要娶了卫巧言,他们自然会转换目标。孟儿,你一向优秀,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裴知孟垂着眼眸,妥协道:“我尽力而为。” 闻言,谷鸢扶着裴知孟起身,“快起来,膝盖都流血了。” “来人,去把伤药拿过来。”她扬声喊道,心疼地望着裴知孟,好似一个慈母一般。 与永安宫的凝滞的氛围不同,瑶清宫就显得温馨许多。 贵妃柳蕴同裴知寅正在下棋。 柳蕴落下一子,她声音温柔,“今日之事,是你冲动了。为何不同我商量?” 裴知寅此时也有些懊悔,“太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是儿子着急了。”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琢磨着该下在哪里。 柳蕴也不催促,“皇上还康健,这会儿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今日一动,只怕许多事会发生变动。” 裴知寅终于落下一子,神色轻松,“我们有神女,还有右相府做后盾。郑国公府只是出了皇后和太子妃,不足为惧。” 柳蕴扫了他一眼,“轻敌是大忌。” 裴知寅浑身一僵,一时不知母妃是在回应他的话还是在说他的棋。 柳蕴迅速落下一子,继续道:“太子做储君多年,支持他的大臣多的是。况且魏庭舟还是他的伴读,两人一同长大情分非常。如今皇上安排魏庭舟进禁军,何尝不是觉得太子没有兵权,给太子增加筹码。” 裴知寅不解,“禁军才多少人马,卫长越手中的人就足以匹敌。” 卫长越在京畿营,虽还没有手握大权,但也是营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焉知禁军不是给魏庭舟练手,好正大光明给他兵权?” 柳蕴这么一提,裴知寅如同醍醐灌顶。 禁军负责护卫皇宫和父皇,立功与否不就是父皇一句话的事。 若真是这样,魏庭舟确实很棘手,尤其他同父皇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他眼底闪过一抹嗜杀,指尖的棋重重落在棋盘上,“那便把父皇的打算扼杀在摇篮。魏庭舟最在乎他的母亲和弟妹,想要上任,那便先丁忧吧。” 第4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蕴紧接着落下一子,结束了棋局。 宫女端着铜盆上前,她净了净手,由着宫女帮忙把手擦干。 “这件事你不必管,自有人动手。” 裴知寅略一思索,“母妃是说常安侯府的孙姨娘?德妃是威远将军的亲妹妹,孙姨娘要帮也是帮裴知南,怎么会替我们做事?” “魏庭远在孙府闹出这么大的事,孙姨娘迁怒于孙府。且孙威这人轴得很,他都未必会帮裴知南,孙姨娘又何必押宝在他身上。” 德妃是个蠢的,裴知南勉强看得过眼吧。但他没有孙威的支持,夺嫡之路只会艰辛。 孙姨娘是个有野心的,自然知道帮谁才对她有利。 况且魏庭远断了腿,这辈子都与世子之位无缘。孙姨娘定然不甘心,对付魏庭舟也不全是为了帮他们,更多的还是出气。 魏庭远得不到的,她也不会让魏庭舟得到。 裴知寅了悟,“还是母妃高明。” 柳蕴笑了笑没说话。 她一个地方知府之女,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能得到右相的相助,靠的从来不是聪明才智,而是审时度势。 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在她刚入宫时便明白了。 只是与她沾亲带故的右相愿意支持他们,不也是看中他们现在的形势。 “年后选妃,卫巧言必须成为你的皇子妃。” 裴知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母妃,卫巧言虽是神女,但在计谋上还是……” 柳蕴一下看穿他的心思,直白道:“不要小看她,只要够狠她就已经胜出许多人。今日之事责任在你,与她无关。” “是,儿子受教。” 翌日,卫又璃还在睡梦中就被清荷叫醒。 “怎么了?” “小姐,夫人说要去寒山寺烧香,除了四公子全都要去。” 卫又璃的瞌睡醒了大半,母亲怎么忽然要去寒山寺,上一世可没有这回事。 她掀开被子,“替我更衣洗漱。” 不管为的什么,今日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简单收拾过后,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递给清荷,“你去找陈冲,让他帮我打造出来,银钱你自己去库房拿。今日晚风和云月随我去,你办完事就整理一下库房,顺便让绿屏用宫里赏的那些布料给我做几套衣裙出来。” 清荷接过图纸,一脸凝重,“是,奴婢晓得。小姐,一切小心。” “嗯。” “晚风、云月,我们走吧。” 晚风拿着瓶子上前,“小姐,这是奴婢连夜赶制出来的药丸。你现在身体太差了,又总有事不能按时喝药,奴婢便做成了药丸。” “好。”卫又璃倒出一颗吃进嘴里,哭得她直皱眉,云月立即递上果脯。 吃了之后终于缓解了嘴里的苦味,晚风又递上几个药包,“这些是防身的迷药。” 卫又璃小心翼翼地放在腰带里,“还是你想得周到,走吧。” 到门口时,吴祯等人已经坐在马车上了,这次倒是没有扔下她离开。 卫长越三兄弟一辆车,卫又璃自然上了吴祯同卫巧言还有云舒所在的车。 吴祯不耐烦地抱怨,“磨磨唧唧,全家人都在等你。” “吃药花了点时间,让母亲久等了。” 马车缓缓行驶,卫又璃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她在寒山受的伤还未好全,昨晚又在冰湖受寒,身体本就支撑不住。马车里烧着炭,又晃晃悠悠的,十分好睡。 她很快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抵达寒山寺。 她被云月扶下马车,发现来寒山寺的人还挺多。毫不意外地,她看到了魏庭舟,四目相对两人默契地没有打招呼,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寒山寺前有一条长长的石阶,卫又璃要仰着头才能看到石阶的尽头。 还没走,腿已经发软。 云月也很担忧,“小姐,奴婢背你吧。” 吴祯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我们是来祈福的,背着上去心不诚。” 卫又璃拍拍云月的手,“没事,我慢慢走便是。” “巧言,我们走。” “好的,母亲。” 卫巧言挽着吴祯的手先走了,卫长瑾和卫长时紧随其后。 卫长越眉间是浓浓的愁绪,云舒见状主动提出,“又璃,我扶着你走吧。” “多谢大嫂。” 卫又璃十步一喘,走得缓慢,抬头已经看不到卫巧言他们的身影。 待她走进寒山寺时,卫巧言他们已经上完香说要去厢房歇歇。 卫又璃叫住他们,“娘,今日不回去吗?” 吴祯神色淡淡,“不回了,今日有法会。” 卫又璃莞尔,“那我去上柱香,一会儿去找你们。” “随你。” 卫又璃进殿拜了拜,出来后跟着卫长越和云舒找到歇息的厢房。 她坐在桌前,云月倒了一杯热茶,“小姐,喝点茶暖暖身子。” 卫又璃端起茶杯,看着飘渺的热气思绪飘远。 上一世寒山寺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常安侯夫人身故一事,其余没什么特别。 今日来寒山寺是临时起意,到底是什么让母亲动了心思。 她喝下一口茶,热流顺着喉咙一直到腹部,“云月,你去看看今日留宿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 片刻后,云月带着消息回来。 留宿的人不少,其中竟然有张朝,卫又璃一下警惕起来。 张朝都断腿了,竟然还来上香?以张朝的性子根本不会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忽然想到,昨晚皇上提起了婚事。 母亲之前就在打她婚事的主意,如今只怕听说皇上的态度,更着急了。 “你说昭阳公主一家也在?” “是的。” “云月,你帮我做件事。” 昭阳公主既然要为张朝打抱不平,那就得对得起她的这份心才是。 嘱咐完云月,卫又璃便歇下了。 还不知道她们何时出招,她得养精蓄锐。 一觉睡到晌午,她用完斋饭在寺中闲逛。 看到有一颗参天大树,上面挂满了祈福铃,而魏庭舟正陪着弟弟妹妹在写着心愿。 她走过去,买了一个祈愿铃,站在魏庭舟身边写下心愿。 放笔时不小心碰到了魏庭舟的手臂,她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魏庭舟转过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第42章 快去救姐姐 良久,魏庭舟才轻轻“嗯”了一声,若不是卫又璃离得近恐怕都听不见。 卫又璃拿着祈福铃看着大树的高度,果断放弃。她没什么力气,直接让晚风代为扔到树上。 卫子书满眼羡慕,拉着魏庭舟的袖子摇啊摇,“哥哥,你也帮我扔。” 魏庭舟斜眼睨了她一眼,“人家身体不适,你也身体不适?” 卫子书一听来了兴致,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哥哥,你认识那个姐姐啊,怎么知道她身体不适。” 魏庭舟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认识。” “那你们怎么都不打招呼?” “不熟。” “不熟怎么连身体不适都知道?” 魏庭舟放下笔,“卫子书,你又皮痒了?” 卫子书扭过头,留下一个后脑勺,“哼。” “姐姐别气,我帮你扔。”八岁的魏庭郗一脸认真,卫子书捏了捏他的脸,“你就算了吧,还没我高呢。” 魏庭郗不服气,用手比在头顶上方,踮着脚说道:“我会长高的。” “那就以后再说。” 卫子书双手拿着祈愿铃,用力往上一掷。 祈愿铃飞到半路便被魏庭舟截下,魏庭舟甩手一扔,稳稳挂在最高的枝头。 卫子书高兴得直拍手,“哇!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魏庭舟失笑,“许什么了,这么高兴?” “不告诉你。” 魏庭郗眼珠子一转,举着手积极道:“我知道,许的哥哥早日嫁出去!” 卫子书瞪大双眼,双手扯着卫子书的脸颊,“魏庭郗,叛徒!” 魏庭郗也不反抗,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姐姐,哥哥要说娶的。” 卫子书松开手,“他最烦人了,我就要他嫁出去。” 魏庭舟淡淡扫了她一眼,“早知道不帮你扔了。” 卫又璃站在拐角处,听着魏庭舟兄妹俩的对话。 晚风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怎么哭了?” 卫又璃碰了碰脸,果然一片湿润。 “没什么,就是被魏世子家的兄妹情感动了。” 原来不是不稀罕,只是对侯府失望了对几个哥哥没有期盼,可心底里还是向往兄妹之间的感情。 一整天,吴祯和卫巧言都没有出现,好似她们只是来上香祈福的一般。 倒是卫长越和云舒来关心了几次。 晚上,卫又璃早早地熄了灯。 夜深人静时,房间的窗户被人戳穿一个洞,一根管子伸了进来,随后一道烟飘了进去。 片刻后,有人翻窗而进,直接打开了房门,将门口坐在轮椅上的人抬了进来。 他关上门,正要把人抱到床上,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抱着的人也跟着一起摔倒地上。 “啊——别打了,好痛啊……” 但袭击的人并没有停下来,不仅动了手,脚下也没停着,就是这脚上的力度和手上不能相提并论。 “啊……啊……” 惨叫声响起,惊动了周遭的人,大家纷纷走出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谁的房间?” 卫巧言同吴祯穿戴整齐,听到声音是从卫又璃的房间传出来,卫巧言惊叫出声,“啊!是姐姐的房间,里面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哥哥,快去救姐姐啊!” 卫长越皱了皱眉头,“巧言,不要胡说,里面不可能是又璃。” 卫巧言气得紧紧咬着下唇,大哥竟然为了卫又璃的名声选择撒谎。 好在吴祯及时开口。 “长越,快去救你妹妹!” 吴祯这话一出,便没有人再怀疑房间里的人是别人。 “这也太不像话了,在寺里干这龌龊的事。” “你们忘了?这卫大小姐在神女及笄那日房间里也藏着男人。” “别胡说,那是三皇子,是被侯府的人绑来的,可和卫大小姐没有关系。” 房间里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便变了味,大家不由自主地往男女之事上想。 卫长越听到吴祯的话满目震惊,“母亲!” “难道你想你妹妹被欺负死吗?你怎么做哥哥的!” 闻言,卫长越心里也挣扎起来。 若是进去,大家都会知道里面是又璃,又璃的名声就毁了。 若是不进去,又璃只怕…… 比起名声,人更重要! 卫长越下定决心,走上前正要踹开房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张朝衣衫不整地滚了出来。 “张朝!” 卫长越知道母亲曾动过心思,想把又璃嫁给张朝,没想到他腿都断了竟然还敢打又璃的主意。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朝腆着脸笑着,“我心情不好喝了点酒,走错房间了。大哥,我会对又璃负责的。” 他一点不提挨打的事,言语暗示着大家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你……厚颜无耻!” 卫长越怎么会看不出他是故意的,房门前有台阶,他自己根本上不去。他不清醒他的下人也不清醒吗? 张朝无所畏惧,一脸得逞地笑着,“事已至此,总得为又璃的名声着想不是。”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飞出来一个人。 此人正是张朝的随从,帮张朝开门的人。 卫巧言惊诧不已,怎么还多出一个人。她转念一想,这不是更能将卫又璃的名声踩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人挡不住自己龌龊的心思,“怎么还有一个人,这两个男人,也不知道谁能抱得美人归。” 但也有人保持清醒,“不对吧。张朝喝了酒不认路,这个人难不成也是?两个人都走错同一个房间,未免太巧了。” 张朝暗恨随从不懂事,在里面不知道反抗护着他就算了,这会儿不躲好还出来凑热闹。 “这是我随从,他也喝了酒,我让他送我回房来着。” 张朝身上酒味明显,但随从飞出来的时候可是没有酒味的。卫长越把人提起来甩到一边旁观人的脚边,“你撒谎,他根本没喝酒!你们是故意的!” 大家也闻出来的,怀疑的目光看向张朝。 张朝在人群中寻找着,想让母亲或者昭阳公主为他说话,却没有在围观的人中找到他的身影。 他递了个眼神给吴祯,只要吴祯认下这件事,卫长越一个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吴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让人看出异样,她没有急着开口,倒是卫长时站了出来。 第43章 我喜欢得理不饶人 “大哥,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些没用,还是别让大家看笑话了,我们私下解决。”卫长时显然打算认下此事。 卫长越不愿,一旦这些人走了,真相就没人在乎。 “不行,这件事必须问清楚。若是张朝故意为之,我就要将他送去京兆府用律法还又璃一个公道。” 吴祯厉声斥责,“长越!你心里只有公道,就没想过你妹妹?你难道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卫长越不懂,这件事本就不是秘密,在场的人不会守口如瓶,该遭受的非议依然会遭受。与其不明不白,为什么不坚持调查真相。 难不成张朝轻飘飘的一句喝醉酒走错了,就要葬送又璃的一生? 云舒牵着他的手,“不如我进去看看又璃?” “好。” 他也没有资格替又璃做决定,不如让云舒去问问又璃的意愿。 云舒走到门口,“又璃,我能进来吗?” 倏地,房间亮起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魏庭舟靠在门上,双手环胸看着眼前的人,“哟,人这么多,挺热闹啊。” “房间里不是侯府大小姐吗?怎么变成男的了?” “还有个小孩。”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看向忠勇侯府众人,吴祯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房间里不是卫又璃吗! 卫巧言看到魏庭舟更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又让卫又璃逃过一劫,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云舒见是魏庭舟松了口气,退回去站在卫长越身边,卫长越问道:“魏世子,你怎么在又璃的房间?” “我娘对卫大小姐一见如故,便让我同她换了房间,方便她们说话。” 卫长越犀利的目光射向张朝,“那张朝怎么口口声声说会对又璃负责,里面的都不是又璃,他怎么就肯定自己进的是又璃的房间。” 张朝趴在地上,阴沉着脸,“我是听卫巧言说的,她说那是她姐姐的房间。” 人没得到还被揍了一顿,要不是行动不便,张朝早就走了。 这忠勇侯夫人办事真是不靠谱!莫不是故意耍他? 有人发现疑点,“不对啊,你如果真对里面的人做了什么,怎么会不知道是个男人还有孩子。你要是没做什么,为什么要负责污蔑人家的名声。” “我……”张朝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 卫长越也察觉到不对,“魏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他指着张朝的随从,“这人又是放迷烟,又是翻窗把门打开把张朝放进来的,被我揍了一顿还不老实,张口就是负责。现在人换成我了,还负责吗?你人还怪好的,我打了你一顿,你还要对我负责。” 魏庭舟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大家一听便明白过来,张朝根本不是走错,而是早有预谋。 他在里面尽挨打了,被扔出来后一点没提只顾着说负责,分明就是污蔑卫又璃的名声。 张朝的风评谁人不知,断腿后更是没人愿意嫁,竟然动这种邪恶的念头,实在是无耻。 “娘,我们报官吧。” 吴祯暗恼卫长越多事,“算了,反正又璃也没受到伤害。张朝腿都断了,也怪可怜的。” “娘!你在说什么!”卫长越满目失望,什么叫张朝可怜,若不是又璃机缘巧合换了房间,又璃此刻怕是…… “好了!既然是误会,大家就散了吧!”吴祯迫不及待地要结束这场闹剧。 “侯夫人,好像我才是苦主吧。”魏庭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要报官。” 吴祯神色一僵,“世子,你人也打了,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侯夫人为什么帮着张朝说话?我打人是我有本事,而不是张朝无罪的理由。况且我弟弟还小,谁知道迷烟对他有没有害。” 魏庭郗十分配合,当家扑在魏庭舟腿上,“哥哥,我头晕。” 吴祯沉声道:“这里是寒山寺,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阴毒的目光看向魏庭郗,似在嫌他多嘴。 魏庭郗害怕地往魏庭舟身上躲了躲,魏庭舟目光一冷,“不好意思,我就喜欢得理不饶人。” 他做了个手势,侍卫从天而降拎着卫巧言进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屋里传来尖叫声。 “巧言!”吴祯狠毒的目光看着魏庭舟,“魏庭舟,你放肆!那可是神女!” 卫长瑾冲上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魏庭舟一掌拍飞。 “神女不也是你的女儿?”魏庭舟拍拍手,卫巧言又被人拎着放回原地,“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不是吗?还是说,虽说都是你的女儿,但你就是区别对待?” 吴祯目眦欲裂,“你强词夺理!” “现在,我能报官了吗?” 吴祯搂着受到惊吓的卫巧言,看着地上狼狈的张朝抿着嘴没说话。 她知道,自己一旦没有阻止魏庭舟报官,张朝势必要说出他们密谋之事。 可魏庭舟也不好对付。 就在她挣扎之际,卫又璃扶着常安侯夫人梁氏出现。 “咦?张公子怎么在这?张夫人同昭阳公主打起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张朝闻言没有紧张的神色,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连忙招呼随从,“快!快送我过去!” 他一心只想找借口离开,殊不知,那边等着他的还有一场好戏。 卫又璃的解围,吴祯并不感激。 她见卫又璃和梁氏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母女。 “你怎么同人换房间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见母亲一整日都没出过门,以为母亲不想被打扰。” “你……” 卫长越打断吴祯的话,“又璃,幸好你换了房间,那张朝真是……” 卫又璃淡声道:“我知道。” 卫巧言靠在吴祯的怀里,目光里皆是恨意。 “姐姐难道是知道张朝的打算,特意换的房间?” 吴祯的火一下被挑起,“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同我们说?害我被那么多人看笑话!” “我是刚刚才知道的。”卫又璃看着吴祯,神情哀伤,“母亲,昭阳公主和张夫人什么都说了。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这么对我?” 吴祯一怔,嘴硬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母亲还是去看看吧,大家若是知道得太多怕是不好收场。” 张朝离开后,这边看戏的人立即跟着转了地方,此时估计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吴祯脸色巨变,转身往昭阳公主那边去。 第44章 鬼鬼祟祟 寒山寺的厢房不算多,相隔并不远。 没走多久就听到昭阳公主近乎嘶吼的声音传来。 “杨德文,本宫哪点对不住你,你竟然同你表妹暗度陈仓生下私生子,还哄骗我对那个贱种好。” 杨德文脸上布满抓痕,衣衫不整地站在昭阳公主对面,伸手护着身后的张夫人。 他指着昭阳公主气急败坏,“这么多年,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想要个儿子有错吗?要不是你善妒不准我纳妾,我何至于同表妹偷偷摸摸。” “你们是私通,是奸夫淫妇,我要杀了你们!” 张朝赶过来时便看到昭阳公主朝张夫人扑去,他大喊:“娘!” 张夫人同样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她哭着扑向张朝,“朝儿!” 昭阳公主平日里有多宠张朝,今日见到张朝这张脸就有多恨! 多像的一张脸啊,她竟然看不出来! 想到自己为张朝做的那些事,她就心如刀割。 她掏心掏肺地对他们,而他们竟然把她当傻子一样耍,背叛她。 “你来得正好!你这个野种同你娘一样恶毒,亏我知道你娘和忠勇侯夫人的打算后,还好心助你们一臂之力。你娘竟然背着我同驸马卿卿我我,活该你断腿,都是报应!” 吴祯一行人正好赶到,听到昭阳公主的话,卫长瑾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昭阳公主慎言,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还请不要牵扯到我娘身上。” 他娘同那些后宅妇人不同,一心扑在教导子女上,从不会为女人争风吃醋,更不会使下作手段。 昭阳公主嗤笑,“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东西?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伙同别人污蔑卫又璃的名声。” 她看向卫又璃,“你还不知道吧,张朝能进你的房间侮了你的清白,全是你娘一手策划。” 卫又璃很是配合地落下眼泪,哀切地望着吴祯,“母亲若是厌恶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何须用此毒计害我。若不是常安侯夫人,此刻我怕是只能一死了之。” 昭阳公主惊讶了一瞬,随即癫狂大笑,“原来你没事?哈哈哈哈,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啊!张朝这辈子就该烂在床上,断子绝孙!” 杨德文痛骂,“你这个毒妇!” 三人又扭打在一起,那些话翻来覆去不知说了好几遍。 明华郡主站在一边不为所动,黑暗中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吴祯看着混乱的场景,几次想要为自己说话都找不到时机。 渐渐地,大家觉得没什么意思纷纷散去。 吴祯回到住处,面对三兄弟的目光十分烦躁。 “昭阳公主就是个疯子,她说什么你们就信?” “我们当然不信。”卫长瑾率先开口,不知道是真的不信还是自欺欺人。 “卫又璃呢?为什么不回来?”吴祯发现卫又璃的房间前守着人,便问,“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魏世子说要报官,他们守在这里保留证据。” 吴祯的心沉了下去,魏庭舟坚持报官,张朝必然会拉她下水。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只是答应带卫又璃出来,又没参与其他,他们没有证据又能拿她如何。 思及此,她安心地回到房间。 昭阳公主那边闹了许久,直到寺里的主持出面才停息。 夜晚再次恢复寂静。 卫又璃躺在床上假寐,她知道这一夜还没有结束。 下午偶遇魏庭舟,她临时起意想要换房,便在许愿纸上写了下来。 作为交换,她会配合魏庭舟完成一场戏。 前世,常安侯夫人病重都在孙姨娘的安排下来了寒山寺。 她同女儿卫子书一间房,半夜卫子书和常安侯夫人梁氏被人掳走。据传,魏庭郗也差点被掳走,因为是和魏庭舟同住一屋,逃过一劫。 魏庭舟同贼人打起来分身乏术,梁氏和卫子书只能让手下去追。最后只救回了卫子书,而梁氏下落不明。 经过一天的寻找,才在机关林里发现梁氏的尸体,她躺在雪地里是被冻死的。 这件事的真相是魏庭远后来得意忘形,喝醉酒说出来的。 梁氏的娘家梁国公府听说后,同常安侯府对上,结果自家事情不断自顾不暇。 孙姨娘既然走了前世的路,卫子书同常安侯夫人也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被人掳走。 她静待着,终于在天快要亮时听到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云月和晚风瞬间打起精神,来到卫又璃床边让她安心。 她听到隔壁有东西撞倒的声音,立即起身走到门口。 透过门缝看到黑衣人把常安侯夫人和卫子书掳走,转身过对着云月和晚风道:“按计划行事。” “是。” 她披上大氅打开房门,朝着机关林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个凉亭时等了等,听到云月发出的信号,这才鬼鬼祟祟地一路朝着机关林走去。 机关林种满了红梅,一眼望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然而只要跨进来,每走一步里面都有变化,若是不懂的人就会困死在里面。 她往里走了大概几丈路就没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知道身后之人被困住了。 她转身往回走,看到了在原地打转的卫巧言。 “妹妹胆子挺大,一个人也敢闯进来。”她抱着手炉站在月光下,优雅得像一个神女。而神女卫巧言却狼狈不堪,脸上没有温柔可意,只有狠毒。 “你故意的!” “对啊。” 她故意让云月去卫巧言房间附近说一些疑似她同人幽会的话,果不其然卫巧言上钩了。 她听到云月的信号,知道卫巧言跟上来便做出一副鬼鬼祟祟心虚的模样。 卫巧言信了她深夜出来有猫腻,就一路尾随进来。 她自己不起坏心,也不会落入她的全套。 “云月,神女脸都热红了,帮她把衣服脱了,凉快凉快!” 卫巧言捂着衣襟后退,“你要干什么!” 云月一把抓住卫巧言,点穴将她定住,扒掉了她身上的大氅,又脱下冬衣只留下里衣。 卫巧言动弹不得,屈辱地流下眼泪,一双眼死死瞪着卫又璃似要将她吞掉。 卫又璃不禁想,这怕是卫巧言两辈子加起来唯一一次真心落泪吧。 “这就哭了?卫巧言,你应该感激我呀。”她围着卫巧言转圈,打量着她,“若不是我不屑毁人清白,此刻你就不是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这里,而是被男人欺辱。你几次三番害我,我现在已是手下留情。” 卫巧言根本不领情,“你把我们都骗了,你真是好心计!” 卫又璃当作夸奖,谦虚道:“比起你来,我自愧不如。” 卫巧言阴沉着脸,忽然想到了什么,扬起下巴得意地望着她。 第45章 于心不忍 “若是哥哥们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卫又璃一直都渴望哥哥们的关心,若是惹了他们厌弃,哭都来不及。 卫巧言自以为这样便能吓到卫又璃,可卫又璃听到这话只会生气。 她在提醒着她从前的愚蠢。 卫又璃掩下眼中的厌恶,无所谓道:“他们又如何,除了大哥都是白身,我身后可是有皇上皇后姜昭仪撑腰。” 卫巧言瑟瑟发抖,双手环抱搂住自己,牙齿都在打架。 “他们……在宫里,如何……如何管得了宫外的事。” 卫又璃捂着嘴笑得狂妄,“那你也太小看他们了。姜昭仪都能帮我买通太医说我活不久,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到的?” “你装病!” 卫又璃耸耸肩像是默认,又让云月把衣服给卫巧言穿上。 衣服在雪地里早就浸湿,穿在身上只会更冷。 “寅时正了,得赶紧找到侯夫人才是。” 卫又璃自言自语地说道。 她让云月守着卫巧言,自己转身朝深处走去。 卫又璃找到被扔进来的常安侯夫人,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因为卫又璃提出换房,魏庭舟也顺势改变计划。 他不阻止,只想抓到背后之人,所以解救常安侯夫人的任务就落在卫又璃头上。 孙姨娘自以为把人扔进机关林就十拿九稳,她没有料到卫又璃会参与进来,更没有料到卫又璃知道路线。 卫又璃没有来过,但她熟悉机关热衷奇门遁甲,对此道有自己的见解。 白日她就来探过,很快就知道其中的关窍,机关林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现在她只需要和常安侯夫人在里面待着,拖延时间让孙姨娘以为计划成功,让魏庭舟抓住贼人送去审问就好。 天光大亮,孙姨娘带着人奔走相告说常安侯夫人失踪。 此时,京兆府也来了人。 他们接到魏庭舟的报官,勘察了房间之后带走了张朝和他的随从。 吴祯心慌不已,想要赶紧回去王府找母亲商量对策,却发现卫巧言不在房间。 她立即召集忠勇侯府的人寻找。 侯府的人找遍寒山寺都没有找到卫巧言,最后还是卫长越扩大范围走到机关林附近,发现卫巧言躺在雪地中,睫毛和眉毛都是雪花。 “巧言!” 卫巧言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见是卫长越,眼泪夺眶而出。 “大哥!大哥救我!姐姐不知为何绑了我,让我一直在外面受冻。” 卫长越扶着卫巧言起来,听到卫巧言的话第一反应是不信。 “巧言,你是不是误会了,又璃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绑你?” “她的婢女会武功,她点了我的穴,让我一直站在机关林里。” 卫长越皱了皱眉,又璃的婢女他见过,确实像是有功夫的样子。 这时吴祯等人赶过来,瞧见卫巧言凄惨的模样,大发雷霆。 “到底是谁!竟敢这样对大启的神女!” 卫巧言扑到吴祯怀里,凄声哭诉,“娘,是姐姐!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姐姐让婢女把我绑到机关林,还扒了我的衣服让我挨冻。” 吴祯气得咬牙,“这个孽障!她人呢?” “我不知道。” 卫长越迟疑道:“娘,这件事或许是有误会。” 吴祯冷厉的目光盯着卫长越,“你的意思是巧言在撒谎?” “我不……” 卫长越刚开口,卫长时便不耐烦地打断道:“大哥,你偏心卫又璃也要有个度吧。” 卫长瑾也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卫又璃惯会用些龌龊手段,巧言说是她就是她。” 卫长越心中一阵烦躁,巧言说自己冻了一夜,但是衣服都还是干的,根本不合常理。 吴祯嚷嚷着让人去找卫又璃,孙姨娘带着人走过来,“你们找到神女了?可曾见过我家夫人?” 吴祯冷着脸,“没有。” “难不成,夫人被带进机关林了?这可如何是好,机关林一旦进去就走不出来了呀!” 孙姨娘一脸焦急地看向魏庭舟的侍卫,“世子呢?快去禀告世子!” 侍卫面无表情沉声回答,“世子去追贼人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孙姨娘看着机关林踌躇不定,“夫人有可能就在里面,可若是让你们进去便等同于让你们送死,我也于心不忍。” 常安侯府的人都是孙姨娘带来的,自然听她的,不会主动要求进去寻找。 而魏庭舟的侍卫也八风不动,一点不提进去的事。 孙姨娘心中正得意,没有人进去找更好,越晚她越放心。 只是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到小沙弥来报人找到了,就在机关林的另一端。 梁氏和卫又璃都在。 本想离开的卫巧言听到卫又璃也在,当即改变主意。 现在人这么多,卫又璃的恶毒怎么能不让大家知道呢? 闻言,吴祯满脸不赞同地劝道:“巧言,你冻了一晚上,还是先回去吧。” 卫巧言摇摇头,失落地垂下头,“我想亲自问问姐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的。” 吴祯某种划过厉色,“是她心思恶毒,与你无关。既然你想问,我们便去问问她。” 她向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卫又璃的机会,更何况卫又璃欺负巧言也让她足够生气。 他们随着大队伍来到机关林的另一侧,见卫又璃和梁氏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 吴祯雷霆震怒,指着卫又璃的鼻子骂道:“卫又璃,你怎么这么恶毒,把巧言丢在机关林,让她足足冻了一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留宿的人没有离开选择留下来知晓第一手的消息。 此时站在机关林外的,除了帮忙找人的僧人还有昨晚那群人。 他们昨晚已经见识过事情反转,这一次默契地没有开口,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卫又璃怔然,“母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晚离开之后,我根本没见过巧言。” 卫巧言红着眼眶质问,“姐姐,今日寅时正,分明是你把我绑到了机关林。” “我受了寒连抬手的费劲,如何绑你?” 卫巧言看向云月,“你身边的婢女会武。” 她又眼泪汪汪地看向卫长越,“大哥,你能看出来对不对?” 第46章 破局 卫长越无法睁着眼睛说瞎话,语气沉重道:“是,她会武。” “云月确实会些拳脚,但她一直同常安侯府的人在找侯夫人。” 卫又璃不打算瞒着云月会武功的事,总有一天会暴露,她也不想云月保护她还束手束脚的。 “你撒谎。” “常安侯府的人都可以作证。况且,寅时正我已经找到侯夫人,我们一直在一起。” 梁氏适时开口,“没错,我们确实在一起。” 魏庭舟的侍卫也点头,证明云月一直和他们一起在找人。 在机关林时卫又璃故意说起时间,就是为了让卫巧言误以为那时是寅时正。 卫巧言被冻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根本不会去关注时辰对不对。 她利用时间差制造不在场证明,卫巧言百口莫辩。 “况且,妹妹说我把她扔到机关林。大家都知道机关林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妹妹又是如何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冻晕了,知道刚才才在机关林外醒来。说不定,就是云月把我送出来的。” 卫又璃离开后,她很快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醒来时就看到卫长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月如果要送为什么不把你送回房间,这样就没人发现你不见了,这么做不是对我更有利吗?如果真的是我做的,为什么还要留下破绽让人怀疑呢?妹妹,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啊。” 卫巧言也不知道卫又璃为什么这么做,她就这么笃定自己拿她没办法? 她想说是常安侯夫人连同侍卫都在说谎,但她不愿意做这个坏人得罪常安侯夫人。 她瘪着嘴任由眼泪滑落,低声哭了起来。 卫长瑾看得心疼,无理也要辩三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供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话,卫巧言低头借着抹泪的功夫露出浅笑。 二哥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卫又璃带着受伤的眼神看向卫长瑾,“二哥,我确实同侯夫人一见如故,但常安侯府的人我还使唤不了。” “常安侯府的人今早才发现侯夫人不在,找人的是魏庭舟的人吧。昨晚他就帮着你说话,手下的人撒个慌也不足为奇。” 卫又璃面露失望,“二哥是铁了心认定是我害了妹妹,侯夫人和魏世子的侍卫都在帮我撒谎?” 卫长瑾不知为何,对上她的眼神莫名觉得心被人扎了一般。 他避开她的目光,坚定道:“事实本就是如此,难不成巧言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卫又璃低头哂笑,还真是她自己走过来的。 她低声为自己辩白,“我没有撒谎。我听到侯夫人房间里有动静,立即派云月去通知魏世子。魏世子派人同云月一同寻找,而我则跟着黑影一路来到机关林。那时正是寅时。就算我对机关林的路线了如指掌,我在找到侯夫人后出来也用了一个时辰,卯时正才找到机关林的出路。时间根本对不上,这期间我也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更何况,云月他们找人并非没人知道。” 看热闹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看到过他们找人,魏世子换了房后就在我隔壁。他们房里发生了打斗,这位姑娘过来时我也见到的。确实是寅时不假。” 小沙弥也指着云月道:“寅时正时,这个女施主还来问过小僧。” 云月寅时去给魏庭舟报信,随后引卫巧言进了机关林,又在寅时正时把卫巧言送回房间,故意找寺里的僧人问侯夫人的下落。 这便是卫又璃的计划。 卫巧言永远都躲在身后,想要揭开她的假面要费些功夫,但是直接惩治她在外面就是很好的时机。 她在寒山受冻找玉莲,那卫巧言便也尝尝挨冻的滋味。 “你不是现在才出机关林吗?或许巧言记错时间了。” 眼看着局势不利,卫巧言憋屈得很。卫长瑾的一句话打开了她的思路,她立马附和道:“对,当时我冻得神志不清,确实没记清时间。” 卫长瑾很是得意,“你大费周章的找人做不在场证明,现在都被推翻了,你有何话要说?” 卫又璃神色淡然,“我说的就是事实,二哥如果非要说所有人都在帮着我撒谎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卫长瑾轻嗤,“他们的话本就不可信。” “那老衲的话,能信吗?” 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个小沙弥扶着一位老僧从机关林里出来。 老僧目不能视,走得缓慢。 有人认出来,惊呼道:“是慧言大师!” 慧言大师,四十年前窥得天机助大启避过灭国之祸,他的眼睛也因此看不见。 卫巧言因为预言帮大启降低灾祸的损失不假,但同慧言大师比起来还差些分量。 “两位施主在卯时正出现,是小僧亲眼所见。正常人在想要通过机关林走到慧言大师的住处,也得一个半时辰,卫施主能够将将在一个半时辰走出来,也是因为梁施主正好在正确的那条路上,她们根本没有时间做其他。之所以现在才出来,是因为在和慧言大师论佛法。你不会说,慧言大师也在帮卫施主说谎吧?” 小沙弥陪着慧言大师住在机关林深处,这么多年来无趣得很。 好不容易来了个有趣的人,竟然被自己的家人刁难。 他打心底里为卫施主鸣不平。 卫长瑾哑口无言,慧言大师的地位他们这些后生也是知道的,他自然不会怀疑慧言大师的话。 若卫又璃没有撒谎,难不成是巧言在说谎? 他怀疑的目光投向卫巧言,触及她可怜的模样迅速摇头。 不可能,巧言向来乖巧,如何会撒谎。 偏偏这个时候,卫又璃开口,“妹妹若是冻了一夜,衣服应该是湿的才对,身体也早该冻僵,不可能还能走过来。” 众人一看,发现确实如此。 卫巧言摸着自己的衣裳不可置信。 她的衣服明明在雪地里都湿透了,怎么会干! 她也确实没有那时被冻僵的感觉。 她看着卫又璃胸有成竹的模样,终于明白,卫又璃为什么不怕她告状,她早就准备好了! 夜里故意激怒她,让她醒来时失去理智忽略了这些疑点,一心只想着告状揭穿她。 现在连慧言大师都帮着她,她得像个办法破了这局。 第47章 我不要他治 卫长瑾看着卫巧言,同样找不到理由解释衣服为何是干的。 真的是巧言在撒谎吗? 卫又璃会撒谎,但慧言大师不会,他也不信卫又璃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一个半时辰之内破解机关林。 卫巧言察觉到卫长瑾怀疑的目光,心中暗道不好。 吴祯和卫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解释,巧言不会无缘无故说卫又璃的,定然是卫又璃精于算计连慧言大师都请动了。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都等着卫巧言说话。 卫巧言委屈死了,分明就是卫又璃引她进了机关林,偏偏她找不到破绽拆穿她。 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也没想到办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巧言!” 吴祯扶着她看向卫长时,“快把你妹妹抱下山,赶紧回府请大夫来看!” 卫长时如梦初醒,抱起卫巧言就跑。 明明寺里的厢房更方便,寒山寺也有精通医术的和尚,为什么非要回侯府?自然是因为在寺里醒来还得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们无法解释只能逃避。 卫长瑾站在原地看了卫又璃一眼,紧跟着他们离开。 卫长越皱紧眉头,不知道是在担心卫巧言,还是对这场没有结果的闹剧不满。 他道:“又璃,我们也回吧。” “好。” 卫又璃转身对着慧言大师双手合十,“大师,我改日再来看你。” 慧言大师笑着点头,“好。” 说完卫又璃又对着梁氏道:“夫人,又璃便先回去了。” 梁氏拉着卫又璃的手,一改当初在皇宫里冷漠的样子,脸上堆满笑意,“回去吧,今日多亏了你,改日再请你到府上做客。” “好。” 两人话别,卫又璃又对着众人屈膝,“多谢诸位仗义执言。” “不客气,我们也是实话实说。” “是啊。” 卫又璃跟着卫长越走了,机关林外的大家相互看了看,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回去的路上,卫又璃同卫长越夫妇坐在一辆马车上。 “又璃,怎么不见晚风?”外面坐着的只有云月。 卫又璃眉目间染上忧愁,“我见妹妹晕倒了有些担心,让晚风赶路回去,到皇宫请太医去了。” 昨夜云月负责引卫巧言上钩和制造不在场证明,晚风则一直跟着常安侯夫人。她找到常安侯夫人后,也是晚风带着她们赶路,在卯时正抵达慧言大师的住处。 慧言大师住在机关林不是秘密,只是没有人能通过机关林找到他罢了。 出来后她知道卫巧言一定会来算账,在她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卫巧言绝对没法翻盘。 她解释不了最后只能装晕,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她计划之内,希望回府后卫巧言也别让她失望,闹得越大越好。 “府上有府医,不用大费周章地请太医吧?” 他们虽是侯爵,但太医也不是想请就请的。能不能请来,还看皇上的态度,毕竟太医是给皇室准备的。 “妹妹是神女,关系着大启的命运,不容忽视。且府医在府上这么多年,都没能诊出妹妹的症结所在,换太医试试或许能行。” “太医以前也来看过,同府医的结果一样。” “毕竟也过去这么久了,这一次再看万一就不一样呢?” 云舒倒是看出点什么,笑了笑帮着卫又璃说话。 “夫君,又璃说的是。又璃舍了自己的人情去请的太医,怎能拂了她的一片好心。” 闻言,卫长越也不再替卫巧言推辞,“那我代巧言谢谢妹妹。今日巧言也不知怎么回事,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无碍,我没放在心上。” 卫又璃越是这么说,卫长越就越愧疚。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前晚宫宴时没有坚持让又璃坐马车回去,这次巧言污蔑又璃他也没有强加阻止。 回到侯府,卫又璃正好碰到晚风带着周太医过来。 他们一同去了卫巧言的院子。 卫巧言躺在床上,听到府医说着同往日一样的话,心里很不高兴。 她昨晚冻了那么久,就一点事都没有? 吴祯也是同样的疑惑,本就在寒山寺丢了人,回到府里火气再也不用掩饰。 “她昨晚挨了冻,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你到底会不会诊脉!” 卫长越一进来就听到这话,本就愧疚的他此刻怒气上涌,“娘!巧言根本没有受冻,在寺里大家都说得一清二楚。” 吴祯油盐不进,坚信卫巧言的话,不屑道:“那是卫又璃找人串通好的,巧言不可能撒谎。” “娘!” 吴祯厉声打断,“够了!杨大夫,你再诊诊。” 杨大夫是老侯爷请到府上来的,在侯府待的时间比吴祯还长,不需要像徒弟一样卑躬屈膝。 他早就该颐养天年,不过是看在老侯爷的面上才没走。 “老夫不会诊错,再诊几遍也是一样。” 卫巧言适时睁眼,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娘,算了吧,别为难杨大夫了,我没事。” 吴祯扶着卫巧言坐起来,“巧言,你就是太善良了。” “是啊。杨大夫不行,我让人去找别的大夫来。”卫长文不知道寒山寺发生的事,只知道卫巧言晕倒。面对杨大夫敷衍的态度,心中很是不满。 杨大夫闻言,直接提着药箱带着徒弟走了。 卫又璃见缝插针,“娘,我请了周太医来,不如让他给巧言瞧瞧。” 吴祯听着卫又璃的声音就烦,一听是太医脸上缓和了几分,“算你有点良心。” 卫又璃侧过身,周太医上前替卫巧言诊脉。 过了一会儿,他得出和杨大夫一样的答案。 “卫二小姐脉象康健。” 卫巧言听到周太医的声音,惊慌大喊:“他说谎!我不要他治!” 除夕那天就是这个声音说卫又璃身体不好的。 吴祯难得对卫巧言皱了皱眉,“巧言,这是太医,不得无礼。” 上次皇上的敲打到底让她涨了点记性。 卫巧言忽然清醒过来,柔弱地靠着吴祯,“对不起周太医,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姐姐说……” 吴祯拧着眉,“她说什么了?” 第48章 她是装的 “昨晚我问姐姐就不怕哥哥们知道她欺负我后,找她要说法吗?姐姐说她有姜昭仪撑腰。她还说周太医是姜昭仪的人,他帮姐姐作假,在皇上说姐姐落入冰湖于寿命有碍,她其实根本就没事。” 卫巧言想到昨晚在坤宁宫皇上接连质问她的情形,还是为卫又璃撑腰的样子就生气。 就是因为有人帮着卫又璃,才让她被皇上厌恶。 卫又璃神采奕奕地站着,根本不像有病。 还有昨晚羞辱她不说,还让她找不到证据揭穿她。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应该想不到自己会直接拆穿吧,她出其不意,看卫又璃如何应对。 吴祯柳眉倒竖,终于找到理由朝卫又璃发难。 “难怪你能让那么多人帮你作证,就是姜昭仪帮忙吧?” 没去宫宴的卫长文也对卫巧言的话深信不疑,“好啊!你们竟然串通,我要去皇上面前告发你们!” 卫又璃神情严肃,“娘,慎言!姜昭仪在宫里如何能管到宫外的事,更何况昨日去寒山寺我是早上起来才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要在寒山寺留宿,更不知道什么人会在寒山寺留宿。周太医替我作假更是无稽之谈,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周太医满脸不悦,“卫大小姐,我是遵姜昭仪的令才来的,既然他们不欢迎,那我以后也不会再来。” 卫又璃连忙道歉,“周太医,对不住,我不知道妹妹为何胡言乱语。” 卫巧言依偎在吴祯怀里,委屈得直掉眼泪,“我没有乱说,这是你昨晚亲口承认的。” 卫又璃动了怒,语气也有些重,“妹妹,我昨晚真的没有见过你。” 卫勋从外面走进来,“又在闹什么!” 卫巧言急着告状,“爹,我亲口听姐姐说的,是姜昭仪帮她找来周太医,故意在皇上面前说她很严重,实际她一点病都没有。” 卫勋审视的目光落在周太医和卫又璃身上。 他还记得除夕那晚皇上斥责他,他当着众多大臣的面下跪请罪的样子。 这是他的耻辱。 他看向卫又璃,“巧言说的可是真的?” 卫又璃不卑不亢,“不是。” 卫长越在马车上亲耳听到又璃如何担心巧言,又如何为巧言打算的。 没想到巧言在寒山寺污蔑不成,回了府内竟然还牵扯出姜昭仪和太医,实在不像话。 他急着帮卫又璃说话,“爹,又璃怎么可能……” “大哥!我那天就说了,她要是真的有病,怎么从没见过她吃药。” 卫长瑾打断他的话,那天就是他说了这话皇上才动怒的。 可他明明说的就是实话,今日总算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姜昭仪帮忙,难怪巧言无法反驳,还真是手段了得,他险些就怀疑巧言了。 卫长越沉声道:“我见过。” 卫长瑾根本不信,“那也是故意吃给你看的,不然怎么骗你帮她说话。” 卫勋听着一人一句头都大了,朗声喊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等等。”卫又璃冷着脸,“爹,我怎么知道你们请来的大夫不是串通好的呢?” 卫勋一脸正气凛然,“我还不屑于做这种事!” “好,我相信爹。” 她暗中给云月使了个眼神,云月颔首跟着下人出去。 侯府几乎没请过外面的大夫,卫又璃相信他们没有相熟的大夫可以串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必须防着。 两刻钟后,大夫请了回来。 卫巧言直接让大夫给卫又璃诊脉。 “大夫,我姐姐身体不好,前日又落下冰湖,恐怕会影响寿命,你好好给她看看。” 卫又璃却道:“妹妹一直说自己受了冻,不如先给妹妹诊。” 卫巧言自是不愿,她等着看卫又璃被拆穿,坚持让大夫先给卫又璃看。 卫又璃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伸出手让大夫诊脉。 大夫专心把脉,过了一会儿似乎不信,收回手看了卫又璃一眼,再次伸手搭上脉,看完之后脸色大变,“小姐日后还是莫要如此了。” 卫巧言拼命压住得意的嘴角,“爹,原来姐姐真的是装的。” 卫勋当即震怒,“卫又璃,周太医,你们怎可做出这种事,对得起皇上吗?” “胡说,本官治病一向只说实话!”他坐下来给卫又璃诊脉,过了一会儿神情凝重,“卫大小姐,你的身体又严重了。” 请来的大夫附和道:“是啊。小姐可不能再折腾了,再折腾下去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众人惊诧,卫又璃竟然不是装病。 他们看了又看,怎么看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 吴祯质疑道:“你刚才还说让她以后莫要如此了,怎么又改口了?” 大夫解释道:“是啊。小姐不是说她落下冰湖吗?昨夜应当是又受了寒。以后莫要如此不爱惜身体了,小小年纪身体比我这个老头子还糟糕。” 周太医问:“大小姐应该是用了猛药吧?” 卫又璃小心地觑了吴祯一眼,“是。昨日我实在撑不住,又不想误了大家去寒山寺烧香的行程,只好吃药。” “以后断不可如此了。” 周太医见事情明了,没了对卫又璃的和颜悦色,满脸怒容地起身,“这下侯爷信了吗?本官可以离开了吗?” 卫勋脸上挂不住,又想到太医是皇上的大夫,他来侯府皇上必定知道,不得不赔笑道:“对不住,是巧言魔障了。” 周太医毫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看也是。明明没有受寒,偏说自己冻了几个时辰。本官不是华佗再世,但受没受寒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卫二小姐的身体康健得不能再康健了,听说她时常莫名晕倒又找不到原因,本官看不是身体的原因,你们从别处找找吧。” 周太医奉姜昭仪之命来侯府诊治,没想到反被人泼脏水质疑,什么神女侯府,他是一点都不想忍了。 说完,他拂袖而去。 大夫见状不对也提出告辞。 卫又璃焦急道:“晚风,快追上去同周太医道个歉,再让人给昭仪娘娘递个话,就说我改日去给她赔不是。” “你是走了姜昭仪的路子找来的周太医?”卫勋问。 卫又璃懊悔不已,“是啊。妹妹忽然晕倒,我担心她,便让晚风先走一步去找太医来看。回来的时候杨大夫刚看完,但是妹妹不信。我还庆幸请了太医来,没想到竟闹成这样……” 卫勋听完脸色大变,“杨大夫在府中三十多年,他的话你们也不信,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卫巧言不甘心,“爹,我真的听到姐姐说……” 门口管家的声音传来将她的话打断,“侯爷,老奴有要事禀告。” 第49章 你什么都算不上 卫勋看管家的神情便知道事情有些严重,走到院中低头听着管家低语。 越听他脸色越发难看,他怒气冲冲地走进房间,狠狠甩了吴祯一巴掌,“蠢妇!谁许你用这种龌龊手段对待卫又璃的!” 卫又璃仿佛被吓到一般,用手捂着嘴。 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吴祯自以为自己只是带着她去了寒山寺,并没有做什么,不会殃及她。 殊不知张朝自顾不暇,只能把什么都说出来。 没有证据又如何,口水一样淹死人。 她让云月设计驸马和张夫人偷情,又引昭阳公主发现。 私情被撞破,昭阳公主必然爆发。 尤其昭阳公主还打算帮张朝促成和她的婚事,结果驸马和别人卿卿我我,她宠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还是驸马的私生子,不发疯才怪。 张朝被带走,昭阳公主定会拦着驸马去救。 张夫人的夫家发现她的不忠,也不会管张朝。 加上张朝翻的是魏庭舟的房间,京兆尹也没办法草草了事。 几重压力之下,张朝只能推卸责任。 张朝被抓走时就声势浩大,消息传遍京城不过时间问题。 吴祯捂着脸,眼里满是恨意,“侯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张朝什么都招了,你同他们串通,意图让张朝污了又璃的清白,好让她嫁过去!我道你怎么忽然要去上香,竟打的这个主意。” 卫长越不可置信地看着吴祯,“娘?” 卫长瑾和卫长时不信,笃定是张朝污蔑。 卫巧言也疾声道:“爹,张朝的话不可信啊。” 哪知一向去卫巧言和颜悦色的卫勋忽然发难,他横眉冷对,“你住嘴!你以为你就干净了?现在外面都在传神女虽然能帮到大启,但私德有亏,大家不可盲目吹捧!你在寒山寺空口无凭污蔑又璃,慧言大师都出来作证了,你还不肯认!” 卫巧言百口莫辩,跪在床上凄声哭喊,“爹,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是姐姐她找人串通……” “够了!”卫勋怒而甩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卫巧言,“你知不知道你一句串通得罪的都是谁!是姜昭仪、是刑部尚书府、是梁国公府、是慧言大师!别以为你是神女就无法无天,比起慧言大师,你什么都算不上!” 卫巧言预言天灾救下的是一个镇或者一个县,慧言大师救下的可是整个大启! 皇上的对慧言大师都得恭恭敬敬的,卫巧言没长脑子吗?竟然觉得卫又璃能让慧言大师帮她撒谎。 “来人,就说二小姐吃错东西出现幻觉了。她所说之事皆是子虚乌有,另外备点礼送到周太医府上,请他谅解。” 卫巧言惊慌失色,“爹——” “巧言,你太让我失望了。” 卫巧言一怔,眼泪哗啦啦地落下。 明明就是卫又璃……为什么,为什么不信她! 爹那样说,外面的人怎么看她! …… 卫长瑾同卫长越并排走在路上,他沉声道:“大哥,你变了。” 卫长越纳闷,“怎么这么说?” “你都不帮着巧言了。”语气带着埋怨。 卫长越失笑,只当卫长瑾为巧言抱不平,闹脾气。 “我不帮着巧言就是变了吗?我倒是觉得我从前做得不好。” 卫长瑾站在卫长越面前挡住他,不悦道:“大哥,是不是卫又璃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怎么处处护着她?” 卫长越这才发现卫长瑾的态度,瞬间收起笑,“不是我要护着她,是她本就没错。” “这么说,大哥是觉得今日巧言在撒谎了?” “你心中自有评判不是吗?” 慧言大师出现的那一刻,长瑾什么话都没说,不也是知道巧言的话根本说不通吗? 卫长瑾避而不谈,对着卫长越疾言厉色,“大哥,你不要忘了,你的瘟疫能够痊愈都是谁的功劳!是巧言没日没夜地向天祷告,她膝盖都跪青了。你这么对她,她会难过的。” 卫长越同样肃然地望着他,“我相信巧言不是故意污蔑,只是因为又璃忽然受到关注,她一时接受不了想岔了。她会想通的,会明白今日是她做错了。我们作为兄长有教导之责,她错了应该严厉教导,而不是盲目地相信她。” 卫长瑾全然听不进去,细数着卫巧言的好。 “我的命是巧言给的。巧言对武学一窍不通,熬更守夜地翻看各类功法,融会贯通为我创造了武功心法,让我能够重新习武。我做不出让巧言伤心的事,就算她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 卫长越眉头下压,目光带着警告,“你这么纵容她,她迟早会走上歧路!” “巧言一向善良,她不会。大哥,我看你是被卫又璃蛊惑了!” 卫长瑾扔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卫长越站在原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明明是又璃受了委屈,他们在意的却是巧言的感受。 想到自己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孟怀音以前总骂他们,现在他终于能够理解她的感受,在孟怀音眼里他们就是这么无可救药。 娘临时通知要去寒山寺,又璃连反驳都不敢,宁愿自己吃下猛药也不敢耽误行程,到头来还要被娘和别人算计,险些失了清白。 娘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娘当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卫长越已经看得出无言之下掩藏的真相。 若真的没做过,娘绝不会一声不吭。 可笑昨晚娘还在他们面前装得无辜。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卫长越念叨着的吴祯此刻已经坐在马车上回了娘家。 她听着街边的议论,知道张朝被判了杖责。 张朝口无遮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街上都在说吴祯狠毒,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昭阳公主和杨德文之间的事也广为流传。 此外,卫巧言也是他们议论的重点。 尽管卫勋已经让人放出消息,说卫巧言吃错了东西产生幻觉才会胡言。 但亲眼见过卫巧言的人都清楚,卫巧言的状态没有任何问题,神女私德有亏的话根本压不住。 吴祯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在马车上摔坏了一套茶具也没有平息怒火。 按照计划,此时被议论得抬不起头的该是卫又璃,怎么把自己和巧言套了进去! 局势对她和巧言不利,她要赶紧找母亲商量对策。 她催促着车夫,在到达王府的瞬间跳下马车,往府内跑去。 第50章 请罪 侧妃的院子是王府最富贵的院子,这里面的东西八成都是吴祯搬回来给侧妃撑场面的。 吴祯一进院子就大声嚷嚷,“娘!你可要帮我啊!卫又璃无法无天,竟然……” “啪!” 吴祯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是侧妃的耳光。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道:“娘?为什么打我。” 卫勋骂她蠢打了她一巴掌,她满心期待娘可以帮她一把,结果得到的是另一个巴掌。 一时间,好像孤立无援,没有人心疼她。 侧妃甩甩手,张口就是数落。 “你没长脑子吗?卫又璃如今正风光,你忍一忍又如何。她也是你的女儿,她的荣耀不也是你的,你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刚刚才被王妃奚落一番,心情正不爽利。 没想到自己的蠢女儿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想着对付卫又璃。 “我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她,想让她嫁出去离我远远的。” 听着吴祯的狡辩之词,随着那一巴掌甩出去的火气又重新回到肚子里,侧妃指着吴祯手指都在颤抖。 张朝那样的烂人,双腿没断之前就是个火坑,更何况如今双腿尽断。 她让卫又璃嫁给这种人,不是逼着人去死是什么。 “有你这样嫁女儿的吗!从前我就劝你,借着巧言的光,让卫又璃多出来走走,以后也是你的一大助力,你偏不听,你说她克你。好,那你把她晾着不管就算了。现在她出头了,你又何必去对付她。你要是能高明些也就罢了,偏偏还把自己牵扯进去,愚不可及!” 吴祯大吼,“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侧妃扶着婢女,喘着粗气,“对,没有用,你来找我也没用。” 吴祯终于知道慌了,她抓着侧妃的衣服失声道:“娘?你不管我了?” “我说的话你听过吗?” “我当然听过!要不是你说巧言的地位无人能敌,我也不至于这么嚣张还惹了皇上生厌。” “你!” 侧妃被踩住痛脚说不出话,她一直也是这么以为的,没想到皇上真能不顾及神女的名号下旨斥责吴祯。 那之后她也不敢再嚣张,好日子得来不易,不能作死。 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蠢女儿是个胆大的,现在深陷流言,还没有悔改之心。 “你走吧,给你出了主意,若是没落到好,你转头又要怪起我来。” 吴祯收回手,“走就走!” 她这些年早就被捧出一身傲骨,不愿意低声下气求人帮忙,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不行。 侧妃气了个倒仰,瘫坐在椅子里久久不能回神。 话说周太医回到宫里马不停蹄去见了裴正。 裴正正在摆弄棋局,“周太医怎么来了?” 周太医跪地叩首,“臣特来请罪。” 裴正诧异地抬眸,“请罪?你何罪之有啊?” 周太医面容严肃,一板一眼地讲述着,“臣奉姜昭仪之命去忠勇侯府看诊,不料被神女诬蔑说臣同姜昭仪串通,在皇上面前替卫大小姐的病情作假。臣冤枉啊,臣一直兢兢业业,怎么可能做出有违医德之事。” 裴正当然知道周太医的为人,皇后请周太医给皇长孙看病就是因为周太医说实话,不知委婉为何物。 这太医院谁都有可能被人收买,唯独这周太医不会。 裴正拿着棋谱,照着摆放棋子,“神女因何这么说?” “臣也不知,她一口咬定是卫大小姐自己说的。臣听那意思,她还说自己被卫大小姐绑在雪地里冻了好几个时辰,只是最后没有证据证明是卫大小姐所为。” “哦?还有此事?”裴正看了毛公公一眼,毛公公低头退出大殿。 “后来呢?” “后来侯爷出面请了外面的大夫来给卫大小姐把脉,确认卫大小姐确实状况不佳,没有装病才作罢。” 裴正呵呵一笑,“误会解除了就好。你的为人朕自然清楚,放心吧,以后若有人拿此事嚼舌根,朕不会信的。” “谢皇上。” 周太医此举就是为的这个目的。 真相只有忠勇侯府的人知道,万一哪天谣言再次被提起,万一卫大小姐以后养好了,他就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太医告退后,裴正的棋局已经摆好,他拿着一枚棋子,手肘撑在椅子上,盯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毛公公进来,他才有了动作。 “皇上,已经问清楚。忠勇侯府一家昨日去了寒山寺……” 毛公公把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裴正听着听着心情出奇地好。 尤其是听到民间对吴祯和卫巧言的议论,眉目都舒展了。 他果然没有看错卫又璃,她就是一把好刀,能够破开忠勇侯府虚假的皮囊。 卫巧言这么笃定,不可能是空口无凭的污蔑,她还不至于这么蠢。 一切都是卫又璃的精心策划,她不仅避开了吴祯的算计,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裴正随手把棋子扔回棋篓,起身走到桌子前,翻开皇后递来的册子,看着选妃宴上邀请的人选。 卫又璃配给别人可惜了,同知孟倒是合适,说不定还能压制住淑妃。 正巧淑妃没有上报自己满意的千金,他便替她做主了。 他满意地合上册子,打算给皇后提一嘴,让她想办法促成此事。 皇后得到消息时没什么反应,等毛公公离开后才拧紧眉头。 “去把消息递给太子,看他有没有什么打算。” “是。” 太子裴知轩正同太子妃照看皇长孙,听到坤宁宫递来的消息,同太子妃对视一眼。 “卫大小姐是我们匀儿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她的婚事连自己都不知情就被许了出去。”太子妃摸着皇长孙的脸,她差点就失去了孩子,既然知道消息,当然要帮一把。 裴知轩想得更深,“父皇故意告诉母后,一是希望母后促成此事,二也是想看看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太子妃拧着眉,“难不成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淑妃可不是好想与的,若是卫又璃不愿,却因为他们没有告诉她而被迫嫁给裴知孟,她良心难安。 裴知轩揽着太子妃的肩膀,安抚道:“当然要做,你也说了她是我们的恩人。” 只是怎么做,不是他说了算。 第51章 被罚 “孙姨娘的人手损伤大半,世子又把气出在魏庭远身上,现在魏庭远正扯着嗓子嚎,要让常安侯惩治世子。” 卫又璃抱着手炉慵懒地侧坐在小塌上,“常安侯惩治了吗?” 云月说得绘声绘色,脸上的表情生动极了,“那人手是常安侯给孙姨娘的,他正理亏,怎么敢对世子做什么。” “看不出来,世子还挺有魄力的。” 有仇当场报,打蛇打七寸,他们就是气也不敢做什么。 魏庭舟这么爽快的人,卫又璃有些疑惑,他前世怎么灰溜溜的,是因为轻敌吗? 不对,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她想这些干什么。 她抬眸看向云月,“你同我说常安侯府的消息做什么?” 云月浇下地笑着,“世子说给你助助兴。” 卫又璃莞尔,“听着是挺舒心的。” 魏庭远前世可折磨她不浅,听见他倒霉她就开心。 “对了,小姐,还有个消息。”云月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沉重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有意促成你和二皇子的婚事。” 卫又璃坐起身,“靠谱吗?” 云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皇上把这件事交给皇后了,皇后同太子念及你的恩情,特意送出来的消息。” 卫又璃见她一脸凝重的样子,故意调侃道:“你还能有宫里的人脉,云月,挺厉害啊。” 云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姐,是世子派人来说的。” “魏庭舟?”他竟然是太子的人吗? 皇上想把她和裴知孟凑在一起,她记得裴知孟前世喜欢卫巧言,还同裴知寅争来着,裴知孟会愿意吗?皇上此举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小姐,怎么办呀?” “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也不能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 况且皇上难保没有试探的意思,一旦她真在婚事上有所动作,皇上必定认为自己是皇后那边的人,对她来说不利。 她现在最好的就是中立,让皇上觉得她是对付侯府最好的工具。 她有可用之处,对上侯府时皇上才会站在她这边。 “小姐,该喝药了。”晚风端着药进来。 “好。” 她仰头喝下,又接过清荷递来的蜜饯。 不得不说,魏庭舟送来云月和晚风真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云月擅长打听消息,晚风擅长医术。 周太医和大夫能够把出她服过猛药的脉象就是靠晚风作弊,也是因为晚风,她才像个正常人一样,卫巧言才会坚信她装病。 实际上她的身体就如除夕那晚周太医所说,糟透了。 她撑着下巴思索,既然都在打她婚事的主意,不如再给自己加个筹码。 她冲云月招招手,云月低下头,“你去和魏庭舟说……” 正月初四,早朝恢复。 御史弹劾吴祯教导无方,带坏神女,致使神女声望受损,令百姓失望造成恐慌。 卫氏族人欺压百姓,仗着神女的名头为非作歹,玷污神女的威名。 卫勋在朝堂上头都抬不起来,裴正令他在家反省,没有传召不用上朝,另约束族人,还百姓公道。 卫勋回到府上勃然大怒,耳提面命不准吴祯再做什么。 他很清楚,大家集体弹劾他是姜家的报复,最近的议论也是因吴祯而起。 吴祯近来事事不顺,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证据,还不至于问罪。但皇后以影响甚广为由,罚她抄写女戒。 这对她来说是耻辱,她这个年纪通常都是罚小辈抄女戒,可她竟然还被罚,实在是面上无光。 她把一切归咎于卫又璃,但她也确实不敢再做什么。 正月初十,卫巧言沉寂数日,在看到妩衣手中的剑后终于有了笑容。 这些天哥哥们都被父亲勒令不准去找卫又璃的麻烦,大哥也时常去关心卫又璃,她担心大哥彻底偏向卫又璃不再偏爱她。 大哥是未来的侯爷,她不能忍受大哥疏远她,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缓和关系。 如今机会来了。 她抚摸着剑鞘,“卫又璃那边可拿到剑了?” “没有。” 她弯了弯唇角,“走,去给大哥送礼物。” 她先送出去,等卫又璃的剑到手时,就是卫又璃被揭穿盗取她图纸之日。 那时,大哥应该会厌恶卫又璃吧。 她缓缓走进卫长越的院子,见到卫长越正同云舒下棋。 “大哥。” 卫长越抬起头,“巧言来了。” 他放下棋子,云舒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起身进了房。 卫巧言连个眼神都没给云舒,径直走过去坐在卫长越对面。 “大哥,我做错了事,特意来向你赔礼。” 她喊了妩衣一声,妩衣抱着剑匣上前。 她打开剑匣,取出长剑,“这是我自己画了图纸让人打造的剑,还望大哥原谅我的过错。” 卫长越接过剑,拔剑出鞘,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银色的剑身,剑刃上泛着冷光。 一看就锋利无比,就是剑柄上的纹路拿着有些碍手。 打造一把剑至少也要十天半月,可见巧言准备了有多久。 “巧言有心了。” 卫巧言笑得眉眼弯弯,“大哥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卫长越看着剑话锋一转,“只是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又璃。” 卫巧言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调整好情绪,“大哥说的是。我怕姐姐还在生气,不如大哥送我过去?” “好。” 卫长越把剑放回剑匣,“这剑,无功不受禄。” 卫巧言低头作委屈状,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袖,“大哥,巧言让你失望了吗?府中只有你喜欢剑,我是特意为你打造的,你若是不收下我会难过的。” 卫长越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好像原来的巧言又回来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好,那大哥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嗯。我们也让姐姐看看吧,姐姐若是喜欢,我也给她打一把。” 卫长越摇摇头,“又璃不爱舞刀弄枪,不会喜欢的。” “看看吧,万一呢。” 卫长越无奈妥协,“好。” 兄妹俩拿着剑朝卫又璃的院子去。 此时卫又璃刚接到常安侯夫人的帖子,看着帖子上所写,她有些意外。 第52章 卫巧言道歉 侯夫人竟然邀她去梁国公府做客。 当初侯夫人说去府上做客,她还以为是常安侯府,没想到是梁国公府。 看来侯夫人也是对常安侯失望至极,连在府中招待客人都不愿。 她收起帖子,吩咐清荷备上一份礼,明日去梁国公府的时候带上。 初次登门,还是带着礼比较合适。 “姐姐,我能进来吗?”卫巧言站在门口怯怯道。 卫又璃哂笑,真想询问她的意见就该在院门口时让人通禀,而不是人都走到房间门口了还装模作样地问。 “自然。”她站起身,对于卫长越和卫巧言同时出现感到惊讶,“大哥也来了。” “巧言说想要道歉,我陪着她过来。” 卫又璃明知故问,“道什么歉?” 卫巧言咬了咬唇,泫然欲泣,“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卫又璃刨根问底,就是装作不知道卫巧言说的什么事。 卫巧言咬紧后槽牙,告诉自己忍耐。 她哽咽道:“寒山寺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或许真像爹说的那样,是我吃错了东西。这几日我一直在好好反省,希望姐姐原谅我。” “哦,那件事啊。爹爹不是都说是吃坏东西了?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的,没想到妹妹还耿耿于怀。” 卫巧言险些绷不住,僵硬地扯着嘴角,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这么说,姐姐不生我的气了?太好了!” 她拉着卫长越,“哥哥,姐姐说不生气。” 卫长越也很高兴,“又璃一向宽容大度。只是你以后万不可再像这般了,很伤人。” 卫巧言嘟了嘟嘴,撒着娇,“我知道了。” 她举起卫长越的手,“姐姐,你快看,我给哥哥打了把剑,你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也送你一把。” 卫巧言拿过剑,故意在卫又璃面前晃了又晃,又当着她的面拔出来同卫又璃介绍其中的细节。 好似真是她设计的一般。 “姐姐,喜欢吗?” 卫又璃神色难看,语气发冷,“这剑是怎么来的?” 卫长越没察觉到异样,由衷地夸赞着卫巧言。 “是巧言自己画图设计的。没想到巧言不仅在武功心法上有天赋,对于兵器也有涉猎。” 卫又璃失声尖叫,“不可能!” 卫巧言心中得意极了,面上佯装不解,“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不可能,难不成姐姐见过?” 她收起剑,长叹一声,“我之前丢过一稿图纸,也不知道是谁给我拿走了。” 她举起拳头,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姐姐若是在哪里见过可要告诉我啊,敢偷拿我的图纸,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卫长越失笑,“女孩子说什么揍不揍的。” “我生气嘛!” “不过那人拿了你的图纸确实不对,到时哥哥替你出气。” 卫巧言扬起眉梢,“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反悔。” “不反悔。” 卫又璃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看到卫巧言眼底胜券在握的目光,故作憋屈。 卫巧言如同一个胜利者一般,得意洋洋地走了。 翌日,卫又璃带着清荷和晚风前往梁国公府赴约。 常安侯夫人梁氏守在门口等候,见卫又璃从马车上下来,挽着卫又璃的胳膊。 “路上还好吧?有没有冻着?” “多谢夫人关心,马车上烧着炭,没冻着。” 梁氏碰了碰她的手,确定不冷后才放心。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这寒冷的天,本不想这个时候邀你来做客。只是我听小舟说了些事,想着叫你来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帮到你。” 卫又璃心中一暖,知道她说的是婚事。 “让夫人担心了。” “多亏了你,我才能活到现在,以后别这么客气。” 无论是玉莲,还是寒山寺,都少不了卫又璃的帮忙。 两人进了府内,穿过垂花门,一抬眼面前站着一大家子。 卫又璃乍一看到这么多人有些被吓到。 梁氏浅笑,“本是想带你认识一下我母亲还有府里那些皮猴儿,你们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块。父亲和母亲偏要等在这里,吓到你了吧?” 卫又璃实话实说,“只是有些猝不及防。” 云月曾说过梁国公府的情况。 梁国公府人丁旺盛,老国公同老国公夫人都还健在,现任国公爷是梁氏的大哥,没有在朝中任职。 梁国公夫人瞿氏是刑部右侍郎之女,其父在右侍郎这个位置待了快二十年了,一直没有变动。 瞿氏育有五子,长子梁淮山在兵马司任职,次子梁淮河在外做县令,三子梁淮川在外行商,四子梁淮丘尚在家中没有差事,幼子梁淮穹也是一样,但他像极了梁国公,只会吃喝玩乐,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梁国公还有两个姨娘,生的都是女儿。 国公府未分家,梁氏还有两个哥哥,都是老国公夫人所出。 二老爷有两子一女,三老爷又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站在二门处等着卫又璃的,除了姨娘和不在家中的梁淮山、梁淮河和梁淮川,几乎都在这里了。 将近二十个人,实在是太过隆重。 卫又璃在梁氏的引荐下,屈膝见礼。 “我们府上人有些多,相处久了就记住了。” 卫又璃颔首,“又璃初次登门,备了点薄礼,还望老太爷和老夫人莫要嫌弃。” 梁府人多,卫又璃也没有料到都来了,只备了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的。 是从皇上赏的那批药材中选出来的,还算拿得出手。 梁老夫人齐氏一脸和善,嗔怪道:“我们感谢你才是,你一个小辈上门还带什么礼。” “这是礼数,我应该做的。” “娘,天冷不如进去再说吧。” 梁氏也看得出卫又璃的心意,没必要一直推辞。先收下,等离开的时候备上比之前准备的更丰厚的回礼便是。 “对对对。”梁老夫人招呼着众人进了前厅,大家纷纷落座。 梁氏拉着卫又璃坐在身边,卫又璃见小辈们都站着,自己一个人坐在长辈中有些局促。 梁氏拍拍她的手,“你是客人,难不成还让你站着?” 梁老夫人附和道:“是啊,你安心坐着。” 卫又璃镇静下来,忽然听到一道声音响起,语气听着有些酸酸的。 第53章 不会说话就闭嘴 “哎呀,就这么一个盒子,也不知道卫小姐送的什么。母亲,不如打开看看?” 二夫人王氏正伸长脖子望着清荷手上的礼盒。 “就你长嘴了?”梁老夫人横了她一眼, 王氏最爱贪些小便宜,这是看卫又璃只准备了一份心里不高兴,又想从这里面拿点走。 王氏讪讪,“人家一片心意,看看怎么了。” 梁老夫人低喝,“不会说话就闭嘴。” 梁氏连忙解释,“我二嫂就是嘴上没个把门,她心不坏,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看看也无妨。” 她示意清荷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支品相极好的人参。 “之前皇上赏了一批药材,我的婢女晚风略懂医术,说这支人参关键时候能救命。我想着没什么比身体康健更重要了,便挑了它。” 王氏皱了皱眉,“你在侯府的日子都过得不好,还拿这么好的东西出来送人,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梁老夫人有些生气,“王氏!” 梁二老爷也扯了扯王氏,示意她不要说话。 卫又璃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话虽然不好听,但心确实不坏。 梁老夫人劝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先顾着自己。” “我那里还有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赏了许多。还请老太爷老夫人务必收下,否则我都不好意思坐在这里了。” “好了,推来推去不像话。”老国公发话,卫又璃终于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热情。 在她看来这是能力范围内的礼节,没想到老夫人一心想着她不愿意收。 老国公捋着长须,“这次邀你来府中做客,主要是感谢你救了莞儿。” 梁氏的闺名叫梁菀。 “我没做什么,况且魏世子也帮我良多。” 老国公十分健朗,说话铿锵有力,“那是你和庭舟的事,我们只管道谢。” 卫又璃哑口无言,梁老国公她是第一次接触,这么霸道的道谢也是第一次见。 “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这些后代子孙不争气,我梁宽在朝中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梁国公不服气,“爹,你说自己就说自己,拉上我们做什么。” 梁老国公扫了他一眼,他悻悻闭上嘴不说话。 卫又璃起身行了一礼,“又璃先谢过老太爷。” 梁氏也站起来,“花厅备了茶点,爹,让她们年轻人去玩吧。” “也好。” 小辈们悉数退场,卫又璃走出大厅也舒了一口气。 梁国公府的人很好,但是第一次见她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看着她。 在场的小辈中,梁淮丘沉默寡言,招待的重任就落在梁淮穹身上。 梁淮穹一点不怕生,领着众人前往花厅。 中途二老爷家的长子梁展程提出自己还有事,先走一步。 梁淮丘也紧随其后。 这两人一走,大家都活跃不少。 梁淮穹担心卫又璃多想,解释道:“又璃妹妹,你别在意。我四哥就是年纪不大还装深沉,五哥不爱说话,跟着去了也是摆设,同我们玩不到一块。” “我四哥才不是装深沉。”梁展程的弟弟梁展宇板着脸反驳道。 “是是是,他本来就深沉。” 梁展宇扭过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梁淮穹没管他,同卫又璃介绍着府中的景致。 梁国公府也是百年世家,虽说没落了,但底子还在。 就像老国公所说,他在朝中还是有几分面子。 梁淮穹介绍完国公府,又介绍几个小辈。 先前在二门处,梁氏也只是介绍了长辈。 现在前往花厅的人中只有梁淮穹最大,十七岁,紧接着就是梁展宇十六岁,都是爱玩的年纪,喜欢凑堆。 梁淮穹的两个庶妹,一个叫梁鹤鹤,十四岁,一个叫梁纯纯,八岁。 梁展宇的妹妹梁蓁蓁十三岁,同梁鹤鹤手挽着手,看起来十分亲昵。 梁三老爷的女儿梁霜霜同卫又璃一样大,看着稳重,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手里牵着十岁的弟弟梁随铮。 梁随铮就活泼很多,不时从兜里掏出果脯递给梁纯纯。 这一大家子,兄弟姐妹之间看着倒是很和谐。 卫又璃在花厅落座,花厅提前烧着炭,一进来就感觉到一片暖意。 她脱下大氅让清荷抱着,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大家相互都不熟,有心搭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梁淮穹开口打破僵局,“又璃妹妹,我最近收集了一个新鲜玩意儿,你感兴趣吗?” 梁展宇毫不留情地拆台,“六哥,你都展示八百遍了,说不腻吗?” “又璃妹妹又没见过。” “你那东西是厉害,但你又不会解。” “看看不行吗?”梁淮穹叉着腰,“你小子怎么回事,总和我唱反调,不就是说了四哥一句吗?” 梁展宇重重哼了一声,显然是记仇,维护自家哥哥。 梁淮穹不理他,满眼期望地望着卫又璃。 卫又璃礼貌一笑,“好啊,我看看。” 梁淮穹转身就从后面的桌子拿起一个东西,卫又璃算是明白了,他一早就想展示,人还没来呢就把东西提前放在这了。 梁淮穹递给卫又璃,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你别看它小,它其实可厉害了,能够放暗器。你小心些,别伤着。” “姐姐,哥哥根本就不会放。”梁纯纯睁着圆圆的眼睛,撅着嘴道。 “就是!”梁随铮跟着附和。 梁鹤鹤和梁蓁蓁捂嘴轻笑。 梁淮穹涨红了脸,“我不会放那是我不厉害,不代表这东西不厉害。” 卫又璃拿着这小玩意儿翻来翻去的看。 这东西长得和钱袋差不多,但却是铁做的。 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可以按的机关,一端是像钱袋收口后那样的褶皱。 她摸索着忽然粲然一笑,走到门口举起那东西对着地面。 梁淮穹不明所以地跟出来,只听“咻”的一声,一枚暗器射了出来牢牢钉在地上。 “射出来了!”他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招手,“你们快来看,又璃妹妹找到机关了。” “又璃妹妹,这怎么用的?”他问。 要知道梁展宇说的八百次可不是夸张,他是真的捣鼓了很多次。 第54章 爱显摆 卫又璃把东西塞回梁淮穹的手上,“你按中间,它会凹下去,里面的暗器就会出来。” 梁淮穹拿起来一看,“钱袋”的边竟然卷起来,调转了方向。 “原来要把这个翻过去啊。”他见人都过来了,握着那东西按下机关。 果不其然,暗器再一次射出。 他终于扬眉吐气,扬起下巴看人,“怎么样,厉害吧?” “是姐姐厉害!”梁纯纯拍着手高兴道,“姐姐,你怎么解开的啊?” “这个东西算简单,多试试就试出来了。” 梁纯纯清澈眼神看着梁淮穹,“那哥哥都买回来三个月了,怎么没试出来呢?” 梁淮穹气得拿手指戳着她的额头,“你这个小坏蛋,就知道挖苦我是吧?” 梁纯纯吐了吐舌头,“姐姐,哥哥送了我好多东西,但我都不会用,你能帮我吗?” “可以拿来看看。” “我也有,我也有。” 大家七嘴八舌,看得出梁淮穹很喜欢搜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 就连梁霜霜都含笑着说,“麻烦卫小姐了。” “不麻烦。” 她看着梁淮穹爱不释手的模样,忽然知道那把剑该怎么处理了。 喜欢收集带机关的东西,还喜欢炫耀,很符合。 大家吩咐着婢女回去取东西,卫又璃也告诉清荷,让她去找云月直接把剑带到梁国公府来。 今日是和陈冲约定好的日子,她派了云月去取剑。 糕点被端了下去,桌子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卫又璃被围得团团转,这些东西都不难,她几乎摸一下就知道怎么解开。 有些是单纯的机关锁,有些则是储物的盒子,还有些是有趣的摆件。 唯一的共同点是梁淮穹都不知道怎么打开,她都怀疑梁淮穹是在同一个人那买的,那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开,正好遇到梁淮穹这个冤大头。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梁淮穹故意不让人告诉他怎么解,就是想自己钻研。 没想到一直没有找到办法,就送给弟弟妹妹们。 梁霜霜手上摆着机关小鸟,看着卫又璃眼中带笑,“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放着占位置,扔了吧,就怕六哥伤心。” “大妹妹,你这样说我也很伤心。” 卫又璃趁机开口,“别伤心。我找人打了一把剑,正愁不知道送谁。你既然喜欢,我便送给你吧。” 梁淮穹只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反手指着自己,目光扫着众人确认道:“我吗?” “嗯。” 卫又璃伸手,清荷把剑递到她手上。 外观看上去和卫巧言那把一模一样,拔出来一看也别无二致。 但她既然故意让卫巧言拿走图纸,自然不会让她打造出一模一样的剑。 她递给梁淮穹,“你拿着试试。” 梁淮穹眼睛都看直了,握住剑柄,剑意外地有些沉。 “这个剑柄有花纹,我还担心拿着手会不舒服,没想到还挺合适的。” “其实这个花纹是契合手指的,扣着花纹握剑会感觉轻一些。” 梁淮穹调整着姿势,“真的诶!好厉害,又璃妹妹你真有天赋。” “还不止,这把剑也有机关。”知道梁淮穹的水平,她也不卖关子,她按住剑柄的一处,整把剑弹出来,中间有一道缝隙,她把剑分开,一把剑一分为二,变成两把一模一样的剑。 梁淮穹眼中的惊艳毫不掩饰,“这是一把双剑!” “没错。” “难怪我拿着有些重。” “你不习武吧?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应该刚好。” “对。你送给我有点浪费了。”梁淮穹有些不好意思。 “不浪费。这把剑设计得有些华丽,它还能射出针,剑柄上也有机关。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可能只有单剑变双剑有用,其他的有些花里胡哨。但是对于你这样热衷于机关的人来说,刚刚好。” 当初设计这么一把剑,本身就是噱头大过实用,用来收藏的。 这对于不懂兵器的人来说,最能引起他们的讨论。 梁淮穹爱不释手,“确实,我很喜欢。” “喜欢你就拿着。” “这……不好吧?”梁淮穹眼睛都黏在剑上了,嘴上还说着推辞的话。 卫又璃失笑,“那你帮我一个忙。” “好,你尽管说。” “过两日有个拍卖会,你带上剑陪我去。” 拍卖会人多,适合让卫巧言表现。卫巧言若是知道她这把剑送给了别人,一定不会放过机会倒打一耙,说她偷了她的图纸。 “你是说以器会友那个拍卖会?” 这个拍卖会主要拍卖各类器具,其中兵器是主角。 “没错。” 梁淮穹拍拍胸脯,“好,我保证到!” “多谢六公子。” “叫什么六公子,叫六哥!” 卫又璃从善如流,“六哥。” “哎!走走走,我要找个地方好好研究研究这剑。” 梁纯纯脆生生地拆台,“哥哥,你分明就是想炫耀。” “就是炫耀,怎么了?” “我也要看。” “看看看。” 一行人去往空旷的地,梁淮穹按照卫又璃说的使用剑上的机关,大家都看得兴致勃勃。 忽然有人过来给卫又璃传话,让她去客房,有人要见她。 这个婢女她见过,是侯夫人身边的,心中对要见她的人有了猜测。 同梁淮穹等人说过之后,跟着婢女去了客房。 推开门一看,魏庭舟背着手背对着她站着。 她让晚风和清荷等在门口,自己一人进去。 “魏世子。” 魏庭舟转过身,“听说你给梁淮穹送了一把剑?” 卫又璃讶然,没想到魏庭舟消息这么灵通。 “是。” 魏庭舟轻嗤,“你今天没睡醒?他又不会武,你给他送剑。” 他引着卫又璃在桌边坐下,卫又璃不甚在意,“不浪费,挺合适的。” 魏庭舟睨了她一眼,“合适在哪?” “他爱炫耀。” 魏庭舟猝不及防被逗笑,想到梁淮穹那小子显摆的模样,挑了挑眉,“看来,卫大小姐又有了主意。” 卫又璃没接这茬,转而问道:“魏世子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第55章 皇上的谋算 “你让人传给我的消息太子已经知晓。我们料到是裴知寅所为,但没有想到卫巧言的预言会有假。”魏庭舟说。 卫又璃捻着手指,抬眸看向魏庭舟,“如果我说,除了关于天灾,其余的预言都是假的,你信吗?” “信。” 知道卫巧言说皇长孙落入冰湖的预言是和裴知寅串通后,他们就不得不想之前的预言,尤其之前那些预言针对的都是太子一脉。 裴知寅早就和忠勇侯府勾搭在一起,如果不是卫又璃的消息他们还蒙在鼓里。 这对他们而言,是个能够占据先机的重要消息。 卫又璃轻而易举地告诉他,他和太子自然要尽全力帮她解决眼前的困境。 “选妃定在了上元节那日,宫中会举办灯会。淑妃野心勃勃,必定会让裴知孟争取卫巧言。之前不知道忠勇侯府已经站队,想着皇上虽然嘱意你做二皇子妃,但未必能达成。如今来看,你很危险。” 裴知寅和卫巧言的婚事,无论是贵妃还是忠勇侯府都不会允许出差错。 裴知孟争不过,卫又璃这个神女的姐姐很难不成为淑妃的目标。 届时不需要皇后促成,淑妃都会想办法。 “我知道。” 魏庭舟正色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现在想什么重要吗?” 除非她现在定下来,否则想什么都是徒劳。 现在想也是空想,她无法预料那日皇上、淑妃会出什么招,身后还有卫巧言和母亲,她们不愿意看到自己高嫁,说不定也会做点什么。 “上元节表面上是给皇子们选妃,其实也给大臣的子女机会挑选心仪的对象。” “你想说什么?” 皇上既然打了主意,那定然不会给她机会同别人议亲。 “你有没有心仪的,我可以给你打探一下,上元节那日就定下来。” 卫又璃说出自己的想法,“皇上会允许吗?还有我娘,她不松口这事也定不下来。” “你只管提,我和太子会想办法。” “这是我给你们提供情报,你们给我的报酬?”卫又璃挑了挑眉,“容我想想。” 有人主动说帮忙,那她当然是不会拒之门外。 他们有分寸,自然不会让皇上看出什么来,她只管寻找合适的人便是。 魏庭舟拿出名单推到她面前,“这是赴宴之人的名单,你想好后让人传消息便是。” “好。” 和魏庭舟聊完,卫又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提出告辞。 梁氏说要回府,问卫又璃能不能顺路送她一程。 卫又璃知道她有事情要说,欣然应下。 马车上,梁氏握着卫又璃的手。 “又璃,婚事上有什么想法吗?” “魏世子给了我一本名册,他说会替我想办法。” 梁氏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若是不知道选谁,也可以考虑一下国公府。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娘家侄子求娶你,皇上也不会怀疑什么。要不是常安侯府太乱,我都想替小舟求娶。” 想到魏庭舟那张嘴,卫又璃觉得还是算了,她不想被毒死噎死。 “多谢夫人,我会好好考虑的。” 回到侯府,卫又璃拿出册子认真看起来。 她看到孟怀音和卓宸的名字竟然也在上面,不过前两日他们已经定亲,这名单应该是之前拟好的。 她在脑海里搜寻着前世的记忆,有一些觉得不错的,但前世都有自己的姻缘,她不想破坏。 一圈看下来,竟然没什么人可选。 在名单上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她或许应该看看三品以下,不着急成亲的。 她要完成目标,还需要些时日,不能这么快离开侯府。 但三品以下的人家就无法避开上元节皇上的谋算。 她手指抵着额头,一时间没了想法。 转眼到了拍卖会这日,卫巧言急匆匆地跑进卫长越的书房。 她义愤填膺,“大哥,我找到拿我图纸的贼了。” “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剑被打造出来了,现在在梁国公府六公子的手上。” 卫巧言也没有料到,卫又璃竟然把剑给了梁六公子,想来是去梁府那日送的。 也好,若是梁六公子知道卫又璃是偷了别人的图纸打造出来的剑,一定会翻脸。 梁六公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我们去找他。” “我打听到他要去拍卖会,大哥,我们也去吧。” 拍卖会人多,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家看清卫又璃的真面目才是她的目的,而不是像大哥这样私下解决。 卫长越略一思索,对上卫巧言祈求的目光,应了下来。 “好。” 拍卖会在有珍阁举行,兵器大师秦铸此次也有武器拍卖,大家闻风赶来。 卫又璃同梁淮穹坐在大堂,梁淮穹爱惜地把剑抱在胸口。 卫巧言同卫长越来的时候,拍卖会只有大堂的位置。她本不高兴,但看到卫又璃和梁淮穹就在前面,瞬间心情好转,拉着卫长越坐下。 无人不识神女,她一坐下就有人认出来。感受到大家的指指点点,卫巧言忍着脾气。 不着急,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翻身了。 大堂座无虚席,拍卖会正式开始。 也是凑巧,第一件拍品便是同梁淮穹手中的剑一模一样的剑。 卫又璃露出笑容,她就知道,陈冲会把这把剑拿出来拍卖。 前世陈冲为自己洗脱污名就是在一次拍卖会上。 他因为没什么名气,拍品被放在前面。 起初大家不屑一顾,直到拍卖师展示了一番,大家才纷纷出价。 陈冲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她给的图纸复杂,足以证明他的技艺,他一定会拿到拍卖会来拍卖证明自己。 梁淮穹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小声嘀咕,“这……怎么是一样的?” 身后,卫巧言身边也有人在说一样的话。 卫长越温声解释,“这是巧言自己设计的。” “难不成,上面那把也是神女提供的图纸?” 卫巧言很清楚,上面展示的那把不是卫又璃找人打造的那把,难不成是秦铸背着她打了一把一样的拿来拍卖?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卫巧言没有把话说死,笑着应对。 周遭的人却把这当作一种默认,一改之前的态度,吹捧道:“神女真厉害啊,连兵器都会设计。” 第56章 谁偷了谁 卫巧言心中得意,看吧,人就是这么愚蠢,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面上谦虚道:“大家别这么说,我只是见兄长喜欢才特意设计。大家若是喜欢,可以拍下来。” “这把剑这么厉害,我们哪有钱拍下。” 说归说,目光又被台上的剑吸引。 卫长越低声同卫巧言说话,“巧言,这拍卖的剑是你给的图纸,还是偷你图纸那人打的?” 卫巧言含糊道:“我也不清楚。我没和铸剑师说清楚,或许是他自作主张又打了一把吧。” “你呀,就是单纯,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卫长越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剑,是神女画的图纸,很快消息传开,传到了卫又璃附近。 大家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有人问梁淮穹,“你怎么也有一把一样的?总不能你的剑也是神女送的吧?” 梁淮穹不明所以,觉得这人说话有些莫名其妙,紧紧抱着剑,“什么神女送的,这是我又璃妹妹送给我的。” 众人注意到卫又璃,“你怎么会有这把剑?” 卫又璃神态自若,“我自己画的图纸,找人打造的。” “你胡说,这图纸分明是神女画的。你不会是拿了神女的图纸偷偷打造出来送给别人吧,还招摇过市。” 那人面露鄙夷,梁淮穹对卫又璃崇拜得很,一瞬间炸了毛。 “你们才是胡说!他们的剑在哪呢?拿出来看看,我不信比我这好。” 大家热心非常,帮忙传递着话,大堂很快闹起来,上面的拍卖师都控制不住场面。 有珍阁的管事出面调解,“大家静一静,有什么话好好说。” “是他们偷了人家的图纸。人家台上那把剑都是神女给的图纸打造的,她还敢说是自己画的图,真是脸大。” 有人认出卫又璃,“你们误会了吧,那不是神女的姐姐吗?她们是一家人,用同一份图纸不是挺正常。” 众人看向卫巧言,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卫长越看着梁淮穹怀里的剑,眉头紧蹙。 他以为是梁淮穹从别人手里买了这把剑,偷图纸的另有其人,原来竟是又璃吗? 又璃那日看见剑的神情确实有些奇怪,巧言问她是不是见过,她却否认了。 她为什么拿巧言的图纸? 卫长越看着看戏的人群,低声对着卫巧言道:“巧言,这里毕竟是拍卖会,我们还是不要抢这个风头,私底下再解决。” 卫巧言压下心中的不满,撒着娇道:“大哥,是你说会帮我抓住偷我图纸的贼的。” 有人抓住重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嚷嚷着,“看,我就说神女的图纸是被偷的吧。” “你们胡吣什么,这是又璃妹妹设计的,要偷也是她偷的。”梁淮穹指着卫巧言一脸怒气。 忠勇侯府的传闻他也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那日在寒山寺,这个卫巧言就是这么污蔑又璃妹妹的吧。 这一次有他在,绝不能让又璃妹妹被人欺负。 有人不屑,“神女怎么会偷别的图纸,她想要什么没有?” 也有人还记得前段时间盛传的消息,“神女就不会偷了?神女前段时间还栽赃她的亲姐姐呢!” “这……” 卫巧言心中烦躁,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有人抓着这件事不放。 她委屈巴巴地望向卫又璃,“我那是吃错东西了,姐姐不是也知道吗?” “是。那日巧言不是故意的,不过,图纸并不是我偷的。” 卫巧言咬着嘴唇,“姐姐,我相信你。只是……这剑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巧了。” 卫又璃目光灼灼地盯着卫长越手中的剑,“你们既然说上面那把剑也是按照巧言的图纸打造出来的,那大哥手上的剑想必也和拍卖的剑一样,可以一分为二变成双剑吧?” 卫长越握紧手中的剑,这把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没有任何机关。 而巧言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她满心满眼等着卫又璃背上偷盗的名声,丝毫没听拍卖师的讲述。 如今一听,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连图纸都不会看,不知道机关在哪,更不知道这把剑是不是同上面展示的剑一样。 她试探道:“这么说,梁六公子手中的这把剑可以了?” 梁淮穹昂起下巴,“当然。” 他拔剑出鞘,按动机关将单剑变为双剑,很快又合拢,像是让卫巧言多看一眼都亏了一般。 卫巧言心慌作一团,脑海快速转动着,很快找到借口。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设想的,只是大哥没有用双剑的习惯,这才让铸剑师改为单剑的。那日我特意把剑拿去给姐姐看,姐姐分明很惊讶却装作没有见过这把剑,为什么?” 卫又璃略微发白的嘴唇翕动,“因为我的图纸曾被人偷走。” “姐姐,不能空口无凭的。且我的剑先打出来,图纸被人偷过也是我先说的。” 卫又璃淡然道:“那就比试一场吧。妹妹考虑到大哥,舍去双剑的设计,以妹妹对兵器铸造的了解,就算只是单剑也一定能胜出吧?” 卫巧言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办法,如今骑虎难下,拒绝倒显得心虚。 一把剑而已,就算她有单剑变双剑的噱头,最后比的不也是铸造的功底。 她沉静应对,“那是自然。” 她找的可是最有名的铸剑师,他打造出来的剑不知道比卫又璃找的那个不入流的铸剑师厉害多少。 卫又璃退开,“六哥,同他比一场。” “好!”梁淮穹嘴比脑子快,答应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手是卫长越,扭头为难道,“可我不会武啊。” “没关系,卯足力气砍过去就行。比的不是武功,是兵器。” 梁淮穹瞬间有了信心,“行。” 他做好了准备,对面的卫长越却不肯拔剑。 “又璃,事情可以回家再说。” “大哥,事情不是我挑起的。如今我被泼了脏水,我要证明自己。”卫又璃看着卫长越,眼中流露出丝丝自嘲之意,“还是说,大哥也认为是我拿了巧言的图纸?自以为劝我回家是在保全我的脸面?” 第57章 早就暴露 卫长越也想相信卫又璃,但那日卫又璃的表现太过奇怪,且从没有听说过又璃在这方面有天赋。 而巧言之前便给二弟写过武功心法,她能画出图纸不足为奇。 卫又璃见他沉默就知道猜中了他的心思,果然,一旦对上卫巧言,他就会“打回原形”。 她摇头苦笑,“大哥若是怕扫了我的颜面就大可不必,我只想证明自己。” 卫巧言扯着卫长越的袖子,“大哥,你答应过我的。” 卫长越沉重地叹了声气,缓缓抽出长剑。 大家自觉地让出位置,梁淮穹紧张地双手握剑,他抬起手,正要同卫长越交锋,卫又璃忽然开口。 “等等。” 卫巧言骄矜地扬起下巴,斜眼瞧着卫又璃,“姐姐后悔了?” 卫又璃没有理会,对着梁淮穹道:“六哥,用单边剑,否则到时候大家又说我这是两把剑,不公平。” 对付卫巧言这种人,一丝破绽都不能留。 就像父亲胡编一个吃错东西的理由,也依旧会相信卫巧言是情有可原。 梁淮穹点点头,把剑变成双剑,只拿了其中一把。 他单手握剑,对着卫长越道:“来吧。” 卫长越颔首,“得罪了。” 两人提着剑,大家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这一幕。 梁淮穹不会武,而卫长越在军营里任职,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梁淮穹是奋力顽抗的那个,卫长越会应对自如。 谁也没想到他们用了一息的功夫就结束了这场“比武”,众人只听“叮”的一声,剑从中斩断,钉在地板上颤动不止。 卫长越举着断剑手止不住地颤抖,不是梁淮穹有多用力,而是他不敢相信。 他瞳孔颤动,“这……怎么会……” 卫又璃扬起唇角,“我的图纸被人偷走时还是未完成稿。我是以双剑去设计的,未完成稿只是单剑,与普通的剑相比,在结构上自然会有区别。就算它的模样是把剑,但也与正常的剑不同。或许大家不懂,我换个例子。” 她指着面前的椅子,“我要打造一把四脚椅,但是又想要这把椅子从中间劈开也能坐人,那我必然与普通的打造方法不同。现在我单画了椅子的外形,还没来得及画里面的机关构造,这把椅子看着和寻常无异,实际就是残次品。如果我偷了巧言的稿子,怎么解释大哥的剑比不上我这一把?” 卫巧言死死盯着断剑,如梦初醒一般,“不可能,一定是铸剑师偷懒,没把剑打好。” “那妹妹去问铸剑师吧。我对剑的设计远不止单变双这一点,我能设计出来就证明在铸造兵器一道上比妹妹精通,那我又何必去偷妹妹的图纸?” 众人附和,“对啊,有道理啊。” 卫长越看着断裂的剑陷入沉思。 他喜欢收集兵器,自然知道一把剑断裂代表着什么。 要么是铸剑师偷懒用了劣质的材料,要么是图纸有问题。 梁六公子那把剑明显在设计和铸造上更胜一筹,巧言她…… “巧言,你找谁打的剑,是不是他偷工减料?” 卫巧言眼前一亮,似乎终于找到理由为自己开脱,“我找秦铸打的。” 秦铸徐步从二楼下来,“二小姐莫要冤枉人,你给我的图纸我还留着,究竟是你的图纸有问题,还是我打得有问题,大家一看便知。况且二小姐命人三令五申,一定要尽快打造出来。时间紧任务重,就算有些瑕疵也是情理之中,但决不是我偷工减料。” 秦铸一直在二楼看着。 他看到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时就想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偷走了图纸,还担心卫巧言怪罪他泄露图纸。 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他当时拿到图纸就觉得不对劲,但想到卫巧言是神女,或许就是想要打出来玩玩,也就没有提醒她图纸的问题。 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比起得罪神女,自己的前途更令他在意。 他好不容易拥有如今的地位和名声,不能因为莫须有的“偷工减料”而毁于一旦。 况且众目睽睽之下,神女也不敢对他做什么,以后但凡自己的名声受损,都可以让神女担着。 有人认出秦铸,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是秦铸啊。” “秦铸是著名的铸剑师,他不能偷工减料吧?” 卫巧言万万没想到秦铸会在这里,更没有想到秦铸敢直接拆穿她。 他难道就不怕得罪自己,以后在京城待不下去吗? 看着眼前的情形,大家开始相信卫又璃的话,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时,台上那把剑的提供者也走了出来。 他看到卫又璃,热情地同她打着招呼。 “卫小姐,你也来拍卖会了。” 卫又璃颔首回应,“陈冲,这把剑是你打的吧?” 陈冲没了之前的颓废,坦然道:“是啊。” “要不是看到卫小姐的图纸,我也不会重新振作起来。我想证明给大家看,我陈冲的技艺依旧精湛,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多亏了卫小姐给了我图纸作为报酬,我才有机会证明自己。不过我这把比不上卫小姐那把,那把设计了许多暗器机关,我这把只是简易版。” “难不成,真是那谁……偷了卫小姐的图纸?” 看客语焉不详,但大家都知道“那谁”说的是卫巧言。 卫长越看着卫巧言,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卫巧言找不到理由再狡辩,她终于明白,卫又璃一开始就设下局。采媛早就暴露,不管是图纸还是巫蛊,都是卫又璃察觉到了阴谋,顺势而为。 她还真是低估了卫又璃,他们都被她骗过去了! 眼下不能再留,她已经辩无可辩。 眼眶蓄起泪水,她抽噎道:“我只是想让大哥高兴,想要亲自设计一把剑,没想到学艺不精闹了笑话。” 卫巧言哭着要走,晚风挡住她的去路。 卫又璃幽幽道:“妹妹,话还是说清楚的好。你扔下这么一句话,大家还是会认为是我偷了你的图纸。我说过了,我没有必要偷。” 卫巧言逃走不成,脸色黑得滴水,声音也染上一丝戾气,“或许是巧合吧。” 卫又璃冷笑,“不是巧合。连纹路都一模一样,世间没有这么巧的事。” “姐姐想要如何?” 第58章 不要歪曲事实 “秦铸不是说图纸还留着吗?不如把图纸拿出来看看,这里有精通此道的人,大家一看便知,是谁抄的谁。就算你不懂兵器铸造,但也能从图纸看出一二。” 陈冲点点头,“没错。图纸能够看出一个人设计时的想法,确实可以从图纸上判断。” 卫又璃看向秦铸,“秦铸可愿意配合?” “我……” 秦铸有些犹疑。 他已经把自己摘出来了,现在不愿意卷入她们姐妹之中。 且陈冲以前是他的手下败将,如今靠着别人有了翻身的迹象。 若是他拿出图纸,岂不是就被人知道他看出图纸的不妥却没有提醒? 这不合道义,也会被陈冲抓住把柄。 卫又璃目光灼灼,“怎么,你不愿意配合?是心虚?” 秦铸还在纠结之中,卫巧言心慌不已,手指嵌入掌心。 图纸绝不能任由秦铸拿出来,她根本没有誊抄,直接拿的卫又璃的原版图纸给秦铸,一旦拿出来,字迹就会露馅。 她朝妩衣使了个眼神,妩衣神色一凛,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小姐兴致勃勃地想要为大公子打一把剑,她连夜翻阅书籍但始终不得其法,只画了一个草图。是奴婢不忍小姐受累,谎称自己懂兵器的设计,主动提出帮小姐完善草图。奴婢正好遇到采媛慌慌张张的,本想叫住她,不料她反而跑得更快。我看到了采媛慌乱中掉下来的图纸,见其设计精妙,一时动了歹心才……” 卫巧言松了口气,幸亏妩衣机灵,既保全了她参与设计这一点,又把借鉴图纸一事揽在自己身上。 她揪着手指,一脸懊悔,“大哥,对不起。是我贪心,不敢承认图纸不全是出自我手,这才……而且我拿到图纸后,图纸也确实不见过。” 有人立即信了,“这婢女也太胆大妄为了,为了在主子面前邀功,将捡来的图纸占为己有。” 卫又璃看着妩衣,目光犀利,“你就没想过采媛怎么会画兵器?那上面有我的字迹,妹妹看到的时候就没认出来吗?” “奴婢立功心切,这才忽略了。” 清荷怒声呵斥,“你胡说。我家小姐图纸被偷那日采媛已经因为……” “既然是刁奴作祟,那便带回去处置吧。”卫长越开口打断清荷的话,警告的目光望着清荷。 清荷的话堵在喉咙里,心中愤恨不平。 还以为大公子是个好的,没想到也不明是非地帮着二小姐。 还是小姐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否则这会儿指不定多伤心。 梁淮穹把剑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哼一声,“什么刁奴作祟,分明就是偷了又璃妹妹的图纸,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卫长越神情不悦,肃穆地看着梁淮穹,“梁六公子,这是忠勇侯府的家事。” 梁淮穹呵呵笑了两声,嘲讽之意随着笑声倾泻而出,“这会儿又是家事了,那么多人指责污蔑又璃妹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护着,你们就是偏心!” 卫长越一脸不耐,转头看向卫又璃,带着祈求的目光,“又璃,我们回家说好吗?” 卫又璃沉默不语。 梁淮穹帮着她说话,她不能寒了人家的心转过头来帮着卫长越。 更何况,事情还没有了结。 卫巧言不过推了个婢女出来,就想息事宁人了? 若是处境互换,卫巧言会轻易放过她吗? “大哥,事情尚有疑点,我不想不清不楚,到时候若是这里的事传出去传歪了,谁又会替我说话?” 卫长越压着眉头,“又璃,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若是谁敢乱传污蔑你,大哥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大哥还是先帮我把眼前的公道讨回来吧。” 事情陷入僵局,卫长越也不敢直接带着卫巧言走。 走了,便是心虚。 忽然门外有人大喊,“不好了!大公子、大小姐、二小姐,夫人摔倒了,侯爷叫你们赶快回去。” 卫巧言惊呼一声,“娘!” 随后便踉踉跄跄地跑了,似是担忧侯夫人的安危一般。 卫长越看向卫又璃,“又璃,母亲的事更要紧,我们先回去吧。” 梁淮穹不屑道:“什么摔倒了,我看就是……” “六哥!”卫又璃冲梁淮穹摇摇头,这话他不能说,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母亲做出摔伤的样子,大家就看不出来。 这话说了不妥。 她看向有珍阁的管事,“抱歉,耽搁你们的拍卖会了。但我还是要声明,图纸是我所画,不管妹妹的图纸是婢女捡到还是偷走……” 卫长越疾声打断,不停对卫又璃使着眼神,“又璃!” 卫又璃不顾卫长越的暗示,继续道:“她们拿着来路不明的图纸转过来指责是我盗窃,这就是不对。我卫又璃行得端坐得正,希望在场的诸位把这件事当乐子往外说的时候,不要歪曲事实。” “不会,我们还不至于看不明白。” “放心吧,卫大小姐。刚才冤枉了你,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是啊。哪有人偷走的图纸打造出来的剑比原版还厉害的,我们都清楚。” 梁淮穹也说:“又璃妹妹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的。” “好。” 卫又璃又看向陈冲,“抢了你的风头对不住。若是没有人拍下你的剑,我愿意拍下。你的铸剑技艺很好,我很喜欢。” 陈冲抱拳,“卫小姐客气了,是你给了我机会,我谢谢你才是。” 卫又璃颔首,“清荷晚风,我们走。” 出了有珍阁,卫又璃坐上马车,随后卫长越钻了进来。 “一起回吧,又璃。” 卫又璃闭目不想搭理,卫长越招呼着车夫回程。 他顿了顿,长吸一口气,“前些日子忠勇侯府的风声刚过,如今已经不适合再闹出什么。大哥不是不帮你,只是也得为大局考虑。又璃,巧言她……” “大哥!”卫又璃倏地睁开眼,眼里迸发着凌厉的光,“是非黑白你心中自有论断。卫巧言污蔑我时,你不曾为我说过一句,心里只有怀疑。现在卫巧言陷入危局,你就打着为忠勇侯府好的幌子。怎么,我不是忠勇侯府的人?” 第59章 一枚好棋 卫长越从未见过卫又璃这一面,在他的印象中,又璃不善言辞,每次解释自己犯下的错时都磕磕绊绊,最后发现找不到理由就闭口不言。 自及笄那日起,又璃好像就变了个人。说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扭转过来。 但那时的她也是柔柔弱弱的,不像今日这般强势。 他总感觉又璃的转变,同他有关。 他抿了抿唇,回答卫又璃问题,“我那时也说了回去再说。” “我也说了,你当时是以什么心情说出那句话的你心里清楚!当时我若是走了,等着我的只有小偷之名。而卫巧言刚才若是走了,一切就只是婢女的过错。妩衣的话根本说不通,采媛当时已经被关起来,她怎么偷?她当时又是被谁关着的!” “咳咳……” 卫又璃以为自己能够很平静地对待,但在将不公直白地诉说出来时,情绪也忍不住激动。 卫长越倾身伸手想要帮她顺顺背,被卫又璃挡下。 卫又璃喝了一口茶,等着卫长越的下文。 “我……”卫长越身体坐直,刚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 他不得不承认,又璃说的是对的。 正是因此,他才阻止清荷说出实情。 采媛背主,又璃曾经那么信任她,她有图纸的事采媛一定知道。 当时采媛被巧言从爹的手中要走,她如何能出来?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 妩衣明显是情急之下才找的理由,忽视了这些细节。 从寒山寺开始,巧言的所作所为都在告诉他,巧言不是他所认识的那样。 现在想来,巧言故意拿着剑去找又璃,也是故意的。 又璃之所以震惊,就是因为图纸是她的,而她马上也会拿到一模一样的剑。 “又璃,你打那把剑……” “本来是想让自己赚点钱不至于拮据的。后来大哥多次一反常态地为我说话,且皇上给了许多赏赐,我又动了送给大哥的心思。”卫又璃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妹妹先我一步。若是我再送出,岂不是就成了妹妹口中的贼了?侯府近来事多,爹娘和哥哥们的态度我也清楚。我惹不起躲得起,避开总没错吧。去梁国公府时,六哥对我很好,他喜欢机关我就做顺水人情送给他了。” 卫长越看重侯府,重视侯府的脸面。上辈子容易听信卫巧言的话,怪她破坏兄弟姐妹间的团结。 在其他三兄弟欺负她责骂她对她动手时,他的漠视不加阻止更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但他至少是有脑子的,且从之前的事可以看出良心尚未泯灭。 今日之事,以卫长越的脑子一定可以看出卫巧言的真面目,就看他愿不愿意承认。 他承认,以后在侯府他就会成为她的棋子,帮她对抗侯府其他人。 他不承认,以卫长越的为人一定会对她抱以愧疚之心,那她就可以利用这份愧疚从中获利,怀疑的种子也会在卫长越心中埋下。 不管卫巧言是否因此受到惩罚,她都完成了从内部瓦解侯府。 卫长越会知道,破坏侯府团结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卫巧言。 果不其然,卫长越听完她的一番话无地自容,连对视都不敢。 “又璃……我们……” 卫又璃虚抬手臂,“大哥不用说了。今日的态度我已经看明白了,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哥见我可怜替我说几句话而已,我还以为大哥与别人不同。以后不会再痴心妄想了,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怎么配?” 卫长越急切地想要解释,“又璃,大哥不是……” 卫又璃已经再次阖上双眼。 话在嘴边来回打转,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到了忠勇侯府,卫又璃还是做做样子去了吴祯的院子。 卫长越低头吩咐身边的人几句,也紧随其后。 进去时,茶盏迎面而来,晚风将卫又璃护在身后。 茶盏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随后传来一声尖叫。 “长越!” “夫君!你流血了。” 云舒拿着帕子给卫长越捂住伤口渗出来的血,卫长越握住她的手让她停下,快步走进房中。 吴祯一点不提自己砸到卫长越的事,张口就是呵斥,“长越,你别想着替卫又璃说话。” 卫长越愕然,“娘,什么叫替?又璃又做错了什么?” 卫又璃站在晚风身后,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卫长越没让他失望。 在外他维护侯府的面子,在内他又是那个明辨是非的大哥了。 她也不知道卫长越这样算不算伪君子,不过只要能为她所用,就是一枚好棋。 吴祯端坐在正堂,面色红润哪有一点摔倒的样子,连装都不愿意装。 “她有损忠勇侯府的声誉,她还没做错?” 卫长越心里本就憋着火气不知怎么宣泄,吴祯的话更是提醒着他是如何不顾真相让卫又璃受委屈的,语气难免带着怒火,“这件事不是她挑起来的,怪不到她头上!” 吴祯瞪大双眼,一掌拍在桌子上,“卫长越,你敢顶撞我!” “儿子不敢,只是就事论事。” “娘,大哥,都怪我,是我御下不严才闹了误会,害外人看忠勇侯府的笑话。” 卫巧言低声哭诉,吴祯一脸心疼。 拍卖会的事她知道得不多,只是侯爷听说他们兄妹闹出点事,让她想办法把人叫回来。 巧言回来后便可怜巴巴地认错,她才知道妩衣捡到卫又璃的图纸骗了巧言,结果卫又璃却暗指是巧言偷了她的图纸。 一个婢女犯了错,回来打杀了便是,卫又璃不仅败坏巧言的名声还让人看笑话,就是她的错。 “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卫又璃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卫长越只觉得额头一抽一抽地疼,“娘,你了解事情的经过吗?什么都不问就对着又璃又打又骂,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你放肆!”吴祯的手抓着茶盏,大有想动手的架势。 “娘。”卫又璃从晚风身后出来,她推开卫长越,“既然娘认为错在我,那便罚我吧。” “又璃?!” 卫长越不解,明明又璃在有珍阁和车上都据理力争,为什么到了家中又轻易妥协? 第60章 癫狂的卫长越 “本就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带着梁六公子去参加拍卖会,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卫又璃勾起一抹讽笑,看来卫巧言不敢颠倒黑白,吴祯知道说其他的站不住脚,只能指责她出现在拍卖会上。 “娘说的是,又璃有损忠勇侯府的脸面,自请跪祠堂向老祖宗请罪。” “娘要罚就罚我!” 吴祯看都不看卫长越,冷声下令,“来人,把大小姐带去祠堂,不准给吃喝,跪满三个时辰。” 卫又璃屈膝,“娘好好养伤。” 银画上前意图押着卫又璃,晚风将她隔开。 “我自己会走,你跟着便是。” …… 卫又璃跪在祠堂,清荷眼泪汪汪的,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 “小姐,分明是二小姐的错,夫人怎么能罚你,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认罚?” 晚风和云月也是迷茫和不解。 “罚了才好呢。” 卫又璃对着晚风道:“去告诉世子,我娘一向上心我的婚事,有她在只怕不会如皇上所愿,想办法让皇上知道这一点。” 云月问:“小姐,夫人不让皇上如愿不是好事吗?” 不用嫁进皇室,正好啊。 “她一个人哪里挡得住皇上,不过是提醒皇上让皇上给母亲添堵罢了。对了,母亲摔了腿很严重,这件事也传过去。” “是。”晚风除了有关卫又璃身体的事,其余一向不多问。 卫又璃跪在蒲团之上,心中思绪转动。 明日就是上元节,她只能赌一把,赌皇上不敢把事情做得太明显。 卫长越派出去的高伟回来时,卫长瑾三兄弟正在同卫长越大闹。 卫长瑾看着卫长越缠着绷带的头,皱着眉头,“大哥,你为卫又璃受伤,她却一点不领情,值得吗?” 他们今日都不在府中,听到外面传的消息才赶了回来。 先去看了巧言,得知大哥被母亲砸伤才一起过来。 “值得,我们本就亏欠她。” 他一直在想又璃为什么要妥协,同云舒说过之后才得知原因。 以往又璃越是反抗辩解,得到的惩罚越重。 若不是云舒说起,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原来又璃这么多年挨过这么多次罚。 而巧言上次的谎言被拆穿,父亲也帮忙找理由遮掩,并未做出任何惩罚,就连他都在为巧言找理由,认为她是情有可原。 他从来没有这样为又璃想过,方才在有珍阁也曾怀疑是又璃偷窃,没有一点觉得又璃或许有苦衷的想法。 是为什么他们总是偏向巧言,对又璃严苛不讲道理? 他找不到源头。 “亏欠?”卫长时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巧言有的她哪样没有?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卫长越正心头烦闷,听到卫长时的话拍案而起,双目猩红地看着他们,“满足什么?满足所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错推到她身上?还是满足一句解释都没来得及说就要挨打?又璃身体什么样你们都清楚,寿命有碍四个字你们不懂吗?母亲突发奇想要去寒山寺,她宁愿给自己下猛药都不愿意说不去是为了什么你们真的不知道吗?母亲要罚跪,她连为自己辩解都不曾就去了,你们还要如何!” 他们没见过卫长越癫狂的样子,一时都被吓得说不出话。 “你们知道有珍阁的前因后果吗?你们真的信是妩衣所为吗?那段时间采媛在哪里你们不清楚吗?” 他们哑口无言,想要找理由却发现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怪罪到卫又璃身上。 卫长瑾嘴唇嗫嚅了几下,梗着脖子道:“或许是妩衣撒谎,是她偷了卫又璃的图纸又不敢说实话。巧言心里一直想着你,这么多哥哥,只给你准备了礼物,大哥还要怀疑她不成?” 卫长文双手抱胸,带着责怪的语气开口,“我们想去找卫又璃算账,巧言拦了又拦说和卫又璃无关,大哥你却怀疑巧言,真是让人失望。” 卫长时也道:“再说了,卫又璃若真这么有天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那图纸也不见得是她画的。” “够了。”卫长越指着门口,“你们如果只是想来给又璃泼脏水,那你们可以走了。” 卫长瑾踌躇片刻,忍不住开口,“大哥,你这样巧言会伤心的,你的命……” 卫长越大吼,头上的绷带渗出红色的印记,“是她的!只要巧言需要,我的命给她可以吗?” 卫长瑾嘴唇翕动,看着大哥崩溃的模样,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般。 卫长文重重地哼了一声,拽着卫长瑾和卫长时,“我们走!” 高伟等他们离开后才进来。 “大公子,图纸拿回来了。” 卫长越伸手接过,迅速浏览一遍立马发现图纸的端倪。 “不是说图纸不见了吗?为什么秦铸手里的图纸还是又璃的字迹。” “属下不知,秦铸说这就是二小姐的婢女拿去的图纸。” 卫长越眼皮颤了颤,一个想法就要破土而出。 寒意直冲头顶。 他想起在有珍阁时,又璃问巧言看到图纸时没认出她的字迹吗? 当时巧言是如何回答的? 巧言没有回答,是妩衣抢着说了一句话,然后便是他出声打断了。 巧言不可能没看过图纸,也不可能认不出又璃的字迹。 还有那时,他看见巧言对妩衣使了个眼神,随后妩衣便出来认罪。 另外,巧言来找他赔罪,非要让他带上剑去找又璃。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证明巧言早就知道图纸是又璃的,她去找又璃道歉是存了炫耀之意。 难怪,难怪又璃不敢把剑送给他。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寒心。 不行,又璃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跪在祠堂。 “夫君,你不好好养伤,要去哪?” 云舒端着药站在他面前,卫长越沉声道:“又璃身体不好,不能再跪了。” “那你把药喝了再去。” 卫长越端过药,仰头一口气喝完。 他来到祠堂,却见门大开着,卫又璃并不在里面,只有一人在里面打扫。 他走近一看,看到地上有一滩血,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抓着下人的肩膀,“怎么回事,大小姐呢?!” 第61章 她撒谎成性 “大小姐吐血昏迷了。” 卫长越跑到卫又璃的院子,果然闻到浓浓的药味。 正要进去,端着水从房里出来的清荷疾步上前拦住他,“大公子,小姐已经昏迷了,还请您不要扰了她的清净。” 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带着一点怨气。 卫长越收回脚,有些不知所措,“我就是想看看她。” 清荷冷硬地回道:“大小姐没事。” 可她的神情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 卫长越不想硬闯,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走到半道脚步一顿,转路去了药庐。 “师父,大小姐也太可怜了。连拿药都要偷偷的,生怕被人发现。” 杨大夫配着药,头也不抬地说道:“还不是以前被人发现了,说她是装病。” 徒弟惊诧,“我们是府医,说大小姐装病不就是在说我们帮她作假?” “都是眼盲心瞎之人。大小姐那里能帮就帮一把,要不是你还要在这混口饭吃,我早就走了。”杨大夫叹了声气,“侯府终究不如之前了,一个个脑子有病。不过你年轻气盛,还是要谨言慎行,老头子我就无所谓了。” “知道了师父。” 徒弟站起身,正好瞥见卫长越站在门口,吓到直哆嗦。 “大……大公子。” 杨大夫扭过头看到卫长越骇人的目光,拍拍徒弟的肩,让他去忙。 “大公子有什么事吗?” 卫长越喉咙一紧,声音有些嘶哑,“又璃她……经常生病吗?” 杨大夫不假以辞色,“是啊。尤其是冬日,几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卫长越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僵硬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红着眼眶,“她的身体怎么会糟糕成这样?” “还不是小时候落了水没有及时吃药拖出来的毛病,那么冷的天不吃药,年纪又小,自然是影响一辈子。” “几岁的时候?”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又璃落水? “七岁吧。” 卫长越在心中呢喃,七岁。 长文落水那年又璃也是七岁,但长文是巧言救起来的。 难不成…… 他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又璃刚才又吐血昏迷,如今情况还好吗?” “不太好。大小姐底子本来就差,因为在冰湖里泡过,身体虚弱得不行。今日又在祠堂罚跪,加上心中郁结堵着口气,思虑过甚,这一昏迷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卫长越沉吟道:“给她用最好的药,务必把她的身体养好。” 杨大夫终于给了卫长越一个正脸,他冷笑道:“大公子,治病要看时机,过了那个时机就是挽救也回不到从前。” 卫长越呼吸一滞,“这么说,又璃无法恢复成正常人的身体?玉莲呢,玉莲可以吗?” “大小姐的身体是寒症,玉莲本就生长在寒冷的高山之上,对她来说无用。” 他攥紧拳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温养着,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是问题,但是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尤其不能受寒。” 卫长越手扶着门框险些站立不稳,沉默许久才开口,“好,我知道了。” 他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 是他让又璃受了委屈,是他不顾真相让又璃对他心灰意冷。 偌大的侯府,连大小姐都照顾不好。 人人都说又璃想着荣华富贵,却没人知道她被虐待得没多少活头了。 对,虐待。 他们的忽视、他们的偏心,何尝不是一种虐待。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意外碰到了卫长瑾三兄弟。 卫长瑾他们刚刚才和卫长越吵过一架,并不想同他打招呼,还是卫长瑾见卫长越脸色不对,开口询问,“大哥?” 卫长越瞥了他一眼,见他们脸上染着怒气,随口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卫长文气愤道:“卫又璃装晕逃避惩罚,我们去捉她。” “大哥,你不会又要拦着我们吧?惩罚是她自己认的,现在又装晕用苦肉计,我可不会信。”卫长时不屑道。 卫长越忽然想到杨大夫的话,卫长文当年有可能就是被又璃所救。 “长文,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又璃?” 卫长文满脸的厌恶,连提及她的名字都不耐烦,“她撒谎成性,心机深。” 卫长越追问,“她什么时候撒谎了?” “小时候啊,明明就是巧言救了我,她还想冒充我的救命恩人。她都不会水,怎么救我。我一眼就看穿她的阴谋,让人把她看管起来自己反省。” 卫长越心头火起。 原来…… 又璃耽误了治病的机会,是长文一手造成。 “你当时也才十岁,怎么能如此对待又璃。她若是不会水,又怎么下冰湖救起皇长孙?” 卫长文忽然被问住,吭吭哧哧,“她……她可能是后来才学会的。大哥,你莫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这次不管你怎么阻止,我都要把卫又璃绑到祠堂去。” 卫长越心力交瘁,“哦,你去吧。” 卫长文讶然,“你不阻止?” “随你们吧。” 云月和晚风不是一般人,他们就是去也讨不到好。 他得赶紧回去想想,怎么才能让又璃活得久一点。 卫长瑾看着卫长越略微佝偻的背影,意识到卫长越的反常,让卫长时和卫长文先走,他追上卫长越。 “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大哥!你要为了卫又璃连兄弟都不理会了吗?” 卫长越停下脚步,“理会了又如何?指责我不帮着巧言,指责我被又璃迷了心智?你们都认定了,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信,又何必白费口舌。就像又璃明明是吐血昏迷,你们也觉得她是装的。你们哪怕找个大夫来,有理有据地揭穿她,我都不会说你们一句。” 卫长瑾抓住重点,“这么说,已经有大夫给卫又璃看过了?” “杨大夫看的,你也可以怀疑。” “杨大夫说了什么?” “他说又璃若是好好将养着,或许能够活个十几二十年,前提是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能受寒。”卫长越直直地看着卫长瑾,“你信吗?” 第62章 摔断了腿? 卫长瑾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卫长越已经知道了答案,“你不信。没关系,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从今以后,又璃有我护着。从前我也不分青红早地指责她,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当所有人都在说他不对,而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时,才真正感同身受。 “大哥!” 卫长越没有再停留,卫长瑾想了想,悄悄去了药庐。 徒弟刚和杨大夫说完侯府的那些破事,忍不住好奇卫又璃的病情。 “师父,大小姐真的没法治好了?” 杨大夫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骗大公子的?在治病救人上,我从不胡言。” “大小姐真是可怜,还是早点嫁人离开这个狼窝吧。”徒弟走向院子,卫长瑾运起轻功闪身出了药庐。 他的心头如同被石头击中一般,怔怔地后退两步,扶着墙满眼不可思议。 竟然是真的! 卫又璃在府上好吃好喝,怎么会这么虚弱! 不,他不信! 卫长文再一次被扔出了院子。 卫长时早就因为被婢女扔在地上觉得颜面无存而离开,现在只有卫长文还在坚持。 他见到卫长瑾走来立即告状,“二哥,这两个婢女太不像话了,竟然敢打主子。” 清荷站在晚风和云月的中间,“打你都算轻的,我们小姐已经人事不省了,你还想着把她拉去祠堂跪着,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吗!” 清荷被气得不轻。 她给小姐喂药都喂不进去,心里正焦急呢,两个少爷就闯进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小姐。 要不是正在煎药的云月听到声音赶过来,小姐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 后来晚风也回来了,四公子才无法靠近院子。 “她就是装的。” 清荷眼眶泛红,“杨大夫亲自把脉,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不用问了,我带了大夫来。”卫长瑾说。 大哥说得对,他们若是怀疑不信,大可以自己找大夫验证。 “你们!” 晚风拉着清荷,“让他们看。” 不看他们不会死心,还会说她们心虚。 清荷不情不愿地让开,卫长瑾带着大夫进去。 大夫把了把脉,捋着胡须,“哎哟,这身体怎么折腾的,这么差。” 卫长文迫不及待,“怎么样,她是装昏迷吗?” 大夫沉下脸,“没听我刚才说的话吗?这么差的体质,还用得着装昏迷?随便受点刺激就倒了。昏迷前受了委屈吧?还吐了血?” 清荷应道:“是。” “这就对了。看你们应该是有煎药,不需要我开方子吧?” “不用了,谢谢大夫。”清荷红着眼看着卫长文二人,“现在可以相信了吗?” 卫长文不可置信,“这……” 卫长瑾朝随从使了个眼神,随从拿出诊金送大夫出去。 “我们走吧。” 卫长文还在嘀咕,“不就是罚跪祠堂,怎么这么小气,还委屈得吐血了。” 清荷气得想揍人,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卫长瑾手指掐着掌心,沉默不语。 出了院门他们便分道扬镳,卫长瑾在卫长越的院子门口流连,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回到房间,他问:“如何?” 随从回道:“那大夫说他医术不精,以他的医术配上好的药材,也只能保证大小姐有十年的活头。” 卫长瑾疲惫地摆摆手,“下去吧。” 他双手包裹住膝盖,暗暗使力直到感受到疼痛才收手。 他是在巧言的帮助下才能重新习武的,他不能忘恩负义。 …… 卫又璃昏迷许久,在深夜才醒过来,清荷没忍住哭了出来。 卫又璃用拇指擦拭着眼泪,“傻丫头,哭什么。” “奴婢害怕。” 她柔声道:“别怕。” 事情出了点岔子,本想装晕没想到真昏迷了。 晚风端着药进来,“小姐,喝药了。” “晚风,我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药起了作用,这口血吐出来是好事,且这两日脉象会极为虚弱,有短命之相。” 卫又璃勾了勾唇,“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 她接过碗仰头喝下药,“明日我继续昏迷,最好加点好入睡的药材,让我睡得真实一点。” 或许,她能够躲过选妃宴。 她料到吴祯会为卫巧言出头,原本的计划是直接认罚,不管什么惩罚都在途中晕过去一睡不醒,直接避开选妃宴。 唯一担心的就是皇上会直接指婚,但她目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赌一把。 皇上既然让皇后促成此事,那他就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这是他所希望的,就不会正大光明地指婚。 “奴婢知道了。世子那边已经知道消息,他建议明日再把消息告诉宫里,还会把小姐被罚的消息一并递进去。” 卫又璃点了点头,“挺好的,省事儿了。” 魏庭舟脑子好使,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她本也打算明日临近进宫时,让云月去宫里告罪,如此一来倒不用跑一趟了。 卫又璃喝完药又睡下了。 如她要求的那般,晚风在第二天早上的那碗药里加了嗜睡的药材,卫又璃就没有醒过。 卫巧言听到这个消息时喜不自胜。 卫又璃跟她犯冲,有她在她还担心事情会出岔子。 眼下卫又璃无法进宫,她和四皇子的事一定可以顺利。 然而,当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出现时,她笑不出来了。 姑姑审视着吴祯的腿,“侯夫人不是摔断了腿?怎么瞧着像是无事一般。” 吴祯僵着脸,收敛起脾气温声道:“许是误传。” “昨日听说侯府的家丁着急忙慌地把神女叫回府,还以为侯夫人伤得很重呢。幸好皇后娘娘想着先让奴婢来看看,否则说到皇上那里可就是欺君了。” 吴祯捏紧手帕,心底暗骂:到底是谁在乱传。 欺君的罪名她可担不起,不过是摔了一下,也值得皇后到皇上面前去说?真是小题大做。 她不知道,皇后为了在皇上面前给她上眼药,自然是不遗余力。 今日,在魏庭舟的推动下,昨日在拍卖会的事已经传到了裴正耳朵里。 他本也没当回事,当然也知道吴祯是假摔,是为了保全忠勇侯府的名声。 直到皇后提醒他,吴祯很可能会破坏卫又璃的亲事,他才引起重视。 毕竟他已经警告过忠勇侯,卫又璃的婚事不能随便,吴祯还敢搞小动作,险些让张朝毁了卫又璃的清白。 今日,吴祯绝不能入宫。 第63章 不要再惹出事端 皇后的目的达成,又趁热打铁把卫又璃昏迷的消息告知。 裴正得知卫又璃昏迷是吴祯造成,对吴祯厌恶到极点。 他知道今日的事怕是不成了,摆摆手让皇后给忠勇侯府一个教训。 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吴祯赔笑道:“是府中下人大惊小怪,还请姑姑在皇后面前解释一二。” “自然。此次前来,是来验收夫人的成果。” 吴祯不明所以,“什么成果?” 霎时间,姑姑的脸色骤变,板着脸,“上次娘娘下令让夫人抄写女戒十遍,夫人忘了?” 吴祯喉头一哽,面红耳赤。 受罚已经很丢面子了,如今竟然还要验收。 第一次有人把她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偏偏那人是皇后。 她没有把抄写女戒当回事,她觉得皇后罚她这一举动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惩戒了。 现在要验收,她根本拿不出来。 吴祯扯了扯嘴角,“最近事忙,还未抄写完。” 姑姑冷声道:“既然如此,侯夫人今日就不要入宫了。” 吴祯瞪大双眼,声音不由得拔高,“为何?” “侯夫人还在受罚,若是进宫大家会觉得娘娘的处罚是儿戏,有损娘娘的威信。” 吴祯根本就不信。 没有人会在意,况且皇后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没有完成,分明是皇后故意拦着她不让她进宫。 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祯不敢问更不敢反驳,只能咬牙称是。 她不进宫没什么,只要巧言能顺利和四皇子定下婚事便好。 她强装笑意准备送姑姑离开,不料姑姑开口。 “皇后娘娘听说大小姐被罚跪祠堂以致于昏迷,特意派了太医替大小姐看诊。” 吴祯帕子都要扯烂了,原来皇后是在给卫又璃撑腰吗? 她僵硬地弯起唇角,“谢娘娘的好意,我带你们过去吧,他们还要入宫,晚了就耽误时辰了。” 姑姑强硬道:“大家还是一起去看看吧。” 卫巧言不可思议地看向吴祯。 这是什么意思,拦着他们不让进宫? 卫又璃昏迷,也值得他们全部人都去吗? 吴祯隐晦地摇了摇头,带着众人一起去卫又璃的院子。 卫又璃还处在昏迷之中,太医把完脉冲姑姑点了点头。 姑姑作出悲痛状,“大小姐命运多舛,先前落水还未养好,如今又吐了血昏迷不醒。” 她顿了顿,正色道:“娘娘口谕——” 吴祯神色一凝,率先跪在地上,随后卫长越等人一一下跪。 “卫大小姐病重,本宫知道忠勇侯府一向团结,怜惜诸位的爱女、爱妹之心,特许忠勇侯府所有人不必参加宴会,留在府中照料卫大小姐,另派太医留守,直到大小姐病愈为止。” 卫巧言错愕地抬起头,卫长越见状按着她的头避免她做出失礼之举。 她不甘地盯着地面,凭什么! 凭什么卫又璃一人昏迷,还要连累全家? 今日可是她成为准四皇子妃的日子! 吴祯也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为卫又璃做到这种地步。 卫长越等人还不知道卫勋的打算,更不知道此次宴会对卫巧言的意义,去不去都无所谓。 卫长越见吴祯迟迟不开口谢恩,扯了扯吴祯的袖子。 吴祯回过神,磕头叩谢,“谨遵皇后口谕,谢、娘娘恩典。” 姑姑看着她们的神色,满意地离去。 太医就守在此处,吴祯也无法把怒火发泄在卫又璃身上。 挥挥手,让大家各自散去。 卫巧言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秋宜都还来不及关上门,她便在房间里大发雷霆,摔了好些东西,房间里遍地碎瓷,连下脚都无处下。 妩衣被罚了板子,还在床上养伤。秋宜不如妩衣胆子大,被卫巧言的脸色吓到不敢上前劝说。 卫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卫巧言像个泼妇一样咒骂卫又璃。 他让人清理了地上的碎片,走了进去。 “爹,又是卫又璃在坏事,你还要忍吗?” “啪!” “我说了多少次了,忍耐忍耐!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重重的一巴掌,打得卫巧言的头偏向一边,脸火辣辣地疼。 她的手都不敢放手去,只虚虚地覆在脸上,满目地难以置信。 “爹?” 卫勋横眉立目,“寒山寺的事我不同你计较,帮你遮掩挽回名声,你偏偏要自取灭亡。” 昨日在听说拍卖会发生的事后,卫勋就想给卫巧言一巴掌。 念及她今日还要入宫,脸上有巴掌印惹人猜忌才生生忍了下来。 他以为,卫巧言看得清形势,没想到只会在房间里打砸东西。 以前还知道为名声着想,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如今连装都懒得装,生怕别人不知道神女的真面目吗? “我……” 卫巧言理亏。 是她沉不住气,不甘心卫又璃全身而退。 且剑是她早就让人打造的,不能不用。若是慢一步,就被卫又璃抢夺先机了,她也是形势所迫。 “现在好了,你一次次挑衅,一次次落败。皇上皇后都在为她撑腰,恐怕四皇子也对你不满。” 卫巧言想也不想地反驳,“她救了皇长孙皇后自然帮着她,皇上何时又……” “蠢货!没有皇上的默许,皇后敢让府上所有人都不去参加宫宴吗?” 卫巧言这才慌了神,皇上的态度会影响四皇子的。 若是四皇子因此厌恶她,那她还能稳坐四皇子妃的位置吗? 她哀求地抓着卫勋的胳膊,“爹,你要帮帮我呀。我们可是和四皇子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他选了别人为妃,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卫勋甩开她的手,指着她警告,“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最近安分一点,不要再惹出事端。” 卫巧言唯唯连声,又佯装担心地提醒,“爹,卫又璃她都是装的,她心机深沉,把我都算进去了,你要小心。” 卫勋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对她小肚鸡肠的心性感到失望。 “巧言,你是神女,你只要尽到神女的职责就好。什么阴谋诡计,腌臜手段,你都不要碰。这么说,你明白吗?” 卫巧言怔怔,“我明白了。” 爹在警告她,不要用手段去对付卫又璃。爹不信任她了,觉得她比不过卫又璃。 她不甘心,“可卫又璃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只要想怎么顺利成为四皇子妃就够了。” “是,巧言明白了。” 卫勋回到书房,知道卫巧言想让他对付卫又璃,但她的话说得也没错,卫又璃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手指敲击桌面,下了个决定。 第64章 心悦之人 卫勋看着卫长越颓废的样子,庆幸自己把他叫来。 昨日的事他虽没有出面,但府中的动向他是知道的。 长越这么多年来在维护兄弟姐妹的情谊上做得一直很好,乍一发现巧言的变化和卫又璃的委屈有些难以接受。 连长越都被卫又璃策反,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长越在军营历练几年就能手握兵权,绝不能因为她们姐妹之间不睦而改变立场。 他是长子,他必须为侯府着想,不能为了这些小事而一蹶不振。 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是时候参与到府中的事务来了。 “长越,我知你心中有弟弟妹妹,但你应该要清楚,你是侯府的接班人,你的使命是壮大侯府。” 卫长越拱手,“爹,我这两日是因为休沐,我在军营不曾懈怠,也不敢忘了侯府大业。” “你清楚就好。以前总想着让你先历练,有些事没有同你说。转眼你都二十又二了,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了。” …… 卫长越双目失神地回到院中,云舒迎上来,“夫君,你怎么了?” 卫长越苦笑,“没事,父亲催我们要孩子呢。” 他今日才知道,父亲已经参与进夺嫡之争中,支持的正是四皇子。 父亲告诉他,侯府没有退路。 安排他进军营就是为了帮四皇子夺嫡,巧言也会嫁给四皇子。 父亲在警告他,不管她们姐妹之间发生什么,他都要以侯府为重。 难怪,不管巧言做了什么,父亲都不会责骂。 之前想不通的事,现在都有了解释。 他是侯府长子,父亲说很快会为他请封世子。他不仅肩负侯府的重任,还有传宗接代之责。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踏踏实实建功立业就好,从未想过父亲所图甚大。 夺嫡,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他脑子乱得很,唯有一条清晰,那就是没有退路了。 又璃呢? 又璃显然不是和侯府一条心,父亲会怎么做? 云舒黯然失色,“对不起,都是我不争气。” 卫长越强打起精神安抚云舒,“同你有什么关系。虽然京畿营就在城外,但我也不能常常回来,我也有责任的。你不要有压力,我们顺其自然。” 云舒点点头,但心里总归不舒坦。 夫君是长子,子嗣是侯府大事。 她嫁进来三年没有音讯,心中也有些着急。 卫又璃昏迷就是一整天,翌日才醒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床帐,回想自己梦中发生的事。 梦中,她身处一片草坪,身侧有一个半人高的镜子。 她靠着镜子,似乎有些烦闷,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株小草。 远处有人走过来,她站起身同人争吵着什么,那人让她有些熟悉,好似曾经见过。 两人吵得十分激烈,对方踢了她一脚,她就醒了。 她坐起身捶着脑袋,总觉得那地方熟悉。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出过京城,京城也没有这样如仙境般的地方。 一切只是她的梦吗? “小姐,你醒了!” 清荷放下铜盆跑到门口,“太医,我家小姐醒了,烦请您看一看。” 太医应了一声,匆匆走进来。 把过脉后确认无事便回宫复命了。 卫又璃还在愣神,清荷伺候她洗漱之后不禁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母亲的生辰要到了。” 还有不到半月就是母亲的生辰,上一世府中大办生辰宴,这一世侯府深陷流言蜚语,不知是否会举办生辰宴。 “小姐!你怎么还想着夫人!”清荷恨铁不成钢。 卫又璃好笑地看着她,“想什么呢,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日子,适合送她一份大礼。” 清荷觑着她的神色,明白此大礼非彼大礼,心中的大石落下。 “云月,你帮我查一件事。” 卫又璃小声说着,但也没避着清荷和晚风。 清荷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 云月点点头,倒是没多少惊讶转而说起昨日府中之事。 “父亲催大哥生孩子?” 卫又璃挑了挑眉,前世大嫂确实在不久后传出喜讯,可惜没有保住。 听说是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母亲还责怪她连孩子都保不住。 父亲找大哥密谈就为了这件事吗?如果只是孩子的事,大哥不至于大受打击。 罢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 父亲找过卫巧言,想必也是知道卫巧言近来的所作所为。 比起其他人,父亲才是了解卫巧言还一直纵容的人,他才是卫巧言的靠山。 父亲既然给了警告,卫巧言不出手侯府就会安分一段时间。 正好,该她反击了。 几日后,除了卫长越,所有人都在前厅。 “过两日就是你们母亲的生辰,如今外面都在看侯府的笑话,届时不要丟了侯府的脸面!谁要是敢闹事,我决不轻饶!”卫勋怒声警告,眼神在卫又璃和卫巧言身上觑巡。 卫又璃低眉顺眼应道:“是。” 卫勋收回视线,“长瑾,长时,你们的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考虑了。” 卫长瑾站起身神情严肃,“爹,我已有心悦的女子,想带她来参加母亲的生辰宴。” “谁家的女子?”吴祯问。 卫长瑾抿了抿唇,“她是……是一个江湖女子。” 吴祯眸中划过冷厉的光,“我不同意!” “娘!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子……” 吴祯不耐烦地打断,“我说了不允许,你不准把她带来。” 卫长瑾捏紧拳头,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望向卫勋,卫勋视若无睹。 对上吴祯厌恶的眼神,转身愤然离去。 卫勋见状,也让人散了。 卫又璃脚步轻快,光顾着准备大礼了,竟忘了这件事。 前世卫长瑾带着心仪的女子出现在生辰宴上,吴祯一点好脸色也不给。 听闻卫长瑾为了那女子顶撞吴祯,气得吴祯发了好一通火。 后来不知怎地,那女子竟在府中做出丑事,卫长瑾受到背叛,言语侮辱了女子一番,把人赶出了府。 女子也不是软柿子,言明自己中了计,还杀了府中一个婢女为自己出气,说自己总有一天会讨回公道。 起初没有人在意,只当她是为自己的丑事遮掩,直到后来…… 卫巧言扶着吴祯走在路上,正温声劝吴祯答应卫长瑾。 第65章 知难而退 “娘,你没有必要拒绝二哥,二哥会伤心的。” 吴祯冷哼,掩不住心中的嫌恶,“伤心总好过被人看笑话。江湖女子,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他是忠勇侯府的二公子,娶的女子也得对忠勇侯府有助力才行。” “娘,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同二哥生出嫌隙不值得。你越是阻拦他越是惦记,堵不如疏,不如把人叫来府上。她一个江湖女子,哪里懂世家大族的规矩。到时候见了自惭形秽,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闻言,吴祯想到刚才卫长瑾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定对她心生怨怼。 巧言此言有道理,为了一个生人把儿子的关系弄僵不值得。 “那你去同你二哥说吧,让他把人带来。” 吴祯不愿意低头。 卫巧言当然愿意去卖这个人情,高高兴兴地走了。 大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上次二哥也有些怀疑她,她不能让二哥走大哥的老路。 “二哥,娘答应了,等娘生辰那日你把那位姑娘带来吧。” “娘答应了?”卫长瑾惊喜道,很快明白过来,“巧言,是你帮我说话了吧。” 卫巧言莞尔,“二哥难得有心仪的女子,妹妹自然要帮二哥啦。” 卫长瑾抓着卫巧言的肩膀,郑重道:“巧言,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们可是亲兄妹!” 卫巧言带完话便走了。 卫长瑾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膝盖用力捶了一下。 他不该怀疑巧言的,他真不是个东西! 正月二十九,吴祯四十岁生辰。 上元节那日,因忠勇侯府一家没有赴宴,选妃搁置改为普通的灯会。 明华郡主在宫中给卓宸下药,反被卓宸踢翻,阴谋也暴露。 这些日子都在传明华郡主的荒唐事迹,忠勇侯府的事渐渐被人淡忘。 吴祯喜气洋洋地迎接着宾客,大家也仿佛不知道之前的事一般,其乐融融。 卫长瑾亲自到门口迎接祝红缨,见她出现脸上带着笑意。 “红缨。” 祝红缨一身红衣劲装,长发束成高马尾,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她听到卫长瑾的声音,微微颔首,递上手中的盒子,“我给侯夫人准备了一件礼物。” “你有心了。”卫长瑾接过礼物递给门口登记的小厮,带着祝红缨往里走。 见到吴祯,卫长瑾迫不及待地介绍道:“娘,这就是红缨。” 祝红缨也礼貌问候,“祝侯夫人生辰吉乐。” 吴祯正同别人有说有笑,听到卫长瑾的话脸刷地一下沉下来,打量着祝红缨不冷不热道:“巧言她们在花园,你带她过去吧。” 卫长瑾也担心祝红缨介意吴祯的态度,连忙把人领走。 方才聊得正欢的夫人好奇道:“那位姑娘是谁啊?” “长瑾江湖上的朋友,没见过世面,央着长瑾带她来看看。” 祝红缨听着吴祯的话,脸上得体的笑容消失不见。 她停住脚步,“卫长瑾,礼我已经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卫长瑾慌乱不已,“红缨,你是不是因为我母亲的态度生气了?” 祝红缨看着卫长瑾卑微的目光,到底没说实话,“我不太习惯同人说话,在这里有些不自在。” 卫长瑾松了口气,“没关系,我带你去见妹妹,她善解人意活泼开朗,不会让你不自在的。” 见祝红缨不为所动,卫长瑾继续劝道:“巧言听说你要来,一直很期待,至少见一见,好吗?” 祝红缨叹了声气,“好。” 卫长瑾加快脚步,他寄希望于卫巧言,希望能让祝红缨感觉舒坦一些。 “巧言。” 卫巧言闻言转过头,看见卫长瑾身边跟着一个女子,便知这是他心悦之人,脸上堆起笑,“二哥!” 她小跑过去,“这就是二哥心……” “咳!” 卫长瑾使了使眼色,卫巧言就明白过来,他还没有表明心意。 “新认识的朋友吧?”卫巧言眉眼弯弯,“我是卫巧言,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祝红缨疏离道:“祝红缨。” 卫巧言歪头询问,“红缨枪那个红缨吗?” “没错。” “很符合姑娘的气质,英姿飒爽。我们正在玩投壶,不如一起?” 卫长瑾见她俩相处得不错,心落到实处,“红缨,一起吧。” “好。” 卫长瑾紧跟着,卫巧言忽然推着卫长瑾转身,“二哥,我们都是女子,你在这里不合适。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招待红缨姑娘的。” 卫长瑾看了看,确实没有男子在场,怕唐突了她们,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卫又璃在自己院子里招待着孟怀音、姜暖、冉苒和谷织之。 冉苒好奇地打量着院子,“又璃,你这院子怎么这么冷清荒……啊!” 她委屈地看着谷织之,“之之,你撞我做什么?” 谷织之面露无奈,对着卫又璃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卫又璃并不在意,“没事,苒苒说得也没错,确实荒凉了一些。” 以前她院子就清荷、采媛和两个守门的,活计这么多,下人又怠慢,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自然无人照料。 冉苒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又璃,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道歉,都是小事。” “又璃,你身体好些了吗?”孟怀音担忧地问道。 她也是在上元节那日才得知消息,想来忠勇侯府看望又璃,却被又璃拒绝。 “好多了。” 晚风的药很管用,那两日确实很虚弱,过了之后就比先前好了许多,在寒山留下的暗伤也治了七八成。 冉苒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见她们提起,便悄声道:“你别看今日来的人都有说有笑的,她们背地里都看不上你娘呢。这些府里不是没有偏心的,但亲娘对自己亲女儿做到这种地步的,她们都鄙夷得很。” 从寒山寺同外人联合毁卫又璃的清白,到祠堂罚跪致人昏迷,谁不说吴祯心狠。 以往吴祯和卫巧言亲昵得像姐妹,大家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都夸她教女有方。如今卫又璃出现在大家视野,她的伪装才被揭开。 “又璃也是苦尽甘来了,以前大家都是怎么说又璃的你们应该也听到过。” 第66章 别急着走 从前,都说忠勇侯府的大小姐心眼小,在府中就常常和卫巧言攀比,闹得家宅不宁。忠勇侯夫人不愿意把人带出来,就是怕闹笑话。 现在内情究竟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不是怕卫又璃闹笑话,而是怕卫又璃一出现就揭穿了她们的真面目。 冉苒是个贪玩的,当即附和,“对呀对呀,苦尽甘来了,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庆祝一下?” 谷织之笑她,“我看你是自己出去玩吧。” 冉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在府中实在无聊,认识了新朋友自然要一起玩了。京郊有一座温泉庄子,这个天泡泡正合适,怎么样?” 卫又璃欣然答应,“好啊,我这身子泡泡温泉也有益处。” 冉苒手臂蹭了蹭谷织之,“看吧看吧,又璃都说去。” 谷织之捂唇轻笑,“好,我们都去。” 冉苒拍板,“那我们就约三日后?准备一下行李,最好玩两日再走。” “可以。”大家异口同声,相互对视笑作一团。 卫又璃忽然想起上元节的事,问道:“怀音,卓大人没事吧?” “没事,除夕那日同他说过后,他早已有了防备,故意中计让所有人看清明华郡主的真面目。” 昭阳公主因为驸马的事吵得裴正头疼,明华郡主做出此等丑事,害的又是今科状元,一怒之下直接褫夺了她的封号,降为了县主。 “没事就好。” 明华郡主上次没有得逞,竟然还未放弃。 幸亏他们把话说开有了防备。 卫又璃见大家喝着茶,好似也没什么说的,提议道:“我这里也没甚好玩的,要去花园里转转吗?” “好啊。” 一行人起身前往花园。 花园里欢声笑语,一群人正围着什么欢呼。 卫又璃走进一看,原来她们在玩投壶,围着的正是一名红衣女子。 “姐姐,你们也来了,要试试吗?” 卫巧言端的是一副率真单纯的模样,好像从未与卫又璃有过芥蒂。 卫又璃浅笑,“我就不玩了。这位姑娘百发百中,当真厉害。” “这就是二哥的朋友,祝红缨祝姑娘。” 卫又璃颔首示意,转头询问孟怀音她们,“你们要玩吗?” 众人摇摇头,孟怀音指着戏台,“那边有人唱戏,我们去看看吧。” “好。” 卫巧言忽然出声道:“正巧,我也想去看戏,祝姑娘,我们一起吧。” 她伸手想要挽住祝红缨,不料被祝红缨躲了去。 她蜷缩着手指目光一沉,在抬眼又是一副委屈模样,“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同人接触,下次不会了。” 冉苒撞了撞谷织之的胳膊,抬着下巴示意她看,仿佛在说,看,卫巧言又开始了。 一向奉承卫巧言的几位千金小姐立即开口,“巧言这么热情地招待你,你一直冷脸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她挽着你是给你面子,不然谁愿意同你玩。” “没有人勉强你们。” 祝红缨烦躁极了。 她一个人偷偷溜出府闯荡江湖,一路北上来到京城,因为见义勇为和卫长瑾相识。 卫长瑾说自己在京城长大,可以带她领略京城的风光,她见卫长瑾也是心怀正义之人便答应下来。 在京城留了几天后,她打算继续北上,卫长瑾忽然说他母亲生辰,邀请她参加。 看在卫长瑾热情地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的面子上,她答应下来。 本以为走个过场就结束了,没想到卫长瑾一再挽留。 现在她有些后悔自己优柔寡断没有坚持离开了,他这妹妹邪门得很。 让她玩投壶,言语之中又像是把她看作请来杂耍的人一般,那群人话里话外都瞧不上她。 她妹妹看似在替她说话,实则骨子里也嫌弃着她,偏偏又做出一副要好的模样。 她本就不喜同人接触,不过是躲了一下就引起她们的不满。 卫巧言开口缓和局面,“好了,大家不要吵了,不过一点小事罢了。我们去看戏吧,祝姑娘?” “我还有事,就不去看戏了,告辞。” 卫巧言挡在祝红缨身前,低声下气地说道:“祝姑娘是生气了吗?我给你道歉好不好。你若是这么走了,二哥会怪我的。” 祝红缨清冷的眸子望着她,“那你带我去,我同他说。” 卫巧言为难道:“我答应过二哥会好好招待你的,你这样……” “我说了我会同他说。” 祝红缨不想再同她纠缠,绕过她往前走。 卫巧言忽然追上来,她伸手要将她隔开,手还未碰到卫巧言就跌坐在地上。 “巧言!” 卫长文疾跑过来将卫巧言扶起来,见巧言的手都擦破皮渗出血珠,当即怒不可遏。 “你是哪家的千金,为什么推巧言!” 祝红缨看着自己的手冷笑,“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她了?” “四哥,祝姑娘没有推我,是我不小心。” “我明明就看见了。” 卫长文把卫巧言拉到身后,打量着祝红缨鄙夷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江湖女子,难怪娘反对你来,真是上不得台面。” “我是应卫长瑾相邀来给卫夫人贺生辰的。” “不管你是谁邀请来的,欺负巧言就是不行。”卫长文大喊,“给巧言道歉!”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的。” 卫巧言捂着受伤的手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四哥,你别这样,真的不关祝姑娘的事。她是二哥的贵客,被让二哥难做。” “二哥带这样的人来给你气受,二哥也该道歉!” “那你们去找他吧。” 祝红缨冷冷地扫了卫巧言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长文气急,抬起拳头就朝她攻去。 祝红缨弯身躲过,一个侧踢将卫长文踢得连连后退。 她轻蔑的目光将卫长文彻底激怒,卫长文用上十成的功力反击。 卫长瑾赶到时便看到卫长文被祝红缨压着打,他连忙上前将人分开。 “长文!红缨是客人,你怎么能同她动手!” “二哥,她欺负巧言。” 卫长瑾看着卫巧言满脸的泪痕,还有手上的擦伤,一时难以相信。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卫长文怒吼,“我亲眼所见!就是她把巧言推到的。” 卫长瑾看向祝红缨,祝红缨淡声道:“没推。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告辞。” “红缨!” 卫长瑾追上去,这时银画忽然出现,“祝姑娘,先别急着走。” 第67章 走水啦 卫长瑾的心都提了起来,“银画,母亲有什么事吗?” 银画恭敬道:“夫人想同祝姑娘说说话,只是马上就要开宴了,只能先请祝姑娘先吃完饭再说。” “母亲要同红缨说什么?” 红缨刚刚才和四弟大打出手,母亲不会是想刁难红缨吧。 银画浅笑,“不过是话话家常。四公子怠慢了祝姑娘,夫人也想把误会解开。” 卫长瑾松了口气,母亲还是明事理的,他转头对着祝红缨说道:“红缨,你留下吧。都是误会,总要说清楚。” “不必了,是不是误会你妹妹心知肚明。” 祝红缨态度强硬,卫长瑾也有些烦躁。 巧言手上的伤做不得假,他都好声好气地同祝红缨说了,祝红缨还是一副傲慢的态度。 银画接过话,“既然祝姑娘要走,夫人也不强求,让奴婢送你吧。” 卫长瑾有些生气,没有同行。 卫又璃看到祝红缨离去,心中不解。 她没有插手,按理说还是同前世的走向一般。 可祝红缨就这么走了,后来又是怎么出现在侯府还闹出丑闻的? 她回想着前世,那时她已经能下床,但吴祯派人看着她不许她出院子,听到的消息都来自下人的议论。 她们说,祝红缨声称自己是被设计,杀了一个婢女泄愤。 她们说不出名字,想来不是大家熟知的人。 而以她现在看到的祝红缨的性子,不像是为了攀龙附凤到宴会上来寻找目标。 被设计这话,可信。 想到祝红缨的身份,她还是决定让晚风跟着她,关键时候帮她一把。 晚风担忧道:“小姐,云月还未回来,奴婢担心……” “今日不会有人做什么,你放心去吧。” 卫勋再三警告,他们绝不敢在今日搞出事情来。 卫又璃看着天色,云月那边应该得手了吧。 槐花巷。 云月蹲守在一处三进的宅子中。 宅子里有奴仆六人,主子是一对母子。 妇人看着不超过三十岁,儿子七岁左右。 云月之前便听卫又璃话来踩过点,今日只需要完成任务即可。 她拉上面巾,飞身进入宅子把奴仆打晕。 那对母子正在院中玩耍,忽然看到蒙面人出现还把下人都打晕,妇人把儿子护在身后连连后退。 “你是什么人!” “别管我是什么人,今日你别想活着!” 云月把人逼至角落,在四周浇上烈酒,她拿出火折子,“要怪,就怪你要给别人当外室!” 她把火折子一扔,火迅速燃烧起来。 那妇人捂住孩子的口鼻,大喊:“救命啊,走水啦,救命啊!”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用。”云月拍拍手,“今日把你们处理掉,也算是给夫人当生辰礼了。” 她脚尖一点,运起轻功飞出了宅子。 在外面走了一圈,换掉身上的衣服和发髻,回到附近蹲守。 她把那对母子逼到角落,那角落里是有水缸的,只要用点脑子就能脱困。 那妇人也没让她失望,先是用水打湿衣裳捂住口鼻,而后推着水缸倒在火上。 水缸砸碎,铺出一条路。她抱着儿子迅速逃了出去。 云月看着她没有灭火,直接出了宅子,立即跟上。 吴祯生辰,作为子女要献礼。 而吴祯和卫勋素来有恩爱之名,在献礼前卫勋率先送出礼物。 吴祯红光满面,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盒的东珠,大约有十颗。 东珠难寻而珍贵,吴祯很高兴。 卫巧言见状,娇声道:“父亲对母亲真好,看得巧言好生羡慕。” 吴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娘的不就是你的?何须羡慕。” 众人连声称赞母女情深。 卫长越和云舒献上的是一件屏风,屏风上的画是云舒亲手所画。可惜吴祯还气卫长越之前顶撞她的事,反应平平,根本没有细看。 只说了一句,“有心了,我很喜欢。” 卫长瑾三兄弟没有一官半职,只有每月的月例,手中的银钱不算多,送的东西也是稀疏平常。 吴祯挨个夸了一番,好似这么做就能让卫长越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一般。 接下来便是卫又璃和卫巧言。 卫又璃为长,要先送,但她却迟迟不动。 卫巧言心中纳罕,卫又璃不会是故意不送礼让母亲难堪吧? 父亲都警告过不许闹出事情来,她还敢顶风作案? 她疑惑地开口,“姐姐,该你了。” 卫又璃侧目,“稍等,我的礼物还在路上。” “姐姐准备的什么礼物,怎么还在路上?” 卫又璃简单解释了一句,“时间紧,工序又比较繁琐。你先献礼吧。” “那我还是等等姐姐吧,毕竟长幼有序。” “好啊。” 上一世卫巧言准备的礼物可是让吴祯一阵夸赞,她好心让她先献上,她不领情就罢了。 一会儿只怕母亲没有心思欣赏她的礼物了。 吴祯等得不耐烦,捏着帕子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拿话刺卫又璃。 忽然管家匆匆而来,“侯爷,外面有人求见。” 卫又璃眼前一亮,她准备的大礼来了。 她问:“可是一个年轻的妇人?” “确实是,但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她确实有一个孩子,也许是怕送礼过来孩子无人照看,管家快请进来吧。” 卫又璃搞得如此神秘,大家不禁都好奇起究竟是什么礼物。 已经耽误很久了,卫勋摆摆手让欲言又止的管家赶紧把人请进来,宾客们也伸长脖子等着揭晓。 片刻后,管家领着一对母子进来。 只是那对母子灰头土脸的,实在不像是来送礼的人。 妇人头发凌乱,衣袖还有被烧毁的痕迹。 小孩眼睛鼻子都哭红了,可怜极了。 吴祯实在忍不住开口,“卫又璃,这就是你说的礼?” 卫又璃捂着嘴惊讶道:“这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这时,妇人身旁的小孩忽然冲了上去,他抱住卫勋大喊一声,“爹!” 吴祯倏地站起身,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卫勋。 “呜呜呜……”小孩哭得委屈,紧紧抓着卫勋的衣服,“爹,有人要烧死我们!” 卫勋推开他的手一顿,脸皮狠狠抽动了一下,忍下怒火狠心把人推开,“你认错人了。” 第68章 手段可真脏 那妇人急忙上前,“小宝,这是娘的远方亲戚,你认错人了。” 小宝茫然地看着妇人,“娘?” 卫勋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凛声问:“你们怎么回事?” “有人要烧死我们,我们现在无处可去,只能来投靠侯爷。” 卫勋沉吟道:“既如此,管家,你带他们下去整理一下。” “是。” 吴祯强忍着怒火,似要将那妇人和孩子盯出一个洞来。 两人被带走,但那孩子的那声爹叫得响亮,大家都听见了。 这么大的孩子,不至于把远房亲戚认成自己的爹,大家心中都有了猜测。 吴祯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卫勋没承认,她也不能上赶着坐实他们的身份。 生辰宴不能毁了,只能暂且忍下等宴会结束再说。 这时又有人进来通报,说有一个人声称是来送礼的。 卫又璃小心翼翼地觑了吴祯一眼,似是不敢把人直接请进来,直接吩咐清荷去见。 前厅霎时间安静下来,卫长越兄妹几人也神色各异。 吴祯手指抠着装东珠的盒子,恨不得把它摔在地上。 她刚才可看见了,那妇人头上戴着的钗子就镶着东珠! 什么远房亲戚,她从未听说过! 孩子都这么大了,卫勋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有这么大的孩子,他把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卫又璃观察着众人的神色,看见吴祯眼底的恨意时心中痛快不已。 前世卫勋养外室的事是在她死前没多久才被发现的,那时卫巧言还劝吴祯,说她已经是准四皇子妃,父亲养外室说出去不好听,不如光明正大的把人纳进府中。 那外室也是个有手段的,把卫巧言哄得极好,好几次让卫巧言帮着她说话。 当初在孙府的诗会上,吴祯不是说她同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往来有辱门楣吗?这一次她提前让外室暴露,等以后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同外室站在同一条线上时,她可会觉得卫巧言有辱门楣? 清荷端着托盘进来,卫又璃上前掀开上面的红布。 大家对礼物的兴趣已经荡然无存,只扫了一眼辨认出是件衣服。 卫又璃将衣服展开,“母亲,这便是我准备的礼物。” 寿宴献礼,她必须要备礼。卫又璃不想花太多心思,就找了绣娘做了一套正红色的衣服。 绣娘手艺很好,做工精美,算得上一件中规中矩的礼物。 只是这正红色,往常吴祯不会多想。现在,有个疑似外室的进府,她就忍不住想起正红是正室才能穿的颜色。 这分明就是在提醒她,府中即将会多一名妾室! 吴祯捏紧手指,恨不得把衣服撕碎。 偏偏她又挑不出错,只能怪她耽误时间,草草地让人把衣服拿下去。 卫巧言为了吴祯的生辰礼准备了许久,是自己亲手绣的佛经。 她想借着生辰宴挽回自己的名声,做回那个高高在上怜悯众生的神女。 她本想惊艳全场,不料吴祯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夸了两句就让人收下了。 卫巧言强装笑意,不敢表露什么。 送礼结束便是开宴,大家各自吃着,气氛有些凝滞。 吴祯想招来银画让她去盯着那对母子,没听见银画应声才反应过来银画被她派出去了。 那个江湖女子也是令人厌烦,竟然和长文动起手来,还伤了巧言。 她绝不能同意长瑾娶这样的人,但长瑾固执,强硬阻拦只是弄巧成拙,倒不如使计让长瑾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看到银画回来,冲她点了点头,就知道事情成了。 “又璃妹妹。”一道微小的声音传来,卫又璃转过头,看到梁淮穹龇着大白牙对她举了举杯。 她有些惊讶,母亲竟然请了梁国公府的人。 侯府是和四皇子一条战线,魏庭舟是太子的人,梁国公府是他的外家,侯府不该叫他们才是。 卫又璃转念一想,这个时候侯府还藏得很深,没人知道站队四皇子,请梁国公府也不足为奇。 她举杯示意,却见梁淮穹被婢女不小心泼了酒水。 卫又璃眉头一紧,这拙劣的手段她已经见过第二次了。 婢女都训练有素,哪有那么多不小心。 想到祝红缨,她大概猜到了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云月已经回来,她让云月去跟着梁淮穹,找机会提醒一下他。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直到云月回来。 “小姐,六公子昏迷了,但晚风在那里守着,暂时无事。” 卫又璃思忖片刻,对着云月耳语。 吃过饭,宾客开始离去。 吴祯同卫勋送客,先前还被大家称赞的夫妻这会儿在大家眼里已然是貌合神离。 宾客悉数散去,吴祯叫住卫长瑾。 她隐晦地看了卫勋一眼,“侯爷不让今日惹出事端,所以我发现之后秘而不宣。现在人都走了,也该让你看看你心仪的女子是何面目了。” 卫长瑾不明所以,“娘,红缨不是走了吗?” 吴祯嗤笑,“走?不过是做做样子。她假装打湿衣裳留在府中,等着挑选金龟婿。” 卫长瑾如被人当头一棒般,“不可能!红缨不是这样的人。” 吴祯没有精力同他多说,料理完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 “跟我来。” 一行人来到客院,银画推开院门,一个人迎面飞了过来。 吴祯躲闪不及被压在地上,银画急忙上前把人扒开。 “夫人。” 吴祯气得发抖,“是谁!” “是我。”祝红缨红衣飘扬站在院中,“你们忠勇侯府的手段可真脏!” 吴祯恶狠狠地瞪着银画,不是说人已经晕倒送到床上,怎么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银画也很震惊,不知道祝红缨怎么会醒着。 卫长瑾走上前,“红缨,你怎么在这?” 祝红缨抬了抬下巴,“你不如问问侯夫人。” “娘?” 吴祯不知道安在祝红缨头上的罪名还能不能坐实,给银画使了个眼神,“给我搜。口口声声说要走的人竟然还在这,我倒要看看她的目的是什么。” 卫又璃冷笑,先前还说人家钓金龟婿,这会儿见人好端端地站着不能随意栽赃,又说人家别有图谋,这随机应变的本事真让人佩服。 第69章 你们侯府真的…… 银画带着人将客院的房间一一打开,忽然有一扇门自己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男子。 “哟,这么多人在这做什么,吓我一跳。” 吴祯松了口气,“祝姑娘,这里怎么会有男子?” 祝红缨面色如常,“这里是客院,供客人休息的地方,有客人不是很正常吗?” “可你们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祝红缨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想同吴祯纠缠。 她指着吴祯脚边的婢女,“当时夫人身边的婢女说要送我离开,就是她往我身上撞,把水泼在我身上。说什么要带我去更衣,我不愿就冲我撒迷药。” 那时她被银画送出去,出了花园没多久就被地上这个婢女撞到。 她根本不想在忠勇侯府多留,多待一刻都觉得厌烦。 没想到府上的婢女这么大胆,还敢对她用药。 若不是晚风出现,解了她的迷药,此刻怕是被人得逞了。 而后她打晕了这个婢女,在房间里装睡等着看她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吴祯脸色一沉,“姑娘说话可要讲证据。” 祝红缨走上前,抓起那婢女的手,“指缝间还有药粉,这个证据够吗?” 吴祯暗恼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把矛头又对准祝红缨。 “姑娘说被迷晕,怎么现在好好的。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倒打一耙?” “我倒打一耙?”祝红缨看向卫长瑾,眼中极尽嘲讽,“你们忠勇侯府还真是有意思。” 她拿出一根流苏,“当时我被迷晕,但因为我常年习武意志坚定还有些意识。把我扶到这里的就是夫人身边的银画,这个是从她身上扯下来的,这总不是栽赃了吧。” 卫长瑾看向银画的衣服,果然缺了一根流苏,当即怒道:“银画,你为什么这么做!” 祝红缨嗤笑,“你就别装傻了吧,她是奉谁的命令看不出来吗?” 卫长文指着她呵斥,“你胡说!你分明就是见我们不待见你,嫁入侯府不成,故意设计想要要挟我们。” “嫁入侯府?”祝红缨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想嫁入侯府? 她冰冷的目光触及卫长瑾,“卫长瑾,你是这么和他们说的?” 卫长瑾脸色涨红,都是他一厢情愿,他都没有和祝红缨表明心迹,又如何会和家里人说她想要嫁入侯府。 他神色不自然道:“我没这么说。” 吴祯截过话题,“祝姑娘,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现在说的是你和梁家六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 “共处一室?”梁淮穹指着自己,茫然道:“和我吗?我怎么不知道。” 吴祯假意询问,“梁六公子怎么在这?” “我被人泼了酒来这里换衣服啊,结果就睡过去了。侯夫人,虽然我是小辈有些事不该我插嘴,但你们侯府真的……”梁淮穹撇着嘴,“有点脏。” “梁六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家婢女泼我一身水把我引到这里来,将我迷晕还意图……”梁淮穹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受辱的模样,“我才十七岁,实在不妥。” 吴祯看着祝红缨,“梁六公子被骗了,迷晕你的可不是我府上的婢女。” 她这话暗指是祝红缨所为。 她吩咐过,把梁淮穹引到客房后就关上门。待梁淮穹晕倒后,再把二人放到一张床上,伪装成祝红缨所为。 “我哥哥妹妹可不会骗我。” 吴祯一怔,“哥哥妹妹?” 这时,梁淮丘、梁鹤鹤和梁纯纯从房间里走出来,梁国公夫妇紧随其后,手里拎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婢女。 吴祯捏紧手指,她竟然没注意到梁国公府的人没有离开。 梁国公开口,“我们亲眼看到这个婢女把这位姑娘往床上搬,若不是我们出现,事情就说不清了。这件事侯夫人怕是处理不了,还是让侯爷来吧。” 吴祯气得青筋直跳,她瞪着银画。 银画抬不起头。 她先让人把祝红缨迷晕,而后同人一起把祝红缨抬进来。 宴席上也亲眼看到梁淮穹被带走的,事情该是很顺利才是。 可她没料到梁国公府的人会寻过来,还目睹了全部过程,这下想栽赃到祝红缨身上也不行了。 祝红缨怎么会醒过来?她一时想不通。 前厅,下人刚把宴席撤下去,卫勋面色难看地坐在正堂。 梁国公笑眯眯地开口,笑意未达眼底,“卫侯,这事儿你们做得不地道啊。我们家一向教导孩子不能乱来,成婚之前要守身如玉。他们都做得很好,今日却险些在侯府没了清白,无论如何,你们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梁国公夫人小声啜泣着,“我们去的时候那婢女正把姑娘往房里搬,若不是纯纯嚷嚷着要找哥哥我们一路寻过去,今日怕是要毁了人家姑娘和我家穹儿。” 梁国公夫人哭得情真意切,要不是卫又璃提醒他们,只怕真不好善了。 事情经过被他们亲眼目睹,吴祯无可辩驳,只恨手下的人做事不够利索,竟然被人抓住把柄。 她知道卫勋气她,她又何尝不生气,卫勋哪里还有事等着她去盘问清楚。眼下这里又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梁国公府的态度怕是不好办。 早知道就不必为了一时意气找上梁淮穹,随便找个小官之子也好打发。 但不找个地位高的,如何让卫长瑾死心? 还是她低估了这个祝红缨,连迷药都拿她没有办法。 梁淮穹不耐道:“我都说要报官了,爹非说给什么面子,不要毁了生辰宴,害得我一直待在房间里。” 梁国公顺势说道:“卫侯若是觉得这是我们的一面之词,我们也可报官。我在房间里也听到的,这位姑娘拿着证据都没人相信,还是报官比较妥当。” 卫勋连忙阻止,“不必报官了,国公爷也不会骗我。府上的婢女犯错,本侯即刻令人发卖。” 梁国公摆摆手,“诶~卫侯,这婢女无冤无仇的,怎么会陷害人家姑娘和我家穹儿,谁都看得出她们是受人指使。” 卫勋沉吟道:“国公爷想如何?” 第70章 脑子被狗吃了 “冤有头债有主,自然是找出幕后主使啊。” 想用一个婢女了事,他又不是傻。 吴祯指甲都快掐断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看梁国公强硬的态度,她对银画使了个眼神。 银画跪在众人面前,“是奴婢。奴婢听闻祝姑娘同四公子打起来,推倒了二小姐,还不领夫人的情,一时气不过才设下此局,也好绝了二公子的心思。” 卫长瑾立刻站出来指着银画怒斥,“银画,你未免太过分了!你也是女子,怎么能拿女子的清白开玩笑。” 祝红缨哂笑,“你觉得这是玩笑?” 卫长瑾脊背一僵,慌乱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是……” 他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梁国公神情一肃,倒有些威严的模样。 “侯府是有推婢女出来挡罪的风俗?选中我们穹儿不会也是因为在拍卖会上得罪了神女吧。” 卫勋没了耐心,“国公爷,她自己都承认了,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梁国公拍案而起,“卫侯又何必装傻!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卫侯若是执意包庇,就别怪我梁国公府翻脸不认人!” 卫勋淡然道:“事实就是如此,国公爷莫要先入为主。” “好!好!好!”梁国公拉着国公夫人起身,“既然是婢女所为,那就送官吧,该如何处罚就如何处罚!” 卫勋目光一沉,阴恻恻地看着梁国公,“这是我侯府的事,令郎也未受到什么伤害。” 梁国公府已然衰败,看在他是国公爷的面子上好话说尽,没想到他不领情。 真要比起来,梁国公府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势力,更无法压制他。 梁国公气得脸红脖子粗,“没受到什么伤害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他还中了迷药,他自幼被我们娇养着,还不知道迷药会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梁淮穹嘴角抽了抽,娇养?他吗?怕不是用脚养的吧。 他爹还真敢说。 他低垂着头,不敢表露出来,以免泄了老爹的气势。 卫勋靠着椅背,手指敲击着桌面,“只要不报官,国公爷想要任何赔偿我都可以答应。” “行啊。穹儿的清白也值个万把银子,就九万两吧。” 吴祯怒骂:“你们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那就报官。” 卫勋喊道:“一万两!” “八万两。” “两万两!” “七万两。” “三万两!” “六万两。” “四万两!” “五万两。” “好,五万两!”卫勋拍板定下,让长随去取来银票。 他森冷的目光看向吴祯,把这笔帐算到她的头上。 无知的蠢货,说了不要搞事还敢做手脚,还留下把柄! 梁国公带着五万两银票离去,祝红缨深深看了吴祯一眼,也跟着走了。 卫长瑾追出去,还未靠近就被祝红缨打了一拳。 祝红缨嫌弃地拍拍手指,“离我远点,以后别说认识我。” 卫长瑾哀求道:“红缨,这其中定有误会。” 祝红缨讥讽道:“以前还觉得你见义勇为是条汉子,没想到也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懦夫。” 吴祯做得还不明显吗?还敢说误会,真是脑子被狗吃了。 卫长瑾看着她的背影,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出了忠勇侯府,梁国公府的人上了马车。 马车里,云月正等着他们。 梁淮穹诧异道:“云月,你怎么在这里?” 云月灿然一笑,“小姐让我来给国公爷支个招。” …… 勤政殿,裴正听着梁国公的哀嚎只觉得耳朵快聋了。 “皇上啊!老臣这个小儿子才十七啊,就被人这么算计。一个婢女敢擅做主张到这个地步吗?分明就是忠勇侯夫人指使。卫勋百般阻挠不许我报官,给了我五万两封口。老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亏我还顾忌着是她的生辰宴,给她留了点面子。” 裴正放下奏折,“好了,嚎得我脑袋疼。” 梁国公闭上嘴,小声嘀咕,“穹儿的清白就值五万两吗?老臣实在委屈。” 云月说了,又璃再三交代一定要把封口费说清楚。梁国公虽不知用意,但故意说了两次,皇上应该听清楚了。 裴正斜眼睨着他,“五万两还不多?” 他这个皇帝赏赐大臣通常也就黄金百两,冲这五万两,他都想让那几个皇子去试试。 这忠勇侯府着实深藏不露,五万两说拿就拿了,看来这些年圈了不少钱呐。 “可若是他们乱传再毁我穹儿清白怎么办?穹儿没什么别的有点,就靠着洁身自好这一点娶个好媳妇儿。他们要是搅和,好媳妇儿没了,那可不是钱能够衡量的。而且受害的还有一个姑娘,听说是江湖人。人家在京城无亲无故的,被欺负了也无法讨回公道,险些被泼脏水。忠勇侯府这做派,真是令人不齿。” 裴正又拿起一本新的奏折批阅,“那你想如何?” 梁国公想到云月的话,脱口而出,“皇上金口玉言,下令让忠勇侯府不许乱传。他们既然说是婢女作祟,那就把真相说出来,给我们穹儿赔礼道歉。” 裴正点点头,“婢女确实不像话,是该有些处罚,朕明日会同忠勇侯说的。倒是你,平日不是最讨厌进宫,今日还敢进来告状?” 梁国公小心地觑着裴正的脸色,“臣说了,皇上可不许说漏嘴。” 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吧。” “是又璃那丫头。穹儿同她关系不错,但她身在侯府人微言轻不敢说什么,就给我出了个招,也算出口恶气。” 裴正笑了笑,“原来是她,倒是和忠勇侯府那些人不同,是个真性情。” 梁国公本来担心这么说皇上会怪罪,没想到竟然是赞许。 心中对卫又璃肃然起敬,小小年纪料事如神啊。 要是是他家闺女该多好,卫勋那小子根本就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儿。 心中正愤愤不平呢,忽然听到皇上开口,“对了,你这闲散在家这么多年也不找点事做。这样吧,我看你挺能嚎的,明日起去鸿胪寺任职,正好有个寺丞的空位。” 梁国公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道:“啊?皇上,我没当过官。” “那朕就当过皇帝了?没当过就学。” 梁国公苦哈哈地出了宫,没了进宫时的兴奋。 他走后,毛公公拿着封信上前,“皇上,镇南王来信。” 第71章 在意一下我的死活 “镇南王?拿过来。” 裴正拆开信封,看见里面的字迹发现并不是镇南王所写。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梁世新说得对,忠勇侯府的做派令人不齿!” 他把信收起来,厉声道:“去迎春楼把郡主接进来,另外,把忠勇侯还有忠勇侯夫人叫进宫。” “是。” 宫外,梁国公府的马车还等着梁国公,梁淮穹脑袋伸出车窗张望,见他出来朝他挥挥手。 梁国公没什么兴致回应,梁淮穹缩回来,“完了,爹肯定被骂了。又璃妹妹这么好的主意,被爹搞砸了。” 他一点不觉得是卫又璃的主意不好,只认亲爹全责。 车里的大大小小也没觉得不对,梁国公夫人柔声道:“你爹废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一会儿别这么说,安慰安慰他。” 兄妹四人一脸凝重地点头,好似如临大敌。 梁国公掀开车帘进来,梁淮穹哈哈两声,朗声道:“爹,没事,皇上不答应就算了,我们先下手为强,绝对不让忠勇侯府奸计得逞。” 梁国公坐在边上,瞥了他一眼,“皇上答应了。” “答应就答应吧。”梁淮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他爹说了什么,大声道,“答应了?” 梁国公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那你垂头丧气做什么?” 梁国公长长地叹了声气,哭丧着脸,“皇上给了我一个寺丞的职位,让我明日去鸿胪寺报到。” 梁淮穹目瞪口呆,就连梁淮丘都忍不住侧目。 梁淮穹撞了撞梁淮丘,语气兴奋,“鸿胪寺寺丞是几品?” “从六品。” 梁淮穹惊得从座位上弹起,不小心撞到脑袋,“哎哟”一声。一边揉着头,一边不可置信道:“爹!你进宫告状,还捞了个从六品的官?” 梁国公夫人最是了解梁国公,看他这副死了……咳……死气沉沉的模样,就不是撒谎。 她含笑纠正梁淮穹的话,“这件事是又璃的功劳。” “对对对,这银票我还是得给又璃妹妹送去。” 当时他就要给云月来着,云月死活不收。 又璃妹妹不仅帮他把家人叫来,保住了他的清白,还叫他们怎么讹…… 不是,怎么和忠勇侯谈判。 这五万两都是又璃妹妹指导有方。 梁鹤鹤和梁纯纯也一脸笑意,马车内一片喜气,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梁国公看着碍眼,气急败坏道:“你们有没有人在意一下我的死活!我要去任职了。” 梁国公夫人拍拍他的手,“这是好事。爹盼了四十五年了,你终于有出息了!” 梁国公刷的一下把手抽走,“我一共才四十五岁,我爹从我出生就在盼这件事不成?” “当然啦!”梁淮穹接过话,“祖父打从你出生起就望子成龙,这一刻迟了四十五年!” 梁纯纯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爹,以后是不是就有俸禄啦!” 梁国公憋闷道:“是。” “那爹可以每天给我买糖吃吗?” “八岁了,别天天吃糖。” 梁纯纯撇着嘴,梁国公立即改口,“十天买一次,吃多了牙会坏,会变丑。” 梁纯纯捂着脸,疯狂摇头,“不要变丑!” 回到国公府,梁老夫人派人守在二门处。 见他们一脸喜气地出现,松了口气。 “国公爷,你们可算回来了,老夫人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派老奴守在此处。” 国公夫人掩不住笑意,“辛苦嬷嬷了,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快去告诉老太爷,我们这就去松鹤堂找母亲。” 嬷嬷被笑意感染,忙不迭地应下,“是。” 老国公到松鹤堂时,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他走进去在老夫人身边坐下,“到底是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梁淮穹迫不及待,“祖父,爹当官了,从六品!” 梁老太爷屁股还没坐下去就抬起来,“多少?” “鸿胪寺寺丞,是不是从六品?” “是!是!哎哟!”梁老太爷喜笑颜开,捧着梁国公的脸转来转去地看,“做什么了?怎么还捞了个官。” “祖父,都是又璃妹妹的功劳!”梁淮穹龇着牙,好像是他要做官一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里满满的自豪。 梁老太爷一听,捧着梁国公的手往旁边一撇,梁国公被带着踉跄险些没站稳。 “快同我说说。” 梁淮穹把来龙去脉告诉老太爷,老太爷高兴得合不拢嘴。 “又璃那丫头还真是我们国公府的福星,得找机会再请她来府上坐坐。” “可不是。”梁老夫人含笑道:“我正同他们说呢,得好好谢谢人家。” 梁老太爷直言不讳,“那丫头的爹娘是个拎不清的,以后我们梁国公府就是她的依仗!” 忠勇侯府。 吴祯脸上留有两个明显的巴掌印,她疯狂地撕扯着卫勋。 卫勋脸上脖子上也布满抓痕,他一把将她推开,“闹够了没有!” 头上的发钗歪斜,发丝凌乱,吴祯声嘶力竭,“没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就是你养在外面的外室和私生子!” 提起这事卫勋就来气,“你当然知道,不就是你派人去烧死她们吗!” 宴会一结束卫勋就去找了郭兰母子,郭兰还不肯说,是卫长宴说听到放火的那人提到了夫人。 会烧死他们的夫人,除了吴祯,还会有谁? 吴祯推了卫勋一把,指着他一脸狠色,“你少给我扣屎盆子,我要是知道他们的存在,早把人杀了还会让他们活着?” “你简直粗鄙不堪!是,你能耐!下毒、陷害,府中的姨娘庶子都被你杀光了。要不是恶毒,我怎么会养外室!” 卫勋早年前是有妾室有庶子庶女的,要不是吴祯手段阴毒,他不想家宅不宁,才歇了继续纳妾的心思。 他也想过休了她,但那时他除了爵位一无所有,吴祯是异姓王的女儿,他得罪不起王爷,轻易休不得。 后来巧言展现出预言的能力,他更不可能对吴祯做什么,只能偷偷养外室。 “你自己管不住,怪我逼你养外室?!这些年不是你故意同我装恩爱,你没有因此获得好名声吗?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那个贱女人是你的外室,我就是个笑话!我警告你,赶紧把人送走!” 第72章 什么郡主? 卫勋也知道大家会猜测,且他当着大家的面都认了是远房亲戚,自然不能自打嘴巴把人纳进来。 可想到郭兰一脸平静地提出要带着儿子离开京城,只求让他派人护送的模样,再看到眼前吴祯狰狞的样子,厉声反驳,“不可能!” 把人送走,谁知道吴祯会不会下杀手。 “你难不成还要纳她为妾?!你敢纳,我就带走巧言回王府!” 卫勋看着吴祯阴恻恻的目光,听着威胁的话,心中的火被点燃,理智荡然无存。 “纳了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卫勋,你敢!我要杀了他们!” 卫勋厌烦吴祯喊打喊杀的样子,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毒妇!闹出这么多事还不够?我还没说你。不喜欢那江湖女子让她走了便是,偏要多此一举。我在外人维护你的面子,你不要真当自己没做过!” 这么多人看着侯府,她还敢随意杀人,生怕没有把柄递给别人吗! “我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我同你说不清楚,你自己……” 卫长瑾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不断传来的争吵声脸色发白,就连膝盖都隐隐传来疼痛。 原来,他的母亲真的如此狠毒。 他最引以为傲的母亲,曾经用他最厌恶的肮脏手段杀了父亲的妾室和庶子,今日还险些害了他心仪的女子,而他还傻兮兮地追上去解释是误会。 他在侥幸什么?银画向来最听母亲的话,怎么会擅作主张。 红缨说得对,他就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他甚至不敢推开这扇门去质问母亲。 他颓然地走出院子,膝盖一阵一阵的刺痛让他险些跪在地上。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那是女子的清白啊!母亲还想栽赃给红缨,让他以为是红缨为了另谋佳婿设下的圈套。 可红缨第一次来侯府,如何能完成这些事,又如何确保客院会有男子来? 卫长瑾从未有一刻脑子如此清明,他想,若是母亲的计划得逞,他或许也会被牵着鼻子走认为是红缨所为。 毕竟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怀疑过母亲。 所以,卫又璃那日在寒山寺险些被张朝……也是母亲做的? 他不敢相信,卫又璃再怎么样,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还有红缨,她是应他的邀请而来,却险些没了清白。 他要去找红缨,给红缨道歉! 卫长瑾走后,管家匆匆而来。 听着里面的争吵声,管家站在院子里扬声道:“侯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 卫长瑾不顾腿上的疼痛,一路跑到迎春楼。 他看到祝红缨拎着包袱出来,他心中一凛。 红缨竟要离开京城吗! 他快步上前,“红缨,你听我解释,我……” “郡主,请上车吧。” 卫长瑾听到尖细的声音,扭头才注意到毛公公在这里,对着祝红缨一脸恭敬。 毛公公刚才说了什么?郡主? 卫长瑾不可置信地看向祝红缨,“郡主?” 祝红缨恍若未闻,毛公公笑意未达眼底望着卫长瑾,“卫二公子,你同郡主认识?” “红缨是郡主?” 毛公公故作不知,“什么红缨,郡主乃镇南王之女,可不叫红缨。” 如晴天霹雳砸在卫长瑾头上,他脑袋嗡嗡作响。 卫长瑾一心从武,可大哥从小就是往武将培养,父亲要他走科举。 后来他双腿受伤无法再习武,为此痛不欲生,所有人都同他说腿能站起来就好,反正还能考科举,不会武功也没事。 可他就是不甘心,想尽办法重拾武功。 他从小就听着镇南王的事迹,他崇拜他,想要向镇南王一样镇守边关,护卫一方百姓。 没想到,红缨竟然是镇南王之女祝晨雪! 膝盖的疼痛让他原地一个趔趄,他扶着墙勉强站稳。 母亲竟然用肮脏的手段对付郡主,而他还因为红缨推了巧言又态度傲慢而不喜。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之间……没可能了。 毛公公瞧不上卫长瑾的这副模样,祝晨雪也彻底无视他上了马车。 马车往皇宫而去,卫长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祝晨雪这么多天都没有表明身份,现在毛公公亲自来接,一定是她在侯府的事被皇上知道了。 他急忙跑回去,等他回到府中时才知,父亲和母亲都被叫进了宫中。 这边,晚风刚回来禀告消息,“小姐,祝姑娘被接进宫了,侯爷和夫人也进宫了。” “晚风,今天辛苦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若不是晚风一直跟着,又及时给祝晨雪解了迷药,侯府怕是会酿成大祸。 她倒不是在乎侯府,只是镇南王是个护短的。 前世她不知道母亲选的哪位公子,总之祝晨雪被人撞见和男子躺在一张床上。后来祝晨雪杀了一个婢女离开,没过多久皇上就派人来了侯府。 祝晨雪的身份揭开,来侯府挑金龟婿想要嫁入高门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侯府上下都被重罚。 她因为一直被困着,逃过一劫。 但后来镇南王进京,全家上下都是挨了鞭子的,她也没能幸免。 其中最惨的就是卫长瑾,那时卫长瑾练功走火入魔,双腿被废连站都站不起来。被镇南王打了一顿后,差点没熬过去。 “小姐,你为什么要让梁国公把你供出来呢?”云月一直在暗处守着梁国公,见他安然无恙的出来才回来。 “上元节的事虽然与我无关,但皇上心里难免不会迁怒于我。他既然看重我,想让我牵制侯府,我也得给他看看我的用处。” 皇上这个靠山她还不能丢,许多事都得靠皇上来压制侯府。 梁国公不常入宫,突然入宫告状定会惹皇上怀疑。 实话实说,既能打消皇上对梁国公的怀疑,又能让皇上看到她对付侯府的决心。 五万两,这是她借梁国公之口告诉皇上的消息。 忠勇侯府以前就是个破落户,否则祖父也不至于想把爵位传给二叔,因为二叔有出息。 父亲是沾了卫巧言的光,才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这些年来,靠着神女这个名头敛财无数,可不干净。 她要让皇上知道,忠勇侯府不止是嚣张,更有家底。 这都是把柄,皇上会喜欢的。 云月担忧道:“也不知道这次皇上选侯爷和夫人进宫,会不会像之前一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第73章 说不过你 除夕宫宴,卫长瑾顶撞皇上,卫巧言的预言没能找到凶手,皇上虽然生气最后也没有重罚。 年后早朝恢复,卫勋被弹劾,皇上也只是停职不让上朝。 云月担心卫巧言神女的名头太好用,无法让卫勋夫妇吃苦头。 卫又璃老神在在,“放心吧,这次要出点血。” 事不过三,忠勇侯府频频犯错,若皇上还不重罚,只怕大家都要有怨言了。 况且祝晨雪是镇南王之女,镇南王手握三十万大军,从未表现出任何异心。若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惩罚,只会寒了镇南王的心。 卫勋那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在皇上和镇南王面前可站不住脚。 “卫长瑾那边怎么样?” 晚风回道:“他听到了侯爷和夫人的争吵,状态不怎么好。他时不时地捂着膝盖,似乎有些不适。” 卫又璃勾勾唇,看来知道母亲的真面目对卫长瑾的打击很大呀,竟然刺激得他腿伤复发? 她为卫长瑾创立功法,卫巧言偷走拿给了卫长瑾。 他们不知,那套功法其实是分上下两册,她只写了上册就被卫巧言拿走。 上册练了确实能重新练出内力,但是没有下册,一直练上册会走火入魔最后反噬导致双腿被废。 而练上册时需心平气和,不能受刺激。一旦刺激太大,气息就会紊乱,同样会走火入魔腿伤复发。 看来,等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卫长瑾瘫痪的样子。 上辈子因为恰逢镇南王来替祝晨雪报仇,卫长瑾没把双腿被废的事往功法上想。 这一次,她自会引导。卫巧言拿了她的功法,她倒要看看她怎么解决功法的弊端。 勤政殿。 卫勋和吴祯跪在地上,吴祯冷汗淋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江湖女子竟然是镇南王的女儿! “皇上,都是吴氏御下不严,臣已经教训过她了。” 卫勋指着吴祯脸上的伤,当作自己为祝晨雪出气的证据。 “御下不严?你们侯府的婢女都挺胆大,又是偷了大小姐的图纸,又是擅自做主谋害宾客。你们当朕是傻子吗!” 裴正拿起手册的奏章砸在卫勋头上。 这点把戏谁看不出来,哪家婢女敢这么胆大妄为。 他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在朕面前,还敢找理由搪塞!既然如此,交给官府来查!” 卫勋顾不上额头的疼痛,心中慌乱不已,这可是镇南王的女儿啊! 自梁国公离开后,他便同吴祯在房间里争吵,还未来得及善后。 他也不知道进宫所为何事,没有任何交代。 如今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让官府去查,只怕真能查出什么来。 “皇上恕罪,臣实在不知情。”他警告的目光看着吴祯,“是不是你指使的,还不如实禀告!” 吴祯恨恨地盯着地面。 卫勋把一切撇得干干净净,推她出来挡罪。 认了,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处罚。 不认,查出来只怕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祝晨雪真是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隐藏郡主身份! 她都安然无恙地离开了,竟然还到宫里告状! 裴正见吴祯迟迟不开口,当即大喝,“不说话?来人,去查!胆敢谋害大启郡主,查明之后该如何罚就如何罚!” 祝晨雪未曾受伤,但设计陷害是真的。按照律例,谋杀他人,未伤人也要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吴祯算不上谋杀,不至于流放,但杖责肯定跑不了。最重要的是,祝晨雪的身份。 若是老实认了,以她神女生母的身份,说不定会从轻处罚。 “是臣妇!”吴祯想到此处浑身发抖,忙出声认罪,“皇上恕罪,是臣妇指使。” “晨雪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用腌臜手段欺辱她!” 吴祯抖着嘴唇,“臣妇不知是郡主……” “别人就可以吗!” 裴正怒不可遏,忠勇侯府才崛起多久,竟然就不把人命当回事。 吴氏知不知道,一个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毁了清白就等于要了女子的命! 还是说,吴祯自小在王府就不把人命当回事。 看来,他得找机会同王爷好好谈谈了。 吴祯及时收声,将事情的起因说了出来,“臣妇……臣妇是因为郡主推了巧言,又同长文大打出手,一时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她不提还好,一提裴正更生气。 “晨雪打小就跟她爹一样正直,绝不会撒谎。她说没有推就没有推,就算推了又如何?推了就能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裴正气涌如山,信中寥寥数语就足够让他生气。晨雪进宫后说了详细的过程,他更是抑制不住怒火。 吴祯实在恶毒!若不是有人相助,晨雪的清白就毁了! 镇南王可是个暴脾气,到时候只怕会掀了侯府。 卫巧言还有点用处,到了那时他是护着还是任由镇南王发泄? 护着,镇南王那边不好交代。随镇南王发泄,若是忠勇侯府因此生出反意,又是一桩麻烦事。 幸好,卫又璃解了他的难题。 他没有看错人,卫又璃果然是一把好刀。 见裴正如此生气,吴祯不敢再说什么,只道:“臣妇知错。” 谁知裴正更不耐烦了,“知错知错知错!这段时日你犯下多少错,皇后让你抄写女戒你也敢抗旨,还大张旗鼓地举办生辰宴。朕看你根本不知道错,怕是还在心里记恨皇后!” 裴正想到吴祯坏了他的事,气就不打一出来,往日不计较的事一一提起。 “臣妇不敢!臣妇给郡主赔罪!” 吴祯这次是真的慌了,她从没见过皇上如此失态动怒。 她膝跪着爬到祝晨雪面前,拼命磕头。 什么傲气,什么尊严,统统不要了。 “郡主,都是臣妇的错,您饶了臣妇吧。” 祝晨雪冷眼看着,不为所动,“侯夫人可没有饶了我。我把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还不认,说是我一手策划。若不是梁国公他们目睹了一切,今日之事我就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过你。恐怕不用等明日,百姓的口水就能将我淹没。” 吴祯抬起头,苦口婆心,“郡主,臣妇是特意等宾客散后关起门来说的,没有外人会知道,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名声呀。” 第74章 把命给我吧 祝晨雪看得分明,对吴祯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若是真想保全我的名声,发现了这件事就该悄无声息地把我送走,而不是拉着一大家子来看。没有外人?你们府上那些人就不会乱说了吗?” 吴祯连连摇头,“不会的,她们不会的。” 祝晨雪挑动唇角,“本郡主信不过,还是杀鸡儆猴的好。” “郡主,你想想长瑾啊,他对你可是一片痴心……” 祝晨雪脸色一变,眸中划过厌恶,“够了!你还说不会乱说。本郡主见他有点善心见义勇为,敬他是条汉子才答应赴宴。本郡主从未与他有过任何情谊,在你们口中就是我想嫁进侯府,他一片痴心。侯夫人,你这样我真的很难相信。” 裴正诧异,“晨雪,竟还有这回事?” “是。”祝晨雪斜睨着吴祯,“当时他们就是说我一个江湖女子不得侯府的喜爱,嫁进侯府无望才把目标转移到别人身上的。” “简直荒唐!” 裴正拂袖,怒声下令,“忠勇侯夫人德行有亏,现撤销她的一品诰命,责令其前往寒山寺反思己过,无令不得回府。另,忠勇侯教子无方,有失察之责,罚俸一年,以儆效尤。今日忠勇侯府内发生之事,不得外传,一旦朕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就不是罚俸这么简单了。” 卫勋目光一凝,“臣、遵旨。” 吴祯久久不能回神,裴正凛声问道:“吴氏,你有异议?” 吴祯转过身,抖着手撑在地上叩首,“臣妇,遵旨。” 在寒山寺反思,这比打一百杖还让吴祯难受。 她离开京城归期不知,京城的人还不知道如何看她,她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不行,她要找巧言。 巧言是神女,只要她开口求情,事情就会有转机。 裴正似乎料准了吴祯的想法,没有给吴祯回府的机会,当即让人监视吴祯前往寒山寺。 吴祯的算盘落空,临走前凄声喊着卫勋的名字,卫勋置之不理。 卫勋早前还在庆幸生辰宴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没想到吴祯一惹祸就惹了个大的。 把自己的诰命作没了,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府。 这对侯府来说是污点!他必须做点什么扭转侯府的境况。 回到府中,吴祯被罚的消息被传开。 给祝晨雪下药的婢女被卫勋处死,银画则被送去寒山寺和吴祯作伴。 卫勋再三警告他们在外要小心行事,莫要嚣张,尤其是卫长文冲动又没脑子。 卫长文想要反驳,被卫勋瞪了一眼不敢说话。 卫巧言也没有料到一个江湖女子竟然是郡主,想到祝晨雪对她的态度,气得牙痒痒。 卫长瑾失魂落魄,什么都听不进去。 卫又璃一言不发,吴祯不在府中,府内的事务总要有人操持。 她想,接下来就是安顿郭兰母子的事了。 果不其然,卫勋再度开口,说的就是郭兰母子。 他语重心长,“你们有所不知,为父从前也有过几个妾室和孩子。奈何你们母亲善妒,毒害了所有的姨娘和孩子,为父才不敢纳妾。今日那对母子,确实是我的外室和孩子,你们母亲派人去放火意图杀死他们,他们走投无路才上门求救。而今府中无人主持大局,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他们接回府中,给他们一个名分。以后郭氏就是我的贵妾,长宴就是你们的弟弟了。” 卫长文瞠目结舌,“爹,娘刚被送到寒山寺,你就纳妾……” 卫勋厉声呵斥,“住口!若不是你娘犯错,我何至于抬妾。又璃和巧言都不曾学过,这府里上下的事务交由谁来打理?” “不是还有大嫂?”卫长时瞥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卫长越夫妇。 卫长越牵着云舒的手,“云舒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且之前母亲也不愿云舒沾手中馈,就依父亲所言。” 卫长越已经看清了一切,他心中的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不过都是装出来的,如今个个露出真面目,他心力交瘁。 侯府的团结都是假象。 他不愿云舒掺和到里面来。 卫勋满意地看了卫长越一眼,这才有侯府继承人的风度。 “我是在通知你们,不是同你们商量。事情就这么定了,都散了吧。” 卫又璃趁势提出,“父亲,冉苒和谷织之邀我去城外的温泉庄子小住,还请父亲准允。” 卫勋很好说话,没问什么便应了,做出一副慈父的姿态。 “你受了寒听说一直没好,去温泉庄子玩玩也好。” 府内事情够多了,卫又璃愿意出去也省得他担心她在府中搅事。 “姐姐,我可以去吗?” 卫又璃还未说话,卫勋便截过话头,“巧言,你就别折腾了,好好待在家中。” 卫巧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父亲这是担心自己会对卫又璃做什么吗?还是父亲觉得卫又璃更有价值,打算舍弃她? 为什么卫又璃说的时候他就和颜悦色,而她一开口父亲就沉下脸。 卫又璃得到允许,愉快地离开了。 郭兰入府,侯府怕是会鸡飞狗跳,她眼不见为净。 刚回到房间坐下,就听见清荷说卫长越来了。 “大哥。” 自上次马车之后,她再也没和卫长越单独说过话。 她倒了杯茶推到卫长越面前。 卫长越把盒子放在桌上,握着茶杯有些局促,“又璃,这是大哥搜集的对付寒症的药材,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卫又璃只草草看了一眼,“我不是大夫,不知道。我的身体自有大夫关心,大哥还是收回去吧。” 卫长越见到卫又璃漠然的态度,声音发涩,“又璃,大哥知道错了。以前我对你的处境视而不见,是大哥的错。大哥不想找借口,只想以后好好地补偿你。” 卫又璃嘴唇翕动,“有些事,不是补偿就可以弥补的。” 他指尖发白,“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卫又璃喝了口茶,唇齿间苦味弥散。 这是晚风给她配的药茶,能温养她的身体。 虽苦,但却能让她强大。 “你这样做,究竟是想弥补我呢,还是想让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减少一点?” 卫长越敛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都有吧,我不否认,但我也是真心实意地悔改。” 卫又璃浅笑,眼神如冰凌,“好啊,那你把命给我吧。” 第75章 同样罪无可恕 卫长越错愕地抬起头,“又璃?” 卫又璃站起身,指着卫长越的心,“大哥,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得瘟疫那年,是我自愿同你关在院子里,不眠不休地照顾你。那个时候,你的爹娘弟弟妹妹,都避之不及呢。” 卫长越怔愣在原地,瞳孔颤动。 卫又璃哂笑,“不信?你可以去问卫长瑾、卫长时啊,他们都知道,却把一切归功于卫巧言。” 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卫长越张了张嘴,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们……为什么?” 卫又璃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母亲说你染上瘟疫是我害的,她说我是灾星啊,说我照顾你理所应当。而你能活下来,是卫巧言祈福被上天听到。” 卫长越站起身,身体摇摇晃晃。他后退几步,还无法从震惊中抽离。 卫又璃就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余光扫向他,声音轻飘飘地飘进卫长越的耳中。 “大哥,连我受过的委屈都没弄清楚,还说什么补偿呢?” 卫长越走了,带着比上一次更崩溃的情绪。 耳边不断响起卫又璃的话,如同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捶在他心上。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一路跌跌撞撞,推开好几个下人。他跑进卫长瑾的房间,卫长瑾正坐在地上,周围摆满了酒瓶。 房间里黑漆漆的,唯有月光洒在门口。 他拎起卫长瑾的领子,“我的瘟疫究竟是怎么好的!” 卫长瑾眼神迷离,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抬手又灌了一口酒。 卫长越给了他一拳,再次拽住他的衣领,“说话!瘟疫究竟是怎么好的!” 卫长瑾缓缓转动着眼珠,似在反应话里的意思,许久才咧着嘴,含糊道:“当然是吃药啊,难不成是自己好的?” 卫长越当然知道自己是吃药吃好的,但重点是究竟是谁照顾的他! “我都被隔离在院子里了,谁喂我吃药,谁照顾的我!” 卫长越摇头晃脑,酒气弥漫,“是巧言啊,你忘了你欠巧言一条命吗?” 卫长越一瞬不动地盯着卫长瑾,“你撒谎!分明是又璃!我都想起来了,我回来时得了瘟疫,你们都怕被传染,让人把我拖到院子里关了起来。是又璃主动请缨进了院子照顾我,我期间醒过,我看到过她!” 卫长瑾终于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站直了,拍开卫长越的手,“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说罢,又是一口酒下肚。 卫长越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久久不散。 看着眼前喝得烂醉的卫长瑾,竟生出一种在梦中的错觉。 可他知道,这不是梦! 他双目充血,把卫长瑾抵在墙上,怒不可遏,“你们果然在骗我,你们竟然联合起来抹掉又璃的一切,把功劳安在巧言身上。而你,前几日还提醒我,我欠着巧言一条命,你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 卫长瑾诧异地抬起头,“你炸我?” 他推开卫长越,说得理所当然,“是她又如何!这么多人吃了药也没有活下来,你能活下来当然是因为巧言得上天的庇佑,而你跟着沾光才捡回来一条命。” “无稽之谈!我醒来时就问过,是不是巧言一直在照顾我,你们为什么不否认!就连巧言都默认,没有一人提起又璃!” 瘟疫多可怕,他最是清楚。 又璃自己照顾着他,而他醒来后竟然全然不知。 所有人都在骗他,所有人都无视又璃的付出。 又璃该有多心寒。 难怪,难怪又璃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难不成还要和从前一样听话不成? 寒山,那是要她的命啊! 可笑当初他竟然以为又璃只有那一次受了伤害,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们每一个人,无时无刻都在伤害她! 他的无视,他的为了大局着想,都是一把把利剑,把又璃伤得遍体鳞伤。 她不原谅是对的,不接受补偿是对的。 她的身体,她的难过,都不是补偿就能弥补的。 卫长瑾哼笑,“否认了又如何?难不成你会感激卫又璃?你别忘了,卫又璃的瘟疫是你传染给她的,你去看过她吗?不过是给她几副药让她自生自灭罢了。” 卫长越攥紧拳头,“是,我有罪,我就是个混账,而你们,同样罪无可恕!” 他把卫长瑾推到地上,越过他出了院子。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见云舒穿着寝衣坐在小塌上看书,走过去握着云舒的手。 “云舒,我们离开侯府吧。” 云舒讶然,“夫君,你说什么?” “我们去过自己的日子,不再管侯府……”还未说完,他又摇头否定,“不,不行。又璃还在侯府,她会受欺负的。” 卫长越说话颠三倒四,云舒心中担忧不已。 她放下书,却见书上染上红色,心中一凛抓着卫长越的手看。 卫长越的指尖都是鲜血,手掌更是惨不忍睹。 “夫君,发生了何事?” 她连忙让人去找来药箱。 卫长越是武将,受伤在所难免,房间里常备着伤药。 云舒帮他包扎好,把人扶到床边柔声安抚,卫长越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云舒嫁进侯府没多久就知道侯府有问题,外人艳羡的团结和睦不过是假象。 她一直装聋作哑,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没有料到夫君还有看清的一天。 真相往往残忍,人在无法接受的时候总想逃避。 但逃避不是办法。 “夫君,往后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 就像今日卫长时把她推出来执掌中馈,意图以此来打消父亲纳妾的念头时,夫君出面替她拒绝。 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 她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嫁进来之后没想过从母亲手中接过对牌。 该轮到她时自会轮到,她又没有受到慢待,母亲显然不想放手她又何必去争,徒添烦扰。 今日这样的情况她更不会出头,只会沾染一身腥。 第76章 何时才能消停 卫长越倾诉之后也冷静下来,“你说得对。只是我不常在府中,又璃那里你多照看着。” 侯府不是想离开就离开的,尤其他是长子。 且又璃还在府中,他走了,万一他们以后又欺负又璃,又璃连个帮手都没有。 他好歹是长兄,能够压制住他们。 云舒温声应下,“好。” 以前又璃在府中孤立无援,夫君也不曾帮忙,她就更不会多管闲事。 如今夫君醒悟,他们夫妻一体自是要帮的。 她也没有料到,侯府竟然偏心到这个地步,把好的全给了卫巧言。 给就给吧,为什么还要踩着又璃呢? 好在又璃终于清醒,不再对他们抱有期待。 她自己能够立起来,旁人才好出手帮忙,否则也落不到好。 卫长越和云舒谈了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 他认真想过了,不管父亲如何打算,他都不能随父亲摆布。 他肩负侯府之责,但不能随着侯府沉沦。 …… “父亲,为什么不许我和姐姐同行。”人都散了后,卫巧言没有离去。 “她们是去玩的,你去做什么?” “她们每一个身份都不一般,万一聚在一起是想对付侯府呢?” 以前只有孟怀音也就罢了,孟怀音头脑简单掀不起什么风浪。 现在又搭上冉苒和谷织之。他们一个是右相的孙女,一个是左相的孙女。冉苒在府中受宠,谷织之颇有贤名,她们和卫又璃成为朋友,卫巧言心中难安。 卫勋不以为然,“哪有这么多坏心思,你不要满脑子算计。我说过了,你只要做好你神女的责任就够了。为父自会送你上高位,你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是。”卫巧言听到卫勋的承诺,心情好了不少。 “你最近有没有看到预言?”卫勋问。 吴祯被送去寒山寺的事迟早会被人知道,侯府必须要扭转乾坤拿回好名声。 他能搭上四皇子,全靠巧言这个神女,神女的声望就是侯府最大的底气。 太子成为储君多年,身边不缺追随的人。淑妃太过强势,且左相府的态度不明,三皇子他不看好,唯有四皇子既有野心,又有右相府撑腰,柳贵妃也有手段,是个好选择。 若是四皇子舍弃忠勇侯府,他也再难寻到合适的人。 忠勇侯府不能倒,他要证明父亲的选择是错的! 他一定可以带着忠勇侯府,走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期待地看着卫巧言,可惜,卫巧言摇了摇头,“没有。” 卫勋失望,天不助他,那就只能靠自己。 卫巧言试探道:“父亲可是为侯府近来发生的事忧心?我们可以故技重施。姜尚书曾弹劾侯府,不如我们就瞄准姜尚书?” 魏庭远把姜暖当作她养在外面,她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魏庭远已经自食恶果,但姜暖的存在就像刺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靠的无非是尚书府,那就毁了姜尚书一家。 卫勋摆摆手,“姜尚书不比之前那些小官,不是靠你一句话就能扳倒的,光是要把‘罪证’送到他手里就很困难,更何况他是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是靠一个一个案子爬上去的,最擅长的就是查案,栽赃他。他有的是办法洗脱冤屈。 况且他们之前也只是在小官上试验,路要一步步走,循序渐进,一下子去给二品大臣做局,不妥,容易适得其反。 且皇上最近正烦侯府,把预言对准朝堂,皇上只会更烦。 而姜尚书也率先怀疑他们侯府。 卫勋心中早有谋算,他要的是民间的威望,要让百姓继续崇拜侯府,保证皇上不敢动侯府,也让贵妃和四皇子看到侯府的价值。 “你先出去吧,让为父好好想想。” 卫巧言踌躇道:“父亲,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担心四皇子那边……” 卫勋定了定神,“你现在还不宜和四皇子走得太近,更不要同他私下见面,知道吗?” 卫巧言抿着唇,小声道:“巧言知道了。” “你母亲那边我会想办法的,抬郭氏为姨娘也是无奈之举,你要理解为父的苦。” “巧言明白的,府中确实需要人操持。母亲今日之事的确做得过分了,若是她忍一忍,说不定二哥还能娶到郡主。” 卫勋欣慰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回到房间,卫巧言看着四皇子派人送来的信,紧紧攥住一团。 翌日,卫巧言戴着帷帽从后门出了府。 她坐上马车,一路来到百花园。 在侍从的引导下来到一间房前,推开房门,里面站着的正是四皇子裴知寅。 她低声吩咐,“秋宜,在外面守着。” “是。” 她关上门,把帷帽往地上一扔,飞扑进裴知寅的怀里。 “殿下。” 裴知寅推开她,面色骤冷。 指责声扑面而来,“你们忠勇侯府何时才能消停!先是你吃错东西胡言乱语,你母亲又谋害亲女儿,这才过去多久你母亲又犯下错被送到寒山寺。你知不知道神女的好感都要被你败光了,母妃已经犹豫要不要选择忠勇侯府,选择你了。” 卫巧言顾不上难过裴知寅对她的态度,听到贵妃对她不满,一下就慌了。 “殿下,巧言也不想的。母亲做事之前不曾和我商量,我若是知道定会阻止她的。” 裴知寅扶了扶额,“你也别着急,我已经游说母妃,她勉强答应把四皇子妃的位置留给你。” “殿下,你对我真好。”卫巧言眼前一亮,依偎在裴知寅怀里,“我能为殿下做点什么吗?” 裴知寅揽着她的肩,眼底闪过精光,“眼下确有一桩事需要你去做。” 卫巧言抬起头,“殿下你说。” “我知道祝晨雪昨日去了忠勇侯府给你母亲庆贺,你去同她搞好关系。” 卫巧言一怔,“殿下,你不知道我母亲是因何被送到寒山寺的吗?” 裴知寅确实不知道。 勤政殿的人口风很紧,就连母妃都没有查到什么,只知道父皇发了很大的火。 “因何?” 卫巧言把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特意提起祝晨雪傲慢的态度,还推了她一把。 她伸出手希望裴知寅关心她一下,可裴知寅却当即变了脸色,眼神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第77章 意外的人 卫巧言被吓得瑟缩,讷讷地放下手。 触及到卫巧言可怜的目光,裴知寅咽下已经到嘴边的恶语,强忍着不悦,“既然你母亲得罪了祝晨雪,那你便去同她道歉,修复关系。” “殿下?”卫巧言错愕道,“祝晨雪对我爱答不理的,母亲又得罪了她,她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的。” 裴知寅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着她的肩膀,“以后你成为四皇子妃,也并非高高在上等着别人来哄你的,少不了与别人虚与委蛇。为了大业牺牲是必然,你现在忍一忍,等着你的就是风光无限。” 想到未来登上后位的光景,卫巧言下定决心,“好,我听殿下的。只是,为什么要讨好祝晨雪?” “你先同她修复关系,把她哄好了,我自会告诉你下一步计划。” “好。” 回去之后,卫巧言立即给祝晨雪递了帖子。 祝晨雪就住在镇南王在京城的府邸,接到卫巧言的帖子时她毫无意外。 目光定在“致歉赔礼”四个字上。 她把贴子随手扔给婢女,“应下她的拜帖,另外,给卫又璃传信,就说,她的提议我接受。” “是。” 昨日从皇宫里出来后,祝晨雪便察觉有人跟着她。 她把人引到死胡同,发现来人竟是晚风。 当时晚风解了她的迷药,却不肯透露她的主子是谁,这次跟上来,想必是她的主子有话要说。 “你的主子终于愿意表露身份了?” 晚风回答得滴水不漏,“宴会上小姐未曾交代,奴婢不敢擅自作主。” 祝晨雪开门见山,“你家小姐是谁?” “忠勇侯府大小姐,卫又璃。” “卫又璃?”祝晨雪回想着在侯府见过的人,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晚风,“她的母亲害人,而她却在救人?” “小姐与侯府的关系如何郡主稍加打听便知,此次前来是奉小姐之命,想同郡主谈个合作。” 祝晨雪挑眉,“本郡主与你家小姐素未相识,不知有什么合作能谈。” “郡主若是不介意,奴婢想近前说话。” 祝晨雪爽快应下,目光一直锁定着晚风,见晚风缓缓靠近,低声说道:“镇南王军中被人安插了奸细,而奸细背后的人意图用此消息施恩于镇南王,小姐想用此消息换一个人情。” 祝晨雪捏紧手指,镇南军一向纪律严明,忠心耿耿,竟然还被人钻了空子? 她面上不显,镇定道:“你们小姐这么做,不也是想要施恩?” “但小姐的消息没有欺骗,那人是贼喊捉贼,是圈套。” 祝晨雪思忖,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 若消息属实,镇南王就是被人拿捏还不自知。 “你们小姐生在京城,怎会知道我镇南王府的事,我如何相信?” 晚风从始至终都应对自如,“一,卫巧言或许会找郡主赔礼道歉,而后会告诉郡主关于镇南王的预言。二,郡主去信回去,让镇南王关注一个叫程清的人。这两个办法,总有一个能够应验。郡主可以等消息确认后,再考虑是否合作。” 卫又璃诚意十足,祝晨雪没再问什么。回到王府后,她就写信给镇南王,说清来龙去脉让他查程清这个人。 她本以为等消息传回来要些时日,没想到晚风说的第一条这么快就被验证。 赔礼道歉,连拜访的由头都猜得这么准。 卫又璃和侯府的那些恩怨她也了解得差不多,她最是欣赏这种为自己而战,反抗不公的人。 好像,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卫又璃收到祝晨雪的回信,会心一笑。 魏庭舟还真是了解裴知寅,竟然料到裴知寅会立即让卫巧言出面,通过祝晨雪拉拢镇南王。 这件事说来也巧。 前世她腿脚不便,很少在外走动。 少数的几次中,有一次就不小心偷听到了卫巧言和裴知寅的谈话。 那时卫巧言还是人人称赞的神女,太子皇后被废,裴知寅风光无限。 祝晨雪在母亲的生辰宴被设计,杀了婢女后没有像如今这般表露身份进宫算账,而是半年后镇南王亲自打上府来。 卫巧言不想传出对侯府不利的消息,便同裴知寅商量如何能够稳住镇南王。 或许是那时的卫巧言确实是一大助力,裴知寅便给卫巧言出了主意,让她告诉镇南王预言到了镇南王军中有奸细。 卫又璃躲在角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程清这个人。他是被四皇子安插在镇南王军中的钉子,打算将来拿捏镇南王的。 镇南王本扬言要给祝晨雪讨个公道,那天最后却不了了之,匆匆离京。 卫又璃认真想过了,侯府和四皇子是一条船上的人。 四皇子倒了,忠勇侯的靠山也就倒了。 太子和四皇子已经结仇,前世太子被废多半也与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从先前的情况看,太子还算是一个良心的盟友。祝晨雪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前世听到的消息,她决定告诉太子,为自己的以后增加筹码。 她让云月把消息告诉魏庭舟,魏庭舟说会把祝晨雪出现的消息传到裴知寅耳朵里,裴知寅定会坐不住。 卫又璃觉得裴知寅现在不如上一世那般顺利,魏庭舟的猜测不无道理,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便有了她让晚风去见祝晨雪这一幕。 而裴知寅和卫巧言也没有让她失望,如此迫不及待,倒是促成了她和祝晨雪的合作。 眼下事情进展顺利,她可以安心去温泉山庄休养几日。 约定的三日之期,但天空不作美,在第二日却下起了雨。 郭兰在父亲宣布的那日就被提为姨娘,一切事务落在她手上。 但母亲掌管府中多年,底下的人对郭兰并不服气,卫长瑾几兄弟也有为难她的意思。 郭兰势必要做点什么来应对。 昨日,郭兰就亲自登门同她说了会儿话。 她知道,日子不会消停。 温泉之行,因为突如其来的雨,卫又璃还担心她们不去了。 幸好,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取消,冒着雨一同往城郊去。 却在抵达庄子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人。 第78章 你有病吧 天空还下着雨,一路过来也颇为艰难,谷织之提议大家各自去房间休整。 反正大家都要住上几日,泡温泉也不急于一时。 大家无有不应的。 随从和侍卫搬着行李,她们撑着伞往房间去。 卫又璃故意落在最后。 清荷给她撑着伞,她手里抱着汤婆子,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人,“魏世子不是已经去了禁军当值?”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庭舟抄着手说得理直气壮,“翘班了。” “他是护送我们来的,我娘还有五哥、鹤鹤、纯纯都来了。”梁淮穹从外侧挤进来,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又璃妹妹,多亏了你,如今我爹也是有官身的人了。” “那也是国公爷自己的本事,只是国公爷不要怪罪我才好。” 卫又璃也没想到皇上会给梁国公一个官职,在她的印象中,梁国公就是喜欢吃喝玩乐,对做官并不感兴趣。 这对梁国公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会。”梁淮穹举起拳头,做出凶狠的模样,“要是他敢有意见,祖父就去鸿胪寺说他爱当值,让同僚把活计都给他。” 这可不是梁淮穹胡诌,而是梁老太爷就是这么威胁梁国公的,否则梁国公还真不能乖乖听话去上衙。 卫又璃忍俊不禁,“也是为难国公爷了。” “对了,我娘说了,什么时候欸欸欸……”梁淮穹正说着话呢,就被魏庭舟拎着后领打了个转到了外侧,他整理着衣领不满道,“表哥,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魏庭舟盯着卫又璃肩膀上的水渍,那是梁淮穹因靠近导致伞上的水珠落下产生的。 他“啧”了一声,“打伞就好好打,我半边衣服都湿了。还有,我还在呢,说什么悄悄话,当我不存在吗?” “你那么大个人立在这,怎么可能当你不在。”梁淮穹嘟囔着,伸长脖子看向卫又璃,“又璃妹妹有空来府上玩啊。” 魏庭舟冷嗤,“玩什么?玩你那堆无用的机关?” 梁淮穹翻了个白眼,转头对着卫又璃和颜悦色,“怎么就无用了,明明很有趣。是吧?又璃妹妹。” 卫又璃颔首,“六哥说得是。” “六哥?你们倒是亲近。” 梁淮穹扬起下巴,“那可不,娘都说想认又璃妹妹做女儿,就是怕……” 想到忠勇侯府那一家子,梁淮穹及时闭上嘴。 出来玩,不提扫兴的人。 他觑着卫又璃的脸色,担心她不高兴,幸好魏庭舟及时开口把话接了过去。 “这么说来,卫大小姐得喊我一声表哥了?” 卫又璃板着脸,“世子莫要说笑。” 魏庭舟没有因此止住话题,依依不饶,“你叫他就一口一个六哥,到了我这就是‘世子莫要说笑’,我记得我们认识在前吧,怎么这么见外?” 梁淮穹瞧着卫又璃的神色,用胳膊肘撞了撞魏庭舟,“表哥,你干什么,吓着又璃妹妹了。” 魏庭舟歪头端详着,“吓着了?又璃……表妹?” 卫又璃面无表情,她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魏庭舟,嘴角弯了弯,“没有,魏……庭舟。” 说完,嘴角瞬间回落,她加快脚步离开。 魏庭舟愣在原地,被卫又璃敷衍的样子气笑了。 “老六,你先回房间。” “你才老六。”梁淮穹问,“你呢?” “还有点事。” 梁淮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连伞都没给他留。 魏庭舟朝卫又璃离开的方向追上去,卫又璃以为他又要为了一个称呼穷追不舍,却听他提起一个陌生的人。 “大长公主也在庄子里,你自己小心。” “大长公主?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两世都没有见过大长公主,倒是听说过大长公主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她需要小心什么? “她的义女宋雾可是卫巧言的好姐妹。” 他这么一提,卫又璃想起来了。 宋雾,长乐县主,是大长公主的养女。好像是因为卫巧言的预言,宋雾幸免于难,之后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宋雾在京城被誉为贵女的典范,又有大长公主在背后撑腰,若是想要替卫巧言出气,还真有点麻烦。 前世她们没有任何交集,只知道她喜欢卫长瑾。卫长瑾腿废了她还不离不弃,坚持同卫长瑾定亲。 她不了解宋雾的行事作风,只能先静观其变。 “我知道了,多谢魏世子。” 魏庭舟戏谑,“不叫庭舟了?” 卫又璃脸色一僵,这人就不能太客气,否则就蹬鼻子上脸。 她抬脚就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收了回来。 “卫巧言给祝晨雪递了帖子,祝晨雪已经答应合作,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们了。” 魏庭舟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转移话题?” 卫又璃垂眸,“世子,追根究底不是好习惯。” 魏庭舟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靠近她的脸,在耳边低语,“我若是追根究底,你一个深闺女子知道这么多我们查不到的消息,早就被盘问了。” 卫又璃倒吸一口冷气,她后退一步扯动着嘴角,“多谢世子体谅。” 魏庭舟直起身,“都说了别见外,叫声名字来听听。” “……” 绕来绕去,还是在称呼这个话题上纠缠。 卫又璃微微靠近,嘴唇翕动,“魏庭舟……” 忽然话锋一转,“你有病吧!” 卫又璃狠狠踩了他一脚,气冲冲地走了。 魏庭舟低头看着鹿皮靴上带着泥的脚印,青筋直跳。 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本该回房间的梁淮穹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幸灾乐祸道:“表哥,吃瘪了吧。” 魏庭舟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很闲?” 梁淮穹憋不住笑,“你的笑话,再忙我也得看啊。” “我还有个笑话,你要不要看?” 梁淮穹不疑有他,兴致勃勃地说道:“看啊,难得你自爆糗事。” 魏庭舟举起巴掌,“你看它像不像笑话!” 梁淮穹抱头鼠窜,“救命啊,魏世子打人啦。” 魏庭舟听着“魏世子”这个称呼就觉得脚疼,卫又璃看着没什么脾气任人拿捏的样子,竟然会生气。 不过,倒是比她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鲜活多了,像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挺好的,至少生命力顽强。 第79章 长乐县主 卫又璃走得快了些,回到院子的时候还有点气喘。 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谷织之她们特意给她留了一个相对比较暖和的屋子。 晚风把东西搬进来,清荷收了伞急忙帮卫又璃换下衣裳。 此次来温泉山庄,卫又璃只带了晚风和清荷,云月留守在府内注意府内的动向。 大家坐马车癫得够呛,此时没有精力玩耍,都在屋中歇息。 一直到下午,大家才陆陆续续恢复精神。 阴雨连绵,她们聚在正屋,围炉煮茶商量着游玩计划。 冉苒拨弄着炉子上烤着的烧饼,惆怅道:“我听闻大长公主和长乐县主在庄子,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泡上温泉。” 卫又璃讶异,“难不成她们还不许我们泡?” “大长公主倒是和善,就是那宋雾……”冉苒摇摇头,一言难尽的模样。 卫又璃正愁不知道宋雾的性子和为人,便问:“她如何?” 冉苒撇了撇嘴,“有些霸道。且她虽是养女,但大长公主待她如亲女儿无异。在京城大家都说她是贵女的典范,可我总觉得她披着一张皮,让人看不清。” 卫又璃觉得有些矛盾,追问道:“既然霸道,又如何被称为贵女的典范?” “自然是霸道得有理由,让人生不起气来。” 说起来,冉苒就气闷。 她不算是看人很准的人,但宋雾她打心底就不喜欢。 好多时候她都觉得宋雾霸道无理,但偏偏大家对她搬出来的说辞深以为然。 她也不是没有脑子,大家都不说什么,她也不会站出来反驳。 后来出了卫巧言的事,冉苒又觉得自己看人的眼神有问题,怕自己是误会了宋雾,特意问过谷织之。 谷织之虽没有像卫巧言那样明说,但也间接告诉她,她的感觉没错。 而谷织之无法明说,也侧面印证宋雾的为人表面上挑不出刺,真想说她有什么不对也不过是她们的揣测,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就如泡温泉这事,若是宋雾不想让别人泡,兴许会先致歉一番,说自己不是仗势欺人,并非霸道蛮横。只是忧心大长公主,人多就容易出乱子,怕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会私心作祟忍不住迁怒别人。 为了不让她们受委屈,牵连无辜,只能出此下策。 谁也不想被牵连,泡温泉什么时候不能泡,没必要非跟人抢。 人家都不惜暴露自己的缺点了,且她所说也是人之常情,大家自然会表示理解,还会赞一句孝心有加。 冉苒之所以这么清楚,实在是宋雾以前在陪着大长公主赏花时,也这么干过。 大家不仅不怪她,还因为她只是霸占园子两个时辰而大为赞赏。 卫又璃听着冉苒的讲述,对宋雾这人也算有了初步的认识。 不过对于大长公主的出现很是奇怪。 她问:“京城的温泉庄子应该不止一处吧,大长公主她们为何会来这种对外开放的庄子?” 以大长公主的身份,完全可以拥有一个私人的。 冉苒也不明白,她看向谷织之。 谷织之见水开了,拎起茶壶给她们倒了杯茶,才徐徐说道:“大长公主和长乐县主每年一半的时间在封地,一半的时间在京城。这段时间应当是刚从封地回京城,顺道路过了这温泉山庄。” 冉苒问:“长乐县主这么霸道,怎么不封了山庄不许外人进?” “可能是大长公主不愿吧,长乐县主很孝顺。” 谷织之让人问过,大长公主也是今日才到这里的。她们要回京,应当只会停留一两日。 提起宋雾,谷织之倒是想起一件事,她看向卫又璃,“对了,长乐县主同卫巧言可是好友。” 卫又璃佯装第一次听说一般,惊讶道:“我倒是不知。” “你以前深居简出的,不知道也是正常。说起来,卫巧言还是长乐县主的救命恩人呢。” 卫巧言十二岁时曾预言地龙翻身,当时宋雾就在那处。因着卫巧言的预言,她提前离开,才不至于被埋在地上。 据说她当时住的客栈塌得彻底,若是不走,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卫又璃先前不知她们之间的渊源,这会儿听谷织之说,才发现她们之间似乎比好友还多了一些羁绊。魏庭舟提醒她小心,就意味着宋雾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主。 她“欺负”了卫巧言,宋雾就会为她讨回公道。 她知道谷织之刻意提起,也是想要提醒她。她点点头,忽然想起按照礼数,她们该去拜见大长公主才对。 卫又璃想着,便问了出来。 谷织之却道:“我已经差人去问过了,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说大长公主舟车劳顿,不便打扰。” 谷织之处事周到,这些问题一早就想到了。 卫又璃佩服,她在待人接物上始终欠缺一些。 她们一醒来就在房中相聚,想必这些事都是谷织之在刚到山庄时就派人打听清楚的。 “今日我们都累了,已经换了干净衣裳就不要出去弄湿衣裙了,泡温泉的事明日再说。若是后面放晴,我们可以去山上玩玩,听说这里可以教我们做陷阱打猎,我们也打点野味吃吃。”谷织之提议道。 冉苒第一个响应,“好!” 她双手合十,“快点放晴吧,放晴吧。” 前世这段时日对卫又璃来说没什么特别,她也不记得究竟有没有放晴。 大家都期待着,盼望着,都不愿意出来玩,还接连几日都待在房间。 姜暖忽然开口,“我听说,三月初三春日宴,要为皇子们选妃。” 孟怀音疑惑地“咦”了一声,问:“话说回来,上次上元节不是就打算选妃吗?怎么不了了之了?” 冉苒扁扁嘴,“许是因为明华郡……县主扫了兴,所以才临时取消吧。” 明华的诡计被当众拆穿,定是无法善了的。当时情况混乱,昭阳公主又无理取闹吵得皇上都烦闷,选皇子妃的事如何进行得下去。 卫又璃在心里叹了声气,上次没有选出皇子妃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放弃。三月初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第80章 故意为之 卫又璃在心里盘算着,冉苒却神色轻松,“反正与我们无关,我们就进去充个人数。” “怎么这样说?”姜暖还不知晓皇子背后交错的关系,问道。 “我和之之是相府的孩子,皇上肯定不希望我们……” “这话你也敢说。”谷织之瞪了她一眼。 冉苒讪讪地闭上嘴,不过道理大家都明白。姜暖就是不懂背后的关系,也知道冉苒未尽之言。 相府权柄大,若是同皇室结亲,岂不是一大助力。 且左右相都与皇子有姻亲关系,亲上加亲更让人放心不下。 太子还在呢,太子一脉怎么能放纵别的皇子势大越过太子去。 若是相府真有人成为皇子妃,只怕朝堂就要闹起来了。 大家怕再说下去触及敏感的话题,又把重点放在游玩上。 她们大多不曾出过京城,孟怀音也是年前去过一趟外祖家,但忙着侍疾也没怎么在外面逛过。唯有姜暖,因为寻亲一路走过许多地方,她说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这一日就这么过去。 翌日,雨还在下,瞧着倒是比昨日还要大。 她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泡温泉,遣婢女去探过,汤池那处无人,还是决定出门。 她们收拾一通带上换洗的衣服前往汤池,却意外见汤池前守着人。 虽下雨让她们走得慢些,但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就有了人。 但来都来了,这些人又疑似大长公主的人,就这么离开不合适。 谷织之自觉地上前交谈,“抱歉,请问可是大长公主在里面?” 守着的婢女低眉顺眼,恭敬道:“正是。” 婢女守在门外,显然是不许外人进去。 温泉山庄的汤池分了男女,各有两个。 两个女汤池离得也近,只有山石做隔断,想来是不想让旁人扰了大长公主的清净。 谷织之略一思忖,莞尔道:“既是大长公主在里面,那我等就不打扰了。” 大家颇为遗憾,但也不想同大长公主接触,怕一招不慎惹了祸。当即就要转身离开,不料却被婢女叫住,“小姐稍等,敢问可是忠勇侯府的卫大小姐和她的朋友?” 卫又璃诧异了一瞬,很快便想明白了,定是宋雾的吩咐,除了她,大长公主也不会刻意关注她。 她转过身走上前,“是我。” “烦请各位稍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卫又璃也不好拒绝,只道:“劳烦。” 不消一会儿,婢女便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位打扮素雅但不是贵气的女子。 谷织之率先屈膝行礼,“见过县主。” 其余人见状也跟着施了一礼。 宋雾颔首示意,目光扫过她们最后落在卫又璃身上。 她声音清冷,“你就是巧言的姐姐,卫又璃?” 卫又璃从容不迫,“正是臣女。” “百闻不如一见,不知可否邀你一同泡温泉?” “可会打扰大长公主?” “母亲已经起身,先下汤池无人,诸位也一同进来吧。” 她们不敢不应,本就是为了泡温泉而来,若是拒绝了换个时间又来,只怕会让宋雾以来她们对她有意见。 一行人进入房间,婢女不可入内,只能守在门外。 进去后,房间里根本没有大长公主。 出口只有一个,大长公主不可能凭空消失,只有一个可能——大长公主根本就不在。 谷织之和卫又璃对视一眼,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或许就是宋雾故意为之。 果不其然,站在两个汤池前,宋雾特意邀请卫又璃去另一个。昨日谷织之也曾说过宋雾和卫巧言的关系,大家不得不担心。 孟怀音硬着头皮提出一起,宋雾微微一笑并未拒绝。 她们脱下外衣只着里衣下了汤池,两个汤池相隔不远,在另一侧的谷织之等人也选了靠近山石的一侧,以防发生什么。 卫又璃就近在靠近下来的位置坐下,泡在温泉中,暖意袭遍全身。 宋雾走向深处靠着石壁坐着,似乎只是邀请卫又璃一同泡温泉没有别的心思一般。 卫又璃也心无旁骛地享受着。 寒冷还未过去,连日的雨更是透着刺骨的冷意,卫又璃全靠手炉汤婆子取暖,是一刻也离不得。 这一泡让她有着从未有过的舒坦。 孟怀音在卫又璃身旁落座,警惕地看着宋雾,和卫又璃打着眉眼官司。 【她究竟想做什么?】 卫又璃微微摇头,眼神瞥向隔壁,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 【无事,这么多人呢,她不敢做什么。】 孟怀音觉得是这个理,心下一松享受起来。 温泉不能久泡,在汤池里待久了很有可能心跳加快喘不上气。 一刻钟后,卫又璃便出现了这症状。 孟怀音很快便注意到,担忧道:“又璃,你没事吧?” “有些胸闷。”卫又璃实话实说,她并未打算委屈自己,看向宋雾想要提出离开。 “县主,我……” 一直闭目的宋雾忽然睁开眼,她打断了卫又璃的话,“卫大小姐身体不适?我见你身上有许多伤痕,前段时日可是受过伤?如今还未好?” 她既知道卫又璃身体不适,却又没有提出让她离开,而是接连抛出问题。 卫又璃不欲接话,只草草应了一声,再次提出离开。 “还请县主……” 宋雾含笑着再一次打断,“好巧,我同母亲回京的路上遇到过一家人,那家人的其中一个女儿也是自小身体不好。但她的父母却总是骂她,反而对身体很好的女儿关怀备至。我同母亲还感叹这父母偏心,那女孩都要站不稳了,不给她请大夫,还对一个身体正常的人嘘寒问暖做什么?母亲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她请大夫,这时有人站出来解释,我们才知为何。卫大小姐,你猜是什么原因?” 卫又璃终于确认宋雾是故意不让她离开。她不知宋雾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她已经头晕目眩,只能微微起身让胸口高过水位。 “我不知,还请县主解惑。” 孟怀音也起身扶着卫又璃,她见卫又璃面色酡红,着急道:“县主,又璃她不能再泡了,我们……” 宋雾恍若未闻,仍是笑盈盈地看着卫又璃。 第81章 一面之词 “原来啊,这身体正常的女儿是一家的顶梁柱,她极有本事,家中的家底有大半都是她挣来的。而病弱的女儿不仅靠她养着,还埋怨父母不关心她,甚至经常自伤来博取她们的关心。”宋雾讥讽地笑了笑,直勾勾地看着卫又璃,“可惜啊,她的把戏大家都看穿了。母亲听了之后也歇了心思,偏不偏心的不论,但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一辈子。人的一辈子都有定数的,该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不是自己的也强求不得。卫大小姐,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卫又璃现在算是明白了,宋雾这是在讽刺她呢? 身体好的女儿是家中顶梁柱,家中的大半家底都是她挣来的,说的不就是卫巧言。 忠勇侯府是因为卫巧言才起势的,全府都跟着沾光。 病弱的女儿指的便是她,宋雾先前也提过她是不是受过伤,她是在说她以自伤博取同情。 可她不是自伤,这些伤都是被爹娘骗去寒山所受。 而卫巧言养着全家这话她不赞同,忠勇侯就算再落魄不至于孩子都养不起。孩子是他们生的,他们有养育之责。再者,几个兄长或许是沾了卫巧言的光,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许多,可她卫又璃却是不曾享受到一点好处。 宋雾所说之言,她不认。 既然问到她,那她自然是不说虚言。 “一面之词不能尽信,人不能光靠耳朵去认识别人。” 宋雾目光一滞,眨眼又恢复神色低头浅笑,“我就知道卫大小姐是个妙人,有不同的见解。” “人不能光靠耳朵去认识别人。”宋雾呢喃着这句话,抬手鼓起掌来,“实在是妙,让人醍醐灌顶。我喜欢你这性子,一会儿可要来我房间同我说说话。” 卫又璃不搭话,“县主,我有些难受,想先行离开。” 弥漫的水汽包裹着人,总感觉呼吸不畅,脑子也不清明。 “是我之过,我也泡得够久了,一起离开吧。” 卫又璃松了口气,总算能走了。 她缓缓起身,孟怀音先她一步上去拿起外衣给她披上。 宋雾看着她们,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你们二人的感情倒是令人艳羡。” 卫又璃抓着孟怀音胳膊的手一紧,她脑子混沌乍一听到这句话心中升起警惕。 不是她多想,实在是宋雾的敌意已经很明显。她同她说过的话都有深意,她不得不留意。 卫又璃出了汤池,因泡得太久手脚发软,几乎是靠在孟怀音的身上,由其他人帮忙穿完衣服扶着出去。 孟怀音和姜暖一左一右扶着她出去,晚风见状神色剧变,上前将人稳住手不动声色地搭上脉。 宋雾施施然走到她身边,“真是抱歉,一时没忍住多说了些,害得卫大小姐如此难受。我随行带有大夫,卫大小姐去我那里让大夫看一看吧。” 卫又璃婉拒,“多谢县主关心,我已无大碍就不叨扰县主了。” “既没有大碍,那边去我那说说话吧。” 卫又璃没想到宋雾寸步不让,有病就让她去看大夫,没病就让她去说话,不管她怎么回答,宋雾就是铁了心要她过去。 看着宋雾不容拒绝的神色,她知道不能再拒绝了。 孟怀音皱着眉,不高兴的神色全都写在脸上。 “县……” 卫又璃拦住孟怀音,刚才宋雾已经提起过怀音了,她不想再让怀音出头惹宋雾惦记。 她伸出手,含笑道:“那又璃便恭敬不如从命,县主先请。” 宋雾点点头,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众人担忧地看着卫又璃,卫又璃摇摇头,带着晚风走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带还有手腕上绑着的袖箭,幸好穿衣服时宋雾没有看到,有这些东西傍身,她的心安稳不少。 晚风扶着卫又璃,“小姐,你感觉还好吗?” “现在没那么晕了。” 离开汤池后喘不过气的症状就渐渐好转,现在来到外面头晕也好了许多。 晚风点点头没再说话,她把过脉了,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看着前面宋雾的身影,眼中暗流涌动。 到了院子,宋雾停下来小声道:“母亲在休息,我们小声一些。” 卫又璃不明白,既然大长公主在休息,又非要她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想要让她得罪大长公主受点罚,来为卫巧言出气。 卫又璃面上不显,疏离地笑着。 进入房间,宋雾支使着婢女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此时,房间里只有宋雾、卫又璃和晚风三人。 宋雾倒了杯茶递到卫又璃手边,“卫大小姐勿怪,我有些体几话想同你说,这才请了你来。” 卫又璃垂眸看了一眼,没敢碰。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端正地坐着,“县主请说。” “我承认,在回京的途中听到了一些关于巧言的事,一时怒火攻心没了理智,总想着替她报仇。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了你,我才知自己错得离谱。我与巧言是好友,心自然是偏向她的,如今冷静下来也知道大家说的未必是谣言,卫大小姐可能真的受了委屈。” 宋雾一脸懊悔,说得倒是情真意切。 她在为之前汤池所为道歉,听起来倒是情有可原。但她听过冉苒的讲述,知道宋雾这人不简单。 人不听光靠耳朵去认识别人,但可以靠直觉。 她不喜欢宋雾,所以她不信。 不信归不信,态度还是要拿出来。 卫又璃故作羞赧,“臣女理解。” “你理解便好。”宋雾亲昵地拍怕她的手,起身在梳妆台上翻找着什么,随后取出一个盒子。 “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承认错误。”她从盒子里取出一支簪子,“这是母亲送我的,今日便当做赔礼送给你了。” 卫又璃站起身,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县主万万不可。人无完人,谁都会犯错。县主的爱友之心又璃自是明白,如今说开就好了,赔礼就不必了。” 宋雾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拿着簪子的指尖用力掐着。 人无完人?谁都会犯错? 这卫又璃胆子还真是大,她客套一句,还真当她有错了? 第82章 贼喊捉贼 “你若不拿着,便是不想原谅我?” 卫又璃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宋雾叹了声气,“也罢。今日在汤池才当着别人的面刁难过你,如今道歉却畏畏缩缩的属实不是君子作风。不若回京之后我设下宴席,再把你的几位好友邀来,大家当面说开。” 宋雾本就在卫又璃心里不怀好意,如今她还要拉上怀音几人,她更是不愿。 且此事不过是小事,真设下宴席只会被人指摘小题大做。 那时大家只会盛赞宋雾的格局,顺便贬低她小气没有容人之量。 且汤池那些话,单拎出来并无不妥。她的过错皆是她现在自述,又没有人能为她内心的想法作证。 “县主何来刁难,不过是好意同我们分享沿途的故事。县主为人坦荡,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已是胜过许多人。巧言与你是朋友,但这点却做得不够好,回去我还得好好说说她,让她向县主学习。至于这赔礼,大长公主所赠是一片爱女之心,臣女便不夺人所好,县主不若将这支银簪赠我?” 卫又璃指着盒子中最不起眼的一支簪子,她不收宋雾不会罢休,不如先遂了她的愿。 “自是可以,你能收下可是太好了。”宋雾连忙把银簪塞到卫又璃手中,摸了摸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我见你脸色也不太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卫又璃连表情都懒得做,好似强硬地要她过来说话的不是宋雾一般。 她屈膝行礼,拿着簪子便离开了。 她走后,宋雾摆弄着盒子里的首饰。 这盒子里的,都是母亲所赠。卫又璃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掌握主动权,实则处处都是陷阱。 她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而后勾了勾唇,朗声道:“来人。” 婢女走进来恭敬道:“县主。” 她眉头紧蹙,“母亲送我的簪子丢了,快帮我找找。” 婢女神情凝重,“是。” 她忙招呼着院子里的人寻找,宋雾交代一句,“小声些,莫要惊扰了母亲。” 虽有交代在前,但大家寻找东西难免不会惊动。 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询问之后,便回禀了大长公主。 半个时辰后,簪子仍未找到。 婢女战战兢兢地上前回禀,此时宋雾正在给大长公主揉肩。 “回县主,簪子没有找到。” “此处就这么大,怎么会凭空消失?”大长公主问道。 婢女踌躇着,“县主,会不会是那卫大……” 宋雾眼神如刀,“住口!她是客人,怎会做这偷盗之事。” 大长公主询问道:“长乐,她说的是谁?” “母亲,是巧言的姐姐,忠勇侯府的大小姐。是我叫她来的,她不可能拿走簪子。” 那婢女颤颤巍巍,抖着声音说道:“可是奴婢观她的婢女武功高强,或许……” 宋雾冷着脸,“好了,此话不许再说了。定是你们找得不够仔细,再去找找。” 婢女领了命退下,宋雾蹲在大长公主面前,愧疚道:“母亲,都是长乐不好,连母亲赠我的簪子都看不住。” “同你有什么关系。若是院子里找不到,便扩大范围找找。至于忠勇侯府家的小姐那里,也不要刻意去问,免得伤了和气,对人家的名声也不好。” 宋雾点点头,“晚些时候再看吧,女儿不愿劳师动众。” 大长公主宠溺地点点宋雾的鼻子,“你呀……” 陪大长公主用过午膳后,宋雾回到房间。 一个身着劲装的黑衣女子闪现在面前,“县主,那人一心寻死就是不肯说。” 宋雾抚着头上的发钗,语气森冷,“寻死?你告诉他,就是死了我也不会随意把他尸体丢弃。挫骨扬灰,抑或是死无全尸,他想选哪种?他若是打着借尸体传递消息的算盘,劝他最好歇了这个心思。” 她看着窗外,“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想办法激怒他。” “是,属下这就去。” 话说那头,卫又璃从宋雾那里出来后,手里拿着簪子总是不安。 她直觉告诉她不能把簪子展露在人前,一直藏在袖子中直到回到房间。 她关上门,把簪子给了晚风。 “你找个机会把簪子随意丢在某处,别让人发现了。” 宋雾铁了心要送她东西,她不能不接。 眼下不知道宋雾究竟要做些什么,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 晚风拿着簪子应是,她刚要离开,卫又璃又将她叫住。 “等等,先别扔,先静观其变。” “又璃,你在吗?”门外孟怀音的声音传来。 “我在。” 卫又璃打开门,孟怀音等人都站在门口。 大家上前把卫又璃围住,关心道:“又璃,你没事吧?”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谷织之怀疑地看着卫又璃,“真的没事?你若有事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 宋雾在汤池说的那些话,谷织之她们在隔壁也听得清楚。 宋雾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她非要卫又璃去她房间定不是什么好事。 卫又璃无意把她们牵扯进来,同她们说了许久,她们才相信她真的没事。 然而,傍晚时分,她们就已经知道了宋雾的算盘。 “又璃,宋雾是不是想污蔑你偷了东西。”孟怀音气愤地说着。 卫又璃也从晚风那儿知道了宋雾的东西不见了,正在温泉庄子搜查。 卫又璃习惯性地安抚道:“你们不必担心。” 孟怀音这次却是不信了,抓着卫又璃的手着急道:“又璃,大家都是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啊!” 卫又璃叹了声气,让晚风把簪子拿出来。 她把自己和宋雾的对话悉数告诉她们,冉苒和孟怀音性子直,当即拍桌子骂道:“这就是贼喊捉贼!” “这是阳谋。”谷织之沉声道,“当时房间只有你们三个,且你们有两个人,而宋雾是一人。你就算说出实情,大家也不会相信簪子是宋雾送给你的。恐怕还会觉得你们主仆联手,合伙偷了东西。” 冉苒很着急,“那赶紧把东西丢了吧,这样就查不到你身上了。” “不可。” 卫又璃和谷织之异口同声。 第83章 小姐不见了 “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宋雾明目张胆地让人寻找,而不是直接来这里怀疑我,打我个措手不及,证明她不怕我猜到。她肯定能够想到我会把簪子扔了,定然还有后手!” 谷织之赞同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先静观其变,看宋雾如何出招。” “我就说她披了层皮吧,真阴险。”冉苒义愤填膺。 大家都为卫又璃操碎了心,晚膳都吃得心不在焉,总担心宋雾会找上门来。 她们忧心忡忡一直持续到快要入睡时,宋雾找来了。 “抱歉,我本不愿兴师动众,但丢失的簪子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大家都知道宋雾是冲着卫又璃来的,阻拦她们似乎显得心虚,可是不阻拦…… 她们看向卫又璃,卫又璃粲然一笑,“县主想要搜查,自然没问题。” 在宋雾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让晚风带着簪子躲在暗处,好随机应变。 “多谢体谅。” 宋雾示意婢女进去搜查,不止房间里,还搜了婢女的身上。 卫又璃庆幸让晚风躲了出去,否则还真会被搜出来。 她们本就只是来玩几天,带的首饰并不多。 婢女把她们几人的首饰都放在一起,“县主,没有找到。” 宋雾皱着眉头,“这就是全部了吗?” “是。” 众人见那支银簪不在其中,暗暗松了口气,宋雾无法栽赃到卫又璃身上了。 宋雾扫过院子里的众人,目光落在清荷身上,“卫大小姐,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婢女。” “是,我有点事要她去办,如今还未回来。” 宋雾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她看着桌上摆着的首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卫又璃,“卫大小姐,我送你的那支簪子怎么不在?是不喜欢吗?”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懊恼,“也是,当时说要送你,你就百般推诿,到底是我强人所难了。” 负责搜查的婢女气道:“她要是不喜欢就坚定点拒绝啊,收了又扔了,未免也太不把县主放在眼里了。” 婢女为宋雾打抱不平,宋雾佯装生气呵斥,“住嘴!这儿轮得到你来说话吗?” 婢女闭上嘴,低头恭敬道:“奴婢知错了。” 卫又璃静静地看着主仆俩做戏,见她们唱完才说道:“我正要去找县主道歉,我的首饰也被人偷了。” 卫又璃在那堆首饰中取出自己的,“除了这对耳环,我还带了一对镯子和一支钗来,现在它们以及县主送我的那支银簪都被偷了。这贼人实在猖狂,若是县主抓住了烦请郡主告知我一声。” 卫又璃一脸气愤,神色不似作假。 宋雾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这时谷织之也上前拿走自己的首饰,“我丢的是两对玉耳环。” 孟怀音见状也找到自己的首饰,“我丢了一支钗和一根簪子。” 冉苒和姜暖对视一眼,也上前说着自己丢失的东西。 宋雾神色僵硬,这下无法怀疑卫又璃丢东西太过巧合了。 她故意说自己丢了簪子,又放出消息让卫又璃知道。 若卫又璃知道后把簪子随意丢弃,她就可以说卫又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收了她的簪子又嫌弃。 若是卫又璃不丢,她就可以说她手中的银簪是她不见的那支。 没想到,卫又璃不仅丢了簪子,还说是被人偷走的。 而这些人,竟然都联合起来撒谎骗她,还意图让她帮忙去找那所谓的贼人。 她不知道她们带了什么来,自然也无法去印证丢东西的真假。 就像她说自己的簪子丢了,卫又璃也无法让人相信东西是她亲手所赠一样。 万无一失的一局,就这样被卫又璃破了。 卫又璃果然好手段,难怪巧言输给她。 她冲着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强扯出一个笑来,“确实猖狂,等我抓到他定会和你们说一声。” “如此,便多谢郡主了。” 宋雾定定地看了卫又璃一眼,转身要走,忽然有人大喊。 “抓贼啊,有贼!” 几道黑影闪过,院子中瞬间乱了起来。 清荷瞬间挡在卫又璃面前,宋雾一边招呼着人去擒住那贼人,一边退出院子。 躲在暗处的晚风见状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宋雾怀疑,现身抵挡突如其来的黑衣人。 这些人武功高强,除了她和孟怀音其他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很快她就被黑衣人包围。 片刻后,其中一个黑衣人抓起桌上的首饰大喊:“撤退!” 黑衣人悉数散去,清荷转头一看,卫又璃已经不见踪影。 “小姐,我家小姐不见了。” “又璃呢!”孟怀音也发现了。 晚风跑过来,“怎么回事!” 清荷眼中含泪,“我不知道,我明明把小姐护在身后的……” 晚风拍拍她的肩膀,“不怪你,实在是太过混乱。” 黑衣人有意把她和孟怀音引开,是冲着小姐来的,拿走首饰就只是一个幌子。 卫又璃如今不见,大家都慌了起来。 退出院子的宋雾不知何时回来的,着急道:“定是那贼人把卫大小姐带走了,快,快帮忙找!” 晚风叮嘱了清荷一句,便离开了院子。 清荷回到房间把所有行李收起来交给孟怀音保管。 来的时候和卫又璃遇到了梁国公府的人,她决定去寻求梁淮穹的帮忙。 梁淮穹一听,急忙让人帮忙。 一个时辰过去,卫又璃依旧没有消息。 此时,被众人寻找的卫又璃正在一间废弃的木屋里。 她悠悠转醒,脑子还顿顿地疼。 她记得清荷把她护在身后,晚风加入战局但被人引走。 她不想让晚风分心,想要拉着清荷和大家到一处彼此有个照应,没想到脑袋被人打了一下随后便失去意识。 冷风让她清醒过来,潮湿伴随着朽木的味道弥漫着,身下也是湿漉漉的。 一股呛人的气味强势的钻入鼻孔。 她想要抬起手捂住口鼻,却发现自己周身乏力,连抬手都费劲。 而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发出“嗬嗬”的声音。 “什么人!” 那人没有说话,只喘着粗气。 第84章 宋雾的用意 卫又璃只感觉身体越来越热。 她就知道那股气味有问题,也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人才清醒一些。 卫又璃艰难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腰带,摸到腰间的鼓包时松了口气。 幸好,东西还在。 她拿出药包,抖着手把药送进嘴里。 卫又璃知道身边不太平,晚风未雨绸缪准备了许多药。其中软筋散、迷药和春药的解药是重中之重,她随身携带。 吃了药后,她明显感觉好多了,身上的那股燥热也渐渐褪去。 歇了片刻,她终于恢复力气站起身。 看到房间里点点火光,走过去将香掐灭。 这时,她听到身后沉重的步伐,后退几步拿出火折子照亮房间。 靠近的那人在她左前方,火光微弱,只能看见是个男人,他眼神迷离不断地扯着自己的衣裳。 衣服上破烂不堪,还有一条条的血痕。 “你别过来!”她厉声警告。 男人仿佛没有听进去一般,一边朝她走来,一边拉扯着腰带。 卫又璃举起手中的袖箭对准男人,男人不为所动依旧朝她而来,她将袖箭下移朝着男人的膝盖射了一箭。 男人单膝跪地,嘶哑的声音叫吼着,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卫又璃观察了一会儿,见他暂时无力靠近,拿着火折子在房间转了转。 她走了一圈,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蹲下去一看,竟是一把匕首。 宋雾把她掳来这里,又放把匕首做什么?是怕她逃不出去吗? 没错,卫又璃怀疑宋雾,除了她山庄里没人针对她。 她捡起匕首,继续往前。走到门前,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 外面是片树林,没有任何人看守。 她推了推门,却打不开。又找到窗户,窗户也被封死。 她抿着唇,回到门前,用身体猛烈撞击。 一下,两下,三下…… 肩膀剧痛,但她仍未放弃。 终于,门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倒下,激起层层灰。 卫又璃用手扇了扇,一点不耽误跑了出去。 眼前只有一条小路,她顺着路一直跑。 小雨淅淅沥沥,脚下的路很滑卫又璃不敢跑快了。 若是崴了脚那才是真的走不掉,如今没有人追来,慢一点也没关系。 她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鼻腔灌入冷风一阵刺痛。 “簌簌!簌簌!” 周围发出声音,卫又璃警惕起来,她把匕首握在手中。 地上黑影朝她而来,她举起匕首朝人刺去。 手腕被攥住,卫又璃提起另一只手正要启动袖箭,就听那人开口,“卫又璃!” 她举起的手一顿,听到熟悉的声音,卫又璃惊喜道:“魏庭舟!”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 卫又璃收回手,搓着胳膊说了自己的遭遇。 “是宋雾?” “八九不离十。” 魏庭舟沉吟道:“我来找人的,那人被宋雾抓走许久,今日忽然传出消息说人不见了。” “她会不会是故意这么说,引你上钩?” 魏庭舟冷笑,“当然是,但就算是假消息我也要找一找。” “人?”卫又璃轻声呢喃,回想着自己房间里看到的人,身上的伤痕倒像是被人毒打过,符合被宋雾抓走这个条件。 宋雾设局想要毁她清白,找来的男人会不会是她就地取材呢? “是男人吗?”她问。 “是。” “和我一起被关在房间那人身上有很多伤,会不会……” 魏庭舟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好。” 卫又璃转身往回走,有魏庭舟在悬吊吊的心踏实下来。 但是没走两步她就腿软险些跪下去,魏庭舟扶着她的手臂站稳。把剑交给她,走到前面蹲下来,“上来。” 她刚才一直在跑,这会儿明显是后劲上来了。 她抿着唇,只犹豫了一瞬便趴了上去。 魏庭舟背着她沿着小路下去,他脚程快,几乎比卫又璃少花了一半的时间就来到木屋。 魏庭舟把她放下来,卫又璃拿出火折子递给他。 他走进房间探了探,见没有危险才叫卫又璃进去。 那男人就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连气息都很微弱。 魏庭舟用剑抵着那人的肩膀翻了个身,那张脸暴露在二人面前。 “楚明!” 楚明眼皮颤动,从喉咙挤出一点声音,“呃……” 魏庭舟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知道是被人动过刑。 他走上前,捏住楚明的脸颊,果不其然舌头被割了。 “是你要找的人吗?” “是!”魏庭舟单手把楚明扶起来甩到背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 卫又璃接过火折子,“好。” 两人又顺着来的那条路回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躲雨的山洞。 他们坐在火堆前,魏庭舟检查了楚明身上的伤,语气沉重,“我得赶紧想办法把他带下山去医治。” “可是依你所说,宋雾也一定会在山下守株待兔吧。而且宋雾设计害我,一会儿也肯定会找过来。” 在路上听了魏庭舟的讲述,卫又璃如今看着手中的匕首,才知道宋雾的用意何在。 大长公主受先帝宠爱,有一队属于她的精兵。早年因为救过皇上导致无法生育,所以在大长公主要上交精锐时,皇上不仅没要,还给了一处富庶的州城作为封地。 后朝廷开了海运,恰巧大长公主的封地海州是海运必经之路,设立了港口。 都知道海运是条一本万利的商路,同时风险也很大。 海运的商路伴随着运气,一旦翻船便是赔兵折将,亏本也很正常。 可近几年来海运的账本实在是难看,皇上怀疑有人贪污,秘密把这件事交给了太子裴知礼。 魏庭舟和太子都知道,皇上这是怀疑大长公主。 如果拿到证据,便是太子得罪的大长公主,这无异于把太子当作靶子。 如果没拿到证据就是太子办事不利,皇上定然不会让太子好过。 最初收到这个任务时,魏庭舟其实不明白皇上的用意。 太子没有惹得皇上不快,皇上也没有对太子的不满,为什么会如此坑害太子。 太子自己也不甚清楚,只能先派人去海州摸摸情况。 没想到派去的人接二连三没了音信,海州有问题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太子吸取教训,派了楚明去。 第85章 自视甚高 楚明最后一次传出消息,说自己有机会拿到账本,之后便杳无音信。 随后便得知消息宋雾抓了个人,正在回京的路上。 魏庭舟来温泉庄子就是为了这件事。 虽然知道宋雾此举是为了引他们上钩,但楚明还是得救。 他一直没有找到人在哪里,附近的山都要翻遍了,直到遇到卫又璃。 联系卫又璃遇到的事,其实便能想通宋雾的用意。 庄子里根本没有贼,这贼便是宋雾放出的烟雾弹,一石二鸟。 一则对付卫又璃,二则解决楚明。 宋雾诬陷她偷东西不成又把人掳走。 她把楚明和卫又璃关在一起,点上催情香。 卫又璃如果没有解开身上的软骨散和催情香的药效,那么她想抵抗必定会抓住地上特意摆放的匕首。 楚明身中催情香失去理智又身受重伤,肯定没办法及时的防御,很有可能被卫又璃情急之下一刀杀死。 毕竟,人在绝境之中有无限潜力,未必不能抵抗软骨散的威力。 如果没有杀死,卫又璃清白被毁,宋雾目的达成。 如果杀死了,魏庭舟只要没有放弃就一定会继续寻找楚明。 到时候宋雾只需要放出消息说抓的那人逃了,稍加引导让人查到卫又璃身上,楚明被人杀死的这个罪名就会落在卫又璃身上,报复之人也会冲着卫又璃去。 甚至可能会想楚明是不是已经拿到账本,又被卫又璃拿走?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卫又璃和魏庭舟他们不认识。 从楚明传回来的信看,宋雾是个极有野心的人,这些年在海运上贪污了不少。 至于大长公主是否知情,这就不得而知了。 “把晚风找来吧。”卫又璃看了看,这山洞狭小,大概只有两人宽,长度倒是可以容纳他们三人。 “此处隐蔽,把火堆灭了我就藏在此处。你去把晚风找来,让晚风先把楚明的伤口处理一下。” 魏庭舟略有迟疑,“可你……” “我有暗器还有迷药,如果真遇到什么也能抵挡。” 倒不是卫又璃有奉献精神,只是这里易守难攻,若真有人找过来,她是能够抵抗一阵的。 且楚明在这里,魏庭舟一拖二,他们要离开会很困难。把晚风找来是个帮手,他们脱险的可能也大些。 魏庭舟还在犹豫不决,“火熄了到底寒冷,你的身子不能再受寒了。” “放心吧,晚风调理了这么久已经好多了,快去,再墨迹下去宋雾的人就找过来了。”卫又璃见魏庭舟优柔寡断的模样,催促道。 魏庭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好,我看过了,楚明如今已经昏迷,你不必害怕。” “我知道。” 魏庭舟灭了火堆,走到洞口用树枝和草遮掩住洞口。 雨还在下,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一切踪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 他沿着来的路回去,路过那间木屋时发现宋雾正带着人围在四周。 看来,宋雾已经发现人不见了。 她一向自视甚高,连人都不曾派过来守着,便是觉得卫又璃不可能逃脱,事情一定会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没想到人没陷害成,连楚明都丢了。 若不是找晚风要紧,他倒是很想看看宋雾恼火的样子。 他远远看了一眼便从另一侧离开。 宋雾现在确实很恼火,她看着木屋被撞破的门,消失的二人和匕首,还有里面的一滩血迹,面色铁青。 “人呢!” 她的人低着头不敢说话,在计划的时候他们就提出在周围埋伏着,但宋雾自己说不用。 现在好了,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宋雾也知道自己低估了卫又璃,气得直咬牙。 “去找!找到卫又璃就杀了,找到那个人也杀了。他死都不肯吐露账本的去向,也不肯说背后之人,那就去死!” “县主,背后之人没有上钩,是不是已经拿到了账本,所以才……”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见招拆招。” “是。” 她连背后之人都不知道,更没办法阻止他把账本递上去。 她斜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杀了卫又璃之后,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栽赃到那人身上。” “嗯,去吧。” 卫又璃还不知道宋雾下了杀令,即便知道也只会不在意。 宋雾设下的这局,就没想让她活着。 她反抗杀了楚明,如果没有和太子的交情,她面临的可能是猜忌和报复。甚至宋雾会带着人来,她的名声会被人诋毁,还会有牢狱之灾。 她没能反抗,失去的是清白,忠勇侯府绝不允许这样的污点存在,要么送走她,要么逼她自尽。 经过这一次,卫又璃算是知道宋雾的手段了。 野心勃勃又心狠手辣,卫巧言比起她来都算温和的了。 她能为卫巧言做到这个地步,回京之后还得防备着才是。 魏庭舟把山洞遮得严严实实,山洞比外面还要阴冷几分。卫又璃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刚把手掌合上,想想来回搓着取暖,又担心宋雾的人会听到,只能悻悻地放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面细细簌簌地传来脚步声。 听这动静,人不少。 她蜷缩着,尽量让自己贴紧洞壁。 脚步声一会儿渐近,一会儿渐远,好在这个山洞隐蔽,他们没有发现。 也不知道魏庭舟找到晚风没有。 温泉山庄,众人急得团团转。 梁国公夫人和孟怀音等人坐到一处,都焦急地望着外面。 梁淮穹忽然走进来在梁国公夫人耳边低语,梁国公夫人郑重地点点头。 “没事就好,我会配合的。” 屋内都是女眷,梁淮穹不宜多留,转身走了。 梁国公夫人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又璃现在没事,但她终归消失了这么久,恐怕于她名声不利。” 大家舒展的眉头又重新聚拢,“是啊,尤其是宋雾有备而来,指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所以你们要记住,又璃被人带走后就自救脱身了,正好落在我那院子口。因为受了点伤,所以给她包扎之后便让她留在我那院子,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 众人一听,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喜之意。 这样一来,又璃的名声就保住了。 第86章 对她失望? “好。那用不用把人都叫回来?”孟怀音问道。 “不用,那些人找了这么久,大家都看着呢。我来这里也有一刻钟的时间了,现在才把人撤走,和我的说辞对不上。” 孟怀音的心又提起来,“那怎么办?” “你们派人去传消息,告诉她们,她们一刻钟前已经知道又璃被找到,现在还在找是想找回丢失的东西。” “好!” 大家的心都落到实处,连忙让人去嘱咐外面的人。 梁国公夫人起身,看着一旁的清荷,说:“清荷,你先去我那里,我还有点事要办。” 魏庭舟一路躲过宋雾的人,这次宋雾进京带了不少精锐。如卫又璃所料,到处都有人守着,他如果带着楚明下来,恐怕不好脱身。 他迅速找到晚风,一路同行的还有梁淮穹的哥哥梁淮丘。 “我们分开走,避开宋雾的人。” “是。” 三人分头行动,一起朝温泉山庄后的山上去。 正是深夜时分,十分利于他们遮掩身形。 魏庭舟对路比较熟悉,很快就回到山洞附近。 他在周围走了几圈,确定没有埋伏的人才扯开断裂的树枝钻进山洞。 “是我。” 他先出声表明身份,免得吓到卫又璃。 卫又璃一听,狠狠松了口气。 “你可算回来了,宋雾的人之前一直在外面徘徊。” “我检查过了,现在没人。” “找到晚风了吗?” “找到了,我就在这里等等他们。” 卫又璃抓住关键,“他们?还有谁?” “还有淮丘。” “他在帮你做事吗?” “嗯,我们都为太子效力,只不过他没在明处。” 魏庭舟的话让卫又璃又踏实不少,他愿意把隐秘的消息告诉她,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合作是坦诚没有猜忌的。 这样就很好,不需要在应对别人的阴谋时还要防备着同伴。 魏庭舟守在洞口,听到独有的口哨声后做出了回应。 晚风和梁淮丘循声而来,一起钻入山洞中。 卫又璃亮起火折子,“不能生火,只能先这样将就着。” 晚风勾着身子靠近,“小姐,你没事吧。” 卫又璃除了觉得有点冷,其他的还好。她拍拍晚风的手,“没事,多亏了你给我准备的药。” “是奴婢护主不利。” 说着晚风要蹲下去,卫又璃连忙扶住她,“不怪你,你快给楚明看看吧。” “是。” 晚风检查了楚明的伤势,从腰间拿出药包给楚明敷上,又喂了一颗药丸,而后拿出银针给他针灸。 半晌后,晚风扎完最后一针。 “世子,楚明伤势过重,我用针灸可以帮他吊着命。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待太久。” 魏庭舟也清楚这里不适合养伤,且没有药材,还是要把楚明转移。 “淮丘,一会儿你背着楚明下山,我负责去引开宋雾的人。晚风,你和卫又璃回去,在我舅母的院子歇息。” “是。” 一刻钟后,晚风取下银针。 梁淮丘立即把楚明背在背上,晚风也搀扶着卫又璃。 几人出了山洞,魏庭舟扭头对卫又璃道:“小心。” 卫又璃点头,“你也是。” 魏庭舟护送梁淮丘朝山下去,晚风和卫又璃则是走了相反的方向。 “小姐,我们先走这边绕绕路,等世子吸引了大部分人之后我们再下去。” “好,我听你的。” 两人绕了会儿路,明显听到山中的动静后,才开始下山。 晚风悄无声息地把卫又璃送到梁国公夫人那里,给卫又璃把过脉后才让她去休息。 “小姐!”清荷眼泪汪汪地看着卫又璃。 她在房间里等了许久,坐立不安,就担心小姐受苦。 如今看着小姐没受什么伤,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卫又璃安抚地笑了笑,“没事,就是被关在了一个小木屋,我很快就逃出去了。” “你的手都是凉的,奴婢去给你打热水来。” “好。” 梁国公夫人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又璃,你受苦了。” “谢谢夫人。” 梁国公夫人叹了声气,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我实在是没想到,宋雾竟然是这样的人。枉京城的人都说她多好多好,实则蛇蝎心肠。” “连累夫人了。” 回来的路上晚风已经说过了,梁国公夫人会为她作证。 不管多周全,毕竟还是撒谎,也不知道宋雾会不会迁怒夫人。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还帮我家国公爷谋了份差事呢。”卫又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也是为了自己,梁国公能得到官职也是他自己的本事,实在与她关系不大。这点事,梁国公府的人已经谢过几次了。 梁国公夫人握住她的手,温暖包裹着她。 “你都叫淮穹六哥了,不如叫我一声慧姨。” 卫又璃从善如流,“好,慧姨。” “你受惊了,快去歇着吧。” “慧姨也早点休息。” …… “长乐,那贼人找不到就算了,何必累着自己。” 宋雾刚从外面回来,没想到母亲还没睡,狠辣的神色险些没能收住。 她佯装生气,“母亲,贼人实在猖狂。不仅明目张胆地抢了那么多首饰,还把卫大小姐掳走了。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若是……” 她欲言又止,大长公主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还是你心善,但你不用担心,她已经没事了。” 宋雾错愕地抬起头,“什么?” 大长公主解释道:“她在被贼人掳走的时候就机智地自行脱身了,只是摔下来扭了脚。” “是……是吗?母亲怎么知道?” “梁国公夫人特意过来找你,想告诉你不用帮忙找了。结果你不在,便央我代为转告。” “那再好不过,捉贼的事因我而起,若是害了卫大小姐,真是我的罪过了。” 宋雾咬紧牙齿,脸上的笑容险些绷不住。卫又璃还真是厉害,竟然能让梁国公夫人帮她撒谎。 想要解决她,还真是不容易。眼下那人也丢了,不知道背后之人是不是把人给救走了。 一想到丢失的账本她就头疼。 母亲还不知道自己做下的事,若是……母亲会不会对她失望? 第87章 不能离开 大长公主宽慰道:“贼人的过错与你有何关系,莫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宋雾含糊应道:“母亲,夜深了,早些睡吧。” 翌日,孟怀音等人早早地就等在梁国公府住下的院子里。 “各位小姐,我家小姐腿脚不便,劳烦你们进去看她。” “好。” 做戏做全套,卫又璃的腿被绷带包裹着。 孟怀音险些都以为她真的受伤了,直到看到卫又璃轻松的神情才松了口气。 “又璃,还好你没事,我真是担心了一晚上都没睡着。”她坐在床边,抓着卫又璃的手。 卫又璃感激地看着她们,“让你们操心了。” 说实话,她们相识的时间不长。 可昨日不管是为了帮她圆谎跟着说自己的首饰被偷了,还是本就没什么人手还派自己的人帮忙找她,都让她感动不已。 她很幸运,交到的都是一群至情至性的朋友。 谷织之看着她,“你没事便好。” 冉苒说:“你受惊了。这几日正好不能离开,就在这里养养吧。” “不能离开?为何?” 卫又璃看向窗外,是因为还在下雨吗? 谷织之说道:“一是还下着雨,二是卫巧言预言京城城郊的有一段路会有山石坠落,大家都不敢路过。从温泉山庄回京城只有一条路可走,为了保险起见,大家决定再等几日。” 卫又璃拧着眉,“山石坠落?” 上一世卫巧言可没有预言这一茬,显然这是假的。所谓山石坠落,都是伪装出来的。 卫又璃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他们的用意。 忠勇侯府近来风评不太好,他们需要一些“善事”来挽回名声。 “预言”还真是他们的利器。 “那便在此歇着吧。”既然预言了,肯定就会发生,除了等别无他法。 这范围如此之大,她也不可能去把作假的人给找到。 她们陪着卫又璃说了会话,最后还是卫又璃催促着她们离开,她们才走。 卫又璃一醒来就听说怀音她们在外面等着,如今人走了想继续休息一下,忽然窗口动了动。 她警惕地转过头,却见魏庭舟翻了进来。 她无奈,“你就不能走门吗?” “咳……忘记了。”魏庭舟手掌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他走到床边,玩味地看着她,“我在山顶上发现两个人,你猜是谁?” “谁?”卫又璃皱着眉,她实在想不到谁会大雨天出现在山顶。 魏庭舟也不卖关子,直言:“卫勋的人。” “他们在山顶做什么?” 卫又璃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谷织之说的卫巧言的预言,肯定道:“他们想制造山石坠落。” 她先前还在想,要找到这些人怕是不容易,倒是没想到魏庭舟误打误撞把人抓住了。 “没错。我去的时候他们正把巨石挪到崖边,要把石头推下去。”魏庭舟靠在床柱上,手指摩挲着下巴,“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两个人带到京城,拆穿卫巧言的真面目,给你出出气?” “不行。”卫又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太了解卫巧言和卫勋了。 如果把人押到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说“卫巧言只是预言会有山石坠落,并未说是因为什么。没想到人故意作恶啊……”之类的话来摆脱嫌疑。 只要那两个人拿不出证据,就无法证明卫巧言在造假。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爹的人的?” 父亲安排人来做这种事,必定是他的心腹,怎么会轻易背叛? “上次帮你迷晕那帮人时曾经见过,他们估计也没有想到我记得他们。” 魏庭舟这么一说,卫又璃便知道了。 当初帮卫巧言去掳尚书府的公子那帮人,是父亲留给她的。 卫又璃挑了挑眉,若真有一天谎言被拆穿,父亲也可以推到卫巧言身上,还真是未雨绸缪啊。 “他们现在何处?” “我让人守在昨晚那个山洞里。” 卫又璃点点头,这里宋雾的人比较多,把人带过来只会添麻烦。 人都抓到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卫又璃眼珠转来转去,忽然心生一计,“不如……把人送到皇上那?” 他们是无法证明卫巧言的预言有假,但是可以告黑状。 以皇上多疑的性子,说不定就会怀疑卫巧言的意图。 魏庭舟也很快想到这一点,喉间溢出轻笑,“还是你机灵啊。” 卫又璃听出他的揶揄,连忙转移话题,“那山石落下去了吗?” “落下去了。” 卫又璃有些遗憾,若是没有落下去倒是能够阻止卫巧言的算盘。 “没伤到人吧?” “没有。有一队人马正走在路上,巨石滚落下去时离他们很近,但没有伤到。” “他们故意的。”卫又璃很肯定。 如果只是让山石滚落,不过是预言应验,没有人体会到那种险境。有人亲身经历,体会过在生死之间试探的感觉,那其中的意味便不言而喻。 亲历者只会把卫巧言捧上天,名声就这样便起来了。 想来用不了多久,卫巧言的神女之名又会盖过她之前做的那些错事。 魏庭舟也表示赞同,所以才格外生气,想着来问问卫又璃有没有什么办法给他们一点教训。 最了解卫巧言父女的莫过于她,她的办法一定是最有效的。 “那巨石挡在路中间,只怕要等官府的人来清理,人暂时送不到皇上面前。” “没事,威望最高时皇上知道这个消息才会更怀疑。” 皇上忌惮的无非就是卫巧言不把预言只能用在正途上且在民间声望过高,高过他这个皇帝。 真龙天子怎会甘愿被神女压一头。 皇上已经有心对付忠勇侯府,如今忠勇侯府挽回名声,他也是不高兴的。 民间百姓这般推崇,他如何安心。 这时再告诉他,山石坠落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他不可能不深想。 听完卫又璃的分析,魏庭舟连连鼓掌,眼里满是赞赏。 他果然没有找错人,难怪皇上要把卫又璃扶起来和忠勇侯府对抗。 卫又璃实在困顿,斜眼睨着他,“你还有事吗?” 第88章 预言应验 “无事。”魏庭舟忽然站直身体,正色道,“昨晚之事,谢谢你。” “不用谢,大家互帮互助而已。” 没有魏庭舟,她还不一定能安稳回来。 且梁国公夫人又不知道实情,她说的那些话肯定是魏庭舟安排的。 他忙着救楚明,还不忘保全她的名声,她该谢谢他才是。 魏庭舟挑了挑眉,“互帮互助?” “不是吗?” “你还是太善良了。”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赚到了。 楚明对太子来说何其重要,不是卫又璃一句“互帮互助”就能抹去她的功劳的。 卫又璃不可能不清楚,却没有拿这件事来给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所以魏庭舟说她太善良了。 “人也不能太贪心,适当地给自己留余地才能走得长远。” 魏庭舟不置可否,转而提起下个月的春日宴。 “你有任何需要可以提出来。” “我还真有。” 魏庭舟诧异地看着她,“你想好怎么逃避选妃了?” “嗯。”卫又璃想到自己的计划,不由得窃喜。 “这么高兴?说来听听。” 卫又璃忙收起笑,“该告诉你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还卖上关子了。”魏庭舟撇撇嘴,耸了耸肩朝门口走去,“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打开门,和端着早膳的清荷迎面撞上。 “魏……魏世子,你怎么在小姐房间?” 魏庭舟身体一僵,忘了自己是翻窗来的了。 卫又璃扶额,这会儿倒是记得走门了。 她出声解围,“清荷,我都饿了。” “小姐,奴婢这就来。” 她防备地看了魏庭舟一眼,端着早膳进去。 魏庭舟摸了摸鼻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后走了。 清荷把东西放下后急忙把门关上,“小姐,魏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找我说事。” “哦。”清荷把粥盛进碗里,“小姐,快来吃饭吧。” “来了。” 吃过饭,卫又璃终于可以躺在床上继续睡觉了。她闭上眼,算了算还能睡上一个多时辰,正要进入梦乡,门忽然被敲响。 “小姐,长乐县主想来看看你。” 宋雾?她不觉得宋雾会如此好心,只是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她又撑着身体坐起来,“请她进来吧。” 清荷推开门,宋雾只身一人进来。 “我想同卫大小姐说点体己话,可以吗?” 卫又璃哂笑,又是体己话。 上次说体己话就污蔑她偷了她的簪子,这次又想做什么? “自然是可以,只是我身体不便,身边还得留人照顾。” 宋雾笑容不变,晚风已然走了进来。 卫又璃冲清荷点点头,清荷将门带上。 她让晚风给宋雾在床边放了一张凳子,“不知县主想说什么?” 宋雾坐下后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卫又璃看了许久,蓦地笑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卫大小姐好本事,竟然能从贼人手中逃脱。” 卫又璃知她话中有话,淡然一笑,“不过是贼人疏忽才让我钻了空子侥幸逃脱。听闻县主派人寻了我许久,让县主担心了。” “你人没事便好,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巧言交代。” 卫又璃腹诽,没事才不好和卫巧言交代吧。 她故作惋惜,“哎,只可惜那些首饰,再也寻不回来了。那其中,还是皇上的御赐之物呢。” 宋雾面容一僵,光想着做戏做全套,倒是不知那里面还有御赐之物。 如此一来,那些东西攥在手里反倒麻烦,还是让人随意丢了才好。 “若是皇上怪罪,我自会帮忙解释。” 宋雾忽地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卫又璃被包扎严实的腿,“你的腿还好吗?” 卫又璃扯着被子往腿上盖,“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扭了一下。是她们担心我,非要包成这样。” “你若是不喜欢,我让大夫来给你拆了便是。” “还是不劳烦县主了,过几日就好了。”她可不想让宋雾派人来检查她的伤势。 卫又璃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眼角还沁出一滴眼泪,“县主还有事吗?” “我离京半年,这次回来想要举办一个宴会,邀请各家小姐一起来玩耍,不知卫大小姐能否赏脸?” “县主相邀,又璃莫敢不从。” 卫又璃面上扬起笑,心里却道,她又没有多大的脸敢拒绝县主的邀请。就算说不去,宋雾也会想方设法逼她去。 “回京之后我便让人递帖子。”宋雾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见你脸色不好,就不多打扰了。” 宋雾终于离开,卫又璃却没有因此放松。 宴会必有坑,宋雾手段毒辣,她得好生提防才是。 京城,忠勇侯府。 “爹,你听到没有,外面都在膜拜我。”卫巧言笑意挂在脸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那队人马受到惊吓,反应过来后急忙往京城而去。 他们是商人,因为这预言耽误了两日,实在等不及了。顾不上预言,只能硬着头皮抱着侥幸的心思出京,没想到真让他们碰上。 幸亏心中一直警惕着,听到声音的时候及时勒马后退。 他们回京后逢人便说自己的遭遇,劫后余生的神情让大家唏嘘不已。 卫勋嘴角提起满是笑意,嘴上却道:“不可掉以轻心。这点事持续不了多久大家就抛之脑后了,届时你若是再出丑,大家还是会对你议论纷纷。” “女儿知道。女儿也是高兴,好像遮在忠勇侯府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回到最初的模样了。” 卫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卫巧言是在说没有卫又璃搅事,事情都变得顺利起来。 虽是存了上眼药的心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许多事都是因为卫又璃才让忠勇侯府陷入泥潭之中。 他也想解决卫又璃这个后患,但皇上那里终归是道坎。 他至今没搞清楚,皇上这么帮着卫又璃图的是什么? “近来侯府是平静许多,你若是能劝劝几位兄长不要同郭姨娘作对便更好了。” 风评扭转了,但府内还是糟透了。 郭兰不是诉苦告状的性子,只是卫长瑾几兄弟实在不像话,他想忽视都不行。 第89章 二哥答应便是 “爹,哥哥们只是觉得她抢了母亲的位置,心里气不过。” 卫巧言试图替卫长瑾他们辩解,但卫勋并不在意。 卫勋在意的,是府中安分各司其职。 一个个一事无成还总惹些祸事,这是他最恼火的。 “抢?你母亲做了什么你们都清楚,她差点害死侯府,我还保留着她正妻的位置已然是仁至义尽。你看你外祖家,前几日才被叫进宫里谈话,出来后便给我传信让我不要管你娘。你想想,皇上都能做到如此地步,若是镇南王,他又当如何?” 卫巧言心中一凛,她倒是不知道外祖父还被皇上叫进了宫中。不过镇南王,她应当是不用担心的。 她听了四皇子的话,这几日一直在讨好祝晨雪。 祝晨雪实在高傲难以接近,她已经把姿态做到足够低了,祝晨雪也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她同四皇子说了好多次,四皇子也不告诉她究竟为何讨好祝晨雪。 只是看她着急,曾经透露过可以消除祝晨雪和镇南王对侯府的敌意。 卫巧言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伏低做小,哄着祝晨雪。 “那我试着去劝劝他们吧。” “这才对。巧言,为父都是为你好。” 卫巧言承认自己把权势看得重要,但她也不傻,父亲养外室这件事终归是父亲的不是。 卫勋见她不搭话,长叹一声,“不妨告诉你吧,郭兰的身份可不简单。” 卫巧言不信,一个愿意做外室的人,身份能有多不简单。 直到卫勋悄悄告诉她郭兰的来历,她才信了。 “父亲,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劝他们!” 这一次,卫巧言说得情真意切。 卫勋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吴祯恶毒,卫勋确实是不愿家宅不宁才没有再纳妾,但是在外面他的女人可没有断过。 郭兰是唯一一个他好好养着,还让她生下孩子的人。 他可不是心血来潮,其中牵扯的利益算得明明白白。 从卫勋的书房出来,卫巧言信步朝卫长瑾的院子走去。 卫长瑾因祝晨雪的事大受打击,整日买醉。 后被卫勋说过一次后才没有喝得烂醉,只是每日浑浑噩噩的。 卫巧言站在门口,嫌弃地用手扇了扇房间的气味,吐出一口浊气才踏进去。 “二哥。” 卫长瑾倒在小塌上,一条腿搭在边上,没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 听到卫巧言的声音,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巧言来了。” 卫巧言看着卫长瑾胡子拉碴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嫌弃,一眨眼,眼底布满忧愁,“二哥,你不要难过,以后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子的。” 卫长瑾神色黯然,“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遇到祝晨雪那样好的女子。 他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若是卫又璃在这定会说他装模作样。 前世吴祯陷害成功,他嫌人家攀龙附凤不知廉耻,一点都不听人家的解释。 这一世阴谋拆穿,身份也揭露了,倒是成了深情款款的痴情种。 “会的!”卫巧言斩钉截铁,她知道宋雾喜欢二哥,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知道二哥有心仪的女子时,要把人叫来宴会刁难的原因。 在她眼里,宋雾比祝晨雪好上千倍百倍。 宋雾才配做她的二嫂,她不允许其他人觊觎二哥身边的位置。 卫长瑾呆愣地看着卫巧言,忽然想到什么,眼睛蓦地睁大有了神采,“小妹,我听说你最近常出入镇南王府,你能不能帮帮二哥?” 卫巧言嘴角抽了抽,她自己都还没有搞定祝晨雪,如何帮他? 她委婉道:“二哥,有些事不可强求,你还是往前看吧。” “不,我过不去心里这一关,是我对不起她。”说完,卫长瑾又陷入悲伤的情绪不可自拔。 卫巧言不想再和卫长瑾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说起自己的来意。 “二哥,府上需要人主持事务,你就不要再和郭姨娘作对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二哥每日浑浑噩噩的,竟然还能腾出手来对付郭姨娘。 卫长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妹!她是父亲背叛母亲养的外室,母亲一走她就登堂入室,她的心思你还不清楚吗?!” 母亲纵然有诸多过错,但父亲也不该养外室,更不该让外室有了名分在府中当家作主。 妾室行主母之责,成何体统! 母亲向来宠巧言,巧言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上卫长瑾谴责的目光,卫巧言颇为不耐,她扯了扯帕子,“二哥,你想多了,她能有什么心思。一个妾室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卫长瑾却不觉得,“若是她掌握了府中的大小事,等娘回来又该如何自处?” “自然是把中馈还给娘,她如今只是代掌。且你们一直同她作对,影响的也是自己。” 他们每日不是说菜不合口味不新鲜就是说炭火安排不妥当,为了显得真实,要么挨饿,要么挨冻。刁难来刁难去,委屈的还不是自己。 她实在不知道,他们做这些事干嘛。就为了争一口气? 刚才是谁为了祝晨雪伤春悲秋的,这会儿又为母亲鸣不平。他难道忘了,他和祝晨雪闹翻都是因为谁?! 卫巧言真想摇着肩膀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爹叫你来的吧。” 卫长瑾定定地看着卫巧言心头一冷,原以为巧言是来关心他的,没想到是替爹来当说客的。 卫巧言长吸一口气,“忠勇侯府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爹也不想再闹出笑话。” “笑话?”卫长瑾冷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本就是郭氏没做好,笑话也是郭氏闹的,爹怎么不去找她?她跟爹告状了吧,果然是外室,一副小家子气。” “二哥!”卫巧言低喝,随即一副委屈的模样,眼中蓄满泪水,“爹就是劝不住你们才找我的。我也不想让爹失望,二哥一点都不愿意帮我吗?” 卫长瑾见卫巧言哭了,瞬间慌了起来。 “你别哭,是二哥错了。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我哥答应便是。” 第90章 能装会演 “真的?”卫巧言眼眶红红的,惊喜地望着卫长瑾。 卫长瑾颓然地点点头,“真的。你说得对,她也不过是个姨娘,越不过母亲。” 昨日父亲也曾来警告过,还说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他听完母亲从前做下的恶事,和父亲大吵一架。 他还是无法接受,母亲会是这样的人。 若是郭兰没有出现,他也不会知道! 所以他想赶走郭兰。 可是巧言低声下气地请求他,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目的达成,卫巧言离开了卫长瑾的院子。 她离开后,卫长瑾又开始觉得双腿隐隐作痛。他盘膝坐在小塌上,心法已经刻在脑子里,闭上眼他就根据内功心法练起功来。 定是最近醉酒没有保护好膝盖,所以腿伤有复发的迹象。 只要他继续练功,腿就会好起来。 卫巧言走在路上,看到了大嫂云舒从对面走来。 她同云舒接触得不多,大多数时候拿她当透明人。 起初还故意炫耀大哥对她的好,想要告诉她只要自己出现,大哥就会忽视她,她永远比不过自己在大哥心中的地位。没想到她像个木头一样,无动于衷,没劲。 后来便懒得理会,反正大哥对她也没什么感情。 这一次她也像往常一样,昂首走过去。两人擦肩而过,云舒也没有同她打招呼,垂在身侧的手还特意抬起来放在身前。 她顿住脚步有些生气,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是怕碰到她吗?是因为大哥不愿意理她,所以云舒也有样学样吗? 她张了张嘴想要呵斥,想了想还是算了。 大哥在军营当值,万一她告状让大哥更加厌恶她怎么办? 父亲可是说了,大哥也是忠勇侯府的一大助力,是她嫁给四皇子的底气。 她气呼呼地转身,先后去了卫长时和卫长文的院子。 这两人做得倒是不过分,卫巧言一说便同意不再继续为难郭姨娘。 而后又去了郭姨娘那里。 她为郭姨娘做了这么多,总不能郭姨娘连承了谁的情都不知道。 过了几日,那块巨石终于从道路中央清理出去,卫又璃等人也决定返回京城。 听魏庭舟说,宋雾这几日没有放弃寻人,而楚明已经清醒过来,账本他们也拿到手了。 卫又璃很高兴,宋雾这么害她,她乐于看到宋雾倒霉。 回京这日,连日的大雨终于停了。 抵达京城后,大家分道扬镳。离开前,宋雾的马车与她的并行,掀开车窗笑盈盈地看着卫又璃。 “我回去就写帖子,宴会暂定明日,卫大小姐可一定要来啊。” 卫又璃莞尔,“当然。” 放下车窗,宋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翻看着一本册子,在看到“明华”二字时目光停了下来。 另一边,卫又璃面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今日已是下午,宋雾竟然这么着急办宴会,她就不担心账本的事?就那么确定明日她有空? 回到府中,晚风扶着卫又璃下来。 卫又璃的脚已经“痊愈”,可以行动自如了。 她刚穿过影壁进入垂花门,忽然一个蹴鞠滚落在脚边。 “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卫又璃看去,卫长宴就站在不远处歪着头看着她。 郭兰生了一副好样貌,卫长宴继承了她的优点,粉雕玉琢的脸上带着一丝憨气。眼睛清澈,乖巧无比。 如果她不知道卫长宴的真面目,还真会被卫长宴这副无辜的样子骗到。 卫长宴不仅容貌像极了郭兰,性子也学了十成十,能装会演,心底都是恶魔。 别看现在一副知礼的模样,实则残暴冷血。 一个七岁的孩童,竟然敢虐杀畜牲,眼都不眨。 郭兰看着温婉知性,骨子里也是狠毒的,她的手段可比吴祯高明多了。 前世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一世,她主动引狼入室,可不是让她和卫巧言结盟的。 郭兰是瑞王裴先的远房表妹,而瑞王与柳贵妃交情匪浅。上一世卫巧言之所以会不顾吴祯的心情和郭兰交好,就是因为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然是裴先的远房表亲,但裴先对郭兰可不差。 郭兰之所以愿意委屈自己做外室,是因为她能忍,她看中的是长远的利益。 她跟着卫勋时,忠勇侯府刚起势。她清楚自己无法和一个救了数千百姓的神女之母抗衡,她只要一暴露,自有人替吴祯打抱不平。 上一世她的身份被揭露时,忠勇侯府也是遭遇了一点危机,她趁虚而入。 这一次是她给郭兰制造的机会,郭兰不想出现在侯府的话也不是无处可去的,她选择出现就是觉得时机到了。 她不是不知道人们会对她指指点点,但她不怕,因为背后还有裴先撑腰。 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卫巧言和郭兰统一战线了。 卫又璃捡起蹴鞠走到卫长宴面前递给他,“给。” 卫长宴接过来,露出一个憨憨的笑,“谢谢。姐姐,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除了生辰宴那日,之后卫又璃只和郭兰见过面,卫长宴自然不知道她。 “我是府上的大小姐。” “原来你就是二姐姐口中不能随意招惹的大姐姐。”说完,卫长宴捂着嘴,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副说错话的模样。 卫又璃佯装不知道,“你就是长宴吧。” 卫长宴点点头。 “我刚回来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你自己慢慢玩。” “好的。” 卫又璃回到院子,云月急忙凑上来。 她扁扁嘴,“小姐!” “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卫又璃疑惑不已,云月在府中应该没人能欺负她吧? “你们走了好些天,奴婢一个人太无聊了,以后说什么也要带上奴婢。” 卫又璃不由得失笑,“好,带你。” 她走进房间,一坐下来就无意识地叹了声气。一回到京城好像就有股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回了京城,面对的就是阴谋诡计了。 宋雾这么对她,她不能只是这么受着,也得给宋雾找找麻烦才是。 只是她对宋雾的弱点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很有孝心。 第91章 真有这么巧吗? 皇宫,勤政殿。 魏庭舟把楚明从京城所属的县城带了回来。 当初带楚明离开走的山的另一边,通往的是一个县城,便把人安置在县城的医馆养伤。 今日路通了才把人送进京城,见过太子后一合计直接把人带到宫里说清来龙去脉。 裴正看着账本火气越来越大,宋雾实在大胆,竟然敢贪污这么多钱! 海州的官员沆瀣一气,也帮她瞒着。 他就不信,皇姐一点都不知情! 裴正把账本摔在桌子上,“你们说,现在该如何?” “儿臣以为只有账本并不足以定宋雾的罪,还需要人证。而宋雾此前得知楚明的失踪,定会派人回海州部署,有所防备。”太子说道,“我们应当让宋雾自行露出马脚,而非主动将事情挑明。” “说得不错,若是她找理由逃脱,不仅打草惊蛇,还有损朕与皇姐之间的情分。” 裴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皇姐为了救她无法生育,若是证据不足,朝臣只会怀疑他忌惮皇姐。而皇姐若是因此对他有了嫌隙,得不偿失。 再无法一击即中之前,他必须要忍耐。 “此事交给你们去办。另外,务必查清此事是否与大长公主有关。朕不愿意看到大长公主心寒,你们明白吗?” “儿臣知晓。” “臣明白。” 裴正扫了跪在地上脸色煞白一脸病态的楚明,揉了揉眉心,“你们辛苦了,先回去吧。” 海州的事太大了,他不希望宋雾逃脱。这事一日没有落定,他就一日无法安心。 魏庭舟抱拳,“皇上,臣有一事禀告。” “何事?” “二月初三那日,臣在温泉山庄那座后山的山顶上看到两个人。那两人运着巨石朝崖下扔,还故意弄松了崖边的土块。” 裴正忽然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魏庭舟,“那崖下是何处?” “正是京城到温泉山庄的必经之路,神女预言落石之处。” 闻言,裴正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朕还当是连日下雨造成的意外,不曾想竟是人为!” 这几日,他虽在宫里,但每日都会听毛公公讲宫外的事。 卫巧言的好名声又回来了,他虽然生气之前所做的一切敌不过卫巧言的一次预言,但也对卫巧言的本事有敬畏之心。 同时,他还在想。他是真龙天子,得上天眷顾之人,为何他没有这本事,而是一个落魄侯府的幺女得了老天的偏爱。 这样下去,百姓会不会觉得卫巧言的福泽大过他这个皇帝? 他不敢深想,怕自己忍不住对卫巧言动手。 目前还不知道卫巧言预言的界限在哪里,若是他安排刺杀,卫巧言会不会提前感知到危险。因为这一点,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天,裴正一直在愁,愁如何再把卫巧言从神坛上拉下来。 没想到魏庭舟送来这样一个消息。 有一瞬间,他很想把抓到的两人的公之于众,告诉大家山石坠落非意外。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总之卫巧言预见了这件事。 公之于众也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真有这么巧吗? 裴正沉住气,“可有问出他们为何这么做?” “他们不说,身上也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卫勋还是学聪明了,没有让他们佩戴腰牌。 “把人交给诏狱。” “是。”魏庭舟乐得把人送走,没有证据的事,他不想接手。 出了勤政殿,裴知礼和魏庭舟一路无话,直到走进东宫正殿,裴知礼才开口道。 “庭舟,接下来你意下如何?” 魏庭舟这几日一直在思索,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兵分两路。一路去海州把水搅浑让他们狗咬狗,一路针对宋雾,让她自乱阵脚。宋雾这边,可以借海家之事。” 海家是海州最大的海船制造商,海运开放前就已经能修造大船出海寻找海里的猎物,海运开放后海家的优势就极为明显。 首先海家世代造船,他要组建船队根本无须愁。其次,海家是个大家族,团结一心,家底雄厚,能够承担出海的风险。最后,他们有出海的经验,比起其他看重利益加入进来的一窍不通的商人,优势占尽。 海州是大长公主的封地,一切税收不必上交朝廷。但是海运这一部分不算在其中,还是属于朝廷管辖。 但朝廷的人去了海州之后,没两年就为宋雾所用。 想要加入海运,必须要有朝廷颁发的通行证。主事的人有几人,出几条船,出资多少,通行证都写得清清楚楚。 宋雾便利用这一点贪污,给人伪造或是限制发放通行证。 后来她又盯上海家的船,意识到船能够影响出海的收益。若是没有遇见大风大浪,自然看不出什么差距,一点遇上点风浪漩涡,舵手和船本身决定了损失的多少。 她想要同海家合作,让海家的人教她的人造船和掌舵。海家以此为生,自然不愿传家的手艺流入外人手中。宋雾得不到就要毁掉,便出手对付海家。 先是打劫了海家的货物,杀人夺船,把货物和船占为己有。而后又在通行证上卡着海家出海,被海家识破之后杀人灭口。 海家至此陨落,而海州的那些官员瓜分了海家。 人人都有参与,是以海州的官员才会沆瀣一气。 “我听卫又璃说过,宋雾回京后会举办宴会。可以趁此机会扰乱视听,并试探大长公主是否知情。” 裴知礼转动着手中的扳指,沉吟道:“这个计划不错,海州那边我来安排,你做好宴会之事。” “是。”魏庭舟领了命,抬头看了裴知礼一眼。 裴知礼斜睨着他,“有话就说,何时这么优柔寡断了。” “此次能找到楚明,多亏了卫又璃。我已经许下承诺,以后的事会帮她。” 裴知礼轻笑,“就这?你许的承诺你兑现便是,同我说什么。” 魏庭舟瞬间龇牙咧嘴,抬起拳头就往裴知礼肩膀上砸。裴知礼一点不闪躲,受下这一拳,脸上的笑意更甚。 第92章 同小孩子抢东西 “知道了。同你开玩笑罢了,瞧你这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的。卫大小姐帮了我们这么多回,我们还没给她什么实在的回报。” 魏庭舟翻了个白眼,“把忠勇侯府扳倒,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 裴知礼踱步走至桌前倒了杯茶,细细品了一口,“父皇都还指着卫大小姐帮他对付忠勇侯府呢,你还是别太高看我。” “你是太子!” “太子也比不过上天。” 卫巧言预言这本事,就是她的护身符。不仅护着她,还护着整个忠勇侯府。 不过,现在父皇应该有所怀疑了。 裴知礼自以为说得很明白,但魏庭舟还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无奈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损失了几件首饰。”那些首饰是宋雾的人拿走了,肯定拿不回来了。 且以卫又璃的性子,她的那些姐妹们为了帮她圆谎也损失了几件首饰,她肯定会还回去的。 “一会儿我让人从太子妃那里选几件,你走的时候带走。” “还有衣裙。” 裴知礼瞥了他一眼,“衣裙也是。” “还有暖玉。” “暖玉……暖玉你也要!那是给匀儿的!你同小孩子抢东西?”裴知礼瞪大眼睛,那暖玉是他寻了好久才找到的。只是匀儿现在还小,怕他戴着会塞进嘴里。 魏庭舟理直气壮,“她惧寒。” 裴知礼无语,“带几件厚点的衣服走就是。” “他是因为皇长孙才惧寒的。” 裴知礼咬牙,“匀儿也惧寒!” “皇长孙还能调理好,她不行了。你是太子,找一块暖玉不是什么难事。”魏庭舟寸步不让。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还是裴知礼顶不住松了口。 “给!给你行了吧。”裴知礼狐疑地望着他,“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魏庭舟耸耸肩,“这不是承诺了会帮她,总不能随口说说吧,先送点东西彰显一下诚意。” 裴知礼气得七窍生烟,大声道:“你拿我的东西彰显诚意?” 魏庭舟一脸诚恳,“我一定告诉她,是太子给的。” 卫又璃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这是……” “太子给的。”魏庭舟倚在衣柜上,双手抱胸,“太子还不愿意,我好说歹说他才给了。” 卫又璃抽了抽嘴角,看着桌上那块通透的玉。 她刚才已经摸过了,入手温润散发着暖意,是暖玉。 她想都想得到,这暖玉肯定是太子给皇长孙准备的,太子当然不愿意。 卫又璃迟疑道:“你要不……还回去?” 魏庭舟拧了拧眉,“你不喜欢?” “不想抢小孩子的东西。” 魏庭舟面不改色地扯谎,“太子有两块,皇长孙那么小,一块就够了。” “是吗?”卫又璃有些怀疑,她怎么觉得不像真话呢。 明亮的眼睛望着魏庭舟,想从他身上看出一点端倪。 魏庭舟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咳……我来的时候看到大长公主府的马车了,宋雾来了?” 卫又璃讶异,“你翻墙还能看见大门的事?” 她回府好生歇了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晚才起身。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窗户有动静,随后就听到云月说魏庭舟来了。 他还是一如以往地喜欢翻窗。 卫又璃便让人把房门关上,打开窗户让魏庭舟进来。 本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拎着一包袱东西进来放在桌上。 打开一看,差点闪瞎了眼。 金灿灿白花花的首饰,还有几套珍贵料子做的衣裙,她差点以为魏庭舟打劫去了。 魏庭舟颇为自豪,“我站得高看得远。” 卫又璃现在已经习惯魏庭舟不干正事时的行事作风,懒得评价,回道:“是宋雾派人送明日宴会的帖子来。” 魏庭舟站直了身体,走过去坐下。 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明日就要办宴会?” “嗯。” “邀请的都有谁知道吗?” “不清楚,怎么了?”他还对宴会上心了? 魏庭舟也不隐瞒,直言道:“海州的事打算在宴会上给宋雾一个惊喜。” 卫又璃来了兴致,身体不自觉地朝他靠近,“什么惊喜。” 魏庭舟大致讲了一下计划,卫又璃转了转眼珠,视线最后不怀好意地落在魏庭舟身上。 “魏世子,你说过,有什么要求我可以提。” “嗯哼。” “我现在就有一个。” 此时,卫巧言也拿到了帖子。 她很高兴,与宋雾半年未见了。宋雾说她受了欺负,会帮她做主。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卫又璃吃亏的样子。 翌日,卫又璃早早地起身。 清荷拉开柜子,挑选着宴会的衣裳。 “小姐,绿屏做了几身新衣裳,你看看要穿吗?” 绿屏是当时晚风和云月进府时,一同买进来的婢女。 她擅长女工,卫又璃不确定她是否干净,便安排绿屏给她做衣服。 这一个多月,没有她的吩咐,绿屏也没有出现在面前过,她险些都要将人忘了。 “绿屏可有异样?” “没有。她很本分,从不多话只默默地做衣裳,偶尔还熬着夜做。” 卫又璃看着衣柜里摆放的新衣服,挑了一件月白色的。 清荷将衣服展开,一股花香味传来。 “她还熏香了?” “对。小姐若是不喜欢,我便让她以后不要熏香。” “香味尚可。” 穿好衣服,卫又璃便吃着早膳。 宴会定的是巳时,会在大长公主府用午膳,如今还早,她可以慢慢来。 花园,妩衣端着托盘脚步匆匆。 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皱着眉,看着托盘上的东西没被撞落才松了口气。 正要转头斥责那人,不料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想到铺子的人说的事,她便歇了追究的心思。 她帮小姐顶罪挨了板子,近日才回到小姐身边伺候,不可再出差错。 她拿着托盘匆忙走进卫巧言的院子,卫巧言正在梳妆。 “小姐,衣服取来了。” 卫巧言眉目含笑,指着梳妆台,“放这儿吧。” 妩衣把托盘放上去,卫巧言掀开上面的布,粗粗看了一眼,“还不错。” 秋宜插上簪子,发髻便梳好了。 卫巧言凑到铜镜前,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张开双臂。 妩衣展开衣服给卫巧言穿上,她低眉顺眼,眼中难掩愁绪。 “如何,铺子的生意还行吗?” 第93章 梦境 自名声挽回后,她出门也不必偷偷摸摸了。 前一阵子受侯府影响,她的成衣铺子生意一落千丈。 要知道,成衣铺子的收益独属于她,不赚钱怎么能行。 如今大家对她推崇备至,生意也该好了吧。 妩衣抖着手把腰封穿好,低垂着头回道:“铺子的生意……与之前一样。” 小姐的脾气近来越来越不好,秋宜好几次都被误伤。 而她虽然顶了罪,小姐依旧怪她没有把借口想好,让大小姐抓到了把柄。 妩衣真的后悔,今日接了去门口拿衣服的差事。 她声若蚊蝇,卫巧言并未听清,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妩衣提高了声音,“回小姐,铺子的生意与之前一样,没有改变。” 卫巧言当即恼怒,怎么会和之前一样? 妩衣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卫巧言见她这副模样,当即怒从心来。 以前妩衣最是圆滑懂事,如今怎的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 她愤怒道,“说呀。” “小姐,掌柜的说那些官家小姐还因为之前的言论,而不敢再买与小姐相似的衣服。” 铺子里的成衣价钱昂贵,能买得起的只有官家小姐。 大家崇拜神女,才愿意追随她的品好。 卫巧言不解,“什么言论?” 妩衣提醒道:“是上次在孙家的诗会上,夫人指责姜暖刻意模仿小姐,是在亵渎神女,还说不是什么人都配穿得和小姐一样的。” 自此之后,大家便不敢再穿与卫巧言相似的衣裳。 尽管那些衣裳与卫巧言穿的款式不大相同,但他们仍然心有余悸。 毕竟铺子能受大家的欢迎,就是以卫巧言为活招牌。 那样的高帽子盖下来,谁也担待不起。更怕哪日不小心得罪了卫巧言,被吴祯扒衣裳。 这是掌柜从店里那些进来看衣服的小姐嘴里听说的。 有人不明情况走进店中,听人说了前因后果也怕惹祸上身匆匆离开,掌柜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卫巧言气不打一处来。 她没有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大家还记在心里,顿时觉得那些人心胸狭隘。 一件小事竟然记这么久,自己不买还要到别人面前说嘴不让别人买。 要知道,这件成衣铺子以前可是她所有铺子中最赚钱的一家,如今生意一蹶不振,她手里都不宽裕。 现在连自己的名声都已经挽回,而铺子的生意却始终无法回转。 骂完那些官家小姐,又在心中有暗恼母亲之前说话太不留余地,导致自己的生意受了影响。 父亲说得对,母亲行事确实有失体统。 皇上的态度不明,如今四皇子妃的位置也还没有落到她手里,忠勇侯府确实不能再出现任何变故。 原本想着去寒山寺看看母亲,看能不能将母亲从寒山寒山寺救回来。如今看来,还是缓缓再说。卫巧言心中有了主意,便也没有迁怒于妩衣。 手中的人又损失了两名,她提心吊胆好多天,担心那两人像林城一样背叛,攀扯出忠勇侯府。 只是几天过去,一直没有人发难,坊间对她还是夸赞致词。 父亲的暗卫去查过,一无所获,两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现在自己的人手不多,不能再随意处置了。 只是一早的好心情被弄没了,她用过早膳便早早叫上卫长瑾前往大长公主府,想让阿雾帮她出出主意。 临出门前,五一叫住了卫巧言。 “小姐,奴婢这里还有一件事……” …… 卫又璃从云月那儿得知卫巧言已经走了,知道两人凑在一起必定没什么好事。 她看着眼前的早膳,决定多吃一点,以免有什么突发之事连饭都吃不上。 吃过早膳后,卫又璃不急着赴宴,她坐在软榻上手里抱着手炉,脑子晕乎乎地想睡。 不知怎地,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那是她昨晚做的梦。 依旧是那个大草坪,半人高的镜子,对面也还是那张看不清的脸。 她同那人在争吵着什么,没说几句就大打出手。看似猛烈的攻击,自己却毫发无伤。 她还记得自己和那人说的话。 “容礼,这么打有什么意思?你明知道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我们的力量同源,无法自相残杀。” 那个叫容礼的人说话十分欠揍,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说:“我乐意给你挠痒痒不行吗?” 梦中的她气笑了,“行啊,怎么不行啊?” 卫又璃不禁在想,两次做梦他们都在争吵,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并不糟糕。 早上醒来时,她感觉身体暖洋洋的,比以往还要好。浑身好像充斥着一股力量,说不清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又如何使用? “小姐,时辰快到了,该准备走了。” 清荷的话唤回思绪,卫又璃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昨日魏庭舟带来的首饰都放在台面上,她准备拿几支簪子作为礼物送给谷织之她们。 脑海中还想着那股力量的事,手随意地摆弄着首饰,忽然指尖传来刺痛。她“嘶”了一声,鬼使神差地用另一只手覆上受伤的手指。 手指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她看到完好的手指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难不成自己所做的梦赐予了她力量?他回想着梦里与那人对打的感觉,随手拿起簪子朝自己的掌心刺去。 “小姐,你在做什么?”云月惊呼道。 卫又璃心虚地笑了笑,“哦,我就试试这簪子利不利,看能不能戴在头上作为武器防身。” “小姐,你不是做得有暗器吗?再说了,有我们在你身边,怎么会让你遇到危险?若你遇到危险受伤,就是我们的保护不力。” 她起身拍拍云月的肩膀,“我当然相信你们的能力。但凡事总有万一,是不是?” 云月这才点点头,余光扫到桌子上的带血的簪子,紧张不已。 “小姐,你受伤了?” 卫又璃急忙把簪子上的血迹擦了,“没有,你看错了。” 说完,还把自己的手递给云月检查。 云月见确实没有伤口才放下心。 卫又璃将云月支走,再一次拿起簪子刺向掌心。 第94章 是巧合吗? 这一次,卫又璃终于确定,这个力量不仅可以给她疗伤,还能保护她。 她只震惊的一瞬,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预言这么玄乎的事都是真的,拥有可以疗伤,可以不受伤害的神秘力量也不足为奇。她接受得毫无压力,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前世她没有这股力量,也没有做过这些梦? 难道与她重生有关? 她甩了甩脑袋,赶紧把簪子整理了一下,挑出几支带上。 她不知道宋雾有没有邀请怀音她们几个人。怀音她们几人帮她撒谎隐瞒,也丢失了许多首饰,她想将这些簪子作为礼物送给她们聊表心意。 卫又璃不慌不忙地出了府,坐上马车前往大长公主府。 抵达的时候正巧在门口碰到了孟怀音等人,急忙拿出簪子送与她们。 “又璃,你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冉苒拿着簪子满脸的不高兴。 “不是客气,是喜欢同你们做朋友,所以才送礼物。” 她这么一说,冉苒脸上的不高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眉眼弯弯的笑容。 “这话我爱听,那我就不客气啦!” 其他人闻言也没再说什么,一起携手进了府中。 一问才知,她们就是故意等在门口,想要一起进去。 路上,卫又璃想到之前宋雾对她说的那些话,提醒孟怀音注意一下今日的状况,免得落入宋雾的圈套。 孟怀音不明所以,“我与她无冤无仇,她针对我做什么?” 卫又璃直言,“我只是觉得宋雾此人心狠手辣,且那日在汤池里特意提起我俩关系好,总感觉她意有所指。你还是谨慎些好,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孟怀音心里觉得宋雾不会腾出手来对付她,但又璃的话她会听进去,当即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 卫又璃提醒完孟怀音,又看向其他几人。 “你们那日也曾帮助于我,我怕宋雾迁怒于你们,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谷织之颔首道:“我们会的。” 她不觉得卫又璃是杞人忧天。 以前不知宋雾的真面目,对宋雾的手段没有了解。 温泉山庄一行让她看得分明,宋雾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有可能。 几人来到大长公主府的花园,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 孟怀音一眼就看到卓宸,远远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而卫又璃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那人阴恻恻地看着卓宸的方向。 宋雾竟然请了明华来,是巧合吗? 此时,冉苒也注意到了。 她向来心直口快,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 “宋雾怎么还把她请来了?她不知道明华前些日子做出的丑事吗?我记得明华一向看不上宋雾这个人,她竟然还会答应来宴会。” 卫又璃倒是不知宋雾与明华的关系如何,只是一旦明华和卓宸一起出现,她就不得不提防。 可惜,前往宴会大多只带一个婢女或一个随从,是以卫又璃只带了晚风来。 云月本闹着要来,但是晚风说,万一宋雾不安好心,给她下药,晚风还能提前察觉。 云月知道晚风说得有道理,便没有同她争。 卫又璃只能提醒孟怀音,让她和卓宸多注意些。 孟怀音看到明华也觉得晦气,打算找机会和卓宸说一下。 她同她们商量着,能不能往那边走一走,大家都没有异议。 这时,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卫又璃一眼便认出那是宋雾身边的人,那婢女径直朝着她们而来,最后停在卫又璃面前。 “几位小姐好,我家县主请几位小姐过去说话。”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警惕。孟怀音暂时过不去,只能让身边的婢女去给卓宸传话。 宋雾和卫巧言坐在凉亭中,身边还坐着几位小姐。 卫又璃她们到时几位小姐正在吹捧卫巧言,说近日的预言又救了几条人命,她是天选之女云云。 卫巧言一脸羞涩,没有之前的倨傲反倒是谦虚起来。 冉苒面露鄙夷,低着头不敢表露出来。谷织之扯了扯冉苒的袖子,冉苒才整理好表情重新抬起头。 “见过县主。”几人对着宋雾行礼。 宋雾手臂虚抬,“诸位小姐,不必多礼。在温泉庄子里,也多亏了诸位小姐的理解和不怪罪。” 宋雾提起温泉庄子的事,众人心中警铃大作。 而凉亭里的人迷茫地看着大家,“在温泉庄子发生了什么事?” 宋雾自责道:“也是怪我。自己的首饰丢了,偏偏小题大做。在自己的房间附近没寻到,还翻遍了整个庄子。” 她叹了生气,神色懊恼,“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还拜托几位小姐配合搜查。几位小姐二话不说,便让我的婢女进去搜查。最后不仅没有找到东西,还因为我的大肆寻找引来了贼人,将几位小姐的东西一同带走。回去之后,母亲也将我责骂一顿。” 宋雾站起身,一脸诚恳地致歉,“是我行事鲁莽,要求你们配合的做法实在毫无道理,还望几位小姐原谅。” 卫又璃冷笑,这不是当初宋雾威胁她收下簪子时的做法吗? 没想到她还要用这招,主动把过错暴露出来。 大家纷纷安慰。 “县主,这件事是贼人的错,与你无关。” “是啊,东西不见了谁都有嫌疑,找一找不是很正常吗?” 谷织之含笑道:“县主言重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未说什么“没有关系”“我们没有放在心上”的话,神情坦然地接受了宋雾的道歉。 卫巧言看得生气,但想到宋雾的交代便忍了下来。 宋雾松了口气,“这些话憋在心里好多天,今日总算说出来了。” 她看向卫又璃,“其实我最对不起的还是卫大小姐。不止招来贼人害得财物丢失,还害卫大小姐被贼人掳走。幸亏卫大小姐机智,从贼人手中逃脱,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众人惊呼出声,“什么,她被人掳走了!” 卫巧言眼眶含泪,“姐姐,你回来怎么都没说,竟一个人默默承受。我要回去告诉爹爹,让爹爹给你撑腰!” 宋雾也附和道:“大长公主府也会继续追查贼人。” 而其他人,怀疑和嫌恶的目光在卫又璃身上流连。 第95章 太解气了 有人开口,“虽然是逃脱了,谁知道这中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冉苒不满道:“不过一眨眼的瞬间能发生什么?卢悠,我看你就是心脏,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卢悠正是刚才说话的人,她一张脸气得通红,“你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宋雾急忙站出来打圆场,“冉小姐说得不错。卫大小姐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还请各位不要擅自揣测。若是传出任何于卫大小姐不利的消息,我大长公主府绝不轻饶。” 她语气凌厉,好似真心为卫又璃打算一般。 可若是真心,就不该提起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来惹人误会。 话虽是这么说,但大家心思千回百转,谁又能控制得住? 宋雾接过话题,显然是不想让大家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卫又璃却是不愿的就这么放过。 宋雾说得模棱两可,大家离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说。 “我觉得事情还是有必要说清楚。县主说话留一半,倒是让人误会了。” 卫巧言捻着帕子,眼中的泪水要落未落,“姐姐。阿雾是在为你说话,怎么能这么想她?” 她上前抓着卫又璃的手,“姐姐,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以说出来,但不要迁怒阿雾,阿雾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卫又璃抽出手,冷冷地看着卫巧言。 本来没事,被卫巧言这么一引导,大家都要觉得发生了什么了。 瞧,不止卢悠,另外几位千金小姐也都在打量她,还有人对她表露同情之意。 “我没有揣测县主,只是说话说到一半,并没有将真相说个分明,容易闹出乌龙。从我被人掳走到自救摔到梁国公夫人面前不过几息的时间,我还因此崴了脚。这件事,大长公主也是知情的。只因梁国公夫人要照料我,所以耽误了报信的时间,害大家找了许久。其实我根本算不着失踪,更没有发生什么事,卢小姐,明白了吗?” 卢悠没想到卫又璃竟然会直接点她的名字,梗着脖子道:“就算没发生什么,你也是被人掳走了呀。你是被一个男人带走的,总归是有了身体接触。” 她更想说梁国公夫人万一说谎了呢,但她又不敢得罪梁国公府。 卫又璃噗嗤一声笑出来,锐利的目光盯着卢悠,“卢小姐怎么知道那个人是男人?那人蒙着面,连我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吴小姐就这么认定?你看见了?我往日似乎与卢小姐并没有过什么交集,卢小姐无缘无故对我抱有敌意,毁我名声,不知我何处得罪了你?” 卢小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瞥了一眼卫巧言。 卫又璃自然明白,这不过是卢小姐想要攀附卫巧言的诚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姐妹不和,想要讨好卫巧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过得不好。 “卢小姐,你看我妹妹做什么?” 卫巧言捏着帕子的手指发白,这卢悠明晃晃地看着她,大家不就以为是她授意吗?她真是冤枉,分明是卢悠自作主张。 卢悠也没想到卫又璃会点破,干巴巴地反驳道:“你也说了不知是男是女,万一是男的呢!” 冉苒怒不可遏,“卢悠,你未免也太恶毒了,没影的事非要不死不休地污人清白!” “我只是猜测而已,她们不说,不代表心里不这么猜啊!”卢悠看向身边的人,大家不敢对视回避着视线。 卢悠见无人搭理她,气得直跺脚。 卫又璃无所谓地耸耸肩,“罢了,大家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那我以后只能赖着县主了。县主都说是她大肆寻找引来贼人,县主可得对我负责啊。” 宋雾自己说出口的话,不认都不行。 她们若是非要去外面乱传,那她就来大长公主府求收留呗。 她损失的只是名声,而宋雾损失的,就不确定是什么了。 或许是一个甩不掉的“贵客”,或许是经营的好名声的崩塌?毕竟她非要她们配合这事,说不过去啊。 宋雾和卫巧言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卢悠霎时间小脸发白,惶恐不安地望着宋雾和卫巧言。 所有人都屏住气不敢说话,气氛冷凝。 一声轻笑打破僵局,卫又璃莞尔,“我开玩笑的,县主不会介意吧?” 宋雾咬碎一口银牙,“自然不会。” “那是贼人的错,同县主有什么关系,又同我,有什么关系?” “对……对啊。”冉苒从震惊中回神,看向卫又璃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在温泉山庄那会儿,面对宋雾的刁难她们都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甚至还要受点委屈。没想到今日又璃这么勇,和宋雾直接硬刚。 这也太……太厉害了,太解气了! 看谁还敢乱嚼舌根子。 “姑娘家的名声不能随便污蔑,有时候随便一句话,就能毁掉一条性命。大家都是女子,还得守望相助才是。”谷织之的视线扫向在场的其他人,最后停留在卢悠身上,“卢小姐,你觉得呢?” 卢悠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方才卫又璃说要让县主负责,她多怕县主迁怒于她。 她爹只是礼部侍郎,能来宴会家中都为她高兴,都盼着她能与县主和神女交好。 没想到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惹了县主记恨便不好了。 她脑子还有些混沌,硬着头皮道:“是,说的是。” 卫又璃含笑看向谷织之,“卢小姐看起来还是很迷茫,似乎不懂之之话里的意思。” 谷织之一顿,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卫又璃还有别的打算,当即做出苦恼的样子配合她。 “这可如何是好?” “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我觉得还是得让卢小姐亲身体会之后,才能明白女子的名声是不能随便说道的。” 卫又璃冲着身后勾了勾手指,“晚风,那日你是知道的,好好让卢小姐看看我都经历了什么吧。” “是。” 晚风和云月一直都是着劲装,没有穿婢女的服饰。她撕下一块布蒙在脸上,配上她的高马尾,若是在黑夜中也是难以区分男女。 她走上前,卢悠惊恐地退后,“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县主的宴会,你不要啊——” 第96章 出事了 话还未说完,晚风便抓着卢悠飞出凉亭,不过几息的时间又折返回来把卢悠扔在地上。 卫又璃贴心地解释着自己的用意,“这便是我住的院子和梁国公夫人住的院子之间的距离,我用匕首刺中了贼人,从空中摔了下来。敢问诸位,你们若是没见过我家晚风,能看出她是男是女吗?” 众人吓得呆愣,齐刷刷地摇着头。 “大家还觉得,我不清白吗?” 大家再一次摇头。 “还会胡乱想些龌龊之事吗?” 大家连连摇头。 宋雾看着地上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卢悠,气得牙痒痒,“卫大小姐,你不觉得做得太过分了吗!” 连她都差点被卫又璃这一手吓一跳。 卫又璃警告也警告过了,卢悠也示弱了,她竟还得理不饶人地吓唬人。 “县主,人言可畏,我只是想为自己澄清。” 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将她打入谷底,她想要重新爬上来要花费多少功夫,这些人永远不懂。 她本不需要证明,可世道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谁会管真假。 她必须要在离开这里之前把一切扼杀。 卫又璃坦坦荡荡地与宋雾对视,两人的目光中闪烁着火光。 “县主,是卢小姐恶意揣测在先。”谷织之帮腔道。 宋雾握紧拳头,眼神恨不得将卫又璃撕碎。 卫又璃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和她作对,她哪里来的底气!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卫又璃。卫又璃能逃脱不止是她的轻敌,背后一定还有帮手!否则她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在昨日之前,卫又璃确实不敢这么做。可今时不同往日,魏庭舟拿到账本,还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 她与宋雾针锋相对,皇上应当喜闻乐见。 且这件事卢悠不占理,宋雾不说明真相引导她们瞎猜更不在理,不论去谁面前说,她都没错。 就算大长公主不辨是非偏帮,她也可以把事情闹得更大,闹到皇上面前去。 皇上心里对宋雾有气,一定不会帮宋雾。 宋雾也是想到此处,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她冷声吩咐,“还不把卢小姐扶起来。她受惊了,送她回去好好歇息。” 卢悠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听到宋雾的话心凉了一大截。 完了,她彻底被县主厌弃了。 当初被县主招来陪伴心里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难过。 婢女上前架着卢悠离开,凝滞的氛围在宋雾的招呼下再次活跃起来。 除了甘愿做出头鸟的卢悠,在场的谁不是人精,都顺着台阶下来不再提之前的事。 凉亭中央只有一张桌子四张凳子,偏偏宋雾又要留她们在这里看湖景不许她们离开,卫又璃等人只能坐在凉亭的坐板上。 她们倚着美人靠,相互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宋雾这人目的性很强,她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就会放人走。 温泉山庄的事已经结束,还有什么事呢? 宋雾和卫巧言在这,她们想闲聊都不方便。 而孟怀音已经有些魂不守舍。 小欢被她派去提醒卓宸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思来想去心中不安稳,顾不上得不得罪,起身就要告辞。 话还未说出口,只听扑通一声,有什么落入水中。 扭头一看,水中有两道身影,远远的看不清楚是谁。 宋雾状似无意地看了孟怀音一眼,开口道:“湖边似乎出事了,我得去瞧瞧。” 话音未落,孟怀音已经跑了出去。 卫又璃和其他人急忙跟了上去。 她们距离落水那侧还有些距离,跑过去时湖边已经聚集有不少人。 她们挤过人群站在湖边,便见卓宸和明华县主在湖中。 明华喊着救命,而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卓宸冷眼旁观,转身朝岸边游去。 “呀,这是怎么了。”卫巧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帕子捂着嘴,眼里的幸灾乐祸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宋雾沉声道:“还不下去救人!” 卫又璃看着眼前的状况,虽然卓宸和明华有些距离,但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们并不知晓。 明华肯定是冲着卓宸来的,她现在不知来龙去脉想不出破局的办法,只能把水搅浑。 她扯了扯晚风的袖子,指着卫巧言的方向,眼睛却看着湖中的人轻声提醒道:“小心些,别被人挤下去了。” 晚风会意,悄悄离开人群。 卫又璃拉着愣神的怀音,对着谷织之等人说道:“我们去那边等卓宸吧。”卓宸正在往岸边游。 大家没有意见,离开了湖边。 随即人群里不知谁吼了一声,“别挤了,就是人掉下去了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但那人的话大家似乎没有在意,后面不断有人往前挤压。 “都说了别挤了!” 话音刚落,站在岸边的人受到剧烈的冲击接连被挤下湖中。 也不知道谁那么大力,竟然把卫巧言挤飞了,落下的位置正好在明华身边。 此刻,卓宸已经游上岸。 孟怀音用手帕替卓宸擦着脸,面色铁青,“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落水?” “我听人说你找我,过来发现只有明华县主在。我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的,结果被人强势丢进湖里,然后明华县主也落到水里。怀音,我反应很快,一脚就把她踢远了。但是她一直抓着我,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挣脱。”卓宸小心翼翼地觑着孟怀音的神色,说得又急又快,就怕孟怀音生气。 “我不是让……”孟怀音忽然意识到不对,“你有没有看到小欢?” “没有。” 孟怀音就算不聪明也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宋雾做的。 她本来打算自己去提醒卓宸的,没想到宋雾派人叫她们过去,她只好让小欢去。 小欢没有见到卓宸,很有可能被宋雾的人带走或者迷晕了。 而卓宸没有收到消息,自然没有防备。 “那些人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吗?” “那时候已经分开了。” 孟怀音松了口气,希冀的目光投向又璃,“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卫又璃看着混乱的湖,安抚道:“放心吧,不会有事。” 第97章 不该这样 落水的人中也有男子。 男子和女子本就分开站着,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拉扯,就同他们看到的卓宸和明华的情况差不多。 如果明华县主拿此事做文章,那里面的人全都要遭殃。 听到卫又璃这么说,孟怀音的心也安定下来。 她看向卓宸,“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裳?” “不用,等事情解决再说。”卓宸眯了眯眼看向那边,他若是就这么走了,只怕有理都说不清。 卫又璃见湖里的人大多被救了起来,提议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大家狼狈地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卫又璃急忙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卫巧言身上,“妹妹,没事吧?” 卫巧言感受到温暖,低头看到身上的衣服,见鬼了一般扯下来扔到一边。 卫又璃看着被随意丢弃的披风,睫毛颤了颤,“妹妹不喜欢我也忍忍吧,这披风好歹能让你暖和一些,你若是受了风寒,哥哥们怕是要怪我了。” 大家冻得只想赶快离开,听到这话脚不自觉地停下。 正巧,卫长瑾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卫巧言浑身湿漉漉的,而卫又璃却好好的,当即怒道:“卫又璃,你又欺负巧言!” 众人的目光又移向卫长瑾,目露鄙夷,还真被卫又璃说中了。 卫又璃平静地看着他,“二哥,我没有。” 不同于以往的倔强和委屈,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知为何,触及到卫又璃的目光,卫长瑾的心猛地一紧,她这是什么眼神? 他总觉得不该这样,好似卫又璃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一样。 她应该急着为自己争辩,证明自己没有干坏事,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无所谓。 对,就是无所谓不关心了。 他忽视自己心头的怪异,想着:哦,是有了大哥的撑腰,所以有恃无恐了吧。 孟怀音本就看不惯卫又璃的几个哥哥,心头正因为卓宸被人算计而生气,此刻听到卫长瑾冤枉卫又璃,心头的火根本压不住。 “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来就指责又璃。你们两兄妹还真是,一个好心当作驴肝肺,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看不到这里这么多人都落水了吗?难不成他们都受了又璃的欺负?” “背后推手”的卫又璃忍不住低下头,怕自己脸上绷不住笑出来。 害他们受了无妄之灾,真是对不住了。 大家不明真相,见卫又璃这副模样还以为她在难过,纷纷为她说话。 “是有人在后面推搡才把我们推下去的,和卫大小姐可没有关系。” “是啊,我们落水也是因为看热闹,扯不上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卫长瑾这才注意到好几个人都湿透了,想到自己之前的话,自觉自己错怪了卫又璃。 他沉默不语,只关心卫巧言有没有事。 卫巧言扔了披风后,凉风一吹冷得牙齿打架,“姐姐不是在我旁边吗,怎么没事?” 卫又璃道:“怀音担心卓大人,我们就陪着她过去了。刚才说有人在后面推搡,是谁啊?” 宋雾与卫巧言站得近也不能幸免,头发还滴着水,眼睛死死盯着卫又璃,意有所指,“不知是谁在后面推搡,竟将大家都推了下去。” 卫又璃一脸凝重,提议道:“县主可以派人查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自会派人去查。”宋雾看着冷得直打颤的宾客,冷声吩咐,“带大家去换衣服。” 一直没开口的明华挣脱开身边的婢女跑出来,“等等!我和卓大人一起掉落水中,我们……” 要离开的宾客再次驻足。 “没看到明华县主冷吗?还不把明华县主送去客房!”宋雾厉声打断明华的话,对着明华道,“是谁害你和卓大人落水,我定会查清楚。你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先行回府。” 她的话暗含警告,但明华来赴约就会为了卓宸。因为卓宸的狠心,她声名狼藉,她一定要得到卓宸! 宋雾的话她听不进去,执着道:“落水时卓大人抱了我,卓大人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宋雾暗恼明华是个没脑子的,自己没有用抓不住卓宸,他们来的时候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谁能作证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且这么多人落入湖中,非要拿名声说事,那这么多小姐的名声都不能要了!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大长公主府,她要对宾客负责!若是这些小姐的家人都找上门来,她如何向母亲交代! “明华县主不要血口喷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碰到过你。”卓宸冷脸说完后对着宋雾抱拳,“长乐县主,有人故意把我丢入湖中,若不是我反应快,只怕就要被讹上了,还望县主查清是何人要谋害朝廷命官。” 卓宸说得毫不客气,一点没给明华面子。 宋雾脸色铁青,谋害朝廷命官这个罪她大长公主府可不敢担。 当初就告诉明华了,这件事实现起来很简单,但要是想占理很难。 但明华一心只要卓宸,根本不管其他,她不想在这件事上花心思,只想给卫又璃添堵,便直接答应下来。 哪能想这么简单的事明华都办不好!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卫又璃,把湖水搅浑了助卓宸度过此劫,还真是好算计。 “来人,把宾客们送去更衣!” 明华恨恨地瞪着宋雾,宋雾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递了给眼神给身边的人。 落水的人离开后,湖边安静了下来。 卓宸扫了眼周围的人,大声对着孟怀音道:“怀音,我和明华县主落水之处有一段距离,我真的没有碰她。” 孟怀音看见卓宸的眼色,配合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你们落水的时候我们在凉亭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在座的各位也都看着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能撒了个小谎避开麻烦。 有与卓宸交好的同僚也站出来作证,“是啊,我们亲眼所见。你别担心,若是有人胡言乱语,我们会为你作证的。” 卓宸见目的达到,便跟着下人去客院换衣服。 那位同僚面露同情,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第98章 计划不会改变 “当时我和卓兄在一块儿,是听人说孟小姐找他,他才离开的。没想到……哎!” 大家都明白他的未尽之言,明华县主急切的模样谁看不出来她想讹上卓宸。 说起明华县主他们又不得不提起今日的乐子了。 这昭阳公主一家子啊,也是各有各的荒谬,前段日子昭阳公主又原谅杨德文了,还把张朝记到名下。 张夫人被张家休弃,直接成了杨德文的妾室。 你要说张夫人好命,与人私通还能全身而退,那也不是。 她成了妾室却是在昭阳公主手底下讨生活,杨德文不敢插手。 真正好命的是杨德文,以昭阳公主无嗣拿捏她,硬生生将自己暗度成仓的丑事变成昭阳公主的过错。 …… 宋雾换上干净衣服后,去了明华所在的房间。 明华一见是她,当即脸拉得老长,“宋雾,你当初说好的,会帮我得到卓宸,让我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他。刚才你为什么拦着我,不帮我!” 要不是宋雾说帮她,她才不屑来参加她的宴会。 家中现在一团乱麻,她烦不胜烦,只想着赶紧嫁人。 “这么多人落水,若是有人效仿也说自己同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又当如何?” 虽说目前并没有人闹事,但若明华开了这个口子,难免有人浑水摸鱼,宋雾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明华森冷的目光瞪着宋雾,“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卓宸!” 宋雾冷哼,“与你无关?但与我大长公主府有关!” 人家的子女在她府上出了事,她就有责任! 她忙得很,没时间去处理这些小事,能避则避。 “要不是你非要坚持用落水这一招,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我警告你,今日的事到此为止。” 宋雾不想和她再争辩。 明华当时的想法是让卓宸和她生米煮成熟饭。 这里是大长公主府,她如何能让这种肮脏之事在府内发生。且如此做,留下的把柄可就太多了,容易被人查到。她不愿意,明华才换了这落水的法子。 她不是没劝过,是明华坚持,这会儿却来反咬说是她要用落水这招。 明华不依不饶,眼神涌动着疯狂,“宋雾,你别以为我不是郡主了就可以利用我。区区一个养女,也敢爬到我头上!今日你若是无法让卓宸答应娶我,我就将你主动找上我说要帮我达成夙愿的事说出去!” 宋雾勾了勾唇角,“你去说吧,看谁会信你。” 且不说她让人去传话一事没有留下证据,就说明华此人,荒唐事做得多了,她说的话又有谁信。 动手的人已然消失,在大长公主府找不到,这件事想要查清楚根本不可能。 明华后知后觉,目眦欲裂,“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明知我不待见你还要帮我,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她仰天大笑,讥讽的目光打量着宋雾,“可惜啊,你想算计的人也一样没有算计到,还留下一大堆烂摊子。你说,我如果去告诉卫又璃她们,她们会不会信?” 宋雾懒得回答,“把她送回去。” 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明湖惊恐地后退,下一刻便被打晕扛走。 蠢货,卫又璃根本不需要她告诉就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本是想拆散孟怀音和卓宸,让卫又璃知道,她越是反抗,她的朋友就会过得越惨。 她想告诉卫又璃,得罪她,她的朋友就会受她牵连,她要卫又璃乖乖受着。 可她还是低估了卫又璃,再一次低估! 事不过三,下一次,她不会再放过她! 换完衣服的卫巧言正在使劲搓着手,仿佛要把手洗掉一层皮一般。 妩衣看着通红的手背,忍不住劝道:“小姐,那件衣服要沾上药粉才会起效。” 闻言,卫巧言停下来甩甩手上的水,用帕子擦干。 “我知道。” 她只是担心自己误触药粉,她可不想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她把帕子扔给妩衣,出门去找宋雾。 “阿雾,可有查到是何人将我们推下去的?” 宋雾摇摇头,“没有。” 站在后排的谁也不想担上推人下水的罪名,且推搡的本就不止一人,他们联合起来都说不知道,没看到,这件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就这么算了?卫又璃她们明明和我们站在一起,只有她们没有掉下去,这未免太过巧合。” 宋雾当然知道是卫又璃做的,见卫巧言气得不轻,轻声安抚道:“放心吧。就算查不出什么,也不影响我对付她。你不是她的对手,今日就旁观便是,免得被她拉下水。” “好。” 有人帮忙卫巧言当然乐意做甩手掌柜,但她原定的计划也不会改变。 “对了,你二哥他……” 卫巧言以为她说的卫长瑾随意指责卫又璃的事,解释道:“二哥只是太过关心我才会口不择言的。” “我知道。”宋雾轻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问他的腿似乎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卫巧言当时并没有注意,“回头我问问他。” “好。” …… 孟怀音在路上找到了小欢,果不其然,小欢被人打晕了。 可惜,她没有看清是谁。 刚才的小插曲大家默契地没人提起,而宋雾的调查也不了了之。 很是巧合,除了宋雾和卫巧言,落水的那些人家中并不显赫。宋雾送了一点赔礼,他们也就略过此事。 因为湖边发生了事,大家都不愿意靠近,只在花园里玩耍。 很快,到了午膳的时间。 大长公主这时才露面,她坐在高位柔和的目光看着下面。 “今日是长乐宴请,大家随意便是。” “是,大长公主。” 卫又璃这是第一次见大长公主,确实慈眉善目,看着和宋雾也是母女情深。 花厅的中央,舞姬们跳着舞。 宋雾看着舞姬们挥动的剑,心情很好地喝了一口茶。 卫又璃不是说她都不知道那贼人是男是女吗?若是贼人的妹妹记恨卫又璃刺伤她哥哥逃走,特意来复仇,卫又璃又该如何应对? 第99章 无法生育 卫又璃不知宋雾的算盘,拿着筷子若有所思。 宋雾安排得有舞姬跳舞这件事她昨日就知道,只不过她坐的位置离宋雾那么远,一会儿该如何行动才足够合理? 正想着,卫巧言端着酒杯过来,身边还跟着一脸不耐的卫长瑾。 “姐姐,方才我不是故意扔了你的披风的,我向你道歉。” 卫又璃很是配合地举起酒杯,“没事,我不在意。” 卫巧言激动地抓着她的袖子,“谢谢姐姐!” 她抬了抬酒杯,“这一杯,是妹妹向姐姐赔罪。” 她仰头喝下,期待地看着卫又璃。 卫又璃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她的手,端起一杯茶,“我身体不适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吧。” “好啊。”说完,卫巧言脚下一软,茶悉数泼到卫又璃的衣服上。 “巧言!”卫长瑾紧张地扶着她。 她捂着头,眼神中带着歉意,“对不起,姐姐,我好像喝得太急了,有点头晕。” “没事。”卫又璃看着胸口湿了一大片,让晚风去马车上取衣裳。 晚风犹疑未动,卫又璃劝道:“去吧,这里这么多人在,用不到你伺候。” 晚风不走,一会儿怎么行动。她推了推晚风,晚风才离开。 晚风担心卫巧言又有阴谋,想着自己快点把衣服拿回来,这样安心些。可她想不到,她走后宴请宾客的花厅就闹起来了。 跳舞的舞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举起剑直指大长公主。娇媚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她大喝一声,“狗贼,还我海家一百八十三条命来!” 宋雾当即扔出手上的酒杯走到大长公主身边,“有刺客!” 门外涌进大批侍卫,在场的宾客四处逃窜。 卫巧言看到舞姬成了刺客,眼里没有害怕,反而拉着卫又璃往前跑。 她嘴里喊着,“阿雾,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跑着跑着忽然一个踉跄,把卫又璃甩了出去。 卫又璃脸上惊慌不已,内心却是狂喜。 真是谢谢妹妹了! 她往前跑了几步稳住身形,看到刺客突破重围朝大长公主刺去。 时机正好! 她就在大长公主的右侧,见状迅速跑上去,挑衅的眼神看向宋雾。 一道寒光闪过,宋雾瞳孔紧缩,反手拔出侍卫的剑朝她刺来,与此同时,刺客的剑也刺中卫又璃的后肩。 “大长公主,小……心……”卫又璃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到宋雾的剑插进自己腹部,来不及说话口中的鲜血直流。 “为……为什么?” “小姐!”没走多远就听见声音的晚风急忙往回走,进来不见卫又璃四处寻找,结果便看见眼前这一幕。 她拍开刺客,抱着卫又璃跪在地上。 刺客趁机撤退,现场乱作一团。 而卫又璃躺在晚风的怀里,腹部还插着一把剑。 她连忙给卫又璃喂了一颗药丸,愤怒的目光瞪着宋雾,“长乐县主,我家小姐好心想要救大长公主,你为什么要害我家小姐!” 大长公主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见卫又璃月白的衣裳快要染成血红色,急忙让人把卫又璃抬到房间。 “去请大夫!” 大长公主深深地看了宋雾一眼,宋雾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她分明看到卫又璃手里有武器,她以为卫又璃像她一样,想从身边人下手。 卫又璃为什么要替母亲挡剑,难不成想利用救命之恩来压制她吗? 容不得她多想,现场的一切还需要她出面。 她迅速安排人去追踪刺客,另外将宾客安抚好送回去才去看卫又璃。 卫巧言还沉浸在卫又璃受伤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宋雾的脸色。 卫长瑾也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卫又璃被晚风抱着跟着婢女去了就近的房间安置,路上她的手捏了捏晚风的手臂,趁所有人不注意对她眨了眨眼。 晚风脚步一顿,不到一息再次动起来。 她明白过来这是小姐的计谋,但伤口是实打实的,她心中掩饰不住的担忧。 晚风把卫又璃放在床上坐着,腹部上的剑不敢动手。 她对药物上的研究居多,在外伤上还有些欠缺,只能等大夫来了再说。 大夫一来看到肚子上插着的剑就直皱眉,“这伤口太深,我不敢动手,还请大长公主另请高明吧。” 大长公主皱着的眉头深了几许,“快,拿我的牌子进宫去请擅长外伤的太医来!要快!” 她语气急切,婢女拿着牌子连忙跑出去。 “大夫,肚子上的伤没办法,但肩膀上的伤总能治吧?” “能。” 大夫看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拿出一瓶金疮药。 “把药粉洒在伤口处,用绷带包扎好即可。背上的伤未伤及要害,养几日便能好,就是这腹部上的伤……” “如何?”晚风的心提了起来,顾不上是否僭越,开口问道。 “看这位置,日后怕是无法生育。” 晚风的心沉到谷底,但卫又璃却是踏实了。 她那日同魏庭舟商量,分明说了让“刺客”刺中她的肚子,没想到刺客改了主意。 而她故意挑衅宋雾,宋雾果然沉不住气对她动手,竟阴差阳错地捅了她的腹部。 本来还担心无法达成目的,没想到事情还是照着她的想法在发展。 宋雾看到的冷光是她准备的暗器,方才已经在交给了晚风。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她,这件事瞒不住。 今日她的目的是解决选妃之事,顺便博一个救命之恩,如今宋雾失手伤她,也算是意外之喜。 亏得那股力量来得及时,否则今日还真要吃点苦头。 “无法生育……”大长公主双目失神,她想到当初为了救皇上落下病根,同样被太医确定不能生育时复杂的心情。 如今事情好像是一个轮回,又有一个姑娘为了救她失去生育的能力,且这一剑还是长乐捅的。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沉声道:“送大夫出去。” “是。” 大夫离开后,晚风把药粉洒在后肩。因腹部还插着一把剑,不好将衣服脱了包扎,只能先上药。 上完药后,晚风让卫又璃靠在自己身上。 伤口的疼痛还有失血过多让卫又璃有些支撑不住,缓缓闭上双眼。 宋雾进来时正好听到大夫的话,冷意布满整张脸。 第100章 看不清所有人 卫又璃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不能在她手里出事,还是当着母亲的面。 她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母亲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母亲一向心善,会不会因此而对她产生隔阂。 母亲当初就是为皇上挡了刺杀,如今卫又璃又替母亲挡了一剑,母亲会不会想到当初的自己,对卫又璃心生怜惜? 她一时之间心绪复杂。 大长公主和宋雾都陷入沉默,跟着来的卫巧言和卫长瑾也不敢说话。 卫巧言心中高兴,当时她就想着把卫又璃甩进刺客群里,最好让刺客将她误杀。 如今虽没能杀了卫又璃,但不孕也是一件喜事。 父亲说皇上或许有意让卫又璃嫁入皇室,她一直很担心卫又璃以后还会高她一头,如今好了,皇上不会要一个不孕的儿媳妇。 不止皇上,谁都不会,卫又璃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直以为压在她心头的石头终于挪开,她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卫长瑾看着虚弱的卫又璃,心中仿佛被一只手牢牢攥紧。 卫又璃总是和巧言作对,屡次欺负巧言,但他从没想过卫又璃有一天会伤得如此重。 他都看到了。 巧言拉着卫又璃朝刺客那边跑,还将卫又璃甩出去。 他安慰自己,巧言不是故意的,可是现在,巧言又在高兴什么? 他不禁想起一向端庄的母亲背地里竟然是手段恶毒之人,巧言呢?她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清所有人。 就连卫又璃他都看不清。 卫又璃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吗?为什么会替大长公主挡剑?她在筹谋什么? 在场的人心思百转,凝滞的气氛在房间里弥漫,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等着太医来。 卫又璃就这么靠在晚风身上,身上的伤口疼得直抽气也不敢用力量给自己缓解。 终于,太医来了,来的还是老熟人周太医。 他把完脉,看过伤口之后便着手拔剑。 他吩咐人去烧热水,煮麻沸散。 喂卫又璃喝下麻沸散后,周太医做好准备后迅速将剑拔出来,晚风连忙洒上药粉按在伤口上止血。 伤口太深,需要缝合。 血稍微止住之后,周太医才开始动手。 两刻钟后,伤口处理好了。周太医开了张药方,叮嘱注意事项。 大长公主心中忐忑,“周太医,卫大小姐如何?” 卫又璃躺在床上此刻面容惨白,胸膛只有微弱的起伏。 周太医总共就见了卫又璃三次,一次比一次虚弱。 他叹了声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伤得很重,卫大小姐本就身体不好,只怕得养上一两个月。” “之前的大夫说,腹部的伤让她无法再生育。” 周太医沉重地点点头,“那个位置,确实无法再生育。” 长剑的贯穿伤,表面的伤口能长好已经是万幸,里面的伤更难治。 大长公主不甘心,“一点转圜的地步都没有了吗?” “胞宫受损,以如今的医术无法使其愈合,没有办法。” 其实大长公主知道,只是她不死心,也不愿宋雾背上这么重的负担。 皇上位居高位,可以用封地和军队补偿。她是没有办法,除了接受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她们呢?又该如何赔上人家的一生。 用钱财吗?她当初收到皇上的补偿时并没有多开心,推己及人,卫又璃就算得到大量的钱财也抚不平心中的伤痛。 她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摆摆手,“本宫知道了,周太医请回吧。” “下官告退。” 周太医走后,大长公主让屋里的人都出去,只留下宋雾、卫巧言、卫又璃、卫长瑾和晚风。 卫又璃还未醒来,她便不急着开口。 半个时辰后,卫又璃睁开眼。 “卫大小姐,今日之事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的救命之恩,本宫亦不会忘。” 卫又璃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太医怎么说?” 晚风握着卫又璃的手,“小姐,太医说……” 见晚风吞吞吐吐,她就知道太医也没有办法。 心落到实处才开始应付大长公主。 她故作伤心,轻声道:“大长公主言重了,我只是碰巧离得近,不自量力上前阻挡刺客罢了。” “我记得卫大小姐的位置在末尾,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附近?”宋雾不顾大长公主警告的眼神,问道。 卫又璃盯着床帐,“我是被妹妹拉过去的。妹妹听见有刺客似乎很激动,拉着我就往前面跑。结果中途绊了一跤,把我给甩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离县主和大长公主很近了。” 卫巧言猝不及防被提及,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我是担心阿雾才……” 晚风红着眼眶瞪着卫巧言,顾不上主仆之别,“你担心县主拉着我家小姐做什么!先前还跑来给小姐敬酒洒了小姐一身的水,是不是故意想支走奴婢。” 卫又璃捏了捏晚风的手,“晚风!不要这么说,是我让你去拿衣裳的。” 她不想为卫巧言说话,但样子得做出来。 大长公主这才注意到卫又璃胸口有一滩茶渍。 “可是奴婢会武,若是奴婢在的话,小姐也不会……”晚风话还未说完,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大长公主凌厉的目光看向卫巧言。 卫巧言是神女,她知道。她还知道,长乐曾经从她的预言中受益,保住了一条命,所以对于二人的交往她从不干涉。 但如今看来,所谓的神女心术不正。 她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一些小把戏自是一眼就能看穿。 卫巧言故意支走会武的婢女,要么是有别的计谋,要么就是和刺客有关联。 “卫二小姐是担心长乐才过来的?” “是。”卫巧言同大长公主见得不多,此刻感受到大长公主的威严,心里也有些害怕。 “据本宫所知,你也不会武功,过来岂不是添乱?” 卫巧言手指绞着帕子,“我只是……关心则乱。” “你关心长乐,拉着别人做什么?” 大长公主的声音陡然拔高,锐利的目光好似将她看穿,质问的语气吓得卫巧言一抖。 第101章 讨回公道 “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拉着姐姐了。”卫巧言瑟缩着肩膀,委屈地看向宋雾。 宋雾挡在她面前,“母亲,巧言她也是吓慌了神,刺客一事与她绝无干系。” 一向对宋雾和颜悦色的大长公主却变得咄咄逼人,“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刺那一剑。” “我是见刺客过来,想要刺伤刺客的,没想到卫大小姐突然出现。” 卫又璃料到宋雾不会说实话,但不管什么理由,她受伤不能生育都是因为宋雾。 果然,大长公主板着脸并不接受宋雾的说辞,“不管为什么,你伤了卫大小姐是事实!” 宋雾能屈能伸,走到卫又璃面前鞠了一躬,“对不起,卫大小姐。是我失手误伤了你,我愿意补偿。” 卫又璃还未开口,大长公主已是震怒,“她失去了生育,你要如何补!” 失去了生育,谁会愿意娶她。卫又璃这一辈子都要蹉跎过去了。 宋雾脸色阴沉,不是冲大长公主,而是对卫又璃。她意识到母亲在不能生育这件事上的在意,不禁在想,母亲会不会因为她不是亲生的,而没有对她全心全意。 但她很快便否定了。 海州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理,就连那支精锐母亲也交到了她手里,母亲不可能对她不是真心。 今日只是因为触及了母亲的伤心事,她才会这么生气。 都怪卫又璃,竟然将她也算进去了。 “卫大小姐,今日之事是我之过,你要打要杀,只管吩咐。”宋雾迫不得已再次低头,言语比刚才更加诚恳。 只要能消弭这件事对母亲的影响,她愿意做任何事。 卫又璃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宋雾,脸上浮现出凄凉的笑意,“算了吧。我本就身体不好,之前也有大夫言明我活不长。这辈子恐怕无法嫁人了,只是……” “只是什么?” “家中长辈恐怕还会为我的婚事殚精竭虑,我这样的身体,不管嫁给谁都是拖累,我想求大长公主帮忙,以后我的婚事可以由我自己做主。” 宋雾松了口气,卫又璃有所求便好。 可她却不知,卫又璃所求之事在大长公主心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大长公主想到当年的自己,同样是不孕,可她拥有封地和军队,对谁来说都是香饽饽,想做驸马的人大有人在。但是她知道世人的看法,那些人尚公主图的就是她背后的利益而非她这个人。 她没有自己的子嗣,驸马只会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家人谋取利益,甚至会以她不能生为由逼她拿出好处来安抚家人。 昭阳不就是例子吗? 可她是大长公主,凭什么要受这委屈。她不想便宜了那些冲着利益而娶她的人,所以才选择不成婚,收养了宋雾。 她可以肆意妄为,但卫又璃不行。 卫又璃有父母,婚事受到挟制,就算忠勇侯给她安排了婚事,婚后也是会因为身体的原因受尽刁难的。 她能理解卫又璃的请求,也更加心疼她。 她能考虑到这件事,也就意味着家中无人理解她的处境。 “好,这件事本宫会替你作主。但到底是长乐的过错,我还是会给你一个交代。” 大长公主此言一出,卫又璃便知道了她的态度。 大长公主对宋雾的感情非同一般,她没有执意在今日了结这件事,便意味着有意为宋雾开脱,并不想让宋雾付出代价,多半会在其他方面补偿她。 卫又璃不在意,反正宋雾刺伤她这件事会传出去。周太医来过,皇上那边也会知道。 宋雾自有人给她找麻烦,无需大长公主惩戒。 卫又璃不肯在大长公主府养伤,坚持回了忠勇侯府。 卫勋一早就得到消息等在大门处,见卫又璃被抬着下来,做出一副慈父的模样。 “你放心,这件事爹会对你讨个公道。” “谢谢爹。” 卫又璃掩下眼中的讥讽,公道?是为自己讨好处吧。 魏庭舟说过,大长公主自小便得先帝的宠爱,是以对那些不能善待子女之人厌恶至极,尤其是以子女为自己图谋利益的人。 大长公主要补偿她,势必会打听她的状况,卫勋想要借她受伤一事给自己谋取利益,那算盘可就打错了。 “你好好回去休息。”卫勋给卫巧言使了个眼神,卫巧言跟在卫勋身后离开了。 晚风在前面引路,大长公主府的人抬着卫又璃往前走。 卫长瑾跟了两步,触及到她冷漠的眼神后泄了气。 清荷和云月焦急地在院子中等待,云月在屋顶上看到晚风忙跳下去。 “小姐回来了!” 清荷和云月冲出去迎接,看到担架上一脸病色的卫又璃纷纷红了眼眶。 晚风冲她们摆摆手,示意回去再说。 待大长公主府的人离开后,房间大门紧闭,三人围在床边。 “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姐。”晚风跪在地上自责道。 “与你无关,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晚风,你今日做得很好,还哭了。” 晚风抿了抿唇,当时她不知道小姐的具体计划,听说小姐因为受伤不能生育,是真的很伤心难过,不是在配合小姐。 “请小姐责罚。” “起来,我以后会好的。” 昨日魏庭舟来找卫又璃,说到了要逼宋雾自乱阵脚的计划。 她一听就觉得可以利用,提出要用苦肉计解决选妃之事,并将婚事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大长公主的身份够高,她若是能为她做主,以后她就不用为婚事担心了。 魏庭舟本不同意,因为伤害一旦造成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孕不比其他伤,那是治不好的。 卫又璃不以为意,她没有嫁人的想法,不过是生育而已,她不在意。 不危及性命,又能在大长公主那里混个恩情,得到的比失去的多。 魏庭舟提议作假,但卫又璃觉得假的总有拆穿的一天,不稳妥。又以他的承诺说事,魏庭舟依旧不松口。 她没有办法,只好说自己认识一个神医,可以治好她。 这不是她说谎,而是真有这么一个人。 魏庭舟见她不似说假,才答应下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安排的刺客反悔了。 正想着要找机会同魏庭舟算账,魏庭舟便翻窗进来了。 第102章 道歉! 他直冲冲地走到床边,带着怒火一般。 拳头紧了又松,他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又璃不解,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更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有气无力地回道:“什么?” 魏庭舟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深吸一口气,“无缘无故,宋雾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 卫又璃眼神中带着迷茫,“你很生气?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吗?” 他们的计划不是想借海家被灭门这件事撕开一条口子,让宋雾以为海家还有人幸存,自己所做之事遮掩不住而有所行动吗? 刺客已经完成任务,与宋雾伤她似乎没有关系吧。 魏庭舟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伤会让你面临多大的非议。” 卫又璃目光一怔,随即笑了笑,“我知道,当初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想到刺客的反水,她的脸沉下来,“倒是你,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魏庭舟心虚地摩挲着手指,“我想了一下,可以有更稳妥的办法。” “是什么?” “我还没想到。” 魏庭舟理直气壮的话,让卫又璃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掀开眼皮,冷冷地看着魏庭舟,“魏世子。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不会出差池。” 别的办法,无非就是栽赃陷害。 被栽赃那人万一狡辩逃脱,那她除了受伤避开皇上的指婚一无所获。 大长公主不同,她感同身受给她的补偿不会少,而她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刺客是自己人,大长公主就是想追究责任都找不到,更何况现在宋雾才是罪魁祸首,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刺伤,这是卫又璃都想拍手叫好的程度。 魏庭舟无惧她冷漠的眼神,满眼的不赞同,“但你也不能拿你自己的身体冒险!你是嫌你的命太长了?” 卫又璃也失了耐心,“我说了,我会好的。这是我的身体,不劳世子操心。当初世子做出承诺时说得好好的,真想让世子做什么却推三阻四。若是做不到,世子就不要随便许诺。” 说着说着,卫又璃也有些生气。 魏庭舟擅自改变计划,险些让她功亏一篑。幸亏她灵光一闪,想到去挑衅宋雾,否则今日她真是亏死了。 魏庭舟听着她疏离的话语,心口一滞,涌起陌生的酸涩。他苦笑,神色很是受伤,“好好好,你的身体,是我多管闲事操心了。” 他定定地看了卫又璃一眼,转身离去。 卫又璃别过头不去看他,动作有些大扯到了伤口,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她咬着唇,忍受伤口的剧痛。 清荷等人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魏庭舟本来都走到了窗边,听到卫又璃的抽气声又退回来,从怀里掏出药瓶把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随后一句话也不说地消失在房间里。 晚风走过去揭开瓶塞一闻,眉目舒展开来。 “小姐,是疗伤圣药,有助于伤口恢复。” “还回去。”卫又璃想也不想地说道。 “……是。”晚风本想劝一劝,可她们已经是小姐的人,这一劝怕小姐误会她们向着世子,便歇了心思。小姐同世子生气没关系,但是不可以生她们的气。 晚风拿着药瓶要追出去,手已经搭在门闩上,卫又璃忽然开口,“算了,留下吧。” 卫又璃何尝不知道魏庭舟的意思,前世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她早已经不把身体当回事,只要能让侯府的人尝到苦头,付出一点代价她不介意。 她需要皇上压制侯府,又不想顺着皇上的安排走,机会摆在面前她自然要利用。 想到有人比她还在意自己的身体,睫毛颤了颤,心中的气散了些。 她吐出一口浊气,“我想休息了,你们先出去吧。” “是。” 门甫一关上,窗子便发出响动。 卫又璃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无奈叹气,“就这么喜欢翻窗吗?”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中还藏着一丝欢喜。 “我倒是敢从门进,你敢吗?” “……”她不敢。 她撇过头打量着魏庭舟,“又来干什么?” 魏庭舟一脸冷肃,“道歉!” 卫又璃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明明就是他不遵守计划,竟然还要她道歉? 她气得伤口一抽一抽地疼,正想破口大骂就听到魏庭舟声若蚊呐,“对不起。” 她缓缓眨了眨眼,诧异道:“你说什么?” 魏庭舟深吸一口气,道歉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再说一次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对不起,没按计划行事是我的错。” 他不找借口,单就事论事,这件事是他的错。 卫又璃还以为他气不过回来要她道歉,没想到是给她道歉。 想到他气冲冲地来质问考虑的是她的名声和身体,心口某处地方塌陷了一块。 她别扭道:“刚才我说话也有些冲,你别放在心上。” “嗯。” 见他乖巧温顺的样子,卫又璃也忍不住解释两句,“我们既然是盟友,就该有信任。我一直相信你,但是你自作主张改了计划让我感受到了你的不信任,至少你该同我说一声。还有,我说了认识神医可以治好,绝不是假话,你应该信我。” 魏庭舟低眉顺眼,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好,我以后都会信你。” “嗯,谢谢你的药。” “不客气。” 两人向来有事说事,偶尔魏庭舟欠嗖嗖的插科打诨,卫又璃被他气得不轻,但也有气当场发了。这还是第一次两人有争吵,甚至险些冷战。 和好之后一时无话,房间沉寂下来显得有些尴尬。 偏偏魏庭舟直白地望着她,目光一点不遮掩。 卫又璃有些不自在,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宋雾那边,你不用去盯着吗?” 魏庭舟回过神,“嗯?哦……要,要去。你好好休息,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他翻窗出去,卫又璃终于松了口气。 这魏庭舟怎么回事,怎么怪怪的。 魏庭舟离开侯府后也在想,自己怎么回事,变得一点也不像他了。 第103章 囊中之物 他一向桀骜不驯,何时向人低过头了。 不对,是他为什么听到卫又璃同他撇清关系时会生气。 他们本就是各取所需结成的盟友,本就不是亲近的关系,本就不该因为担心她而擅自改变计划。 可为什么,看到卫又璃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会那么生气。 他到底在在意什么! 魏庭舟捂着胸口,这里有一团陌生的情绪,他摸不透看不清,却被卫又璃牵动着。 他转头朝卫又璃所在的位置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闭目跪坐在佛堂,她双手合十嘴里在念着什么。 宋雾跪在一旁不敢言语。 母亲已经跪在两刻钟了,卫又璃离开后母亲就没同她说过话,径直来了这佛堂。 她确定,母亲在生气。 终于,大长公主睁开眼,缓缓伸出手。宋雾连忙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 “母亲。” “跟我来。” 宋雾一路扶着大长公主回了房间,大长公主一脸疲色坐在太师椅上。 “长乐,你可知我刚才佛堂是在做什么?” 宋雾乖巧地垂下头,“长乐愚钝。” 大长公主语气沉重,“我在为你赎罪,你毁了人家的一生!” 宋雾心中不屑,卫又璃本就是该死之人,也就只有母亲心善才会当回事。 她心疼母亲为卫又璃做的,也知道母亲说这话是想让她认错。 “母亲,是长乐的错,失手害了卫大小姐。不管什么补偿,我都无怨无悔,还请母亲爱惜自己的身体,莫要为她人劳累。” 大长公主语重心长,“长乐,我不是为别人,是为你!今日这么多宾客看到,不管你因何缘由,终归是你将人伤了。” 宋雾这才明白自己想岔了,母亲心中还是念着她的。 她忙走上前跪下,真情实感地道了声错,“孩儿知错。” 大长公主看着宋雾的头顶,终是不忍心将人扶起来。 “你与那卫大小姐可是有怨?上次在温泉山庄你们二人就闹得不愉快。” 那时她还没觉得,今日的事发生后她才后知后觉,两人应当是有些恩怨。 宋雾不敢说自己是为卫巧言报仇。 今日母亲对巧言的态度已然明确,巧言动的那些手脚已被母亲看穿,母亲很是不喜。 但卫又璃挡了巧言的路,她一定会帮巧言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有些误会,但今日宴会之前已经解开,刺伤她真的不是故意为之。” 大长公主点点头,长乐一向懂事知礼,她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但这件事影响很大,她必须要给她免去后顾之忧。 “除了金银商铺这些补偿,我欲为卫又璃的孩子定下婚约。” “婚约?”宋雾不解。 “若是她将来收养或者过继子女,她的孩子将与你的孩子定下亲事。” “母亲?”宋雾错愕地看着大长公主,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为卫又璃做到如此地步,这比吞了苍蝇还让人难受。 “她身体不好,万一没有活到那时候呢?” 她自己命不好活不长,就算能生孩子也未必能活到那时候,凭什么要搭上她的孩子的一生。 “那便在卫家的下一辈中寻一人记到卫又璃名下,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大长公主态度坚决,喝了口茶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刺客行刺时说的还他海家的命,你可知是为何?” 容不得宋雾在婚约的事上思索,她的心被高高地提起。 海家,她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佯装镇定,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我不知道。” 大长公主神色一变,“长乐!我虽是把一切交给你打理,但还没有到耳聋眼瞎的地步!你还要瞒我吗?” “母亲……”宋雾喉咙干涩,触及大长公主失望的目光,心尖一颤。 她料想过账本之事会被人捅出来,一直在脑海里想着应对之策,可她没有想到海家还有漏网之鱼,竟然到大长公主府来行刺。 不,或许根本不是海家的人,而是那背后之人故意为之。海家的人死了一年有余了,这么多机会不行刺,偏偏在账本丢失后行动,她不得不怀疑。 可就算怀疑又如何,她也得派人去查证。 大长公主闭了闭眼,“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雾知道瞒不过,精锐在她手中,但还是听命于母亲。母亲若是要问,那些人也不会瞒着。 她将海家灭口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大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觑着她的神色。 只见大长公主的眉心聚拢,大有动怒的迹象。 待她说完,大长公主的手握紧椅子扶手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在极力忍耐心中的怒火。 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啊,竟然视人命如草芥,如此心狠手辣。 难怪她总能寻到奇珍异宝,原来海运都快变成她的囊中之物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你好大的胆子!” 宋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长乐是替你不甘。你为了皇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军队本就是你的,那海州的封地几年前是什么光景你也是知道的。是放开海运之后,海州才好起来的。皇上拿着属于你的东西赏赐你,这是何道理!” 她自小就跟在母亲身边,小时候常常住在海州。后来大些了,知事了,才开始跟着母亲来京城住。 海州的大长公主府自然是好的,与京城无异。但海州到底与京城不同,她更喜欢京城。 那时她不懂,既然可以回京城,为什么不在京城常住。听嬷嬷说了母亲的过往之后,她心中替母亲感到不甘心。 救命之恩,换来的是驱逐。 她自小就学四书五经,哪里不明白皇上的忌惮。外祖父都给了母亲底气,为什么还要这么憋屈地缩在封地。 大长公主拍着桌子,手都在颤抖,“住口!皇上是一国之君,他的安危重过一切,能够救下他我很高兴!” “可是外祖父把那支军队给母亲就是对母亲寄予厚望啊!母亲本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却因为救了皇上而被迫离开故土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他都把海州给你了,为什么海运还要归朝廷。假仁假义地说着对不起你,却从未付出过任何,不就是忌惮你手中的军队吗?” 第104章 求旨 “够了!这件事以后莫要再说了!海州是我主动要去的,皇上从未要求我去封地生活。” 宋雾眼眶含泪,满目都是对大长公主的心疼,“母亲……” 大长公主知她不是找借口,而是真的替她不值。她手指捏着桌角,告诉自己不要心软。 “长乐!到此为止吧。你放心,母亲不会放弃你,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坐实贪污的罪名。这件事我会为你摆平,但你所计划之事就此停下,听到没有!” 染指海运,将海家灭门,贪污受贿,勾结官员,不管哪一项都是杀头的罪名。 她把长乐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保长乐。但长乐所图之事,不可再进行下去了。 她没有那个野心。 宋雾眸光颤动,在大长公主决然的目光下低下了头,“长乐知晓。” 大长公主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我现在进宫还有事,你在府内不要有任何动作,等我回来。” “是。” 大长公主叫来嬷嬷准备马车,答应卫又璃的事她会说到做到。 希望到时候大家看到大长公主府的诚意,长乐身上的非议能少一些。 坤宁宫。 “皇上,听闻卫大小姐在大长公主府受了重伤,以后不能生育。不知春日宴上该如何安排?”皇后知道这个消息后便让人去请了裴正来,她心知卫又璃不可能成为二皇子妃,但这件事还是要皇上拍板才行。 裴正凌厉的目光盯着皇后,“皇后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皇后从容不迫,“姜昭仪的妹妹去大长公主府赴宴,亲眼见到卫大小姐被长乐一剑刺穿腹部。她们是朋友,便进宫来求姜昭仪帮忙。正巧大长公主府的人进宫来请太医,她们便一直等着消息。周太医一回来,姜昭仪便问清了卫大小姐的病情。她知道后又来告诉臣妾,臣妾一听觉得春日宴的事怕是不妥,这才请了皇上来。” “作废。”裴正沉闷地吐出两个字。 他本就因为宋雾贪污有一肚子火,如今宋雾还把卫又璃伤到无法生育,他是真想把宋雾叫进宫中责罚一顿。 皇后犹疑,“那卫大小姐的婚事……” 先前皇上特意提到过,就算不许配给二皇子,会不会有别的安排?皇后不确定。 春日宴是按皇上要求筹办的,与她没有关系,参加的人中也没有她在乎的人,她只要不出错就行。 但卫大小姐的事,她还是要关注一二。 “她不能孕育子嗣,正妃就不用考虑了。”裴正转动着茶杯,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皇后,你觉得侧妃如何?” 皇后眉头微动,想也不想地开口,“臣妾以为不妥。卫大小姐是忠勇侯府的嫡长女,若是为侧妃有损忠勇侯府的脸面。” 裴正不以为然,“忠勇侯又不在意这个女儿。” “可是……卫大小姐在府中处境艰难,若是为侧妃,只怕又要被府中的兄弟姐妹嘲笑。再者,侧妃没有子嗣傍身在夫家只怕也是举步维艰,尤其她还没有娘家的撑腰。” “你倒是考虑周全。”裴正若有所指地点了点头,“春日宴就当邀请她来玩吧。” “是。” 裴正走后,皇后彻底松了口气。 姑姑上前扶着皇后走进内殿,“娘娘,为什么要反对皇上的提议?” “反对才是应该的,若是答应下来才显得我们心虚。” 皇上还是了解她的性子的,卫大小姐救了皇长孙,她会一直记得恩情。嫁给皇子做正妃没有什么不好,按照常理她不会替卫大小姐拒绝。 但是做侧妃于卫大小姐如今而言,并不是好事。 她如实回答,皇上才不会怀疑。 别看元宵节那次皇上的怒火都是冲着吴祯,实际心里还是怀疑其中有没有卫大小姐的手笔的,是不是她们提前透露了消息。 今日之后,皇上算是彻底相信她他们和卫大小姐私下没有联系了。 裴正走在路上,因为宋雾打乱了他的计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给裴知孟选谁做皇子妃。 忽然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走过来,“皇上,大长公主在御书房求见。” “朕知道了。” 他不疾不缓地穿过御花园,心里在思索皇姐来的目的。 回到御书房,见到大长公主裴正眼含笑意快步上前。 大长公主正要行礼,裴正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托起来,“皇姐不必多礼,又是半年未见了,可还好?” “一切都好。” 裴正顺势扶着她到一旁坐下,“朕打算办一场家宴欢迎皇姐回京,正想派人去问问你的时间。” “皇上不必兴师动众,我每年都回来,又不是什么稀客。” 裴正走到桌前坐下,一听大长公主这话一脸不乐意,“怎么不是,半年可不短。要朕说,皇姐还是回京来住,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 大长公主哀叹,“我最近也常常想起以前的事,很怀念京城。” 裴正眸色颤动,觉得皇姐话里有话,不知是不是与账本之事有关。 他爽朗道:“怀念就住下别走了。” “再说吧,今日进宫我是有事相求。” 裴正坐直了身体,“皇姐,你我之间何须用到‘求’字。” 大长公主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是为忠勇侯府的大小姐卫又璃而来。今日长乐在府中宴请朋友,不料遇到了刺客。长乐为了护我,没有注意到同样挺身而出的卫大小姐,失手将她刺伤。” 想到那张苍白的小脸,还有知道自己无法孕育子嗣后对婚事的担忧,忍不住叹了声气,“哎——卫大小姐的伤在腹部,太医说胞宫受损这辈子都无法有孕。是我们对不住那孩子,所以想给她求一道圣旨。” 裴正好奇道:“什么圣旨?” 大长公主将卫又璃可能面临的处境说得明明白白,“来之前我已派人打听过,以忠勇侯夫妇的性子她以后只怕是还会为婚事所烦,我便索性替她永诀后患,求一道允她婚事自行做主的圣旨,让她今后活得恣意一些。” 第105章 提醒 裴正沉默了会儿,“皇姐,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愿成婚收养了长乐?” “是。” 裴正从未想这么深,只觉得皇姐身为大长公主就算不会生又如何,还能受人欺辱不成? 他到底不懂,无论女子的地位有多尊贵,不能传宗接代嫁给谁都不会好过。 许是想到过往,裴正没有再往里想这道圣旨的背后是否藏着阴谋,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裴正朗声道,“毛德全,拟旨!” 毛公公勾着身子上前,拿出明黄的圣旨铺在桌上。 裴正提笔蘸墨,一气呵成最后落下玉玺。 圣旨写好后大长公主没有急着让毛德全去宣旨,她说想等自己补偿的东西备好后一同送去。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着,她们大长公主府的诚意。 圣旨已下,何时宣读裴正并不在意,反正卫又璃嫁进皇室的事已是不可能,婚事如何他不关心。 他比较关心刺客一事。 “皇姐,刺客可抓到了?”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大长公主,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然而大长公主并未表露出任何惊慌和心虚,只有遗憾和迷茫,“没有,逃了。我这刚回京就遭遇刺客,也不知道招惹了谁。” 裴正正义凛然地道:“刺杀皇室是死罪,皇姐只管查,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那刺客口口声声说着海家,京城之中我所认识的没有姓海的,倒是海州有一户,我得派人回去查查。” 裴正见她毫不避讳地提起海家,心中犹疑。 难不成皇姐对宋雾贪污一事一点不知情? “需要什么帮助,皇姐尽管提。” “自是不会同皇上客气。” 大长公主走后,裴正看着一旁的圣旨,随手交给毛公公。 “待皇姐那边准备好后,你便去忠勇侯府宣旨吧。” “是。”毛公公揣着圣旨,看了门口的宫女一眼,“好好打扫。” …… “小姐,梁国公府还有孟小姐、姜小姐、谷小姐、冉小姐都递来帖子,说想要探望你。”清荷拿着一叠帖子走进来。 卫又璃心中暖意不止,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道:“先回绝了吧,就说我要养几日,现在不便见客。” “是。”清荷依言去写回帖。 她走后,云月紧接着走进来,“小姐,喜儿来信,大长公主进宫求了一道圣旨,过几日会来忠勇侯府宣读。还有,皇上已经放弃将小姐定为二皇子妃的想法了。他动了封侧妃的想法,被皇后打消了。” 卫又璃点点头,心里越发觉得自己这伤伤得值,也感激皇后的帮忙。 皇后和太子都有仁德之心,做事也仁义,她没有选错。 就目前来看,太子的储君之位越稳当,对她来说越有利。 皇上虽说会给她撑腰,但仅限于与卫巧言和忠勇侯府对上的时候,其他时候皇上有自己的考量。 最让她出乎意料的还是真儿。 当初在除夕宫宴帮着她一起救皇长孙的宫女,因为挺身而出而被赏赐,如今在御书房做着打扫的活计。她当初也只是给自己拉一个人证和帮手,没想到真儿知恩图报,御书房的消息都敢冒险往外递。 “我知道了。” 大长公主既然求得圣旨,待圣旨下来,她就彻底不用担心婚事了,可以着手对付这府中之人了。 她深受重伤很是疲惫,眼下想要继续休息,却听晚风说道。 “小姐,大少夫人来看你了。” “请她进来。” 云舒款款而来,见到卫又璃满眼的心疼。 她们的交集并不多,但这样的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尤其云舒近日因为身体的缘故情绪格外敏感,眼泪说来就来。 “又璃,你受苦了。” 卫又璃瞧见她落泪的模样倒是有些惊讶,“大嫂,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大哥让我平日多照看你,可如今……”她低头啜泣。 自己入府三年无所出都心有戚戚诚惶诚恐,前些日子公爹又催促她压力倍增。 大夫说她身体无碍只是缘分未到她都因此心事重重,更何况又璃被太医认定无法生育。 卫又璃理解她的想法,朝她伸出手。 云舒将手递过去握住,卫又璃笑着道:“这是我个人选择,是我自己要为大长公主挡下的。大嫂无须担忧,万一以后遇到了神医呢。” 她知道自己说不在意子嗣云舒不会信,只能这么安慰。 云舒捏着手帕拭泪,“瞧我,分明是来看望你的,倒是让你来安慰我。” 卫又璃看着她护着肚子的手,念及上一次她看到经书没有视而不见的情,还是决定提醒一二。 “大嫂,你太过紧张了。若是不想让人看出端倪,可以放松一些。” 她的目光盯着云舒的肚子,云舒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一直挡在肚子面前。 羞赧道:“也不是故意瞒着的,就是想着还未满三个月。” “近日虽没有像之前那样连着下雨,但偶尔也会下一下,路上湿滑,大嫂还是小心为妙。三个月未到想要瞒着也没错,只是瞒就要瞒好,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云舒听出她话里有话,疾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又璃毫无负担地把责任推到郭兰母子身上,“这府中到底来了新人,难免冲撞了人。” 云舒听明白了,连声道自己会小心。 “大嫂别怪我挑拨离间便好。” “自是不会。” 前世就在这几天,大嫂有孕的消息没有传出,反而传出了滑胎的消息。 最后归结于是云舒自己不小心,但云舒十分确定就是有人故意在路上抹了油。 因为云舒的坚持,这件事在府中严查,查出来是一个婢女在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把菜洒了,因为惊慌匆匆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油没有擦干净,加上雨天湿滑,这才导致云舒滑胎。 这样的结果,云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那之后云舒和卫巧言的关系便不好。 云舒向来是过自己的日子,从不参与侯府的这些事。 但她滑胎之后便时常和卫巧言对着干,当着大家的面同她呛声,阴阳怪气。 第106章 留疤 卫长越也还算个男人,在这件事上没有一味地帮着卫巧言,而是解释云舒因为滑胎心情不好,所以脾气冲了一些。 只是,两个人关起门来的时候,经常吵架,说的都是关于卫巧言的话。 卫又璃不了解云舒,但她对卫巧言还算了解。 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卫巧言做的。 云舒同卫又璃闲聊了几句之后,一脸惊慌地走了。 她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将手护在肚子上,想到卫又璃的话又急忙放下来。 “晚风,去替我做一件事。” …… “小姐,大小姐那边一直在休息,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 卫巧言皱着眉,觉得手腕有些痒。她忍不住挠了挠,问道:“没有?不是说半个时辰就会起效吗?这都过了多久了,怎么会没有?” 妩衣猜测道:“是不是因为太医给她用了药的缘故,恰好解了毒?” “你说的也有道理。” 妩衣忽然发出惊呼,“小姐!” 卫巧言被她吓了一跳,怒道:“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妩衣指着卫巧言,“你的手……” 卫巧言低头一看,手腕和手背都是抓痕,甚至已经有了血珠而她却毫无察觉。 她惊慌失措,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手溃烂得不成样子。 “快去叫大夫!”卫巧言狰狞着脸哭喊着。 妩衣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卫巧言的手死死抓着椅子把手,强迫自己不去抓挠。 坚持不过几息便气急败坏地挠着手背,连脸上脖子上都感觉发痒。 她气得打烂一个花瓶,怒吼:“大夫呢!妩衣怎么还没把大夫找来!!” 妩衣拽着府医匆匆而来,府医看过之后直摇头,“这毒性太强了,即便解了以后也要留疤。” 卫巧言疯狂捶着桌子,“我不要留疤,你给我想办法!” 她是要嫁给四皇子的,留了疤怎么能行! 秦大夫肃着脸,“恕老夫才疏学浅,二小姐可寻太医来试试。” “妩衣,去,去请太医!” “不能请。” 卫勋走进来,朝杨大夫挥挥手,“先给她解毒。” 杨大夫拿出银针扎在几个穴位上,又在手背上敷了药粉。 “还需喝几次药才能彻底解毒。” 卫勋颔首,杨大夫在卫勋的示意下背起药箱走了。 “爹,我不能留疤!” “我知道,但是你去请太医不就是告诉皇上你伤了?万一太医治不好,你连瞒都瞒不过去。” 太医出诊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连退路都没有。 在无法确认可以完全治好之前,不能惊动太医。 卫巧言冷静下来,“那怎么办?” 现在已经不痒了,但看着血淋淋的疤痕,她的心依旧慌乱不知所措。 “你先说说你怎么会中毒。” 卫巧言咬牙切齿,光是心焦自己的伤势,完全忘了罪魁祸首。 “一定是姐姐故意的。” 今早妩衣被人撞到,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里面写着——璃衣服有药汁,配上此粉可产生毒。 妩衣没有注意到是谁传来的纸条,在卫巧言赴宴之前告知了此事。 卫巧言觉得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 所以在卫又璃把披风披到她身上时,她才会反应那么大。 后来在开宴时,她借着敬酒的名义靠近卫又璃,把药粉弄到她衣服上,按理说瘙痒难耐的该是她才对。 除非这一切都是卫又璃的阴谋,故意引她上钩。 可她并没有碰到药粉啊,怎么会中毒? 卫勋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卫又璃作对!你不是她的对手,根本玩不过她!” 以前他顾及卫巧言的面子,话说得委婉,没想到卫巧言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这一次他就把话挑明了,“你不够聪明,阴谋诡计就不要碰了!” 卫巧言不可置信,受伤地看着卫勋,“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说错了?你哪次计谋成功了?哪一次不是灰头土脸还要我给你善后?” 卫巧言无言以对,看着面目全非的手,泫然欲泣,“那我的手……” “我会给你找大夫治好的。”临走前,卫勋再次警告她,“老实待着!” 这一次留疤若是治不好就功亏一篑了,她若是在搞出什么幺蛾子,卫勋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善后了。 偏偏伤的是手,人人都看得见。 卫巧言不服气,她等啊等,始终没等到卫又璃叫大夫。 终于,她的心死了。 临睡前,卫又璃听着晚风和云月的汇报,觉得自己可以睡个好觉了。 明华屡次觊觎卓宸,这一次怀音也是受她牵连,差点害卓宸被明华缠上。 为了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卫又璃打算把明华的路堵死了。 明华有个癖好,喜欢到南风馆以折磨男子为乐,每一次去必是心中有火。 今日她奸计未能得逞,必定憋了一肚子火气。 晚风找到南风馆时,明华正在泄愤。 更多的细节晚风没说,怕污了卫又璃的耳朵,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明华光顾南风馆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那些被明华欺辱过的男子也都现身说法。 晚风特意去大长公主府兜了一圈才回来,这是卫又璃的吩咐。 她相信以明华的能力查不到晚风,但还是以防万一。 而云月说着卫巧言那边的动静,脸顿时冷了下来。 父亲的处事还真是和母亲不太一样。 父亲见好就收,见不好更是小事化无的性子。 若换了母亲,只怕是已经带人来大闹了。 她本没有察觉衣服上的蹊跷,幸亏带了晚风出门。晚风在马车里闻到了味道,辨别出花香里藏着的药味。 她将计就计,把另一种毒药抹到了卫巧言手上。而她衣服上的药,已经被晚风解开。 就算晚风不能解毒,她只要运转身体的那股力量,也能不受毒药的侵蚀。 柜子里的衣服她还没扔,等着卫巧言把事情闹大,结果卫巧言那边熄了火。 绿屏此人,留不得了。 翌日,卫巧言出门时,卫又璃睡得正香甜。 没办法,卫巧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约了宋雾出来。 第107章 献计 她哭诉着自己的委屈,说父亲不帮她。 宋雾揉了揉额角,强撑着安抚她,“我有一瓶祛疤的药,回去后派人给你送去。” 卫巧言感动得眼泪哗哗,“阿雾,只有你心疼我了。” 宋雾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调侃道:“说什么呢?你二哥不也在乎你。” 卫巧言娇嗔地看了她一眼,“你就知道二哥!你都不知道二哥他……” 忽然想到她最近还在讨好祝晨雪,若是把二哥为祝晨雪黯然神伤的事说出来,阿雾肯定会牵连祝晨雪。眼下不能让祝晨雪有麻烦,嘴里的话生生转了个弯咽回肚子里。 宋雾露出关切的目光,声音略有些嘶哑,“你二哥怎么了?” “二哥他好像腿伤复发了。”卫巧言看着宋雾青黑的眼底,这才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阿雾,你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宋雾强扯出笑容,没提海州的事,只道:“母亲要补偿卫又璃,我连夜清点出了在京城的商铺庄子,看哪些合适给她送去。” 这是实话,但更多的精力花在给母亲说海州的事上。 卫巧言嘴唇微张,纳罕道:“大长公主竟为了卫又璃委屈你?” 宋雾冷呵一声,“这算什么,母亲还许下我未来孩子的婚事。” 虽说母亲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但终归心里不舒服。 “什么婚事?” 宋雾将大长公主的打算说了一遍,卫巧言秀眉微拧,“大长公主也太善良了,根本不值得这么做。” 她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盘算。 阿雾手中的铺子和庄子都是顶好的,更好的是这桩婚事。 卫又璃她拿捏不了,她的孩子总可以吧。 只要想方设法让卫又璃的孩子成为自己人,那就等同于拥有了大长公主留下的钱和权。 她心中有了打算,没了心思诉苦。 她满眼心疼地望着宋雾,“阿雾,你太辛苦了,还是回去休息吧。你应该同我说的,早知道就不叫你出来了,还让你跑一趟。” “没事。”宋雾确实支撑不住,也不勉强了,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同你好好叙话。” “嗯。” 宋雾一走,卫巧言便让妩衣去请裴知寅来。 爹不帮着她,那就怪不着她向着四皇子了。反正以后她要嫁给四皇子,和四皇子夫妻一体。 裴知寅得到消息时本不愿意来,他生气卫巧言连事情都办不好,到现在还没有把祝晨雪哄好。 他等不及了,程清那边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配合。不管祝晨雪对卫巧言的态度如何,卫巧言预言的本事没人会怀疑,是时候告诉祝晨雪了。 思及此,他还是动身前往卫巧言所在的茶楼。 卫巧言挪了挪凳子贴近裴知寅坐着,她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殿下,我听说了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裴知寅不觉得卫巧言的事有什么重要,心中不屑面上一片淡然,“何事?” “殿下可知,我姐姐卫又璃在大长公主府为大长公主挡下刺客,因此而无法生育之事?” 裴知寅挑了挑眉,倒是来了点兴趣。 这件事他只听说姑母遇刺被卫又璃救了,却不知道卫又璃因此无法生育的事。 卫又璃和忠勇侯府不是一条心,现在对姑母有了救命之恩,又多了个靠山。 可据他所知,卫巧言和宋雾关系甚好,她们对此事定然不乐意。 看卫巧言的脸色,也不像是吃瘪的样子,看来她说的这件事,是好事。 裴知寅佯装没看出来,“那又如何?” “我听阿雾说,大长公主感同身受,为了补偿卫又璃打算把阿雾名下的铺子和庄子都划到她名下。”卫巧言期待地望着裴知寅。 裴知寅点点头,这也说得过去。救命之恩,给些金钱上的补偿不为过。这件事若是放在父皇身上,只怕给封个县主也是使得的。 说了这么多,卫巧言还是没说到重点上,裴知寅不耐烦她这样吊胃口,语气有些不快,“这也是应该的,你说的拿不定主意的事,就是这个?” 卫巧言毫无所觉,但也没再拖沓,将事情说了个彻底,“当然不是。除了这些东西,大长公主还许诺了一个婚约。卫又璃无法孕育子嗣,以后是过继也好,收养也好,只要是她的孩子都可以与阿雾的孩子定亲。” 裴知寅翘着的腿蓦地放下,身体坐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卫巧言。 触及卫巧言认真的目光,他就知道这个消息不是作假。 他算计惯了,当然知道这个婚约意味着什么。 姑母手中的那支军队如今可是受宋雾调遣的,只要姑母还活着,这支军队就不会收回去。 宋雾如今已经十六,成婚生子的事不过是这一两年的光景。 卫又璃不孕,若是有人愿意娶她,忠勇侯肯定不会反对。到时夫家随便找个孩子记到卫又璃的名下,两边的姻亲关系就坐实了! 姻亲是天然的盟友,宋雾手中又有姑母赐予她的权利,这件事太有利用价值了! 换言之,若娶卫又璃的人是他的人,那拉宋雾站队岂不是轻而易举。 宋雾还未成亲,自己的孩子的婚事就被拿去做交换,她心中一定不满。 这时只要他站出来,说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帮她膈应卫又璃,又能保证她孩子的婚事不亏,宋雾肯定不会拒绝。 他胸有成竹,“这件事,宋雾应该不乐意吧?” “是啊。”卫巧言没有看到裴知寅眼中的精光,一心想着自己要在四皇子面前立功了,故作苦恼的献计,“阿雾讨厌卫又璃,怎么能接受卫又璃的孩子和她的孩子成亲。我便想着,这个孩子如果是阿雾能够接受的身份,是不是会好一些?” “你说得不错。卫又璃的婚事会很艰难,不如我们帮她一把。” 卫巧言强压住上扬的唇角,询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近日柳家表哥来了京城,就住在冉府。柳家表哥身世虽然不高,但背后有我母妃,有右相府撑着,若是他提出娶卫又璃,忠勇侯不会拒绝。” 第108章 异心 柳贵妃当初因着右相的远房亲戚寄住在冉府,为的就是图谋一个好婚事。也是因为右相,她才有机会进宫,一步步爬到贵妃的位置。 为了避嫌,也为了向右相彰显诚意,柳贵妃没有让柳父进京为官,只是调到了离京城最近的府城做知府。 但在柳贵妃心里,柳家才是她的娘家,对柳家很是看重,与右相不过是互惠互利。 柳家以柳贵妃马首是瞻,若是柳家表哥娶了卫又璃,到时候在柳家随便过继一个子嗣与宋雾的孩子定下娃娃亲。 抛去卫又璃不说,宋雾一定能看到这场亲事的好处。 如今大长公主尚在,军队还不会收回。待大长公主离去,抑或是皇位易主,宋雾想要保住封地都难,更别说保住军队了。到了那个时候,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县主,无依无靠,如何立足? 她如果想要一直拥有这些权利,必须给自己找个靠山。 宋雾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该怎么选。 “对哦。还是殿下聪明,这样我就不用为卫又璃的婚事担心了。” 裴知寅如何听不出来卫巧言话里的意思。 她与卫又璃的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谈何担心。不过是想告诉他这个消息,把好处让给他。对于卫巧言得到消息就立即来告诉他让拿主意这件事,他心里确实舒坦不少。 裴知寅也就不吝啬夸奖之词了,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巧言,还是你心思通透。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以后有什么事也要及时找我商量。” 卫巧言低下头,为难道:“可是爹不让我跟殿下见面,怕传出什么事影响了殿下。” 裴知寅对卫勋的做法是赞同的,只是卫巧言今日做了件好事,让他看到了她的用处。以后有什么消息,还是需要卫巧言率先告诉他的,至于要不要见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忠勇侯的顾虑也没错,但是你一心为我,我又如何能因为这点小事不管你?你只管让人来叫我便是,会不会让人发现你不必担心。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为大业努力,总有一日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见面。” 这话说到卫巧言的心坎里了,卫巧言感动地与裴知寅四目相对,只一瞬便羞红了脸,忙低下头。 手不动声色地放在桌子上,试探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裴知寅的手。 裴知寅反手握住,感受到指尖不平的触感,他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了?” 卫巧言连忙收回手放在桌下,拉着袖子遮住手上的伤。 她险些忘了自己的手被毁了! “我吃坏东西了,起了疹子。” 裴知寅当即脸色不好,看着她遮掩的样子心中犹疑。默默把手搭在腿上,不着痕迹地擦了擦。 “殿下,我让人去打盆水来给你洗洗手吧。”卫巧言很难为情,不敢与之对视,“我涂了药,怕殿下沾染上药味。” 闻言,裴知寅脸色稍霁,“我自是不会在意,只是府中的嬷嬷总是大惊小怪,洗了也好,免得嬷嬷又误会我受了伤。” “嗯!” 卫巧言吩咐妩衣去叫盆水上来,裴知寅洗完手后便说自己要回府安排一下,说服表哥接受这门婚事。 他离开得匆忙,连祝晨雪的事都忘了交代。 卫巧言也不想卫又璃继续留在府中,认为婚事尽快敲定最好,待裴知寅离开后也匆匆回了府中。 这件事不经过卫勋不行,所以顶着被骂的风险卫巧言去说了此事。 果不其然,卫勋第一反应便是卫巧言不听话,私自去见四皇子。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气得拂袖,“你若是次次不听我的警告,以后你的事都自己解决!” 卫巧言在裴知寅那里吃了甜头,这会儿有恃无恐,一点没被卫勋的动作吓住,“爹,我也是担心一直不见四皇子,我们的关系会变得生疏。本就名分未定,若还不将四皇子笼络住,万一四皇子喜欢上别人,坚持让别人做四皇子妃该怎么办?” 卫勋一噎,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沉吟片刻道:“罢了,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以后一定要万分小心。” 卫巧言脸上浮起微笑,“爹,殿下说了,这件事他会处理,让我不要担心被发现。” 见四皇子如此看重卫巧言,卫勋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这才想起卫巧言进门时说的话。 “你刚才说四皇子要说服他柳家的表哥来娶卫又璃?” “对。” “为什么?” 卫巧言知道卫勋谨慎的性子,也没瞒着他关于大长公主说的婚约之事。 卫勋几乎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看着卫巧言高兴的模样,只觉得心累。 这件事对四皇子来说确实是好事,可若是这个人选是他来选,大长公主的助力是不是也会落在他头上? 这么好的事,卫巧言第一时间告诉四皇子,却没考虑侯府,她的心还会为了侯府着想吗? 若不是卫又璃的婚事需要他做主,卫巧言还会来告诉他这件事吗? 卫勋心绪复杂,看着卫巧言的眼神晦暗不明。 若是巧言生出异心,那忠勇侯府将逐渐失去得来的一切。 看来最近他对巧言的约束太多,让巧言心生怨怼了。 卫勋扬起笑,久违的温声细语,“巧言,你做得对,我会全力配合四皇子,把卫又璃的婚事拿捏在手中。” 他冲卫巧言招招手,卫巧言心情很好地靠近。 “你的手好些了吗?” 卫巧言神色难过,伸出手给卫勋看,“已经不流血了,但看着很碍眼。” 挠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看着伤痕才知道这毒有多厉害,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挠出这么严重的伤痕,难怪会留疤。 “你放心,爹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好。太医不能请,爹不能拿你的婚事做赌注,你要理解爹的顾虑。” “我明白的。” 今日差点被四皇子发现手上的伤,她才意识到请太医是多么危险的事。 还好四皇子没有追问,否则她都不敢想四皇子对此会是什么态度。 第109章 废物 卫巧言回到房间,在用午膳前收到了裴知寅的消息,她满意地点点头。手伤的难过随着信一起烧成灰烬,连饭都多吃了两口。 饭后听到卫长瑾的人来说二哥想要见她,她看了看手上的伤,勾起嘴唇。 正好找不到机会报仇,这次有人为她出头了。 “二哥,你找我?”卫巧言跨进房间,扫视了一圈才发现卫长瑾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房梁出神。 听到卫巧言的声音,卫长瑾才恢复点神采,他转过头暗含期待的目光看着卫巧言,“巧言,你快给我看看,我这腿怎么动不了了!” 卫巧言面上的神色一僵,“二哥,我给你叫个大夫吧。” 她又不是大夫,如何知道为什么腿动不了了。 卫长瑾落寞道:“我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是腿伤复发。” 卫巧言更不明白了,既然是腿伤复发便治啊,叫她来做什么?难道又想让她去找神医?上一次是卫又璃找到她半路截了胡,这一次卫又璃都躺在床上了,可没时间去给他找神医。 思及此,她不想多留,脚尖已经转向门外。 “那二哥好好配合大夫治疗,腿一定会好的。” 卫长瑾丝毫没被安慰到,语气慌乱,“大夫说治不好!巧言,我身上的内力全无。之前神医医治过后,虽不能习武,但走动是没有问题的,可如今我连动也动不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功法上出了什么问题?” “二哥!你说什么呢?同功法有什么关系。”卫巧言心里咯噔一下,功法她是一窍不通,现在让她看,她如何能给出答案,说不定还会被看出功法不是她写的事。 看着卫长瑾废物的模样,卫巧言觉得可惜。 大夫都说治不好了,二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以卫又璃如今的态度来看,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偷偷给他研究功法了。一个废物,对她来说没用。 但阿雾喜欢二哥,现下不知道阿雾对此的反应是什么,还不能表现太明显。 心中有了打算,卫巧言当即落下两行泪,凄声控诉,“二哥是在怀疑我吗?当初我不眠不休地研究功法,把功法交给二哥时也曾说过,不能保证一定能让二哥重拾武功。是二哥自己说死马当做活马医,现在二哥又是作何?是在怪我吗?” 卫巧言跺了跺脚,捂着脸离开了房间。 “巧言!我不是……” 卫长瑾心中一慌,连忙伸出手想要拦住卫巧言。但卫巧言跑得太快,他连衣角都没碰到。因双腿无法挪动,整个人翻下床狼狈地倒在地上。 冰冷的地板传来阵阵凉意,看着卫巧言一步不停地离开,他愤懑地握拳捶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自从在功法的帮助下,他重拾武功,练出内力。整册功法练完后,他便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把功法放到一边没有再看。 可这几日膝盖常常不舒服,他再次把功法翻出来,但收效甚微,走路时常磕磕绊绊,平地也走不稳。 直到今日,他一起床发现双腿不能动弹,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连忙让人叫了府医来。 府医诊断是旧伤复发。 他心慌不已,想要再次练功,却感受不到一丝内力。 屡次尝试后,终于接受自己成了一个武功全无的废物。 功法是巧言研究的,他是想问为什么功法对他没用了,可巧言却觉得自己是在怪她。 他感到心累,自己都倒在地上了巧言却不曾停留。听到自己腿伤复发,她也没有关心一句。 明明当初不是这样的! 卫巧言一直跑出院子才停下来,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那功法是卫又璃写的,如今出了问题想要怪到她头上是万万不可的! 幸好当初她不信卫又璃的本事,特意说了一句不能保证,否则今日她真是无可辩驳。 她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背上的伤疤,气呼呼地放下。 还想着让二哥为她出头呢,结果二哥自己都成了废物。 罢了,先放卫又璃一马,待婚事敲定后再去寻她的晦气。 卫又璃醒来时已是巳时四刻,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得如此好了。 醒来后先是运转周身力量减轻身上的痛苦,随后才唤来清荷伺候她洗漱。 她不便挪动,早膳都是坐在床上让清荷喂的。 喝完药后,晚风又把了把脉,见脉象好了许多,一直绷着的脸才放松一点。 “小姐,冉小姐来了。”云月前来禀告。 卫又璃茫然,“不是说了我要静养?” 她转念一想,难不成是冉苒遇到什么难事了?急忙让清荷拿来外衣披上,让云月把人带进来。 “又璃!” 卫又璃靠坐在床头,伸出手去,“冉苒。” 冉苒拉着卫又璃的手,顺势在床边坐下。她先是心疼地看了卫又璃一眼,随即气愤道:“又璃,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休息的,都怪祖父,说什么柳延照与卫长时相识,让我带他过来。车夫又不是找不到忠勇侯府,为什么非要让我带?还说什么我们关系好,不来探望不合适,非要我来。” 冉苒握着卫又璃的手满眼歉意,“对不住啊,又璃,我犟不过我祖父。” 她心中担心又璃,但是又璃既然回信说自己想要休息几日,那便是精神不济无法应付她们。 可祖父今日非要她走一趟,她在家中受宠,却不敢忤逆祖父,只能窝窝囊囊地来了这忠勇侯府。 卫又璃得知始末,理解冉苒的难处。 她不见人也是知道她们关心她,而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对,又不想怠慢她们才闭门谢客。 “无碍。不过,柳延照是谁?” 冉苒一脸鄙夷,“四皇子的表哥,他爹是四皇子的亲舅舅。” 一听到裴知寅,卫又璃便觉得这人来侯府的目的不简单。 难不成裴知寅明面上不方便与侯府来往,便派了他的表哥来? 不对,柳延照既然住在相府,来侯府也不算是掩人耳目。 她一时还真想不到柳延照此行的目的。 第110章 常州柳家? 卫长时从未出过京城,怎么可能与柳延照相识? 卫又璃捻着手指,心里盘算着柳延照此行是裴知寅的意思还是右相的意思。 “他是男子,你是女子,右相不觉得让你们二人同行不妥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但祖父让我们一人一辆马车。” 卫又璃不着痕迹地与站在冉苒身后的晚风对视一眼,心中越发笃定事情不对。 见冉苒毫无所觉,面上只有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卫又璃便压下所有心思,只与冉苒说些旁的事。 冉苒不精阴谋诡计又心直口快,这柳延照又与右相府有着关系,还是不要将她牵扯其中。 “又璃,你的身体如何?我看有不少人猜测你腹部受伤,以后可能……”冉苒盯着卫又璃的肚子,欲言又止。 卫又璃扯了扯嘴角,“他们猜的也没错。” 冉苒急切道:“那可怎么办,这宋雾一定是故意的!” 昨日她和之之离得近,被婢女保护着退在柱子之后。卫又璃是如何受伤的她们看得清清楚楚,宋雾那一剑可是带着狠劲的。 且昨日宋雾本就让人找又璃的麻烦,难保宋雾不是浑水摸鱼报复又璃。 卫又璃拍拍她的手,“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事情都已经处置好了,以后不会再论对错恩情。” 冉苒不解,“什么意思?” 卫又璃卖了个关子,“等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可你该怎么办啊?” 先前忠勇侯夫人就千方百计地要从婚事上入手毁了又璃,现在又璃没了生育,忠勇侯夫妇在又璃的婚事上肯定变本加厉。 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又璃如何能挣脱。 一想到忠勇侯府那些人,冉苒就生气,眼眶渐渐发热。 “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吃亏的,你信吗?” 冉苒看着卫又璃坚定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信!” 话说到这个份上,冉苒没再追问。在卫又璃的引导下,话题拐到了柳延照身上。 说起柳延照,冉苒是万分嫌弃。 “你不知道,那个柳延照在长辈面前装得是翩翩君子,私底下就是个风流浪荡子,我都撞见好几次他调戏府上的婢女了!” “我记得柳家无人在京中,他来京城做什么?” “好像是年纪到了,来京城挑一门好亲事吧。” 当初柳贵妃不就是这样吗?也是因为柳贵妃,他们右相府才和四皇子绑在了一起。 冉苒撇撇嘴,对柳延照很是看不上,“他那样的人,谁嫁谁倒霉。” 卫又璃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种对婢女都动手动脚的人,不是什么好的。 说起婚事,她的婚事由自己做主,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是可以的。但她不愿意一直住在忠勇侯府,还得想个办法脱离忠勇侯府才是。 冉苒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就我那二婶,还真被柳延照的表象糊弄住了,动了和柳延照结亲的意思。最可气的是我那堂妹,被二婶忽悠着,也是一门心思想嫁给柳延照。虽说是四皇子的正经外家,但毕竟不在京城,且柳延照那副德行,我都能看出来他不是良配,二婶她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我本来还想提醒一二,但母亲说由她们去,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说了人家可能还要怪我。” “你母亲说的是对的。” 遇上这样的人,越是提醒,越是觉得你在嫉妒她们,想要从中作梗。 她们只在乎最有利的条件,比如柳家是柳贵妃的娘家,若是四皇子登上高位,那就是太后的娘家。届时柳家水涨船高,绝不会做一个小小的知府。就算柳家现在不在京城,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动。 冉苒往后一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不同你说了,得赶紧走。” 说着她要起身,卫又璃赶忙把人拉住,“你坐下还没多久,着急走做什么?” “我防着柳延照,那人没什么分寸,我担心他……” “小姐,三公子带着柳公子过来,说要探望你。” 冉苒气得直咬牙,“我就知道,他哪里都要去凑一凑,知道我来看你,肯定也会想方设法追过来。进府的时候他就说要来接我,和我一同回相府。” 所以她才急着要走,就是不想柳延照过来。 卫又璃心中觉得蹊跷,想看看柳延照的目的,便让他们进来。 只是到底是女子闺房,她又卧病在床,不能直接相见。让云月把屏风拉过来遮挡之后,卫长时和柳延照进来。 卫长时一向鼻孔看人,面对卫又璃时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教训。 他一进门看到屏风横在一边,敛着眉,“知道有客人来便该穿好衣服待客,摆件屏风算什么礼数!” “三哥,我身体不适,实在起不了身。” 卫长时还要再说,柳延照好脾气地抬手阻止道:“长时兄,卫小姐有伤在身,本就是我叨扰了,如此便好。” 卫长时脸色稍缓,隔着屏风介绍道:“这是柳家公子柳延照,听说你病了,特意来探望。” “柳家?哪个柳家?”卫又璃故作不知问道。 冉苒坐在一旁竖起大拇指窃喜。 “常州府柳家。”柳延照眼眸中的不悦一闪而过,语气里很是自得。 卫又璃一脸天真懵懂,“常州柳家?我不曾去过常州府,柳家很出名吗?” 卫长时见柳延照沉下脸,面色铁青,“卫又璃!常州柳家是柳贵妃的娘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卫又璃恍然,“原是柳贵妃的娘家啊,柳公子早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吗?提常州府还真是有点想不起来。” 她在暗里嘲讽柳家如果没有柳贵妃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因为柳贵妃,谁会知道常州府柳家是什么人家。还高傲上了,真以为柳家是可以与清河崔氏、琅琊王氏相提并论的世家吗?一提人家就知道。 还常州柳家,真是可笑。 卫长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卫又璃而没脸,气得脸色涨红,低声呵斥道:“卫又璃,你懂不懂规矩!” 柳延照没了好脸色,想到四皇子交代的事,强压下不耐的情绪,含笑道:“卫小姐身体不舒服,长时兄莫要责怪她。” 第111章 各怀心思 卫长时见柳延照如此好脾气,一方面觉得便宜了卫又璃,另一方面又松了口气,父亲交代他的事他没有搞砸。 只是屏风遮挡如何能让他们相看? 柳延照愿意娶卫又璃是他吃亏,但卫又璃的相貌还算不错。若是能让柳延照见上一面,事情能更顺利。 心里正想着如何把屏风推倒,就听柳延照提出告辞。 卫长时心里“咯噔”一下,“柳公子这就要走?” 难道是对卫又璃不满意? 父亲叮嘱他要促成这件事,若是这件事顺利,父亲便引荐他进国子监。 他不爱文也不爱武,不想走武将的路,也不想参加科举。可他已经年满二十,在婚事上很是着急。 前两年因为被陷入狱,婚事因此耽搁下来。母亲介绍的那些女子,不是家中刁蛮任性的幼女,就是不受重视的,他没有一个满意的。 他虽不是长子,但好歹是侯府公子,配的也该是有主母气度能够打理庶务的精干女子。 那些一看就只顾着享乐,或者上不得台面。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不就是看他没有官职闲散在家,觉得他没有前途。 他不屑于官场的争斗,但也不愿意被人看扁。 他琴艺高超,若是能得父亲引荐,进国子监做夫子不成问题。 柳延照温声道:“卫小姐身体不适,还是让她好好休息。” “好。”卫长时不甘心。 人没见着就要走,这可不行。 他走的时候刻意朝屏风那拐了一道,手背与屏风擦过时曲指用力将屏风推倒。 “小心。”卫又璃眉眼冷了下来,让冉苒坐到床上。晚风撑着屏风,在屏风的遮挡下弹出一枚暗器打在卫长时的膝弯上。 卫长时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咚”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痛得直龇牙,抬头正好触及卫又璃冰冷的眼神。 “三哥没事吧。” 他面色涨红,身旁的柳延照只顾着看卫又璃一点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他丝毫不介意,反倒因此松了口气。 看柳延照的样子,应当是对卫又璃的样貌是满意的。 这时,守在门口的云月款步进来,蹲身扶起卫长时,不动声色地捡起晚风留下的暗器。 “三公子还好吗?” 卫长时甩了甩袖子推开云月,没等柳延照自己走了。 柳延照盯着卫又璃出了神,冉苒敏锐地注意到,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 “走吧。” “嗯。”柳延照朝卫又璃拱了拱手,“唐突了。” 却见婢女已经放下床幔将人遮住,他收回视线离开了房间。 “又璃,我先走了。”冉苒看着柳延照离开才和卫又璃道别。 两人离开侯府各自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走动起来,柳延照的随从才开口,“公子可见到人了?” “见到了。”柳延照指尖摩挲着下巴,舌头舔了舔嘴唇,“长得倒是不错。” “公子当真要娶她?夫人恐怕不愿。” “母亲不过是想让我和表妹亲上加亲。可表妹的家世差了些,待我娶了卫又璃再纳表妹为妾,岂不是两全其美。表妹生下的孩子记在卫又璃名下如同嫡子,如此一来,既能替表哥争取到大长公主的助力,又能拥有忠勇侯这个岳家,不亏。” 随从点点头,没了顾虑。 “那可要给夫人去信,让她来提亲?” 柳延照摆摆手,“右相做主就行了,母亲来只怕有得闹。眼下也不着急,我看卫又璃那性子还得磨上一磨。” 她一个没有生育的女子,有什么可傲的。等她为婚事焦头烂额之时,他再出现,卫又璃便会对他感恩戴德。 这一趟进京不亏。 不孕算不了什么,他又不是不能和别人生。且他娶卫又璃本就是委屈,忠勇侯府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岳家扶持他留在京城也就名正言顺了。 也不知道姑姑怎么想的,竟让整个柳家憋屈地留在常州府。 柳延照还在美美地想着将来,却不知云月烦透他了。 “小姐,三公子怎么这般无礼。还有那柳延照,眼睛都瞪直了!” 云月就站在门口,卫长时自以为动作隐蔽,实际上被云月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顾男女大防把屏风推倒,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卫又璃自然知道卫长时的反常,“云月,你去打听一下,柳延照进府后和卫长时都说了些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云月忙不迭地应下。 卫又璃若是现在还看不出来柳延照为谁而来,那真是傻子了。 卫长时何时关心过她,前世除了说教就没有好脸色。今日不仅带着外人来,还故意把屏风碰倒,摆明是冲着她来的。 “今早府里有什么动静吗?” 晚风:“二公子找了大夫,说是腿伤复发。他还找了二小姐过去,二小姐是哭着离开的。” 卫又璃不关心卫长瑾和卫巧言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想让卫长瑾看清真相。 不过眼下卫长瑾刚刚复发,还体会不到那种绝望的感觉,不是揭露真相的好时机。 府里太安静了,还是得有点动静才好。 “晚风,去和厨房说今日做的饭我不满意。” “是。” 晚风不问缘由,直接前往厨房发了好一通火,把厨房的人吓得声都不敢吱一下。 晚风走后,厨房的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角落里的厨娘眼睛滴溜溜地转,找准机会偷偷溜出厨房,朝某处而去。 晚风功成身退回到房间,“小姐,要不要躺下休息会儿?” 伤口在腹部,这样坐着不利于伤口恢复。 “不必,等的人一会儿就要来了。” 话落,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清荷站在门口,“小姐,郭姨娘求见。” “请她进来吧。” 清荷侧身,郭兰跨进门槛走到卫又璃床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姨娘不必多礼。”卫又璃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坐吧。” “谢大小姐。”郭兰坐下后态度谦卑地解释,“昨日便听闻大小姐受伤,奴婢想着大小姐需要静养,便不敢过来叨扰,还望大小姐莫要怪罪。” 第112章 谁的人 “姨娘如今要打理府中的事务,实在不必为我的事忧心。” 郭兰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奴婢惭愧。以前也不曾接触庶务,现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大小姐见谅。” “姨娘知道,我这身子……”卫又璃顿了顿,垂下眼眸佯装悲痛惆怅,再抬眼时朝郭兰露出苦笑,“是以心中烦闷,难免迁怒于人。不过厨房确实有做得不周到之处,竟是准备了糯米做成的食物。幸好清荷发现及时,没有端过来。” 清荷去拿早膳时就看到厨房准备的吃食并没有考虑到卫又璃的病情,回来时好一通抱怨。 往常卫又璃对于下人的怠慢是不想去深究的,今日想见郭兰这才让晚风走一趟。 郭兰刚入府,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人。底下的人出了纰漏,她一定会亲自登门说明。 闻言,郭兰忙起身,“是奴婢的失误,奴婢定会好好警告厨房的人。” 卫又璃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郭兰坐下,“姨娘事忙,有疏忽也情有可原。姨娘如今可还习惯?” “有二小姐帮忙,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慌乱了。” 卫又璃知道,她说的是那几位兄长的刁难,听说是卫巧言特意打过招呼,卫长瑾几人才收手。 卫又开玩笑道:“姨娘倒是同妹妹熟络。” 她注视着郭兰,郭兰脸色未动,嘴角始终含笑,“二小姐帮助良多,奴婢都记着恩情。” “姨娘是个知恩图报的,难怪把长宴教导得如此乖巧。” “大小姐见过长宴了?”郭兰眉宇间多了几丝温柔,她捂嘴轻笑,“长宴年纪还小,是个调皮的,哪里称得上乖巧。” “长宴瞧着也有六七岁了吧?可有入学堂?” 郭兰脸上的笑意一僵,稍纵即逝。 这件事她曾和侯爷提过,但侯爷说他将她纳为妾室已然受到非议,长宴若是入学恐怕会受人欺负。 郭兰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也没有强求去书院,只说请夫子来。 可侯爷却推三阻四不肯请。 她不是不知道侯爷看重她身后瑞王的关系,按理来说只是请个夫子,不该阻拦才是。 侯爷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他不说她也不便问。 “没有,侯爷说不急。” “不急?”卫又璃皱了皱眉,不解道:“大哥他们可都是五岁就入学了。” “长宴如此乖巧懂事,还是早些启蒙为好。姨娘,我说话直,你不要介意。长宴毕竟是庶子,还是尽快给自己谋条出路。届时大哥立为世子,长宴若是有出息,也能互帮互助。” 郭兰的语气淡了许多,“大小姐说的是。只是侯爷的命令,奴婢也不敢违背。” 卫又璃扯了扯嘴角,“父亲确实说一不二,倒是我多嘴了。” “大小姐也是为奴婢着想,奴婢省得的。” 卫又璃压在被子上的手指动了动,接收到信号的晚风上前,“小姐,该换药了。” 她朝郭兰歉意地笑了笑。 郭兰最是会察言观色,立即起身提出告辞。 晚风关上门,扶着卫又璃坐直身体,给她换了药后又扶着她躺下。 伤得太重,卫又璃实在是没什么精力。眼皮有千斤重,总是忍不住闭上。 卫巧言帮郭兰平息了闹剧,不让卫长瑾几人折腾。不过听郭兰的话,她倒是没有因此对卫巧言有多大的感激。 嘴上说着恩情,若真是对卫巧言感恩,也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她已经提起卫长宴的入学问题了,郭兰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卫巧言再怎么帮她,为的也是自己的利益。她终究是侯府的人,卫长越他们才是她的亲哥哥。以后她出嫁,侯府当家作主的只会是卫长越这个长子。 郭兰就算入了府,也做不得正室,庶子就是庶子,侯府的家业轮不到卫长宴来继承。 她相信郭兰是个有野心的,不会甘心儿子只做庶子。 她背后有瑞王,想要在侯府当家作主,只有除掉那几兄弟。 这侯府中,真正与他们不合的,只有她卫又璃。 郭兰为了一时的利益可以选择卫巧言,但她能保证卫巧言完全站在她那边去对付自己的亲哥哥吗? 卫又璃盘算着,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拉拢郭兰。 思索间,人已经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午后。 清荷急忙将温着的粥端进来,喂卫又璃吃过之后没再坐起来,只躺着听云月带回的消息。 “柳延照进入侯府之后先去见了侯爷,随后三公子才过去。” 卫又璃心道果然,柳延照说来找卫长时根本就是借口,他,不,应该是说四皇子和卫勋达成了什么交易,要让柳延照出面。 “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没有。侯爷身边有暗卫,奴婢不敢靠近。” “嗯。” 云月递了张纸条上前,“刚刚镇南王府的郡主递来消息。” “拆开看吧。” 云月拆开纸条,将信上的话重复,“程清已确认,王府承情,以后有需要可开口。” “烧了吧。” 镇南王既然已经查到了程清,以后便不会受裴知寅的恩,不仅如此,还会给裴知寅找麻烦。 四皇子可不能登上高位。 “绿屏可有异样?” “没有。看着倒是个稳得住的,每日还是照旧做着女工。”昨日回来,卫又璃没有传出毁容的消息,绿屏也没有任何反应,很沉得住气。 “你觉得,绿屏是谁的人?” “绿屏是和我们一同进来的,那时同小姐作对的,也就只有二小姐、几位公子和夫人了。” 卫又璃也是这般想的。 “但母亲已经去了寒山寺,身边只有银画陪同,她如何指使绿屏做事?” 绿屏入府这么久,母亲在时不曾让她动手,现在又是为何? “难道是二小姐?”云月不确定道。 “不像。”如果是卫巧言,她自己反受其害,必定会找机会惩治绿屏。可她至今没有动作,只有一个可能,她不知道教她害人的那人是谁。 “那绿屏该如何处置?” “卫巧言受苦了,让她出出气吧。” 第113章 除掉她 “小姐!小姐!” 卫巧言正涂着药膏,听到秋宜的叫喊,手上一抖药膏洒在桌子上。 这药是宋雾送来的,说是在祛疤上有奇效,极其珍贵。 因为秋宜这一嗓子,她浪费了好多! 她冷着脸,剜了秋宜一眼,“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秋宜没注意到卫巧言的怒火,喘着粗气却是满脸的喜悦,“奴婢查到了,是绿屏!” 卫巧言面带嫌弃地将掉在桌上的药摸到手背上,“什么查到了?” “害小姐的罪魁祸首查到了!” 她的手一顿,随即眉目舒展语气愉悦地上扬,“当真?!” 秋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当真。就是大小姐先前在人牙子那里买下的新婢女,我们从来没见她出现过。” 她一说卫巧言便想起来了,那还是她诬陷卫又璃行巫蛊之术不成,反倒让卫又璃借题发挥给自己增添了几名人手。 晚风和云月就是那时出现在卫又璃身边的。 她不止一次感叹,卫又璃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两个人都会使些拳脚进而成为她的助力。 “我还当她只选了两个人,原来还藏着一个呢。藏得这么严实,定是一直在谋划此事。我就知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心。”卫巧言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我中了卫又璃的计了!” “小姐,我们去告诉侯爷吧,让侯爷给你作主!” 在秋宜眼里,大小姐太厉害,每次都是自家小姐吃亏,只有让侯爷出面才能压制住大小姐。 “不。”卫巧言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告诉父亲,父亲只会觉得是她笨斗不过卫又璃,才不会给她主持公道。 与其去求父亲,还不如她自己动手。 卫又璃藏着掖着,那人必定还有其他手段,除掉绿屏就是砍掉卫又璃的左膀右臂! 一个婢女而已,她把人除掉卫又璃又能如何。 卫巧言这样想着,坚定了要处置绿屏的决心。 “那个绿屏平日都做些什么?” 秋宜拧着眉回想,“就待在房里给大小姐做衣服,门都很少出。”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想办法出门!” 卫巧言看着手上的疤,眼底闪过恨意。 现在疤还不确定能不能去掉,绿屏死不足惜! 卫巧言瞥了眼衣柜,对着秋宜道:“附耳过来。” 秋宜听得连连点头,躬身离开房间。片刻后,她踏进卫又璃的院子,找到了正在浇水的清荷。 她手指绞着帕子忐忑地开口,“清荷,我听说绿屏制衣的手艺好,想向她请教一下。” 清荷放下水壶,温和地笑了笑,“稍等,我去问问小姐。” 秋宜颔首,目送着清荷离开。 她长舒一口气,就怕清荷问她怎么知道绿屏的事的。 还好清荷没问。 小姐猜得不错,大小姐果然很在意绿屏。不过是请教点问题,都如此防备要问过大小姐才能决定。 除掉绿屏既能让小姐出气,又能让大小姐失去助力,两全其美。 她美滋滋地想着,却不知她的打算都在卫又璃的计划之内。 清荷走进房间,她轻轻地关上门,只停留了一会儿,便打开门走出去。 小姐现在在睡觉,睡前交代过,若是二小姐那边要对绿屏出手,做做样子就是,随她们折腾。 她假意做出绿屏受重视的样子,走到秋宜面前。 “小姐应了。只是小姐这些年没多少衣服,绿屏还得加紧给小姐做些春衣出来,别耽误太久。” “不会的。”秋宜连声保证。 她们就是要趁大小姐卧病在床自顾不暇,把绿屏解决掉。若是耽误太久,她们还怕横生变故。 秋宜在清荷的指引下去了绿屏的房间,清荷声称还有事要忙便走了。 “绿屏。” 绿屏从一堆布料中抬起头,“你是……” 嘴上说着,其实眼里并没有什么疑惑的神色。 “我是二小姐的贴身婢女秋宜,二小姐有事找你。” 绿屏朝卫又璃的房间看了一眼,“大小姐那边……” “已经问过了,大小姐准了。” “好。我收拾一下,稍等。” 绿屏将手中的针线放入针线篓,又将布料整理好放入柜子里,随后跟着秋宜离开。 “奴婢见过二小姐。” 卫巧言看着罪魁祸首,眼中的恨意迸发。她拿着团扇围着绿屏绕了一圈,站定在她面前用团扇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满是轻蔑,“听说你女工很好?” 绿屏垂眸,“谈不上太好,勉强能入眼。” 卫巧言转身回到座位坐下,用团扇指着旁边的桌子,“我这里有一件衣服有些破损,你帮我补一下。” 绿屏抬眸看着桌上布料华丽的衣裳,有些不解。 二小姐不缺衣服穿,衣裳坏了丢了便是,为何还要修补。 卫巧言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压住心中的不耐解释道:“这是皇上所赐,你可要好好补。你放心,我会给你报酬,不让你白干。” 绿屏连忙低头,“奴婢是大小姐的婢女,更是忠勇侯府的人,为二小姐做事理所应当,怎敢要报酬。” 卫巧言目光微沉,不愧是卫又璃的狗腿子,说话都这么滴水不漏。 “我听秋宜说你手里还有姐姐派给你的活。这件衣服我想要尽快看到,给点报酬也无可厚非。你只管接着便是,一天的时间,能补好吗?” 绿屏也没再推脱,“奴婢需要看一看。” 卫巧言使了个眼色,秋宜将衣服展开。 在衣摆处有一道整齐的口,绿屏对着口子仔细观察了会儿。 “能补好,只是这线用的讲究,奴婢手里恐怕没有。” “需要什么,告诉秋宜,会给你安排妥当。” “是,一日时间足够了。” “秋宜把衣服给她。” 秋宜将衣服重新叠好连带着托盘递给绿屏。 绿屏接过,屈膝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卫巧言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绿屏,手上不自觉用力,险些崩了伤口。 妩衣端着药与绿屏擦肩而过,忽有所感转身看了一眼,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秋宜,刚刚离开的那人是谁?” 第114章 丢了? 秋宜靠近妩衣,压着嗓子说道:“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姐的伤就是她做的。” 妩衣恍然,难怪觉得眼熟,原来就是她给她递的纸条,害得她被小姐迁怒。 “小姐,该喝药了。” “嗯。” 卫巧言看着黑乎乎的汤药直犯恶心,想到自己手上的伤,咬着牙一口喝下。 她把药碗重重地放在托盘上,妩衣听到沉闷的声音,心脏一抖。 小姐还在怪她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就给她说了纸条的事。 她心中纠结,在药庐发现的事要不要告诉小姐。 “杵在这儿做什么?” 妩衣再三思索,还是决定说出来。 “小姐,我去药庐端药时,看到了大少夫人的婢女去拿药。” “她的事与我何干?” “奴婢见到几味熟悉的药材,看上去,像是安胎药。” “你是说,云舒怀孕了?” 妩衣小心地觑着卫巧言的神色,见卫巧言对此感兴趣,狠狠松了口气。 她语气轻快不少,“奴婢只是猜测。” 卫巧言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云舒怀孕的消息。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迟迟不请封世子。 大哥与她已经决裂了,两人虽没有争吵,但大哥的态度十分明显,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刺。 她不想让大哥做世子,以后对她不会有任何帮助,所以便问了父亲的打算。 父亲说他在大哥成亲后就上了折子请封世子,只是皇上没有批,给出的理由便是大哥还年轻未定性。那时父亲也不着急,把大哥的前途放在首位。 如今大哥在京畿营已经站稳脚跟,若是再有了子嗣,皇上便没有理由再拒绝。 卫巧言还想着让四哥去顶替大哥在京畿营的职位,再想办法让世子之位落在四个的头上。 四个哥哥中,只有四哥对她是一心一意,最好掌控。四哥继承侯府,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可眼下云舒竟然有了身孕! 这孩子若是生下来,父亲必定会为大哥请封世子。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卫巧言凛声道:“你去好好打探,确定她是不是怀孕了。” “是。” 妩衣雀跃不已。 小姐还愿意交代事情给她做,就意味着自己没有被放弃。 她端着托盘脚步轻快地离开。 绿屏拿着衣服回到房间,清荷过来看了一眼,得知是卫巧言让她补衣服便也没再多问。 晚上,清荷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云月和晚风会武,晚上守夜从来不用清荷。 她躺在床上,见绿屏还在补衣服,劝了一句,“绿屏,先睡吧。” “小姐的衣裳还没做完,我今晚把二小姐的衣服补完,这样也不耽误小姐的衣服。” 清荷在黑暗中哂笑,要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还以为她有多为小姐着想呢。 对二小姐的事倒是上心,就是不知道看到二小姐报复她时,她会是什么心情了。 “那你别忙太晚,我先睡了。” “嗯。” 油灯昏暗,绿屏怕火燎到衣服不敢靠太近,眼睛都快要贴在衣服上了。 子时一过,她剪断线,用手小心地抚摸着破口处修补的花样。见看不出瑕疵,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收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捶了捶自己的腰,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吹灭灯回到床上躺下。 黑夜中,有人从窗底下悄悄探出头。 一根竹管戳破窗户纸,瞬间白烟弥漫。 刚睡下的绿屏脑袋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翌日,清荷和绿屏醒来。 清荷还要去给卫又璃拿早膳,迅速穿好衣服出门洗漱,没有同绿屏说话。 绿屏坐起身,手指撑着额头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甩了甩头,伸脚去够床边的鞋子,打算再检查一下衣服。昨晚灯光昏暗看不清细节,若是检查一遍没什么错处就可以送过去了。 她走到桌前,却见桌子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衣服,就连放衣服的托盘都消失不见。 她有些恍惚,明明记得自己就放在桌子上,怎么会没有。 她将屋子翻了个遍也一无所获,颓然地坐在桌前。 怎么会不见…… “绿屏,小姐的衣服补好了吗?” 绿屏咽了咽口水,她喉咙发紧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该怎么办?是谁拿走了衣服。 清荷吗?难道是自己暴露了,清荷故意拿走衣服让她犯错? 绿屏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大小姐没有传出皮肤被毁的消息,很有可能就是识破了她的计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机会。 “绿屏?” 敲门声伴随着秋宜的呼喊,绿屏深吸一口气,起身开门。 “绿屏,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绿屏僵硬地扯动嘴角,“我起晚了。” 秋宜故作不知,焦急道:“小姐的衣服补好没有?” “还没有,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秋宜好脾气的开口,“那你先给我看看,也不知道你补的合不合小姐的心意,我帮你把把关。” 绿屏手指捏着门框,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现在在还只补到一半,只怕看不出什么。” 秋宜将信将疑,目光在绿屏的身上来回扫视,“绿屏,你为什么遮遮掩掩的?” 绿屏干笑了两声,“没有,我可能没睡好。” “是吗?不管你补到哪里,都让我看一眼。” 秋宜态度坚决,绿屏没了办法,只得交代衣服丢了的事。 秋宜大怒,“丢了?!怎么会丢了!” 绿屏垂头丧气,“我不知道。” “那可是御赐之物,你……你竟然还想隐瞒过去!”秋宜怒视着她,“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小姐。” 秋宜怒气冲冲地走了。 绿屏呼吸一滞,见清荷端着早膳回来,跑到她面前。 “清荷,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衣服?” 清荷一脸疑惑,“你的衣服?我没事拿你的衣服做什么?” 绿屏没了在秋宜面前的卑微,抓着清荷的手,愤慨道:“你想害我犯错!” 清荷端着的粥因绿屏的动作险些洒出来,清荷忍着脾气问道:“你的衣服丢了和犯错有什么关系?” “那是皇上赐给二小姐的,那件衣服丢了,二小姐不会饶了我。” 清荷恍然,“哦,你说你昨晚补的那件衣服啊。” 绿屏期待地望着她,希望一切只是误会,能够从她口中知道衣服的下落。 第115章 咬人的狗不叫 “我起来的时候没注意,丢了吗?” 绿屏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你不要装傻!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是谁?” 她抓着清荷的手用力一扯,把清荷扯了个趔趄。托盘上的粥洒出来泼到清荷的手上,手背瞬间被烫红。 清荷险些没拿稳,对着绿屏也没有好脾气,“绿屏,你不要胡搅蛮缠。你自己没看好衣服,怪我做什么。你走开,我还要去给小姐送饭。”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往日看着那么沉闷的一个人会在衣服上熏上有毒的花香。见小姐没有中毒,又稳坐如山没有一点反应。现在二小姐的东西丢了,竟然同她发起火来,还想将罪名推到她身上。 绿屏双目赤红,“我不走,你必须说清楚!” 弄丢御赐之物的罪名她担不起,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清荷将托盘移到一只手上托稳,另一只手横在绿屏身前,“我们是一起醒来的,起来后我便去了厨房,一路上都有人看到。我拿没拿,自有人给我作证!” 绿屏一门心思认定是清荷所为,“万一是你半夜趁我睡着了拿的呢?” 清荷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我拿走那件衣服对我有什么好处?” 绿屏脱口而出,“你想害我!” 清荷冷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为什么要害你?” “因为……” 因为她们怀疑她,想要让她受到惩罚。可她不能这么说,不能不打自招。 她转动眼珠,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她要去找他,他一定会帮她的。 绿屏终于不再纠缠,一脸焦急地跑向外面。 清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走进房间和云月说了一下。 云月立即跟了出去。 “小姐,粥洒了,奴婢重新去端一碗来。” 卫又璃正被晚风伺候着洗漱,闻言担忧道:“粥怎么洒了?你没事吧?” “绿屏抓着奴婢问衣服的事,争执间洒的,奴婢没事。” “你过来。” 清荷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米汤才走过去。 卫又璃朝她伸手,“把手伸出来。” 清荷乖乖地把手伸出来,卫又璃轻轻握住看了看,眉头微皱,“都烫红了,还说没事。一会儿找晚风拿点药膏,一定要上药,不要偷懒。” 她就知道,以清荷的性子受了伤也不会说。 清荷乖巧地露出笑容,应道:“是。” 绿屏一路往外跑,在岔路处拐进一个院子,要进门时却被守门的小厮拦住。 “你是谁?” 绿屏气喘吁吁,“我是大小姐身边的,叫绿屏。烦请小哥告诉四公子,我有事禀告。” 小厮打量了一会儿,说道:“你先等等。” 卫长文的院子里设了一个小型的练武场,小厮找到卫长文时,卫长文正在练剑。 “四公子,有个叫绿屏的婢女找你。” 卫长文长剑往前一刺,寒冷的天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嘴里念着绿屏的名字,没想起来是谁,问道:“谁啊?” “她说她在大小姐身边伺候,有事禀告。” 小厮一提,他便有了印象。 他挽了个剑花将剑插入剑鞘之中,“让她进来吧。” 小厮得了命令,回到院门口。 绿屏得了允许,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 四公子还愿意见她,那她便不会有事。 四公子和二小姐的关系甚好,有他说情,这件事怪不到她头上。 卫长文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你找我有什么事?” 绿屏双膝下跪,求助的目光看向卫长文,“四公子,你救救奴婢吧。上次奴婢设计谋害大小姐不成,反而引来大小姐的怀疑。现在大小姐想要报复奴婢,故意让奴婢犯错惹怒二小姐,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说了一长串,卫长文只抓住最后一句话,他眯了眯眼,“你惹怒了巧言?” 绿屏将卫巧言把衣服交给她修补,醒来发现衣服不翼而飞的事和盘托出,强调自己不知情并把嫌疑引到清荷身上。 “定是清荷半夜将衣服藏起来,想借二小姐的手给奴婢一个教训。” 卫长文心中纳罕,巧言什么时候在意起一件衣服了。坏了便坏了,还让人修补。不过衣服丢了确实让人不高兴,巧言会发难也是正常。 绿屏是在进府后被他收买的,一直在找机会向卫又璃动手。这次虽然没能成功,但留在卫又璃身边好歹也能知道点消息,他去和巧言说一声放过她也无妨。 他站起身转了转护腕,“等着,一会儿我带你去见巧言,你好好认个错便是。” “是。”绿屏喜不自胜,四公子果然没有骗她,她没有选错。 卫长文转身进了内室,换了件衣服后带着绿屏去见卫巧言。 而此时的卫巧言迫不及待地带着秋宜去找绿屏算账,想要当着卫又璃的面断她一臂。 不料抵达院子时,绿屏却不见踪影。 她没有离开,以探望卫又璃的名义留在卫又璃的房间里等着绿屏回来。 她本以为自己好心关心卫又璃,卫又璃至少也该做做样子同她道谢说说话。 可卫又璃怎么敢!她人还在这儿呢,卫又璃怎么敢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觉! 秋宜看着卫巧言不悦的神色,小声提议道:“小姐,要不然奴婢出去找找绿屏?” 卫巧言不耐烦地摆摆手,“去。” 卫又璃难道以为把绿屏藏起来就没事吗?她今日偏要找到绿屏,好好处置她。 秋宜离开没多久便回来了,走在前面的却是卫长文,而她寻找的绿屏就在卫长文身后。 “四哥,你怎么在这?” “路上碰到秋宜,说正在找这个叫绿屏的婢女,我就跟着过来看看。” 卫巧言心中狂喜,四哥定是看不得她受委屈,所以跟过来给她撑腰的。以四哥的性子,绿屏不死也得残。 她压下兴奋的嘴角,走到卫长文面前神色难过地说道:“四哥,皇上赏赐的那件衣服不见了。” 卫长文心中犹疑,皇上什么时候赏赐过衣服?巧言很喜欢那件衣服吗?之前怎么没听她提过。 第116章 清荷也有嫌疑 虽有疑问,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不见了?” “昨日我听闻姐姐身边的婢女擅长女工,便把衣服交给她修补。没想到今日她却拿不出来,说衣服丢了。” 卫巧言没急着指责绿屏,只婉转地暗示。 卫长文扫过房间里站着的清荷等人,“会不会是别人拿走了,栽赃给她的?” 卫巧言脸色一僵,四哥是在替绿屏说话吗?若是以往,他二话不说就会将绿屏拿下给他出气,从来不问缘由。 她一脸苦恼,“那是谁拿走的呢?那可是御赐之物!” “派人找找吧,若是找不到就报官。” 卫长文一心认定是卫又璃想要除掉绿屏,故意拿走了衣服好借刀杀人,认为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可卫巧言不这么想,她很清楚衣服是谁拿走的,只想速战速决借机朝绿屏发难,“四哥,到底是姐姐的人,还是别闹太大。” “巧言,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处处为她着想,她呢?她又对你做了什么。” 想到自己被卫又璃害得入狱,许久都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他就来气。卫长文习惯性地想要训斥卫又璃,却发现没有这里根本没有卫又璃的身影。 他看着清荷,“卫又璃呢?” 清荷还未回答卫巧言便道:“姐姐身体不适,还在休息。” 卫长文当即发了火,“你的衣服在她的院子里丢的,她不帮忙找就算了,还敢休息?!” 说着,他就要往里闯,晚风挡在卫长文面前,伸手指着外面。 “四公子,小姐需要静养,有什么事还请到外面说。” 卫长文眉目微沉,“放肆!还不让她出来见我!” 晚风神色冷淡,对卫长文的话置若罔闻,卫巧言则一脸怪异。 她也厌恶卫又璃,但远不到明知卫又璃无法起身还要她出来见人的地步。 “四哥,姐姐受了伤,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东西是在绿屏手里丢的,小惩大戒一番便算了。” 卫长文迷茫,“受伤?她受了什么伤?” 卫巧言不禁有些诧异,“四哥不知道吗?” 卫又璃受伤可不是秘密,侯府上下都传遍了吧。 卫长文冷哼一声,“她的事我不屑知道。” 卫巧言只能解释道:“姐姐在阿雾的宴会上受了伤,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卫长文皱了皱眉,竟然这么严重? 看着安静的内室,没再强求让卫又璃出来,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尤为刺耳。 “她这样无品无德的人,就算生了孩子也养不好,不能生也是件好事。” 晚风等人的脸色巨变,看着卫长文的眼神都带着敌意。晚风冷冷道:“四公子,慎言!” 卫长文怒吼,“你一个婢女,还管到主子头上了!” 云月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着暗器蓄势待发,晚风悄悄将她按住,轻轻摇头。 眼看着卫长文又把话题扯远,卫巧言急忙将他拦住。 她跺了跺脚,“四哥!你到底是来找姐姐麻烦的,还是来帮我主持公道的。” 卫长文想也不想地说道:“我自然是来帮你的。” 卫巧言撅了撅嘴,“我看绿屏也没说实话,不如先带走审问一番,别扰了姐姐的清净。” 卫长文不明白巧言为什么总把矛头对准绿屏,绿屏是被他收买的。他千叮呤万嘱咐,要以巧言为先,她不可能会弄丢巧言的东西。 但绿屏没有把东西看好也有责任,卫长文不好跟卫巧言唱反调,便指着晚风几人,“依我看,都有嫌疑,都得好好盘问盘问。” 能让卫又璃的人受苦,卫巧言自然乐意。她只需要在盘问绿屏时下点狠手,出了恶气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卫巧言点点头,“那便挨个问问,究竟是谁拿走了御赐的衣裳。” 卫长文挥挥手,打算让小厮把她们都带走。 卫又璃适时开口,“晚风……” 她声如蚊呐,晚风耳力好,听到后走入内室,“小姐。” “绿屏找到了吗?” “找到了。只是……四公子怀疑我们院中的所有人,想要全部审问一遍。” 卫又璃眼底划过冷意,她这个四哥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想与她作对。 她神色认真地说道:“怎可私设公堂,若真要审,还是报官吧。” 卫又璃身体虚弱气若游丝,晚风转达了她的意思后立即遭到卫巧言的反对。 卫巧言走到床边,“姐姐,父亲一再提醒我们要注重侯府的脸面。御下不严导致下人犯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上报官府,只怕有损侯府脸面。” 卫又璃轻轻颔首,态度十分强硬,“你说得有理。只是她们是我的人,我不能让她们蒙受不白之冤。若是怀疑她们,便拿出证据,否则我无法答应让她们接受审问。” “东西在你院子里丢的,还需要什么证据。”卫长文不满道。 “我的院子不是铜墙铁壁,谁都能进来。东西在绿屏的房间丢的,要查也是先查房间。” 秋宜扯了扯卫巧言的袖子,摇了摇头。 放迷烟时在窗户上戳了个洞,若是查出来只怕会反噬自身。 卫巧言也不想这么费事,只想把事情扣在绿屏头上。 “不管怎么说,东西是在绿屏手上丢的,我带走绿屏总是可以的吧?” 卫又璃故作为难,“可绿屏声称不是自己做的。” 卫巧言怫然不悦,“姐姐!小偷都说自己没偷,我不能白白丢了一件心爱之物还找不到罪魁祸首吧!” 卫又璃神色挣扎,良久,才妥协道:“哎!也罢,绿屏你就随她们去吧。你放心,妹妹是个明事理的,不会对你如何,你只要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了。” 绿屏不信卫又璃,转头征询卫长文的意思,“四公子?” 卫长文不死心,想到绿屏的说辞,拉了清荷下水,“绿屏和清荷同屋,清荷也有嫌疑。” 卫又璃惊疑的目光落在卫长文身上,“四哥如何知道?” 卫长文心中一凛,“我……我听绿屏说的。” 卫又璃没有深究,目光移向绿屏,“绿屏,你怀疑清荷?” 第117章 绿屏之死 “奴婢……” 绿屏正要拖清荷下水,卫巧言忽然出声打断,“四哥,绿屏将东西弄丢之后还试图遮掩,她的态度更为可疑。” 她当然想把卫又璃身边得力的人都除掉,但眼下显然不可能。 若是一次带走两个人,这件事怕是没完了。 绿屏害她毁了手,这一次她的目标只是绿屏。 先带走绿屏,剩下的以后再说。 卫长文见卫巧言坚决,也不再说话,他向来顺着卫巧言的心意行事,对绿屏宽慰道:“巧言是个心善的,你放心。你若是没做过,不会有什么事。” 绿屏点点头,四公子的话让她安心不少。 四公子和二小姐是一条心,只要四公子把她的身份透露给二小姐,二小姐自然不会对她如何。 卫巧言也松了口气,差点连绿屏都无法带走了。 绿屏被带走关在柴房,卫巧言美其名曰让她好好回想衣服是如何不见的,实则将她关押起来不给饭吃。 绿屏丝毫不知卫巧言的打算,反而因此对卫巧言充满信心,认定卫巧言只是做做样子迷惑其他人。 殊不知,卫巧言只是在等待时机。 一到深夜,卫巧言便迫不及待地派人将绿屏带走。 绿屏醒来时,入目的是破旧的木门,尘土气钻入鼻孔,她呛得咳嗽两声。 想要伸手捂住口鼻,却发现她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动弹不得,双脚也被绳子牢牢绑住,身下是冰冷的地面。 她听到屋外的鸟叫虫鸣,意识到此处或许是在荒郊野外,心中慌乱不已。 她环视四周,屋内一片漆黑看不分明,更找不到逃生的机会。 难不成是大小姐派人将她掳走,想要除掉她? 正想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火把照亮了狭窄的木屋,绿屏被火光闪到眼睛,眯了眯眼才看清为首的秋宜和卫巧言。 她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强壮的男子。 她惊声喊道:“二小姐?” 卫巧言不屑和她说话,抬起手掌勾了勾手指,身后的侍卫便走上前将绿屏手上的绳索割开。 绿屏还未来得及高兴,侍卫就将她的手按在卫巧言的脚下。 绿屏趴在地上,手被扼制住无法动弹。 卫巧言伸出手,秋宜将一个瓶子解开瓶塞递到她手上。 她蹲下身子,勾起唇角,眼神中闪着暴虐的神色。 绿屏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看着她,火光在她脸上明暗交加,显得尤为狰狞。 “不,二小姐,不……不要……” 卫巧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白嫩的手背,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在绿屏的手上。 随着药水的倾泻,她的笑容越放越大,心中升腾起畅快之意。 “啊——” 绿屏凄厉的叫声在山间弥漫,双手药水被灼烧得直发颤。 她眼眶通红,看着卫巧言满眼的不解,“为什么?” 她听四公子的话,一心为二小姐谋划。二小姐说要修补衣服,她连夜赶工不敢耽搁。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卫巧言伸出手露出手背上的伤疤,阴狠的目光落在绿屏身上,“看到了吗?这都是拜你所赐!” 绿屏迷茫地摇头,“奴婢没有!” “没有?难道不是你故意传纸条给妩衣献计,引我去对付卫又璃?” “是,可是……” “没有可是!”卫巧言不想听她狡辩,“你和卫又璃就是一伙的,你们合起来做戏引我上钩,害我毁了手!” “不是的。奴婢是……” “啪!” 卫巧言抬手甩了一巴掌,她站起身,满脸不耐地冲侍卫挥挥手,“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解决了!” 迟则生变,她的伤就算用绿屏的命来填都不足以弥补! 绿屏疯狂摇头,伸手试图去拽卫巧言,“不,不要……奴婢不是大小姐的人,奴婢是……啊——” 卫巧言嫌恶地后退一步,眼神催促着侍卫。 不等她说完,侍卫手上的棍棒便用力挥下。 几名侍卫围成圈,一下又一下,棍棒重重地落在绿屏的身上。 绿屏咬着牙想往前爬,被侍卫一脚踹回去。 他们杂乱无章地敲打,最后一棒打在绿屏的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绿屏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卫巧言,随后倒在地上。 侍卫上前探了探鼻息,“小姐,她死了。” “扔到乱葬岗。” 卫巧言冷漠开口,吐出一口浊气,手指抚摸着手上斑驳的疤痕。 总算报仇了。 隐在暗处的云月看完全程,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去复命。 卫又璃挑了挑眉,“她竟然没有给绿屏说话的机会?” “是,二小姐直接下令让人动手。” “倒是可惜了。” 若是让绿屏说话,卫巧言就会知道绿屏是卫长文的人。以卫巧言迁怒的性子,也会责怪卫长文找的人不靠谱,计划不够严密。 卫长文对卫巧言可以说是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卫巧言。但卫巧言可不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心中会对卫长文生怨。 她心里不舒服,卫又璃就舒坦了。 可惜了…… 不过绿屏一死,她这院子也就干净了。 翌日,卫又璃醒来,悄悄运转身体的力量后,伤口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疼了。 洗漱过后正吃着清荷喂来的清粥,卫长文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卫巧言。 卫长文质问道:“卫又璃,你把绿屏弄哪儿去了!” 卫又璃拧着眉,“四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要装傻,绿屏不见了!” 绿屏说过,卫又璃怀疑她了。巧言只是把绿屏关押起来,让她好好想想衣服丢失的细节。今早起来想要问问情况,哪知绿屏竟然不见了。 一定是卫又璃悄悄把人处理了,好嫁祸给巧言。 卫又璃讶然,随即不解,“绿屏不见了?绿屏是妹妹带走的,她不见了同我有什么关系?” 卫长文指着卫又璃,“当然同你有关系!你把绿屏带走,好栽赃给巧言。” 卫又璃神色一冷,“四哥,说话要讲证据,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你……” 卫长文一噎,这真正的原因自然不能就这么说出来。但绿屏失踪,肯定是卫又璃干的! 第118章 得意什么 卫长文说不出所以然,卫又璃接着道:“绿屏做的衣服我很喜欢,前两日还让清荷交代她多做几件,我把她带走有什么好处?妹妹说过只是想问问绿屏不会对她如何,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卫巧言见卫长文偃旗息鼓,暗暗翻了个白眼,委屈巴巴地说道:“姐姐,你若是不想让我将绿屏带走可以直说。我明白你对身边的人都很好,不忍心她们受苦,可绿屏就是做错了事。你让我带走绿屏又私下把人转移走,大家会怎么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绿屏怎么着了。” 话音刚落,卫长文的怒火熊熊燃烧。 “巧言,此事与你无关。衣服在绿屏手上丢的,你带走她无可厚非。况且你只是让她在柴房反省,又没对她做什么,没人敢乱传。” 他警告的目光扫过晚风几人,就差说会乱传的人是她们了。 卫又璃在心中冷笑,“我说过,说话要讲证据,你们因何认定是我做的?” 卫巧言还真是贪心,把人处置了便处置了,还想把这件事扣在她头上。 “这府中只有姐姐关心绿屏,有带走她的理由。且姐姐身边的人武功高强,最有可能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 卫又璃不咸不淡地回应,“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卫又璃,你是在耍赖吗!”卫长文厌恶地看着卫又璃。 “四哥和妹妹不也是在耍赖?”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说是她做的,她不过是让他们拿出证据而已,就是耍赖了? 卫又璃怀疑的目光看向卫巧言,“妹妹的话也是奇怪。本就是你将绿屏关押起来,绿屏不见同你没有任何干系,大家无论如何也不会以为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妹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还是说,妹妹真做了什么,所以做贼心虚?” 卫巧言目光闪烁,强颜欢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只是想知道衣服究竟去了哪里,不至于对绿屏做什么。” 卫又璃若有所思地颔首,“说得也是。依我看,恐怕是偷走衣服的人做的,他怕绿屏想起什么线索才把绿屏带走。” 卫巧言找不出理由继续将卫又璃按死,妥协道:“当真不是姐姐做的?” “不是。我很重视绿屏,妹妹就是不来我也会让云月去找你,帮你找到衣服把绿屏救回来。眼下绿屏失踪,我还要派人去寻找。”卫又璃长叹一声,惋惜道,“我那些衣服怕是没人做了,也不知道现在府中的绣娘会不会愿意给我做衣裳。” “姐姐是侯府的主子,绣娘怎么会不给姐姐做呢?” 卫又璃落寞道:“妹妹为侯府立下功劳,绣娘都是先紧着妹妹的衣裳做,不知道能不能轮到我。” 卫长文怒斥,“胡说八道!府中的绣娘每一季都给我们做了新衣裳,什么叫轮不到你。” 卫又璃撇了撇嘴,“是吗?可是这么多年,我都没穿过多少绣娘做的衣服,都是自己攒下月例去外面买。” “怎么可能!”卫长文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四哥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 “问就问!”说着,卫长文就要走。 卫巧言脸色一僵,伸手拉住他,“四哥,先前或许是绣娘疏忽了。” “这种事都能疏忽,还留在侯府做什么事!” 他可以欺负羞辱卫又璃,但是下人以下犯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卫巧言暗骂卫长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是冲着绿屏的事来的,这么容易就被卫又璃带偏。 她扯了扯卫长文的衣袖,低声道:“四哥,先前是母亲掌管这些事。” 卫长文明白过来,母亲和他一样不喜欢卫又璃,所以故意冷落她,不让绣娘给她做衣服,想给她点教训。 那就怪不得绣娘了,是卫又璃自己不讨喜,连件新衣服都无法讨到,哪里像一个侯府的小姐。 卫长文不说话了,只嫌弃地看着卫又璃。卫巧言咬咬牙,再次回到正题,“绿屏的事……” 卫又璃捂着脑袋,疲惫道:“证据呢?妹妹,我卧病在床精力不济,实在无法像之前一样努力自证。这次就麻烦妹妹把证据拿出来再说吧。” 卫巧言牙齿都要咬碎了,卫又璃分明就是在暗示之前她们的争执,都是她在诬陷,而卫又璃每次都被迫自证。 她本就是利用卫长文来无理取闹,没想到卫长文也太不顶用了,以后这种耍嘴皮子的事还是不能叫他。 事情陷入僵局,卫巧言也无法再质问,只得道:“那我再派人找找吧。” 卫又璃哀叹,“妹妹若是找到了派人告知我一声,绿屏失踪我也很心痛。” 听到卫又璃如此说,卫巧言心中又升起隐秘的欢喜。 心痛就好,心痛就说明她这一步走对了。 卫长文和卫巧言气势汹汹的来,又趾高气扬地离开,看得清荷一言难尽。 她嘟囔着,“也不知道他们在得意些什么,找茬又没成功。” 卫又璃忍俊不禁,他们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吧。 卫长文纯粹是被卫巧言引导,现在卫巧言不追究,他也不会再做什么。 卫巧言离开后更是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一点不提派人去找的事。 今日卫又璃的精神好了许多,吃完饭后晚风给她把脉,对她的恢复速度感到惊奇。 卫又璃含糊地解释道:“可能是我偷偷用了神医的药吧。” 晚风一直对神医抱有怀疑的态度,这时却是信了。 “那药还有吗?” “没了。神医当时说保命用的,只有一颗,回来后我就吃了。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看出好处了。” 晚风颇为遗憾,“若是还有倒是能试着研究出配方。” “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见到。” 晚风点点头,心中很期待。 清荷将碗筷收走,回来时身后跟着云舒。 卫又璃有些诧异,让晚风搬来凳子放在床边,方便她们说话。 “大嫂,这次过来是找我有事吗?” 云舒比起上一次从容许多,看不出来她因为怀孕小心紧张的样子。 第119章 找神医 “我来看看你。”云舒坐在床边,看着卫又璃不再苍白的脸色,眼含笑意,“你看着好了许多。” “是。” “听闻卫长文和卫巧言来找你了,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一点误会,已经说清楚了。” “那就好。”云舒长舒一口气,两人相视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卫又璃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知道她还有事,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云舒眼神频繁地看向卫又璃,面露犹豫坐立不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卫又璃看穿她的犹豫,主动开口道:“大嫂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云舒揉着帕子,踌躇着开口,“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有事才来找你的。是因为听说了卫巧言他们来找你,所以才……而我也正好有些苦恼。” 她真的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才来的,她担心自己说出来让又璃误会看她只是幌子。 昨日她被事情缠住,今日才听说卫巧言和卫长文来找过又璃,担心他们做了什么连忙过来。 卫又璃安抚道:“大嫂但说无妨,我不会误会。” 云舒点点头,手抚上小腹,“自你提醒过后,我一直很小心。可我的婢女发现妩衣在打探我最近吃的药,你说,卫巧言是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这件事,她在房间里不敢出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卫巧言的性子云舒也是知晓一二的,她可不认为卫巧言的婢女打探她的事情是关心她。 再加上上次卫又璃的提醒,她不得不揣测卫巧言的用意。 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同卫巧言有什么恩怨。 卫又璃挑了挑眉,她其实并不确定卫巧言会不会有动作,只是看出云舒怀孕才提了一句。 前世卫巧言害云舒没了孩子,她大概能猜到是因为占有欲作祟。 她腿断了已经对她没有威胁了,卫巧言都容不下她想方设法要除掉她,更何况大嫂怀孕。 一旦有了孩子,卫长越自然不可能把全部心神放在卫巧言身上。 这样的情况,卫巧言是不允许的。 可这一世卫长越已经和卫巧言疏远,她不知道卫巧言是否还会对大嫂下手。 没想到,卫巧言还是没有放过大嫂,这么快就有了动作。 她斟酌着话语,“她是什么意思我不敢断言,但偷偷打听别人的药方,这样的做法并不光明磊落。大嫂若是担心,不妨告诉大哥。大哥是男人,你现在怀有身孕心情本就会受影响,不该为这些事烦心。他有义务保护你们,你不要一个人逞强。” 再怎么小心,也抵不住人家的阴谋诡计。云舒和她的婢女都是普通人,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卫长越能够派人保护她,发生意外的时候及时出手也不至于酿成悲剧。 云舒想到卫长越最近对卫巧言的态度,觉得告诉卫又璃的话有道理。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担心卫长越无条件帮着卫巧言了,且她确实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她下定决心,回去就给卫长越去信。 怀孕的消息还没告诉卫长越呢,就是不想让他分心。 眼下有危险,她也不该独自承受压力。 卫又璃已经提醒过她了,她不应该再来麻烦人家。她若是插手,若卫巧言针对她做了什么,只怕还会记恨又璃。 是她太过紧张,没有想到这些事。 “你大哥不常在家,我都忘了家里还有个顶梁柱了。”云舒笑道,状态比先前放松许多。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忽然云舒的婢女进来说卫勋让她过去卫长瑾的院子。 云舒拧眉,“去二弟的院子?为何?” “听说是二公子出了什么事。” 云舒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耐,转头对着卫又璃微笑,“又璃,你身体不便,我去看了之后再来告诉你。” 卫又璃能猜到是什么事,朝云月递了个眼神,“大嫂不必亲自过来,我让云月去看看便是。” “也好。” 云舒站起身,叮嘱卫又璃好好休息便走了。 此时,卫长瑾的院子围满了人。正房里,卫长瑾正处在暴怒之中,他的吼声自屋内传来。 “滚!滚!你们这些庸医!” 随即几个大夫背着药箱连滚带爬地离开,云舒的婢女护着她避免被大夫冲撞。 待大夫离开后,云舒缓步往里走,只见几个侍卫把卫长瑾按在床上。 他青筋暴起,脖子通红,如野兽一般嘶吼。 卫勋站在床边怒喝,“够了!你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 卫长瑾挣扎着,“我什么样子?我是个残废了!” 卫勋见他悲痛的样子,也不忍再训斥,挥挥手让侍卫离开,“你这好端端,腿为什么动不了了?” 卫长瑾躺在床上双目失神,“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这样了。我的腿不是已经被治好了吗?为什么复发会无法动弹,为什么!” 他的手奋力捶在床上。 他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他是想自己偷偷找大夫治的。 可是他看过太多大夫了,都说没有办法治好。 每日醒来就是这副没用的样子,做什么都要人扶,就连如厕也得…… 他真的受不了了! 大夫看了好几轮,都说没有办法,卫勋也很着急。 他对每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安排。 卫长越从小当武将培养,一路顺畅地进入军营。 卫长瑾是打算让他走科举做文官的,偏偏那年因为腿断了而错过了考试。后来好不容易治好,计划过两年继续参加科举,眼下竟然腿伤复发,连站都站不起来。 瞧着,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长时自小不爱读书,入国子监才是他的路,但与侯府没有太大的用处。长文更是头脑简单,不是当官的料。 他需要的,是能在朝堂上说话的人,卫长瑾便是这个人选。 腿伤复发他始料未及,这个空缺也找不到人弥补,所以卫长瑾必须好起来! “巧言,我记得上次就是你找来的神医把长瑾治好的,你再去把神医找来。” 卫巧言闻言一愣,指尖攥紧衣服,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爹,神医神龙不见尾,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第120章 恩将仇报 卫长瑾混沌的脑子一下清明起来,他扭头眼看期待地看着卫巧言,“巧言,二哥求你了,你帮二哥找找神医。” 他不想没有尊严地活着! 卫巧言咬了咬唇,心虚地闪着眼眸,“二哥,不是我不帮你,神医真的不好找。” 她哪里知道神医在哪里! 上一次也只是凑巧,看到一个年老的大夫进府,便把人引着进去,她根本不知道那是神医。 后来他治好了二哥,才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神医,而自己也被他们误会,其实神医根本不是她寻来的。 卫长瑾不知卫巧言的心声,信心十足,“上次你都能找到,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卫勋也坚信,“你试一试,长瑾不能一辈子都躺在床上!” 卫巧言听懂卫勋话里的警告,只得点头应下来,心里盘算着让人出去找找就是了。 神医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到时候就说没找到。 卫长瑾很是感动,“巧言,二哥就靠你了。” 卫勋也知道现在做不了什么,只能寄希望于神医,他看着众人,“今日叫你们过来,便是因为长瑾的事。大家都找人问问,看能不能找到神医,我们不能只靠巧言。” 卫长瑾上次出事时,大家都在,自然也知道神医长什么样。 所有人都答应下来,卫长瑾是他们的兄弟,这点忙不可能不帮。而云舒作为大嫂,也是不能置之不理。 管家站在门口,“侯爷,大夫来了。” 卫长瑾今早起来大发雷霆,惊动了卫勋。卫勋得知后,便让人把京城有名的大夫都叫来。 他以为先前走的那些大夫就是全部,没想到还有大夫姗姗来迟。 卫长瑾沉着脸,“我不看了,我只要神医看。” 他不想再听别人说治不好,不想看到那些人脸上的惋惜。 “大夫都来了,看一看再说。” 卫勋的语气不容置疑,让人把大夫带进来。 大夫背着药箱进来,众人看到他都有些吃惊,只因他太过年轻,看着也就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气势凛然,面容冷峻,实在不像个大夫,更像个杀手。 他一走进来,卫勋就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么年轻,能看明白吗? 不止是卫勋这样想,卫长瑾也是同样的想法。 “你是大夫?”卫勋问。 “嗯,不是你们请我来的吗?”年轻大夫面露疑惑。 卫勋看向众人,众人摇摇头,竟没有一人承认,管家也表示不是他叫来的。 “你是哪家的大夫?” “回春堂孙大夫是我师父。” 卫长文恍然大悟,站出来道:“爹,孙大夫是我派人去叫的,他对骨科尤为擅长。” 他看向年轻大夫,“你师父怎么没来?” “师父外出看诊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药童说你们很急,我便来了。” 卫勋想着人都来了,看看也无妨,示意大夫去把脉。 大夫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卫长瑾的双腿,手在身上各处摁了摁。 在摁到手臂和肚子时,卫长瑾感到一阵剧痛,闷哼出声。 “疼?” 卫长瑾咬牙挤出一个字,“嗯。” 年轻大夫又在他膝盖上摁了摁,听到卫长瑾的呻吟声,问道:“你习武?” 卫长瑾冷汗直冒,艰难地吐出一个子,“是。” 大夫收回手,盯着卫长瑾,“双腿曾经断过,但被人治好了。按理来说,你不能习武。” “是。但我妹妹专门给我研究了功法,让我能够重新习武。” “是内功心法吗?” “对。”卫长瑾讶然,这大夫竟然还懂这么多。 忽而,听到大夫说道:“你这伤是被功法反噬所致,治不好了。” “不可能!” “不可能!” 卫长瑾和卫巧言异口同声,两人的心都跳个不停。 卫长瑾原本因为大夫所言对他的医术颇为认可,现在听他断言治不好顿时对大夫没什么好印象。 卫巧言则慌乱不已,她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能扯到功法上。 这功法是她从卫又璃那里抄来的。 卫又璃对几个哥哥掏心掏肺,不可能害二哥,功法绝对没有问题。 大夫没有在意他们的质疑,解释道:“你的筋脉和丹田都被阻断了,不是外力所致。” 卫长瑾了然,怪不得,他练功的时候总是感觉不畅,好似被堵住一般。 “可是那本功法的的确确让我重新习武。” “江湖上短时间内功力大增,最后却遭到反噬的功法不在少数。” 卫长瑾心下一沉,难不成真是功法的问题?但是不对啊,他练了这么久都没出问题。 “巧言她……” “不会的,不会的。”卫巧言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我日夜不休半个月才研究出来的功法,不可能有问题的。二哥明明因此练出了内力,不会的。” 卫长文见不得卫巧言哭,当即指着大夫怒斥,“你这庸医!你连武功都不懂,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大夫扫了卫长文一眼,抬手打出一掌。 卫长文感受到剧烈的冲击,踉跄着后退两步。 “你……” 好深厚的内力。 卫巧言见卫长文敌不过,抽抽噎噎地哭着,“呜呜呜……都怪我!当初我若是不想着让二哥恢复武功,二哥今日是不是还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对不起,二哥!” 她双手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卫长文捂着肩膀,恨恨地瞪了大夫一眼,对着卫长瑾喝道:“二哥!巧言当初也是想帮你,你怎么能怪她!” “我没……” “你简直是恩将仇报,说不定就是你自己练功练岔了才导致双腿被废!” 卫长文连忙追了出去。 卫长瑾心中苦涩,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怪巧言。他想说巧言不可能会害他,长文为什么不听他把话说完。 他心力交瘁,没有心思更没有办法追出去哄巧言。 卫勋倒是抓住关键,“大夫,既然是筋脉堵住了,是不是疏通筋脉就能好?” “是这样,但是他是练功所致,要疏通筋脉只怕得找到另一种功法才行。” 卫勋不懂武功,只知道卫长瑾是病了,“针灸吃药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