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悍匪,先娶个老婆再说!》 第1章 乱世?先娶个媳妇再说! “官人,求求你。” 迷迷糊糊中曹德只感觉耳边一阵热气难耐。 有些心痒难耐。 “奴家宁愿死也不想便宜那群鞑子!”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曹德看清楚了眼前之人。 这里是…… 我TM穿越了。 不过只看了一眼,曹德就一个机灵坐起身来。 为啥他会如此笃定自己穿越了。 废话,他可是生活在21世纪,守卫边疆的兵王。 曹德明明记得自己在执行任务。 狗日的阿三狗犯我疆界。 为了能够将阿三狗给打退,曹德一个人和五个阿三狗搏斗。 不曾想,一个阿三狗不讲武德,从后面偷袭自己。 再睁开眼睛,就到这里了。 “咕嘟!” 曹德虽然还咬牙切齿想要找阿三狗报仇。 然而眼前一幕,却是让他瞬间亚麻呆住! 好大,好圆润! 好白! 只见眼前楚楚可怜看着自己的女子,身上的胁衣半裸。 香肩完全暴露在曹德的面前。 一双玉手更是温柔的拉着他。 红润的嘴唇,缓缓蠕动。 蹦出几个字。 “官人,这一次你一定可以的,要了奴家吧!” “啊,这……” 不等曹德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他的脑海一阵剧痛。 顷刻间,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融入其中。 没错,自己确实是穿越了。 原身也叫曹德。 生活在一个叫大楚帝国的封建王朝。 原身是一个地皮流氓,生性好赌。 正所谓黄赌毒不分家。 烂赌鬼自然也是花柳鬼。 原身因为纵欲过度,最终导致不举。 现如今,大楚帝国分崩离析,内部矛盾重重烽烟四起。 可谓是一片亡国之相。 “没想到居然重生到乱世之中,看来有我的用武之地了。”曹德喃喃自语道。 “官人,你怎么了官人?” 酥胸半裸女子看着曹德,被他没来由的自言自语给吓了一跳。 “官人,你千万不要担心,你一定可以的,要了我吧官人,我给你生儿育女,只求官人别卖了我。” 说完,女子泪眼婆娑的扑在曹德的胸口上。 一行泪水直接打湿了他的胸膛。 好家伙,大好男儿岂能让女人流泪? 我曹德不答应! 不过,原身确实是个畜生。 因为原身纵欲过度导致不举。 因此,按照原身今日的想法,原本是打算今晚上再试一次。 若还是不行,那明日就将眼前这女子卖掉。 换些钱财,每日喝酒吃肉顺便赌博。 等钱没了,就去坑蒙拐骗偷。 哪一天死了,算逑! 倒也潇洒。 曹德嘴角微微一扬,看着扑在自己怀里抽泣的女子。 “傻丫头,我怎么会舍得卖了你。”曹德轻轻摸了摸女子的脑袋。 一股香气而来。 瞬间,曹德便是有了反应。 好家伙,上一世身为兵王,长年累月都在边防。 生理方面的需求确实没有满足。 俗称……俗称那个处男。 曹德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哪里顶得住怀中美人投怀送抱。 “官人当真不卖了奴家?”白雨薇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从他的眼神里,似乎真的看不到有卖了自己的意思。 白雨薇心中一喜。 “若官人不卖奴家,那奴家愿生生世世给官人当牛做马。” 说完,白雨薇的手忽然就顺着曹德的胸膛摸了下去。 他一个二十年养精蓄锐的大小伙,哪里顶得住白雨薇这般操作。 白雨薇原本并不抱希望。 只因自己官人平日里祸害了不知道多少女子,导致自己纵欲过度以至不举。 若非官人说要将自己卖给青楼,白雨薇也不会如此紧张。 如今这大楚帝国兵荒马乱。 别说她这样孤苦伶仃的女子,便是那些高门大姓的望族。 也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被什么贼兵流民一刀给咔嚓了。 因此,白雨薇想要在这乱世活命,只能是依附曹德。 只要能活下去,白雨薇愿意为曹德再试一次。 原本并不抱任何希望的她,却不想曹德居然对自己感兴趣!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白雨薇一个激灵。 曹德看着白雨薇那一脸懵逼的表情微微一笑:“夫人难道害怕了?” 白雨薇愣神片刻,随后一脸狂喜:“喜欢,雨薇喜欢,雨薇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白雨薇脸色羞红。 那香艳的气息再次扑鼻而来。 一双白皙的玉手抱住曹德身上。 “官人,求求你了。” 白雨薇那似有似无的低语,让曹德火气很大。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曹德别躲了,老子知道你在家,赶紧滚出来。” “曹德,欠丁老爷的钱你不打算还了?没钱你借什么赌债?出来,马上滚出来。” 屋子的大门被门外之人拍的震天响。 原本曹德就已经蓄势待发。 谁能想到,这关键时刻居然有人来破坏自己好事。 “哪来的野狗,敢坏老子道心。” 曹德骂了一句,随即就要起身开门。 “官人别去,定然是那丁员外来找你要债,官人若是开门拿不出钱来,丁员外家的那些恶人定要官人将奴家卖给他们。” 白雨薇浑身发抖的搂着曹德,惊惧的像是一只小绵羊一样。 曹德安抚着怀里的美人:“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你分毫。” “砰砰砰!” “开门,曹德你个狗娘样的,赶紧还钱。” “没钱就拿你家女人给丁老爷抵债。” “开门,快开门,曹德你给我听好了,丁老爷可说了,今儿个要么见到钱,要么见到人。” 第2章 先杀人,后办事! 曹德是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有脾气。 什么狗屁丁老爷。 当我曹德是吓大的? 上一世,曹德可是干在边境线遛阿三狗的人。 就一个区区丁员外…… “吱呀”一声,曹德将房间门打开。 刚一开门,他照着门口的男人就是一脚。 “砰!” “哎呀,曹德你个小杂种,你还敢打人?都给我上,打死这个小杂种算我的。” 被吵的踹翻在地之人指着曹德龇牙咧嘴的骂道。 屋内的白雨薇被吓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官人卖给丁员外。 那丁员外可是县里面出了名的大恶人。 不知道多少良家女子被卖给他后,活活被他家大夫人给虐待致死。 所以,白雨薇若非是走投无路,自然不愿意去丁员外家受气。 与此同时,曹德站在门口看着被自己踹翻在地的男人哈哈大笑。 “哪里来的野狗,就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也敢到本大爷家里来撒野?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这青石村,你爷爷我是谁?!” 坐在地上的男人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听到曹德的话,顿时脸上也是绷不住了。 “曹德,你个烂赌鬼泼皮无赖,也敢这么嚣张了?我看今天不收拾得你服服帖帖的,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那人说完揉着胸口看着在场几个打手:“你们他妈的倒是上啊。” 几个家丁听见这人的话,你看我我看你。 随后,只见其中一个家丁怒吼一声便是率先冲了上来。 其他几个家丁见状也跟着一起。 不过,从一开始曹德就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 多亏上一世兵王的经历,这让曹德在遇见危险的时候,会第一时间观察周围的情况。 比如说哪里可以避险或者逃跑。 若实在非要一战,那必须要占据有利地形进行战斗。 所以,从一开始曹德开门踹翻那人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门口。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个道理曹德还是懂的。 家丁有五个,加上被踹翻在地的男人一共六个人。 五打一,按理说曹德是占据绝对劣势的。 但因为曹德死死的守住门口。 导致家丁想要攻击他,必须一个一个的上,一拥而上没有发挥空间。 这也给了曹德一打五的机会。 他本来就是兵王,虽然穿越过来原身的身体素质比不上上一世的自己。 但好歹战斗经验以及格斗技巧都在。 三下五除二,五个家丁就被曹德一人一脚踹飞出去。 并且个个都是窝心脚。 “哇呀!” “陈管家,这个曹德太厉害了,我们不是对手啊。” “好你个曹德,窝心脚你也敢……” 坐在地上的陈管家,看见几个家丁都不是对手。 他也是脸色一变眼神一寒。 “唰啦”一声,陈管家站起身将随身佩刀给抽出来。 “姓曹的,本来你只还钱就是了,没想到你不但不还钱还打人,今天看爷爷我要了你的狗命。” 说完,陈管家嘴里发狠提着大刀就朝着自己砍了过来。 曹德见状,立马超前一个翻滚,直接避开了陈管家的一刀。 随后,曹德迅速起身,右边肩膀直接撞向陈管家。 只听一声闷响。 陈管家当场被吵的这一下给再次撞翻在地。 而陈管家手里的长刀也因为曹德这一下,直接脱手掉到一边去。 见此情形,曹德不给现场几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立马冲上前去捡起长刀。 不过就在他刚捡起长刀的时候,身后一名家丁也爬起来抽刀冲了过来。 “找死!” 曹德眼神一寒,当即用刀背挡住了这家丁的一击。 只听“锵”的一声,两把武器碰撞下,直接迸发出火花。 那家丁哪里想到,眼前这个烂赌鬼,居然有如此反应速度。 还不等这家丁反应过来,曹德长刀已经抽出,随后一刀直接将这家丁的胸口开了个大洞。 那鲜血一下就喷洒出来。 “噗通”一声家丁应声倒下没了气息。 眼见如此,陈管家也是发了狠。 “要不到钱,拿不到人,回去丁老爷谁都不放过,给我杀了这个小杂种,把他屋内的女人带走。” 几名家丁此时早就已经吓破了胆。 即便陈管家已经下令,但剩下的几个家丁,谁也不敢上前。 毕竟,这青石村内远近闻名的烂赌鬼,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的无能。 莫不是这家伙转性子了? 曹德却是冷哼一声:“姓陈的,你不过就是丁员外的管家罢了,这么卖命?” “还有你们这几个家丁,不过就是丁员外家的一条狗,一个月几钱银子?你们玩什么命啊?” 听见曹德的话,原本就害怕的几个家丁,这下更加不敢上了。 而陈管家见此情形也是着急了。 “你们几个狗东西,平日里老爷的饭白吃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今天事办不好,回去什么下场?” 陈管家的话一出,几名家丁也是脸色煞白。 显然,事情办不完,丁老爷会怎么做,这几个家丁也是知道的。 “呀!” 其中一个家丁发出一声狠,举着长刀就冲曹德再次砍来。 这一次,曹德干脆利落,直接一刀结果了这家丁。 又死一个。 而那倒霉家丁的长刀也落在了地上。 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死了俩。 这下陈管家也被吓着了。 “曹德,你敢……” “姓陈的,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再敢来叨扰你爷爷我,下一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说完,曹德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家丁:“还不抬上这俩狗东西的尸体走人?莫非要本大爷也送你们见阎王?” 此刻的曹德,在几人眼里宛如煞神现世一般。 谁还敢和这曹德对战。 就如他说的,一个月几钱银子?这么玩命。 几名家丁当即再也顾不上其他,抬着背着两名家丁的尸体,搀扶着陈管家就离开了曹德家。 看着几人狼狈离开,曹德乐呵呵的将院子大门关上,随后又将缴获的两把长刀给收起来。 若在平日,杀了人自然是要跑路的。 但现如今大楚帝国摇摇欲坠,乱世之中人不如狗。 杀个把人而已,和杀鸡没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就曹德这一身的本事,在这乱世之中还能没有容身之所? 想到这里,曹德转身关上门回了屋子里。 白雨薇见曹德回来,当即抱住他,柔软香香的身子在曹德怀里瑟瑟发抖。 看着夫人像是一只被吓坏了的小猫咪,曹德忍不住柔声安慰道:“夫人莫怕,区区贼人而已,已经被夫君给打炮了。” “夫君,你杀了人这可怎么办?”白雨薇担心道。 曹德却是一把将半裸的白雨薇抱起来放在床上。 随后便是解下自己的衣物。 “夫人,咱们还有事情没办呢,先办事吧。” “至于杀人?这年月杀几个人怕什么,有什么事情官人给你遮风挡雨。” 话音刚落,白雨薇就感觉眼前健壮是身影压了下来。 ……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看着身边熟睡的白雨薇,曹德一时间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昨晚上发生的一切,让曹德也终于是感慨,这二十年的功力啊……没白练! 看着白雨薇那脸上挂着的一行泪痕,以及满足感。 曹德也是忍不住感慨。 幸好原身不举,白送自己一个一血媳妇。 要不然,真是给原身这烂赌鬼接了盘都不知道。 “咕噜噜!” 还说不给原身接盘呢,肚子就给饿了。 得,还得上山想办法弄吃的。 第3章 求大哥收留小女子 曹德正要起来,一旁熟睡的白雨薇眼皮子动了动,随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见白雨薇醒来,曹德赶紧轻声安慰:“夫人,昨晚上累坏了,再睡一会吧。” 白雨薇生性善良贤惠,哪里有自己夫君起了,自己还赖床的道理。 她当即也是要起来给夫君做饭。 “夫君,昨晚上你更累,奴家还要给你做饭呢。” 说完,白羽薇也是尝试着要起身。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承受了曹德那狂风暴雨太多。 导致白雨薇浑身如散了架一般,想起身也起不了。 甚至稍微一动,双股之间便是火辣辣的痛。 白雨薇没有办法,只好将玉手搭在曹德的肩膀上。 但两只手无论怎么使劲,都没办法起身。 最后,各种尝试后,她终于是放弃了。 “官人,奴家实在没了力气,无法给官人做饭了,还请官人莫要生气。”白雨薇靠在曹德的胸口处柔声道。 而曹德却是哈哈一笑:“夫人,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昨晚上都是为夫太过用力,才累的夫人没了力气。” “夫人且好好休息,为夫今日要上山打猎,晚上等为夫回来,就有肉吃了。” 说完,曹德在白雨薇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随后,便是起身出去洗漱了一番。 曹德在伙房里找了找,这才发现什么叫穷的揭不开锅。 这个原身真就不是人。 有点钱就拿出去吃喝嫖赌,就是没想过给家里留点家用。 也就是这个时代,女人不能随便离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若是曹德生活的上一世,只怕原身早就饿死家中了。 这么好的媳妇,不知道心疼,居然还想着给卖掉。 原身真是个畜生。 算了,曹德也懒得去怪原身。 自己这么一过来,也算是给他挡了一灾。 媳妇归自己,一血归自己。 可债务也归了自己。 还要想想丁员外的银子。 随便在伙房内弄了半个窝头吃下去。 随后,曹德便是在院子里将昨天缴获的两把长刀给拿出来。 如今天下大乱,这两把武器就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本。 两把长刀都已经有些生锈,虽然还能用,但肯定是要处理一下。 家里也没有磨刀石什么的。 好在上一世曹德在这方面有经验。 弄了个简易的磨刀石后,曹德给两把刀好好的修理了一番。 随后这才拿上其中一把长刀上了山。 从家里出来,街坊邻居见到曹德后,都躲在一旁指指点点。 不过曹德并没有在意。 他自然知道这些邻居不会说什么好话。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原身的名声太臭呢。 如今的他,也只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挽回在村民心中的名声。 因此,对于这些指指点点的人,曹德并不理会。 按照记忆,曹德很快就到了青石村外的山脚下。 这大山之中,藏着不知道多少豺狼虎豹。 平日里,时不时还有野兽从山上下来袭击村民。 不过,虽然村子经常遭遇野兽袭击,村民也阻止猎户上山围剿。 但这个时代的猎户,哪里懂什么科学打猎法。 因此,很多时候猎户刚一进山,那些警惕性高的野兽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这一切对曹德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上一世身为兵王,系统性的学习了不少深山老林生存的知识。 特别是打猎这一块,那简直是手到擒来。 刚进入大山之中没几步。 一处脚印就引起了曹德的注意。 这脚印看起来并不大,但却是夹杂着慌乱。 通过脚印大小,曹德判断这就是一只野兔子留下的脚印。 但之所以会如此慌乱,完全是因为野兔子在奔跑的时候,还有什么野兽在后面追赶。 这导致兔子脚步非常慌乱。 而这些脚印还夹杂着一些比较大的脚印,也印证了曹德的猜想。 不过,他还是俯下身子仔细辨别了一下这脚印。 是狼。 通过杂乱的脚印对比。 曹德终于弄清楚到底是什么。 是一头野狼。 而且,从这脚印的方向来看,似乎就在前面不远处。 曹德也不含糊,迅速追着那野狼的脚印而去。 不过,走了没几步,脚印却是中断。 曹德左右看了看,随后又跑到一处树干便仔细查看起来。 一股尿骚味。 野狼一般在追击猎物的时候,都会给通过尿液做标记,给同伴引路。 通常这样的标记都是树干上。 曹德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真靠着这样的办法寻找猎物。 他也不客气,当即朝着前面的树林子里就跑了过去。 刚跑了一段距离,只听见前面树林子里似乎有人在呼救。 曹德仔细一听。 竟是一名女子。 “不好,救人要紧。” 曹德眉头一皱,右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从一处树林子里冲出来。 只见一名手上女子坐在地上,表情惊恐的看着前方。 “救命,谁来救救我,呜呜呜,我不想死。”女子惊慌失措的哭喊着。 但因为右脚受伤行动不便,加上那野狼体型庞大,移动极快。 显然刚才已经将这女子给弄伤了。 否则也不可能会将女子逼迫到这等地步。 不过,现在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 曹德二话不说,拔出手中长刀,奔着那野狼就斩杀了过去。 女子没注意曹德的出现,看到曹德与野狼搏斗起来,吓得女子也是花容失色。 而曹德则是先一步将野狼逼退,不让这畜生有机会伤害女子。 随后,曹德也是利用自己上一世学习的搏击术。 直接飞起一脚踹在野狼的脑袋上。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又是兵王。 曹德这一脚,那威力是相当惊人的。 只听“咔嚓”的一声,野狼的头骨竟是被曹德一脚给踹裂开。 那野狼痛得龇牙咧嘴,正打算转身逃跑。 曹德乘胜追击,手起刀落,直接一刀砍在野狼的后背上。 巨大的刀口一下喷涌出鲜血,那野狼没跑两步就失血过多倒在地上。 曹德担心野狼没死,又跑上去补了一刀,那野狼这才咽了气。 见野狼杀掉,女子这才开口道:“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听到女子的话,此时的曹德有机会抬头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曹德自己都愣住了。 女子年龄决计不超过十八岁。 皮肤白皙,唇红齿白。 一双月牙眼端的是勾人心魄。 更不说那柳条细腰。 绝对的人间绝色。 女子被曹德这么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曹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 “姑娘,你没事吧,你脚受伤了?”曹德走了过来。 “刚才被那野狼追赶,崴了脚,便是这般了。”女子柔声说道。 “无妨,我给你看看。”曹德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经过检查,情况却是不乐观。 “姑娘,你这只怕是要找地方歇息,还要弄金疮药才行了。” 听到曹德的话,女子也是赶紧说道:“大哥,现如今兵荒马乱,小女子无依无靠。” “现在,小女子又受伤,若非大哥相救,只怕早已是那饿狼的腹中餐。” “小女子不做他想,只求大哥能收留小女子,小女子做牛做马报答大哥大恩大德。” 第4章 男人就该三妻四妾! 曹德愣住了。 面对女子如此请求,曹德第一次有一种负罪感。 不是说好的古代女子都是非常贤良淑德保守传统的嘛? 眼前这位姑娘才见第一面,就要求自己收留了她? 还当牛做马报答自己? 曹德自认非常帅气,但也不没到初次见面就这…… 见曹德不说话,女子有些着急。 “求公子可怜可怜小女子吧,小女子无依无靠,又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 “若是公子不收留小女子,那小女子今日不死在这荒山野岭,只怕也要惨死街头。” 说完,女子竟然是呜呜呜的开始落泪。 这一幕,看的曹德心中不忍。 万恶的乱世啊,真就是宁做太平犬,不当乱世人。 乱世之中人不如狗。 但事到如今,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看了看女子那楚楚可怜的样子。 曹德一咬牙:“姑娘,你还能走路不?我要将这狼肉给带回去,无法背你。” 女子听到这话,赶紧擦了擦眼泪,随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小女子还能走,多谢公子大恩大德。” 曹德见这女子还能走路,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野狼少说也有个几十斤。 再加上这女子,若是她行动不便,自己还真不好办了。 利用匕首将狼肉给给剥皮了以后,曹德一把将分割出来的狼肉给抗在了肩上。 嚯,份量还挺足。 按照曹德的估算,至少有个四十斤左右。 就这四十斤肉,也足够自己带着两个女子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至于那丁员外的钱……到时候再说吧。 身为现代人,曹德相当信奉一个道理。 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一路上,曹德扛着狼肉,带着女子朝着青石村的方向走去。 “对了,我叫曹德,你叫什么名字?” 人都要领回家了,居然还不知道这女子叫什么,曹德好奇的问道。 “小女子陆瑶,是清河县人,只因北方贼寇来袭,清河县被贼寇攻破。” “小女子的家人都被那贼寇所杀,小女子侥幸逃脱,如今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 听到陆瑶的话,曹德忍不住叹口气。 “这大楚的天下只怕是药丸呐!” “也罢。”他看了看陆瑶笑着说道:“从今以后跟着我吧,有我曹德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和我媳妇。” “曹公子有家室了?”陆瑶小脸露出惊讶的表情。 显然,对于曹德如此年轻就有家室,确实不太相信。 而曹德却是咧嘴一笑:“自然,我夫人可是国色天香,能娶到我夫人这样的大美人,实乃我曹德的荣幸。” 陆瑶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着曹德身后。 没多久,她的表情上似乎是出现了一种下定决心的表情。 很快,两人回到了青石村。 与此同时,曹德家里隔壁王大妈正在拉着白雨薇。 “雨薇姑娘,王大妈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性子就是直,你说你一个白白嫩嫩的姑娘,就嫁给曹德这么一个烂赌鬼,多可惜啊。” “王大娘,我官人可好了,不是你说的那样。”白雨薇不愿意有人污蔑自家相公。 昨晚上,相公对自己可好了。 不但杀了来要债的恶人,还让自己享受到了作为女人的快乐。 当然,作为隔壁邻居的王大妈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 她还以为白雨薇是害怕曹德回来打她。 于是王大妈也是一脸‘我明白’的表情看着白雨薇。 “雨薇姑娘,你王大娘知道你不容易,你家曹德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我这多年邻居还不知道吗?” “你就听王大娘一句,赶紧改嫁吧,那曹德就是个烂赌鬼,除了吃喝嫖赌在外面找女人,你跟着他指望他能养家糊口?你也不怕饿死?” “没有的事,王大娘你不要这样说我家官人,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上山打猎了,还说要让我天天吃肉呢。”白雨薇不高兴道。 王大娘则是一脸嫌弃:“他?从小看大,三岁到老,王大娘是看着你家曹德长大的,他那好吃懒做的样子,还能去打猎养家糊口?” 说到这里,王大娘也是故意拖长声音:“指不定,又去县里面的赌坊赌去了。” “雨薇姑娘,不是王大娘说什么,你这样的好姑娘,赶紧改嫁吧,跟着曹德这烂赌鬼,一辈子都吃不上肉。” 话音刚落,曹德已经带着陆瑶到了家门口。 “谁家一辈子吃不上肉?” 曹德自然从原身这里知道隔壁王大娘相当瞧不上自个。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包子软柿子,随便别人怎么拿捏。 “河边没有无边草,哪来的多嘴驴?还是头挑事的母驴,怎么,姓王的,趁着小爷我不在家,你在这挑拨离间呢?” “一辈子吃不上肉?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曹德一边呵斥王大妈,一边将肩膀上那四十斤狼肉给放到院子里。 王大妈看到这一幕,顿时面色一变。 “曹德……你,你怎么回来了?这是你打的肉?怕不是哪里偷的吧。” “放屁,一把年纪说话没把门一样,这兵荒马乱的,你给小爷偷个看看。” 曹德也不和她客气,居然敢趁着自己不在家,挑拨自个两口子的感情。 也就是曹德不愿意和一个女人计较。 否则,早就一刀弄死这老母驴了。 “看什么看,想吃肉啊?拿钱来买。”曹德不耐烦的呵斥了王大妈一声。 见曹德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王大妈也是被吓得赶紧赔笑一声然后转身回了自个家里。 “老母驴,下次再敢嚼舌头,看小爷不割了你的舌头。” 此时的曹德像是一只战胜的公鸡一样。 “官人,你回来了。”白雨薇高兴的跑过来,眼光也落在陆瑶的身上。 “这位姑娘是?” “夫人,小女子陆瑶,见过夫人,还请公子与夫人能收留小女子。” 说完,陆瑶直接给白雨薇跪下。 看到这一幕,白雨薇也是被吓得赶紧将陆瑶搀扶起来。 “陆瑶妹妹何须如此,如今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相公,收留了陆瑶姑娘吧。” 曹德正发愁不知道该如何让白雨薇同意收留陆瑶。 没想到自个媳妇倒是先求自个了。 “既然夫人都同意,那我没意见,以后陆瑶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曹德微微一笑。 “陆瑶姑娘。”白雨薇也是柔声说道:“你可愿意给相公当二房?” “哈?”曹德听到陆瑶的话,顿时愣在原地。 不儿,这年月的女子都如此开放的吗? 二房? 陆瑶闻言面红耳赤,但还是娇羞的看了曹德一眼随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该说不说,曹德生得是人高马大帅气逼人。 如此这般男子,放任何时候那都是属于乘龙快婿级别。 老话说的好,丈母娘想姑爷,胜过想她爹。 曹德就是这样的姑爷。 “夫人,收留陆瑶姑娘倒是没问题,但给我当二房这事,怕是要从长计议吧?” 不等曹德说完话,白雨薇倒是先开了口。 “夫君,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该三妻四妾,如今兵荒马乱,陆瑶姑娘孤身一人,若没了这层身份,谁还能保护她?” 说完,白雨薇看向陆瑶:“陆瑶姑娘,先虽我进屋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物。” 曹德是没想到自己就是山上打了个猎而已,居然就又弄到一个媳妇。 不过也无所谓,他一个当代兵王,还能养不活两个女人了? 想到这里,他也是对进屋的二人说道:“两位夫人你们先去洗澡换衣服,我给两位夫人做肉吃。” 说完,曹德扛起狼肉便是去了伙房。 不一会,屋内就传来水声。 还时不时的有女孩子的笑声。 曹德在伙房内做饭呢,听到这声音,忍不住走到房门处看了一眼。 卧槽! 游龙戏凤啊! 第5章 娇妻美妾,齐人之福 屋内春光乍泄。 白雨薇不着寸缕,手持毛巾为小姐妹擦拭着光洁的后背。 既是同屋沐浴。 陆瑶自是同样不着寸缕。 透过门缝看清屋里景象,曹德只觉小腹燥热,喉咙发干。 亲娘咧! 这幅游龙戏凤的景象任谁看了,恐怕都把持不住。 能把持得住。 那他就是不是人。 “娘子,为夫帮你们搓背。” 下一秒,曹德推门而入。 “啊!” 陆瑶吓了一跳,一张俏脸羞红一片。 白雨薇同样羞红了面庞。 绯红小脸只感觉火辣辣地烫。 “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曹德几步走到桶边,开始对娇妻美妾上下其手,脸上挂着不正经的坏笑,双手灵巧的堪比泥鳅。 至于伙房饭菜,早就被曹德抛在脑后。 娥皇女英,大被同眠就在今朝! 不知过来多久。 二女好似任人宰割的小白羊,羞臊地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曹德也不恼,凡事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先攻白雨薇,再战陆瑶。 长夜漫漫。 有的是时间让二女归心。 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区区困难算得了什么。 “夫君轻些,奴家不行了。” 白雨薇连连讨饶,无奈曹德越战越勇。 躲在被窝里的陆瑶恨不得找条地缝躲起来。 眼前发生的一幕幕,耳中听到惨叫声,厮杀声。 彻底震碎了陆瑶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 很快,陆瑶脑中震撼随之消失。 一番激战过后,曹德并非全军突击,反倒鸣金收兵,换马再战。 誓要直捣黄龙。 纵横沙场,奋勇厮杀的曹德,心里那个一个美。 果然。 打仗这种事情,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食之甘味,无师自通。 一代兵王到了古代,照样是一员猛将。 十八般武艺被曹德施展得虎虎生风。 临近天明。 三方兵马方才罢兵休战。 看着身边熟睡的二女,曹德下意识朝着腰间摸去。 事后一支烟…… 娘的,忘了这是古代。 “虽然哥们天生神力,人好活好,可是这身体和这家……啧啧啧,愁人啊。” 得胜而归自是心情愉悦,头脑清明,看了看身后的娇妻美妾,又望着老鼠进来都要含泪离开的“寒舍”,不由感到压力巨大。 目前,摆在曹德面前问题一共有三。 第一,搞钱,第二,搞钱,第三还是搞钱。 乱世人命如蝼蚁,今天不知明天事。 且不说改善家里生活条件需要钱。 单说想要自保,同样少不得大量的银子。 根据曹德的自我判断。 原主的身体素质连他前世的百分之一都不如。 能够打退丁府恶奴,运气成分占了一半。 对方轻敌大意,加上战场空间有限,不适合多人联手作战。 这才让曹德连杀两人。 倘若丁员外贼心不死,派出更多的恶奴过来挑衅,这样的好运气未必还能有第二次。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也让曹德心情烦乱。 原主名气太臭,属于是人憎狗厌的过街老鼠。 村里人别说帮衬曹家抵挡恶奴骚扰。 能不落井下石。 都要说一声乡亲们为人忠厚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挣钱和应对丁家的问题,必须同步解决。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涌上脑中。 “夫君,午饭已经做好了,你快起来吃吧?” 一股香风传入鼻中,曹德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穿戴好衣物的娇妻美妾正将饭菜搬到炕桌。 初为人妇的陆瑶依旧有些害羞,刻意避开曹德火辣辣的目光。 反倒是白雨薇。 动作乖巧地为曹德穿戴衣物。 想必,这已经是就是日久生情。 “二位娘子,下午你们好生歇着,我要去一趟山里,估计很晚才会回来。” 曹德边吃边说下午的安排。 叮嘱二女紧闭家门。 除了曹德,任何人叫门都不要开。 林雨薇,陆瑶二女不敢有任何意见,乖乖地点头称。 曹德见状忍不住感慨。 封建社会,也不全是一无是处。 你说啥是啥。 家里的老婆小妾,不敢有任何怨言,更不会刨根问底打听你要干什么。 换做后世。 男人一句话说错,一定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留下一把刀给二女防身。 曹德扛着长刀径直朝着山里走。 此时正值盛夏,山中百草丰茂,野兽成群。 豺狼虎豹随处可见。 偏偏,不论是村里人,还是十里八乡的穷老百姓,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 别问为啥不去山中打猎。 问就是没力气干这种事。 一个下午的时间,曹德一没有捕猎,二没有寻找值钱的草药,山珍。 专注于在山里兜圈子。 遇到野兽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晚间回到家中,二女意外看到曹德只带回来大量的树枝。 伺候曹德吃完晚饭,陆瑶开始尽小妾的本分,劝阻想要帮忙洗刷碗筷大姐白雨薇,一个人去伙房忙碌。 “夫君莫非是打算用这些树枝制作弓箭和箭矢?” 刚刚洗好碗筷,曹德拿着一捆用刀削尖的树枝走了进来,蹲在灶坑前烘烤着这些尖锐的树枝。 “你还知道如何制作箭矢?” 曹德脸上满是意外。 陆瑶弱弱道:“回夫君的话,奴家的一位兄长颇爱狩猎,奴家多次见兄长亲手制作弓箭和箭支。” “原来如此。” 曹德笑了笑,陆瑶这番话倒是点醒了他。 除了搞钱解决麻烦,还需有一把趁手的家伙。 以曹德目前的体能,纵然天天的大鱼大肉,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将身体养好。 体能跟不上。 就只能从武器方面入手了。 要问什么武器可以最大限度节省使用者的体力。 答案是自然是弩。 可惜。 制弩的工艺过于复杂,需要皮子,木料,铁器。 退一步讲。 就凭曹德人憎狗厌的恶名,第一天拿着弩箭进山打猎。 隔天。 抓他的衙役就会将曹德堵在被窝里。 熟悉古今中外的军事历史。 曹德又岂能不知什么叫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世道乱,县衙可不乱。 即便是改朝换代。 换的也是皇帝老儿和他王公贵族。 基层县府,基本都是留用。 “这鬼天气,热死老子了。” 没一会,曹德浑身被炉火熏得汗流浃背。 “要是有口冰饮该多好啊。” “官人还知道冰饮?” 曹德说者无心,陆瑶听到的冰饮二字,整个人都惊了。 第6章 无耻曹德:勒索狐朋狗友 “天王盖地虎。” 说时迟那时快,曹德目光犀利地冲着陆瑶报了一句切口。 “官人,什么是天王盖地虎?” 陆瑶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不由分说又是一句,陆瑶彻底懵了,说道:“奴家只听说木轮车,马车,官人说的单车和的摩托车,又是何物?” 闻言,曹德紧锁眉头注视着陆瑶的双眼。 大夏天蹲在炉灶前烘烤树枝内部的水分,连带着曹德热得跟三孙子似的。 随口感叹这时候有一口冰饮,给个皇帝都不换。 岂料。 陆瑶听到冰饮二字,忽然花容失色。 曹德心里顿时起了疑心,怀疑遇上同行了。 只是一连两次试探切口。 加之一眨不眨观察着陆瑶的神色变化。 怎么看。 陆瑶的反应都不像同行。 若是同行。 大被同眠,恐怕也不会对曹德百依百顺。 “乡下俚语罢了,你口中的冰饮是何意呢?” 曹德反问道。 “自是用冰制作的饮子,难道奴家误会了官人的意思?” 陆瑶随即说起大户人家会在冬季存储大量冰块,将这些冰块放置于密不透风的冰窖当中。待到盛夏时节。 仆人会将冰块切碎,做成各种冰凉爽口的饮子。 搭配各类时令果蔬做成的蜜饮子既能解暑,又能清热。 “奴家每逢夏日,最喜欢吃蜜沙冰吗,那个时候,姐姐妹妹会……” 忽然,陆瑶神色变得黯然。 家逢巨变,全家数百口只剩她一个孤女,回忆往事只会徒增伤心。 “莫要难过,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曹德伸手将陆瑶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爱妾的纤纤玉手。 “夫君,今晚说什么也不行了。” 感觉胸前怪怪,陆瑶低头一瞧,曹德的大手竟然伸了进去。 一把推开的曹德,陆瑶摇头道:“夫君要是不知节制,村里人会传闲话的,我听姐姐说 夫君……夫君无女不欢,还请夫君保重身体。” 害怕曹德在这里吃了自己,陆瑶顾不上礼数,慌不择路地往屋里跑。 “嗯,不是同行。” 曹德淡淡一笑。 满口三从四德,夫为妻纲的封建礼教,现代女人可说不出这种话。 一番玩闹与试探,曹德身上的热气也消了不少。 回到原地,继续烘烤树枝水分。 陆瑶不是同行,但也绝不是逃难的民女。 双手无茧,皮肤细腻。 家中兄长喜好打猎,吃过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享用的冰饮。 言谈举止同样不俗。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指向一件事情。 山里捡来的美妾,十有八九是落难大家闺秀。 花了数个小时,曹德一共制作好五十根尖锐的木刺。 隔天,曹德再次进山。 这一回带下山的不再是数字,而是大量的藤蔓。 家徒四壁,连就地取材都做不到。 只能一次次往返山里,寻找可以捕猎的材料。 用了四天时间。 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陷阱被曹德制作完毕。 接下来,只差最后一件东西。 …… 白河县城东街,一栋民宅里乌烟瘴气。 十几名不似好人的男子在此聚赌。 赢钱的吆五喝六,输钱的骂骂咧咧。 “贼老天,老子连输十六把,你是一点活路都不给老子留啊!” 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气地将盛放骰子的海碗甩到墙上。 “三哥,输钱也别拿耍钱的家伙出气啊,曹德这厮人品不行,赌品可是没的说,从来都是愿赌服输,您老不会故意赖账吧。” 赢家半是调侃地打趣孙三输了就要认。 都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有没有出老千心里明镜着呢。 “先欠着,下一把老子一定能翻本,还有,别再提曹德那个短命鬼,晦气。” 孙三没好气地朝双手啐了几口唾沫。 用力揉搓双手。 抓起骰子投入备用海碗里,讥讽曹德越活越不开眼,自己往鬼门关里跑。 “曹德?!” “混蛋,老子说话是不是和放屁一样!” 伴随着同伴的一声惊呼,孙三投出的三颗骰子停止晃动。 三个一,最小点。 “三哥,谁又惹到了你了,赌钱都堵不住你的嘴?”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孙三猛地回头一看。 “曹德!!!你特么怎么没跑?!” 见短命鬼曹德活生生站在身后,孙三和一众赌徒脸色骤变。 “我为什么要跑?” 曹德似笑非笑,身为村里头号泼皮,身边自然少不了狐朋狗友。 眼前众人和曹德一样,都是各村各庄的过街老鼠。 “曹德,你没疯吧?杀了丁老爷家的两名家丁,丁老爷一旦回来,没你好果子的吃。” 孙三有心想去摸摸曹德的额头,看看这厮是不是发了高烧。 当地谁人不知,丁老爷人送外号丁阎王。 靠着放阎王债发家,手下养着一大批恶奴。 又给自己捐了秀才功名。 见到县尊都不用下跪。 欠了丁老爷的阎王债,又杀了上门讨债的家丁,曹德即便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不趁着丁老爷外出办事远走高飞,反倒堂而皇之出现在县城。 曹德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难怪这么久没来找我麻烦,原来是出门了,三哥关心小弟安危,小弟感激不尽,诸位兄弟不如好人做到底,凑点钱帮小弟渡过难关吧。” 曹德笑眯眯地摊开双手,目光看向赌桌上铜钱。 都是街溜子,小混子,纵然聚赌也没多大。 “……”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曹德。 “你是来借钱逃跑的?” 半晌,孙三脸色古怪询问曹德借钱的用意。 曹德淡笑道:“三哥可以这么认为,事成之后,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去你娘的!你这厮一条腿都踏进了鬼门关,这事根本完不了,借你钱等于肉包子大肉,速走速走,别逼着我们绑了你,送到丁府领赏。” 不管曹德为何而来,孙三等人都不想再和他有牵连。 “既然诸位兄弟不肯相借,那就别怪小弟落到丁员外手里,带着兄弟们一块上路了。” 曹德似笑非笑地转身便要走。 “你站住!” 孙三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冲过去暴揍曹德一顿,顺便问候曹德祖宗十八代。 紧接着,孙三忙向众人使眼色。 四周泼皮心领神会,迅速将曹德围在中间。 第7章 山中猎熊,憋出金胆 “兄弟们既不愿意借我钱,也不让我走,让我很难办啊。” 曹德面不改色,就像没看到众人脸上的恶意。 “姓曹的,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拉我们当垫背,老子先把你给绑了!” 孙三厉声教训曹德没皮没脸,不讲道义。 大伙怎么说也是一路货色。 现如今。 曹德大难临头,过来借钱跑路,且不说低声下气好好商量,反倒是一副吆五喝六的模样。 众人不借,曹德就要溅大家一身血。 “无耻小人!” “和你这种人比起来,老子就是吃斋念佛的大好人。” “你不给兄弟们留活路,就别怪兄弟们真的绑了你送去邀功,还等什么,动手!” 众人义愤填膺,却无一人敢主动上去动手。 曹德亲手宰了丁府的两名家丁,身份从泼皮无赖变成了亡命徒。 万一逼急了曹德,谁先上去谁倒霉。 曹德冷笑道:“三哥,干咱们泼皮这一行的人,不光要敢好勇斗狠,还要懂得心明眼亮,你都说我死到临头了,拉一群当垫背的没问题,拉一两个当垫背也可以,反正我活不成,也不会一个人上路。” “可要是大家帮我过了这一关,以后我曹德有肉吃,起码能有你们一口汤喝,兄弟们要是没啥说的,那我就自己动手了。” 说罢,曹德撩开衣裳,露出别在腰上的柴刀。 柴刀磨得铮亮。 曹德每走一步,众人便要后退三步。 来到赌桌前,曹德不客气脱下褂子,将上面的铜钱一扫而空。 满桌铜钱加在一起。 曹德估摸着恐怕连二两都不到。 原主这帮狐朋狗友也是真没啥出息。 十几个人耍钱,赌资拢共也才一两多银子。 “你……” “三哥,几日以后,我请大伙吃饭赔罪,先告辞了。” 拎着包裹铜钱的褂子径直出门,曹德直奔县城最大的酒楼迎宾楼。 再次出来。 身上铜钱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两坛子烈酒。 回到村子,已经是下午的事情。 找来前一天从林子里掏的蜂蜜,曹德又将蜂蜜和烈酒进行连续搅拌。 次日一早,一道矫捷的身影穿梭于林间。 以地上断裂不久的树枝,落叶上面的足迹,地上粪便为路引,曹德蹑手蹑脚来到一条林中小溪附近。 不远处,一头庞然大物趴在河里饮水。 浑身漆黑,好似一座肉山。 “窸窸窸。” 伴随着一阵异响,庞然大物猛地转身回头。 赫然是一头狰狞黑熊。 奔跑到发出声音的位置,黑熊正要抬头四望,地上的香味一下子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伸出舌头舔食着地面落叶。 很快,周围再次发出声音。 黑熊循着声音继续奔跑,又一次品尝到了地上的美味。 一连数次,黑熊逐渐丧失了警惕心。 每次来到发出声音的位置,总能品尝着美味佳肴。 可是这一次,黑熊失算了。 脚下一空,庞大身躯陷入地坑。 “吼!!!” 地坑不算深,却让黑熊疼得痛不欲生。 一米左右的地坑内部,遍布着十余根尖锐的木刺。 木刺贯入黑熊脚掌,刺激得黑熊咆哮怒吼。 万幸坑洞不算深,黑熊动作蠢笨地勉强爬了上去。 “哗啦啦……” 随即,黑熊疯狂寻找仇家的位置,却不料附近处处都是陷阱。 每当它移动一段位置,耳旁就会发出巨响。 不是大量的干树枝从天而降,砸到它身上。 就是有藤蔓编织的大网将它罩住。 无论砸到身上的树枝,还是一张张藤蔓网,都无法困住,伤到这头体重几百斤的黑熊。 没有再次受伤,持续不断的骚扰却也彻底激怒了这头躁动的黑熊。 黑熊视力极差,嗅觉却能和猎犬相媲美,循着四周残留的活人气味,黑熊带伤紧追不放。 然而猎物总归是猎物。 黑熊能嗅到曹德身上的人气,同样也能闻到曹德可以抛洒的烈酒气味。 野熊好酒,更好蜜。 掺杂了蜂蜜的烈酒,有着一股黑熊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一人一熊在林子里兜了整整一个小时,其间,黑熊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周围野兽纷纷退避三舍。 人有蠢笨呆傻,野兽也有等级之分。 连遭戏耍的野熊处于暴走状态,豺狼虎豹也不敢和这种状态的黑熊拼命。 无形中,反帮曹德扫清了大量的障碍。 “轰隆隆……” 黑熊庞大的身躯再次陷落,里头再次出现了锋利的木刺。 这一回的坑洞挖得很深。 锋利尖刺直接没入黑熊脚掌。 “来呀,有何本事弄死我。” 说时迟那时快,曹德从藏身位置走了出来,手里拎着装有烈酒的酒坛子,右手拿着一根用木头削成的木枪。 两米左右的深坑并不能完全困住黑熊,看到仇人出现在眼前,黑熊一边咆哮怒吼,一边挣扎着往外跑。 “去你的吧。” 曹德一枪刺入黑熊头部,鲜血瞬间染红了黑熊面庞。 刻意注意下手力道,这一枪仅是伤到黑熊,并没有将它杀死。 黑熊吃痛地跌坐回坑里。 地面木刺顺势贯穿黑熊屁股和后腰。 “啧啧啧,想不想喝点酒,可好喝了。” 曹德居高临下继续挑衅暴怒的黑熊,坛口微微倾斜,掺了蜜烈酒流到黑熊身上。 伤口被烈酒打湿,滋味可想而知。 嗅着诱人香气,黑熊身体异常疼痛。 美食变成了折磨自己的工具,黑熊双眼逐渐变得血红。 曹德见状哈哈大笑,顺手将剩余烈酒全部倒了进去。 血灌瞳仁,距离大功告成只差一步了。 当即。 曹德停止挑衅,动作迅速地跑到一棵树上。 没过多久。 鲜血淋漓的黑熊爬出深坑,跌跌撞撞向着曹德藏身的大树冲来。 知道熊会爬树,曹德不慌不忙用木枪居高刺杀。 每次爬到一半,木枪便会刁钻地刺向黑熊的面部。 多次从树上摔下来,黑熊疯狂开始撞击大树。 曹德麻利地取下绑在树干上的藤蔓。 三两下将自己与树干绑在一块。 甭管黑熊如何撞击大树,都不可能将曹德撞下来。 渐渐地,黑熊撞击幅度开始变小。 曹德心知这是失血过多带来的负面反应。 毫不犹豫伸手解开,同样被藤蔓捆绑的长刀。 手握长刀。 对着黑熊天灵盖用力劈砍。 惊,怒,死。 三个步骤一旦全部完成,黑熊体内的熊胆会有极大的机会变成金胆。 学名,憋胆。 每当黑熊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大量精气涌入熊胆,使其变成金色,赋予黑熊恐怖的力量。 用人话说就是胆总管高压,胆汁大量涌入胆囊,使得胆红素氧化。 胆囊壁充血颜色变成金黄色。 外壁出现颗粒状的胆沙。 第8章 崛起发迹的第一桶金 天灵盖遭遇重创,黑熊吃痛不已,更加疯狂地冲撞大树。 曹德单手紧紧握着树干,右手挥刀速度同样飞快。 一人一熊生死相搏。 须臾,黑熊庞大身躯摇摇晃晃,紧接着毫无征兆地轰然倒地。 见此情景。 曹德非但没有下去查看,反倒是更加小心。 凡是猛兽,大部分懂得装死。 眼瞧着野兽好像已经死了,真要是不知轻重的贸然过去查看,野兽一旦发动濒死攻击,最差也是个同归于尽。 曹德前世虽不是职业猎人,却没少因为任务原因长期潜伏山中,时不时就会和野兽发生正面碰撞。 深知野生野兽各个狡猾如狐。 哪怕是看着愚笨的黑瞎子,也有让人防不胜防的一面。 等了十分钟不见黑熊动弹,曹德深吸一口气,手握钢刀跳到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 曹德手起刀落,狠狠看向黑熊脖颈薄弱位置。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曹德全身。 没了脑袋。 黑熊也就不足为患了。 小心环顾四周,曹德绕到大树后面捧出准备多时的艾草。 将艾草分成三份,掏出火石火镰分别点燃。 顷刻间,三堆艾草升腾出呛人浓烟。 此时正值七八月份,正是艾草大量生长的季节。 艾草除了可以治病,本身气味还具有驱赶蚊虫,野兽的效果。 顺便掩盖分解兽尸过程中,因此产生的血腥味。 除了这些。 滚滚烟尘还能起到一定程度的封烟效果,遮挡附近野兽的视线。 一切准备就绪,曹德念念有词。 “老子为了憋出金胆,这几天累得跟三孙子似的,贼老天,一定要给面子啊!” 靠着前世从猎户口中得到祖传秘方,曹德布下天罗地网,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只为人为提升熊胆品质。 兽药不用于自然生长的草药,具有着一定的变化能力。 犹如熊胆。 常见的熊胆多是菜胆,品质稍好一些的则为铁胆。 至于金胆,稀有程度仅次于百年人参。 下一秒,曹德弯腰蹲在黑熊尸体前,先是用手比划着下刀的位置。 确定好挖胆下刀比例,曹德撕下一截袖子捆绑在刀刃中间位置,握着绑上抹布的刀刃,朝着黑熊腹部开始下刀。 锋利刀尖轻易划破黑熊腹部,曹德犹如一名高明的外科医生,一点点扩大破口面积。 过了片刻,曹德丢下钢刀,单手探入黑熊腹腔。 凭着手指触感避开腹部胆囊,分开内部五脏六腑。 “成了!!!” 曹德徒手取胆,但见一枚冒着热气的暗金色熊胆出现在眼前。 见到成功憋出金丹,曹德恨不得跳起来大吼大叫! 古语有云,一枚金胆半颗参。 记住了。 这里说的人参,可不是普通人参,而是传说级的百年野山参。 正儿八经的六品叶人参。 高兴劲仅仅持续了十几秒,曹德调整好心态继续忙碌。 挖出金胆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还需要继续开宝盒。 再次从树后找出东西。 一只装有几两粗盐的小布包。 随后,曹德重新捡起钢刀,分别砍下黑熊的四肢熊掌。 黑熊身上有四宝,熊胆,熊掌,熊皮,胸骨。 反倒是熊肉,味道腥臊发柴。 达官显贵闻着就觉恶心,一分价钱就卖不上。 切下熊掌暂时丢到一旁,曹德开始扒皮,去骨。 顺着黑熊断裂的颈部下刀,一路延伸到黑熊的屁股位置。 调转刀尖,犹如庖丁解牛一般剥取熊皮。 虽然熊皮已经千疮百孔,但是蚊子再小也是一块肉。 卖不上整张熊皮的价,但还可以将熊皮分割成小块,用来制作鞋帽,护膝,坎肩这类衣物。 扒下整张熊皮,曹德手持钢刀又开始剃除熊皮内部的脂肪和血筋,尽可能将上面残余血肉清理干净。 花了二十分钟,熊皮勉强达到了又薄又均的标准。 包中粗盐开始涂抹无毛的一面。 皮面全部涂抹上盐巴。 剩下的就是剔骨了。 熊骨的整体价值比不上虎骨,但是某些部位的价钱却能和虎骨一较长短。 分别是膝盖骨,腕骨,胸骨,肋骨。 “嗷……” 突然,一阵虎吼惊得曹德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 山中猛兽众多,既有黑熊,自然也有虎豹。 四周艾草烟雾逐渐散开,一系列工序带来的血腥味开始快速扩散。 听声音,这只老虎距离此地还有一段距离。 发出虎吼之音,并非是闻到这里的血腥味。 很可能嗅到黑熊一路追杀曹德,沿途流下的斑斑血迹。 万幸。 该拿的东西拿得差不多了。 现在撤退为时不晚。 至于几百斤的熊肉。 抱歉,曹德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拿走熊肉。 天气炎热。 未经任何处理的熊肉,数小时内就会彻底腐烂变质。 想要长期保存,要么是在冬天捕猎,使用积雪放入黑熊腹腔,快速降低黑熊体内温度,随后分解冻在外面。 倘若是夏天处理鲜肉,或是大量涂抹盐巴,进行风干晾晒。 又或者使用烟熏的方式蒸发水分,长期保存。 无论哪一点,都不适合现在曹德。 家无隔夜粮。 上哪去弄大量的盐巴。 先前从狐朋狗友手里“借”来的一两多银子,全都用来购买烈酒和少许处理熊皮的盐。 还有一条原因。 促使曹德必须放弃这些熊肉。 人言可畏。 若是请村里人帮忙搬运熊尸,必然会有人问起熊胆,胸骨,熊皮。 如实回答,引人非议。 不予答复。 等于不打自招。 无力自保之前,任何露白之事都是取祸之道。 说不拿肉,但也不能一点不拿。 拿走一部分丢在沿途,用来分散野兽注意力,避免自身血腥味,成为野兽眼中的猎物。 “娘子,给我找一套干净衣服,小瑶,伺候我冲洗身上的血迹。” 天色渐黑之际,一道人影敲响了房门。 白雨薇和陆瑶两姐妹听到曹德的声音,不约而同冲过去开门。 “啊!!!” 只见门口站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长着黑黝黝的野兽皮毛,二女吓得眼眶泛白,差点晕死过去。 “别叫,我是你们男人,进屋说!” 担心引来邻居窥探,曹德一把将二女推进屋中。 关上关门,曹德将披在身上的熊皮丢在地面。 确定曹德是真人。 而非妖怪所变。 二女的恐惧心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震惊。 第9章 进城卖药 “夫……夫君,你去山里猎熊了?” 见过世面的陆瑶第一个回过神。 借着屋内昏黄的油灯光亮,陆瑶勉强认出地上的皮子好像是熊皮。 “瞧瞧,这都是啥。” 说完,曹德打开手里卷着的褂子。 野兽的爪子,骨头散落一地。 “天啊,熊掌!” 陆瑶惊呼道。 “夫君,你没受伤吧?” 不用于震惊于曹德独自猎杀黑熊的陆瑶,白雨薇一颗心全都挂在了曹德的安危上面。 带着哭腔询问曹德是否受伤。 黑熊和老虎,都是山里横着走的土霸王。 寻常百姓别说是打,看到它们想跑都来不及。 嫁给曹德的这段日子里,白雨薇没少听说有村民进山打猎,被黑熊拍死的噩耗。 “瞧你说的,你夫君是干大事的人物,区区一头黑熊也想伤我?别说这些,雨薇,你去给我找一套干净衣服,小瑶,还不赶紧给我洗漱,我要连夜去县城,今日一早将东西卖给药铺。” 曹德不由分说地给二女分工。 金胆价值不菲,保存不易。 想要卖出最高价,必须对金胆进行全方位的处理,时间方面起码一个月。 如果直接卖新鲜熊胆,就必须马上找到买家。 不做任何处理。 新鲜熊胆的保质期不足一天。 “夫君,此刻天色已晚,何不如明天再去县里呢?” 找来换洗衣服,白雨薇帮着陆瑶一起伺候曹德洗刷身子,心疼曹德今日险象环生,休息一夜明天再去县城药铺也来得及。 “从咱们村步行到县城,起码要两个多时辰,新鲜熊胆放上一夜,明日下午拿到药铺,那帮奸商非得拼命压价不可。” 曹德闭着眼睛坐在大木桶里,任由娇妻美妾给他冲洗身子。 时不我待。 扭转不利局面的关键之物已经到手,必须马上变现换取进一步的破局之物。 “夫君,奴家斗胆多嘴,您为何不将熊胆晾干去卖呢?” 陆瑶小声询问。 据她所知,新鲜熊胆的价格,远远比不上晾干的熊胆。 听闻两者之间的价格,相差了差不多一半。 “小瑶,丁员外可能快回来了。” 曹德不清楚白雨薇有没有和这位刚过门的小姐妹,说起他和丁员外之间的恩怨。 姓丁的出门办事,估计很快就会回到当地。 早一天找到护身符。 也能早一日高枕无忧。 “怪不得……” 闻听此言,陆瑶恍然大悟,一种钦佩的情绪浮现在脸上。 白雨薇好奇道:“妹妹,你说什么怪不得啊?” “姐姐,咱们的夫君有勇有谋,冒险进山狩猎捕熊,不是为了改善家里的日子,而是要给咱们一家人谋个太平。” 接触了几天,陆瑶大致了解了白雨薇的性格。 典型的村姑。 只懂得居家过日子,相夫教子。 “若是小妹没有猜错,夫君是要将狩猎所得之物,变卖成银子贿赂县衙皂隶,借他们的势,使得丁家不敢对夫君轻举妄动。” 陆瑶自顾自说起她的分析。 天下大乱不假,官府无力弹压各路反王,叛军。 但是对地方百姓而言。 官府依旧是不容冒犯的存在。 哪怕是乡绅豪强,也要给县老爷几分面子。 毕竟。 官府无力剿匪,不代表收拾不了当地豪强与百姓。 “妹妹,你可真聪明,你要是不说,姐姐我一辈子都想不了这么长远,官人,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没啥心眼的白雨薇佩服得不得了,内心又颇有些自豪。 多亏她坚持将陆瑶收入房中。 这才给夫君找了贤内助。 “小瑶,你的对,但是又不全对,县衙确实能镇住他,但是姓丁的靠放阎王债发家,不论是衙役,还是典吏,乃至是县老爷,全都受过他的好处,没这点的人脉,他的阎王债生意岂能做得顺风顺水。” 曹德继续享受着美人服侍,不慌不忙给陆瑶的分析打了个六十分。 他做这些,确实是为了借官府震慑丁员外。 只不过具体步骤与陆瑶想的截然不同。 曹德敢无所顾忌的弄死丁员外的恶奴,倚仗得是乱世皇权不下乡。 县衙对于各村各庄发生的各类官司,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天下烽烟四起,整个大楚王朝好似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朝廷无力管辖四方,各地老百姓为了抵抗流民骚扰,叛军侵略,开始抱团取暖,以宗法代替王法。 这种情况下。 官府若是因为官司,派衙役下去抓人,轻则引发犯人亲族对抗。 重则。 发生民变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民不举官不究成了乱世里的常态。 只要无人告官。 哪怕村里血流成河,官府都不会多问一句。 下面有宗法族法镇着,出不了大乱子。 官府横差一手,反倒会引起大乱。 说是这么说。 曹姓不是青石村大姓,得不到宗族庇佑。 其次,曹德得罪地方豪强。 不找官府,仅靠曹德和他的一妻一妾对抗丁家,只怕几个月以后,三个人的坟头草都能有一米高。 洗刷完毕,又简单吃了点东西。 曹德带上金胆和的黑熊膝盖骨,连夜出村前往县里。 这里有插一句嘴。 原主这个二混子每天混吃等死,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错有错着。 无意间成了青石村唯一一个,没有夜盲症的村民。 如果给古代几种常见病做一个具体划分。 夜盲症绝对能排在前三。 普通百姓里头,十个人起码有七个患有夜盲症。 这也就导致了古代作战。 唯有精锐部队才能打夜战。 其余二线三线部队,到了晚上全都成了睁眼瞎。 就连当兵吃粮的行伍之人都饱受夜盲症困扰。 偏偏。 原主这位混吃等死的泼皮,反倒是耳聪目明。 无钱吃大鱼大肉。 酒楼里的下水,肝脏反倒是没少吃。 不分昼夜地耍钱。 竟然练就了一双具有夜视肌肉记忆的眼睛。 时间一晃到了早上。 受乱世影响,各地出现大量流民。 夜间宵禁也跟着形同虚实。 “呦,这不是曹家大郎吗?莫不是将我家药铺当成了赌坊,酒楼?” 早晨天一亮,县里最大的药铺悬壶堂开门营业,店内伙计刚刚打开大门,就看着门口蹲在一人。 “莫要废话,叫你家钱掌柜出来,我有好东西请他过目。” 曹德嬉皮笑脸道:“误了大事,小心我家弟兄找你饮茶。” “无赖!” 伙计气得没法,只能进屋禀告掌柜。 曹德这帮混混大本事没有,恶心人的手段一大堆。 第10章 何方妖人,胆敢幻化曹德有我上钩? “曹大郎,几日不见,你倒是涨了脾气,一大早堵在我悬壶堂门口找事,是不是想进县衙大牢吃几天牢饭了?” 店内尚未来客,仅有钱掌柜和几名打扫卫生的伙计。 瞥了一眼不请自入的曹德,胖乎乎的钱掌柜半是警告,半是不屑地将手中茶杯用力放回柜台。 区区刁民,也敢跑到这里找茬。 以为弄死了个把人,自己就真是个人物,呸! 这年月,人命不如狗。 别说死个把人。 哪怕整个县城被贼兵屠戮,也不算耸人听闻的大消息。 “钱掌柜说笑了,您是咱们县里出了名大善人,我怎么敢找您的麻烦呢,先前帮贵店收账,您不是跟我念叨着世道艰难,上等药材日渐缺乏嘛,您说者无心,我可是记在了心里,特地进山给掌柜您排忧解难。” 曹德赔着笑脸说明来意。 丁员外是白河县地头蛇,姓钱的也不是啥善男信女。 经营着全县最大的药铺,无人敢来这里打秋风。 手腕可见一斑。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钱掌柜脸色稍缓。 悬壶堂前不久确实找了一帮泼皮帮着收陈年欠账,却不记得说过名贵药材稀缺这样的话。 曹德笑道:“您贵人事忙,店里每天要接待大量的当地士绅富户,当然记不得曾经说过些什么。” “你倒是挺有孝心,既然是上门送药,我倒想看看,你一个泼皮能弄到什么上等药材。” 钱掌柜不改轻蔑表情,随口吩咐曹德将药材拿出来悄悄。 “钱掌柜,不是小人故意卖关子,此物一出,只怕……” 曹德瞥向店里的几名伙计。 “装神弄鬼,进来说话。” 见状,钱掌柜又来了几分兴致。 现在也没客人,索性花些时间瞧瞧曹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即,钱掌柜将曹德带入后院。 悬壶堂属于典型的前店后家。 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阔绰程度不容小觑。 “您请看。” 四下无人,曹德拿下身上褡裢,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钱掌柜。 “金胆!!!” 漫不经心打开布包,钱掌柜脸上出现了难以抑制的震惊。 布包里头赫然是一枚黄澄澄的熊胆。 凭着多年经营药材的经验,钱掌柜笃定这枚熊胆取出时间不久。 “这枚金胆从何而来?” 钱掌柜一边问,一边用鼻子嗅着上面的气味。 气味浓郁。 说明这枚金胆精气充盈。 色泽金黄,胆皮薄如蝉翼,绝对是上等的黑熊金胆。 “瞧您这话问的,当然是山里猎来的。” “放屁。” 钱掌柜骤起贪心,呵斥曹德胆大包天,抢夺他人财物,跑到悬壶堂试图销赃,这要是被官府发现,二人谁都跑不了。 “钱掌柜玩笑了,我这人胆子小,经不得您这么吓唬。” 曹德似笑非笑地告诉钱掌柜,自家祖上乃是猎户,懂得诸多狩猎秘法。 从小好逸恶劳不假。 但是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了些手段。 说着,曹德又从褡裢口袋里拿出的四只熊掌,若干骨头。 如数家珍介绍着几样东西的药性。 “你小子倒是深藏不露啊,钱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狩猎的本事。” 曹德这帮混混的主营业务之一,便是给县里各个大户干脏活,收欠款,从中挣几钱银子喝酒,耍钱。 因此,钱掌柜自诩对曹德有些了解。 没想到。 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竟还是猎户后人。 “钱掌柜若是不信,小人再给你露一手,麻烦钱掌柜给小人弄一些硝石,再让人打两盆清水,一盆用铜盆盛放,另一盆用大木盆盛放。” 曹德缓缓道。 钱掌柜闻言沉思几秒,放下熊胆迈步走向前厅。 再次回来,钱掌柜亲自端来一盆清水。 又去隔壁的药材仓库,取来少许用来制药的硝石。 拿来婢女洗衣服用的特大号木盆。 “东西给你找来了,你如何证明你家祖上是猎户呢?” 钱掌柜正色道。 “劳烦钱掌柜借我一间屋子,不出半个时辰,钱掌柜就能知晓答案。” 成功勾起钱掌柜的好奇心,曹德又用一句价值千金,进一步稳住了有些不快的钱掌柜。 想了想,钱掌柜挥手让曹德去身后的药房。 所谓的药房。 乃是伙计们平日里加工药材的工作间。 里头没有贵重物品,也不怕曹德顺手牵羊。 端起铜盆,拿上硝石,曹德满口道谢地走进药房。 曹德前脚刚进去,钱掌柜便迫不及待地继续观瞧金胆,熊骨,熊掌。 三样东西,各个价值连城。 难以想象好勇斗狠,混吃等死的泼皮,竟会有猎熊的本领。 “泼皮就是泼皮,哪怕会些手段,也不知道如何炮制熊胆,花上一个月进行晾晒,起码能有五两胆干,纵然开出两三百两的价钱,也不愁无人购买。” 站在生意人的角度,钱掌柜鄙视曹德不懂经商之道。 新鲜熊胆卖不上价。 哪怕是罕见的金胆,同样如此。 可要是经过一番深加工,保证能让当地富户你争我抢。 与一般的名贵药材不同。 熊胆,人参之类药材不但能用来养生,更能起到救人于危难的神效。 简单来说。 就是能续命,吊命。 若不是看在这些东西的面子上,钱掌柜甚至都不会和曹德多说一句。 “钱掌柜,请您进来一下。” 好东西怎么看都看不透,等钱掌柜听到曹德的招呼声,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你你你,你是何方妖人!胆敢装成曹德诱我上钩!” 刚一走进屋里,钱掌柜吓得双腿发软。 铜盆里的清水不见踪迹。 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盆冰。 联想到泼皮岂会狩猎,钱掌柜魂都要丢了。 眼前之人必然不是曹德。 很可能是术士,妖道使用邪术幻化了他人模样。 不然。 这么解释点水成冰之事? “钱掌柜想多了,我真的是曹德,并非是你说的妖人。” 曹德哭笑不得摊手解释。 他所看到的不是妖法。 而是曹家祖传的制冰秘方。 研发这类秘方乃是为了长期保存猎物和兽肉。 有一说一。 曹家祖上真是猎人。 传承数代到了曹德父亲这辈断了传承。 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曹德他爹也是个混混地痞,吃不得进山捕猎的苦。 气死了爹娘,逼死了媳妇。 三十多岁这年。 曹德他爹被债主活活打死。 凶手同样是丁家。 第11章 曹家前辈风采 钱家,书房。 度过了最开始的震撼,钱掌柜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将曹德请进书房,命人准备上等好茶。 好个曹德。 竟有这等本事。 自诩老谋深算的钱掌柜,平生第一次看走了眼。 研制点水成冰的秘方,是为了长期保存猎物和兽药。 曹德所说之事看似离奇。 细细品来,倒也能自圆其说。 兽药不同于草药,对于温度有着严苛的要求。 至于说曹家是不是祖传猎户。 调查此事简直易如反掌。 “曹……呃,曹壮士深藏不露,先前钱某多有得罪,还请曹壮士见谅。” 随着仆人送上香茶,钱掌柜笑意盈盈改口称呼曹德为壮士,不动声色打听除了熊胆,熊骨,熊掌,黑熊身上的皮子又在何处。 “不瞒钱掌柜,这头畜生颇为凶猛,为了腹中金胆,小人不得不用了些手段,导致熊皮破损严重,已经卖不上价钱了,若是钱掌柜对于野兽皮毛有兴趣,小人过段日子还会进山狩猎,想法子为掌柜弄一张上等皮子御寒,钱掌柜意下如何?” “好好好,一切有劳曹壮士了。” 钱掌柜端起香茶喝了一口,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可惜。 刚刚发现的能人,转眼就要命丧黄泉。 “曹壮士,你这……” “东西和小人的本事,掌柜都已经过目了,是不是可以言归正传了?” 曹德不紧不慢打断钱掌柜,转移话题来到交易环节。 一枚金胆,四只熊掌,若干熊骨,全部打包卖给钱掌柜。 当然。 前提是价钱合适。 “既如此,钱某便给这位物件开个价格,虽是金胆,不过未加处理,药效恐怕有所流失,至于熊掌,虽也是名贵药材,不过悬壶堂颇有些库存,继续收购熊掌,未免有些鸡肋,罢了罢了……” 钱掌柜指指点点挑了一大堆毛病,说到一半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一口价,三十两。 金胆算作食十五两,四只熊掌每只二两银子。 剩余熊骨不分种类,一并算作七两银子。 开完价,钱掌柜一脸唏嘘地喃喃自语,金胆未经处理也不知会不会砸在手里。 “多谢钱掌柜的香茶,告辞。” 曹德收起东西迈步便要走。 “曹壮士莫要误会,非是钱某故意压价,三十两银子,已经不少了,若曹壮士急需用钱,钱某倒是愿意多加一些银两,学学这个点水成冰之法。” 钱掌柜动也未动地品着香茶,料到曹德不会接受这个价格,他倒是一点都不急。 怒尔击杀丁府家丁。 曹德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选择在这个时候显露本事,带来大量猎物兑换银钱,无非是无钱跑路,铤而走险博一把。 “钱掌柜,你觉得这些猎物,能否买回我一条命?” 曹德猛回头。 “嗯!” 没想到曹德有此一问,钱掌柜愣了几秒钟,摇头道:“难。” “若是加上点水成冰之法呢?” “这……” 这一回,钱掌柜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 “有些希望,但是不多。” “如果我将猎物和点水成冰之法,当成见面礼送回高师爷,还会希望渺茫吗?” 曹德没时间和老狐狸兜圈子,一身上等猎物,外加硝石制冰技术,钱掌柜不想要,县里还有一人,恐怕会非常感兴趣。 高师爷,县令刘大人的心腹幕僚。 平日里衙门接了状子,十件案子起码有八件是由高师爷代为处理。 县里人称二老爷。 “钱掌柜的家人和产业都在当地,自是不敢得罪地头蛇丁员外,县令大人和高师爷却是外乡人,妻儿老小皆在老家,只等挣够了银子,他们主仆就将远走高飞,或是回乡养老,或是上下打点调任别处。” “总而言之,你怕丁员外报复,高师爷和县令大人可不怕,曹某点水成冰之法价值几何,钱掌柜看得真切,难道高师爷就看不出来了?” 曹德话锋一转,点破钱掌柜最后一层心思。 命人软禁曹德。 或是威逼利诱,或是严刑拷打。 一句话。 哪怕是打掉曹德半条命,也要问出祖传秘术。 “钱掌柜想得不错,曹某不是英雄好汉,受不得严刑拷打,计划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钱掌柜低估了人心贪欲,除非钱掌柜不在县里显露这项本领,但凡向外出售冰块,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高师爷,县令大人,乃至是其他豪强,员外耳中。” “掌柜您是县里大户,可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县令大人强行索要,以丁员外为首的豪强上门威胁,敢问钱掌柜如何自处?与虎谋皮,与他人合作富贵?呵呵呵,钱掌柜若是这么想,曹某再问一句,此等秘方你是交给丁员外,还是给县衙?” “秘法之所以是秘法,乃是所知之人甚少,要是人人都知道,就等人人都能干。” 曹德面不改色,声音沉稳道明利害。 仿效某位同姓前辈风采。 一番话说完,钱掌柜内心震撼犹如惊涛骇浪。 此人真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曹家大郎吗? 似有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分析利弊。 “那依你之见,钱某又该如何呢?” “将丁员外之流的贪欲,转移集中在曹某身上。”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曹德已经和丁府结怨,不差在多得罪丁员外几次。 当即,曹德走到钱掌柜身边,俯下身窃窃私语。 钱掌柜闻言大惊,面部表情剧烈变化。 小小的青石村,竟然出了这么人物。 有一说一。 曹德的办法乍听上去天马行空。 可若是拿下高师爷,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丁家不但是白河县最大的豪强,更是在此安家立业上百年。 根深蒂固,能耐不小。 当地富户,士绅,豪强,任谁都要给丁家几分面子。 “钱掌柜若觉得曹某不可信,可以将曹某绑起来送到丁府,等待恶贼发落,而以丁文龙的心性,得到曹某的点水成冰之法,定会立刻向外兜售冰块,天底下没有不透风墙,此等日进斗金的买卖落到丁府手里,县令和高师爷岂能不查。” “县衙动不了丁文龙,难道还动不了您钱掌柜吗?” “不要再说了!” 钱掌柜起身喊道:“来人。” 话音落下,守在外面的几名伙计立刻冲了进来。 第12章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告诉夫人,亲自调制一碗清热解暑酸梅汤,还不快去!” 见几名伙计傻愣愣站着,钱掌柜勃然大怒。 主人发怒,伙计们赶忙退出屋外。 “英雄出少年,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 钱掌柜只觉得自己白活几十年。 如此浅显的道理,还不如一个泼皮看得通透。 千里为官只为财。 犹如曹德所讲。 县衙动不了的丁家这样的百年地头蛇,动他一个药商又有何难。 官字两张嘴。 随便给你安个罪名,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官字最贪,也最记仇。 悬壶堂能在白河县安身立命几十年,靠的是钱家两代人的不停打点。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皂隶。 县令和师爷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衙门里的皂隶却是代代相传。 因此,钱家的人脉在三班衙役,六房典吏身上。 反倒和县令,师爷,关系不算亲近。 收拾他。 县令恐怕一点忌讳都没有。 “曹壮士,就按你说的,七十两,一旦过了高师爷这关,夏冰专营一事,非我悬壶堂莫属。” “钱掌柜放心,曹某是个知恩的人,升斗小民岂敢再得罪您这位有钱的大老爷。” 曹德以退为进,自曝其短。 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一个,钱掌柜想要捏死他,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差多少。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钱掌柜很满意曹德的分寸。 在这个乱世当中。 讲的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米。 钱掌柜既不愿得罪县衙,更不愿意得罪丁家。 除了以上二位。 整个白河县再无一人能让钱掌柜忌惮。 曹德干完花样,钱掌柜能给他七十两药钱。 也能再花七十两,要了曹德的狗命! 等到夫人亲手做好带有药膳功效的酸梅汤,钱掌柜亲自将曹德送入药房。 过了一会。 曹德捧着一只木匣顺着后门离开钱家。 同一时间。 一名家生伙计从药铺前门出发,一路小跑的去了衙门。 …… “曹德,能让钱掌柜给你疏通门路,站在本师爷面前,你这个人倒是有几分机灵,只是丁家的颜面也要顾全,两难之事不好办啊。” 白河县县衙,后衙屋内。 年过四十,养生有术的高师爷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杯盖。 杯中冒着丝丝凉气,一口清凉透心的酸梅汤下肚,身上燥热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衙门里头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能够瞒得过县令,唯独瞒不过他这位二老爷。 曹德为何而来,班头又为何引荐曹德拜访自己,连杯中酸梅汤来自何处…… 乃至是曹德与丁家的仇怨。 高师爷知道一清二楚。 就连这点水成冰之法,高师爷也是略知一二。 无非是格物手段罢了。 乡下人没见识,看到水能成冰便一惊一乍。 “丁家先前逼死我爹,如今又要逼死小人,小人不得已才动手反击,清者自清,事情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恳请高师爷留小人几年性命,容我查出逼死我爹的真相,让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安息。” 曹德毫不犹豫地丢出死鬼老爹。 一不求饶,二不献媚,一口一个为父申冤。 孝字大旗被曹德舞的虎虎生风。 高师爷闻言抬头瞥了曹德一眼:“几年?” “一年足矣。” 一年之内混不出人模样,曹德不如找块豆腐碰死得了。 不论是衙门,还是县令,师爷,都不可能拿丁家怎么样。 乱世之中,朝廷无力统辖四方,县衙对于底层的控制力度也已经接近于无。 逐渐开始依仗地方宗族和豪强帮衬。 县衙得罪不起豪强。 丁文龙同样也不会为两个狗腿子,惹恼县老爷和二老爷。 一年时间正好捏在双方的心里承受范围之内。 “你既有冤情,为何不向县令大人鸣冤诉苦呢?” 高师爷看似随意道。 曹德满面堆笑道:“县令大人对师爷您信任有加,大事小情皆是交给您老处置,因此在小人心里,您和县令大人都是本地的父母青天。” “哈哈哈,泼皮无赖能有你这口才,也是少见。” 一堆马屁拍得高师爷很是受用。 他和县令不但是同窗好友,更是同乡。 只恨家里囊中羞涩,无钱为他铺路,这才会屡屡落第,不得已跟着同窗好友,远赴他乡当一名幕僚先生。 “高师爷明鉴,只恨丁家逼死我父,害的曹某无人管束,浑浑噩噩虚度光阴,只恨未逢能引小人走上正途的饱学之士,师爷若是不弃,小人愿为您鞍前马后,尽些绵薄之力,感谢高师爷指点之恩。” 抱大腿,认靠山,给自己争取发展时间,说点肉麻话没啥丢人的。 大丈夫从来都是能屈能伸。 眼瞅着高师爷不置可否,曹德顺杆往上爬。 讲起曹家乃是猎户之家,先祖不但精通狩猎,为此研究点水成冰的秘术,而且还擅长辨认药材,炮制皮毛。 简单概括成一句话。 凡是和山里有关的事情,曹家统统都知道。 自小耳濡目染。 曹德不缺经验,只缺进山打猎的实战次数。 “小小年纪,本领倒是不小。” 高师爷再次来了兴致,问道:“你所说的辨认药材,炮制皮毛,指的又是什么?” “回高师爷的话,凡是山里的草药,兽药,就没有小人不认识,不但认识,还知道如何摘取,保存,加工。” “至于皮毛,小人能让一张粗糙的皮子变得洁白如雪,光滑如绸。” “此话当真?” 高师爷动容道。 “小人骗神骗鬼,也不管欺瞒高先生,高先生若是不信,许我一段时间,小人愿奉上一件……一件上等的皮子。” 山中野兽众多,曹德贸然承诺,能够捕猎到哪类野兽的皮毛。 家中熊皮千疮百孔,断不成当成投靠之礼。 “若你真有这本事,容你一年沉冤昭雪又有何妨,给你半月时间,你看如何?” 小孩子才做选择,高师爷自要点水成冰之法,更要曹德的一身本领。 “无需的半个月,十天足够了。” 曹德保证道。 “好,十日之内,皮子倘若真的光洁如同绸缎,本师爷另有奖赏。” 面对曹德不加犹豫的保证,高师爷饶有兴致画了张大饼。 “高先生,小人洗心革面不久,手中暂缺一把像样的弓箭,你看?” 曹德趁机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第13章 古代买买买:泼皮也能有二妻 “你这小子,倒是会要,难不成知道县衙收缴了一张上等弓箭,特此过来打秋风。” 高师爷心情很是不错,主动拿曹德打趣。 吩咐门外衙役,将收缴的弓箭拿进来。 “县里有这玩意?!” 看到衙役手中弓箭,曹德瞪大了眼睛。 “那去吧,莫要伤了自己。” 说罢,高师爷示意衙役弓和箭交给曹德。 双手握住这把略显残破的破弓,一股冰凉感觉涌上心头。 铁胎弓。 军中精锐兵器,专供武将使用。 弓身使用铁皮包裹,弓弦掺杂了一部分金属线。 古代版初级复合弓,射程和寿命远胜于猎弓,步弓。 “多谢高先生提醒,小人定当仔细使用,格外爱护,事成以后,完好无损地还给县衙。” 一边纳闷谁家的反贼,有本事弄到武将专属的铁胎弓,一边嘴上道谢恭维。 打发走衙役,高师爷捋捋胡须,说道:“夏冰之事,我还有思虑思虑,你先回去吧,这段日子,丁家不会找你的麻烦。” “小人告退了。” 一步步退出房间,曹德长送来的一口气。 走完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 一次性厚礼,不但不足以说服高师爷与知县,出面保下曹德,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 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才有机会说服高师爷,为曹德争取一年的缓冲时间。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人都可能结仇,唯独没人会和银子结仇。 第一步,说服钱掌柜加入利益小团体,负责出售硝石制作的夏冰。 第二步,等到高师爷背书。 主动充当高师爷钱袋子,通过各项本事源源不断地给这位二老爷送银子。 第三步。 让人家看到活着的你,比死了的你更有价值。 县令既然要敛财,更要步步高升。 敛财需要欺下,步步高升需要媚上。 如何媚上? 自然是送礼了。 上等裘皮,名贵药材,白花花的银子,这些东西全都硬通货。 将硝石制冰,金胆,熊骨,药材联系在一起,既解释了曹德本领的来源,又形成了充当钱袋子的逻辑闭环。 “怎么样?” 曹德刚出衙门,马上被钱掌柜安排的伙计带回家里。 晃了晃手里的铁胎弓,曹德笑嘻嘻地说道:“不辱使命,高师爷已经动心了,如今所缺就剩一张上等皮毛了,看到硝制兽皮的本领,恭喜钱掌柜,出售夏冰的买卖非你莫属。” 望着曹德肩上的硬弓,钱掌柜再无怀疑。 曹德真能硝制上等兽皮,对他和悬壶堂也是一件好事。 过了盛夏时节,转眼就是深秋。 准备过冬的裘皮,成为当地富贵人家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北地富人与江南富商不同,过冬喜穿野兽皮毛制成的裘皮大氅。 南边富贾巨商,听说喜欢棉衣之类的服饰。 风俗不同。 兽皮在北地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钱掌柜?钱掌柜。” “怎么了。” 想入非非的钱掌柜询问曹德是有何事。 “不怕钱掌柜笑话,前不久我娶了一门小妾,家无隔夜粮,属实有点丢人,你老人家给了曹某几十两银子,曹某想趁着今日多买这柴米油盐,衣服布料,东西颇多,一个人只怕拿不了这么多东西。” 曹德的也不客气,张口就跟钱掌柜借牛车。 银子到手,自然要买买买。 七十两银子在当今时代,购买力还是挺强的。 “罢了,借你用几日,过两天我派人你们村里取,到时莫要不认。” 钱掌柜吩咐人准备牛车,又安排小伙计帮着曹德选购东西。 “败家子。” 不算长的时间里,陪曹德买东西的药铺伙计算是开了眼界,姓曹的好像就跟钱有仇,看到什么买什么,连讲价都懒得讲一句。 布匹,棉麻,火油,盐巴。 光是粟米和糙米,曹德就买了整整四石。 喂养牲口的黄豆与绿豆,同样买了一大堆。 曹家家里到底是多穷。 竟然连针头线脑都没有。 这些东西,曹德也买了好几份。 更让伙计无语的还在后头。 火石火镰,菜刀,柴刀,斧头,各类木工工具,蔬菜种子。 要不是亲眼所见。 伙计当真不相信。 一个人能将日子过得这么乱。 在穷苦的百姓家里起码也得有吃饭,干活的家伙。 到了曹德这里。 好嘛,家里连蔬菜种子都没有预备。 这样的东西,竟然也有一妻一妾。 老天爷正是瞎了眼,两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临了,曹德走进一家当铺。 再次出来。 手里多了两根发钗,两对玉手镯,两只铜盆,两面铜镜。 雨露均沾,买礼物也要买双份的。 “曹大郎,你看还有缺的没有,若是买齐了,那就早点回去吧,小心走夜路遇到山贼。” “多谢小哥提醒,你也小心点,免得遇上隔壁老王。”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耐烦,曹德满脸带笑地回敬了两句。 “隔壁老王?你怎么知道我家隔壁姓王?” 伙计震惊道。 “呵呵呵,没这点能掐会算的本事,你家主人岂会对我刮目相看。” 曹德拍拍伙计的肩膀,接过鞭子坐上了牛车。 祝别人家隔壁住着一个老王,曹德差点忘了,自家隔壁也有个王婆。 老妖婆咋看都不像好人。 听名字,更觉得晦气。 找个机会送老妖婆上路。 不为别的。 当是为另一个时空的大郎出气了。 “救命啊,救……啊!” 溜溜达达赶着牛车,曹德穿过一片崎岖难走的山路,冷不丁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呼救声。 只见一位满身是血的少年,跌跌撞撞跑出林子,三名骨瘦嶙峋,穿着破衣烂衫的男子紧随其后地拎着刀朝这冲。 随即,三人呈三角位置,将少年围在中间。 “大朗!曹大郎,救救我!这些流民拦路抢劫,还要杀我灭口。” 正当少年准备认命之时,却见视野里出现了一辆牛车。 赶车的不是被人。 村里头号泼皮无赖曹德。 “傻小子,他们可不是流民,而是溃兵。” 曹德停下牛车,伸手指向其中一人脚。 少年下意识看向此人的脚掌。 不看不知道。 这人双脚溃烂长着水泡,模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认得这件东西吗?” 曹德心头一动,亮出了身上的铁胎弓。 三名贼人定睛一瞧,马上放弃包围少年,持刀冲向曹德。 第14章 见义勇为,另有所图 “曹大郎,小心啊!” 少年再次发出惊呼。 三人手中皆有刀子,纵然不是锋利钢刀,却也是能要人命的柴刀和菜刀。 “不知死活的贼寇,也敢在你曹爷面前舞刀弄枪,今日便叫你三人的血溅当场。”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三名匪徒,曹德脸上除了嘲讽,再无任何情绪波动。 随着一人抢先靠近,曹德跳下牛车,手握铁胎弓,扫向对方面颊。 “嗷”的一声惨叫,溃兵毫无征兆地躺倒在地痛苦打滚,两名同伙见状大惊失色,没想到此人竟然这么生猛。 “不是想杀人灭口吗,来来来,过来吧。” 曹德看了一眼脚下痛苦嚎叫的溃兵,毫无怜悯之心,抬脚踩向对方喉骨。 下一秒。 骨骼破碎声清晰传入三人耳中。 不但两名溃兵被曹德狠辣手段吓住,求救的少年更是魂不附体,有心逃离此地,无奈双腿好像灌铅,一步都无法挪动。 “还以为有点斤两,原来是一群草包,也难怪会成为逃兵,啧啧啧。” 曹德极尽嘲讽之能事,少年人都快看傻了。 纵然曹德击杀其中一人,现场还有两名匪寇,就不怕将他们彻底激怒,与他同归于尽吗? “直娘贼,老子和你拼了!” 怕什么来什么,曹德寻死一般的嘲讽举动,真的将二人激动。 两名溃兵恼怒异常,一左一右冲向曹德。 见菜刀当头砍来,曹德侧身避开的致命一击,抡起铁胎弓狠狠砸向溃兵手腕。 铁胎弓三个字,可不是随便取的。 弓身包裹铁皮,使用硬木炮制。 拿在手里颇有分量,估摸着起码有七八斤重。 既是远程兵器,又能充当近身钝器。 最后一名溃兵持刀杀来,曹腾挥舞铁胎弓横扫溃兵小兵。 紧接着,少年见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曹德犹如闲庭信步,手中长弓被他的舞动煞是好看。 反观两名溃兵,竟然丝毫奈何不了曹德。 劈,砍,扫,砸,使用钝器攻击的要领,曹德现场展示了一遍。 稳准狠三字,更是被曹德发挥到极致。 随着三名溃兵一一殒命,少年彻底看呆了,如同木雕石像一般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啧啧啧,穷鬼。” 处理掉拦路抢劫的溃兵,曹德弯腰翻找三人身上。 除了一块铁质令牌。 一文铜钱都没有找到。 掂了掂令牌分量,不算轻。 做工古朴,选用上等镔铁。 估计是三名逃兵为了逃避抓捕,与铁胎弓一起被偷出来的通关令牌。 先前还在奇怪,县衙会有军中器物。 看反应。 应该是他们的东西。 具体是衙役缴获,还是被他们变卖,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石小勇啊石小勇,你爹娘真是白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遇到贼寇除了大喊救命,瞧你那点出息,裤子尿湿了。” 直到曹德来到眼前,少年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低头一瞧,恨不得找条地缝躲起来。 也不知何时,裤裆竟然一片湿润。 “他们……他们都死了?” 石小勇哆哆嗦嗦,抬手指向其中一人。 “要你去问问他们,还能喘气不?” 曹腾抬腿踢了石小勇一下,笑骂道:“好歹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胆子别这么小,他们都已经死了,不会有人找你家寻仇,话说天色已黑,你一个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听闻三人全部毙命,石小勇忽然瘫倒在地上。 全身力气,彷佛都在一瞬间被抽空。 石小勇,村中石木匠之子,人品端正,就是有点胆小。 都说缺什么补什么。 家中父母才会给他取一个勇字。 “我爹一早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便来山里给我爹采些草药,采完草药有些疲倦,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等我睁开眼睛,人已经被抬到了山里子。” 石小勇越说声音越小,若不是中途贪睡,也不会遇到这等倒霉事。 “啧啧啧,这话让你爹听去,非得抽死你不可,你等一下。” 说着,曹德迈步走向牛车。 “曹大郎,车上的东西都是你的吗?” 刚刚,石小勇满心惶恐向曹德求救,一颗心全都记挂在了自身生死,全然没有留意牛车上面的东西,这时才看见车上装满了好东西。 “你说呢。” 随即,一件东西被曹德丢了过来。 “啪。” 飞来的东西不偏不倚拍到石小勇脸上,赫然是一条带着臭味的咸鱼。 “这是给我的?” 石小勇错愕道。 “你爹的老毛病纯粹是自找的,多吃点盐就能痊愈,非得每天节衣缩食,也不想想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家人的天会不会垮,这袋糙米你拿着,我曹德难得发回善心,你爹要是不要,那就让他送回来。” 除了高盐分的咸鱼,曹德又额外送了石小勇三升糙米。 “你……你为什么对我家这么好?” 此时此刻,石小勇满脑子都是浆糊。 既不明白曹德如何发了一笔横财,购买到如此之多的粮食和肉。 更纳闷村里头号泼皮,为啥会像变了一个人。 曹德和他爹曹大德一个德行,名字里都有一个德字,干的却是坑蒙拐骗,鸡鸣狗盗之事。 敲寡妇门,挖绝户坟。 就这么说吧。 但凡是人事,曹家父子是一点人事都不干。 老天爷有眼。 曹大德因为欠债不还,被当地豪强丁员外派人打死。 谁能想到。 年纪尚小的曹德青出于蓝。 活到这般年纪,比他爹还要缺德。 “嘿嘿嘿,当然是因为你了。” 曹德一脸怪笑,作势便要去摸石小勇的脸。 “不要啊!!!” 石小勇吓疯了,哭喊着爬了起来,一把推开曹德就要跑。 “哈哈哈……小兔崽子,曹爷家里有娇妻美妾,可没那种嗜好,能跑能喊,说明没啥大事,还不赶紧拿着这东西,回去给你爹报个平安。” 曹德都快笑疯了,老实孩子就是老实孩子。 稍微吓唬两声,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捧腹大笑的曹德,石小勇带着哭腔道:“你真的不会欺负我。” “滚滚滚,看你就来气,记住这份人情就行。” 曹德没工夫继续和石小勇磨叽,回到牛车继续赶路。 的确,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若说帮石小勇解围是恰好赶上,主动送东西就是另有所图了。 第15章 哄女人的方式只有一种,买买买 曹德再混蛋,起码还有一层布衣的身份。 布衣贫民的后代可以读书,科举,为官。 娶妻也不受任何限制。 石小勇他们家则是匠户,属于大楚王朝的贱籍之一。 后代子孙不能科举,更不得为官。 世世代代从事手工生产。 就连婚配,也只能娶匠户之女。 随着天下大乱,朝廷对于匠户的管制也跟着形同虚设。 据原主的记忆,石木匠节衣缩食,有病都不舍得买药,只为攒够银子贿赂县衙老爷,给他儿子脱籍,换一个新的人生。 一旦脱离匠户身份变为布衣百姓,石小勇和他的后代子孙哪怕当不了读书人,也能摆脱固有的宿命。 而在原主的另一段记忆里,石木匠曾被官府招入军中打造军械。 能够得到一件称手的家伙,石木匠是关键。 这小子的舅舅李皮匠也是大用。 至于说为何故意挑衅溃兵。 废话,当然是斩草除根了。 不主动挑衅,摆出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万一人家跑了怎么办。 鬼知道这群溃兵有没有同伙,会不会趁机报复。 “姐姐,夫君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吧?” 另一头,小姐妹站着窗边望眼欲穿,刚进门不久的陆瑶心里惴惴不安,总感觉曹德会遇上麻烦。 “菩萨保佑,夫君一定不会有事。” 白雨薇娇躯颤抖,双手合十求神拜佛。 老天爷让自家夫君变成了好人,肯定不会让曹德遇到危险。 说是这么说。 颤抖的身躯证明着白雨薇的担心,一点都不比陆瑶少。 有心出去找找,又怕路上遇到歹人,猛兽。 加上曹德再三叮嘱,他不在家,二女不要轻易出门。 “娘子,官府开仓放粮了。” 忽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二女喜极而泣,推门便冲了出去。 “这这这,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刚一出门,陆瑶呆若木鸡。 曹德身后停着一辆牛车,车上放着堆积如山的东西。 “不是说了吗,官府开仓放粮,只不过放的不是全城百姓,而是咱们一家一户。” 故意开玩笑调节气氛,曹德从车上扛下来一只麻包。 将麻包搬进屋里,曹德笑眯眯地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闻言,晕晕乎乎二人跟着进屋。 白雨薇不可置信地惊声叫道:“粟米,上等的粟米!” 陆瑶见状脱口而出道:“夫君,猎物都卖出去了?” 官府自不会开仓放粮,想来必然是熊胆,熊骨,换来的银钱。 “聪明。” 陆瑶出身于大户人家,有这等脑力也不奇怪,曹德趁机吃了几口小妾的豆腐,转身再次去牛车上搬运东西。 片刻后,屋内多出数个麻包。 除了粟米,还有黄豆,绿豆,腊肉,腌菜,咸鱼,麻油。 望着地上这些吃食,饶是落难小姐的陆瑶也不由得喉咙发干。 都快忘了,上一次看到这些丰盈的吃食是啥时候。 陆瑶好歹还有过衣食无忧的日子,白雨薇打小就不知道吃饱是个啥感觉。 虽说上次曹德从山里打到不少猎物。 可一想到自家夫君的性子,白雨薇说啥也不敢放开了吃。 万一哪天夫君故态萌发,继续过醉生梦死的日子。 自己少吃一口,家里人就能多吃一口。 “闭上眼睛,为夫给你的变个戏法。” 曹德轻轻抹去白雨薇眼角泪花。 唉,当惯了坏人。 猛地对家里人好,小媳妇还挺不习惯。 二女听话地闭上双眼。 过了一口,白雨薇感觉有东西送入嘴中。 好甜。 随即,酸酸甜甜的感觉弥漫口腔。 “梅子干!” 陆瑶率先睁开眼睛,激动地说道:“姐姐,夫君给我们买了梅子干。” 千言万语涌在心头,白雨薇哽咽地说道:“官人,这梅子干要不少银子吧?太破费了。” “你们是我的娘子妻妾,未来还将给我曹家生儿育女,给你们买东西有什么破费的,除了梅子干,我还给你们买了点饰物,以后夫君给你们买更好的,官家小姐穿金戴银,她们有的,未来你们都会有,而且还会比她们好一百倍。” 前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拉过,曹德哄女人的方式只有一种,买买买。 见装有梅子干的纸带交给陆瑶,曹德又拿出卖给二女的发簪,玉镯。 亲手取下二女用来扎头的小树枝。 “呜呜呜……” 白雨薇泪如雨下,自打嫁给曹德,她从不敢想夫君能对自己这么好。 眼前的一幕幕,白雨薇不知道在梦里梦到了多少次。 委屈,惊喜,难以置信。 各种情绪伴随着泪水被白雨薇宣泄了出来。 陆瑶轻轻握着白雨薇的手,柔声道:“姐姐莫要伤心,夫君对你我姐妹这般好,咱们应该知足才是。” “小瑶,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让雨薇哭出来吧。” 曹德默默回到院子里,继续搬运牛车上的东西。 搬完所有东西,天色也彻底黑了。 拦住准备生火做饭的娇妻美妾,曹德亲手下厨房。 “小瑶,雨薇,事情就是如此这般的,等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就将如此点水成冰传给你们。” 饭桌上,曹德有所保留地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家中危机勉强度过了一半,只要给师爷弄来一张上等毛皮,曹家就能获得起码一年的安全期。 十天内,曹德每天都要上山寻找适合充当投名状的猎物。 家中事务,自有二女负责。 硝石制冰看似神奇,说透了也没啥玄乎的地方。 无非是将硝石打磨成粉,准备两个小小不同的容器,大容器可以是木盆,陶瓷盆,小容器必须是铁盆,铜盆。 按照比例将硝石粉溶入水中。 硝石是药材和生活用品,药铺与杂货铺都能买到,只不过价格较高。 回来前。 曹德从钱掌柜手里白嫖了不少硝石。 这段时间。 陆瑶和白雨薇留在家里练手,用做好的冰保存一些容易变质的食物。 “别这么看着我,我曹家祖传的本事多了去的,硝石制冰算不上稀奇的本领。” 二女美目流彩,显然是被曹德的无条件信任感动坏了。 曹德也不点破,冲着卧室努努嘴。 吃饱喝足,也该干点正事了。 陆瑶俏脸羞红地低下头,多少有点不适应大被同眠。 白雨薇脸上同样有羞涩。 然而绽放出的另外一股表情,好像还挺期待。 二女捏捏扭扭收拾好餐桌,曹德左拥右抱地带她们进入房间。 很快,屋内传来旖旎声音。 第16章 借刀杀人 一夜鏖战,一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日上三竿才从炕上爬起来的曹德,只感觉神清气爽,浑身干劲十足。 昨日可谓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翻车。 人前,曹德显得天不怕地不怕,彷佛一切尽在掌握。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都是暂时的。 不能给钱掌柜和高师爷带去银子,二人分分钟就会把他给扔了。 没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搞出挣钱门道越多,越容易提前去见太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句话,放在任何时代都不过时。 而要确保自己不会马上成为被收割的韭菜,唯有将财路和自身绑定在一起,并且以另外一种方式,捏住大佬的心尖尖。 该藏拙的时候,跪下认干爹都没毛病。 一旦需要显露价值,少说一句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硝石制冰,打猎寻药,硝制毛皮。 这项本领,恰好踩在大佬们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起床上。 曹德又一次感叹古代男人活得潇洒。 不但是饭来张口,就连穿衣戴帽都有妻妾服饰。 “官人画的是弓箭?” 吃过了晌午饭,找来昨天购买的笔墨,小妾帮忙研磨,曹德握着毛笔写写画画。 曹德点点头,一言不发回忆着关于复合弓的内部构造。 现代复合弓采取各类轻型材料,大大减轻弓身重量。 问题是,这里是古代。 别说复合材料。 就连生铜都是管制物品。 要说手里的铁胎弓,也的确是一把好兵器,只可惜这玩意对于体力的要求太严苛了。 单是弓身重量就有八斤。 想要发挥出铁胎弓的射程威力,除了天天用肉食进补,还要给自己设计一个科学的体能训练大纲。 纵然如此,也要一年半载才能令体能精进。 转来转去。 还是复合弓最省体力。 想了又想,曹德觉得复合弓的偏心主轮可以用兽骨替代。 没有高强度材料制作弓胎,可以退而求其次地采用当地山中的拓木打造弓胎。 拓木油性十足,韧性也不错,丝毫不亚于现代材料。 弓腹和弓背的材料,牛角和牛筋同样能够代替。 牛角和牛筋分别具有抗压和抗拉能力。 特别是经过连续捶打的牛筋丝,可谓是百拉不断。 解决了上面材料问题,粘合剂可以用传统的鱼漂胶代替。 最关键的还是换轮组。 即便有了替代材料,也还要进行仔细对比。 先用兽骨暂时替代,等到机会成熟,再想办法搞到青铜或者黄铜,进一步完善复合弓的零部件。 自己负责的打磨滑轮组,其余项目交给石小勇他爹和他舅帮忙。 完美。 …… “哗啦啦!匹夫欺人太甚,你一个小小师爷,也敢阻老爷我的事,某天老爷心情不好,第一个拿你开刀!” 同一时间,县城丁府内宅。 今早刚从外地讨债回来,丁文龙听说曹德去了县衙,偷偷见了高师爷,并且得了一把弓箭,整个人勃然大怒,愤怒地将手中茶杯砸向仆人。 两旁仆人和丫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多多少少地跪下等候发落。 “老爷所言甚是,高师爷接见曹德,等于是明目张胆不给咱们家面子,曹德不死,老爷您的面子就捡不回来。” 左等右等,总算将丁文龙等回来的陈管家趁机落井下石,夸丁家才是白河县的主宰,丁老爷跺一跺脚,这个县城都要震三震。 给面子,叫他们一声县令大人,师爷先生。 不给面子。 明天就是他们的忌日。 “你这个废物!带着五六个人过去给老爷讨债,钱没收到,女人也没绑回来,反倒损了我丁家两名小人,还有脸在这里喋喋不休。” 丁文龙恶狠狠地怒斥陈管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凡当日将曹德打杀,也不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 “老爷教训的是,是小人无能,是小人丢了老爷您的脸。” 陈管家二话不说,狠狠抽打自己耳光。 几下过后,陈管家面颊通红,嘴角流出鲜血。 “麻烦是你惹出来呢,你说应该怎么办?” “请老爷稍候,小人这就大人再去一趟曹家,不将活活打死,小人绝不回来。” 陈管家赶忙表忠心,誓要将曹德折磨致死,抢来白雨薇给丁员外享乐。 “你这废物只会出馊主意,姓高的既然接见曹德,必是有所勾结,没搞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你胡乱带人去找曹德的麻烦,你不怕死,老子还心疼银子呢。” 丁文龙大骂陈管家越活越没脑子。 弄死曹德,何必亲自出手。 “老爷,您是说,借刀杀人?” 陈管家小心翼翼道。 “哼,死于曹德之手的谢二大哥谢大,可是落草的贼寇,懂了吗?” “懂了,小人懂了。” 陈管家一脸谄媚地恭维丁文龙足智多谋,既不用得罪县衙师爷,又能弄死曹德出气。 “这帮子贼寇都是好色之徒,告诉谢大,白雨薇要是少一根头发,老子要他的命!” 或许是坏事干多了,年纪一大把的丁文龙膝下养了一群闺女,偏偏没有儿子。 小妾娶了十几个,生的都是女儿。 无奈,只得将生意上的事情分出大半交给族中子侄。 虽说子侄也是近亲,可终归不是亲生的儿子。 天天求神拜佛,烧香祷告。 有一算命先生丁文龙出了一策。 按照纸上的生辰八字,娶一房能旺他的小妾。 小妾不但能旺丁文龙的印子钱买卖,还能给他生下儿子。 为了有儿子传承香火,丁文龙都快魔怔了,也不管是真是假,先娶了再说。 一番查找。 还真让丁文龙找到,与生辰八字相匹配的女人。 不是别人,曹家孽种曹德的妻子白雨薇。 曹德的亲爹都能被丁文龙弄死,拿捏一个乳臭未干的泼皮,更是不在话下。 本以为万无一失,曹德还不上印子钱,直接拿人抵债天经地义。 万没想到。 小泼皮竟有杀人的胆子。 “好愣着干什么,滚。” 丁文龙喝骂道。 陈管家慌慌张张跑出后宅,咬牙切齿道:“小匹夫都怪你害老子失宠,老子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一直将你折磨得奄奄一息,才送你这狗贼上路!!!” 第17章 箭射火狐 “娘的,老天爷你是故意玩我?上次进山狩猎有熊又有虎,怎么这回全都是小玩意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运气这玩意终归是玄而又玄。 为尽快抱住高师爷大腿,彰显自己独一无二的捕猎本事。 归家第二天下午,曹德便开始进山寻找猎物。 连续两天翻山越岭,到手的猎物不少。 皮毛值钱的猎物一只都没有。 所谓的十天之内,必有奉献。 不是说获取兽皮,其中还包括硝皮子的时间。 “晕头了,竟然忘了猎犬这回事。” 走到一处山泉位置,口干舌燥的曹德拿下系在腰上的水葫芦,一口气喝光里头剩余清水,又重新装了一壶水。 胡乱摸了两把脸,清一清夏日暑气。 暗叹百密一疏,竟忘了购买猎犬这回事。 初来乍到。 纵然吸收原主全部记忆,无奈原主是个只会撒泼打诨的泼皮,只在这百兽岭外围溜达过,从未深入过大山深入。 大山外围人多口杂,大型猛兽鲜有出没。 人力有尽时。 不熟悉百兽岭深处的情况,即便曹德本领高强,依旧只能大海捞针。 “窸窸窸……” 耳听身后草丛传来响动,曹德条件反射式转身拔出钢刀。 刀刃护在前胸,身躯紧紧贴着山壁。 几秒过后。 一只灰色野兔从草丛窜了出来,眼见前方有人,野兔顺势跳入另外一处草丛。 见此情景,曹德悻悻放下钢刀。 高师爷除了交给曹德一张铁胎弓,还附带了二十支箭矢。 受制作工艺和材料影响,箭矢回收率低得令人发指。 昨天一个下午的时间。 曹德一共射出十一支箭,能够回收使用的箭支仅有六支,剩下五支要么是撞击折断,要么就是箭头卷刃,折断。 不具备任何重复使用的可能。 地主家也没余粮,曹德今日可不敢大手大脚。 “中午就拿你们开荤了。” 搜索了大半个小时,只见前方灌木位置出现了几只正在觅食的山鸡,曹德摸了摸肚子,顺手拿下腰上的弹弓。 吸取了箭支不耐用的教训,曹德就地取材手搓出一件补充装备,不用皮筋也能发射弹丸的木质弹弓。 材料为山里随处可见的拓木。 此木具有极高韧性,曹德为自己量身设计的复合弓弓胎,目标材料就是拓木。 同理。 拓木能够制作弓胎,也能为弹弓拉绳提供一定的势能。 说时迟那时快,曹德捡起一枚小石子单手固定在拉绳上面,另一只手用力控制拓木竖叉。 “咻”的一声,石头子激射而出,正中一只山鸡脑袋。 毫无察觉的野山鸡应声倒下,其余山鸡受到惊吓,扑通着翅膀四散而逃。 抓住最后的机会,曹德再次射出一枚小石子。 跑得最慢山鸡踉踉跄跄倒地。 快步过去拎起还在扑腾的山鸡,单手拧断了它的脑袋。 两只山鸡足够填饱肚子,但愿下午能够找到皮毛值钱的大型野兽。 “!!!” 自言自语之际,一道红影从曹德眼前一闪而过,速度飞快地冲向脑袋中弹的第一只山鸡。 定睛一瞧,曹德大喜过望。 踏破铁鞋无觅处,一头火狐身后出。 啥也不说了,就是你了! 曹德用力拧掉山鸡脑袋,将无头山鸡丢向远处。 嗅到诱人的血腥味,又看到山鸡落于前方。 火狐狸立刻放弃抢夺不远处的山鸡,冲着第二头山鸡落地的位置飞奔而去。 另一边。 曹德拿下铁胎弓,张弓瞄准火狐狸头部。 不同于傻了吧唧山鸡,狐狸这种野兽异常狡猾。 或许是饿得受不了,才敢从人手里抢夺猎物。 机会只有一次。 既不能射偏,更不能伤了火狐的一身皮毛。 但凡手里有一支步枪,哪怕是栓动步枪。 曹德都能准确无误地得到这头猎物。 “铛啷啷!” 弓身拉满,弓弦发出金铁交鸣之音,箭支好似流星破月又如白虹贯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火狐。 唯恐再次出现人手夺物的野兽,曹德没工夫探究火狐狸有没有死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捡起战利品。 一箭贯头,想不死都不成。 拎起这只颇有分量的火狐狸,曹德得意地揉了抹鼻子。 这叫啥。 有福不用愁。 古有守株待兔,今有曹爷一箭猎狐。 老法子,点火,开膛。 采摘了一些随处可见的艾草,刻意打湿一些,避免出现大量明火。 随着周围升起呛人的浓烟,曹德改用买来的匕首给狐狸开膛放血。 死掉的猎物必须马上开膛放血,还要掏出内脏丢到一旁,避免内部腐烂。 至于内脏是随意丢弃,拿回家当肉吃,还用挂在树上敬山神,各地各有风俗。 反正对曹腾而言,动物内脏绝对不能扔。 味道难吃不假。 却能有效解决大老婆的夜盲症。 这年月的乡下人,十个里头有八个患有夜盲症。 一到晚上,双眼就和瞎了一样。 小偷摸到你身边,你都看不到他。 毗邻百兽岭的村后大槐树下,一群村中妇人聚在树下乘凉干活。 手里忙活着自家针线活,嘴里说着别人家的家长里短。 “听说了吗,曹德那个无赖泼皮捡了一块大金元宝,又是买小妾,又是给家里买粮买肉。” “就他这种挨千刀的货,也能有这等运气,前日我听他家隔壁王大妈讲,曹德近来鬼鬼祟祟,肯定是和孙三那伙泼皮做了不法之事。” “话说回来,这厮手刃了丁府的家丁,丁老爷怎么还不怕找他麻烦呢?” 几名大姑娘小媳妇,七嘴八舌议论着曹德的家长里短。 既好奇曹德的小妾从何而来,又纳闷丁员外啥时候改了脾气,放任曹德在他头上动土,连个屁都没头。 最近这段日子,可是闷坏了村中长舌妇。 也不知咋回事,曹家的两个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连头号长舌妇王婆,都打听不到啥有趣的消息。 “妈呀!!!” “婶子,你这是……老天爷啊,曹大郎你这个丧门星,你活够了,乡亲们还没活够呢。” “快去叫人拦住他,曹德要害死咱们全村。” 长舌妇们如遭雷击,魂都被吓飞了。 彷佛不远处的曹德不是人,而是地府爬上来的恶鬼。 第18章 将泼皮无赖的形象进行到底 见此一幕,曹德一头黑线。 低头看了看身上打扮,没啥问题吧。 怎么村中女人见了他,好似老鼠见了猫? 难不成原主欺负过她们,在这些女人心里留下阴影。 “曹德,你别过来。” “退退退,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你可连累大伙啊。” “阿弥陀佛,有怪莫怪,狐仙有灵宽恕我等,杀你的是曹德,与我们没有关系。” 直到这个时候,曹德才明白这些女人为何如何惧怕自己。 她们怕的不是曹德,而是他手里拎着的死狐狸。 伴随着这群女人的大呼小叫,大量村民朝这里围拢过来。 瞧见曹德竟然猎杀了一头火红色的狐狸,哪怕是村中男丁都被吓得满头大汗。 “曹大郎啊曹大郎,你惹了丁员外不算,你又去招惹天上的灾祸,打死狐仙,全村人都要遭殃!” 很快,一名七老八十的老人拄着拐杖来到现场,怒不可遏地咒骂曹德死了都要拉全村人当垫背。 “村长,我提议将曹德绑了,扔到山里给狐仙赔罪,在准备一些祭品告慰狐仙。” “郑大哥的办法甚好,我们大伙都同意。” “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动手。” 青石村地处深山,各种诡异传说不计其数,单是关于狐仙的传说就有几十个版本。 平日里,村民们看到狐狸必是敬而远之。 别说是打,狐狸进村偷鸡摸狗,村民都不敢拿它们怎么样。 哪怕是胆大包天的蛮汉,最多也就是驱赶。 曹德倒好。 不但打死了狐狸,而且还是一头罕见的狐狸。 这还能得来! 曹德一头黑线,第一次领教到古人愚昧和封建。 “郑家大郎,办法是你提出的,你过去把曹德给绑了。” “哎哟!” 眼瞅着乡亲们齐刷刷看向自己,长得颇为孔武的郑山面露痛苦,捂着肚子道:“不成不成,我腹中难受得厉害,还是你们代劳吧。” 此话一出,众人你推他,他会你,无一人敢上去捆了曹德。 众人畏惧的不是曹德的泼皮身份。 而是此人前不久,手刃丁府家丁的狠辣行径。 万一把曹德逼急了,这小子拉几个垫背的怎么办? “村长,各位乡亲,请听我一言。” 现场乱作一团,一名中年男子突然跑了过来。 挡在曹德身前,冲众人拱手求情。 “乡亲们,曹德确实犯了大错,可……可他毕竟年轻,年少就没了爹娘,无人管教才会如此荒唐,纵然得罪狐仙,我想也不是存心的,还请大家看在他身世可怜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站出来求情的不是别人,石小勇的父亲石木匠。 低声下气地恳请乡亲们给曹德一条生路。 “上天有好生之德,曹德猎杀狐仙罪不容赦,可他家还有两个婆娘,若是处置了曹德,他的一妻一妾怎么活?” 石木匠一边求情,一边回头使眼色。 见曹德不为所动,石木匠急得满头大汗。 若非曹德救了石小勇,石木匠是万万不会出这个头的。 乡野之人愚昧不假,但同时也懂得知恩图报。 没有曹德舍身相救,石家也就断了香火。 这份恩情,不能不报。 老村长不快道:“放过曹德容易,狐仙报复村子又当如何是好?” “狐仙?哈哈哈。” 曹德忽然哈哈大笑,此举不但气坏了现场众人,也让石木匠气得不轻。 老子设了一张老脸,苦苦央求村里人给你一条生路。 你个小竖子不知配合也就罢了。 怎么还敢狂妄大笑。 “老村长,你一口一个狐仙降罪,祸及全村,我倒要问问大家,既然它是仙,又岂会死在我一个凡夫俗子手里,能被凡人杀死,这也能叫仙家?” 说着,曹德晃了晃手里的狐狸尸体,惊得众人连连退后。 “我再问问大伙,往年你们将狐狸当作神明看待,每逢年节必要准备大量祭品叩拜狐仙,祈求村子里风调雨顺,家家平安,平时狐狸进村啃食鸡鸭鹅狗,偷各家吃食果腹,大伙依旧是礼让三分,连个屁都不敢放。” “如此恭敬狐仙,为啥咱们青石村的日子越过越倒霉,官府的苛捐杂税,院外老爷们的印子钱倒是来了一大堆,福气这东西,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呢?” 明白古人畏鬼神如畏阎王的思想,曹德借力打力地发出灵魂拷问。 仙人都有慈悲心肠。 青石村对于狐狸可谓是当成亲爹,亲爷爷一样敬奉。 不说保佑青石村老百姓风调雨顺,人人都有口饭吃。 也不该三天两头进村偷鸡摸狗,祸害大伙吧? “士绅员外欺负咱们,绿林强盗也是时常光顾咱们村,官府的衙役更是屡屡来咱们村抢东西,搜刮民脂民膏,活人欺负咱们,就连这畜生也不过放过咱们。” “曹爷今日偏要拿这有毛的畜生打打牙祭,鬼怕恶人,这类山精野怪再敢欺负穷苦人,来多少,老子吃多少。” “它若真要降罪,那就一道旱天雷劈死曹某,劈不死老子,哼!” 撂下这番话,曹德毫无惧色朝家走。 经此一事,曹德算是明白了。 正常途径根本改变不了他在众人眼中,人憎狗厌的泼皮形象。 哪怕是开仓放粮,主动示好,也会被村里人当作是另有所图,居心不良。 索性将泼皮无赖的形象进行到底。 将自己塑造成能护一方平安的另类泼皮。 “过一会,曹爷在家门口起锅炖肉,给足仙家劈死我时间,要是连汤带肉全都吃完了,也不见天雷落下来,乡亲们,你们最好摸摸心口,用宝贵的粮食供养这类畜生,到底值不值。” 望着曹德远去的背影,村民们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沉思,有人气愤。 更多的则是茫然。 往日里,曹家大郎和谁说话,都是一副称爹骂娘的口吻。 可是这一次。 曹德说得颇有一些道理。 扪心自问,狐仙真的保佑过青石村吗? 到底是仙家。 还是曹德口中的山精野怪呢? “娘,我想吃肉。” 一阵孩子的哭闹声,打破了村里人的沉默。 但凡各家各处弄到点肉,首先想到的就是供奉狐仙。 几十年来,喂给狐仙,被狐仙抢走的鸡鸭鱼肉不计其数。 到头来。 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苦。 第19章 树立威望第一步:请全村人吃肉喝汤 时间来到傍晚,曹德真在家门口竖起了一口锅。 扒皮切肉,添柴烧火。 不多时,一块块切好的狐狸肉被曹德丢进锅里。 与此同时。 曹德又将中午没吃的两只山鸡剁成块,一同放进煮肉的大锅。 拿出少许盐巴丢进锅里提味,一股飘香的味道弥漫四周。 狐狸肉腥臊难啃,不经过调料处理直接下咽,味道那叫一个酸爽。 因此,曹德才会放进野山鸡提味。 “咕噜噜。” 锅里香气四溢,胆大的围观乡亲们不由得腹中打鼓。 现场村民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记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反倒是食不果腹,成了众人共同记忆。 “爹,狐仙真是妖怪吗?” 人群中,石小勇拉了拉石木匠的衣角,曹德又是给狐仙扒皮,又是将它大卸八块,也没见有任何异常发生啊。 石木匠紧皱眉头,心里也跟着犯起嘀咕。 “妹妹,你为何发笑啊?” 屋内,姐妹二人隔着窗户,偷偷观瞧外面情况,听到陆瑶发出轻笑声,白雨薇忍不住问起原因。 “姐姐有所不知,村里人将狐狸视为仙家,而是达官显贵眼里,狐狸不过是御寒过冬的衣物罢了。” 陆瑶低声说起狐狸的两种不同身份。 乡野村夫将狐狸视作不可冒犯的仙家,而读书人和官吏则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 狐皮被达官显贵称作狐裘。 官职越高,越喜穿戴狐裘衣物。 狐狸真若是仙家,又岂敢穿它们的皮毛御寒。 “妹妹你懂得真多,家里以前也是……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白雨薇听得入神,忍不住夸陆瑶出身不凡,猛然想到陆瑶家破人亡,急忙改口道歉。 “姐姐不用这样,虽然全家只剩下小妹一个人,幸得夫君收留,又给了小妹一个新家。” 陆瑶强挤出笑容,宽慰白雨薇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她才是大妇。 岂能给小妾赔不是道歉。 “真鲜呐。” 院外,曹德用木碗舀起一碗汤,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一脸享受喝了一口气。 不单喝,曹德还特么故意吧唧嘴。 称赞狐肉炖山鸡,神仙来了都站不稳。 围观乡亲们连忙侧过头,唯恐冲撞仙家。 “好汤,好肉。” 喝光碗里肉汤,曹德大口大口吃着带有余温狐肉和鸡肉。 仅放一点盐巴。 狐狸肉是真特么上头。 古人的身体,现代人灵魂。 吃过见过的曹德,已经很卖力地演出美味可口的样子。 连汤带肉全部吃光,曹德又舀了一大碗。 既要显出泼皮那副百无禁忌的狠劲,还有装出享受美食的爽感。 “曹大郎,狐肉真的那么好吃吗?” 石小勇伸头问道。 “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曹德将吃光的空碗丢给石小勇。 众目睽睽之下,石小勇错愕地捧着木碗。 “你都死过一回了,胆子怎么还这么小。” 曹德趁机说起解救石小勇事情,惊得乡亲们一愣一愣。 贼手脱险。 可不就是死过一回么。 “爹,我……” 石小勇脸色纠结地看向石木匠。 石木匠暗暗叫苦。 曹德公开救人之事,石家一下子站在了风口浪尖。 不喝,等于是不给恩人面子。 旁人怎么说无所谓,一辈子好面子的石木匠,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 可要是喝了。 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来喝!” 下一秒,石木匠抢过木碗,脸色犹如上刑场一样,径直走到铁锅边。 看了看满脸笑容的曹德,又回头看向老妻,几个女儿,以及长子石小勇。 石木匠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将木碗放进锅里。 盛了小半碗肉汤放在嘴边。 “曹大郎,我若出事,看在今天份上,日后还请你照顾我家。” 说罢,石木匠将碗中汤一饮而尽。 “嗯!” 石木匠先是被烫得肌肉乱颤,紧接着一股美味涌上舌尖。 “好香的肉汤,没想到这锅汤竟然如此好喝。” 抱着被狐仙降罪的危险替儿子喝汤,石木匠却没想到加了盐巴和鸡肉,狐肉的汤,比他在军中服役时喝过的肉汤还要鲜美。 反正已经喝了一碗,再喝一碗也没啥。 这么想着,石木匠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这一回,老头还特地舀了几块肉。 那副被押赴刑场,性命不保的恐惧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从未有过舒坦。 处处留香,满口油渍。 微微带着点咸味,石木匠越喝越上头,双眼满是直冒光。 “我说石木匠,你别顾着一个人享受,也给乡亲们留点,你都喝了三碗,真要出事,第一碗你就那啥了,给你儿子,闺女,还是婆娘尝尝。” 曹德不失时机夺下石木匠手里的碗。 “尝尝,你们都尝尝。” 石木匠连连点头,招呼家人过来一块尝鲜。 “娘,肉汤真好喝,咱们家啥时候也做肉汤啊?” “大兄,妹妹抢我的肉,呜呜呜……” “这肉可真甜,嚼起来特别香。” 一块肉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曹德眼中难以下咽的狐狸肉,到了石家众人口中,瞬间成了极品美味。 特别是石小勇的几个妹妹,不大的小手抱着山鸡骨头,狐狸骨头啃个不停。 明明上面已经看不到肉,几个小丫头吃得依旧津津有味。 “娘,您多吃几口。” 见母亲将肉分为几个妹妹,石小勇下意识伸手从锅里捞了一块准备送给母亲。 徒手捞肉烫的石小勇一哆嗦,手里肉块掉在地上。 不等石小勇捡起来。 一名村民抢先一步将肉捡起来放进嘴里。 有了第三家过来尝鲜,接下来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你争我抢,差点将铁锅掀翻。 好在曹德早有准备,拎起锅边一根粗木棍,这才迫使大伙向后退。 “人多肉少,一人半碗,捞到什么算什么,老子打断你们狗爪子。” 曹德用木棍瞧了瞧铁锅边缘。 乡亲们赔着笑脸开始排大队,头一回心甘情愿被曹德训斥。 随即,曹德亲手打肉。 成年人半碗肉汤,老人和孩子同样如此,只不过曹德会刻意在碗里多放一块肉。 惶恐与不安逐渐离开了乡亲们的脸庞。 一张张因为吃到肉,品尝到油腥滋味,焕发着光彩的笑脸出现在曹德面前。 见此情景,曹德无限唏嘘。 这些笑容不光是因为吃到肉,尝到油腥和咸味,更因为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活着的滋味。 乱世人命如蝼蚁,能活一天算一天。 生存面前。 什么狐仙鬼仙,都没有一碗香喷喷的肉汤来得重要。 这一刻。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曹德心头。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 死亦当五鼎烹。 第20章 村中孤儿 “肉也吃了,汤也喝了,你们当中可曾有人身体不适,狐仙的报应又在哪里?” 不消片刻,锅中汤肉被众人吃得干干净净。 没排上肉汤的乡亲们馋的直流口水,品尝过“大杂烩”的村民回味无穷的嗦着手指头,曹德敞开衣裳拍了拍胸膛,朗声质问众人狐仙降罪,罪在哪里? 过了肉瘾,尝到荤腥的一干村民哄堂大笑。 “曹爷不是啥好人,平生没少干缺德事,但是盗亦有道,你们都是我的乡亲,曹爷再不是东西,也干不出祸害自家人的事情。” “狗屁狐仙,分明就是欺软怕硬的山精野怪!曹爷敢带领大伙吃这劳什子的狐仙,他日村里有事,曹爷同样不会袖手旁观。” 面前上百名乡亲,起码有八成吃了锅里的肉,顺利完成利益捆绑,拉拢这些人成为吃肉联盟的一员,再有人说曹德不敬神灵,都不用他亲自出口反驳,自有其余乡亲们站出来评理。 “山精野怪保护不了咱们村,酷吏恶霸,山贼土匪也不会因为咱们村膜拜狐狸,就有一丝一毫的手软,想要吃饱肚子,想要不收人欺负,靠着这玩意。” 曹德用力晃了晃拳头,又回屋取来钢刀和铁胎弓。 “曹大郎,不不不,德哥,你手中的弓箭,莫不是军中的铁胎弓吗?” 石小勇终归是少年心性,忍不住问起弓箭来历。 今日的曹德虽依旧蛮横,却也不像以前那样无德。 分汤过程中,不少乡亲看到曹德主动给老人孩子放肉。 可见曹德嘴上蛮横,人品并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眼力,是你爹告诉你,这是铁胎弓吧?没错,正是军中兵器!” 到了该装逼的时候,曹德云山雾绕讲起铁胎弓乃是县里贵人所赠。 劝曹德寻一门正经营生,成天厮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因此,曹德才会进山狩猎。 “狐狸之类的山精野怪,除了欺负你们,给不了大家任何帮助,它给不了你们肉吃,曹爷却能让大伙隔三岔五,尝尝肉的味道,碗里多几滴油腥,前提是别惹曹爷不痛快,要是让曹爷知道有人背后嚼我的舌根子,哼!” 曹德用力将钢刀刺入地面,吓得乡亲们连连后退。 人不狠,站不稳。 在这个朝生暮死的年代,即便是同乡同族,也不能完全相信。 与其费尽心思让人崇敬。 倒不如让人敬畏。 先有畏,才能有敬。 “曹家大朗,你真愿意带村里人吃上肉?” 有人半信半疑。 “来日方长,长眼睛自己看着就是了,时间不早了,还不回去歇着,难不成还想着继续吃大户。” 此话一出,乡亲们连忙散去。 冰冻三尺。 想要建立个人威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打发走众乡亲,曹德搬起铁锅便要回屋。 “德哥,我们帮你一块干。” 与此同时,几名少年非但没有,反而主动帮曹德搬运器物。 “这倒是奇了,你们平日里看到我,恨不得躲着走,今日反倒是如此殷勤,是不是有事相求?” 曹德回头看了一眼,四名少年都是村里孤儿。 人命如草芥,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父母双全的孤苦之人。 “德哥刚刚说要改弦更张,捡起祖传的狩猎本领,以后肯定会经常进山,家里的两位嫂嫂若是貌美如花,我们愿意给德哥看家护院,帮德哥和嫂嫂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年龄稍大一点的少年表情谄媚,另外三人跟着说起好听话。 “你们几个兔崽子倒是会说话。” 曹德将铁锅放回院子里,指挥四名少年搬运器物。 四人当中,年龄稍大的少年名叫赵川。 剩余三名少年都没有大名,分别叫小石头,狗娃,大牛。 自打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四个孩子抱团取暖,平日里山上采着野菜野果充饥,偶尔给村里人打打下手,换取一口剩饭。 能活到现在属实是运气。 忙完了手里的活,四人大气不敢喘地站在曹德对面。 眼瞅着就要到秋天,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每年的秋季,对于村里孤儿来说都是一场鬼门关。 能抗过秋冬。 就能多活一年。 扛不过去,权当是命该如此。 “十天以后,你们再来找我。” 有一说一,曹德并不反感几个孤儿吃大户的举动。 无关道德,都是为了生存。 看淡生死不代表几个孤儿真的想死。 闻言,四人脸上难免出现失望表情。 几人走后,曹德伸着懒腰回屋休息。 “夫君,赵川这个孩子平日里还算老实,要不……” 白雨薇是个慈悲心肠,见几个孩子失望而去,心中难免有些酸苦。 “雨薇,为夫今日给你上一课,名字叫做人心隔肚皮,你有慈悲心肠是好事,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可怜,天底下的苦命人多了去了,我今日若是收了他们当手下,明日,后日,附近孤儿全来找我,家里有金山银山,只怕也遭不住啊。” 曹德搂着白雨薇坐到炕上,看向陆瑶说道:“小瑶,你觉得呢?” “夫君让他们的十日之后再来,奴家想夫君应该是为了考验他们,其次,也是为他们好。” 陆瑶有着和白雨薇截然不同的看法。 目前,曹家正笼罩在丁文龙报复的阴影之下。 这一局曹德要是输了,所有和曹家关系亲密之人,都会找到丁员外的针对。 十天后,几个孩子若还记得这事,自会再次登门。 倘若不来。 连这么一点点恒心都没有,曹德收他们当手下看家护院,真不如养几条狗划算。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女子,几句话就说到了夫君的心坎上,看家护院自有猎犬,夫君需要的是能给当刀子的忠勇之人。” 乱世里的孤儿命贱如草芥。 同时。 又是最最忠诚的“钢刀”。 谁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服穿,他们就能替你效死命。 这也是为什么。 古代最精锐的死士都是从孤儿里挑选。 无牵无挂,无亲无朋。 谁对他们好,他们就给谁拼杀。 此时此刻。 回到村外破窝棚过夜的四人不会想到,他们贪图曹德家的一口肉汤,曹德则是惦记着他们忠诚和性命。 第21章 极品猎犬,细狗 穿越第一课,抛弃所有礼教道德。 越是乱世,越要为自己活着。 将自己和至亲之人的命当命。 除此之外。 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处理狐皮上面的肉膜和脂肪,使用钝刀子一点点往下剔。 通过草木灰反复揉搓皮面,吸收内部油渍和水分。 古法硝制皮子,起码需要二十多天的时间。 眼下留给曹德的时间,已经不足七天。 想要在规定时间内硝制好一张上等皮子,势必要放弃古法炮制。 用热硝技术替代传统的冷硝。 顾名思义,使用温水浸泡处理兽皮。 此法不但能大大提高处理速度,还能让皮子变得光滑柔软。 吃了中午饭,曹德带上褡裢,背上箩筐出村去县城。 冷水硝皮完全不用考虑温度对皮毛的影响,反观热硝技术,对于水温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购买制作古代版温度计的材料,成了曹德进城的目的之一。 步行来到县城,曹德一头扎进生肉铺。 分别购买三斤猪皮,四十斤白花花的猪肥膘,下水猪杂若干。 “官军来了,快跑啊!!!” 这边刚刚走出肉铺,只见街上鸡飞狗跳,沿街摆摊的乱作一团,争先恐后捡起地上的东西往旁边店铺里面走。 “踏踏踏……” 未等百姓们收拾好东西,不远处传来刺耳的马蹄声,一伙披甲跨马的兵士疾驰而来。 “速速让开,误了军情满门抄斩!” 骑兵们边冲边喊,吓得沿街百姓纷纷丢下东西往店铺里冲。 曹德退回到肉铺,耳旁同时传来人的糁叫声。 “嗷!” 一名躲闪不及时的老人被马匹撞到,疼得他满地打滚。 骑兵看也未看,径直冲了过去。 “唉,作孽啊。” 店中屠户低头剁肉,唏嘘道:“匪如梳,兵如篦,官如剃,我等小民百姓还有什么活头。” “胡屠,你这话说得忒不要脸了,谁不知道你胡家颇有家财,开了三代,手里的银钱没有一百两,也有八十两,天天都能吃上肉,你有什么活不下去。” 进来避难的摊贩当中,有人与店主胡屠户认识,调侃胡屠户站着祸害不腰疼。 能有店面,已经是中等人家。 从事着杀猪宰羊的营生,每日必然少不了肉和油吃。 “老子纵然有金山银山,乱兵流寇,山贼土匪一到,还不是人家东西!” 胡屠户丢下剔骨刀指着门外乱象,必然是哪里又闹起了乱军,县里才会出现朝廷骑兵。 骑兵口口声声说有重要军情,可见又是要县城提供粮草,资助官军平乱。 小民百姓刮无可刮,倒霉还不是他们这种中等人家。 “天高三尺,地薄七分,有朝一日刮干净我胡家的家业,老子也他娘去投匪。” “你不要命了!” 熟人吓得连忙冲过去堵住胡屠的嘴巴。 这话要是让官军听去,连人头带家业,都得归了官府。 曹德微微点头。 眼前这位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胡屠,竟还有这等见识。 天高三尺,可不就是地薄七分。 至于为啥薄。 全都进了官府老爷们的腰包。 “汪汪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犬吠声。 “胡屠户,某家给你送肉了。” 说着,一名干瘦汉子牵着两条狗进了肉铺。 “曹德!!!” 前脚刚刚迈进门槛,干瘦汉子随即勃然大怒,骂骂咧咧道:“你这挨千刀的东西,老子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怎么总能遇到你,晦气晦气。” “呵呵呵,这不是三哥嘛,三哥近日可好?小弟想你想得厉害。” 见是孙三来了,曹德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不为别的。 看中了地上的两只狗。 布衣百姓难见胖子,就连猎狗也见不到几头肥的。 稍微肥得一点的猎犬,统统进了曹德,孙三这类的泼皮肚子里。 偷鸡摸狗说的就是他们这类人。 而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泼皮无赖,偷狗属于必备技能。 “哼!” 孙三白了曹德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厮一笑准没好事,告诉你,少打这两只狗的主意,这是胡屠户花五百文钱找我买的疾犬,用来看家护院。” “胡屠户,你可要小心点,这厮手脚不干净。” 一招祸水东引,孙三自诩高明的转移矛盾。 胡屠那可是天生力气的糙汉,一巴掌能把人打得满地找牙。 “原来细狗在这年代叫疾犬。” 曹德越看越眼热,两只狗都是上等的华夏细狗,传承了几千年的本土猎犬。 神话故事里,二郎显圣真君的哮天犬就是细狗。 胡屠户看了看曹德,又将目光看向地上的两只狗。 家里开的是肉铺,自然少不了鸡鸣狗盗之徒夜间偷窃。 哪怕县里的泼皮都知道,他胡屠户不是善茬。 依旧挡不住行窃之人。 县衙衙役是收钱办事,找他们抓贼,给出的孝敬比丢的肉还多。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索性养几条狗防贼。 却没想。 曹德似乎也看上了两条狗。 “原来是有主之物,胡屠,看在我关顾你买卖份上,两条细……两条疾犬卖给我如何?” 听闻名狗有主,曹德马上丢下孙三,满面笑容和胡屠户套交情。 “每日离开我家肉铺买肉的人多了,老子是不是谁都要给面子!” 胡屠户脸色一沉,顺势拿起案上剔骨刀。 “胡屠,狗给你留下,我先走了。” 孙三担心打起来溅自己一身血,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这样吧,我给你一贯,把它们卖给我如何?” 曹德是真心喜欢两条疾犬。 前世驻地毗邻城市训犬大队,曹德没少过去溜达。 学了不少驯狗,养狗,观狗的本事。 不夸张地说。 只要给两条狗好好吃上一两个月,不用任何训练,绝对是捕猎的一把好手。 细狗不适合充当工作犬。 但是在另外一方面,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身兼猎犬和护卫犬两层能力。 既能看家护院,又能进山捕猎。 性格忠诚,对陌生人十分警惕。 拿出再多吃食,它也不会让陌生人靠近自己的领地。 而且嗅觉灵敏,奔跑速度无与伦比。 “胡屠,你这肉铺挺热闹啊,我们兄弟来了三四次,今天也该给个痛快话了。” 气氛凝重之际,两名官差进了店里,其中一名衙役摊开手,似乎向胡屠户索要东西,另一名官差则是拔刀赶人。 第22章 白河县第一猛人 “别说三四次,就算来上十次,不给就是不给!你们班头的娘是娘,老子的娘亲就不是人了,身为衙役不想着保境安民,天天在我们这等升斗小民身上打主意,真是羞煞先人!” 耳听胡屠户这么说,两名衙役齐刷刷变了脸色。 其余人等唯恐惹祸上身,快步跑了出去。 就连曹德也没想到,胡屠户会这么刚。 不但不给官府衙役面子,甚至连捕快班头也一并给骂了。 泼皮无赖做事,讲究一个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 胡屠户每天干着杀猪宰羊的营生,胆子可想而知。 加之一身腱子肉,两三百斤的猪肉轻而易举就能扛起来,哪怕是不要脸的泼皮,也不敢来这里找麻烦。 曹德只知道胡屠户力气大,脾气暴躁。 还真不知道这位爷连官府皂隶都敢得罪。 “给脸不要脸东西!你家里的老虔婆,也配和我们班头的老母相提并论,我最后问你一遍,给不给鹿血酒!” 随着第一名衙役将刀拔了出来,说话的衙役从后腰掏出一节锁链。 “直娘贼,老子剁了你们!” 胡屠户勃然大怒,手握剔骨刀就要和二人拼命。 父亲去世后,是老母将胡屠户拉扯长大,别人可以骂胡屠户,唯独不能骂他母亲。 “大胆胡彪,你这是要造反啊!” 见胡屠户杀气腾腾冲过来,两名衙役反倒是怂了,迅速退到街上,大喊着胡屠户要杀官造反。 二人怎么都没想到,一瓶鹿血酒能让胡屠户陷入疯狂当中。 平日里,胡彪倒还算是老实。 各种官府的苛捐杂税,胡彪都能一项不少地交上去。 又因为畏惧此人天生神力,衙役们很少来这里打秋风。 要不是班头的老母亲生病,他们才不会来这里触霉头。 “二位大哥息怒,胡屠户是个粗人,你们二位都是官府的贵人,大人有大量,没必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曹德快步上前,挡在了胡屠户和两名衙役中间。 随即。 曹德从褡裢里掏出几吊铜钱,直接塞给了手持锁链衙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胡屠户推进去,卸了他手里的刀,快啊!!!” 趁着二人看钱的间隙,曹德回头呵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赶紧隔开胡屠户。 一旦被扣上造反的帽子,又或者伤了官府衙役,任胡屠户真的天生神力,也挡不住灭门的县令。 众人猛然醒悟,七手八脚拉拽着胡屠户进屋。 除了脾气暴躁,眼睛里不容沙子,胡屠户算是这条街顶好顶好的人。 不但是个孝子,还是个好邻居。 允许街头摊贩进来喝水,歇脚,躲雨。 谁家有了困难,胡屠户也是第一个过来帮忙。 这么好的人可不能死在官府手里。 “曹德,你一个臭不要脸的泼皮,啥时候也开始当起了善人,这段日子没少坑人骗人吧,手里还挺宽裕。” 衙役掂了掂曹德给的铜钱,讥讽曹德少管闲事。 胡彪不给他们衙役面子,就是不给捕头面子。 不给捕头面子,也就是不给县太爷,不给朝廷面子。 “两位大哥玩笑了,曹某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不是我要当好人,拦住二位大哥都是为你们着想。” 曹德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街面,低声说道:“二位大哥想想看,胡屠户脑袋一根筋,把他逼急了,万一此人毁了鹿血酒,你们就算将他千刀万剐,李捕头得不到鹿血酒,满腔怒火不还得发到你们身上吗。” “再者说来,真要是弄死了胡屠户,他的肉铺和积蓄,能落到二位手里吗?以后二位替大人征收税赋,不就少了个老实交税的良民,两位大哥,你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二人互相瞧了瞧,曹德这话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那你说该怎么办!李捕头等着鹿血酒孝敬岳母,拿不到鹿血酒,我们兄弟照样没好日子过。” “两位大哥说的鹿血酒,应该不是一般的梅花鹿血吧?” 曹德恍然大悟,难道李捕头对鹿血酒这么上心。 合着不是孝敬亲娘,而是孝敬岳母。 这么一说,倒是也合理了。 没有妻子娘家的帮衬,就凭李老虎的德性,被说当捕头,连当个捕快都不够资格。 官府皂隶明面标价,外围帮闲五十两,衙役一百两,书吏一百五十两。 至于六房典吏,一口价五百两。 捕头同样也是五百两。 “废话,若是普通鹿血酒,还需要我们弟兄出马,你们这等泼皮,帮闲就能弄到,李捕头要的是马鹿心头血酿的鹿血酒。” “难怪二位大哥如此着急,小弟倒是有个办法,既能二位大哥交差,又不至于闹出乱子。” 曹德眼圈一转。 马鹿因头顶生有八对威风凛凛的鹿角,又被老百姓称为八叉鹿。 身长体大,外形酷似马匹,故而得名马鹿。 历朝历代的医术典籍上,都有关于的马鹿入药的详细记载。 不但是入药极品,更被古人视为祥瑞。 鹿有千年寿。 相较于常见的梅花鹿,少见的马鹿又被当地人赋予了一层神秘色彩。 “速速说来,什么办法?” 两名衙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弄死了胡屠户,除了能够出一口恶气,一两银子的好处都落不到他们头上。 反倒还会凭空少了一个收缴苛捐杂税的良民。 “小人倒是知道哪里能够找到马鹿,并且有办法成功取出心头血,炮制药酒。” “你说什么,你还懂这些?!” 两名衙役大吃一惊,纷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曹德这名街头泼皮。 曹德淡笑道:“二位大哥,我可不是胡屠户,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欺骗两位。” “好好好,你尽快把马鹿找到,事成之前,我们兄弟重重有赏。” 也不管曹德说得是真是假,反正先让他去一趟再说。 曹德面露难色道:“不瞒二位哥哥,马鹿这种野兽异常狡猾,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跑无影无踪,而且对气味十分的敏感,想要成事,就只能智取,布置陷阱才能活捉马鹿取血。” “可是布置陷阱,缺了几样重要东西。” “什么东西?” 持刀衙役收刀入鞘,呵斥曹德不许卖关子。 “铜制陷阱小轮。” 曹德用手比划着,说起马鹿力大无穷,寻常陷阱难以困住它,陷阱机关关键部位需要使用铜件,才能确保马鹿挣脱不开。 第23章 两面卖好,一石四鸟 “这东西的名字里有一个铜,想必要用铜石打造,擅自动用铜石,说不定还要让匠人配合,老张,这事不好办啊。” 听完曹德的“小要求”,刚刚收刀入鞘的衙役立刻将同伴拉到一旁。 铜石属于管制品。 寻常百姓仅能接触到铜钱。 至于说广泛流通的铜镜,铜盆,铜壶之类的器皿,真要深究也都是掉脑袋的罪过。 朝廷严禁民间交易铜材和铜器。 规定是这么规定的。 实际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马啊老马,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铜石和工匠是你的,还是我的?它们都是官家的东西,李捕头的话,那就是官家的意思!” 衙役老张都快被气笑话了。 李捕头给的是死命令,限期拿不到鹿血酒,二人绝对没好果子吃。 “私自动用在编匠人和铜器,县尊大人会不会降罪,那都是后面的事情,可要是忤逆了李捕头,咱们兄弟隔天就得脱了官衣,回家自己吃自己,几十两买来的肥差,你特么说不要就不要啊!” 说罢,老张看了一眼曹德。 这小子气定神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怎么看,都像有几把刷子。 曹德这类的泼皮无赖别的本事没有。 见风使舵的本领,绝对是毋庸置疑。 敢骗他们,哼! 一个私藏兵器,意图谋反,就能送曹德全家上刑场。 “要不和李捕头商量一下?” 衙役老马还是有点不放心。 “商量个屁!这事要是出了纰漏,李捕头非得宰了咱们不可!” 八字才有了一撇的事情,急匆匆告诉李捕头,成了倒是没啥。 可万一真出的问题呢? 李捕头高高兴兴等着好消息,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和老马这种蠢人一块当差,老张真想问问。 他娘生他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点东西。 “姓曹的,看在往日交情份上,老子信你一回,你留在这里别走,等我们回来。” 拉上呆瓜一般的同伴,老张朝县衙方向狂奔而去。 “凭你们的智商,被曹爷卖了还得给爷爷数钱。” 一石四鸟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曹德溜溜达达走回店里。 除官府和士绅大户,布衣百姓能以弄到铜石。 曹德无奈另辟蹊径,决心用兽骨制造复合弓轮,却没想因缘际会,一场危机带给他这个局外人无数的机缘。 肉铺内气氛凝重,左邻右舍苦口婆心劝说怒气未平的胡屠户。 胡屠户胸脯起伏,当了三十多年的良民,只因不愿交出给老母亲补身体的鹿血酒,就被衙役诬陷为反贼。 天理昭昭,这个世道这没好人活路了! “曹大郎,两位爷走了吗?” 有人探头看向门外。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老胡聊聊。” 曹德向着门后摆了摆手,弯腰放下背后的箩筐。 众人见状不好多问,边走边劝胡屠户忍一时之气,多想想老娘,想想自家的性命。 得罪了这帮如狼似虎的衙役,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别人都说你胡屠户是全县第一大孝子,可在曹爷看来,你反倒是全县第一不孝子,你瞪什么眼,你死了倒是容易,你娘怎么办?即便你们娘俩逃出白石县,天下之大,何处又是你们容身之地?” “你娘年老体衰,病症缠身,你带着老人家亡命天下,你不是逆子,谁又是逆子!” 曹德满脸冷笑地用手点着胡屠户的胸膛。 “天生神力又如何,一块铁能打几个钉子?李捕头手下光是捕快就有四十多人,这还没算府兵,以及愿意给他效力的各家大户的家丁。” “人家勾勾小拇指,蹍死你和弄死一只臭虫有什么区别?你人死鸟朝天,你娘怎么办?信不信,惹急了姓李的,他甚至敢刨了你们家的祖坟,让你死了都不安宁!”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泼的胡屠户全身战栗。 他不怕拼命,更不怕死。 唯独怕连累老母,担上不孝的骂名 曹德话锋一转,吊儿郎当地说道:“算你今天运气好,曹爷帮你把这雷顶下来,不是因为老子稀罕你的两条狗,而是老子敬你是条汉子,我曹德不是孝子,却敬你是个好汉!” 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胡屠户看向曹德的目光也跟着复杂起来。 疑惑,惊讶,还有感动。 “那……那你说这事情应该咋办?这瓶鹿血酒用的是马鹿的心头血,哪怕花再多的银子,也很难弄到第二瓶。” 胡屠户低声下气,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想要顺利过关,让你娘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就给曹爷老老实实装一回孙子,等一会他们两个回来,给点好处,低声下气赔几句好话,懂了吗?” 随即,曹德说起解决方案, “你有办法狩猎马鹿?!曹大郎,若真能让我家渡过这关,以后你家要是缺肉,随便来我这肉铺拿。” 胡屠户激动得无以复加。 和两名衙役一样,胡屠户也觉得曹德没胆子欺骗二人。 如此一来,事情自然是大有希望。 不仅能保住鹿血酒,还能免却灭门的灾祸。 “曹爷是这种占小便宜的人吗?” 曹德不快道。 “是……不是。” 胡屠户下意识点头,随即连忙改口。 “你要是有心报答,这样吧,曹爷重拾祖上的狩猎本领,往后要是有多余的肉,拿到你这里来卖,你别挑三拣四,故意压价就成了。” “大朗,不管你能不能猎到马鹿,你这份情我胡彪记下了,以后有肉尽管拿来,我保证重金收购,狩猎少不得猎犬帮衬,这两只狗也送你了。” 胡屠承诺曹德以后就算打到一只麻雀,胡家肉铺都会按上等肉的价格收购,并且有多少收多少,表达完对曹德的谢意,他又要将两条疾犬送给曹德充当猎犬。 “此事不急,两条狗先在你家养几天。” 曹德淡淡一笑。 这事关键不在他手里,而在两名衙役的办事效率。 打造青铜部件需要几天时间,将狗留在胡家吃几顿好的,胡屠户届时肯定会拿出大量肉食帮曹德喂养猎犬。 过了半个时辰,两名衙役气喘吁吁跑到胡家肉铺,身后跟着一名背着木箱,同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匠人。 第24章 用官府的铜和人,做自己的复合弓组件 “老东西是县衙手艺最好的铜匠,曹德,速将你布置陷阱需要的铜制小轮说给赵老汉。” 衙役老张喘着粗气,警告赵老汉务必听仔细了。 他和老马已经在胡屠户身上浪费了不少日子,留给二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赵老汉点头如啄米,恭恭敬敬向曹德打听铜制小轮大小几何,要用什么料,最好能给他画张图。 “老胡,有纸笔吗?”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胡屠户主动向两名衙役道歉,转身冲进后院取来记账用的账簿和毛笔。 “陷阱的核心之物名叫机簧,我这就给你画出来。” 拿过胡屠户找来的纸笔,曹德略显笨拙地画了一个简单的杠杆结构草图。 铜制小轮虽有一个轮字,但却不是圆形,需要做成扁平的驴蹄状。 材质为铜石,边缘开一道浅槽,大约半个手指深。 “这个结构是用来卡住兽筋,绞成射击猎物的弓弦,这里还要打一个方孔,留着嵌入硬木轴。” 曹德尽可能用言简意赅的语言,介绍偏心轮和方孔轴构造。 改头换面将复合弓组件,变成为用来捕猎马鹿机关组件。 赵老汉仔细看着曹德亲笔勾勒的草图,迟疑道:“敢问曹爷,你说的偏心轮有何作用,小老儿听着还有些糊涂。” 曹德听后倒是也不郁闷。 毕竟。 老头要是能一次就听懂现代的机械构造,这才叫可怕呢。 装成详细解释的模样,没说几句,曹德就会停顿一会。 看似是给赵老汉领悟的时间,实则是临时现编介绍话术。 屋内几个中,除了老匠人赵老汉听得似懂非懂,余下三人皆是一头雾水。 “别的都能粗心,唯独这处连接位置要格外小心,必须仔细打磨,不能有半点毛刺,否则关键时刻机关卡住,纵然马鹿跌入陷阱,我也将前功尽弃,眼睁睁看着马鹿逃出生天。” “老东西,听明白了吗?” 老马见赵老汉时而沉思,时而惊叹,耐心逐渐耗尽。 曹德说得云里雾里,反倒让二人觉得这小子不是随便说说。 口中陷阱机关,真有可能抓住马鹿。 “听懂了,曹爷,能否将这张图交给老汉,老汉今晚细细琢磨,明日就可以开工。” 害怕衙役的何止布衣百姓,身为官府专用匠户的赵老汉同样怕得要死。 即便只听懂了一多半,依旧吹嘘曹德设计的机关鬼斧神工,定能困住猎物。 “别说这些废话,多久能做好?” 不出曹德所料,最着急不是他,而是急于交差的两名衙役。 赵老汉想了想,说道:“浇铸,打磨毛刺,只怕少说也要十天。” “十天?不成!” 老张恶狠狠地说道:“老子最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弄不出这玩意,小心你的老骨头。” 老马也不废话,摆出腰刀砍向剁肉的肉案。 威胁赵老汉三天交不了差。 下一刀砍向的位置,就是他的脑袋! “三日,三日之内必然完工。” 赵老汉当场吓尿了裤子,曹德忙用眼神提醒愤怒的胡屠户。 匹夫之勇只会害人害己。 既帮不了旁人,更会连累他和老母亲死于非命。 官府衙役堪比恶鬼。 和他们打交道,千万不能硬碰硬。 “曹德,这几日你准备好其他物件,东西一到,立刻动手捕猎马鹿,事成以后,张爷重重有赏,可要是出了纰漏,你也小心点自己的脑袋。” 老张与老马不忘警告曹德,又一同将目光看向胡屠户。 得了曹德的提醒,胡屠户不情不愿地拿出四贯铜钱赔罪。 又向二人连连赔不是。 “算你识趣。” 握着铜钱,二人推搡着将赵老汉带出门外。 “老胡,总有一天,这世道会变好的。” 留下这句话,曹德迈步走出了胡家肉铺。 …… “夫君,你买这么多猪皮,莫非是要制造皮具?”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回到家里,曹德开始卸货了。 莫要小看这些猪皮,能否成功制造古代版温度计,全在这些肥皮上面。 白雨薇和陆瑶相视一笑,对于曹德三天两头搞出的新玩意,二女已是见怪不怪。 随后,曹德找来充当猎刀的匕首,将猪皮搬运到院子里。 打来一桶清水,使用刀锋仔细刮净脂肪,又用泥沙清理猪皮表面。 忙到天黑,一张成年人手臂长短的猪皮被曹德处理得薄如蝉翼,近乎透明。 猪皮又被切成条状晾在通风处。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找出了晾晒了一天的狐狸皮,曹德架起陶罐点火。 放入清水,芒硝,少量黄米浆加热。 “雨薇,小瑶,你们先别忙着准备午饭,夫君给你们露一手绝活。” 将二女招呼到院中观摩,曹德取来昨夜晾晒的干猪皮。 从上往下切成细长条,让白雨薇找来细线系住这条猪皮,又拿出昨夜提前削好长条木杆,尖锐的一头刺入土里。 “夫君,你这是何意啊?” 白雨薇满脸好奇,只见曹德将木杆刺入陶罐旁边,又将猪皮吊在木杆上方。 “我们曹家祖传一手独特的硝皮手段,不用冷水,而是用热水硝制,猪皮会因为下方罐子里的水温变化,一点点发生扭曲变形,当猪皮边缘微微卷起,说明水温刚刚合适。” 曹德现场言传身教,培养一妻一妾成为助手,提醒二女仔细观察上方猪皮的卷曲变化。 其实,最好的温度计材料不是猪皮,而是鱿鱼。 只可惜这里是北地。 别说鱿鱼,活鱼都看不到几条。 唯有退而求其次,用猪皮测试温度。 陶罐里硝水温度低,硝液就无法有效渗透皮毛。 而一旦温度过高,又会导致皮毛受损。 用来御寒的野兽毛发大量脱落,就会变成光滑无毛的废皮。 白雨薇和陆瑶似懂非懂,严格按照曹德的指示盯着猪皮变化。 时间来到傍晚,二女初步理解了曹德想要表达的意思。 “曹家大朗在家吗?” 陪着娇妻美妾做好晚饭,曹德冷不防听到门外有人叫自己。 “等一下!” 白雨薇下意识要去开门,却被曹德一把按住,冲着二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门外声音十分陌生,显然不是村里人和熟人。 第25章 月黑杀人夜,山贼爆金币 “曹大郎,你在家吗?某家不是坏人,有要事找你,才会深夜来访。” 院外站着一名獐头鼠目的精瘦汉子,透过窗户看到屋中亮着烛光,开口表明自己不是歹人。 曹德透过门缝观察情况,发觉此人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谁啊?” 装成被人搅了清梦的不耐烦模样,曹德骂骂咧咧询问来人身份。 “曹大郎莫气,我是高师爷手下轿夫,他老人家有几句话让我捎给你,劳烦你出来一下。” “等着。” 听到高师爷的名字,曹德脸色瞬间阴沉。 倘若对方不说是轿夫,曹德未必起疑心。 偏要给自己找一个轿夫的身份。 古代轿夫常年用腿部发力,小腿结实,筋络明显。 反观屋外这个精瘦汉子。 双腿和双手一样干瘦! “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去,我不回来,你们绝对不能开门!” 说完,曹德怀揣匕首走出家门。 “这位大哥,敢问高师爷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曹德换上一张笑脸,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动声色观察四周是否有他的同伙。 “事关机密,曹大郎,你谁我来。” 精瘦汉子故弄玄虚,招呼曹德去没人的地方详谈。 暗讽曹德果真是个无脑的匹夫。 随便忽悠忽悠,他就信以为真。 “好吧,大哥头前带路。” 曹德点点头,不动声色跟在男人身后。 刚走出白石村,眼力超群的曹德立马发现问题。 前方树林边缘,隐约能够看到了三个人影。 “呜!” 危机显现,曹德二话不说捂住男人口鼻,匕首狠狠刺入体内。 手腕用力搅动匕首。 精瘦汉子想要奋力挣扎,全身使不上任何力气。 眼见精瘦汉子无力地滑倒在地上,曹德没有任何犹豫,挥刀割断此人喉咙。 摸了摸对方衣裳,一把短刀别在腰间。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引蛇出洞,趁夜下手! “都小点声,千万不能让曹德发觉。” “谢爷您就放心吧,害人性命这种事情,咱们兄弟又不是第一次干了,咱们有四个人,曹德只有一个,杀他就和杀鸡宰羊一样容易。” “对了谢爷,大当家让您找的宝贝到底是啥啊,能不能让我们兄弟看看眼界?” 树林里头,三名男子手持武器小声嘀咕。 一想到弟弟死于曹德之手,谢大便恨不屠了曹家满门。 可恨丁员外再三交代,可以将曹德千刀万剐,但绝对不能伤了曹德的娘子白雨薇。 不但不能伤。 更不能让白雨薇受到任何惊吓。 想来想去,只能将曹德骗出来,选在村外动手弄死她。 “先忙正事,弄死了曹德,有的是时间给一饱眼福。” 谢大低声叮嘱二人动手干脆一些。 曹德奸诈如鬼,万一发狠拉人当垫背就麻烦了。 另一边,曹德匍匐身子顺着草丛爬过去,清楚地听到三人的对话。 “原来是那个死鬼的哥哥,好一招借刀杀人,不敢得罪高师爷,就派恶奴的哥哥找我报仇。” 曹德紧皱眉头分析敌我局势。 敌众我寡,并且对方有备而来,直接硬拼把握不大。 曹德眼中寒光一闪,看向刚刚缴获的短刀。 谁说匕首只能近身格斗。 “啊的!” 林子里的谢大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痛得倒地不起。 心口位置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给我弄死曹德!!!” 心知被曹德看出端倪,谢大撕心裂肺地下令动手。 两名被他叫来配合行动的山贼先是一愣,立刻搜索曹德的藏身处。 利用地形,夜色,视力等优势,曹德不断变换位置。 带着二人兜了一会圈子,曹德突然从暗处现身。 短刀毫不犹豫地砍向一名山贼的脑袋。 “噗!” 鲜血喷了一脸,曹德来不得做任何擦拭,用力投掷手里的短刀。 听到惨叫声的另一名山贼刚刚回头,短刀迎面劈向面门。 两名倒霉的山贼倒在了血泊中,曹德走过去拔下短刀,一步步逼向胸前中刀的谢大。 “饶命啊!是丁员外……是丁员外让我杀你,他看上你家娘子的生辰八字了,算命先生说娶了你娘子,丁员外就能生儿子。” 谢大为了活命,主动交代为何引诱曹德进入陷阱。 “听你们的对话,应该没少干杀人害命的事情,杀人者,人杀之,别怪老子心狠。” 秉承着斩草除根的原则,曹德挥刀砍杀谢大。 干脆利落,不留任何麻烦。 “唉。” 彻底安全以后,曹德喘着粗气坐下休息。 看似战斗没花多长时间,事实也的确如此。 原主不争气的身子骨,短时间内依旧难以适应这种高强度的战斗。 休息了片刻,曹德一脸邪魅地站了起来。 差点忘了开宝盒。 从几人的对话里,曹德不难听出他们都不是普通恶霸,地痞。 很可能是拦路抢劫的绿林强盗。 既然是“绿林好汉”,身上怎么也得有点钱财吧。 果不其然。 谢大身上有一只钱袋,里面放着几两碎银和一张十两银票。 看样子,银票是丁文龙给的定金。 另外两名山贼身上也有收获。 除了碎银和铜钱,还有一瓶金疮药。 “丁文龙你可真大方,老子向你借了二两银子,为了杀我,拿出十两银子当定金,曹爷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几人身上的银子和铜钱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十五两,比他卖掉金胆的收入也是不遑多让。 搜刮完银子,曹德又打开了谢大身上的一只小布包。 “卧槽,这伙山贼怎么会有它?!” 打开一瞧,曹德大惊失色。 布包里赫然装着几块黄色的硫磺。 木炭不是管制品,硝石同样也不是。 硫磺却是一等一的管制品。 私藏硫磺的罪过,甚至超过私藏铜石。 百姓私藏硫磺超过一斤,仗一百,流放三千里。 超过三斤形同谋反,处以绞刑。 掂了掂面前的几块硫磺分量,最好也有两斤。 介乎于半死不活之间。 “坏了,谢大手里硫磺肯定不是他个人,搞不好给山贼准备的行凶之物,一旦发觉硫磺不见了,这帮混蛋肯定要调查原委。” 曹德紧锁眉头,爆金币的喜悦逐渐散去。 只怕是用不了多久,山贼就会找到白石村。 第26章 携犬狩猎 望着手里烫手的“硫磺”,曹德大脑飞速运转。 难道山里土匪收集硫磺是为了打造火药。 聚众造反,攻城略城吗? 仔细想想,曹德又觉得不太可能。 附近确实有不少土匪,但是人数不多。 最多的一伙聚众狼牙岭为匪,人数三四十。 正是谢大所在的匪窝。 人数和县里的衙役差不多。 除非有人登高一呼,将其他土匪聚拢在一起,才有可能对抗官府。 具体目的不详。 唯有一件事情十分要命,谢大是搜集硫磺的关键人物。 谢大一伙人带着硫磺人间蒸发。 山寨土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曹德狠下一条心,决定斩草除根。 既然土匪需要硫磺,不久以后便将此物还给他们。 同时。 额外送上硝石,木炭,将他们全都给轰上天! 打定了主意,曹德开始处理尸体。 将几具尸体一一扛到山里,抛入了野兽出没的位置。 回到现场进行二次清理,抹去所有搏斗过的痕迹。 万幸。 其中一名土匪深夜进村,刻意躲着村里人。 不用担心村里人议论此事。 时间来到第三天,衙役老张一个人来到青石村,将一包沉甸甸的青铜零件丢给曹德。 复合弓的动轮,定轮,扳机组一应俱全。 虽然做工粗糙,也算是难得了。 有了这些东西,简易版复合弓算是完成了大半。 “东西给你了,立刻进山狩猎,除了鹿血,其他东西也要交给李捕头。” 老张恶狠狠的狮子大张口。 马鹿全身都是宝,可不能便宜曹德这个臭泼皮。 “张哥放心,小弟岂是不懂事的人。” 曹德脸上带笑。 心里暗骂这群狗东西吃人不吐骨头。 机会成熟。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老张见曹德还算恭顺,鼻孔朝天地冷哼了一声,警告几句迈步离去。 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重要物件,曹德小心地将它们藏在家中。 转头又去了一趟县里,去找寄养在胡彪家里的猎犬。 形势危急。 两条猎犬除了能帮曹德狩猎,还能看家护院, 一切准备就绪,曹德带上猎刀,弓箭,绳索等狩猎工具。 出门前,曹德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白雨薇和陆瑶,沉声道:“快则一天,慢则两天我就会回来,你们守好家,千万不要夜间出门。” “夫君一路小心。” 白雨薇将装有干粮的布包递给曹德,依依不舍目送夫君进山。 来到山中,两条细犬摇着尾巴,兴奋地吐着舌头。 “马鹿喜食啃食嫩枝,树皮这些东西,活动范围集中在灌木丛和溪流附近,按照这个方向去找,问题应该不大。” 回忆着马鹿的生活习惯,曹德目光望向茫茫大山,拍了拍两条细犬的脑袋,带领它们向山中溪流位置出发。 走了大半个时辰,曹德敏锐地发现了马鹿遗留下的脚印。 从痕迹上来看,马鹿不久之前才从这里路过,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天。 两只细犬似乎也嗅到了猎物的气味,情绪变得有些焦躁。 循着脚印往前走,地面的粪便,找到啃食的嫩枝都在显示方向没有错。 通过粪便的干燥程度判断方位,曹德随即驱赶猎犬嗅着味道寻找马鹿。 本次狩猎不在于能不能猎杀马鹿,而是要生擒活捉。 活鹿的心头血,才能酿制上等的鹿血酒。 一旦将马鹿击杀,等于任务失败。 傍晚,曹德突然停下脚步,随即趴在地上听着地面的声音。 前方不远处传来稀稀拉拉的响动。 一片灌木丛后面,一头成年马鹿低头觅食。 “汪汪汪……” 忽然,四周响起犬吠,马鹿转身就要跑。 曹德见状猛地吹了声口哨,两只猎犬开始左右围攻马鹿。 一头细狗直扑马鹿正面,另外一只猎犬绕到侧面进攻。 趁着马鹿挣扎的间隙。 曹德奋力冲过去,拔出猎刀狠狠砸在马鹿头部。 嘭的一声,马鹿头晕目眩地跪在地上。 不给马鹿任何反抗的机会,曹德伸手扼住马鹿喉咙。 两条猎犬配合曹德撕咬马鹿。 反正这只马鹿要落到官府手里,皮子破损也和曹德没关系。 不是自己的东西,捕猎自不会心疼,更不会小心。 一切都以效率为主。 片刻后,马鹿浑身被五花大绑。 “走了。” 看着立了大功的两条细犬,曹德面带微笑地招呼它们出山。 但凡衙役给曹德留点战利品。 他都不会用粗暴的方式捕猎马鹿。 一大早归家,曹德顾不上和娇妻美妾腻歪,当机立断开刀放血。 …… “好好好,你这泼皮总算是干了一件好事!!!” 再次见到曹德,衙役老张和老马笑得合不拢嘴。 曹德不但带来了一坛鹿血,还将整只马鹿用牛车运来。 有孝心,当真是有孝心! 交了差事,曹德赶着牛车去药铺还车。 打算买点木炭,制作火药。 “曹大郎,请留步!” 刚刚走出悬壶堂,猛地听到有人叫自己,曹德回头一瞧,不由得暗暗发笑。 喊他的赫然是胡屠户。 “老胡,你这是专门等我?” 曹德走过去笑问道。 “我听说你今天赶着牛车送了一头鹿去衙门,说明你交了差,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请你喝酒。” 胡彪拉住曹德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自家肉铺拽。 对方天生神力,曹德还真拗不过他。 加上有意结交,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 胡彪的家就在肉铺后院。 别看是杀猪宰羊之辈,家里收拾得颇为干净。 胡母见了曹德更是千恩万谢,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将一块五花肉炖得香气四溢,帮着儿子答谢曹德的救命之恩。 酒是当地烈酒,一口下去好似吞了火炭。 几碗酒下肚,胡彪半醉半醒地打开话匣子,叹气道:“曹大郎,我胡彪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是第一个,有本事讲义气,不像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衙役。” 说罢,胡彪灌了一大口酒,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眼下这个世道只有老实人受欺负,老子本本分分地杀猪宰羊伺候老母,从不欺行霸市,更不会仗势欺人,可恨衙役和恶霸,就连山贼也要天天欺负老实人!” 胡彪越说越激动,口中提到他这肉铺除了要给官府缴纳苛捐杂税,更要定期给山贼上供,曹德心头猛地一动。 第27章 酒后发疯,是条汉子 “有权有势就能随意拿捏我们这些布衣百姓,你说说,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酒入愁肠,胡彪更加口无遮拦。 大骂世道不公,老天爷只护坏人,不保好人。 要不是有老母亲需要侍奉,胡彪绝对要杀光欺负他的恶霸,官差和土匪。 “彪儿,莫要胡说八道。” 胡母连连咳嗽示意。 今天是感谢宴,说这些话只会败了曹德的兴致。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月,一句话说错了就有可能没命。 “娘,孩子那句话说错了,狼牙岭的那群土匪,难道不该死吗!!!” 胡彪先骂官府衙役,又骂欺压百姓的当地豪强士绅。 “狼牙岭那帮杂碎隔三岔五就来收保护费,老子不给,他们就威胁砸铺子,烧我家的房子,官府除了收钱什么都不管,当真是可恨!” 话音落下,胡彪猛地站起来,指着曹德质问道:“曹大郎,你莫要装聋作哑,这世道是不是不让人活了!” 曹德摇摇头。 这让他怎么说。 刚被衙役老马和老张贪掉了捕来的整头马鹿,别说胡彪恨他们。 曹德更恨不得将这些贪官污吏,衙役恶霸统统杀绝。 可凡事都要徐徐图之。 想要一鸣惊人,前提是要有三年不鸣的心机。 酒气上头的胡彪见曹德沉默不说话,忽然拉起曹德往院子中间走。 “都说你能打,来,跟老子比画比画,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收拾丁文龙家的那几个废物。” “老胡,你喝醉了。” 曹德紧皱眉头挣开胡彪的手。 若是平时,胡彪肯定不会和曹德动手。 偏偏。 老小子喝得七荤八素,脑袋里全都是酒气。 下手没轻没重。 曹德的这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体能,可是扛不住几下。 “你这个泼皮也看不起我,我和你拼了!” 胡彪大吼一声,一拳打向曹德面门。 曹德暗道一声倒霉。 拳头即将击中曹德的一瞬间,只见曹德身体微微避开,伸手扣住胡彪的手腕。 右脚用力轻轻移动。 采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暂时击倒酒气熏天的胡彪。 “嘭!” 胡彪脚下又是一空,身躯重重摔在了地上。 “彪儿,你怎么样了?” 胡母隔着窗户看到胡彪与曹德动手,急忙从里屋跑出来查看儿子伤情。 “娘,我没事。” 胡彪跌跌撞撞站起来,冲着老母亲嘿嘿傻笑。 “你个混账东西好大的胆子,曹大郎是咱家恩人,灌了点马尿就敢对恩人动手,我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得知儿子没受伤,老太太抬手就打。 自小生得皮糙肉厚,想必也没啥大事。 话是这么说。 耍酒疯找恩人的麻烦,这可不是胡家的家风。 “娘亲恕罪,孩子错了,孩子喝多糊涂了,曹大郎,你快劝劝我娘啊!” 胡彪抱头鼠窜,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老母亲动手。 曹德见状只能上前拦住胡母,主动给了胡彪一个台阶。 “伯母息怒,胡哥是性情中人,酒后与我切磋助兴,随便玩玩,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彪儿,你看看人家曹大郎,以后都多他走动走动。” 胡母本就没想打儿子,看曹德没有生气,自然也就不再追打胡彪。 送老母亲回屋休息,胡彪满脸愧色,酒气也醒了大半。 经常和人动手,胡彪也有几分眼力。 干巴瘦的曹德能够将他击倒,用的肯定是巧劲。 真要对付他。 胡彪绝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站着。 “我是个粗人,你别往心里去。” 胡彪单膝下跪赔罪,解释这几天被山贼勒索,又遇上衙役故意找茬,这才会多喝了几杯,导致酒后无德。 曹德搀扶起胡彪,压低声音道:“老胡,你说遭遇山贼勒索,我多问一句,勒索你的山贼是不是狼牙岭的那帮人?”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胡彪气冲冲地说起这桩糟心事。 官府不敢对付山贼,山贼也很少来官府管辖的县城。 不过凡事无绝对。 山贼也是人,是人就要吃喝拉撒。 此地穷乡僻壤,少有商队经过,打劫平民百姓又赚不了几个钱。 因此,不少山贼将敛财的手伸向了县里商户。 胡家肉铺童叟无欺,远近闻名,自然而然成了山贼的眼中肥肉。 狼牙岭大当家独眼狼屡次三番派人进城勒索。 不是让胡彪给山贼送银子。 就是找他讨要烈酒,布匹,荤油等生活用品。 “曹大郎,你问起狼牙岭的山贼,莫非你也被他们勒索了?” 胡彪性格耿直,不代表他没脑子。 见曹德似乎对狼牙岭的事情很关注,胡彪猜测曹德应该不是很随便打听。 “唉,不打不相识,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和你说实话吧,我打听他们的消息,并非是被他们勒索,而是这群山贼想要我的脑袋。” 曹德主动坦白干掉谢大这件事。 又说起谢大受丁文龙唆使报仇,他死了,狼牙岭山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天呐,没想到你也是个有骨气的汉子!” 得知曹德以一敌四,将谢大一伙人全都给宰了,胡彪又惊又佩。 “那帮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曹大郎,你可要多加小心。” 曹德叹了口气,表情忧虑道:“正因如此,我才会向你打听狼牙岭的情况,我在明,他们在暗,世上岂有天天防贼的道理,老胡,既然你认识他们,能否帮我留意一下狼牙岭最近的动静,也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胡彪沉默片刻,猛地一拍大腿道:“你是我家的恩人,有本事弄死这些恶人,老子服你敬你!既然要干,那就索性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你是说先发制人?” 曹德不动声色道。 “没错,全都弄死!” 胡彪回头看向母亲的房间,低声道:“他们让我这两天筹措十坛美酒,再给他们预备五斤官盐,送到山寨供众匪享用。” “到时候,咱们在酒里下点砒霜,神不知鬼不觉弄死这帮恶徒,既能免了你的灾祸,还能给老子出气,更能为百姓们除掉这些两条腿的畜生,你看如何?” 曹德倒吸一口凉气。 看似莽撞的屠户,竟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不过也好。 人不狠站不稳,这个办法正合曹德的心意。 倘若胡彪只是个没脑子莽夫。 曹德可以用他,但绝不会当成心腹。 第28章 既有樊哙之勇,又有张飞之短 “砒霜下毒只怕风险不小。” 曹德故意试探道:“万一不能毒死全部的山贼,死的可就是咱们兄弟了。” 胡彪闻言挠了挠头,没底气地说道:“应该不会毒不死吧。” 曹德苦笑连连,刚夸胡屠夫有些心机,马上就漏了底。 合着是只想动手。 根本没考虑过需不需要应急方案。 第一套方案失败,要留几个后手。 “无论下毒成功与否,只要有一个山贼跑掉,就会猜到是你在酒肉里下毒,若用这件事威胁你,或者将消息卖给和你有仇的人家,岂不是前门驱狼,后门招虎。” “这这这……” 胡彪吓得半死,差点犯下大错。 狼牙岭这群畜生既不是盗亦有道的侠盗,更不是祸不及家人的好汉。 “大朗,你主意多,我都听你的,怎么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彻底没了主意的胡彪主动向曹德问计。 不知不觉,曹德成了主心骨。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干干净净,如此这般,方才能万无一失。” 曹德凑到胡彪耳旁,说起他的里应外合之计。 胡彪恨山贼入骨,曹德则是惦记着这帮山贼的财物。 到了约定的日子,胡彪多送一些上等酒肉。 借口求狼牙岭帮他对付一个人,先吃后说。 吃了胡彪的酒肉,山贼也没办法拒绝他的恳求。 看似荒诞,却又十分贴合胡彪的性格。 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 至于曹德。 当日冒充胡屠户的表弟,帮他一块将酒肉拿上山。 见过曹德山贼全都死了,匪窝里没人认识他。 胡彪听后眼前一亮,连连称赞道:“有好酒好肉送上门,他们肯定会上钩,众山贼唯恐自己少吃一口,必然会蜂拥而来,只留下少量山贼放哨,巡逻。” “你在外面动手除了他们,我在里头下毒,咱们里应外合,他们在劫难逃!” “记住,千万不要手软,堵住门见一个杀一个,将他们全部留在山上。” 曹德说道。 胡彪用力点头,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就两个人,狼牙岭可有三四十号土匪。” “他们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兵器自然要放到一旁,一群乌合之众没了头领,也就成了一盘散沙,懂了吗?” “懂了。” 胡彪语气狠绝道:“我和我娘的性命全都交到你手里了,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 曹德露出满意笑容。 随即,二人仔细研究狼牙岭的地形,岗哨布置。 胡彪负责听,曹德负责制定战术。 穿越这么久,终于能够一展所长。 曹德的主要本领从不是打猎,硝皮子。 而是战术安排,敌后作战,小部队袭击。 除了战术,工具也不能疏忽。 砒霜乃是剧毒之物,各家药店都要登记买主。 下毒是以少胜多的关键,但不能用砒霜当工具。 相比于砒霜,另外一种毒药更加稳妥,也更隐秘。 乌头草。 毒性大,见效快,与味道呛人的砒霜比起来,乌头毒无色无味,防不胜防。 百兽岭外围,便有这种草。 “此事需万分小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曹德叮嘱道。 胡彪拍着胸脯保证道:“若有泄露,就让我天诛地灭,永世不得托生为人。” 见胡彪发下毒誓,曹德再三叮嘱行动之前切勿饮酒。 经过了刚才的一幕,曹德隐隐觉得胡彪既有樊哙之勇,恐怕还有张飞好酒的毛病。 月上中天,曹德本想告辞离去,架不住胡家母子的再三挽留。 索性留下住了一夜,天亮以后再回青石村。 也是巧了,乌头草的生长位置与马鹿的栖息地相同。 常见于灌木丛和小溪边。 刚刚进村,一阵争吵声引起了曹德的注意。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偏让他见到了一个熟人。 此刻,村里白寡妇家的小院外聚了不少村里人。 “你这孩子太不听话,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一早又改了主意,我是你表叔,还能害你不成,隔壁县大户张老爷家财万贯,为人和善,听说你会照顾人,这才让表叔过来说和这件事情。” “你男人和公婆全都被山贼杀了,你爹你娘也早早饿死,独留你一个活在世上,不去大户人家当小妾,你还想当正妻不成。” 院子里站着一名俏丽的小媳妇。 对面是一老一少两名陌生人。 “娘,丫丫不让你走。” 说话间,一名骨瘦嶙峋的小姑娘,跑出来抱住女子的小腿。 见此一幕,老男人脸色阴沉,骂道:“你这赔钱的东西,早知道这么没良心,当初就该连你一块被山贼杀了。” 周围村妇面露不忍,却无一人出口帮腔。 白寡妇是外村人。 八年前,被她爹娘以三斤粟米的价格,卖给白家当媳妇。 红颜薄命,刚生下闺女丫丫不久,去县城赶集的男人和公婆,全都被山贼杀害了。 看她们娘俩可怜,村里人平常多有照顾。 昨天下午,自称白寡妇表叔的男人进了村。 身后跟着跟班,看样子不像一般百姓。 “表叔莫要生气,不是奴家不识抬举,可怜我闺女丫丫才七岁,我要是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白寡妇泪眼婆娑地乞求表叔不要逼她。 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原想着嫁给大户人家当妾,站稳脚跟再将闺女接过去。 没承想今早准备行囊,听隔壁妇人说这事绝无可能。 大户人家不养闲人,更不可能允许一个拖油瓶进家门。 不能接女儿过去,白寡妇只得回了这件事。 人群外,曹德冷眼旁观。 眼前的表叔他不认识,旁边的青年倒是见过一面。 隔壁县城怡红院的龟公,陈二。 有一回为了躲债,曹德跑到隔壁县暂避一段日子。 正巧在怡红院门口碰到这个人。 龟公陪着一个所谓的表叔来到青石村,劝有几分姿色的寡妇去给大户人家当小妾。 这其中的原委,曹德不用猜也知道。 “哟,这是哪来的贵人,穿戴不凡啊。” 闻听此言,白寡妇的表叔和陈二循着声音看去。 “敢问这位小哥有何贵干?” 曹德没有理会老男人,目光玩味地打量着陈二。 “这位兄弟好生面熟,莫不是怡红院的陈二哥。” 随着怡红院三个字被曹德当众讲出来,四周乡亲一阵哗然。 怡红院是什么地方,听名字也能猜到几分。 如果陈二是龟公,白寡妇这位穿着绸缎的表亲,很可能就是人牙子! 二人那是要将白寡妇嫁给大户当小妾。 分明是要将她卖到青楼。 第29章 青石村守护神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血口喷人!” 白寡妇的表叔又惊又怒,大骂曹德冤枉好人。 这里没有龟公,陈二只是他的随从。 至于他自己,更不是人牙子。 曹德冷笑道:“既然你说曹爷冤枉你,也罢,县衙的几位差爷都是我朋友,不如请他们过来主持公道,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乡亲们又开始低声议论。 这两天,确实有衙役来过青石村寻找曹德。 加上曹德的泼皮身份,认识个别衙役也不奇怪。 “陈二兄弟,你说呢?” 曹德玩味道。 “你……” 陈二额头直冒冷汗,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能买到白寡妇自然再好不过,买不到也没什么损失。 可一旦被点破身份,甚至引来衙役,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毕竟。 怡红院不在当地,本地衙役可不会给他一点情面。 “老东西,你也是个人了!” 陈二前脚刚跑,曹德抬脚狠狠体现自称白寡妇表叔的男人。 “表叔,你……你你你……” 白寡妇被眼前一连串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打死她也想不到,亲人会是人牙子。 更想不到,自己的命已经够苦了。 表叔还要推她入火坑。 “该死的畜生,还愣着干什么,打死这个人牙子!”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老村长带人赶来。 国有国法,村有村规。 别人的家务事,家里族老管不着。 可要是有人侵犯了村里的利益,打死都算是轻的。 人命贱如狗,村规才是王法。 人牙子带着龟公来青石村骗人坑人。 这事要是不管,青石村往后也就没脸见人了。 “都别过来!” 白寡妇的表叔忽然摸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威胁众人滚开。 谁敢动他。 他就弄死这个人。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里面的牙,说的就是人牙子。 拐卖良家妇女是死罪,要被判绞刑。 纵然官府无能,无力管这些破事。 可要是落到村里人手里,同样难逃一死。 “呦呵,敢在曹爷面前动刀子,胆子不小啊。” 不用于紧张后退的一众村民,曹德非但不退,反而是吊儿郎当地走向手持匕首的人牙子。 “张爷,您来得正好,这里有个人牙子,不但拐卖良家妇女,还敢持械威胁我等良民。” 忽然,曹德冲着男人背后高声大喊。 白寡妇的表叔猛地转头。 后面只有村民,再无其他人出现。 “坏了!” 人牙子心知中计,曹德已经近在咫尺。 动作快如闪电一般地踢飞了人牙子手里的匕首。 下一秒,曹德扣住对方胳膊,不动声色使出关节技。 “嗷”的一声惨叫,曹德直接拧断了对方的手骨。 膝盖狠狠顶到此人腹部,痛得人牙子胆汁都吐了出来。 “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不用不敢,你已经没机会继续犯错了。” 一脚踩在对方身上,曹德面无表情道:“你敢来老子的地盘坑人害人,老子就能让你来得了,走不了。” 说完,曹德捡起地上匕首,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白寡妇。 “白寡妇,别说曹爷不讲情面,此人口口声声说你爹娘是饿死的,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怕只有他知道,连亲人都能卖,这种人比野兽还要狠辣,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你这所谓的表叔,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除恶务尽是曹德的做人原则,碰上主动跳出来给他当垫脚石的玩意,更没理由就这么放了。 一股鲜血而出。 地上男人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死在了大家眼前。 四周一片死寂。 不是不相信曹德敢杀人,而是想不到曹德会为村里人主持公道。 望着手刃人牙子的曹德,众人心里百感交集。 白寡妇拉着女儿丫丫,忽然对着曹德跪了下来,泣不成声道:“多谢曹爷救命之恩,我不恨你。” “你恨我也无妨,老子杀他不是为了谁,单纯就是看他不爽快。” 曹德丢掉染血的匕首,踢了踢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曹大郎,好样的。” “村里有你护着,我看谁还敢来撒野。” “大朗,以前大伙错怪你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少女子纷纷向曹德投去感激的目光,相较于男子,村中妇女对人牙子可谓是又怕有恨。 曹德伸手搀扶白寡妇母女,目光扫过心情各异的乡亲们。 “曹爷做事从来都是凭心情,你们也不用谢我,自古以来本乡本土出了事,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一个村的人哪怕人脑子打成狗脑子,那也是咱们青石村自己的事情,外人跑来撒野,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别觉得曹爷这么说,就一定要护着你们,谁敢打着老子的旗号在外头惹是生非,给老子和其他乡亲们添麻烦,哼!” 众乡亲连连点头。 今天的曹德太不一样了。 就连一直想将曹德逐出青石村的老村长和几名村老,也觉得这番话话糙理不糙。 曹德话锋一转道:“你们这些平日里嫌弃老子的人,自己摸着良心想想,这年月想不被人欺负,想要过几天好日子,靠的是啥?” “拳头。” 人群中,石小勇大声喊道。 “错了,是抱团取暖,同气连枝,你小子只有两只拳头,如果欺负你的人有三四个,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是这么多手。” 趁此机会,曹德开始进行大范围“洗脑”。 古时的村庄里既有抱团取暖的生存法则,又有着自扫门前雪的小聪明。 借着这件事情,曹德质问众乡亲。 若是自己没有恰好回来,白寡妇是不是这辈子毁了? 众人听后神色各异。 有人低头沉思,有人眼神闪烁。 “人牙子和青楼龟公为啥不去别的村找麻烦,非得来咱们青石村,仅仅因为白寡妇是他的亲属吗?归根结底,还不是觉得咱们好欺负,大伙是一盘散沙,事情暴露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一边讽刺村里人胆怯不团结,曹德一边走到老村长面前。 “老村长,你老人家见多识广,曹爷问你一句,如果是土匪下来抢粮,咱们咋办?” 闻听此言,老村长动了动嘴唇。 “还能咋办,任人宰割。” 第30章 人牙子的恶,曹大郎的德 “咱们村里如果都是女流之辈,任人宰割也就算了,你们这帮男丁壮汉,都是婆娘不成!天天只会骂曹爷好勇斗狠,不务正业,你们自己呢?” 众男丁想要反驳,又觉得脸上挂不住。 曹德骂得没错。 看到人牙子亮出刀子,大家吓得连连后退,胆怯的的确不像男人。 唯独曹德走了过去,并且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人牙子。 “想要在这狗日的世道想活下去,活得像个人,就得抱团取暖,一致对外,人牙子能来村里骗白寡妇入火坑,明天就能来村里拐骗更多良家妇女,继续自扫门前雪,就等着被人家一块块剁了喂狗吧。” “往后眼睛放亮点,胆子大一点,看到有生面孔在村外转悠,赶紧通报一声,谁家要是被欺负了别忍气吞声,一块对付那些恶人才能活命。” 不等众人反应,曹德指着石小勇几个青年,让他们将人牙子的尸体丢到山里喂狗。 莫让这种东西,玷辱了青石村的土地。 “热闹看完了该干啥干啥。” 曹德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众人各回各家。 “曹德这厮真的变了,说的话虽然难听,却不像以前那样无耻了。” “唉,话糙理不糙啊,咱们想活下去,真得拧成一股绳。” “以后村里有事,我看应该多找曹德商量商量。” “有他守着咱们村,也不算什么坏事。” 曹德前脚刚走,村民们交头接耳。 感觉村里有个六亲不认的土霸王,未必是坏事。 另一边。 曹德刚一进门,娇妻美妾就快步迎了上来。 “夫君一路辛苦了。” 白雨薇主动递来打湿的毛巾给曹德擦拭汗水,眼中满是关切。 “夫君,隔壁王大娘刚刚说你识破了人牙子诡计,还将人给杀了,奴家替那些受害的姐妹和孩童,谢夫君的恩德了。” 陆瑶行了个万福,由衷地庆幸遇到良人。 人牙子的恶,不仅因为他们拐卖良家妇女。 就连孩童,这些人也不放过。 采生折割四个字,道尽了人牙子死不足惜。 将孩童四肢打断,逼迫他们乞讨要钱。 乡下地方难得一见,城里随处可见。 因此,陆瑶比白雨薇更清楚人牙子可恶和该死。 “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 被娇妻美妾一脸崇拜地伺候着,曹德得意嘴角比AK还要拿压。 白雨薇细心帮曹德拍打身上的尘土,柔声道:“夫君此举等于是积德行善,菩萨一定会保佑夫君。” “嘿嘿嘿,既然有菩萨保佑,夫君今天肯定能一举夺魁。” 说时迟那时快,曹德一把抱起小娇妻,冲着陆瑶使了个眼色。 快成老夫老妻的陆瑶依旧是满脸羞涩,主动关了门,陪着二人一块走进卧房。 一番云雨鏖战,时间来到了下午。 二女瘫软如泥,暂时下不了炕。 曹德索性去山里寻找乌头,顺便弄点山珍给二女补补身体。 纵有耕不坏的地。 也得定期施肥不是。 晚上回来,顺手进行最后硝制工艺。 对狐狸皮进行刮软,梳理。 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几株乌头草出现在曹德眼前。 人知道乌头草有剧毒,山里的野兽同样如此。 附近随处可以看到食草动物觅食的痕迹,唯独这些乌头草毫发无损。 “曹大郎,你在这里吗?” 正当曹德小心采摘乌头之际,身后猛地传来脚步声。 “谁!” 曹德条件反射似的掏出猎刀护身。 “别动手,是我。” 伴随着怯生生的声音,石小勇出现在曹德面前。 “有事?” 见不是歹人,曹德扭头继续忙着采摘乌头。 “曹大郎,我想跟你学本事,学打猎,还要学打架,像你白天那样锄强扶弱。” “你说啥?锄强扶弱?” 曹德回头再次看向石小勇。 这孩子脑袋进水了吧。 当日碰到三名溃兵,石小勇裤子都吓尿了,现在却说和曹德学本事,往后锄强扶弱。 啧啧啧。 石木匠宠着这孩子,未必是啥好事。 石小勇重重点头,正色说道:“我不想受欺负,也不想别人欺负我爹我娘,求你收我为徒吧。” 话音落下,石小勇叩头便拜。 击杀溃兵,捕猎狐仙,拆穿人牙子的真面目。 一桩桩一件件,相当于在石小勇心里种下了崇拜的种子。 “我可是个泼皮,给我当弟子,小心你们家名声不保。” “我不在乎。” 石小勇颇有一些死心眼,只要能学到有本事,别人骂成是小泼皮也没啥。 别的都是假的,能耐才是真的。 看到石小勇态度坚决,曹德收好采摘下来的乌头,起身走到石小勇面前。 “想和曹爷学本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爹的木匠手艺你学了几成?” 事发突然,曹德立刻想到了打造复合弓的最后几个流程。 木匠和皮匠,也该上场了。 石小勇连忙说道:“我跟我爹学了多年手艺,刨凿锯磨样样在行,你家里是不是要打造家具?我这就帮你干活。” “不是家具,而是弓箭,一码归一码,老子不欠别人人情,也不愿别人欠我人情,你家人帮我做弓,我给你算工钱,顺便教你点本事,你觉得行不行?” 曹德不需要无能的小弟,需要的是看得着的利益,有本事的帮手。 对待几个孤儿如此,结交屠户胡彪亦是如此。 石小勇有木匠底子,心思单纯。 是优点,也是缺点。 听到曹德要做弓箭,石小勇满口答应帮忙。 先回去说服他爹,再去说服舅舅李皮匠。 曹德也不客气,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去找他们吧,等他们什么时候同意,你们一家几口一块来家里找我。” “好!” 石小勇欢天喜地转身向村子里跑。 看着石小勇毫无戒心的欢喜模样,曹德不由得摇头苦笑。 距离上交皮毛还剩一日。 石木匠带着儿子,妻弟,傍晚来到曹家。 示意白雨薇去开门,曹德大马金刀地坐在屋里没动。 “曹大郎,打扰你休息了。” 石木匠赔着笑脸把一条五花肉放在桌上。 曹德见状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坐下说吧。” 当即,石木匠说起儿子拜师,打造弓箭的事情。 第31章 大内裘皮也不过如此 古人拜师要送束脩。 至于帮曹德制造弓箭,又是另外一回事。 万一不成,也不至于扯破脸皮。 “这是我画的图,你们看看能不能做,若是能的话,弓箭制成之日,我就勉强传你儿子一点本事。” 懒得废话,曹德开门见山提出交易方式。 吩咐白雨薇取来黄纸,将上面的图拿给二人看。 石木匠和妻弟李皮匠接过草图,感觉曹德需要的弓,不像是寻常猎弓,更像是军中弓箭。 “曹大郎莫怪,我在军中效力之际,也曾修过不少军弓,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弓箭,这真是弓吗?” 石木匠一头雾水,一旁李皮匠完全看不懂。 “听仔细了,这是曹爷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古弓,失传已久,你们自然没见过了。” 找了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曹德开始解释制弓的关键问题。 “寻常弓拉得越满越费力气,这张古弓却能节省力气,看到没有,安装了这些轮子,弓手稍微使点劲,就能将箭矢射出两三百步。” 望着一惊一愣的二人,曹德尽量简化各种制作原理。 “啊!!!” 李皮匠大叫一声,像是屁股有钉子一样地跳了起来。 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从外头进屋的陆瑶。 不,是陆瑶手里的皮子。 “大朗,这是你的皮子?” 陆瑶手中拎着一张光滑如绸的狐狸皮,比起制作弓箭,李皮匠更擅长料理野兽皮毛。 “我这皮子硝得咋样。” 曹德得意道。 李皮匠接过陆瑶递来的皮子,手指触到上面的质地,震惊到合不拢嘴。 不论是对毛发根部的处理,还是皮子上头色泽,都让李皮匠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手艺。 或许只是宫内官匠才能媲美。 “皮质细腻,油光水滑,没有半点野兽异味,曹大郎,这真是你硝出来的?” 李皮匠惊诧道。 曹德闻言懒洋洋地说道:“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弄弄而已,若是时间足够,曹爷还能做得更好。” “随便弄弄……” 李皮匠大脑一片空白。 这等手艺,只有为皇室效力的皮匠才能办到。 一个不务正业的泼皮,非得本事怎么这么多? 石小勇看到舅舅震惊表情,脸上跟着露出笑容。 拜曹德为师。 绝对是他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二郎,这皮子当真这么好?” 隔行如隔山,轮到石木匠当门外汉了。 “好?大内贡品我想也不过如此。” 李皮匠给出了最高评价,皇室品质。 随后,李皮匠看向曹德的眼神发生变化,用请教的口吻说道:“曹大郎,你用来硝皮的手段莫非也是古法?” “先说正事,制弓的事情有没有把握。” 曹德反问道。 “有把握,绝对有把握。” 这一回,想要拜师学本事的不只是外甥石小勇,李皮匠同样想跟着曹德学本事。 不管姐夫是啥意思,先答应下来再说。 送走了如痴如醉的李皮匠三人,曹德小心翼翼地将完美无瑕的狐皮包好。 …… “前几日师爷交代的皮子,小人完成了,请您过目。” 第二天,曹德直奔高师爷的私宅,赶在二老爷去衙门当差之前奉上礼物。 高师爷饶有兴致地打开装有狐狸皮布包。 “嘶!” 看到狐皮的一瞬间,高师爷倒吸凉气,眼中发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这是你做的?” 高师爷抚摸着皮子,发出了和李皮匠一样的质疑。 东西太好了,好到就不是州府能见到的裘皮。 “小人岂敢隐瞒先生。” 面对着能给他遮风挡雨的高师爷,曹德一改泼皮本色,恭维能给县衙二老爷办事,自己岂敢不尽心尽力。 再难,也要让高师爷有上等裘皮过冬。 “呵呵呵,你这厮嘴里莫不是抹了蜜。” 高师爷笑得十分开心, 心中反倒觉得,越来越看不透曹德。 就在前几日,高师爷接到密报。 丁家动手了。 具体方式不得而知。 只知道丁文龙为了曹德这件事情,亲手摔了他最喜欢的一只茶杯。 过了几日,曹德安然无恙地送来裘皮。 要说丁家没有暗中报复,高师爷第一个不相信。 既然报复了,曹德何以安然无恙? 怪哉。 心思敏锐,见风使舵,当真能硝制上等皮子。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也让高师爷看不懂。 为李捕头捕了一头马鹿。 曹德这厮,到底会多少本事。 “先生过誉了,小人不过是会点乡下把式,算不上什么大本事。” “你是个知趣的人,我也不与你虚套,丁家一年之内绝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若还有这等好东西尽可送来,官府不会亏待你的,有不开眼之人寻你麻烦,只要你占理,我也能为你说道一二。” 曹德大喜。 话说得足够直白。 相当于半公开地庇护曹德。 又花了一段时间商议硝石制冰的买卖,曹德告辞高师爷,迈步去了悬壶堂。 高师爷自诩圣人门生,亲自出面做生意自然不妥。 而夏日贩冰又是一桩挣钱的生意。 懂得做人的钱掌柜,也就成了最好的中间商。 得知曹德送上皮子,商议好冰块交给悬壶堂出售的事情,钱掌柜内心波澜起伏。 眼前的曹德,已经不是那个人憎狗厌的无赖泼皮。 反倒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能人。 至于丁文龙? 曹德都不怕,钱掌柜也不怕! “钱掌柜,我这有张单子,劳烦你过目,要是店里的话,还请掌柜不吝售卖。” 曹德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钱掌柜。 “你要这些伤药……难道是为了狩猎预备?” 看了几眼,钱掌柜不由得愣了一下。 金疮药,止血散,还有一些能够解毒的药粉,药丸。 “山中猛兽众多,毒虫毒草同样不少,今后免不了要给官府效力,多准备一些药物,也能有备无患。” 曹德不动声色道出这些药的用途。 借口进山打猎容易受伤,准备急救药应对血洗狼牙岭可能遭遇的皮外伤。 “应该的,我这就给你准备。” 钱掌柜笑着应允。 和砒霜一样,官府对于这些刀伤药也有限制。 不过嘛。 只要不写,谁知道这东西是卖了,还是自家用了。 况且曹德狩猎是为官府,为高师爷效力。 官府中人买药,自然不需要登记。 第32章 智取狼牙岭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今夜。 便是狼牙岭群匪的死期! 甭说群匪想不到,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忌日,参与行动的胡彪直到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 此刻,曹德挑着装满肉食和酒水的担子走在前头,胡彪一手拎着一只绑起来的木箱,另一只手举着火把。 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狼牙岭山寨进发。 眼下的胡彪早已经没了当初血灌瞳仁,誓杀群匪的狠劲。 经过几天冷静。 胡彪越发感觉二人此举,不亚于羊入狼口。 凭他们两个,要去端掉聚集了三四十人的匪巢,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无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人死鸟朝天,富贵万万年。 不杀他们。 早晚也得被这伙山贼逼死。 “老胡,想想你娘,想想你的左邻右舍,一旦山中山贼乱起来,他们还能活吗?” 隐约察觉出胡彪心生惧意,曹德压低声音,半真半假爆了一条猛料。 狼牙岭群匪已有反心。 杀官造反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若是义匪,真正的绿林好汉,攻占县城以后必然会开仓放粮。 狼牙岭群匪是什么东西? 他们一旦夺了县城。 只会大肆抢劫,屠戮良善百姓。 听到这话,胡彪倒吸一口凉气。 曹德忙用眼神提醒胡彪嘘声。 已经到了狼牙岭范围,小心引起放哨山贼的警觉。 胡彪重重点头。 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腰上的杀猪刀。 之所以感到不安,不仅仅因为他们只有两个人。 更因二人的兵器,全都是短兵。 胡彪带着祖传杀猪刀,曹德的兵器则是两把短刀。 曹德不是不想带弓箭。 思虑再三,反倒觉得带上弓箭会增加额外的风险。 铁胎弓毕竟是军械。 高师爷自不可能一直借给曹德使用。 其次。 弓箭不是狙击步枪,纵然能无声无息干掉山贼,可万一四周还有同伴怎么办? 搭弓放箭需要时间。 不可能连续击发。 有鉴于此,近身刺杀才是上策。 “什么人!” 忽然,草丛传来声音。 胡彪吓了一跳,下意识喊道:“别动手,我是胡彪。” “原来是县城里的胡屠户,你旁边人是谁?” “是我表弟曹大,今日的东西有点多,我特地让他帮我给好汉们送酒肉。” “走吧。”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松懈,没有人爬出来,只是让胡彪继续往前走。 曹德听声辨位,确认草丛里藏着两个人。 狼牙岭群匪倒是有点门道。 知道在山寨外门安排暗哨。 藏匿的暗哨始终没有露脸,可见匪首独眼狼也不是善茬。 对视了一眼,二人继续往前走。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前方出现了破烂的山寨大门。 “上面的兄弟别动手,我是屠户胡彪,按各位老大的意思,带人给你们送酒肉来了。” 大门后面有一座几米高的瞭望塔,昏昏欲睡的小山贼被惊醒,起身看到果然的老熟人胡彪。 “胡大头,你怎么夜里过来送酒肉?” “好汉息怒,不是我要夜间过来,而是白天带着这么多东西,容易引起衙役们的注意。” 为证明夜间过来的难处,胡彪刻意用火把指向曹德。 扁担筐里分别放着酒和肉,他手里的木箱装着山寨点名索要的盐巴,荤油等生活物品。 东西众多,大白天拿着它们出城,守城门的衙役必然会盘问。 “你这厮今天倒是大方,竟肯送来这么多好东西,速速给他开门。” 小山贼居高临下看到筐里酒肉,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大声吆喝下面的山贼开门。 往日勒索胡彪,这厮总是不情不愿。 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今日倒是稀奇。 超额送来需要的东西。 管他什么原因,可算来点油水了。 不多时,山寨木门吱呀呀打开一条缝。 下一刻,十余名山贼涌了出来。 持刀拿枪,围着二人带来的东西看个不停。 “哈哈哈,今天能够大吃一顿了,老子这段日子都快忘了酒是啥味。” “别提了,我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呦,这里装的竟然是熟肉!” 一名山贼拿起箩筐里的肉便啃了起来。 马上又有其他山贼哄抢熟肉。 酒肉里全都放有乌头,一时三刻才会发作,倒也不怕他们哄抢暴毙。 “滚滚滚!该死的东西,越来越没规矩了,大当家还没吃,你们倒是想吃上了。” 很快,二当家带人过来,骂骂咧咧驱赶抢肉吃的众匪。 山贼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曹德趁机观察内部情况。 狼牙岭山寨不算大,不远处有几栋木头搭建的小房子。 从对话中得知,狼牙岭最近日子不好过。 山贼们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打猎。 但凡有这份心气,也不会落草为寇。 另一方面,附近不光狼牙岭一处匪窝。 百兽岭山脉连绵几十里,藏匿其中的土匪多如牛毛,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几十处匪窝。 万一闯到别人的地盘。 猎物没打到,自己反倒成了猎物。 聚义厅内亮着松油火把,五短身材,满脸横肉大当家独眼狼看了看地上“贡品”,又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打量着曹德与胡彪。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好打不平的胡屠,也有借刀杀人的心思,说说看,你想杀谁?” 听完胡彪多送“贡品”的目的,独眼狼等一众山贼哄堂大笑。 “狼爷,弟兄们先吃,吃完我再说。” 胡彪欲言又止看向曹德,冲独眼狼做了一个不方便说表情。 “你,出去等着。” 以为胡彪连表弟都要瞒着,独眼狼颐指气使地打发曹德出去。 装出胆怯模样,曹德一溜烟跑出聚义厅。 随后,胡彪说起先吃再说,拿出那套吃人嘴软的说辞。 此话一出。 差点没把独眼狼气笑了。 跟山贼讲规矩,胡彪脑袋被驴踢了吧。 “看你这么有孝心的分上,弟兄们,吃。” 独眼狼抓起一块油乎乎猪蹄膀,放在嘴里大口咀嚼。 这段日子可把他饿坏了。 不但小山贼肚子里没有油水,他这个大当家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 大当家吃得欢心,其余山贼立刻哄抢。 就连平时较为警惕的二当家,也跟着胡吃海塞起来。 毕竟。 两个人剿灭几十人匪窝,这种事情已经不是耸人听闻。 但凡有点脑子都不可相信胡彪与那个叫曹大的人,有胆子对群匪不利。 第33章 屠户这一行,果真是英雄辈出 “有点本事,但是不多。” 草丛边缘,曹德弯腰擦拭着染血的短刀。 被赶出山寨大门一刹那,曹德立刻动手搜索暗哨。 两个暗哨前后只差十几秒,就被曹德一并送下地府。 处理完二人尸体,曹德重返山寨。 只是这一回,曹德没走正路。 利用树木和草丛充当掩护,悄悄摸到了寨墙下面。 放哨的小山贼眼巴巴望着聚义厅的方向。 别人喝酒吃肉,偏偏留他在这里喝风。 过不了嘴瘾,也只能过过眼瘾。 也正是这个举动,给了曹德料理的暗哨的机会! 明岗暗哨环环相扣。 他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暗哨潜伏的位置。 趁其不备,曹德翻身爬过山寨木头寨墙。 掏出准备好的石子,用力丢向寨门外头。 “哗啦啦……” 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小山贼警觉地转头望去寨门外头。 分神瞬间,曹德单手扒住瞭望塔边缘,身体借力往上爬。 “呜呜呜!!!” 一只大手捂死了山贼嘴巴,短刀刀锋顺势摸喉。 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小山贼便没了声息。 曹德轻轻将人放倒,弯腰观察情况。 先前说过,古代的夜盲症情况十分普遍。 哪怕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也不是人人都能吃肉,分到蔬菜。 反观曹德和胡屠户,一个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泼皮。 另一个守着肉铺。 好肉吃不上,心肝脾肺肾之类的下水,倒是能经常享用。 加上曹德游手好闲的毛病。 三天两头去村里人家偷菜。 视力简直好到离谱。 聚义厅两边还有几间破木屋。 不用猜,肯定是关押肉票,储存钱粮,贼众休息的地方。 负责守夜的几名山贼,心不在焉地来回晃悠。 同塔楼上的小山贼一样,他们的眼睛不断往向喧闹的聚义厅。 聚义厅里肉香喷香,山贼们大吃大喝,全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各位好汉好吃好喝,你们满意了,胡某才好求大家帮忙。” 胡彪硬着头皮满脸笑容,虚情假意地劝酒劝肉。 余光时不时看向门口。 “曹大郎,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胡彪暗暗祈祷。 阴影处,曹德盯上了一名就地方便的山贼。 感觉背后有人拍打肩膀,山贼回头正要说话,瞳孔猛然收缩。 一刀入喉,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右手短刀再次抹过咽喉。 杀人不补刀,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隐藏好没了气息的山贼尸体,曹德双眸如同野兽,盯上了新的猎物。 夜间作战第一条,定点清除外围散兵。 逐步清除外围目标,徐徐收拢攻击圈。 不知多了多久,屋外散兵全部被曹德解决掉,刚想坐下歇口气再去和胡彪会合,猛地听见远处传来怒吼声。 “老子和你们拼了!” 聚义厅内,胡彪一刀捅穿二当家的小腹。 就在刚刚,多名山贼倒地喊疼,二当家毫无征兆拔刀砍向胡彪。 千钧一发之际,二当家腹中剧痛,手中钢刀掉落地面。 胡彪抓住机会,先一步出手捅死了发现端倪二当家。 “你敢下毒……呕!” 独眼狼捂着小腹,恶狠狠地叫骂道:“快来人啊,砍死胡彪这个杂碎!” 屋内众人全部中毒,好在二当家足够谨慎,依旧让守夜喽啰继续在外面巡逻。 只要一两个人进来。 就能活活砍死胡彪这厮。 “老子先弄死你!” 胡彪眼中露出凶光,二当家持刀砍杀,彻底激发了他杀心。 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今晚不是山贼全军覆没,就是他胡彪的死期。 拔出杀猪刀,对准一名踉踉跄跄想要捡刀的山贼砍了过去。 力大无穷的胡彪唯恐此人不死,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 只见小喽啰身首异处,竟被胡彪的杀猪刀砍掉了脑袋。 “你们这群恶贼想不到也有今天吧,杀了这么多,老子也算是挣了,谁敢上来拼命,老子多拉几个下去陪葬。” 胡彪守住聚义厅大门,扯着脖子大吼大叫。 如果曹德得手,得到喊声马上就会过来援助。 若是行动失败。 胡彪就算不喊,照样会有山贼进来杀他。 “谁能砍死他,我就赏他当二当家。” 独眼狼痛苦地捂着肚子,表情依旧狰狞凶狠。 一腔野心还没来及实现。 竟然栽在了一名屠户的手里。 恨不得将胡屠户千刀万剐,锉骨扬灰。 眼见又有不怕死的中毒山贼冲过来,胡彪红着双眼,化身为一头发狂的野猪。 杀猪刀见人就砍,左手的拳头也没闲着。 迎面一拳,打得山贼满脸开花。 “开门。” 耳听身后传来曹德的声音,胡彪精神一振,成了! “卧槽!” 踢开门的一刹那,曹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聚义厅内血肉横飞,残肢遍地。 一颗人头睁着双眼,仿佛死不瞑目一般地看着进来的曹德。 “老胡,你果然是老子樊哙!” 仅仅是一刹那的走神,曹德马上加入战团。 牛逼。 据他对胡彪的了解,这兄弟绝对没有杀过人。 第一次杀人,就能这么牲口。 屠户这一行,果真是英雄辈出啊。 樊哙,张飞都是屠户出身。 还有那镇关…… 他不算。 打仗玩命这事讲究一个一鼓作气,有了曹德支援,胡屠彻底释放了杀心。 一刀一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看到一名山贼试图爬窗跑,曹德几个箭步冲过去。 从肋下缝隙捅入短刀,直取心脏。 胡彪杀人堪比疯兽,曹德可没他这种力气。 讲究一个稳准狠。 精准致命。 “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死!” 大势已去的独眼狼垂死挣扎,挥舞拳头打向较为瘦弱的曹德。 “咻。” 曹德回身丢出短刀,猝不及防的独眼狼心口中刀。 胡彪抓住机会握着杀猪刀扑了过来。 一刀劈断了独眼狼的胳膊。 凄厉的惨叫响彻聚义厅,曹德拎着第二把短刀正面刺入。 刀尖透颅。 独眼狼当场毙命。 “好汉饶命,我们投降。” “胡屠,我帮你说过话,求你别杀我。” “二位爷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良家子弟,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 大当家,二当家和大部分一样血溅当场,还活着的几个山贼跪地磕头。 胡彪喘着粗气,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曹德。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中了乌头毒,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送他们舒服点上路。” 第34章 天生反骨,造反的得力干将 不多时,屋内只剩曹德和胡彪两个活人。 身上血迹斑斑,不是受伤,全都是山贼的血。 “老胡,我今天再教你一个乱世保命的手艺,记住了,有的人看似死了,其实还没死。” 说时迟那时快,曹德抬脚踩踏一具“尸体”的喉骨。 伴随着惨叫,本该死去的尸体竟然双手挣扎。 用力碾压挤压,这才让尸体安静。 做了一个补刀的手势,曹德转身走出呼吸新鲜空气。 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砍人。 多少还有点不适应。 没多久,胡彪拎着滴血的杀猪刀走出来,说道:“全部抹了脖子,没脖子……应该已经死透了吧。” “呃……哈哈哈。” 曹德捧腹大笑,胡彪跟着一块用大笑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 三四十名山贼,一个不剩全都被宰了。 胡彪只感觉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原来。 欺压百姓的山贼头子也怕死,不比良民百姓多点啥。 “大朗,从今往后,你为兄,我为弟。” 胡彪突然跪下,冲着曹德磕了三个头。 “老胡,有你这句话,曹爷就很高兴了。” 曹德搀扶起胡屠。 有了今夜的共同遭遇,第一员猛将的忠诚度算是直接拉满了。 “走,咱们哥俩也学学山贼,大块分金银。” 曹德一脚踹开一间木屋的房门。 屋里堆着大量的麻袋和木箱,必然是藏宝库。 “你既然拜我当大哥,我这个大哥也该表示表示,你先来。” 曹德笑道。 “谢谢大哥!” 胡彪兴奋地搓了搓手。 里头的东西都是山贼搜刮来的不义之财,拿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大哥,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胡彪的兴奋劲没能持续多久。 战利品里没有想象中的大块金银。 只有粗布,粮食,几件半新不旧的铁器。 一小堆散碎银子,差不多有二十多两。 算上零零散散铜钱,狼牙岭匪窝全部金银只有三十二两。 “娘的,死了都让人生气。” 曹德见状直呼晦气。 这次开宝箱的战利品,简直让人没眼开。 难怪土匪饿得吱哇叫。 他们是真的好久没吃肉了。 “大哥,狼牙岭不可能就这么点家当,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屋子找找?” 胡彪饱受狼牙岭群匪欺凌,山贼们单是从他手里勒索的钱和物,就值几十两银子。 曹德闻言皱起眉头,好像的确有点不对劲。 当即,二人开始挨个屋子进行检查。 “大哥,有发现!” 搜索到大当家独眼狼的卧室,胡彪看到了几个鼓囊的大麻袋。 里头放着黄白色的块状物和粉末。 “我去他娘的,怎么这么多硫磺!” 曹德冲进屋一看,脑瓜子嗡嗡的。 袋子里都是硫磺,数量比从谢大身上搜出来的多得多。 以为山贼只搜刮到几块硫磺,没想到是几麻袋。 胡彪纳闷道:“大哥,这帮山贼弄这么多石头干嘛啊?” “干嘛?干大事。” 曹德一眨不眨望着袋子里的硫磺。 硫磺,木炭,硝石,组成在一起就是黑火药。 这么多硫磺。 能制造出的火药数量相当惊人。 造反? 不可能。 对付县城衙役都够呛,更别说县里还有县尉控制的百名民壮。 差不多就是后世的民兵。 “艹,管他呢。” 曹德忽然笑了。 人都死光了,他们囤积硫磺的目的还重要吗? “老胡,咱们联手杀敌,又结为异姓兄弟,我也不瞒你了,这些石头和粉末可以制作火药,攻城略地的威力极为恐怖。” 主动说明硫磺的用途,又提及一定数量的火药,足够炸开白石县城墙和城门。 杀官造反,冲州撞府的不二之选。 举兵起义必不可少的帮手。 “!!!” 胡彪大脑一片空白,嘴巴吓得完全合不拢。 山寨之所以穷得叮当响,钱都被独眼狼偷偷买这些造火药的材料了。 “大哥,咱们留下这些东西怎么样,以后造反咱们也能用啊。” 曹德看了他一眼。 果真是天生反骨,造反的得力干将。 “大哥你有勇有谋,杀人不眨眼,不不不,反正官府不让咱们活,咱们多留几手,免得有一天刀在脖子上,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确实如曹德分析的那样,胡彪一身反骨。 别的方面不行,造反的事情无师自通。 藏匿这些硫磺。 等到天下进一步大乱,趁势而起杀出一个太平世界。 为此,胡彪甚至学会了举一反三。 强烈建议曹德利用他在青石村的影响力,开设一座烧炭的炭窑。 没钱不要紧,胡彪给他拿。 开设炭窑既能给大哥一个糊口的营生。 二来,制作火药的木炭也能唾手可得。 曹德半是玩笑地说道:“老胡,你家是不是还有一片桃园?” “桃园?没有啊,不过我家有一片桑园。” 胡彪愣了一下。 说是祖上除了传下肉铺,还留了一大片桑园。 目前这片桑园有他堂弟负责。 每年年底给胡彪交一些银子。 曹德无语苦笑。 “大哥,干吧,有了炭窑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囤积木炭,家中两个嫂嫂也能多些银钱购买衣物,首饰。” 胡彪越说越兴奋。 恨不得马上回去卖了桑园,立刻凑钱给曹德开炭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二人公然谈起造反,就不怕被官府抄家,满门老小鸡犬不留!” 危机骤然出现。 一道犀利的女子呵斥在二人身后响起。 回头一瞧,胡彪大惊失色。 曹德面容阴沉,暗骂自己得意忘形,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年轻女子。 大约二十出头,身上衣物沾着泥土。 眉梢眼角有着一抹媚色,脖颈和双手的皮肤略显苍白。 身子瘦弱,穿着粗布衣服。 这身打扮。 咋看都像是被山贼绑来的肉票。 转念一想,曹德又觉得不对劲。 自己事无巨细的清理了外围小喽啰,几间屋子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真有肉票,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我去报官说你们屠了狼牙岭,抢了硫磺准备造反,你们……” “那你就见不到白天的太阳了!” 电光火石间,曹德拔出短刀前冲。 短刀化作寒光直刺女人心口。 姑娘,说错话是会死人的。 第35章 义匪红娘子 突然出现的女子长得颇有姿色。 论起美貌。 倒是与曹德娇妻美妾不分伯仲。 可这又能如何。 世间美人如过江之鲫。 大丈夫立有不世之功,何愁没有美人投怀送抱。 然而命只有一条。 任何潜在威胁,必须立刻清除。 一秒钟都不能等! “你……” 女子大惊。 显然没想到曹德如此狠辣果决。 说灭口就灭口,连一丝丝犹豫都没有。 千钧一发之际,女子避其锋芒,身体灵巧地向后仰去。 右脚瞬间发力,精准踢向曹德持刀的手腕。 对方突显武艺,曹德顺势变招避开女子反击,手中短刀从直刺改为横劈。 女子正要继续躲闪,小腹忽然剧疼无比。 身体不受控制弯曲。 “美人,曹爷不但会玩刀,还略懂点拳脚功夫。” 刚刚的横劈只是虚晃一招,真正的杀招是曹德的左拳。 女人有武艺在身,确实出乎曹德意料。 万幸。 前世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练就了曹德处变不惊的拼杀心态。 别说会武功。 就算女子说自己是男人,临阵对敌期间的曹德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 “咻!” 女子倒地的一刹那,一把飞刀迎面而来。 曹德挥刀挡开飞刀,女子已经站了起来,并且与曹德拉开数米距离,手中再多两把缠着红线的飞刀。 “有点意思,有这身抗击打能力,说明练的不是花拳绣腿。” 曹德微眯双眼。 要知道,他刚才打出一拳使尽全力,寻常壮汉也得缓上一阵子才能爬起来。 哪怕身体素质不如前世。 用尽全力的一拳,也不是一名女流所能扛下的。 格挡,反击,统统在线。 不但抗击打能力不凡,临阵反应的速度同样不简单。 飞刀角度刁钻,直取曹德心口。 若不是女子被曹德一拳打趴下,手中失了准头。 还真未必能轻易避开。 “红线飞刀……你是……” 胡彪盯着女子手中飞刀,猛然间想到了女子的身份。 “大哥,她是女匪红娘子,是个义匪。” 闻听此言,曹德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攻势如同暴风骤雨。 管你是义匪还是恶匪。 听了不该听的内容,她还想活着离开这里? 这个世界上。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利用速度逼着红娘子焦头烂额,不给对方瞄准自己的机会。 抓住对方空隙。 曹德先一步丢出短刀,红娘子手持两把飞刀全力格挡,凶猛的肘击迎面而来。 “咔嚓!” 即便已经奋力躲闪,还是被肘击击中肋骨。 伴随着骨裂声,红娘子彻底没了反击的力气。 曹德单手捏住红娘子的脖子,沉声道:“美人,临死前送你一句话,好奇害死猫。” 红娘子面色凄苦,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听不懂啥叫好奇害死猫。 不过深陷险境,确实离不开好奇二字。 “大哥,手下留情,红娘子是好匪,只杀贪官污吏,士绅豪强,从不骚扰百姓。” 不忍红娘子就这么稀里糊涂死在曹德手里,胡彪一脸焦急地讲出红娘子做过的好事。 “红娘子,你快求饶啊!” 见曹德没有痛下杀手,胡彪急忙提醒红娘子说几句好话。 以后造反需要大量帮手。 红娘子和她的义匪就是最好的助力。 “饶……饶命。” 红娘子感受到曹德不加掩盖的杀心,又羞又怕地强挤出声音。 “给我一个饶你不死的理由。” 曹德玩味道。 “……” 此话一出,红娘子和胡彪全都愣了。 自己是义匪。 专杀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恶霸,这难道不是理由吗? “大哥,红娘子是好人,他……” “老胡,这世道好人分很多种,他可曾帮过你,又活着救过曹爷?” 曹德反问道。 胡彪哑口无言。 他只听过红娘子的各种义举,却未曾被对方搭救过。 话说回来。 自己这位大哥是真狠啊。 此等美女,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怜香惜玉之心。 唯独曹德。 说杀就杀,辣手摧花简直到了不眨眼的地步。 “你无耻!” 红娘子感觉有东西硌得自己很不舒服,余光扫向身前,顿时气得紧咬银牙。 “你说对了,曹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听了曹爷的秘密,你觉得爷能放过你吗?” 曹德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示意胡彪去找绳子。 转眼工夫。 红娘子羞愤想要一头撞死。 天杀的混蛋,绑人哪有这么绑的。 望着被吊在房梁上,全身不可言喻的红娘子,曹德啧啧道:“你是义匪,曹爷却不是义人,说说吧,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狼牙岭做什么?” “你杀了我吧,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红娘子绝望地闭上眼睛。 落到这种心狠手辣的登徒浪子手里,能够速死已经是幸运了。 夜探狼牙岭。 却没想到遇到让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本该巡夜放哨的山贼一个都看不见。 年与死亡为伴,红娘子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偷偷摸摸靠近聚义厅,里面的场景差点让她吓尿裤子。 尸横遍地,血污渗人。 更让她震惊还在后面。 歼灭狼牙岭群匪的好汉,竟然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剿灭几十名山贼,这真是人能出来的事情? “不是读书人,你跟曹爷抖什么包袱,明明是个小女人非说自己是大丈夫,你有那玩意吗。” 一阵讥讽声打断了红娘子的思绪,睁开眼睛怒斥道:“登徒浪子,姑奶奶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曹德背着双手,仰头看向俏脸发红的红娘子,笑道:“夜探狼牙岭,也是为了这些玩意吧?” 说着,曹德冲装有硫磺的麻包努了努嘴。 红娘子脸色一变,随即又将眼睛闭了起来。 “既知硫磺为何物,想必也知道如何制作火药,让我猜猜,你是准备用火药打劫吧,咱们白石县穷的叮当响,府库穷的耗子都不去,当地豪强家里都有家丁护院,并且银子藏的一个比一个隐蔽。” “你干什么!” 红娘子再度睁开眼睛,却将曹德那双贼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 胡彪都快没眼见了。 大哥到底长了几张脸。 原以为不再做调戏良家妇女的缺德事。 没想这么快就故态复萌,漏了老底。 第36章 做我的女人,教你屠龙术 “呦呵,娘子人不大,胆子不小啊,一般的山贼土匪最多打劫过路客商,县城商户,胆子再大一点,也只敢去找一些不算厉害的地方大户打秋风,你竟然盯上了运河官船,佩服。” 一张带着体香的纸张被曹德搜了出来。 “啥!红娘子要打劫运河官船?” 原本已经退出屋外的胡彪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你自己看看。” 说着,曹德将纸递给胡彪。 “大哥,这些字太多了,我只认识一小部分。” 胡彪说道。 曹德撇撇嘴,说道:“大概意思就是写着运河两边官兵的巡逻人数,换岗时间,你口中国的这位义匪虽然没啥学问,打探消息方面倒还真有提条,这段内容记载着运河的河道宽度,水流情况。” 联系上下文,曹德随后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将胡彪胆战心惊。 红娘子更甚。 一度怀疑曹德会读心术。 计划只有几个人知道。 曹德竟能说得八九不离十。 红娘子将以偷窃,或者直接抢掠的方式,从狼牙岭拿走一部分硫磺。 用木炭,硝石制作成火药。 瞄准运河上的运粮船,或者锐银船下手。 利用爆炸造成的大乱下水打捞这些钱粮。 “红娘子,你当真要打劫这些船只?” 胡彪度过了最开始的震惊,一脸亢奋地望着面如死灰的红娘子。 “朝廷昏庸无道,任由贪官污吏,豪强恶霸鱼肉百姓,姑奶奶舍得一身剐,也要让这个狗官人头落地!” 事到如今,红娘子索性也不藏着了。 凭她和她手下,即便天天出手暗杀贪官污吏,又能杀死多少呢。 由于屡屡和官府,豪强作对。 通缉她的海捕文书遍布大街小巷。 思来想去,红娘子准备带着贪官污吏一块死。 大量炸毁运河上的官船,朝廷必然雷霆大怒。 一道圣旨,将有无数贪官污吏掉脑袋。 若是经娘子侥幸不死,打捞一些钱粮还能用来救济百姓。 听完这句话,胡彪崇拜得不得了。 为了百姓竟能舍弃性命。 哪怕红娘子是个女流,胡彪依旧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愚蠢。” “你太欺负人了。” 耳听曹德骂自己的愚蠢,红娘子眼圈气红了,悲愤道:“你们二人既有反心,说明也被贪官污吏,地方恶霸欺压过,纵然你不愿意放我,也不怪羞辱姑奶奶的救民之心。” “救民?我看你是害民还差不多。” 人是脑子,就是想法太简单了。 自打胡彪为红娘子求情,曹德已经没了杀她的心思。 毕竟。 天下反贼是一家,能不能收为己用,要看个人本事。 随着进一步的调查,曹德确定红娘子可以收编。 不说别的。 但是打探消息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 纸上内容十分详细,兵力部署,换岗间隙,发生爆炸以后,驻军多长时间出动。 甚至就连水文和河道宽窄都没有漏掉。 倘若胡彪是曹德的樊哙。 那么眼前的红娘子,颇有些情报头子潜质。 朕之陈平。 “红娘子莫生气,我大哥是泼皮出身,看到貌美的姑娘喜欢调侃几句,人品并不坏。” 别的事情,胡彪是一脑袋浆糊。 任何与造反有关的事情,老胡比谁都精明。 主动给曹德歌功颂德。 先是救了他和他娘,带胡彪剿灭狼牙岭,也是为了百姓。 “这是为何?” 红娘子不解地问道。 “我大哥听闻狼牙岭已有反心,囤积这些东西是为了杀官造反,大哥说若是红娘子这等好汉夺了县城,必然会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换成狼牙岭恶匪,只会残杀百姓,劫掠民脂民膏扩大队伍。” 闻言,红娘子的脸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原来他们是为了这个,才要冒险剿灭狼牙岭。 曹德淡淡道:“先不说这些了,你让号称义匪,口口声声说要杀净贪官,救百姓于水火,我来问你,受人知恩,要不要报答?” “废话!受人恩情千年记,自然报答。” “若是救命之恩?” “那自然是豁出性命报答。” “倘若是无数黎民百姓的性命,你又当如何报答?” “你到底想说什么。” 红娘子狠狠瞪了曹德一眼,刚对他有点好感,随着这番喋喋不休的套话,消失得干干净净。 “做我的女人。” “你疯了!!!” 这回,红娘子真想咬死曹德。 胡彪脸色古怪道:“大哥,你怎么能乘人之危呢,况且……” “出去守着。” 曹德打断胡彪,摆手让他出去守门。 “唉!” 饱受恩义洗脑的胡彪向红娘子投入爱莫能助的目光,不情不愿地走出小木屋。 “听好了,你这个计划愚蠢到老子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确实,炸掉运河上面运送钱粮的船只,能够让一大批官员身首异处,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缺额又该从哪里补上?剩下的官员只会更加疯狂地榨取民脂民膏。” “前不久,县里出现一队身穿铠甲的骑兵,代表着本次军情不同以往,炸掉这些船又能如何,你捞上银粮发给百姓,官府难道就不搜刮他们了吗?” “不,官府只会搜刮得更狠,留出备用银粮,一旦船只再次遭到破坏,这些备用银粮就能保住他们的脑袋。” 红娘子如遭雷击。 曹德叹气道:“杀官造反是一门学问,没有七成的把握,仅凭一腔热血,这就不叫救民,而是让本就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老百姓,彻底踢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积蓄力量,蓄势而动,不动则已,一动便如燎原之火,烧它个干干净净。” “燎原之火……” 红娘子垂下头,口中喃喃自语。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朝廷纵然在再烂,破船尚且有三千钉,纵然给你占了县城,你拿什么抵挡朝廷调集围剿大军?” “城池一破,全城百姓都会随着你玉石俱焚。” 出身于落魄秀才家庭,仅仅念过一些四书五经的红娘子,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 这些东西书上都没有写。 “嫁给我,老子带你打出一幅盛世景象,凭你和你的手下,仅能救百人,千人,老子却有屠龙之技,能带你们救万民。” 曹德微微一笑道。 别以为兵王只会打打杀杀,思想工作也要过硬。 第37章 组建乡勇,掌握力量 “大哥,你们这是……这是?” 紧闭的木门被曹德的打开,守在外面的胡彪猛地回头,诡异的一幕呈现在眼前。 只见曹德满脸笑容,左手搂着低头不语的红娘子。 “别愣着了,还不改口叫三嫂。” 曹德笑道。 “你们成了夫妻?” 胡彪三观碎了一地。 传说中的红娘子飞檐走壁,杀得贪官污吏闻风丧胆。 这样的女中豪杰,怎么会同意嫁给曹德呢? 一副小女人姿态。 尼玛,太吓人了。 “飘红,人家问你了。” 曹德轻轻晃了红娘子一下。 “叔……叔叔。” 红娘子恨不得找条地缝躲起来,不是她要嫁给曹德,实在这厮说的话太有诱惑力了。 想要铲除贪官污吏,还天下一个太平世道。 既要有绝对的武力,更要有足够的指挥。 什么将敌人搞得少少的,朋友交得多多的。 不争一城一地得失。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先从皇权下不来的乡村搞起来,秘密继续力量。 不要去动那些,有朝廷重兵驻守的州府县道。 同时。 不是所有地方豪强,富户绅士,都是该杀的混蛋。 一部分人是可以团结,可以利用。 藏兵于民,发挥己方优势。 打仗是要死人的,没有一个稳固的大后方,你的人马将会越打越少。 有些内容,红娘子能够理解。 但是更多内容,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比如,曹德说的游击作战。 将朝廷官军,各路势力的优势兵马托疲,拖垮。 能讲出这么多有大道理的话,可见曹德之才远胜于那些饱读诗书的举人,进士。 “奴家柳飘红,给叔叔见礼了。” 深吸一口气,红娘子讲出了闺中姓名。 承认她答应嫁给曹德为妾。 “只要夫君能够信守承诺,待到时机成熟振臂一呼,奴家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值得了。” “好啊,好好好!” 胡彪先是一愣,大哥不愧是大哥,原来是这么收服了红娘子柳飘红。 “嫂嫂,你手下有多少人,武艺如何?” “不怕叔叔笑话,奴家虽为匪,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要,手下仅有十几个人兄弟姐妹,都是饱受欺凌可怜之人。” 柳飘红娓娓道出选人标准,十几个手下,各个与官府和豪强有不共戴天之仇。 轻生死,重承诺。 武艺方面不如柳飘红,但也远胜于一般的山贼。 “甚好甚好。” 胡彪连连点头。 不怕死,敢玩命,这样的人才能成事。 “那啥,你们两个慢慢商量玩命的事情,我先回去了,走的时候别忘了放火烧了这里。” 曹德直翻白眼。 古人用两千年理解总结出的两句话,含金量正在不断翻新。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莽夫起事,累人累己。 “你走了,我怎么办?” 柳飘红连忙拦住曹德。 “当然是起事造反,带着全城老百姓一块死了。” 听出曹德生气,柳飘红动作生硬地拉扯着他的胳膊,眼神委屈地盯着曹德。 “别这么看我,听好了,带着你的人处理掉这里尸体,将狼牙岭当成你们落脚点。” 等到二人老实,曹德这才开始安排后续。 第一,鸠占鹊巢夺了狼牙岭。 密谈过程中,曹德除了了解柳飘红的身世和部下,还得知他们一群人居无定所,流窜作战。 没有落脚地,永远都是无根飘萍。 一旦被官府堵住,别说没有退路,连固守待援的机会都没有。 其次。 别总想着一票干个大的。 积小胜为大胜。 一边打击影响力较弱的土豪劣绅,一边积聚力量。 暂时只打富户豪强,暂时不要去动官府。 动了运河官船,不但会让无数百姓遭殃,更是等于直接抽了朝廷一个响亮耳光。 哪怕官府在荒唐。 也要集中人手调查真相,派出无数暗探细作找出柳飘红一伙人,将他们全都给杀了。 “老胡,回去以后先别急着卖你家园子,炭窑的事情需要徐徐图之,没有一只属于咱们自己的明面力量,修建炭窑就是取祸之道。” 一夜过去,柳飘红先行一步召集手下,战利品暂时留在狼牙岭,交给新收的小妾负责看守,深加工。 回去的路上,曹德又提起组建乡勇,保护明面产业的事情。 柳飘红和她的人马属于暗棋。 短期之内不能见光,更无法公开保护青石村。 胡彪想了想,说道:“县衙维持地面治安,用的是县尉的民壮和各个富户家的家丁护院,狗官能同意你们村组建乡勇吗?” “不能。” 曹德似笑非笑道:“豪强和官府有着共同利益,关系是既利用,又互相联合,总体来说,算是一家人,自然可以允许豪强们大量武装家丁和护院。” “既然这样,大哥你如何组建乡勇呢?” “乡勇只是一个名字罢了,可以叫乡勇,也可以叫民壮,哪怕叫他阿猪,阿狗都行,重要的是性质。” 曹德望向四周群山,说道:“马上就要到秋天了,官老爷们也该考虑过冬取暖的问题了,人皆有攀比之心,看到有人穿着曹爷亲手制作的上等裘皮,别的官绅和家眷,又会不会有样学样。”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到时候,曹爷一个人,一双手,能够打多少猎物,制作多少裘皮呢?有某人提出组建狩猎队,算不算顺理成章的无奈之举呢?” “大哥高明!” 胡彪一拍脑门。 能让高师爷出面庇佑曹德一年,可见他送给师爷的皮子有多名贵。 别的官员看到,岂能不生出效仿之心。 “对了大哥,你说到秋冬取暖,咱们的炭窑也算是无奈之举吧?” “哈哈哈,老胡,开窍了。” 曹德朗声大笑。 略微少一些手段,将炭窑搞成专供官府的官窑。 送出大头,青石村和曹德仅仅留下三成。 和光同尘,共同进步。 谁能说曹德开窑别有用心。 有一队彪悍的猎人保护青石村。 只要官府不来抢,地方豪强来多少,曹德就能埋多少。 造反这事,还要从娃娃抓起。 石小勇算一个,四个孤儿也可以培养培养。 古代造反呈现着两种情况。 第一种,泥腿子起兵。 没有大后方,打到哪算哪。 第二种,官军叛乱。 本朝开国之君就是第二种。 起兵之前,已经是占据十几个座城的节度使。 人才济济,兵强马壮。 而且朝中还有不少党羽,姻亲。 这也是为什么。 开国之君能从一众反王中脱颖而出,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席卷天下。 过程简单到就像是推积木。 一气呵成,连喘口气都不用。 第38章 收义子,当监工 收女匪柳飘红入门为妾。 看似简单,实则也是真的简单。 这年月的平民百姓,大部分都是脑子一根筋的生物。 胡彪恨透了这个世道,认为只有造反才能活命。 至于柳飘红。 全家都被贪官污吏害死,认为杀光贪官污吏,老百姓才有好日子。 见缝插针,各给所需。 何愁捏不住他们。 当然了。 这套把戏用在普通人身上没问题,几乎是百试百灵。 可要是换成士绅豪强,官宦士族。 人家分分钟就能看出曹德憋得什么屁。 樊哙有了,打探消息,整理情报的陈平也有了。 剩下的就是积攒家底了。 后勤主管,军师参谋,医疗主管。 三类人才目前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回家里中。 少不得被娇妻美妾的一番问候。 二女纵然是身边人也绝难想象,曹德一夜之间屠了整个狼牙岭。 “夫君,赵川他们昨日过来了。” 伺候曹德用饭期间,白雨薇面带不忍,讲起四个孤儿昨日跪在家门口一整天。 任她和陆瑶如何说,四个孩子都不肯起来。 觉得这是曹德的测试。 “夫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依奴家之间,不如收了他们吧,几个孩子跪到半夜,因为体 力不支晕厥过去,可见颇有些诚心。” 不用于白雨薇的单纯可怜,陆瑶觉得四个孩子具备栽培的潜质,建议曹德将他们收为义子。 “为夫自有安排。” 闻言,曹德露出满意笑容。 不经历乱世。 常人永远无法知道,古人为了一口吃的能够做出些什么。 岁大饥,人相食。 易子而食,人如野兽。 对于饥饿的恐怖,孤儿更甚。 做好决定,曹德一双贼手下意识搂住身边的小娇妻。 “奴家今天身子不适,还是由妹妹服侍夫君吧。” 白雨薇低头道。 “这两日你好好休息,等身子舒服了,夫君再和你嘿嘿嘿。” 人逢喜事精神爽,曹德连续猛将,好心情全部化为无穷的动力。 留白雨薇收拾饭菜,抱着陆瑶进了屋内。 吃了几天包饭,陆瑶愈发动人。 配合着曹德解锁的全新战术,不大的卧房里杀声四起。 白雨薇羞答答地收拾残羹剩饭。 心疼陆瑶一个人难以阻挡夫君的攻势。 清早起来,曹德元气满满,出门找来赵川等孤儿。 “看你们颇有些忠心和孝心,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曹爷的干儿子。” “参见义父!” 未等曹德说完,赵川,小石头,狗娃,大牛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地冲着曹德不停磕头。 “小瑶,把饭菜给他们拿出来。” 几个人反应并非出乎曹德意料,招呼陆瑶端来一些肉食。 昨日返家之时,胡彪送了曹德半扇猪肉。 望着白水煮开的猪肉,几个孩子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 喉咙抽动,显然馋得不行。 “哎哟。” 年龄最小的狗娃起身就要去拿肉吃,冷不防背后挨了一脚。 “没规矩的东西!义父还没发话,你凭什么动肉。” 谁也没想到,踢翻狗娃的竟然是赵川。 曹德笑道:“好小子,倒是有点眼力和孝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曹爷的大儿子,你们几个按年龄,给曹爷当老二,老三,老四。” “通通改姓曹,就叫曹大,曹二,曹三……” “夫君,奴家觉得几个孩子既有忠心,又有孝心,不如从忠孝仁义四个字,各摘一个给他们取名字。” 陆瑶轻声道。 毕竟出身大户人家,听曹德取的几个名字,陆瑶实在是绷不住了。 若是佃户,下人。 随随便便起个名字就成了。 哪怕叫他们猫啊,狗啊,也没什么大不了。 府里的家生子,都是这么起名字的 问题是赵川几人不是下人,而是曹德的义子。 给义子起这个下人名字,别人会怎么看待的曹德。 “嗯,也行,赵川,也有你就叫曹忠,你们几个分别叫曹孝,曹仁,曹义。” 说完,曹德忽然感觉怪怪的。 总觉得这个名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不管了。 先这样吧。 “多谢爹爹,娘亲赐名。” 几人再次下跪,又连带着将屋里的白雨薇也给谢了一遍。 麻溜改口,开始以爹爹,娘亲称呼的三人。 “给老子当义子,可不是什么轻巧的事情,今天你们先吃饱肚子,半个月后,给老子开始淬炼身子,学一些简单的捕猎本事。”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下子收了四个义子,曹德估计家里的粮食很快就要沉底。 没办法。 没有先期投入,就没有日后硕果累累。 体力恢复由浅入深。 前十五天主要以吃为主,配上猪下水和蔬菜,先治治几个小子的夜盲症。 其次。 多晒太阳,杀一杀身上虫子。 下午,曹德又去了一趟县城,买了几件还算干净的破衣烂衫。 一把火烧了四个孩子原来的衣服,又丢给赵川。 不,现在已经叫曹忠了。 丢给曹忠一把剪子,一把匕首。 四个人全部踢成秃瓢。 寻常乡亲,身上尚未一堆虱子跳蚤。 更别说他们四个孤儿。 古人不得轻易剃发,更别说剃成光头。 孤儿可没这么讲究。 村里人也因此,看到了一幕有趣的景象。 每天正午时分,四个孩子必然会躺在朝阳的位置晒太阳,哪怕热得满头大汗,也没人起身离开。 除此之外。 四人光秃秃的脑袋,看得村里人捧腹大笑。 不知道的。 还以为青石村来了几个游方和尚。 “拿回去让你爹重新修正弓臂弧度,再敢自作主张,老子就不收你这个徒弟了。” “记住了,一切按照草图进行制作,瞧瞧你舅,皮弦做得就非常好。” 这段日子也不全是好事,石木匠和李皮匠没少让曹德操心。 明明已经手把手传授工艺。 无奈两个自诩高明的工匠,总喜欢搞些别出心裁的设计。 复合弓设计不能有任何画蛇添足,必须全面按照图纸来。 骂了几次,李皮匠总算老实了。 唯独石木匠。 叛逆的家伙。 宁可相信手感,也愿按照曹德给出的墨斗弹线和简易曲尺量制作弓身。 便宜徒弟石小勇两头受气。 天天充当爹爹,舅舅,师父之间的传话筒。 每天起码往返四五次。 曹德骂完,回去又要被亲爹数落。 而当曹德和石木匠见面,又总是笑容满面。 将各种问题归结为石小勇传话有误。 第39章 右擎苍左牵黄,林中碰到野猪王 “师父,这回总算是没问题了吧。” 转眼过了一个月,石小勇一家人与曹德一同观赏面前的复合弓。 弓身打磨得十分光滑,镶嵌着铜质滑轮组。 皮弦富有光泽,线条流畅。 充满了一种异于普通弓的力量感。 石小勇眼巴巴看着曹德,石木匠和李皮匠同样如此。 为了这把弓,一家人差点没被折腾死。 “没问题,太没问题了。” 曹德哈哈大笑地拿起复合弓。 经过仔细检查,这把弓的工艺已经到达了及格线。 弓臂坚固不易断裂,铜弭和弓弦牢牢卡在弓臂两端的卡槽。 李皮匠亲手拧成股的牛筋绳,比寻常弓箭的弓弦粗了一倍。 试着拉了拉,只听得嗡嗡作响之音。 复合弓长度五尺。 相当于现代一米二左右。 握把位置缠着兽皮防滑。 单从工艺复杂程度而言,比之前的铁胎弓难了十倍。 “老石,老李,这把弓辛苦你们了,曹爷下午进山试试威力,如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放心,加倍给钱。” 多给了二两银子充当窝囊废,曹德背着复合弓和箭筒回去取狗。 箭筒里一共有二十支铁头三棱箭。 都是石小勇这个徒弟孝敬的。 猎杀马鹿用的钝头箭威力一般,配不上复合弓这样的大杀器。 除了要测试复合弓威力,更要试试新型箭头的威力。 “二郎,啸天,出来。” 到了家门口,曹德用力吹了声口哨。 下一刻,两条细狗飞奔着从院角窜了出来,摇着尾巴蹲在曹德脚边。 和人比起来,狗这玩意更加忠诚。 谁给它们肉吃。 它们能一辈子效忠主人,至死方休。 好吃好喝养了一个月。 连人带狗多出六张嘴,曹德手里的银子噌噌往下减。 “夫君,这就是你要的弓箭?”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白雨薇抬头问道。 “洗完衣服,你和小瑶准备一下,夫君今晚给咱们全家改善生活,雨薇,有些事情该放手就放手,别什么事情都自己干。” 叮嘱了几句,曹德摸了摸肩膀。 有弓有箭,有狗有刀。 要是再有一匹马,一头猎鹰。 齐活。 左牵黄右擎苍。 西北望,射天狼。 进入到百兽岭内部,曹德先不忙着寻找猎物,找了一棵大树充当目标。 抽出一支三棱头的铁箭,右手搭箭上弦。 毕竟,复合弓和箭头都没经过测试。 这种情况下先打猎物,万一马前失蹄怎么办? 原本需要全身力气才能拉开的大弓,借助滑轮的机械作用变得异常轻松。 拉开弓弦,曹德瞄准大树中间准备的射击。 二郎和啸天两头细犬好似感受到主人的异常气息,忽然停止乱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咻!” 箭矢化为一道流光,精准射入树干。 箭尾微微颤动,看得曹德哈哈大笑。 成了。 窝囊废没白给。 被曹德这位甲方严苛挑剔,石家三人也真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不但箭头威力远超预期。 复合弓工艺也跟着更上一层楼。 仅仅一箭便能证明,无论射程,穿透力,精准,都称得上是跨时代的大杀器。 若能有一千把同等品质的复合弓,外加大量箭矢和弓箭手。 骑兵来了也得跪。 “总算多了几分自保的本钱。” 心中豪气顿生,掏出两块干肉抛向远处。 两条猎犬见状,争先恐后去捡肉。 细狗以速度见长,复合弓测试完毕,也该试试两条狗的本事了。 “汪汪汪……” 远处忽然传来猎犬焦躁的狂吠声音,曹德瞬间皱起眉头。 拨开碍事的灌木丛,前方景象吓了曹德一跳。 被他抛出去的干肉,竟然落到了一头大野猪的栖息地。 “这尼玛不是野猪,是大炮卵子!” 看到野猪肩高几乎快到自己的胸口,身体覆盖闪闪发光的“铠甲”,曹德不由惊呼出声。 大炮卵子是曹德前世执行任务,从东北地区听到的大野猪代称。 有些地方,又将这种野猪称为野猪王。 不管是大炮卵子还是野猪王。 都是能够搏虎斗熊的存在。 体型大,脾气暴。 眼前野猪王体重大约四百到五百斤。 寻常野猪若是落单,看到人类往往会主动退让。 这玩意别说看到人类不会退让。 哪怕是老虎,豹子,黑熊,狼群,甚至是林中杀手豺狗群,同样会主动攻击。 碰到豺狼虎豹,几乎是九死一生。 若是遇到野猪王,十死无生! 假如是夏季碰到这类野猪王,提前结果自己,反倒能少些痛苦。 为啥? 野猪王本就力大无穷,加之夏天雨水充足,草木茂盛。 泥浆,树木油脂沾满全身,经过烈日暴晒。 等于给野猪王添加了一层,可挡刀剑的硬壳铠甲。 换做现代,7.62面前众生平等。 管你是野猪王,还是熊罴。 一下不死,最多三下。 此刻,野猪王双眼血红地凝视着猎犬和曹德。 面前獠牙如同锋利的匕首。 见到这一幕,曹德心头了然。 这玩意吃过人。 跑是肯定不能跑。 野猪王的冲撞力堪比黑旋风。 “拼了!” 下一秒,曹德张弓上箭。 “踏踏踏……” 似乎感觉到危险,野猪王毫无征兆地朝着曹德冲来。 地面震动,气势骇人。 两只猎犬浑身测测发抖,竟然吓得腿软。 倒是也不怪它们。 受到血脉压制,没被吓跑都算它们尽忠了。 屏住呼吸,计算野猪王冲刺速度。 寻找身上薄弱的位置下手。 随着野猪王越来越近,曹德精准射向野猪王头颅。 “吼!” 头部中箭,剧痛彻底激怒了野猪王。 一头撞向旁边大树。 “轰隆隆……” 三人合抱的大树生生被野猪王撞得木屑纷飞。 “不愧是野猪王,生命力真是够顽强的。” 曹德不敢怠慢,第二支箭已经上弦。 整个的动作行云流水,迅速再发一箭。 趁你病要你命,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第二箭射入野猪王张开的血盆大口。 一箭入魂,贯穿脑后。 野猪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抽搐,口中惨叫声震耳欲聋。 大约过了几分钟,野猪王停止了挣扎。 两只细犬带着敬畏的目光看向主人。 曹德再一次搭弓上箭。 用眼神示意两条细犬,过去查看野猪王有没有死透。 不是曹德心狠。 而是他不能赌。 狗死了可以再买,命只有一条。 第40章 跟着曹爷混,天天有油水 两条细狗压抑着恐惧,慢慢靠近一动不动的野猪王。 万户皆有灵。 越是凶猛野兽,越懂得如何装死。 趁其不备绝地反击,亦或者带着对手一块死。 哪怕被它偷袭一下,都够曹德喝一壶。 “哇哇哇……” 见野猪王一动不动,任由自己靠近,两头细狗终于恢复了勇气,开始疯狂撕咬地上的野猪王。 “行了行了,别咬了。” 确定这家伙死了,曹德才放心地走过去。 赶走猎犬,拔出磨得锋利的猎刀放血。 如果曹德不喜欢吃熊肉。 野猪王的肉同样难以下咽。 曹德不喜这种腥臊,发柴的兽肉。 旁人可是想吃都吃不到。 放了一大部分血,曹德本想取出内脏奖赏猎犬。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内脏能够改善夜盲症问题,索性留给小徒弟和四个干儿子。 起身环顾四周,想着运输野猪王的办法。 眼前的野猪王只算是中等体重,曹德曾经见过一头九百斤的野猪王。 饶是如此。 四五百斤的重量,也不是说运下去,就能运走。 回去叫人帮忙。 只怕再次归来,这里指不定会聚集多少食肉猛兽呢。 “有了。” 观察片刻,曹德计上心头,握着猎刀砍了大堆老藤和树枝。 固定住野猪王腹部,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滑橇。 再用粗树枝卡住藤蔓防止回滑。 一切准备就绪,曹德低头调整方向,示意两头细犬沿途警戒。 似乎明白了曹德的意图,两只细犬前后跑动,警惕地观察四周。 时不时回头看向曹德。 即便制作了滑橇,运送野猪王的过程也还是耗费了曹德大量力气。 暗暗打定主意。 下次进山。 说法也要带上几个干儿子。 天色越来越黑,曹德使用九牛二虎的力气,总算将野猪王送到了村外。 “老天爷!那是……大野猪?!” “我想起来了,它是山里的那头猪王,我听我爹说过,野猪王是成了精的精怪。” “曹大郎又打死了一头精怪!天呐,他莫不是星宿转世吧?” 干了一天农活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家吃饭,猛然间看到了被曹德推进村子的庞然大物。 惊呼声震耳欲聋。 四周的男女老少全都围上看稀奇。 乡亲们刚从曹德猎杀狐仙的震惊下平复。 一个多月后,曹德又猎杀了一头成了精的大野猪! 众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耳听有人说曹德是星宿转世,竟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认同。 不是星宿,怎么敢猎杀精怪。 又怎么可能平安无事地离开大山…… 石小勇和他爹石木匠,舅舅李皮匠闻讯赶来。 挤进人群一看,三人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师父,您难道是用这弓猎杀的大野猪。” 石小勇惊愕道。 “也不全是弓箭的作用,主要还是靠曹爷的个人武勇。” 曹德淡淡一笑,彷佛猎杀野猪王算不上啥大事。 古人不能说全都愚昧。 但对一些看不懂,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会主动往鬼神的方向靠。 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他是星宿下凡,曹德自然不介意往上凑一凑。 化身说书人,借用武松打虎的桥段,诉说着如何与野猪王大战三百回合。 村民们大眼瞪小眼。 潜意识觉得曹德又在胡说八道。 可是面前的庞然大物,又证明着曹德说得不像假话。 渐渐地,众人看向曹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崇敬。 青石村本就迷信。 不信曹德,却不能不信鬼神之说。 让石小勇去把曹忠几个人喊过来,曹德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运回来,感觉双手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等到几人合力将野猪王拖回曹家门口。 青石村的男女老少全都来了。 三层外三层,又是啧啧称奇,又是巴结讨好。 由于狐仙的缘故,乡亲们但凡手里有点肉,都会主动拿出来喂给狐狸。 一年也吃不上一次荤腥。 上次开荤,还是沾了曹德的光。 “都看到了,山精野怪就是那么回事,只要咱们够凶够硬,啥玩意都得变成碗里的肉。” 一边说,曹德一边安排干儿子们架起大锅,准备的柴火。 开膛取肉打牙祭。 手中匕首顺着野猪皮的缝隙切割。 血淋淋的兽肉看得众人直流口水。 指挥曹忠几个孩子处理内脏,分割肉块。 很快,硕大的野猪肉被剁成了无数肉块。 乡亲们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孩童们直勾勾盯着锅里的野猪肉汤。 “曹大郎,我帮你烧火干活,能不能也给我尝一口?” “还有我,我不多要,就要一小块。” “大朗是善心人,肯定不会让乡亲们饿着吧。” 不知何时,王大娘站出来索要,带动几名闲汉跟着嚷嚷。 “哼!” 曹德不客气地说道:“尝一口?一人尝一口,这些野猪肉白送你们得了,老子辛辛苦苦猎来的野猪,凭啥给你们白尝白吃?” 此话一出,王大娘面带不快。 有心想走,又架不住肉香的勾引。 “石小勇,别说我这个师父不待见你,天天只会骂你,看你制作箭矢有功的份上,第一块肉给你。” 曹德笑着用刀子挑出一大块肉,递给一旁搓手的徒弟石小勇。 “谢谢师父!” 石小勇激动得手都在抖,不怕烫得狠狠咬了一大口野猪肉。 “这世道的官府豪强,全特么靠不住,看到没有,想要不挨饿,天天有肉吃,就得靠自己手里的家伙和胆气。” 曹德大手一挥,示意四个干儿子跟着吃。 靠着之前恶名,最近干的几件大事,乡亲们即便搀着抓心挠肝,也没人敢去锅里抢肉吃。 先是手刃丁家几名恶奴,又将过来作恶的人牙子斩杀。 曹德不但敢杀人,就连山中精怪也不放过。 和这种人作对,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想吃肉吗?” “想!” 这一回,乡亲们整齐划一地用力呐喊。 “想吃肉,就要给我家干活。”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曹德开出了吃肉条件。 凡是愿意给曹家干活的人,曹德不但管饭,还会教他们一些本事。 不敢说顿顿有肉。 油水绝对比现在足。 望着几个少年大快朵颐的模样,乡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给曹家干活,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1章 组建狩猎队,只要良家子 “想必这段日子大家伙心里都在纳闷,曹爷一个臭泼皮,死无赖,日子怎么就能越过越好,姓丁的又凭啥咽下这口气,今天,曹爷就给你们说道说道。” 有些事情藏不住,同时也不能一直瞒着。 当即,曹德朗声给乡亲们解惑。 一切的一切。 都来自曹家祖传的赶山,狩猎本领。 除了打猎。 曹家先祖还研究出不少和打猎相关的本事。 用古法夏日制冰,长期保存猎物。 还是依托古法,制作出品质上等的毛皮。 另外。 辨认药材,拾取值钱山货方面,曹家也有传承。 一张狐狸皮,换取县里贵人老爷们喜笑颜开。 “听明白了吧,丁文龙再横,他也是民,不是官,县老爷护着我,姓丁的敢来找麻烦吗?” 一番话说完,众乡亲恍然大悟。 一直纳闷这件事情的老村长和几名村老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结交了县里贵人。 还以为曹德发财是与匪类勾结。 “除了县老爷和师爷,衙门李班头也对曹爷刮目相看,上次曹爷捕的马鹿,便是孝敬李班头的礼物。” 合理解释了发财和靠山的来源,曹德话锋一转。 临近秋冬。 贵人们对于过冬裘皮的需求量,必然会与日俱增。 “曹爷本事再大,也是有一个人,一双手,十多天才能硝出一两张上等皮子,所以草业才会找你们帮工。” 曹德话音刚落,小徒弟石小勇马上开口证明。 “我师父硝皮子的手艺真的可厉害了,你们不信,可以问问我舅。” 石小勇抬手指向人群里的李皮匠。 李皮匠出言附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瞒大伙,我李家世代都是皮匠,可是和大朗的手艺比起来,纵然是我阿爷,也是望尘莫及,硝皮手艺之高深,甚至可以和皇宫大内的皮匠相媲美。” “要不是大朗嫌我笨,我也想拜他为师。” 李皮匠刚刚说完,石木匠接话补充。 县城衙役的确和曹德关系非同一般。 “曹哥,我愿意给你家干活,那个……能不能不用管饭,每日给我几文工钱?” 一名壮汉提及老娘有病,需要银钱买药治病。 “也罢,想吃肉的老子管饭,若是不想吃肉,老子每日给你们二十文钱。” 见状,曹德略微修改了招人条件。 包吃不给钱,给钱不管吃喝。 一天二十文,一个月就是六百文。 相当于半两多银子。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帮饿肚汉同样能吃。 顷刻间,响应者无数。 不管合不合要求。 只要是男丁,纷纷表示愿意给曹家帮工。 吃饱饭是第一要求。 官府的苛捐杂税同样要命。 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坑人手段罄竹难书。 每年年底,各村各庄都要出徭役。 不愿出人,可以出钱代工。 一人一两银子。 朝廷规定一千文钱兑换一两白银。 豪强士绅大量囤积铜钱,融化制作铜器牟取暴利。 进而导致民间铜钱数量稀少。 而官府不论是收税,还是替代徭役的银钱。 要的又都是白银。 这就导致百姓想要得到白银,必须花近一倍的铜钱兑换白银。 “都别嚷嚷了!” 眼瞅着全村男丁都要报名干活,曹德立刻喊停。 “曹爷选人手,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第一,身家必须清白,不能和曹爷一样,有偷鸡摸狗的毛病。” “第二,四肢健全,能吃苦,不要闲汉懒汉!徐老三,老子说的就是你。” 曹德指向村里一名闲汉。 这小子不但是个跛脚,更是吃不了苦的软包。 “第三,家里有妻有子,老子可不要今天吃饱,不管明天的混子。” 三项条件,直接筛掉了一多半村民。 “现在还是夏日,距离入秋还有几天工夫,这段日子里你们除了吃,剩下的就是练,练好身子骨,才能配合老子进山捕猎。” “只要你们好好练身体,天天都能吃着肉,回去好好想想,曹爷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自己人,可要是有人偷奸耍滑,拿曹爷当二傻子糊弄,哼!别怪我扒皮了他的皮。” 任何事情,都不存在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第一批核心外围成员必须身家清白,能够吃苦耐劳,头脑相对简单。 有用之才,曹德会慢慢发掘。 暂时不需要有小聪明的人加入团队。 头脑简单,身家清白,有家有口。 符合三类标准。 才是好的打手。 “考虑好了,明天上午来我家门口集合,入伙吃午饭。” 曹德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可以走了。 几个干儿子吃得满嘴流油,石小勇捧着肉,笑得合不拢嘴。 别看石小勇没读过几年书。 却也能看出。 曹德准备将曹家变成大户,变成和城中豪强一样大家族。 身为曹德的徒弟。 日后曹家发迹,石家也能跟着沾光。 乡亲们纷纷散去。 虽然没能吃到肉,却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最近的几件事情,都在证明着一件事。 曹德仍旧是泼皮性格。 人没变,却要换个活法。 都是一个村长起来的乡亲。 若是某天曹德忽然变得客气,主动馈赠乡里,反倒会让大伙觉得不真实。 不干赔本买卖,说话口吻骂骂咧咧。 乡亲们倒是觉得还挺亲切。 “你们几个兔崽子别光顾着吃,明天给我选三十个能打,品行敦厚的乡亲们,谁敢故意放水,就不是老子干儿子。” “爹,您放心,但凡狩猎队里出一个闲汉无赖,孩儿就把脑袋砍下来给您当椅子坐。” 曹忠放下饭碗,发誓严格按照曹德的规定招募青壮。 曹德微微点头。 接着,开始给几个人分工。 和几个干儿子的栽培方式不同。 明天招募的乡亲们属于外围核心。 边吃边练,尽快把他们武装起来。 拥有自食其力的本领。 以猎养人,逐步扩大队伍。 至于武装他们的银子,届时自然会有人主动送来。 隔天上午。 自认为符合标准的村中青壮,排队接受检查。 老村长和村老也被请来。 无规矩不成方圆。 哪怕是一个村的乡亲,也必须有德高望重的长辈作保。 谁要是犯了错,占了曹家便宜,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曹德谁也不找。 就找村中长辈。 古代的相保制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一人犯事。 为他担保的一堆人都要受到牵连。 第42章 我儿倒是有几分袁大帅的风采 几日后,核心团队组建完成。 三十名青壮乡亲们,即将成为可用之兵。 四个半大不小的干儿子,徒弟石小勇,组成了曹德指挥人马的双臂。 连续吃了三天饱饭。 第四天一早,曹德开始带头训练。 头三天不干别的,短途跑步,站立列队。 后面三天逐渐上强度,每人负重二十斤重物折返山脚下和村子。 对此,乡亲们颇为不屑。 别说二十斤,就算是扛着几十斤重物,吃饱肚子情况下,大家轻轻松松便能跑出几十里。 曹德岂会不知古人能吃苦,能干重活。 这一步的训练,要的是服从。 瓦解田间地头慢节奏生活,带给众人的松散。 若是有朝一日。 曹德需要众人昼夜不停急行军,没有铁一般的服从性,这伙人保证第一时间哗变。 除了负重跑。 每天两个小时的军姿训练,一分钟都能少。 三十人怎么了。 将他们淬炼出来,能够做到如臂指使,令出必行。 三十人散出去充当底层教官。 分分钟,就能拉起三百人,三千人。 看似练兵。 实则练的是未来军官团。 当然。 最终能活下来多少,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啪啪啪!” 此时此刻,参与训练的三十名村民恨透了李皮匠。 该死的混蛋。 给曹德制作的马鞭怎么这么结实。 抽到身上,一下就能皮开肉绽。 “睁大你们眼睛瞧瞧,老子干儿子们能一动不动,你们多个啥?” 曹德不客气地挥动马鞭,破空声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就这么几天,曹德已经淘汰了十几个人。 随后,马上又会有人补上。 曹德有钱有粮,而且还有本事。 谁被踢出去。 起码有十个人等着替补。 “别怪我心狠,就你们现在这种德行,进山还不够给老虎黑熊塞牙缝。” “今天多流汗,跟着曹爷进山捕猎才能少流血,增加活着回来的可能。” “官老爷们穿金戴银,豪强绅士宁可把酒肉放臭,也不会赏给平民百姓,咱们想要吃饱肚子,想要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就只能拼命练,别拿自己的命当命,才能活出人模样。” 一句句粗鄙不堪的糙话传入耳中,众人竟然逐渐没有了刚开始的不满。 这年头人命如草芥,朝生暮死更是寻常。 连死都不怕。 挨几鞭子,陪着曹德折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家给钱,给饭。 大伙又不是富贵命,有啥可抱怨的。 从这天开始,队伍减员情况戛然而止。 训练态度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不是因为畏惧曹德的鞭子。 也不是因为每天两顿,油水十足的好饭菜。 而是他们想明白了。 一条贱命而已,曹德不打他们,不折磨他们。 官府,豪强难道就能放过大伙? 况且。 参与训练的众人,家家都是有妻有子,有父母双亲需要供养。 不为自己活着。 也该想想背后的家人。 这天下午,曹德将训练权移交给几个干儿子。 带头训练了十多天。 好肉好饭优先供应曹忠和石小勇几人,晚上安排陆瑶教他们读书识字,曹德还会抽空传这些人一些基本训练大纲和本事。 也该看看几个干儿子的个人能力。 “开始下午的训练之前,我先问大伙一句话,这些天里,你们吃谁家的肉,拿……拿谁的钱?” “嗯!” 正躺在石木匠制作的太师椅上晒太阳的曹德,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余光看向前面的队伍。 “哈哈哈,赵川,你小子魔怔了吧,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装啥大人。” “反正吃的不是你的肉,赶紧开始吧,别在这里磨磨唧唧。” “大朗让你训练我们,练就是了,耍什么嘴皮子啊。” 乡亲们哄堂大笑。 几个孤儿真不要脸。 认了曹德当义父,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若不是曹德发迹。 赵川几个孩子只怕活不过今年寒冬。 “你,还有你,出来!” 曹忠指向笑得最厉害的几名乡亲。 吩咐曹义,曹仁三人,将他们拉出来抽鞭子。 “爹爹让我训练大伙,将他的鞭子交给我,你们笑我,就是笑话义父,该打。” “还有,我不叫赵川,我叫曹忠。” 不由分说,曹忠抬手就打。 另外三个孩子用树枝,柳条当刑具,抽得几个壮汉哇哇乱叫。 曹德似笑非笑地看着,没有做任何干涉。 一人抽了十鞭子,曹忠再次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你们吃谁家的粮和肉,拿着谁家给的铜板?” “是你爹给的肉和钱。” 有人说道。 “既然知道吃了我爹的肉,拿了爹爹给的钱,那就要给我爹卖命。” 曹忠用尽最大声音告诉众人,爹爹无论让谁负责训练,都代表着爹爹亲临。 众人哈哈大笑,站没站相。 羞辱的不是曹忠这些孤儿,而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刹那间,四周鸦雀无声。 “我儿倒是有几分袁大帅的风采。” 曹德嘴角上翘。 当兵吃饱饭,拿饷认主子。 没想到曹忠这么快就无师自通了。 收留几个孤儿当义子,刻意优待他们,目的既冷酷又明确。 无牵无挂,受人活命之恩的半大孩子。 属于死士和亲信最好的人选。 尚未开始训练,曹忠先给曹德露了一手。 人才啊。 人这种东西,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 不去狠狠挤压,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水。 开局一个碗的朱皇帝,起于亭长的刘皇帝。 最初的人才班底。 不都是从一府一地的乡亲故旧中,“挤”出来的人才吗? 以前总觉得,乱世当中具备安邦治国本领的人才,都是百里挑一的宝贝。 看看眼前的曹忠,几个又矮又瘦的孤儿。 执行命令没有任何迟疑。 哪怕教训同村大人,同样是又狠又凶。 纵然成不了定国安邦的人才。 也绝对能成为曹德手中,最为得力的鹰犬。 刘皇帝,朱皇帝能用一府一县的乡人成就大业。 曹德拥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和手段。 逐鹿天下只是开始。 万国来朝,才是终点。 “夫君,祸事来了!” 就在这时,小妾陆瑶气喘吁吁跑到村外“练兵场”。 一群手持刀枪棍棒的恶人进村了。 人数起码二十多个。 第43章 护村械斗 与此同时。 二十多名如狼似虎的恶汉已经来到了白寡妇家门口。 为首之人穿着绸衫长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吴老爷远道而来,小老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白氏一介妇道人家,不知何事冲撞了吴老爷,能惹您老人家生这么大气。” 闻讯赶来的老村长带着村中长辈,上气不接下气地过来见礼。 马上的富户名叫吴天德,人送外号无有德。 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县里开着金银铺子,专赚铜钱兑换银两的差价生意。 和丁文龙这种豪强比起来,吴天德最多算个小地主。 饶是如此。 也不是青石村能得罪的人物。 “是他!” 一名村老大惊失色,哆哆嗦嗦地抬手指向吴天德后面的一个人。 围观的乡亲们定睛一瞧,不由得暗道麻烦。 “老村长,乡亲们,没想到我又回来了吧。” 邻县怡红院龟公陈二站了出来,不怀好意凝视着众人。 上次要不是他跑得快,非得被这群贱民打死不可! 二十多名吴府家丁手里拎着刀枪棍棒,杀气腾腾看向老村长一伙人。 “老东西,你还好意思问我!吴某身为当地乡绅,竟不知你们青石村从民变匪,当真是活腻了!驱赶良善,打杀好人,你们就不怕的官府剿了青石村!” 骑在马上的吴天德满脸怒意,冲着陈二撇撇嘴。 陈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白氏的爹娘生前欠了我县大户的一笔巨款无力偿还,立下卖身契将女儿抵押为奴,上次本要拿出来,却不料你们村蛮不讲理。” “要么交人,要么……嘿嘿嘿,就别怪老子按规矩办事了。” 村民们一片哗然。 没想到怡红院贼心不死,为了得到白寡妇,竟然勾结了地主吴天德。 屋内,几名村中妇女心情愁苦。 白寡妇和闺女吓得浑身发抖。 若是陈二一个人来,乡亲们自然不怕。 可是这一回,吴天德带着大队人马助纣为虐。 白寡妇算是在劫难逃了。 “住手!” 人群后面传来一声冷喝,曹德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脸上还是招牌式的混不吝表情,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一众男丁。 吴天德目光轻蔑地看到曹德,冷声道:“曹德,这里没你的事,速速让开,免得自找麻烦。” 倒不是怕了曹德。 而是拿不准曹德和高师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文龙都没有轻举妄动。 家产只有丁文龙五分之一的吴天德,自然不会触这个霉头。 “吴扒皮,你不在家搂着小妾数银子,跑到曹爷的地盘耀武扬威,真当曹爷是泥捏的菩萨,木雕的阎王吗?” 曹德眼神冷漠,心头暗道来得好。 这几日正在盘算,去找哪位大户“乐捐”。 好死不死。 吴天德蹦了出来。 “你这厮太无礼了!我和怡红院老板的有旧,帮好友要人有何不可,看仔细了,这是白寡妇父母写的卖身契,把她抵给外县大户。” “白纸黑字做不得假,拿到衙门报官,县太爷都认!” 收到吴天德眼神提醒,陈二狐假虎威再次晃动卖身契。 指着下面的手印,说是白寡妇亲爹娘签的字据。 “识相的就滚一边去,不然,老爷我去县里告你私藏逃奴,杀伤人命。” 吴天德恶狠狠地下达最后通牒。 要不是捏不准曹德和官府师爷的关系。 他岂会这么客气。 曹德淡淡一笑道:“隔着这么远让我看,你们莫不是心虚?”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陈二将卖身契递了过去。 死掉再多的人牙子,怡红院都不心疼。 唯独丢掉的面子必须捡回来。 回去报信的陈二挨了好一顿打,刻意夸大曹德的凶狠,又说青石村百姓如狼似虎。 不是他无能,而是敌人太强。 有鉴于此。 怡红院老板找人伪造卖身契,又联系当地好友吴天德,由吴家出面要人。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竞争。 怡红院连个娘们都要不来,被一群乡巴佬夺了面子。 这要是传出去。 其他的青楼勾栏,一定会大肆渲染怡红院不行了。 哪怕白寡妇长得只能算是中上之姿,怡红院也要抓住她! 曹德接过卖身契扫了一眼,突然把卖身契撕成了两半。 直接扔在地上,曹德还不忘踩上一脚,阴阳怪气道:“啥狗屁卖身契,字写得比狗爬的还丑,一看就是假的。” “你找死!” 吴天德勃然大怒,恶狠狠地骂道:“小匹夫好大胆子,真当本员外收拾不了你,知道你凶,有种和我的家丁试试手脚。” 话音落下,二十余名家丁已经做好了围殴曹德的准备。 和怡红院老板一个心态。 这些不拿老百姓担任乡绅恶霸,宁可逼死无数老百姓,也不允许自己面子被人扫去哪怕分毫。 “都看见了吧,在这些人眼里,咱们平民百姓就是蝼蚁,拿着一份假的不能再假的卖身契,就要当众抢走良家妇女,今天他们能抢白寡妇,到了明天后天,只怕村里女人都会被他们抢走推入火坑。” 曹德厉声高喊。 话中内容犹如匕首,刺入了全村百姓的心脏。 “今天让一人,明天再让几女,苟且偷生睡个囫囵觉,睁开眼睛一瞧,家家户户的女人都要人家抢走了!” 刚刚赶来的陆瑶闻言一愣。 自家夫君说的不正是秦灭六国的手段吗。 “妖言惑众,给我打!” 吴天德怒吼道。 曹德避开家丁砸来的棍子,抬腿将人踢飞出去。 手肘砸向试图偷袭的家丁鼻梁。 “还愣着干什么,弄死他们!” 曹德对着几个干儿子和狩猎队乡亲们喊道:“出人命算我的,乱世法不责众,打死这群上门欺辱咱们妻女的畜生。” 曹忠红着眼睛,带领三个弟弟冲过去厮打。 今天不反抗,明天自家女人就可能被抢。 看着曹德动手见血,再看看吴天德和陈二嚣张的嘴脸。 村民们积压的屈辱和愤怒,瞬间爆发了! “艹特娘的,乡亲们,跟他们拼了!” “保护咱村的女人,打死这群狗娘养的恶霸。” “法不责众,拼了!” 锄头,扁担,木棍,全都成了武器。 场面彻底失控。 第44章 法不责众,官府的顾虑比咱们多 史书上常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民间也有脑袋掉了,不过就是个碗大的疤之类的谚语。 奈何说起来容易。 没有被逼到份上。 指望青石村老百姓群起反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将一家一户的悲剧绑定在全村人身上,激起全村人同仇敌忾之心,才能实现目的。 知道自己短板所在。 曹德不和武装家丁拼力气,放弃正面硬刚,抽冷子下黑手。 专往关节位置招呼。 通过反关节技卸掉这些人反击能力。 确保对手失去战斗力,曹德马上交给其余乡亲们对付。 “上次曹爷放你一马,你这厮贼心不死又来找茬,这一次,就别怪曹爷送你去阎王殿报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曹德抓住想要趁乱逃跑的陈二。 一脚踹在陈二腿弯位置。 “嗷”一声怪叫,陈二面容痛苦,踉踉跄跄跪倒在地。 下一刻,曹德揪住陈二头发,膝盖狠狠顶向面门。 伴随着杀猪宰羊的惨叫声,陈二满脸流血,鼻梁竟被曹德膝盖踢得塌陷进去。 不给陈二继续惨叫的机会。 曹德捡起一名家丁掉落的刀子,顺势割开陈二喉咙。 “你你你……你杀了陈二?!” 此时此刻,吴天德早已经被人拉下马来,狼狈不堪抱着脑袋躲避踢打,余光正好看到陈二脖颈处鲜血四溢,吓得他魂飞魄散。 想要马上逃离这里,却被几个打红眼的村民围了起来。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绸衫长袍破破烂烂。 口中发出比陈二还要尖锐的嚎叫。 “曹德,快让他们住手!我不抓白寡妇就是了,哎哟!老子有功名,杀了老子你们全村都要陪葬。” 吴天德一边求饶,一边喊出他有秀才功名。 秀才是朝廷封的功名。 杀了他。 青石村众人等于公然造反。 “别打了。” 曹德出声喝止,倒不是真怕了吴天德的秀才功名。 吴天德还不能死。 最起码。 不能死在曹德和青石村乡亲们手里。 除了被曹德手刃的陈二,现场还有不少死者。 清一色为吴天德带来的家丁。 吓唬穷苦百姓,这群为虎作伥的狗头家丁一个比一个凶狠。 真要让他们面对无数愤怒的拳头。 怂的更是一个比一快。 一场械斗过后。 村民们既有后怕,又觉得神清气爽。 看似如狼似虎的武装家丁,原来都是外强中干的家伙。 明明手里拿枪带棒,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一旦被乡亲们包围,立刻就会跪下求饶。 即便包围他们的村民里有女子。 家丁们也还是会跪下求饶。 “都让开。” 一声令下,包围吴天德的乡亲们主动给曹德让了一条路。 走到奄奄一息的吴天德面前,曹德弯腰抓着他的头发,声音冰冷道:“姓吴的,今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青石村不是软柿子,逼急了,我们啥都能干出来。” “你要是不怕死,那就放马过来,曹爷等着你,来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滚!” 吴天德闻言如蒙大赦,招呼手下搀扶他起来。 连滚带爬地爬上马,带着陈二的尸体和残兵败将逃出青石村。 “爹爹威武!” 吴天德一行人刚走,几个干儿子高呼曹德大名。 从他们记事以来。 这还是第一次,土豪恶霸被升斗小民吓得落荒而逃。 乡亲们身上沾着血迹,好在无人死伤。 最多就是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 不论男女。 看向曹德的目光中,皆是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看到了吧,地主老爷,土豪恶霸也是肉体凡胎,今天这事我不管,你不管,全村人都冷眼旁观,咱们就是这些老爷们眼中的羔羊。” “官府要钱,恶霸要粮,有朝一日村里的钱粮都没有了,有人或许会说,青石村穷得都叮当响了,这下子,他们总该放过咱们了吧?” “没钱没粮,他们就该把手伸向你们自己了!” 说罢,曹德抬手指着现场众人。 没钱没粮,你还有一条贱命。 男的拉走,给拿得出钱的人顶徭役。 女的卖到青楼勾栏。 最不济,卖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 到死也能榨出一点点油水。 上到老村长,几名村老,下到刚刚懂事的孩子,都被曹德这番话吓得毛骨悚然。 没钱没粮,不是还有人嘛。 “大……大朗,你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吴天德也不是好惹得,更别说,你还弄死了青楼龟公,这梁子算是结死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 老村长脸色沮丧地点出眼前危机。 道理大家都明白。 可是近在眼前的麻烦,同样不容忽视。 “大不了和他们拼了,这狗屁世道早晚也是个死,死之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也不算白活这些年。” “我哥说得没错,站着活,总比窝囊的被人欺负死要强。” “三哥说得对,大不了拼了。” 几个干儿子吵吵嚷嚷。 人一旦被激发出血性,也就没啥可在乎的事情。 “闭嘴,能活着,凭啥就这么死了。” 曹德训斥道。 曹忠四人立刻闭口不言。 曹德淡笑道:“老村长,乡亲们,只要曹爷不死,你们就绝对不会有事,官老爷也不是傻子,一旦知道事情经过,为了隔壁青楼的面子逼反咱们村,这笔买卖赔本都能赔到姥姥家。” “至于姓吴的,哼!” 说到这里,曹德狞笑道:“大伙想想看,这混蛋外号叫什么?” “无有德。” 石小勇忙问道。 “他不但无德,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铁公鸡,请官府帮忙报仇是要花银子的,退一步讲,老小子真肯舍银子报官,咱们一口咬死他伪造契约,强抢民女。” “法不责众,官府的顾虑比咱们多。” 气氛烘托到这里,全村人俨然将曹德当成主心骨,这个时候就要显示出能文能武的一面。 娓娓道来,官府不敢抓人的几条原因。 半个村的人动手了,怎么抓? 抓首恶曹德? 没问题,先问高师爷舍不舍皮子和夏冰的生意。 若是舍得。 曹德还有一计自保。 总而言之。 曹德不但死不了,还能让官府逐渐用他,依赖他。 “大朗,从今往后,你就是咱们青石村的主心骨,我们大伙全听你的。” “不为别的,单是为自家婆娘和姑娘,也不能再让恶霸们欺辱了。” “法不责众,大不了全村落草为寇!” 经过今天这件事,村民们彻底认可了曹德是护村的定海神针。 毕竟。 曹德说得句句在理。 第45章 一根筋的众义匪 你不管,我不管,全村人集体装聋作哑。 官府和恶霸抢无可抢,最后能抢就剩大家伙的一条命了。 曹德心里别提多美了。 这一刻,全村人被绑上了曹德的战车。 见了血,有了共同的危机。 从这一点而言。 整个青石村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共同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敢背叛这个集体。 都不用曹德出手,身边人就能把他宰了。 “收拾收拾回去歇着,受伤的人家去找我家婆娘治疗。” 事情落幕,曹德开始善后。 安排械斗受伤的村民去找白雨薇和陆瑶包扎。 暂无医疗主管的情况下,曹德从身边人下手。 传授二女一些急救包扎,简单处理伤口的本领。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 可在性命面前,这些也算不了什么了。 随即,又让狩猎队众人将尸体丢进山里喂狼。 收缴吴家遗留下的武器,进一步武装狩猎队。 一切完事以后,曹忠继续带着大伙训练。 小小插曲,不足为题。 怡红院,吴天德,丁文龙…… 时不我待。 曹德崛起需要加快速度了。 别看眼下村里人将曹德当成主心骨,大救星。 那是因为危机近在眼前,唯有曹德能够带领大伙闯出一条生路。 危机解除,情况又会为之一变。 发动老百姓。 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民心可用不假。 前提是民心要能在你身上,感受到切切实实希望和前途。 “夫君今天所用的手段,真让奴家佩服得五体投地。” 刚回到家,陆瑶主动上前帮曹德擦拭身上污渍,声音甜美地恭维曹德有大才。 一句今日让一女,明日再让几女。 睁眼一瞧,全村百姓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能将秦灭六国典故,用这种通俗易懂的方式传播给众乡亲。 这等才华。 就连饱读诗书的文人都做不到。 “呵呵呵,你这丫头真会兜圈子,说是夸你夫君才高八斗,何尝不是炫耀你也有才华呢。” 曹德一把将侃侃而谈的美妾揽入怀中,禄山之爪伸入敌营。 “夫君,姐姐看着呢。” 陆瑶害羞地低下头。 “我……我出去喂鸡。” 白雨薇闹了大红脸,慌慌张张走向院子。 夫君喜好白日荒唐。 也不知是和哪个贱人学来的癖好。 解决麻烦最有效的办法,无非是将带来麻烦的人解决掉。 接下来。 就该轮到柳飘红出马了。 …… 隔天傍晚。 曹德背着箩筐,靴子里暗藏匕首,腰间别的钢刀,准备齐全出发进山。 午夜之际来到狼牙岭附近,曹德深吸一口气,单手插入口中学起夜枭的叫声。 不多时,暗处跳出两名持刀的汉子。 衣服虽然破烂,但并不脏。 纵然一脸戒备。 浑身上下也没有半点匪气。 “你是曹德?” “带路吧。” 曹德话不多说,通过暗语证明了身份。 山寨还是那个山寨,里头主人早已经从无恶不作的山贼,变成了十几名劫富济贫的义匪。 说是义匪。 还不如山贼阔气呢。 “呦,这不是曹大爷嘛,我还以为你忘了这里有一群人,等着你送来吃食和衣物布匹呢。” 聚义厅内,柳飘红没好气瞪了曹德一眼。 自打一个月前,曹德安排众人在这里落脚。 整整三十多天,姓曹的就跟忘了一样。 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不让他们杀贪官,打劫官府。 养精蓄锐,等待曹德进一步安排。 等来等去,粮食吃得干干净净。 这两天。 柳飘红不得已带着大伙挖野菜为生。 这么久才露面,心里能没气嘛。 “你们……你们还真老实,不杀贪官,不去招惹官府,我也没说不让你们就地补给,附近这么多土匪窝,凭你们的身手,剿灭一两个还怕饿肚子?” 曹德哭笑不得。 真是有什么老大,就有什么手下。 全特么死脑筋。 “曹德,不许你侮辱大姐!” “大姐听你的安排,反倒被你数落,你这人好没良心。” “大姐说你武功厉害,敢不敢和我牛勇比一比功夫。” 聚在屋内的十几个男女好汉,愤怒指责曹德站着说话不腰疼。 “行行行,算我说错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聊别的。” 眼瞅着这群人饿得骂人都没力气,曹德放下背篓,拿出里头的熏肉。 顷刻间,香味飘满聚义厅。 “对了,这是给你的。” 说着,曹德拿出一瓶药丢给柳飘红。 柳飘红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 “治疗风寒的药粉,这个季节山中多雨,你们这帮江湖儿女四海为家,想必到了这个季节,身子骨都会有些难受。” “算你有点良心,大伙吃吧。” 柳飘红不快的脸色有所减退,招呼众人不用客气。 等到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曹德不紧不慢说明来意。 斩杀吴天德,为民除害,为青石村除祸。 顺便再给柳飘红的山寨搞一批生活物资。 “飘红,各位兄弟,吴天德鱼肉百姓多年,你们知道他光是给怡红院卖姑娘,就挣了多少银子吗?一千多两。” “这么多!” 先前吵吵着要和曹德比武的汉子惊声道。 “何止银子多,他家的粮食同样多。” 众人自诩劫富济贫的好汉,曹德便从劫富济贫方面下手。 提及吴天德死有余辜。 不但他该死。 他家的恶奴,狗腿,也都该死。 斩草除根才是对百姓负责 柳飘红紧锁眉头。 斩杀吴天德没问题,她一个就能办了。 可要是灭了整个吴家。 会不会太残忍了? “扮成要饭的流民,主动去吴天德家附近盯梢,摸清护院家丁的换班时辰,之后派两个姑娘打扮得干干净净,故意在吴家门口走动,以吴天德和他手下恶奴的德性,一定会把你的人抓进去关押。” “事成之后……” 曹德忽然凑到柳飘红身边,声音暧昧道:“我给你打个银簪子,比你以前戴的那个还好看。” 柳飘红的脸瞬间红透了。 前一句还是正经话。 后面竟然说起这等羞人的情话。 众人识趣地别过脸。 大姐自己选的男人,众人不服气,还能怎么办? 山寨卧房内,柳飘红傻愣愣看着不着寸缕的自己。 明明说好进房详谈。 谈着谈着。 她就被曹德扒得一丝不剩。 “你……” “来来来,咱们继续谈正事。” 曹德起身靠着墙壁,同样也是一丝不挂。 第46章 一明一暗,双线发展 经过深入沟通,曹德算是彻底拿捏住老三柳飘红的软肋。 忽忽悠悠吃了柳飘红。 又一路忽悠地继续洗脑。 不同于白雨薇的质朴,陆瑶的大家闺秀味道。 柳飘红常年练武,身体柔韧度极好。 比起二女,柳飘红更容易解锁新关卡。 “这次行动之后,官府必然大肆搜捕,不要为了一时之气去和官府硬碰硬,往后的行动,专挑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下手。” 曹德一本正经地重申行动原则。 先动小恶霸,再动当地豪强绅士,最后才到和官府翻脸的时候。 破船也有三千钉。 激怒了官府,任何危机都可能出现。 当地大大小小的恶霸,地主,小豪强,才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先积攒实力,保证自己不被消灭。 以战养战,一点点壮大自己。 “等咱们夫妇的翅膀都硬了,就到了跟他们算总账的时候。” 柳飘红紧了紧被子,迟疑道:“这么做就能得到民心支持吗?” “能不能得到民心支持,现在还未过早,保存自己才有以后。” 曹德挽着柳飘红的娇躯,双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一边忙着正事,一边说着正事。 一切前提,都是以生存为主。 不论是杀官造反,还是拯救黎民。 柳飘红这伙人连生存都办不到,还拿什么筹划大事? 柳飘红被曹德抱了起来,全然没注意她现在羞人的姿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只有活着,才能杀光天下恶人。” “对喽,失人存地,人地皆失。” 曹德开始发力,叮嘱道:“先从实力弱小的小地主,小恶霸,小豪强动手,等兄弟们练出经验,保证自己能不被剿灭,才开始扩大队伍,找那些大家伙算账。” 余下的时间里,曹德潜移默化引导柳飘红配合自己。 恶霸豪强欺负人,专挑软柿子下手。 柳飘红这群好汉行侠仗义,不妨也学学这一点。 吴天德属于小地主。 家中纵然有家丁,护院,宅子四周修筑围墙,终归算不上难啃的骨头。 住在城外,官府的巡逻力量覆盖不到他们家。 能够保护吴家家业的力量,只有区区二三十武装家丁。 “能不能放过那些丫鬟,佣人?”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结束,柳飘红气喘吁吁开口求饶。 “不但要放,还要放一两个恶人。” “嗯?” 柳飘红愣了一下,不解道:“为何要放虎归山?” “不放他们,官府怎么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主使的。” “你疯了!” 柳飘红吓了一跳,光溜溜地跳下床,上下打量着似笑非笑的曹德。 这家伙不会中邪了? “啧啧啧,真的是黄金比例。” 曹德双眼发直。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 柳飘红恨恨地捡起散落的衣裙,动作麻利穿戴起来。 即便身下疼得厉害。 也比被曹德调侃要强。 “服侍夫君更衣,我再教你点本事。” 曹德嬉皮笑脸。 柳飘红转身便要走。 转念想想,曹德不可能是疯子。 他这么说,必然另有深意。 不多时,曹德一边享受着老三的服侍,一边说起为什么要主动暴露身份。 须知,兵者诡道也。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转眼间,柳飘红再度陷入茫然。 打劫地主恶霸而已,曹德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更让柳飘红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本次血洗吴家得到的金银钱粮,暂时不要分给百姓。 曹德留下三成。 剩余七成交给柳飘红,用来置办家当,储备物资。 劫富济贫纵然是善举。 可也别忘了官府和豪强都是见钱眼开之辈。 不论谁家收到柳飘红给银子和粮食,分分钟就会被官府豪强抢走,甚至还会给接受柳飘红救济的老百姓,扣上通匪的罪名。 进一步地敲诈钱财。 因此,救民需要先保民。 锻炼队伍,扩大影响力,两手都要硬起来。 一手打劫恶霸豪强,一手剿灭周围恶匪。 万事俱备,小范围招募流民。 安排他们在山中开荒,种地。 建立起初步的后方保障体系。 “这么多事情都要我来干,那你干什么?” 柳飘红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开荒种地,招募流民,囤积物资,剿灭附近土匪。 这特么都是官府应该干的事情。 曹德上下嘴皮子一动,全都成了柳飘红一介女流的工作。 “我的事情可多了,开枝散叶,扩大影响,谋一个曹乡绅,曹……别动手!” 眼见柳飘红气地拔剑,曹德忙说他要正面发展。 明面上,曹德与官府虚与委蛇。 背地里资助柳飘红的山中力量。 小妾带人躲起来猥琐发育。 曹德光明正大地扩大在当地的影响力。 为柳飘红提供情报。 避免山寨被官府安插细作,摸清楚具体虚实。 “你身边的十几个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可是随着队伍扩大,难免会出现良莠不齐的问题,这个时候,你男人明面上的力量,就能起到作用了。” 曹德挽着柳飘红的香肩走出卧房,又讲起善后事宜。 “得手以后,我安排老胡接应你们,先不要将东西搬到山寨,避免被官府皂隶发现痕迹,藏匿于提前挖好的地窖里头,等风声过了再分批次运回山寨。” 柳飘红忽然抬起头,眼神坚定道:“我保证办得干净利落,不会给你惹麻烦。” “这话说得。” 曹德嬉皮笑脸道:“你是我的女人,就算给我惹了麻烦,曹爷也得给我的小美妾善后。” “行了,我该下山了。” 约定后天动手,曹德全程不会露面。 一旦离开青石村,计划的含金量就会有所减退。 “路上小心。” 不知为何,明明是各取所需的结合,柳飘红竟然有点舍不得曹德离开。 上次见面。 曹德一晃过了一个多月才来。 这次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别总皱着眉,显老,你笑起来才好看。” 曹德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柳飘红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时候,曹德已经走没影了。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柳飘红低声啐道:“不要脸的泼皮,遇到你,姑奶奶真是倒了血霉。” 第47章 血洗吴家! 吴家庄离县城二十多里地。 吴天德的宅院坐落于庄上最显眼的位置。 高墙大院,气派非凡。 “滚滚滚,污了我家老爷的眼睛,小心扒了你们的皮!” 一大清早,打扫门口的吴府家丁骂骂咧咧,驱赶着过来讨饭流民。 几个生面孔的流民汉子,一个个穿着破烂。 一看就是外乡的流民。 跑到这里要饭,真是想瞎了心。 谁不知道吴府是属貔貅的。 只进不出。 刚被家丁驱赶走,讨饭的流民又一次回来了。 往复几次,家丁们嫌弃这些人身上臭味熏天,也就懒得再管。 老爷心气不顺。 真要闹出动静,这群家丁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经过两日盯梢,吴府外围情况基本被摸清。 由于吴家恶名在外,当地百姓直接绕着这里走。 即便是同庄之人,也不愿意靠近吴家。 天色一黑,吴家就会关上大门。 放出大狗巡逻。 显然。 吴天德自己也知道自己过于遭恨,才会如此小心。 “挨千刀的没良心,还真是有些小聪明。” 山寨里,柳飘红碎碎念地数落曹德占了便宜就跑。 男子汉大丈夫。 冲锋陷阵的事情竟然交给小妾负责,自己躲在后面等着分钱。 “大姐……我怕。” 两名充当内应的姑娘满心紧张,她们不怕死,却怕失了清白。 “别担心,那个没良心的已经给你们想好了保全清白办法,身上涂着污秽之物,装成一副顺从胆怯的样子,说是先吃饱肚子,再洗漱洗漱,吴天德即便想要霸占你们,也不会马上动手。” 柳飘红心里骂着曹德没良心,接下来的各项行动,又都是不打折扣地按照曹德命令展开。 不查不要紧。 即便是吴家这样的小地主,内部防御同样不容小觑。 见二女还有些紧张,柳飘红柔声安慰道:“你们进去以后,姐姐带领众兄弟午夜动手里应外合,保证让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吴家护院一个时辰换一次班。 守夜的家丁背负弓箭。 一旦出了动静。 他们会立刻上墙用弓箭对付袭击吴家的山贼土匪。 因此,只能智取。 隔天下午,打扮成流民孤女的两名姑娘,出现在吴家大门口。 “求大爷行行好,给我们姐妹一口吃的吧,我们姐妹家乡遭灾,父母亲人全都死了。” “这里不是善堂,要饭去别的地方,妈的!这两天怎么多流民过来要饭,真他娘的晦气。” 守门家丁嘴里不干不净,看到里头走出一名中年男人,几名家丁马上变脸问好。 “吵什么吵,不知道老爷正烦心呢,再敢嚷嚷,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呦……” 中年男人瞥见门口两名姑娘,表情先是一顿,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邪笑。 “小模样还挺标致啊,你们是谁家女子?” “回大爷的话,我和妹妹秋娘从北边逃荒来到此地,看您家高门大户,想必是积善人家,大着胆子过来要口吃的。” 强忍着被对方凝视的恶心,二女佯装胆小怕事,自我介绍说是一对姐妹。 姐姐春娘,妹妹秋娘。 “呵呵呵,小娘子算是来对地方了,方圆几十里,我们吴家是鼎鼎有名的积善人家,我家老爷最爱修桥铺路,救济百姓。” “到了这里,你们就算进了福窝。” 几名家丁听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管家吴三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二女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 可是身上的那股味,着实能将人熏个跟头。 能忍着恶臭说一堆昧良心的鬼话。 也难怪人家是管家,他们只能当家丁。 “来来来,跟爷进去,给我家当个使唤丫头,保准你们姐妹天天有大鱼大肉吃。” 远处,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发生在吴家大门口的事情。 “这混蛋脑子是怎么长的,把吴家的反应算得死死的。” 伪装成男性流民的柳飘红暗暗吃惊。 曹德算得也太准了。 春娘和秋娘没费任何力气,顺顺利利进入了吴府。 脑中不由得回忆起前几天,曹德那副成竹在胸的痞子样。 “吴天德是个色中饿鬼,但凡见到有点姿色的女子,犹如苍蝇见了血,不顾一切也要霸占她们,有女上门只会觉得是捡了便宜,老东西绝不会起疑。” 难怪曹德能将自己吃得死死的,洞察人心这一块。 柳飘红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心狠手辣,算无遗策。 还有造反的宏图大志,以及…… 以及让柳飘红欲罢不能的“屠龙术。” “大姐,不不不,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围在柳飘红身边,装扮成流民的手下一个接一个起了鸡皮疙瘩。 柳飘红嘴角上翘。 眉眼含春。 这还是带他们誓杀天下贪官污吏的大姐吗? 咋看,都像是少女怀春。 “子时动手,除恶务尽!” 狠辣话语传入众人耳中,兄弟们纷纷喜笑颜开。 这才是他们的好大姐。 子时,吴家大院漆黑一片。 唯有几间屋子亮着灯火。 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里,春娘从肚兜里内侧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特制小刀,悄无声息地弄开外面的门闩。 “准备动手。” “狗贼,姑奶奶要让你们血流成河!” 春娘和秋娘对视一眼,按照默默记住的路线直奔后院准备开门。 后门阴影处,柳飘红带着一众好汉早已埋伏多时。 至于巡逻的大狗,早就被毒包子弄死了。 “记住,只杀恶奴家丁,吴家亲属,丫鬟佣人不得妄动,咱们是替天行道的好汉,不是滥杀无辜的山贼,谁敢杀害无辜,别怪我这位大姐不讲情面。” 后门刚被打开,刺鼻血腥味便扑了过来。 别看春娘和秋娘充当内应时胆怯怕事。 其实是怕清白不保。 真打起,十几个人个个都是狠手。 女子又如此。 二女手上的人命不下十条。 杀恶奴,除贪官。 对他们来说,不比杀鸡宰羊为难多少。 无数黑影如同潮水般涌入内院。 一场无声无息的杀戮,笼罩了整个吴家。 行动要快,下手要稳。 偷偷行动避免弄出大动静。 唯有如此。 才能顺利带着钱粮撤退,去和胡彪会合藏匿战利品。 “吴天德,出来受死!” 不多时,整个大宅被柳飘红完全控制。 无辜的丫鬟,佣人都关入柴房。 手持武器的家丁护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被送去地府。 第48章 放不下手中刀,杀不尽恶人头 “狗贼,你敢出卖老爷!!!” 看到一伙蒙面贼人带着一股血腥味冲进来,又看到被他们挟持的管家吴三,吴天德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常言道狡兔三窟,吴天德唯恐被人在睡梦中割了脑袋,每天晚上都会换房间居住。 知道他当晚所住何处的人,只有狗腿子吴三。 “好汉饶命,我……” 不给吴三求饶机会,柳飘红一刀刺向此人,又抬脚将吴三踢飞出去。 “钱粮都在库房,你们随便拿,留我一条性命就行。” 眼见蒙面人杀人不眨眼,一刀宰了给他们带路的吴三,吴天德吓得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 柳飘红拦住想要砍死吴天德的手下,过去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语气厌恶地质问道:“你 强占民田,逼佃户卖儿卖女,可饶过他们的命?糟蹋姑娘,贩卖人口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们的下场?” “死到临头才知求饶,你……” 压抑着将吴天德千刀万剐的冲动,柳飘红继续说道:“欺压青石村良善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 “青石村!!!你们是曹德的人?” 话一出口,吴天德肝胆俱裂。 曹德这个匹夫,竟然勾结山贼血洗吴家。 “是又如何,像你这种人死有余辜。” 柳飘红沉声道。 “好汉饶命,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欺压良民,求好汉饶我一命,我给你们钱,给你们很多很多钱。” 确定是曹德派来的人,吴天德马上改用重金利诱。 能被曹德收买。 说明这伙山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留着去阴曹地府花吧。” 柳飘红刀光一闪,吴天德肥胖的脑袋瞬间滚落在地。 “按照原计划行动。” 柳飘红看了一眼吴三的尸体,说道:“搬走这里所有钱粮,一半留下自用,另外一半赈济百姓。” “咱们只杀恶奴跟吴天德,一会儿将丫鬟和佣人全部放了。” “得令。” 不一会,吴家的粮仓和银库被砸开。 里面堆积的粮食和金银,让见惯了世面的好汉们暗暗咋舌。 光是银子就有三千多两。 粮食有上百石。 布匹,铜器,各种值钱的东西一大堆。 柳飘红紧锁眉头。 吴天德只是一名小地主,就有这么多钱粮。 换作是丁文龙这类的豪强大户,家中金银还不得堆积如山。 北地荒凉,百姓穷苦。 唯独这些富户乡绅,贪官污吏个个富得流油。 柳飘红第一次切身感受到。 不论何地,哪怕是不毛之地。 穷的也只是百姓。 “搬走这些东西,速速去跟胡屠汇合。” 众人趁着夜色翻箱倒柜,除了钱粮布匹,武器,古董,吴天德几房小妾的首饰衣物,柳飘红一样不漏,全都给它一勺烩了。 老百姓穷怕了,柳飘红这群义匪同样穷困潦倒。 以往杀贪官,打劫富户,都是先杀再拿。 动静闹得大,能拿走的东西屈指可数。 并且绝大多数分给百姓。 众人最多留下一成。 这一回,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路上,不服曹德的牛勇忍不住说道:“大姐,咱们和官府作对好多年,唯独今天是真痛快啊,不损一人,拿走了这么多东西,娘的,曹德这厮有点门道。” 不但牛勇激动,参与行动的其他人同样觉得过瘾。 柳飘红淡笑道:“这厮要是没点本事,老娘岂会……不说这些了。” 每当有人提到曹德。 柳飘红便会不由自主,回忆起这个泼皮折腾人的本事。 一边欺负自己。 一边又用所谓的屠龙术,引诱柳飘红配合他。 讽刺柳飘红等人空有一腔热血。 总结起来就是十二字。 放不下手中刀,杀不尽恶人头。 区区十几个人。 能杀多少贪官污吏,豪强恶霸。 又能救多少百姓。 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给了他人希望。 紧接着。 希望瞬间破灭在大家眼前。 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柳飘红心中有了决断。 他们杀不尽恶人头。 那就给曹德当刀子。 让曹德替代他们,杀光全天下的恶人! “不好了,吴老爷一家被灭门了!!!” 一直到天亮,被放走的丫鬟和佣人才有胆子传播消息。 吴家庄的佃户和贫农听到消息,蜂拥着冲向吴府。 放眼望去,血流成河。 吴天德身首异处,为虎作伥的恶奴无一幸免。 当即,几个反应快的老百姓开始捡漏。 “啊!!!” 一名百姓刚将手伸向吴三的尸体,没想到尸体突然动了,只见吴三艰难地睁开双眼,死死拉着这人的裤腿。 …… “算算时间,应该都已经处理好了。” 青石村,训练场。 曹德依旧躺在太师椅上,看着几个干儿子锻炼队伍。 石小勇一家按曹德的要求,制作了五张简易的木弓箭。 十名视力出众,心态较稳的乡亲得以接受弓箭训练。 另外二十人手持木棍,粪叉练习刺杀。 忽然,一群衙役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等众人反应,带队的县衙捕头李胜厉声呵斥道:“曹德,你的事发了,不想连累乡亲,就不要反抗!” 说罢,后方衙役纷纷拔出腰刀。 “李捕头,出什么了?值得您动这么大的阵仗抓我?小人可是良心,从不干伤天害理,惹怒官府的事情。” 曹德一脸茫然地起身说道。 “你特么还是良民,世上就没有悍匪了!驱使山贼灭了吴员外满门,老子原以为你是个知情知趣的东西,没承想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带走!” 李胜大手一挥,曹德的两名熟人走了过来。 衙役老张给曹德套上了铁链。 另一名衙役老马给曹德戴上了二十斤的木枷。 得知曹德勾结山贼杀了吴天德满门,奉命抓人的李胜属实吓了一大跳。 担心曹德拘捕。 李胜还请来五十名民壮守在村外。 一旦曹德闹事,先杀了再说。 “都别动!” 曹德任由衙役控制,呵斥曹忠等人不许轻举妄动。 “啪!大胆曹德,你可知罪!” 转眼,曹德被衙役们严防死守押入公堂。 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口中喊着堂威。 明镜高悬匾下坐着县令汪有道,身后站着高师爷。 除了县衙众人,曹德意外发现丁文龙也在公堂。 站立于堂下。 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曹德。 第49章 公堂自辩 “小民冤枉。” 曹德跪在地上高呼冤枉,高师爷微微摇头。 但凡被抓来的百姓,哪个不说自己冤枉。 这厮胆子忒大。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大。 “哼!” 丁文龙闻言冷哼,姓曹的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又是一声惊堂木,县令汪有道呵斥道:“大胆刁民丧心病狂,勾结山贼屠杀乡绅,本县为官至今,从未见过你这等丧心病狂的恶贼,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吴府管家吴三侥幸捡了一条命,亲耳听到匪首承认受你驱使。” “来人,给这个恶徒上夹棍,任他铁嘴钢牙,也逃不过官府如炉!” 一声令下,两名衙役放下水火棍,当即找来夹棍拿到曹德面前。 十指连心。 犯人一旦被上了夹棍,任你是铁打的金刚,还是铜铸的罗汉,都会变成一滩烂泥。 又有一名衙役出来拿下曹德脖子上的木枷。 “县尊大人容禀,小人只会一句,说完以后任由官府处置。” 曹德可没兴趣体验这种酷刑。 口中道出一句满堂皆惊的话。 他若是了,青石村必反。 “啪!好一个罪该万死的恶贼!勾结山贼屠杀乡绅已经是死罪,如今还敢公然叫嚣反抗朝廷,更是罪加一等。” “左右衙役何在!给本官乱棍打死这无耻之徒。” 汪有道气得勃然大怒。 堂下站着的丁文龙差点笑出声。 见过不怕死的恶徒。 还是第一次看到曹德这种急着去投胎的东西。 “且慢。” 两旁衙役正要动手,高师爷忽然开口棍下留人。 “大人,曹德此人虽非良善之辈,可也不是无脑之人,公然叫嚣杀他会激起民变,会不会是另有隐情呢?” 高师爷低声提醒。 出口喊停并非为曹德开脱。 证据确凿,高师爷岂会引火烧身。 只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以他对曹德的了解,此人应该是个精明之人。 懂得抱大腿,还知道结交衙役。 怎么看。 都不像敢公开威胁县令的蠢货。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对于高师爷这位同窗好友,汪有道还是颇为赏识。 “依在下之见,不如多问几句,曹德已经落到官府手中,是生是死都是大人您一句话的事情,让他多活几息也无妨。” “大人,曹德一向恶毒,先是杀了我家派去讨债的家丁,又杀了邻县怡红院的帮工,由此可见,此人一身的贼骨,勾结山贼屠杀吴兄一家也就不足为奇了,况且吴府官家吴三赌咒发誓,山贼是为青石村,为曹德报仇来了。” “不是勾结,山贼何故为此人出头?” 丁文龙拱手道。 曹德必须死,而且就是现在! 汪有道皱眉不语,高师爷则是闭口不言。 “县尊大人息怒,小人说激起民变,绝对不是公然反抗朝廷,恰恰相反,小人说这些是为大人,为朝廷着想。” 捡了个空子,曹德一脸委屈道:“县尊明鉴,小人确实带领村中百姓赶走了吴府一行人,那是因为他们伪造卖身契,想要强抢民女。” “草民虽是泼皮,可青石村毕竟是小人的家乡,看到恶人强抢民女,小人若是不管,只怕再过几天,就该抢到小人头上了。” “至于说激起民变,乃是因为自从赶走吴员外,小人深敢不敢,一步都未曾离开村子,每天都和一群人待在一起,见了谁,去了哪,全村百姓都能做证,若是小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乡亲们……” 曹德欲言又止,偷偷瞧着高师爷。 高师爷心中恍然。 如果曹德真是无辜的,村里人能够证明他这段日子安分守己,那都没有去。 杀了曹德。 只怕会引起全村人的胡思乱想。 吴员外与曹德发生矛盾,没几天就被山贼灭门。 曹德有嫌疑,被官府明正典刑。 参与械斗的青石村百姓,貌似也有嫌疑。 细细想来,确实有可能激起民变。 “曹德,你真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想要联系山贼,你大可以安排其他人代劳。” 丁文龙冷声打破现场寂静。 曹德没出村子,没去见外人。 青石村那么多人。 曹德派人联络,也不是不可能。 “丁员外句句针对小人,莫非是想要借刀杀人不成?” 曹德质问道。 “杀人何须借刀,你一介草民,也配让我丁家兜这么大圈子取你性命。” 丁文龙满脸不屑。 叫嚣捏死曹德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借刀杀人这种事情…… 丁家还真干过。 “小人前不久遭遇山贼暗杀,侥幸捡了一条命,他们口口声声说受丁员外派遣,难道这不是借刀杀人。” 曹德忽然爆料。 口中道出谢大几个山贼。 “一派胡言!你这厮真是该死,死到临头还要胡乱攀咬,大人,请您速速下令,乱棍打死曹德。” 丁文龙怒火中烧。 怪不得谢大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原来早就死了。 妈的! 曹德运气怎么这么好,一次又一次捡回一条命。 越想越气,丁文龙开始口不择言。 “肃静!丁员外,本县许你旁听,你需自重。” 眼见丁文龙咆哮公堂,汪有道面色不快地提醒他注意身份。 “大人恕罪,在下也是一时气愤,这才说了几句不得体话。” 丁文龙急忙拱手致歉,不忘继续落井下石。 曹德自知难逃一劫,故意将水搅浑,想要拉他下水。 汪有道说道:“曹德,你若是老实交代,或许还能落个全尸,若是继续胡搅蛮缠,本县可就不客气了。” “丁员外说你本人没有出村,也可以让人联络山贼,你如何解释?” “小人解释不了。” 曹德声音苦涩道。 “既然解释不了,就别怪本县大刑伺候……” “我懂了!!!” 忽然,曹德撕心裂肺地大骂丁文龙歹毒。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谢大几人杀不死曹德,丁文龙唆使山贼灭了吴家。 吞了吴家的产业,故意让人道出曹德名字,借此栽赃陷害,让曹德当替死鬼。 “丁文龙,你好狠的心肠!老子是抱着你闺女跳井,还是毁了你家祖坟,你何至于这么对我?穷凶极恶的山贼洗劫富户,岂会不补刀,吴老爷和家丁都死了,为何只有管家捡回一条命?” “吴家高墙大院,戒备森严,寻常山贼还没动手只怕已经惊动了吴家众人,岂能顺顺利利进去杀人越货?除非有人暗中帮助他们,并且这个人十分熟悉吴家情况。” “对了,还有一点也能证明你有重大嫌疑!” 曹德大喝道:“曹某刚和吴家结怨,他们家随即就被山贼血洗,哪怕山贼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最大的嫌疑人,依旧是我。” “你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分明就是怕我不死。” 第50章 咆哮公堂的豪强 “你这头疯狗竟敢诬陷老子,岂有此理!!!” 霎那间,无数异样目光看向丁文龙,感受到众人眼中的怀疑,丁文龙气得都快疯了! 证据确凿。 曹德狗贼不但死不认罪,反倒敢诬陷丁文龙。 没干过就是没干过。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丁文龙左顾右盼,冲向的一名衙役抢来水火棍便要打死曹德。 “啪!” 汪有道猛拍惊堂木,起身呵斥道:“丁员外自重!!” 话语间,隐隐带上了怒意。 一连两次咆哮公堂,丁文龙欺人太甚。 高师爷开口打圆场,说道:“县尊明察秋毫,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丁员外无须动怒,是非公道,自有官府定夺。” “大人息怒,不是丁某藐视大人,咆哮公堂,曹德这狗贼欺人太甚!明明他才是凶手,反倒倒打一耙诬陷丁某这等良善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丁某才会失态。” 丁文龙拱手赔罪,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丁员外说我血口喷人,倒打一耙,小人倒要问问,不是有人充当内应,山贼何以能顺利地血洗吴家?小人虽然没读过书,可也在街面上厮混几年,懂得些人情世故,以往和人发生冲突,不论是输是赢,对方但凡有个好歹,旁人都会说是小人暗中报复,唉。” 说着,曹德挤出几滴委屈的泪水。 心中默念老人家的好。 任何敌人都不是铁板一块,有勾结,自然就有矛盾。 地方豪强蔑视官府无力管辖地方。 官府既要利用地方豪强,又担心早晚会被他们架空。 这一点属于永远无法改变矛盾。 民就是民。 公然冒犯县令的威严。 汪有道和高师爷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会给你记上一笔。 “曹德是个刁民,还请大人上刑!” 丁文龙咬牙切齿,全盘否认曹德的指控。 “是否上刑,本官自有定夺,不劳丁员外操心。” 汪有道已经非常不高兴了,一旁高师爷紧锁眉头,细细分析曹德话中有几分真假。 仔细想想。 此事确实大有古怪。 倘若真是曹德所为,他勾结的山贼是如何溜进吴家。 又是这么不动声色杀光了所有家丁,并且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案发于深夜。 直到隔天清早,被山贼释放的下人才回庄上找人报信。 抛开这些问题不谈。 曹德另一句话颇有道理。 青石村前不久和吴家发生械斗,当场打死了好几个家丁。 这个时候,吴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被怀疑的绝对是青石村和曹德。 理由也很简单。 先下手为强,免得吴家卷土重来,借用官府力量平了青石村。 可如果换一个角度。 又会不会是有人借刀杀人呢? “求县尊恩典让小人和所谓的证人,吴府官家吴三当堂对质,小人被冤案不打紧,谁让我没啥好名声,可是县尊大人您的声誉,万万不能受到玷辱。” “您是朝廷派来县令,代表着朝廷颜面,小人纵然粗鄙,也知维护大人您,就是维护朝廷的纲常。” 曹德演技爆棚,好人话没人不爱听。 关键是能不能拍对马屁。 丁文龙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县令汪有道已经非常不满了。 倘若丁文龙继续越俎代庖,很有可能会逐出公堂。 那个时候。 脸皮真就丢得干干净净了。 高师爷耳语了几句,汪有道微微点头,传唤证人吴三。 不多时,两名衙役抬着一副担架上了堂。 浑身裹满布条的吴三像是个特大号粽子。 “是他!我家老爷和一众家丁护院都是被曹德唆使的山贼杀害,还请大人给我家做主。” 闻言,丁文龙露出阴险笑容。 吴三情绪激动。 是非公道一目了然。 曹德平静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勾结山贼,那我问你,杀贼得手以后,为何不烧了你们吴家?” “这我怎么知道。” 吴三赌咒发誓,亲耳听到的贼首讲出青石村和曹德的名字。 “曹爷既然要勾结山贼灭你们满门,理应知道一旦事发,必然会株连全家,毁尸灭迹,不留活口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对也不对?” “这……” 吴三一时语顿。 不是对不对的问题。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这么干。 换作是他吴三。 也会不留任何活口。 毕竟,杀平民百姓不算事。 弄死几个家丁,只要家主不追究,同样不算大事。 可要是换成地主员外,豪强绅士。 哪怕是一名衙役,这都是捅破天的大事。 “山贼说到我的名字,你觉得我是凶手,倘若山贼道出丁员外的名字,他又算不算凶手的呢?” 谁也没想到,曹德哪怕质问指控他的吴三,也不忘带上丁文龙。 丁文龙五内俱焚,气冲冲好似一头即将发作的蛮牛。 曹德继续挑衅,狠狠瞪了丁文龙一眼,冲着汪有道叩拜道:“县尊明察秋毫,仅凭凶手讲出小人的名字,就说小人是主谋,未免有失偏颇,此事如果不能详查,恐怕日后这样的事情,将会有增无减。” 这句话一出口,汪有道和高师爷齐刷刷变了脸色。 凭借一面之词,就将曹德定为凶手,乱棍打死示众。 万一日后有人效仿。 屠灭其他富户满门,刻意说出别人的名字。 长此以往。 白河县非乱不可。 想到这里,二人再次看向丁文龙。 “丁某对天发誓,此事若是丁某所为,就让老天爷让我丁家绝后!” 当即,丁文龙发下毒誓。 吴家灭门案若是与他有关,情愿断了香火。 闻听此言,汪有道微微皱眉。 丁文龙膝下无子继承家业,用绝后这种狠话发誓,倒也不想作伪。 高师爷问道:“曹德,口说无凭,你可能拿出更多的证据,证明你没有嫌疑?” 曹德苦涩道:“回高师爷的话,小人幼年失怙,没有父母教导,与三教九流之辈厮混,这些年来做了不少荒唐事,纵然小人将嘴皮说烂,又有几人相信小人呢?” “圣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小人担心继续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遭遇无妄之灾,加之父母托梦,训斥小人有辱家门,小人决心洗心革面,可……” 曹德一边诉说着委屈,一边提起村里有无数人可以替他做证。 证明他真的浪子回头。 组建狩猎队,带领乡亲们进山打猎。 “狩猎队!” 高师爷脸色一变。 第51章 百里侯的颜面不容践踏 “好一个狩猎队,分明就是你训练的私兵!” 丁文龙再次跳了出来。 揪出狩猎队三个字狂轰猛打。 指控曹德图谋不轨,意图反抗朝廷。 老百姓聚众为伍,从里都是造反的前兆。 “丁文龙,老子就算被县尊大人定罪,今天也要和你掰扯明白!” 曹德忽然咆哮大骂。 丁文龙大量招募家丁,并且赋予家丁们各种武器,这难道就不是聚众为伍? 青石村穷得叮当响,既要缴纳官府税银,钱粮,年底还要出人服劳役。 决心浪子回头,第一件事自然是回馈乡里。 “我们青石村靠山吃山,我组织村里人组建狩猎队,一来是为了给乡亲们一碗饭吃,只要吃饱饭,大伙就不会闹事。” “二来,通过善举改一改之前的恶名,我曹德不是君子,可也不是无可救药的混蛋,不为自己,也改为后代子孙,父母的在天之灵积一些阴德。” 反唇相讥,讽刺丁文龙只许州官放火。 他家拥有大量武装家丁,听闻人数已经超过一百人。 青石村组建狩猎队,只是为了进山打猎,用皮毛和兽药换一些钱粮。 曹德家有娇妻美妾,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一旦青石村发生民变,曹家必然会被裹挟其中。 “强词夺理!丁府的家丁乃是为地方安宁出力,协助官府弹压地面,你曹德组织狩猎队,只怕是另有居心。” 丁文龙脸色阴沉,心头的杀意难以遏制。 指控曹德意图谋反,自然是栽赃陷害。 担心狩猎队成为曹德的私兵,这才是真实原因。 汪有道看了看面红耳赤的丁文龙,又将目光放在完全豁出去的曹德身上。 高师爷低声道:“大人,民心可用。” 汪有道扭过头,只见高师爷压低声音,娓娓讲出两个字。 制衡。 汪有道表情释然。 好一招制衡。 曹德和丁文龙之间的恩怨,早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曹德的爹爹被丁家逼死,曹德本人也险些死于丁文龙之手。 换到丁文龙这边。 同样也不会放过曹德。 身为当地豪强之手,被一名小民杀了狗腿,这口气绝难吞下去。 曹德死活无关紧要。 丁文龙狂妄,必须得到遏制! “肃静!” 汪有道拍打惊堂木,朗声说道:“本案情况复杂,先将曹德押入大牢,择日再审,退堂。” “大人,这事……” “退堂!” 见丁文龙继续干扰他的官威,汪有道气的拂袖而去。 两旁衙役押着曹德去了大牢。 后堂,高师爷拱手道:“大人,此事我看……” “英泰,这里不是公堂,你无须如此拘谨,你我二人乃是昔日同窗,又是多年好友,有什么话你大可以畅所欲言。” 换下官袍的汪有道笑着示意高师爷坐下说。 “既如此,小弟也就知无不言了。” 端起茶杯喝两口,高师爷认为不论吴家灭门案是不是和曹德有关,此人都不能死。 刁民要防,豪强更要防。 曹德组建狩猎队,官府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县衙衙役多半与豪强有所关联,李胜更是借着妻家的势力成了捕头,长此以往,百姓恐怕只知丁家和豪强,不知县里还有您这位县令。” 汪有道点点头。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成为人上人。 好不容易中了进士,成了七品县令。 到了地方反倒是事实和地方豪强商议。 属实是愧对百里侯之名。 百里侯,百里之主。 士农工商一应人等的旦夕祸福,都在县令一念之间。 让你生,就没人敢动你。 让你死。 任你腰缠万贯,也活不过第二天。 要问权利有多大。 三个字就能诠释。 土皇帝。 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先晾他几天,你再去见他。” 不多时,汪有道和高师爷定下策略。 挑动泼皮斗恶霸。 官府坐山观虎斗。 拉一把打一把,制衡之道才能显出作用。 未等二人展开计划。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在县衙门口。 曹家小妾陆瑶和一众乡亲们来到衙门口喊冤,哭诉曹德被人冤枉。 曹忠举起一份联名状。 青石村男女老少纷纷血手印,联名担保曹德不是凶手。 唇亡齿寒。 曹德一旦被定罪斩首,整个青石村也将迎来灭顶之灾。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曹德白天训练青壮,晚间给义子干儿上课,既没有离开过青石村,也没有见过陌生人。 无缘无故被扣上匪寇的帽子。 摆明了是有人诬陷。 一瞬间,县城众人纷纷聚拢衙门口。 七嘴八舌议论着孰是孰非。 “联名状官府收了,你们速速离去,莫要继续喧哗。” 高师爷带着衙役走出衙门,拿过曹忠手里状子。 “阻塞街道,威胁官府,你们好大的胆子,给我打!” 与此同时,一群家丁手持棍棒冲向人群。 见人就打,整条街道瞬间鸡飞狗跳。 高师爷见状呵斥道:“住手,你们是谁家的家丁,怎敢在这里行凶?” “嘿嘿嘿,高师爷,您可别误会,我家老爷听闻青石村刁民聚众闹事,妄图冲击官府,特地派小人过来帮官府解围。” 丁府陈管家冒了出来,嬉皮笑脸请高师爷回衙静坐。 不出一时三刻,这帮刁民就会被赶走。 四周惨叫声不绝于耳,高师爷见状面沉如水。 曹忠几兄弟死命护着干娘陆瑶,身上硬挨了十几下。 “师爷,咱们进去吧,刁民不打不听话。” 陪同在旁的捕头李胜出言提醒。 丁家这是要杀鸡儆猴。 高师爷犯不上为了一群屁民和高家翻脸。 “啊!” 忽然,一柄飞刀正中一名行凶的家丁喉咙。 “有刺客!!!” 眼见丁府家丁栽倒在地,高师爷吓得魂不附体,开口命令衙役保护,岂料身边衙役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大人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本该保护陆瑶的曹忠挺身挡在高师爷面前, 下一秒,一把飞刀刺入曹忠肩膀。 “大人快走啊!!!” 曹忠忍痛一把将呆若木鸡的高师爷推进衙门,拔下飞刀大吼着让几个兄弟掩护陆瑶离开。 看到高师爷消失在视野当中,女扮男装的柳飘红压低斗笠,混入逃难的百姓当中。 衙门口发生的一幕幕,顷刻间传遍了整个白河县。 刺客先是射杀了一名丁府恶奴,又欲行刺高师爷。 本该保护高师爷的衙役跑得干干净净。 反倒是曹德干儿子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致命的飞刀。 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第52章 联名担保,曹德无罪 “丁文龙越来越无法无天,县衙也都是一群窝囊废,再这么乱下去,生意还怎么做!” “吴兄,何事惹您生这么大气?” “原来是钱掌柜,唉,丁文龙这个匹夫,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县城东头,吴记米行。 吴掌柜抬头看到悬壶堂钱掌柜来了,笑脸迎人地将他引入后堂。 “不瞒吴兄,在下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钱掌柜低声说起,曹忠刚刚找到他。 怀疑吴家灭门案,乃是丁文龙自编自导一场阴谋。 一来借刀杀人,杀曹德泄愤。 二来吞了吴天德的产业。 第三点…… 恐怕还惦记上了曹德的制冰之术。 “吴兄,你我相识多年,你又是吴员外的亲戚,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以我对曹德的印象而言,这件事情或许真的与他无关,你看呢?” 钱掌柜委婉说起想要给曹德担保的意思。 当然了,他一个人自是不敢和丁文龙作对。 吴掌柜是吴天德堂哥,纵然隔了几层,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 不是曹德。 嫌疑最大的只剩下丁文龙。 吴掌柜低头饮茶。 他骂丁文龙无耻,其实也是担心丁文龙鸠占鹊巢。 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吞掉吴天德的庄园,田产,店铺。 “我这堂弟平日里行事也是过于张扬,有此一劫虽然不幸,唉。” 吴掌柜叹了口气。 钱掌柜不难听出对方意思,笑道:“吴兄所言甚是,咱们都是规矩的生意人,吴天德强买强卖,欺男霸女,把十里八乡的泥腿子往死里得罪,招来了祸事也是应该。” “怕只怕,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要是吃惯了嘴,今天灭的是吴员外一家,明日,恐怕就要轮到咱们了。” 吴掌柜心头一抖。 堂弟吴天德家中财物被劫掠一空,名下依旧留有几百亩好田,还有三家铺面,一整栋大宅院。 这些加在一起差不多能有一万两。 如今成了无主之物,里应由儿女继承。 偏偏。 吴天德的两个女儿早已经出嫁,三个儿子尚未成年。 正妻去世多年。 几个小妾又都是没见识的妇道人家。 铁杆走狗损失殆尽。 这么一来,势必要有长辈,族亲帮衬管理。 可是丁文龙越俎代庖。 吴家众人还真不敢和他争。 “吴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钱掌柜趁机拱火。 不论是辈分,年岁,还是钱财,吴掌柜都有资格代为照顾吴天德一家老小。 顺带料理他留下的产业。 曹德借刀杀人? 别开玩笑了。 钱掌柜第一个不相信。 “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自家,保住曹德,咱们联手帮了曹德这厮,暗中资助他一些钱粮,挑动他和丁文龙斗个你死我活,如此一来,丁文龙多少也能收敛一些。” “嗯,有道理。” 吴掌柜深以为然。 吴天德已经死了,凶手是谁是次要的。 谁能得到他留下的家业,这才是主要问题。 几乎同时,县衙后堂。 高师爷将一把缠绕红线的飞刀送到汪有道面前。 “红娘子!” 汪有道毛骨悚然。 红线飞刀是红娘子惯用的暗器。 “案子另有隐情。” 说着,高师爷低声耳语。 事发以后,高师爷让人带来重伤的吴三。 经过一番盘问,一个意外消息出现在眼前。 匪首的声音看似粗野。 却有几分女子的痕迹。 “你是说,这起案子并非曹德所为,也不是丁文龙借刀杀人,而是恶匪红娘子干的?” 汪有道人都麻了。 红娘子一伙人杀富济贫,各地官府闻之色变。 流窜各地作案。 抓他们的海捕文书,贴满了附近的州府县道。 高师爷沉声说道:“公堂之上,曹德说自己恶名在外,哪怕浪子回头不再厮混,也没人愿意相信他,既然不是好人,自然也是红娘子对付的目标。” 几条线一一给高师爷串联起来。 曹德是当地知名的泼皮之一,偷鸡摸狗大错不犯,小恶不断。 假设红娘子一伙人流窜到当地。 听闻曹德的恶名,自然要他扬名。 自诩行侠仗义的义匪,岂会放过这等泼皮。 “借官府的手除了曹德,又能掩盖他们身份,计划倒是不错,可为何又要主动暴露身份呢?” 汪有道问道。 高师爷鄙夷道:“邀买名声,以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收拢人心,此乃这群恶匪常用的手段,丁家恶奴殴打老弱妇孺,官府置之不理,红娘子出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着高师爷丝丝入扣的分析,汪有道认为在理。 正所谓侠以武犯禁。 红娘子这群江洋大盗被无数百姓冠以义匪二字。 想要进一步收买人心。 自然要多做一些在百姓看来,能够扬眉吐气的义举。 “依你之见,又该如此处置呢?” “大人,此事绝对不能声张,否则,人心就会大乱。” 高师爷话锋一转,盖下吴家灭门案的真相。 目前,知道真相仅有高师爷和汪有道。 灭了吴三的口。 将这起案子变成悬案。 一方面趁机招揽曹德,死心塌地为官府效力。 另一方面。 曹德公堂上的反驳之语,已经让不少人怀疑这是丁文龙的狠辣手笔。 “案子一天没有了结,丁文龙就有一天的嫌疑,胆敢染指吴家留下的田产和宅院,哼,他不是凶手,谁又是凶手?” “届时,当地乡绅必然会与丁家划清界限,甚至是严防死守,防止自己成为下一个吴天德。” 顿了顿,高师爷微微一笑道:“东翁是一县县令,吴家遗留的产业,得由您来主持公道。” “呃……哈哈哈。” 汪有道大笑不止,欣慰道:“能得贤弟为幕僚,真乃本官的福气,此举甚为妥当,就由贤弟一力操办。” 狗咬狗一嘴毛,下面的乡绅豪强越乱,他这个县令才能越安稳。 一直放纵丁文龙做大。 汪有道苦读诗书,谋取功名又有什么意义。 死了一个吴天德,引出来这么纷乱局面。 看似麻烦不断。 万幸有高师爷出谋划策。 “县城药铺钱掌柜,米铺吴掌柜,还有多名掌柜,员外求见大人。” 仆从走进后堂,通报这些当地乡绅富户联名为曹德作保。 “来得好!” 汪有道高兴得合不拢嘴。 高师爷反倒收敛起笑容。 前一刻刚刚制定分化瓦解的计划。 后脚,这群竟然主动出面担忧。 真是巧合吗? 第53章 你尽管去做,背后有我支持 阴暗潮湿的县衙大牢内,喊冤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大大小小的囚室关满了人。 唯独一间牢房空空荡荡。 “曹爷,吃饭吧。” 就在这时,一名狱卒打开牢门,送进去一壶酒,两盘菜。 “呦呵,酱肘子,老牛,今日又换伙食了?” 曹德一点也不客气,伸出脏兮兮的大手拿了就吃。 狱卒老牛半蹲在地上,主动给曹德倒了一杯酒,笑呵呵说道:“我看守县衙大牢也有二三十年了,就没见你这样的犯人,县里几家店铺的老板,每天换着花样给你送吃的,曹爷,坐牢坐到你这个份上,也算是独一份了。” “这话让你说的,要不你来坐牢,我每天给你送吃的。” 曹德一脸痞气地翻了翻白眼。 “得,我多嘴,我不对。” 老牛也是一点脾气没有。 敬曹德,可不是收了几家商户的钱。 曹德是灭门案的重要罪人,按理应该戴重枷,全身上镣铐。 偏偏。 县令就和不知道这事似的,单独将曹德丢在这间牢房。 身为衙门老隶。 没有这点眼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狱卒走了,曹德继续胡吃海喝。 大肘子,一盘肥得流油的五花肉。 配着一小壶黄酒,撑得曹德直打饱嗝。 吃饱喝足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半点着急。 自从被扣上勾结山贼,谋害吴家的罪名丢进来关押,时间已经过了整整十天。 人出不去,却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单从每天变得花样的酒菜就能看出。 看似铁板一块的地方豪强,地主大户。 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一定程度。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忽听耳边传来铁链哗啦响的声音。 睁眼一瞧,牢门被人打开。 高师爷似笑非笑地望着酒足饭饱的曹德。 “你这厮即将被砍头,竟还能吃得下,睡得着。” “高先生别逗我了,小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您和县尊一定能明察秋毫的。” 曹德嬉皮笑脸坐起来。 “你太高看我和大人,也小瞧了丁家想让你死的决心。” 高师爷抬手扇了扇牢房内的恶臭气味,提及丁家为送曹德上路,正在花银子打点知府衙门。 “什么!” 曹德故作惊慌道:“他要通过知府衙门定我的罪?” “完了完了!” 紧接着,曹德自言自语。 满口脏话地辱骂丁文龙不得好死,一辈子都没有儿子传宗接代。 高师爷静静地看着。 暗道曹德虽有些小聪明,总归是没见识的平民百姓。 死到临头,想不慌都不行。 “高先生,您老可不能不管啊。” 曹德跪下磕头。 “管?我怎么管,知府衙门一声令下,县尊大人都只能照办。” 高师爷无动于衷,态度冷漠得犹如一块冰。 “冒犯豪强是死,下官顶撞上官,县尊可没你曹德这么大的担子。” 高师爷伸手指了指丁家的方向。 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德嘴里继续骂骂咧咧,心里冷笑老狐狸手段颇高。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干净。 还把矛盾全引到了丁文龙身上。 鬼的知府衙门! 丁文龙但凡知道知府衙门朝哪开,曹德早就死了一百回。 “我这次死定了?” “常言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关键得看这道从何而来。” 感受到曹德心神慌乱,担心过犹不及,高师爷捋捋胡须,开始发大招。 “县尊帮你这厮顶撞上官,曹德,你又能给县尊什么呢?” “若是小人能活着离开牢狱,这条命便是县尊……和高先生给的,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曹某绝无半句怨言!” 曹德假意抓住高师爷话里的“机会”,赌咒发誓为县令和高师爷马首是瞻。 高师爷微微一笑。 孺子可教。 “今日我来只是例行查监,你是否冤屈自有朝廷律法决断,至于你出去之后是安分守己,还是为非作歹,好自为之。” 说着,高师爷作势要走。 “高先生留步。” 曹德赶忙拉住高师爷,义正辞严道:“丁文龙想让我死,我也不让他活!这个混蛋多次咆哮公堂,县尊大人宽宏大量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曹某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礼数,只知道丁文龙该死,县尊大人该敬,丁文龙藐视县尊,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高师爷面带笑容,轻轻拨开曹德的爪子。 又用另外一只手,拍拍曹德肩膀。 “按你的想法去做的,只要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县尊和本师爷对你的器重,这就可以了。” 曹德差点笑出声。 脑中想起来的一位此中高手。 你尽管去做,背后有我支持。 一旦出了事,对不起。 你是谁啊? “能给县尊和高先生办事,这是小人祖坟冒了青烟,纵然是刀山火海,小人也是百死无悔,不过……” 话说到这里,曹德脸色有些纠结。 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 高师爷饶有兴致道。 “唉,小人直说了吧,丁文龙恨我不死,小人早晚要和他干一场,只是丁府人多势众,护院家丁各有兵器,小人组织的狩猎队,用的都是锄头等农具,最多有几把简易猎弓和吴家家丁留下木棍,刀子。” “真要打起来,只怕局面会一边倒。” 高师爷闻言不置可否道:“依你之见?” 曹德等的就是这句话! “小人是地痞出身,打架这方面最是拿手,要是有点像样的家伙,丁文龙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高先生,小人说句大胆的话,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您总不会忍心看着小人带着村里人,拎着菜刀,木棒跟丁家的护院硬拼吧?” 不等高师爷回答,曹德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精明的算计。 “要是县衙能够允许小人在村里打铁,顺便开个炭窑,小人觉得事情就能十拿九稳。” “炭窑有何用?” 高师爷眉头一皱。 打造铁器倒是不难理解。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血肉之躯岂能打得过刀枪棍棒。 可是开炭窑和对付丁文龙,有直接联系吗? “高先生您别误会,听小人把话说完,烧炭这生意在咱们北地,属实是一本万利,百兽岭木头多的是,只有得了官府的允许,小人愿意奉上六成利。” 曹德搓搓手指,提及丁家也有烧炭。 此消彼长。 多有意思啊。 第54章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开炭窑就得起炉子,起炉子就得用铁家伙,风箱,铁钳,锤子这些玩意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丁文龙做梦也想不到,小人这是在打造家伙。” “村里人手里有了家伙,腰杆子就硬,小人带着他们给您办事,也更有力气不是。” 曹德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高师爷的表情。 眼神闪烁。 显然在权衡利弊。 见状,曹德立刻加了一把火。 四个字。 赚钱,孝敬。 精于算计,贪图小利的地痞嘴脸被曹德演得淋漓尽致。 高师爷微微皱眉。 还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泼皮。 前面说得义愤填膺,要和丁文龙拼个你死我活。 后脚就说起赚钱的勾当。 不过这样也好。 不怕你贪,就怕你不办事。 曹德缺钱,也怕死。 更恨丁文龙这头猛虎。 有点小聪明,格局也就到这了。 满脑子还是捞钱和自保。 这样的人虽然滑头,反而更好控制。 让他去跟丁家斗,正好。 “哼!” 高师爷冷哼了一声,不满道:“你这泼皮真是会顺杆儿爬,得陇望蜀,小心被噎死,打铁,开窑不是不行,但给记住了一句话,不能逾制。” “若是私造军械,你连被关进大牢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是军械? 自然是盔甲,军弓,弩机。 三样东西但凡出现一样,高师爷会亲自带兵剿灭青石村。 “哎哟,青天大老爷,我哪有这种胆子,您也太高看我们青石村了,甲胄,弩箭,您就算把我们村的人捆在一起,也没人有本事造出这玩意。” “刀枪棍棒,外加猎弓,多一样,小人把脑袋摘下来给您当凳子坐。” 曹德诚惶诚恐地喊起撞天屈。 就算有贼心,青石村也没人会打造军弓,战弩和甲胄。 “谅你也不敢。” 高师爷收起冷脸。 能够打造这些东西的工匠,全都被县衙捏在手里。 哪怕只是会摆弄铜石的匠人。 也都是县衙严格控制的目标。 这副又怂又贪,无能狂怒的模样。 彻底打消高师爷的疑虑。 “只要你守规矩,别给县尊惹麻烦,本师爷懒得管你这些破事,至于丁员外那边,你好自为之。” “人生在世,应该多交朋友,少惹不该惹的人,这样才能活得长久,就比如悬壶堂的钱掌柜,吴记米行的吴掌柜,这些人各个交友广泛,生意才能做得长久,红火。” 话说得轻描淡写,曹德立刻品出了里面的血腥味。 姓高的这是让他去找这些掌柜,东家“化缘”。 同时,也是把曹德架在火上烤。 官府不出一文钱,便将曹德和青石村青壮利用起来。 有了人。 自然还要有钱粮。 去这些大户家化缘,钱粮来得容易,但拿得越多,欠下的“人情债”就越重。 把柄也越多。 哪天曹德不听话。 县衙只需暗示这些人断了供给,曹德立马就得抓瞎。 曹德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 “还是师爷您看得远,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对对对,多交朋友,少惹对头。” “明白就好,做事要懂得与人为善。” 高师爷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老狐狸摆明了让我去当恶人,他和县令躲得倒是干净。” 曹德心头腹诽。 骂了一圈,感觉脸上有点疼。 这不正是他一开始的布局吗。 挑动敌人斗敌人。 用小恶霸对付大恶霸。 官府坐山观虎斗,暗中拉一拉偏手。 钱掌柜的外甥,去年被丁员外家的恶奴打断腿。 至今走路还不利索。 棺材铺赵掌柜看中的一块良田,也被丁家强行买走。 心里这口恶气憋得比谁都久。 只缺个敢出头的狠人。 随后,曹德冲着东墙弯腰鞠躬。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此刻一目了然。 把同样恨丁文龙入骨的小地主,小商人,小豪强,全都绑到曹德的战船上。 他们出钱,曹德出力出人。 目标一致弄垮丁家! “曹爷慢走,有空再来啊。” “去你奶奶的。” 大牢门外,曹德头也不回。 身上依旧穿着粗布衣裳,坐了几天牢,浑身散发着怪味,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晦气。 反倒一脸刚逛完勾栏的潇洒模样。 忽然,胡彪一个箭步冲上来,带着急切的语气说道:“大哥,没事吧?自从你进去了,某家天天在外面等,你在里头没挨欺负吧?” “好兄弟,辛苦你了。” 曹德欣慰地拍了拍胡彪的肩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仗义每多屠狗辈。 此话诚不我欺。 “好酒好肉伺候着,日子舒坦着呢,走,跟哥哥我去谢谢各位金主,老板。” “金主,老板?大哥,这是何意啊?” 胡彪挠挠头,不明所以看向曹德。 曹德两手布局,属于各成一线。 胡彪的任务是配合柳飘红藏匿银子,提供伪装用的衣服和躲避线路。 至于曹忠几人。 负责挑动民意,联络钱掌柜出面保他。 配合柳飘红当众刺杀,施展苦肉计。 留下证明身份的飞刀。 “钱掌柜,赵东家,还有苦主吴天德的堂哥吴掌柜,人家都是体面人,急公好义看不得我一个好人受委屈,天天花钱往里头送好酒好菜,懂了吗?” “不懂。” 但凡是和造反无关的事情,胡彪每次都能气得曹德七窍生烟。 “找他们要钱!” 曹德悻悻朝前走。 “大哥,他们既然帮了你,你找那些掌柜的要钱,这不成敲诈了吗?” 胡彪快步跟上。 曹德无语扶额,胡彪这辈子只能当猛将。 让他动脑子出谋划策。 何愁不能一败涂地。 “吉人天相,曹壮士能够安然无恙,钱某真高兴。” “托钱掌柜的福,我才能得脱牢笼。” 悬壶堂后院,曹德拱手道谢。 感谢钱掌柜联合各位富商,一块去县衙给他递保书。 这份情,曹德记着了。 “钱掌柜您是明白人,咱们更是老相识,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瞒您说,高师爷特意提点我,说咱们这些受丁家气的人互相帮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拧成一股绳,才不怕丁文龙这个混蛋。” “嗯?” 钱掌柜愣住了。 高师爷能说这话,一定是曹德拉大旗扯虎皮,故意糊弄自己。 “曹壮士的意思是?” 钱掌柜不动声色道。 第55章 保境安民的保安队 “我准备把我们村的狩猎队再扩一扩,家伙什么的也得置办些,吃饱饭才能打仗,是这个道理吧。” 曹德脑中再次想起一位前辈。 前半段声讨丁文龙,后半段讲起药材生意。 前些日子发现了一片山中药田,年份足,品相好。 要是能开采出来,卖给悬壶堂。 对于双方都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狩猎队平日里进山打猎,挖药材。 一旦丁文龙来犯,瞬间就会化身为保境安民的乡勇。 “钱掌柜您想想看,丁文龙先是勾结山贼杀我,又雇用匪徒灭了吴家满门,说明什么?他和山贼穿一条裤子,万一某天您往外面运送药材,车队被山贼抢劫,又或者丁文龙故技重施,安排山贼……” 曹德抬手猛地摸了一下脖子。 “嘶!” 钱掌柜如坠深渊。 任何事情一旦出现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成为惯例。 曹德淡淡地说道:“钱掌柜对我有恩,曹某手中人多了起来,您的事,也不就是曹某的事情吗,保境安民,未必一定是保护我们青石村,保您和一众善心富户,同样也是保境安民。” “等到我这边兵强马壮,请县尊大人赐名,将狩猎队改成保安队,你看可好?” “保安?保境安民……” 钱掌柜眼前一亮,好名字。 县衙衙役都是酒囊饭袋,欺压良民,敲诈勒索是一把好手。 指望他们保境安民。 钱掌柜情愿自己雇人保护自己。 之前联名作保,早已绑在了曹德这条船上。 自家亲属被丁家恶奴打断腿。 这口气,一直憋在心里! 曹德见火候到了,搓搓手讲出一个新名词。 保安费。 “曹壮士,不不不,曹老弟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这保安费又当多少呢?” “五百两,算您占一成干股,往后店里的药材生意,那也就是咱们自己的生意了。一成干股,保您一年的平安。” “五百两?!” 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保安费,分明就是保护费。 曹德笑道:“钱掌柜要是觉得多,那也没啥,咱们一次一利落,日后,我派人帮你运送药材,收取外县钱款,一次三五十两。” “你先等等。” 钱掌柜细细一算,貌似也不亏。 一次一给和入股包年。 后者好像更划算。 天下乱不乱,药材生意都是最赚钱的生意, 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得病。 王公贵族,布衣百姓。 得病就得吃药 “好,一成就一成,我这就去取。” 算清楚利弊得失,钱掌柜也不磨叽,取来五百两银票,外加二十两碎银子。 碎银子是给曹德的辛苦钱。 五百两银票,必须全部用在保安队的建设上面。 “钱掌柜放心,往后县城里有人敢欺负您,老子的保安队第一个站出来给您出气。” 随后,曹德邀请钱掌柜充当说客。 与他一块去游说其他的“善长仁翁”。 从悬壶堂出来,曹德三人去了米行,布庄,棺材铺,酒楼,杂货铺,客栈。 不去不知道。 小小的白石县,有钱人真尼玛多。 少则二百两,多则五百两。 几乎都是当场给钱。 一圈下来,曹德身上对了一千多两的银票。 一百余两银子。 同时,各家商铺还送了些店里的商品。 当然了。 棺材铺赵老板没送。 胡彪肩上扛着一个鼓囊囊的麻包,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打死他都不明白。 这帮铁公鸡,怎么会这么大方。 当曹德和胡彪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时,时间已经是黄昏。 得知曹德无罪释放,早就望眼欲穿的白雨薇和陆瑶,像是两只受惊的兔子,快步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白雨薇一把抓住曹德的胳膊,眼泪说流就流了下来。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他们没打你吧?” 声音带着哭腔,白雨薇心头满是后怕。 陆瑶紧紧抓着曹德另一只胳膊。 虽然没说话。 担忧之情一览无余。 曹德哈哈大笑道:“别哭啊,看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了好东西回来,老胡,给你两个嫂子亮亮咱们的战利品。” “好嘞。” 胡彪用力将沉甸甸的麻包放在地上。 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铜钱。 颜色鲜亮的绸缎,吃的用的什么都有。 “大朗,这都是哪来的啊?” 与此同时,老村长带人过来查看情况,眼前之物差点把他吓得背过气。 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试图去摸地上的好东西。 “这些可不是曹爷抢来的,是县里多家商铺的掌柜,东家捐给咱们的,资助咱们保境安民,对抗为富不仁,欺压乡里的恶霸豪强。” 此刻不装逼更待何时。 给钱的豪强是好人,是乐善好施的善长仁翁。 至于丁文龙,被曹德死死钉在仇人名单第一页第一行。 曹忠故意嚷嚷道:“爹,谁是欺压乡里的恶霸?” “还能有谁,横行霸道,强买民田,纵奴行凶,欺凌民女,贩卖人口,敲诈富户,挖绝户坟,踹寡妇门的丁文龙。” 曹德一口气给丁文龙扣了十几个该死的罪名。 相比某位前辈。 一次给对头扣了一千一百二十七条罪名。 曹德已经算是手下开恩了。 “爹爹所言甚是,这种冒坏水的恶霸,各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吴天德被灭门那事,就是他丁家干的!” “恶贼杀人越货,还想嫁祸给爹爹,简直禽兽不如。” 老大曹忠带着三个义子开始拱火。 “肯定是丁扒皮干的!” “只有曹哥敢跟丁家硬碰硬,我们大家都不怂。” “有大朗带领我们,咱们就敢和丁家拼命。” 曹德被官府无罪释放,证明这事确实和他无关。 乡亲们用质朴的头脑分析,县里富户主动给钱,资助曹德扩大狩猎队,说明他们也怕被丁文龙灭门。 地主富户,乡绅老爷都这么想了,这事还能有假? “县里的老爷们还允许咱们村打造兵器自保,乡亲们,丁文龙算个蛋,假以时日,不是咱们怕他,而是他怕咱们。” 曹德抛出最后一枚重磅炸弹。 官府默许青石村建造铁匠作坊。 打造除弓箭铠甲之外的各类兵器。 有了钢刀,长枪。 丁家来多少,青石村就敢埋多少! 第56章 小饭桌会议:名正言顺扩大影响力 望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意气风发的曹德,娇妻美妾满心地高兴。 白雨薇心中的担忧和后怕,渐渐被安全感取代。 陆瑶只觉得天塌下来。 也会有曹德帮她顶着。 这样的男人,才是她陆瑶可以依托终身的夫君! 而当曹德说起建铁匠作坊,打造兵器保境安民时,四周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师父,建铁匠作坊要有铁匠,别说咱们青石村没有铁匠,我看附近十里八乡,恐怕连个铁匠学徒都没有。” “这话不假,豪强大户和官府担心咱们百姓造反,把会这门手艺的人全部迁入县里居住了。” “都别嚷嚷,我爹既然说要建铁匠作坊,肯定会有办法的。” 曹忠绝对对得起他这个名字。 不论曹德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谁都知道手里有像样的家伙才能自保,可是铁匠被官府管着,丁文龙又占着铁矿,咱们想买块好铁,简直比登天还难。” 老村长长吁短叹道。 身为一村之主,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青石村能够挺起腰做人。 “没有铁匠,咱们就自己建作坊,自己炼铁!” 曹德当场许下承诺。 只要一切听他的,乡亲们既不用去求官府,更不用看豪强们的脸色。 “曹爷不但有办法炼出铁,用铁打造箭头,刀枪,还能给你们制作农具。” 见曹德说得有模有样,又带回来不少的银子,众人眼神从苦涩变成了期待。 毕竟。 能够活着从大牢出来,而且屡屡创造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方方面面都能证明,曹德说出的话不会有假。 “你们几个,今晚去我家吃饭,老村长,你老也要过去。” 当即,曹德叫上几个干儿子,石小勇一家,以及老村长和他的大儿子黄铁柱。 人过一百,形形色色。 费尽力气说服全村人最下策。 说服村里威望最高,最能打的几个人。 只要他们愿意支持曹德,事情也就算成了。 古代防民甚于防贼。 因为流寇土贼皆是由民转化而来。 无地无房既是流民,流民随时都会变成流寇。 因此。 但凡能够用来造反的东西,基本被官府和豪强把控。 铜,铁,硫磺,军弓,劲弩,甲胄。 对了,还有直接影响身体素质的盐巴。 丁家把控着当地唯一的铁矿。 也是因此,丁文龙才有能力大量武装他的家丁和护院。 缺乏铁器是一方面。 冶炼技术不成熟,制造出的武器品质不高,倒逼曹德必须白手起家。 入夜,白雨薇和陆瑶一块下厨,弄了一桌喷香扑鼻的美味佳肴。 今晚月朗星稀,漫天无云。 夜间能见度非常好。 曹德索性将饭局从屋里挪到院子里。 先吃。 边吃边说正事,属于是大楚王朝的传统习俗。 小饭桌会议第一道议题,扩大青石村影响力。 以攻代守。 将狩猎队更名为保安队。 “顾名思义,保安队取得是保境安民之意,先把名号打出去,随着咱们保安队越来越有名气,曹爷走走关系,请县老爷亲笔题名。” 曹德放下筷子,示意众人可以提问了。 “用保境安民取名字,听着确实比狩猎队更像一回事,可是大朗,说到底,不还是进山打猎,你说的以攻代守是啥意思呢?” 村长老黄头家的大儿子黄铁柱念过三年私塾,目前在县里当铺当学徒,属于青石村少有的文化人。 “亏你念过私塾,脑袋瓜子真是一点不开窍。” 曹德也挺无奈。 发动老百姓就是这么难。 后世人所皆知的道理。 放在古代乡村,有些人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名不正言不顺懂不懂?” 曹德问道。 “哦!我懂了!” 黄铁柱一拍大腿,感慨道:“大朗,别看你没咋念过书,学问可真厉害,狩猎队只能进山打猎,保咱们村里一家的平安,换成保境安民的保安队,可保安队,保的就是四方平安。” 紧接着,黄铁柱开始举一反三。 认为保安队就和府城的镖局一个意思。 按次数或者年份,缴纳一笔保费。 保护商队不受流匪骚扰,不受混混勒索。 一旦出了事。 保安队豁出命也要把事给事了。 “走一个。” 见黄铁柱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曹德端起酒杯以示鼓励。 “师父,我也明白了。” 石小勇不甘落后地说起他的见解。 富商大户们踊跃给钱。 证明着他们确实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且还是那种迫在眉睫的需求。 “没错。” 曹德赞许地看了小徒弟。 石小勇和黄铁柱回答,证明了只要人才抓得好。 仅凭一府一县的土生人才,依旧能够争霸天下。 沛县和淮西班底的含金量又一次显现出来。 没有蠢人。 只有不会启迪人才,任用人才蠢上级。 “朝廷发兵征讨四方,要讲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官府纵然无休止收取苛捐杂税,也要找几个能说得过去借口。” “咱们青石村想要支棱起来,也要师出有名。” 喝光杯中酒,曹德开始进行思想工作。 狩猎队针对的是山中野兽,外带保护所在村庄。 人数一旦过多,势必引起各方警惕。 你一个打猎小部队,招收这么多人干什么? 换成保安队。 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保护交了保费的村子,商户,地主。 笼络了这些人。 青石村保安队等于拥有了一股强大的舆论靠山。 不论是当地官府。 还是府衙。 一旦想要拆解保安队,抑或者给保安队扣帽子,当地富商大贾,各村百姓绝对第一个不答应。 尝到甜头,也就有了既得利益。 “在保境安民这面大旗下,咱们村的保安队进行任何训练,都不会遭遇非议。” 曹德冷笑道:“对付土匪流寇,没点本事那不就是白送嘛,咱们死了不打紧,钱掌柜,吴掌柜,赵东家投给咱们的银子,不就都打了水漂嘛。”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黄铁柱看了一眼身后,压低声音说道:“爹,石大叔,李大叔,我给你们说个事,别看我家掌柜平日里和丁文龙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背地里没少骂丁文龙作孽太多,所以才没儿子。” “要是那天丁文龙死了,我们掌柜还会大摆筵席,宴请好友庆祝。” 此话一出,老村长几人吃了一惊。 要知道。 当铺冯掌柜可是丁文龙的儿女亲家。 连亲家都对丁文龙恨之入骨,简直不可想象。 第57章 山中矿脉 “爹,这是不是就是二娘说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老二叶孝插话道。 “这是阶……对对对,你说得对。” 差点说漏嘴,曹德改口继续往下讲。 因地制宜。 通过青石村的资源,保安队的人手,滚成一个巨大的雪球。 从小到大,将保安队的规模从目前的三十人,逐步扩大到全村壮丁。 至于种地,干活什么的。 未来可以雇用流民帮忙。 脱产训练,通过保费增加青石村的财源。 有钱就能囤积大量粮草,招募流民种地,打造更好的防身武器。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曹德眼中闪着精光,正式讲出他的以攻代守计划。 “借着保境安民的名义,把咱们的人合理地安插到各个村庄和商铺,到时候,任何地方有风吹草动,我们都能马上得到消息。” “你是说,安插眼线?” 李皮匠满脸错愕。 不但李皮匠吓了一跳,石木匠,老村长也都是心头一惊。 监视周围村庄和县里商铺,真的是为了保境安民吗? 曹德冷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更是一点都不能少!人心隔肚皮,你们知道那块云彩有雨吗?万一换了县令,新县令想要把咱们当成肥羊来宰,没有这些眼线,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将眼线遍布于各地是为了自保,不是要针对谁,大伙也不想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一夜之间就被人夺走吧?” 这番话说得众人变颜变色。 曹德四个干儿子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却知道这是干爹做大事业的开端。 一个个激动得小脸通红,七嘴八舌支持曹德的安排。 老村长总算琢磨过味。 如果保安队真的能发展起来,何愁村里人不能发财。 有了钱。 惦记青石村恶人也会越来越多。 “第二件事,明日和老子进山采矿。” “啥!山里有矿?!” 刚刚消化掉曹德安排的众人,再一次被惊得心跳加速。 “废话,也不想想我家是干啥。” 曹德话锋一转,提及百兽岭有一处秘密铁矿。 这个消息来自曹德去世多年爷爷。 曹家世代打猎,一代代人传下来无数宝贵的经验和秘闻。 同时,曹德还知道怎么冶炼铁矿。 相关手艺,来自那本记录着制作复合弓的古书。 李皮匠和石木匠面面相觑。 既然懂得这么多本事,干嘛还要当泼皮无赖呢? 一夜过去。 次日上午,曹德真的带着几个人进山了。 专挑难走的位置前进。 藤蔓和灌木纠缠不休,石木匠忍不住地嘟囔道:“曹德,这地方真有铁矿?要我说就别折腾了,官府默许咱们村开设铁铺,你手里又不缺银子,直接去县里买不行吗?” “买肯定是要买的,不过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曹德嘴里叼着一根马尾巴草,任由众人给他开路。 上次捕猎马鹿。 曹德无意间发现了一类稀有矿石的痕迹。 不论是品质,还是开采难度,都远远好过现阶段的铁矿石。 “完全依赖县城购买,对我们来说风险太高了,等于将命脉交于他人,明买暗采才是上策,定期去县里零散购买一些生铁,熟铁,土铁,既让官府安心,也能稳住丁文龙,觉得咱们无非是小打小闹,只要矿石一断,青石村就会被打回原形。” 解释完这些,曹德催促众人继续开路。 掩人耳目也是乱世生存法则之一。 公开购买矿石,给人一种规模有限,不成气候的假象。 背地里寻找矿脉,获得充足的矿石储备。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已经是筋疲力尽。 这个鬼地方不但路程难走,时不时还会有野兽冒出来偷袭。 “到了!” 喊众人停下脚步,曹德吐掉嘴里的马尾巴草,快步冲到一块岩壁前面。 岩壁布满裂缝,四周遍布杂草。 山涧水顺着岩壁一侧渗出,导致地面泥泞不堪。 看了两眼,曹德从腰上取下小镐,用力敲下一块岩石。 “摸摸,是不是比普通石头沉得多。” 闻言,石木匠接过石头掂了掂。 “这是铁矿?” 感受到石头颇有分量,石木匠难以置信地看向曹德。 从小长到大。 就没人说过山中有矿石。 曹德笑着点点头,继续用曹家列祖列宗的经验忽悠众人。 和曹德爷爷同一个年代的老人,基本死光了。 所剩无几的几人。 不是眼花耳聋,就是瘫痪在床。 是真是假已经无从查起来。 磁铁矿,铁矿石当中品质最好的一种。 属于打造枪头,箭头的绝佳材料。 “咱们有了这处秘密矿区,就不愁没有上等兵器,更不怕歹毒之人断了咱们供应。” 凭借着前世的野外生存和地质学知识,曹德认定此地矿石储量十分丰富。 不过危险,也是真的危险。 古代山区绝对是活人禁地,豺狼虎豹数量远超你想象。 “动手,先敲下来一部分背回去,以后慢慢过来挖。” 闻言,众人立刻忙活起来。 使用各种工具奋力砸击矿脉。 轮流上阵,直到麻袋装满了沉甸甸的矿石,方才停下歇气。 “师父,这些矿石沉甸甸,山路又不好走,以后采矿总不能全靠人力背吧?” 小徒弟石小勇看着几袋矿石发愁,山路难走是一方面,各种猛兽拦路也是个大问题。 不把这条路清出来,消灭沿途威胁大伙的猛兽。 纵然此地有再多矿。 也不会有多少人进山帮忙搬运 “过段日子,保安队也该拉出来练练手,见见血了。” 曹德不以为意地给出解决方案。 用这条路上的各类野兽给保安队扬名立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吃了曹德这么久,也该出点力了。 连野兽都对付不了。 何谈对付猛于虎的各路敌人。 “把这些矿石运回去,让炉子烧起来,等像样的铁家伙打出来,就是咱们清理道路,正式接管这座宝山的时候!” 搬运磁铁矿是第一步,再好的东西无人会用,累的也是活该。 第二步。 提升冶炼技术,拿出跨时代的手艺,制造出品质远胜于军械的冷兵器。 几天后,青石村的牛棚变成铁匠作坊。 半人高的土炉对着门外空地,方便出铁。 内掺李皮匠鞣皮剩下的硝石粉。 让火烧得更旺。 风箱是石木匠做的,牛皮充当风囊。 曹德又别出心裁地在炉顶插了根陶管。 如此一来。 烟管通向棚外,里头的浓烟就不会影响到打铁工艺。 第58章 炒钢刀 到了打造兵器这天,全村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 只见曹德光着膀子站在炉前,指挥着石小勇和几个村里后生将矿石投进炉中。 “你们几个是曹爷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巧人,咱们村保安队能不能用上趁手的家伙,都要靠你们了,听仔细了,想要制作出上等兵器,第一步便是炒钢,像炒菜一样不停地搅动。” 一边说,曹德一边现场教学。 因地制宜发挥出青石村现有的资源和人手,炒钢工艺成为首选。 炒钢冶金技术古来有之,用这个名字掩盖现代炒钢法,同样可以掩人耳目。 “炒菜?” 石小勇愣了一下,疑惑道:“师父,铁水还能炒菜?” 曹德瞪了石小勇一眼,继续说道:“把烧熔的铁水倒进去反复翻炒,把多余的碳炒出来再锻打,这样才能成钢,现在动手搭炒钢槽,曹爷给你们炼一炉炒钢,让大伙看看这铁能变成啥样。” 搭炒钢槽没费多少力气,石木匠带人按照曹德在地上画的草图,临时挖了一个浅槽。 里头添加大量硝石粉。 反复捶打夯实。 这期间,曹德带人忙活着炼铁。 暗红色的铁水表面浮着一层黑灰色的炉渣。 曹德指挥石小勇将铁水钳到炒钢槽上方。 顷刻间,槽里的铁水咕嘟咕嘟地直冒泡。 “用小锤翻炒。” 说着,曹德开始讲述要领。 “动作要快,顺着槽边往中间炒,把炉渣撇到边上。” 围观的乡亲们都看呆了,没人见过这样的炼铁法。 不是锻打。 真像炒菜一样在槽里翻来覆去地炒。 石木匠张大了嘴,喃喃道:“这古法真能行?”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铁水从银白变成青色。 石小勇喘着粗气,累得手都在抖。 “锻打。” 曹德化身为严师,不给石小勇任何休息时间。 将钢坯夹起来放在铁砧。 石小勇和另一名后生抡起大锤开始砸。 文不成武不就。 若是连打铁都学不会,这样的徒弟不要也罢。 时间来到下午,钢坯露出了锃光瓦亮的钢面。 表面被锤打得光滑平整,没有一丝裂纹。 “这……这是钢?” 石木匠和小舅子李皮匠小心翼翼地看向钢条,表面光滑的能映出人影。 老村长和一众村老大眼瞪小眼。 又一次产生了相同的想法。 曹德难道真是天上的星宿投胎转世。 要不然? 怎么会这么多的东西。 纵然这些本事都是学来的,听来的。 能够一学就会,也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办到。 另一边,曹德让石木匠把钢条固定在铁砧。 亲自动手开刃。 先用磨石粗磨,再放缓力气进行二次细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钢条的刃口渐渐露了出来。 随即,一把短刀出现在曹德手里。 刃口磨得又薄又利。 “都说丁家恶奴个个如狼似虎,曹爷今日便让你们看看,是他们的脑袋硬,还是眼前的菜墩硬!” 说罢,曹德让人搬来切菜用菜墩,又让曹忠去家里取钢刀。 钢刀是曹德从丁府恶奴手里抢来的。 也是丁家护院惯用的武器。 刃口有些崩口,却也是正经的钢刀。 “先试这把刀,能否砍断菜墩。” 曹德冲曹忠使了个眼色。 曹忠深吸一口气,猛地挥刀劈向菜墩。 嘭的一声,菜墩表面被刀劈出一道深痕,钢刀刃口崩出豁口。 “都看到了吧,这是丁府家丁用的钢刀,品质也就这样,接下来别眨眼,看看曹爷这把刀的威力。” 话音落下,曹德找来破布包裹刀柄,又把新刀递给曹忠。 “砍。” 曹忠闻言用尽全力,瞄准菜墩劈了下去。 下一秒,菜墩一分为二。 钢刀切菜墩,犹如小刀切豆腐一样容易。 径直从中间劈下,切口平整光滑,就连毛刺都没有。 刀刃光洁如新,没有出现崩裂迹象。 “神了,真是神了!爹,这把刀简直就是神兵利器。” “乖乖,一刀砍下去,一指宽的菜墩一分为二,这要是砍到丁府恶奴身上,还不得死的不能再死啊。” “过瘾!!!有了这类兵器,没人再敢欺负咱们了!” 乡亲们爆发出激动的呼喊声。 戏文里的神兵利器,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曹德微微一笑,捡起崩了刃的钢刀。 接过新刀对着钢刀砍去。 丁府的钢刀瞬间断裂,炒钢刀的刃口依旧完好无损。 “比丁文龙的刀硬,比他的刀利,师父,咱们成功了!” 石小勇激动得大喊。 青石村有了好刀,再也不用怕好强恶霸家的恶奴了。 乡亲们彻底沸腾了。 若是人人都能有一把这等武器,不但能砍人,进山狩猎也会倍加安全。 曹德看着眼前欢呼的乡亲们,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石小勇拉着曹德的胳膊,声音亢奋道:“师父,我就按这炒钢的法子打造武器,给咱们村的保安队每人打一把这样的刀!” “对,人手一把。” 李皮匠也跟着喊道。 “不急,一步步来,咱们除了又有趁手的家伙,还要再给大伙打些农具,往后种地,打猎都有趁手的家伙了,日子的才能一天比一天好。” 扩大保安队需要时间。 雇佣流民给青石村种地,同样需要慢慢来。 一口吃不成胖子。 打造农具,不光是给村里人帮忙。 曹德还准备送一批到山寨。 相比于青石村,柳飘红收留的流民更需要农具。 有了趁手的农具,开荒,屯田,才能事半功倍。 经过曹德手把手地传授,石小勇和六个年轻后生的手艺越来越娴熟。 十天内,为私下更名的保安队打造了十五把钢刀和十把枪头。 配合之前制作的猎弓。 已经可以进山狩猎了。 先从外围进行清理,逐步清空通往矿区沿途野兽。 保证矿石能够顺利运到青石村。 另外,还要让队伍见见血。 感受一下生死相搏的临阵气氛。 好吃好喝好兵器供的。 可不是让这些人当摆设。 “老爷我倒是小瞧了这个匹夫,又是打造兵器,又是找各路掌柜化缘,汪有道这一手着实高明啊。” 丁家内宅,丁文龙详细汇总近期发生的事情。 得出了一个让他勃然大怒的结果。 官府刻意拉拢曹德,允许青石村训练乡勇。 这些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喊来狗腿子管家,丁文龙下令屠村。 第59章 章 围猎要领,兵法精髓 一场始料未及的灾祸即将降临当地。 此刻,身陷局中曹德则忙着骂娘。 “老子给你们趁手的家伙,不是让你们进山嬉戏打闹,继续拿着刀枪砍树,显摆,就给老子滚出去。” 万万没想到,队伍刚一进山就放了羊。 队员们手持钢刀,铁矛,就和拿到新玩具的孩童一样没有正行。 看到啥都想试试手。 一路走过来,被他们砍断的树枝树杈不计其数。 武装到牙齿不假。 心态如果不能转变过来,依旧是乌合之众。 伴随着曹德几声破口大骂,众人立刻停下手里动作,耷拉着脑袋挨训。 也不能全怪大伙没心没肺。 毕竟。 大家以前进山找饭吃,能带一把柴刀都算是阔气了。 看到猛兽只敢躲着走。 碰到豺狼虎豹,等于进了鬼门关。 如今有了钢刀,长矛,弓箭。 腰杆硬了,自然而言想要试试威力。 “都听好了,老子接下来说的话,谁敢左耳听右耳冒,就给我滚出队伍,全村这么多人,想吃肉发财的人多了去了,你们不听话,有的是人听话。” 想了想,曹德来到一处土坡。 居高临下重新安排队伍 “曹忠,你带老三,老四,还有十个乡亲从右出发,曹孝,你带十个人走左边,你爹带着剩下的人走中间,遇着野兽看清楚再动手。” 话音落下,小徒弟石小勇提出了一个问题。 打猎都是一拥而上。 为啥这次分左右中三队呢? “以前没趁手的家伙,捕猎只能靠人多势众,如今咱们有刀有箭,又训练了这么久,一哄而上算什么本事。” 说罢,曹德指着前方山区,正色提醒众人牢记训练时的首尾相顾。 遇着狼群也不要慌。 发出信号,另外两队会立刻过来协助。 三面包抄,全歼兽群。 曹忠急着表现,大声道:“乡亲们跟我走吧,遇到野兽就用刀劈了它。” “打猎跟打架一样要沉住气,摸清楚野兽踪迹再动手,千万不能硬拼。” 曹德再三告诫众人。 潜移默化地将围猎延伸成兵法战阵。 三路出击,互相支援。 齐头并进,两面夹击。 走了没多久,石小勇一惊一乍地指着灌木丛前面的野兽粪便叫道:“师父你看,粪还热乎,附近有野兽。” 曹德走过去摸了摸粪便,沾了点放在鼻前闻了闻。 “这是狼的粪便,准备围猎!” 听到要正式打猎了,队员们激动跃跃欲试。 片刻,林子里传来狼嚎。 说时迟那时快,灌木丛里窜出一只野狼。 双眼散发着凶光,面目凶狠地盯着众人。 嘴里流着涎水。 “别慌。” 曹德吹了一声口哨。 不吹还好,灌木丛里竟然又窜出四只狼。 以前遇着这么多狼,村民们早就落荒而走了。 此刻虽然依旧紧张,却没有人后退一步。 “听我口令,射。” 随着曹忠和曹孝的两队人包抄过来,曹德示意本队壮丁搭弓放箭。 左边两边的退路已经被合围。 几头狼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咻咻咻……” 一阵箭雨射向狼群,准头着实没眼看。 好在只要瞎猫多,依旧能碰上死耗子。 五张弓连续射击。 射伤两头,吓得另外三头扭头冲向曹忠这边。 四个干儿子,曹忠年龄最大,力气也大。 一刀砍向狼背。 嗷的一声,野狼疼得撕心裂肺,抽了几下就不动了。 钢刀锋利,一刀就劈透狼皮。 曹孝和其他队员们也不含糊,多把长矛捅进一头狼的肚子。 没一会,五只狼全部倒在血泊当中。 队员们看着地上的野狼尸体,又看了看手里的武器。 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叫声! 从今往后。 百兽岭不再是野兽的天下了! “大朗,不不不,大哥!” 一名乡亲举着刀,改口称曹德大哥。 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杀狼就和劈柴一样容易。 石小勇同样兴奋,眉飞色舞道:“师父,你可真是神了,按照您的办法三面包围,五头狼一个都没跑掉,乡亲们更是连一点伤都没有受。” “别高兴太早,这些狼充其量算是一家五口,远远称不上是狼群。” 曹德适时给众人泼了一盆凉水。 唯有狼王发出信号,又或者到了秋冬季节。 才会有大量野狼聚在一起,形成真正意义的狼群。 众人击杀的五头狼,有两头是小狼。 小试牛刀,称不上大有收获。 “先休息一会儿再往里面走,曹爷顺便和你们详细说说围猎的法子。” 青石村乡亲们不乏进山狩猎之人,还曾多次一块捕猎,但完全不得其法,只知道凭借人数优势一哄而上,抱团取暖。 曹德捡起一根树枝在地面,画一张简单易懂的示意图。 “都来瞅瞅,假如咱们要围猎一群狼或者野猪,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想要少死人,多打猎物,首先要懂得配合。” “前面的人举刀掩护后面的人射箭,其他人拿着长矛,猎叉绕后,把野兽的退路给他堵死,这就叫阵法,不但能少死人,还能全歼这群野兽。” 石小勇挠挠头,问道:“师父,这野猪皮糙肉厚,力气还大,要是它们冲过来,咱们能顶得住吗?” “顶不住就给它留个口子。” 说着,曹德又画了个圈,解释道:“把野猪往山壁,大树的位置驱赶,咱们再从后面补刀,记住了,围猎和打群架一样,靠的不是一两个人的力量,而是一群人互相配合,用巧劲把野兽的力气耗光。” 灌输了团队作战,互相配合的要领,曹德决定来一票大的。 不见点血,碰一碰狠角色。 众人的心态未必能完全扭转过来。 刚刚的狩猎过于简单。 引导不好。 反而会让众人产生拿着上等武器捕猎,再凶的野兽不过如此的错觉。 紧接着,曹德下令将开膛取出来野狼内扔在风口。 通过山风传递血腥味。 引诱食肉猛兽过来捕食。 主动诱敌,猎杀真正的猛兽! 大量内脏放入下风口,众人大气不敢喘地等着猎物出现。 不知等了多久,地面阵阵颤抖! “都别动!” 曹德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候着,他一个人慢慢往前挪。 拨开碍事的荒草和灌木,只见一只黑熊正在往这边跑。 第60章 午夜肉香,全村过年! 黑熊四蹄并用,看上去犹如一座肉山。 等到黑熊开始拾取地上和挂在树杈上的野狼内脏,真正的猎杀开始了。 五支箭齐刷刷射向黑熊。 两支射中熊背,一支击中黑熊的手背。 黑熊疼得嗷嗷直叫,猛地转身直扑曹忠和石小勇。 “退!” 曹德大声引导被黑熊盯上的二人往大树位置跑 又让其他人做好使用长柄武器攻击的准备。 “嘭!” 一声巨响,黑熊真的撞到了树上。 手持猎叉和长矛的队员硬着头皮冲向黑熊。 齐头并进,使出吃奶力气刺向黑熊身体。 带着一群新手进山围猎,就别指望能得到完整的兽皮。 新人练手需要交学费。 能够把胆子练出来,少死几个人已经不容易了。 那还能指望众人不伤皮毛地猎杀野兽。 各类长柄武器刺得黑熊疼痛欲裂,想要往后跑,又被持刀的乡亲们挡住去路。 三十人围攻一头黑熊,又有曹德居中指挥。 哪怕它是熊罴,也别想活着离开! 曹德看准时机猛地冲上去。 手里钢刀一横砍向黑熊脖子。 黑熊疼得发狂,甩头把曹德甩出去数步。 曹忠立刻带人往上冲,一排长矛全部刺入黑熊的胸膛。 “爹,黑熊死了。” 曹忠忙不迭拉起曹德。 “砍掉熊头,这叫补刀。” 曹德不慌不忙地给众人上了一课。 补刀。 哪怕猎物一动不动,也万万不能大意。 花了些功夫开膛取胆。 由于没有憋胆。 曹德只取出一只成色一般的铁胆。 后面的半天时间里,众人又打了几头野猪,十多只野兔。 夕阳西下,曹德带着大伙满载而归。 “他们回来了,快看!黑熊!” “天啊,大朗他们猎了一头黑熊,今晚有肉吃了。” 留守村中的乡亲们呼啦啦围了过来,又是帮自家爷们擦汗,又是议论着各自能分到多少肉。 单是一头黑熊就有四五百斤。 算上野猪,野兔,狼肉,全村人居然都能吃上肉。 白雨薇和陆瑶也在欢呼的人群里。 看到曹德满身是血,白雨薇赶紧迎上去,关切地说道:“夫君,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都是兽血,能让老子受伤的野兽还没生出来呢。” 曹德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兽血,指着各类猎物说道:“大伙都别议论了,曹爷今天高兴,全村开荤,兽骨,兽皮,兽筋给我留着,剩下的肉你们分了吧。” “参加狩猎的每家二十斤,没干活的一家一斤。” “吃不完就拿到县里胡家肉铺卖了换钱,胡屠户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保证不坑你们。” 村民们听后差点跪下给曹德磕头。 殊不知。 曹德根本看不上这些肉。 胡彪定期给曹德送猪肉。 像是野猪肉,熊肉,狼肉,曹德还真下不去口。 没有足够的调味料。 煮出来的肉,绝对酸爽无穷。 悬壶堂倒是有肉蔻,桂皮,八角等药材。 与其用这些东西烹制腥臊的兽肉,用来烹制家猪肉不香吗? “老大,你带几个人把猎物抬到晒谷场,老村长,各位村老,别说曹爷不孝顺,你们几家,一家三十斤。” 此话一出,老村长与村老们笑着褶子都平了。 好孩子。 真孝顺啊。 熊肉,野猪肉按户分。 野兔这类能够下口的精肉,留给老人,孩子,村中孤儿。 “可惜啊,上等的熊皮这下子算是毁了。” 李皮匠一脸肉疼地摸着黑熊皮。 千疮百孔。 一帮子败家子 “行了,又不是你的东西,心疼个鸟啊,把能用皮子切下来,做几件皮坎肩,护膝,护腕给我预备着。” 想了一会,曹德又开始清点不值钱的兽骨。 将这些兽骨熬胶食用,给保安队众人补身子。 狼皮,野猪皮,狼牙,野猪胆能换物资。 曹德自己留着。 说是人人有份,就连白寡妇都领了一大块熊肉。 “曹哥,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家丫头好久没吃肉了,终于能让她饱餐一顿了。” 曹德笑着点点头。 仔细瞧瞧。 白寡妇笑起来,颇有些迷人呐。 分完肉,已经是深夜。 午夜时分,青石村出现了罕见一幕。 大半夜,家家户户起火做饭,香味甚至飘出村外。 男人们三五成群聚在院外,聊着今天打猎的事。 各家孩童围着灶台直流口水。 白雨薇和陆瑶比曹德还受欢迎。 一群妇人不约而同找上门,求曹德一家去他们家吃饭。 “雨薇,你真是好福气,大朗本事大,对村里人也好,每家都有肉吃,以前哪有这日子。” “就是就是,嫁给大朗为妻,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陆氏,你嫁过来真享清福,大朗本事大,人还俊,对你俩更好,不像俺家那口,就知道喝酒打人。” 陆瑶俏脸微红。 她嫁过来的时候,还真是好时候。 曹德浪子回头,开始干起了正经营生。 不像是白雨薇。 吃了好多年苦,方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陆瑶马上说了几句场面话,婉拒了乡亲们的好意。 曹德吃不惯野兽肉。 陆瑶同样不习惯。 “我家夫君能有今天,都是靠左邻右舍帮忙,没有大家的爱戴,夫君也干不了这么多大事,往后大家跟着夫君,日子肯定能越来越好。” 各家妇人连连点头,眼里满满地羡慕。 羡慕她们嫁了个好男人。 院外,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大口吃肉,夸着曹德的各种本事。 而在曹家,吃饱喝足的曹德,心安理得享受着美人服侍。 白雨薇给曹德打了洗脸水,又帮他擦拭身子。 陆瑶则去收拾床铺。 烛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曹德一脸坏笑道:“今晚大被同眠如何?” 闻言,白雨薇和陆瑶红着脸,却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伺候着曹德上了床。 白雨薇温顺地靠在曹德怀里,陆瑶躺在另一边,小手轻轻抚摸着曹德的胸口。 或许是习惯了。 亦或者感受到好日子带来的安稳。 没多久,二女变得格外热情。 极尽温柔缠绵之事。 “踏踏踏……” 鏖战到后半夜,曹德刚刚睡着,猛地听见院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不好!” 曹德迅速站起来,赤脚跳到地上拿出挂在墙上的钢刀。 第61章 斩杀山君,曹德是星君转世 天色将明未明,院外出现一大群人。 怎么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师父,你这是干啥?” 曹德持刀冲到门口,正要呼喊众人前来帮忙,没承想自己的队伍就在眼前。 四个干儿子,徒弟石小勇,三十名队员一个不少。 整整齐齐站在院外。 手里拿着刀,长矛,猎叉,弓箭。 眼神里全是期待。 “你们不在家睡觉,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曹德松了一口气,把刀交给出门查看情况的白雨薇。 “师父,我们大伙商量了一下,提前过来候着,等你醒了以后,带着我们继续进山发财,吃肉。” 石小勇主动说明来意。 曹德豪气分给每个队员二十斤肉,乡亲们穷怕了,一次不敢吃太多。 商量着今天进山多打些猎物。 早去早回,将多余的肉卖了换盐腌肉。 这样一来。 兽肉才能长久保存。 “难怪你们天不亮就聚集在这里。” 曹德恍然大悟,确实是自己失算了。 曹家物资丰富,村里人穷得叮当响。 眼下还没有入冬。 兽肉放上一天,保准会发臭。 除了盐腌,乡亲们也不知道其他保存方式。 毕竟。 在这之前,谁家也不见一次弄到十几,二十斤肉。 能有几两肉,都算是过年了。 “你们说得倒也不差,今天的确得早点回来,昨天杀了不少兽,林间血腥味极重,容易引来猛兽,需要多加小心。” 见曹德答应了,众人喜笑颜开。 这次进山,众人轻车熟路地沿着昨天的路走。 倒不是曹德不会选地方。 而这条路,正好是前往矿区的必经之路。 一边打猎,一边清理沿途野兽。 杀出一条安全带,方才能持续运送矿石。 刚走了半个时辰,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 “嗷呜!!!” 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树枝都在晃悠。 “大虫!!!” 众人脸色瞬间变了,不少人甚至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手里武器差点掉在地上。 虎啸深林,竟然遇上了大虫! 曹德眉头一皱。 听声音,应该是之前只闻其声,未曾谋面的老虎。 “爹,前面是……是大虫!” 老三曹仁声音都在发抖。 吊睛白额虎,大虫是民间称呼。 村里人更习惯叫它山君。 多年来。 死在这头猛虎口中的村民不计其数。 据说一口能把人的头咬下来。 曹忠和石小勇也慌了,吓得往曹德身后躲。 “爹,咋办啊?咱们要不跑吧?” “慌什么!” 曹德声音沉稳道:“恶霸猛于虎,老子连丁文龙,吴天德这类恶霸都不怕,还怕一头猛虎?越怕死得越快,都把刀握紧了。” 说着,曹德往前走了几步。 吊睛白额虎转瞬即至,眼睛像铜铃一样硕大。 嘴里流着口水,虎爪在地上刨着。 不用猜,肯定是围猎遗留的血腥味把它引过来。 闻到血腥味过来捕猎,众人却什么都没留下。 老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曹忠,你们四个跟我上,小勇,你带其他人举刀持枪围成圈,别让老虎跑了,也别让它冲进来。” “爹,我怕……” 曹仁胆怯道。 “你也配叫曹仁。” 曹德脸色一沉。 真曹仁在这里,人家都敢一个人独斗老虎。 率领少量骑兵冲击江东杰瑞主力,两进两出毫发无损。 杀一头老虎算得了啥。 被老虎凶狠的目光扫过,众人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兴奋和勇气荡然无存。 曹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自己绝不能慌! 迅速观察地形和老虎的位置,脑中飞快计算。 位置狭窄,不利于大部队展开。 同时。 老虎也无法完全发挥它的灵活性。 “你们是我曹德的干儿子,要是连老虎都怕,以后怎么护着村里?老虎再厉害也还是肉体凡胎,有着大量的弱点。” “眼睛,鼻子,肚子都是软肋,给我的往这些地方打!” 四个干儿子对视一眼,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刀,跟着曹德一步步往前走。 老虎见状猛地扑了上来。 “曹忠,曹孝,挡在前面。” 曹德大喊道。 曹忠二人举着刀迎了上去。 “老三,老四绕到老虎后面给我砍。” 曹德自己猛地冲上去,手里钢刀砍向老虎脖子。 老虎转身想要扑倒曹德,却被曹仁和曹义从后面捅伤。 老虎疼得发出虎啸,转身扑向曹仁。 “射!” 闻言,石小勇连忙招呼人弓射箭。 几支箭先后射中老虎的面门。 一刀砍向老虎的肚子,曹德双眼血红,用力往里捅。 曹忠和曹孝受到鼓舞,不约而同冲上来帮忙。 乱刀劈砍老虎的脖子。 曹仁和曹义捅老虎的眼睛,父子五人浑身是血,死死地困住老虎。 称霸山林的山君,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动作也越来越慢。 最终,曹德的刀锋划开老虎咽喉。 挨了致命一击,老虎发出不甘的悲鸣。 不一会,老虎轰然倒地。 “爹,咱们把老虎杀了!山君被我们亲手宰了!!!” “大朗威武!” “我的娘,曹大郎带着四个人,就把大虫给杀了……” “星君转世,大朗真的是星君转世!只有星君才能杀死山君!” 恐惧彻底被狂热的崇拜取代。 众人对于曹德星君转世的说法笃信不疑。 山中之王,又岂是天上星君神灵的对手。 震天的欢呼猛然爆发。 曹德擦了擦刀上的血,大声笑道:“不怕了吧?再厉害的猛兽也不是咱们的对手,见了血,知道老虎也有弱点,以后碰上,还怂不怂了?” 闻听此言,四个干儿子羞愧地低下头。 靠着曹德一马当先带来的勇气,众人不仅杀了老虎,还克服了心里的恐惧。 “把老虎抬回去,千万别伤了这头虎的皮毛。” 曹德再三叮嘱众人,一定要小心搬运。 老虎全身都是宝。 虎鞭,虎骨,虎皮,虎牙,虎骨,就连心肝脾肺肾都能入药。 同时。 虎胆更是一份绝佳的礼物。 药用价值一般,意头和虎皮旗鼓相当。 众人应了一声,七手八脚砍伐粗树枝。 拿出身上的麻绳将老虎五花大绑,绑在树枝上面往下抬着走。 第62章 屠村血债 “大伙快来看啊,大朗带我们进山打死了山君。” “害人的恶虎死了,往后大伙再也不用怕了。” 众人扛着恶虎返回村后,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 “爹,这是咋回事啊?” 曹忠本能感觉到不对劲。 昨天都那么晚了,村口依旧围满了等待猎人们归来的乡亲们。 如今才大中午,整个青石村安静得吓人。 “师父,要不我进村里瞧瞧?” 石小勇挠了挠头,产生了和曹忠一样的担忧。 曹德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就见一名村民跌跌撞撞地从村里跑出来。 “大朗,出大事了!” 村民话都说不利索,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众人。 距离青石村不远的流民村,一夜之间被人给屠了! “!!!” 顷刻间,众人表情呆滞。 官府无能,豪强恶霸横征暴敛,进而导致各地流民四起。 无家无业的流亡百姓要么落草为寇,要么就是靠乞讨为生,活一天算一天。 前年。 距离此地十多里外,出现几十名拖儿带女的流民。 靠着秋后帮人割稻换口吃的。 时间一久,逐渐形成了村落。 与此同时。 听到动静的老村长和几个村老,带着大批乡亲赶过来。 一个个脸色惨白。 仿佛遭遇祸事不是流民村,而是众人所在的额青石村。 老村长抓住曹德的胳膊,老泪纵横道:“畜生啊!庞家简直是猪狗不如,就因为一斗粮食,杀了整整一两百人!” “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曹德声音沉稳,目光环顾四周。 “庞大头,就是丁文龙那个儿女姻亲,他带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丁,把那些流民给屠了。” 紧接着,一场惨绝人寰的恶行呈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进山不久,一大群破衣烂衫的孩子逃到青石村。 当地豪强之一的庞耀祖。 昨夜晚间带人包围流民村。 声称自家少了一斗粮食,要求流民们交出粮食。 话没说几句,庞家恶奴便开始动手。 “口口声声说流民们偷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谁不知道庞家墙高院深,莫说是流民,就算是山贼也很难进入,杀了人,又说什么流民聚众作乱,危害乡里,他不得已才下了狠手屠灭所有成年流民。” 老村长话刚讲完,石木匠又说起庞家是丁文龙养的一条恶狗。 此举分明是杀鸡给猴看。 曹德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那些逃过来的孩子呢?” 纵然曹德已经习惯了乱世人命如草芥,豪强恶霸杀人不眨眼的风气,可依旧难掩心头杀意。 何止是杀鸡儆猴。 更是用血淋淋的杀戮,警告官府和各路小地主,小老板。 和丁文龙过不去。 这些人就是下场! 石木匠指着打谷场方向,说道:“都在那呢,村里人看着可怜,给了他们一点吃的,可……可咱们村的日子也是紧巴巴,哪有余粮养活这么多张嘴。” 闻言,曹德大步走向打谷场。 几十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挤在一起。 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只有五六岁。 脸上挂着泪痕,眼神空洞,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有的在哭,有的孩子连哭都不敢。 死死抓着身边孩子的衣角。 曹德闭上双眼,胸口起伏不定。 以杀立威。 用惨无人道的屠杀震慑一切对抗丁文龙存在。 流民无房无地,属于官府眼中的乱民,贱民。 豪强眼里随时可杀的蝼蚁。 纵然青石村,乃是其他村庄的百姓在他们眼里也是蝼蚁。 最起码还有户籍,有田有房。 随意屠之,不但会激起大规模的民变。 更会引来知府衙门,甚至是更高一级的追查。 “大朗,这可咋办啊?咱们村的日子刚有起色,真的养活不了这么多孤儿。” “不是大伙心狠,村里也有不少的孤儿,凭空多了这么多嘴,庞家把这些孩子驱赶到咱们村里,分明就是故意恶心咱们。” “这世道,唉!” 乡亲们都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可是世道艰难,几十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大伙真的无力养活。 曹德走过去摸了摸一名浑身染血的男孩。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身旁同伴却死死盯着曹德手里的刀。 “这是你爹娘的血?” 曹德沉声问道。 一旁的男孩声音发颤道:“爹娘护着我们兄弟,被他们砍了好多刀,大爷,求您发发善心,收留我弟弟吧,就当养个小猫小狗,每天给他一个窝头就行。” “我啥都不要,天天给您干活,求求您了。” 说着,年纪稍大孩子跪下咣咣磕响头。 曹德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抬头看向乡亲们,大伙连连摇头。 青石村本就不富裕。 曹德组建保安队进山打猎,刚让村里人吃几天饱饭。 突然多了这么多孩子,确实是难办。 明白乡亲们的难处,同样也明白庞家和丁文龙的险恶用心。 可他更知道。 这些孩子要是置之不理,唯有三种下场。 饿死,被野兽叼走。 或者被人牙子盯上,采生折割。 “先把这些孩子安顿下来,青石村再穷,养他们几天的粮食还是有的!” 下定决心,曹德不由分说地作出安排。 让女人们烧点热水给孩子洗干净,煮点粥喝。 至于粮食。 曹德这边自己解决。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血债只能用血偿还。 碍于曹德的威望,乡亲们也只能暂时应允。 私下商议,最多收留他们五天。 到了时候。 哪怕曹德不同意,青石村也要赶他们走。 不多时,曹德从家里搬来两袋糙米,吩咐煮成稀粥给孩子们充饥。 也就在这个时候。 一伙全副武装的恶人出现在这里。 “呵呵呵,我说什么来着,曹爷心善着呢,瞧瞧,这才多大一会儿,就给这帮小畜生熬上粥喝了。” 为首之人阴阳怪气,逗得身后恶人们哄堂大笑。 “曹爷有礼了,小人黄二,奉我家庞老爷之命送来粮食,这帮畜生的父母虽然该死,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老爷和曹爷一样心善,见不得穷苦人死于非命。” 说着,自称黄二的家奴冲着身后一人努努嘴。 只见此人打开手里麻袋,倒出一根根半点肉腥都看不到的骨头。 见此一幕,曹德脸色无比难看。 庞家杀了这些孩子的父母。 如今拿来骨头施舍。 简直是禽兽不如! 第63章 杀掉一个半个豪强,悲剧就能消失吗? “您别嫌弃,我家老爷乐善好施,家无隔夜粮,就是这点骨头,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狗崽子吃骨头,这不是正好嘛。” “县里商铺都在传曹爷保境安民的义举,肯定不会看着这些狗崽子饿死冻死吧,将他们留给曹爷,也算是成全了您老的大名。” 不等曹德回应,黄二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看着可怜无助的孩子,又看向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的村民。 即便胸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曹德也不能轻举妄动。 庞家杀得是流民。 流民死活无人关心,若是曹德因此去找庞家,乃至是丁家的麻烦。 结果可想而知。 诬陷流民劫掠富户,意图造反谋逆。 大帽子扣得死死的。 曹德这时候出手。 一个为叛逆复仇的帽子,足够引来官军大批围剿。 “不是要去县里购买盐巴和粮食嘛,走吧。” 叫来白雨薇和陆瑶照顾这些孩童,曹德提及购买粮食,盐巴等物资的事情。 简单吃了点东西,众人跟着曹德前往县城买东西。 今日进山捕到一只老虎。 曹德独占老虎,赏了队员们每人半贯铜钱。 纵然没有打到别的猎物,依旧可以购买各家所需的东西。 “畜生,老子今晚就去杀了丁文龙和庞耀祖!” 打发众人去买所需之物,曹德一个人进了胡记肉铺。 听完事情经过,胡彪血灌瞳仁! 一百八十八条性命,就这么被庞家杀害了。 一身反骨的胡彪差点气炸了。 “这是给你三嫂的信,你今晚连夜送给她,告诉她,不要盲动,必须全盘按照信上内容行动。” 曹德沉声叮嘱。 杀掉庞大头,还会有李大头,张大头,王大头继续给丁文龙卖命。 伤其十指。 远不如断其一指有用。 同时,曹德要的不是快意恩仇。 而是要将这场复仇当成宣传工具。 拉拢民心,孤立丁文龙。 现阶段,曹德无论如何也不能动丁文龙。 杀他不难。 没了丁文龙这个共同的敌人。 所有暗中支持曹德的力量,都将立刻将他抛弃。 官府需要曹德制衡丁文龙,当地小地主同样需要曹德为他们保驾护航,对抗丁文龙的欺压。 丁文龙一旦死了。 曹德不但会失去这些人的帮衬,甚至还会成为官府和豪强新的眼中钉。 杀掉一个半个豪强,这样的悲剧就能消失吗? 不。 作恶的不是丁文龙,更不是庞大头。 而是围绕他们一整套系统。 装聋作哑的官府,充当鹰犬的家丁,护院,恶奴。 三亲六故,庞大势力网。 以及…… 豪强乡绅可以随意处置贱民的秩序与观念。 “大哥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胡彪听得热血上涌,感觉曹德比自己更像一名屠户。 别人杀人复仇,曹德是杀人剔骨。 一步步拆掉丁文龙的外部势力,吸纳增强自身实力。 随即,二人分头行动。 胡彪记好说辞,准备联络柳飘红。 曹德带着其他人返回青石村。 隔天早上,保安队全体出发,刀枪棍棒全部带齐。 一副杀气腾腾,准备找人拼命的架势。 庞家距离县城不远,大宅修建得颇为气派。 曹德带着保安队一行人来到院外,立刻引起家丁骚动。 “庞耀祖,出来说话!” 曹德站在门外大声叫骂。 不一会,庞耀祖腆着肚子,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青石村的曹善人,莫非是嫌我送的礼不够重,曹善人亲自上门讨要?” “流民偷你粮食,自有官府处置,你擅自动私刑屠戮百姓已是罪过,老子没招你没惹你,你特么的把几十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丢给我青石村,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吗?” 此话一出,庞耀祖愣了一下。 亲家笃定曹德本人不会轻举妄动,必定会勾结山贼报复。 没想到,曹德亲自来了。 而且一副拼命的架势。 没干过就是没干过。 平白无故吃了哑巴亏,丁文龙料定这事绝对是曹德的手笔。 杀了大批流民,故意将孤儿丢给曹德。 此举既能激怒曹德,令他派遣山贼报复,又能警告那些和丁家有二心的富户。 外松内紧,附近埋伏人手。 但凡曹德驱使山贼动手。 丁文龙和庞府家丁趁机包围,来一个瓮中捉鳖。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庞某人是为你好,你这厮不是整天喊着保境安民吗,这些狗崽子无家可归,眼看就要饿死冻死,送到青石村正是成全你的大名。” “还是说,你只会对着山里的畜生耍威风,见到庞某人的好意就怂了?保境安民,保的是你自己吧。” 话音落下,家丁大声哄笑。 黄二带人对着曹德极尽嘲讽之能事。 曹德脸色铁青,故意提高声调道:“你休要胡搅蛮缠,滥杀无辜天理难容,真当老子好欺负的吗!” “怎么,想动手?” 庞耀祖有恃无恐。 “本员外倒要看看,你这厮有没有这个胆子跟我庞家作对。”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爆发大规模械斗。 一声高喝传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县衙的高师爷骑在马上,带着一队衙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光天化日聚众械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高师爷板着脸,直接先各打五十大板。 “曹德,你带人围堵庞家意欲何为?庞员外,你行事也太过狠辣,将大批孩童推给青石村,成何体统。” “高师爷你来得正好,曹德带人来我庞家闹事,你可得为我做主。” 庞耀祖倒打一耙。 高师爷皱眉叹气道:“庞员外屠流民……虽说是为了安定地方,但杀得太多难免落人口实,曹德,你上门理论情有可原,可是事情闹大了,也不好看。” 曹德冷哼一声,不服气地说道:“请高先生明鉴,庞耀祖其行如同匪类,将孤儿弃于我村分明是恶意坑人,其心可诛!” 高师爷看着双方不肯罢休的样子,不由得心中烦躁。 既不想看到丁文龙坐大,也不愿意曹德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影响当地安定。 “此事双方皆有不当之处,庞家手段确实有些激烈,但也是事出有因。” “青石村接收孩童乃是义举,依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庞员外,你给拿出几石粮食,就当是资助青石村收养孩童。” “曹德,这些孩子既已接收,就要好生安顿,休再生事。” 相比起还没有成气候的曹德,官府态度自然是倾向于偏袒豪强。 第64章 引蛇出洞,半路袭杀 庞耀祖面露得色,直夸亲家丁文龙手段高明。 官府利用曹德当刀子,制衡丁文龙的势力。 但也只敢暗中帮衬。 绝不会公然给曹德撑腰。 官府尚且如此。 那些怀有二心的小人,同样不敢大张旗鼓给曹德站台。 曹德露出为难模样,郁闷道:“不是我不依,只是庞家如此无耻,说是给粮食,万一出尔反尔咋办?今天能把孩子扔给我们村,明天就能把别的麻烦扔过来,我们青石村经不起折腾。” “那你想怎么办?” 高师爷反问道。 只要曹德不闹,高师爷不是不能支持一二。 “庞家写保证书,保证给五石粮食,一粒都不少。” 想了想,曹德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庞大头,不,庞员外还要亲笔画押,往后不管流民如何闹事,都不能麻烦甩给青石村。” “请县尊大人担任中人,小人不信庞员外,只相信官府。” “这……” 高师爷迟疑了片刻。 曹德的担忧不无道理。 几石粮食对于豪强而言,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偏偏。 这帮豪强富户,一个比一个吝啬。 出尔反尔,一毛不拔更是常态。 莫说曹德不相信庞员外,就连高师爷也不相信这些人的口头承诺。 “曹德,你别得寸进尺!” 庞耀祖勃然大怒。 “你不答应也行,一会儿我就将这些孩子送到你们庞府,是生是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曹德摆出泼皮嘴脸。 庞家不答应签字画押,如数缴纳粮食,曹德就敢把人送回来。 “也罢,本师爷替县尊应下,为你们二人做个公证,庞员外可有异议?” 拿出几石粮食算不上实质惩罚,能暂时平息事端,高师爷索性一言独断。 庞耀祖暗骂曹德无耻,高师爷都开口了,他也不想再多纠缠。 “只要曹德以后别来惹我,立个字据又有何妨。” “既然你们双方没有异议,随我回县衙立文书,签字画押。” 曹德带着保安队走在前头,担心曹德半路下黑手,庞耀祖同样喊来大量家丁同行。 见此一幕,高师爷直皱眉头。 这哪像是去县里签字画押,化干戈为玉帛。 更像是寻找机会大打出手。 相比起曹德和庞耀祖,高师爷带来的十几个衙役完全不够看。 双方各自拿着刀枪。 真打起来,衙役可没本事弹压。 大队人马走到一处山林路段,突然四周涌出一伙人。 一群黑衣人从山中冲出,为首一人声音清脆,又带着凛然杀气。 黑衣人人数不多,个个如狼似虎。 如同猛虎下山直扑庞耀祖和家丁。 “有埋伏,保护老爷!” 黄二吓得半死,家丁更是乱作一团。 柳飘红身手高强,众人又是有备而来,瞬间冲到庞家众人面前。 几个照面就将庞耀祖身边的家丁砍翻。 牛勇手持大刀,一刀将吵吵嚷嚷的黄二拦腰劈成两半。 下一秒,柳飘红的刀锋架在了庞耀祖的脖子上。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高师爷吓得面无人色,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红娘子!” 柳飘红大喝一声,保护高师爷的衙役下意识往后跑。 当地百姓不知道,官府中人早已经知道红娘子一伙人流窜到白河县。 当街刺杀丁府家丁和高师爷的凶手。 便是红娘子本人。 “庞耀祖,你死到临头了!屠戮流民天理难容,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取你狗命,让天下人知道,世间还有公义二字。” “保护高师爷。” 曹德临危不乱,收拢人手护着高师爷后退。 衙役跑得干干净净。 高师爷更是怕得要死。 上一次,曹德义子曹忠替他挡了一刀。 没想到又一次碰到红娘子。 衙役只顾自己逃命,将他这个师爷置之不理。 反倒是曹德,首先想到的就是保护自己。 虽是泼皮无赖。 却也是个知恩的人。 “饶命……女侠饶命啊!” 庞耀祖魂飞魄散,跪下连声求饶。 两旁家丁不敢轻举妄动。 人的名,树的影。 官府将抓捕红娘子的海捕文书贴得到处都是。 州府县道都有红娘子的通缉令,可见这伙人手段有多高强。 “饶你不得。” 柳飘红手起刀落。 庞耀祖的人头瞬间飞起,鲜血喷溅了柳飘红一身。 曹德微微点头。 引蛇出洞成功了。 柳飘红杀了庞耀祖,挥舞手中染血的钢刀,目光扫过曹德和高师爷。 “曹德,你若是继续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想拿流民孤儿充当交易,哼,不可能!” “乖乖把人交出,否则,庞家今日的下场,便是青石村明日之结局,我们走。” 说时迟那时快,柳飘红等人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庞家家丁的尸体。 现场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曹德快步走到惊魂未定的高师爷面前,一脸愤慨道:“高先生,您没事吧?这伙悍匪无法无天,杀了庞大头不算,还威胁老子和青石村,简直罪该万死。” 高师爷脸色惨白,指着庞耀祖的无头尸体。 “带上尸体,速速送我回县衙。” 此时此刻,高师爷肝胆俱裂。 红娘子这帮义贼竟然赖着不走了。 以往,他们都是杀一路,跑一路。 很少在一个地方久居。 “高先生,这事不对啊!红娘子怎么会知道庞大头该死,看他们动手的时机,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莫非是之前就躲在咱们当地?” 面对曹德发出的疑问,高师爷暗暗叫苦。 废话。 吴家就是被红娘子灭的门。 “先不说这些了,快送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恶贼胆大包天,我要速速禀告县尊,请官军下来围剿。” 红娘子若是真的赖着不走,高师爷和汪有道比谁都慌。 毕竟。 这娘们神出鬼没,专杀贪官污吏。 衙役的德行都看到了。 人家只是报出名号,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不请府衙官兵。 县衙无力围剿红娘子。 “高先生,万万不可上报知府衙门,更不能请官兵围剿!” 曹德语出惊人。 “曹德,你想干什么!” 耳听曹德反对围剿,高师爷不快道:“难不成,你还想建议县尊招安不成?” “高先生误会了,小人不建议上报,既不是要招安,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您和县尊,官军一来,比起流民闹事又当如何?” 曹德不动声色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此话不能不防啊。” 第65章 老虎棒子鸡,封口捂盖子 “大……大人不好了,庞老爷半路让人杀了!” 县衙后堂,县令汪有道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 “庞耀祖死了?他怎么死的?” 汪有道如遭雷击,喝令衙役从实道来。 庞耀祖和丁文龙的小伎俩,汪有道都是知道的。 若非如此。 高师爷又岂能及时赶过来劝架。 万没想到。 高师爷前脚带人下去平息争端,庞耀祖后脚就被人杀害了。 “是被自称红娘子的蒙面人所杀。” 衙役喘着粗气,详细复述了一遍经过。 红娘子公开露面。 衙役们担心有埋伏,这才急匆匆跑回来报信。 “你们该死!怎么能将高师爷丢给红娘子呢!” 汪有道又气又怒。 红娘子这伙流寇光天化日敢在县城周边杀人。 证明他们并不打算离开白河县。 官威受到威胁,心腹幕僚高师爷又被这群狗才丢给贼人。 汪有道岂能不怒! 上次吴家灭门,他和高师爷便认定是红娘子所为。 现在又杀了庞耀祖。 这是要反啊! 衙役跪下磕头告罪,只说对方人多势众,武功高强。 衙役们力敌不过。 又担心红娘子冲撞官府,不得已才会撤离战场。 明知这些都是鬼话,汪有道偏偏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皂隶。 整个县衙除了他和高师爷。 就连县尉都是当地人。 惹恼了这些人。 保证能让汪有道的命令,出不了衙门口。 “大人,高师爷他们回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亲随的声音。 听闻高师爷活着回来,汪有道赶忙让人进来商议对策。 只见高师爷衣衫不整地走进后堂,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不安。 与此同时。 曹德也跟着走进后堂。 “你先出去。”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衙役,高师爷递给汪有道一个眼色。 衙役如蒙大赦,灰溜溜离开后堂。 高师爷示意曹德先去门口守着,深吸一口气,上前低声道:“事到如今,有些事不能再瞒了。” “你是说,红娘子灭了吴家这件事情?” 自打见高师爷带着曹德进来,汪有道依稀猜到原委。 高师爷微微点头。 开口说起曹德路上的分析。 一旦将红娘子为祸地方的事情上报知府衙门。 上官震怒,定会派遣大队官军前来剿匪。 “官军一动,人吃马嚼,粮草辎重从何而来?还不是要摊派到我们头上,到时加征赋税,摊派徭役,只怕会人心大乱啊。” 高师爷语重心长劝说汪有道只能捂盖子,绝对不能往上捅。 “抓捕红娘子的海捕文书贴满了各地,谁都知道抓她是大功一件,可是女贼本领颇高,不是轻易就能抓到的人物。” “府兵若是长期滞留地方,只怕……” 顿了顿,高师爷没有继续往下讲。 听着心腹推心置腹的劝谏,汪有道心里也慌。 官军剿匪动静极大,红娘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要么闻风远遁。 或是化整为零,躲入深山与官军捉迷藏。 过了片刻,高师爷道出最关键的一条隐忧。 “若官军能够抓住红娘子,自然是万事大吉,可要是抓不到,将地方闹得鸡飞狗跳,他们走了,红娘子卷土重来,必然会十倍报复官府和曹德……” “曹德?此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汪有道看了一眼门口站岗的曹德。 “大人怎么忘了,红娘子为何要将吴家灭门案扣在曹德头上,还不是因为曹德也不是好人。” 高师爷嘀嘀咕咕道:“就在刚刚,红娘子似乎担心曹德抛弃那些孤儿,威胁青石村马上交人,如若不然,屠灭青石村。” “这帮反贼!” 汪有道眉头皱成疙瘩。 换作今日之前。 随便这帮泼皮恶霸,豪强劣绅打死打生,汪有道都乐得坐山观虎斗。 眼下。 汪有道这位县令是万万坐不住了。 红娘子专杀贪官污吏,欺压乡里豪强恶人。 多年来不改初心。 民间有些地方,甚至还会偷偷供奉红娘子。 称她是红菩萨。 专门给穷苦百姓申冤报仇的菩萨娘娘。 高师爷继续说道:“大人,还有一点不得不防,红娘子颇会蛊惑人心,将抢来的银子钱粮发给百姓,大逆不道地宣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事天下人管。” “鬼话蛊惑人心,不少泥腿子将她当成神灵祭拜,若是大张旗鼓围剿,这……这不是变相帮女匪扩大队伍嘛。” “嘶!” 汪有道不寒而栗。 这些话,句句戳中了他的要害。 百姓无知易受蛊惑,地方官的责任之一,便是替朝廷和天子教化,牧民。 手段无非是八个字。 疲民,弱民,辱民,愚民。 红娘子叫嚣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相比于前者,后者更具迷惑性。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汪有道问道。 高师爷没有忙着回答,反倒是将曹德叫了进来。 救命之恩。 自然应该报答一二。 剩下的话,该由曹德说给县令了。 曹德满脸呈现着“忠诚”,讲了三个字的破局之策。 不认账。 “只要封住知情人的嘴,对外宣称屠杀庞员外的恶人乃是山贼流寇,经过官府调查,这群匪寇假冒红娘子之名为非作歹,真正的红娘子早就被官军剿灭了。” “可这话能瞒得住平头百姓,瞒不过当地豪强啊,要是丁某追究起来,说官府管不住匪患,又当如何?” 汪有道觉得办法可行,偏又有丁文龙这头拦路虎。 庞耀祖的小儿子娶了丁文龙的二女儿。 二人是儿女亲家。 丁文龙于公于私,都不会善罢甘休。 “追究也得推。” 曹德吃准汪有道和高师爷的软肋,打出一招老虎棒子鸡。 汪有道怕红娘子,同时也对当地豪强忌惮三分。 而最让他怕的,则是自己人。 “丁文龙藐视官府,一旦上报,万一他趁机告县尊您的刁状怎么办?” 曹德句句诛心。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此话看似夸张,其实一点都不为过。 任何时候都是只有穷老百姓,没有穷县令。 县令尚且不穷。 更何况知府了。 白河县看似鸟不拉屎,穷得没有任何油水可捞。 殊不知。 天高三尺,地薄七分。 哪怕是边陲小县,只要官府想捞。 一个县令随随便便,一年也能捞到万两白银。 第66章 从根子上踩碎这个烂世道 王朝末年,朝廷卖官鬻爵情况极为严重。 要不然。 丁文龙,吴天德这等人渣,又岂会人人都有功名。 小豪强买秀才,获得功名带来的福利庇佑。 大地方的大地主,大豪强,举人,监生说买就买。 一旦成了举人,也就有了做官的资格。 心心念念等着出缺的候补官,举人老爷,可谓是车载斗量。 汪有道垮了。 起码几十人等着补缺。 “小人有一计,不但能让大人您高枕无忧,还能震慑豪强与地方百姓。” 曹德正色道。 栽赃陷害,安排县里泼皮假扮义匪闹事。 白日,保安队出面剿匪。 贼喊捉贼,败红娘子名声。 增强保安队的影响力。 “这法子可行,既不用上报朝廷,也不用跟红娘子彻底撕破脸,还能安抚丁文龙,就说不是真匪害了庞耀祖,而是假匪栽赃陷害,官府正在全力围剿。” 此话一出,高师爷连连赞同。 当地富户基本知道,青石村出现乡勇乃是官府默认的结果。 换言之。 狩猎队也好,保安队也罢。 反正都是官府的人。 假扮红娘子去各个村子闹事,败坏她的义匪名声。 将义匪变成恶匪。 与此同时,再由曹德代表官府出面安抚地方。 之所以不派衙役出面,曹德没说。 高师爷心知肚明,汪有道同样能够理解。 县里的衙役说是官差。 德性比土匪还像土匪。 派他们出面安民? 哼。 等于是送虎入羊群。 “口径一致捂紧盖子,知府衙门没有确切消息,自然不会轻易动兵。” 曹德不但出计划,还主动送上适合的人选。 不是别人。 曾经的那些狐朋狗友。 以孙三为首的一众泼皮。 狐朋狗友是干啥的? 当然是关键时刻拿来卖的。 这群泼皮惯于装腔作势,拉大旗扯虎皮。 不要脸三个字。 早就融入了他们的骨髓当中 “小人钦佩县尊大人爱民如子,可是事急从权,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派孙三带着一众泼皮伪装山贼,打着红娘子的旗号出没,专挑靠近山区的村子骚扰,闹出动静抢点不值钱的东西,故意留下些乱七八糟的标记,败坏红娘子的名声。” “不出几天,当地百姓就会害怕红娘子,不论是真的红娘子,还是假的,统统会被归为祸害乡邻的恶匪,小人带人安抚受惊的村庄,只要他们缴纳些许保费,青石村保安队就是靠山。” “如此一来,既能稳住民心,又能彰显县尊治下有方,民间自有力量保境安民,到时再由官府出面给小人的保安队题字,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半个错字。” 汪有道和高师爷的眼睛都亮了。 既保住了乌纱,又能将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 甚至还能借此进一步掌控地方。 简直是一举多得。 须臾,高师爷亲自送曹德走出县衙。 “曹壮士放手去干,自有我和大人为周旋,尽快搞臭红娘子的名声,至于那些孩子,给他们。” 高师爷心里跟明镜一样。 甭管官府和豪强如何污蔑,栽赃。 也都要承认。 红娘子确确实实是一伙义匪。 也是因此,官府才会对她畏之如虎。 对百姓仁义。 也就意味着红娘子一群人,永远都是官府和豪强的对立面。 将几十个孤儿丢给红娘子,足够让她头疼好久。 红娘子忙着照顾孩子。 官府才能腾出手,从容不迫进行所谓的“善后”。 回到青石村。 曹德第一时间安排这帮孩子进山。 柳飘红的人就在附近。 只要孩子们一进山,马上就会出现接应他们。 “老虔婆,你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溜达,莫不是要学三只手!” 另一边,曹德召集村中众人开会,余光扫见隔壁王大娘。 老妖婆手里一盆水,看似在泼街。 两只眼睛始终望着曹家位置。 “呵呵呵,大朗说笑了,我一个孤老婆子,哪敢打这种歪主意。” 王大娘口不对心地解释着,目光依旧看向曹德身后。 “爹,人都到齐了。” 就在这时,老大曹忠喊了一声。 曹德指了指王大娘,转身走回自小院。 “该死的泼皮,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精明。” 唯恐继续观察会被曹德收拾,王大娘将盆中水泼向路面,急匆匆回了自己家。 别的孤老婆子都是安分守己,有一天过一天。 王大娘可不愿老死村中。 总想着发一笔横财,去县城过几天舒服日子。 当了大半辈子媒婆。 王大娘眼力毒辣得很。 隐隐约约察觉到,丁文龙可能看上了曹德的正妻白雨薇。 道理很简单。 以丁文龙的权势和心机,怎么可能借曹德银子。 泼皮加赌鬼,借他钱等于打水漂。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为还钱,自然就是为了要人了。 “官府让孙三那群泼皮假扮红娘子闹事,咱们负责出面保境安民,借这个机会把旗号打出去。” 屋中,曹德说着行动内容。 保安队出村行动,第一条就是秋毫无犯。 各村各庄要是愿意交保费,保安队竭尽所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说话要客气,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老子的脾气你们都知道,谁敢忤逆我的意思,别说是干儿子,亲儿子都不给面子!” 有些事情,成立之初就必须定下基调。 保安队不单单是一支武装力量。 还是一支宣传队。 见众人面露迷茫,曹德一字一句道:“说话和气能听懂吧?调戏民女罪该万死,这话不难理解吧?欺压百姓,强取豪夺,老子要你们拿双手来赔,懂不?” “懂了!” 几个干儿子连忙点头,老村长和部分保安队壮丁也都听懂了曹德的意思。 不许无故打骂周围乡亲,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 不调戏妇女,不欺负弱者。 行动听从指挥。 见到老弱病残,鳏寡孤独,力所能及地帮一些忙。 看了一眼柳飘红山寨的反向,曹德估算她的人已经接上了孩子。 官府,豪强眼中的贱民。 寻常百姓眼里的苦命孩子。 假以时日。 这群苦大仇深的孩子,将成为一股燎原之火。 柳飘红杀得是贪官污吏,胡彪心心念念想着造反。 结果无非是推倒了一批恶人。 暂时让老百姓过几天好日子。 曹德要的是断根。 从根子上踩碎这个烂世道。 第67章 小妾学女红 “红娘子的人抢了张三家的鸡,还把我家的旧衣裳都拿走了,这算什么义匪,和山里的土匪一个德行。” “小点声,小心人家听到,半夜栽了你的脑袋。” “红娘子不是义匪吗,咋还抢百姓的东西?” 也不知官府如何说服县城泼皮,没两天,就有一座村子遭了灾。 昨夜晚间,一群蒙面人举着火把,骂骂咧咧进村抢劫。 口称红娘子部下。 要求百姓们缴纳钱粮,资助他们反抗官府。 有人不给,当场挨了一脚。 “不好,山贼又来了!” 聚在村口议论的村民们大惊失色,远处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 “乡亲们都别慌,我们是青石村的保安队,老子是曹德,是帮官府来查山贼的好人。” 凭着多年来偷鸡摸狗闯下的恶名,当地不少人都认识他。 见曹德打着官府旗号过来保境安民,周围的村民们纷纷觉得见了鬼。 义匪夜里进村抢劫,泼皮曹德带人过来保境安民。 这世道。 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一个老人站出来,颤巍巍地问道:“曹爷,真是官府让你们来的?” “那还能有假。” 曹德笑道。 “我们这些老百姓可经不起抢啊,您可千万别骗我们。” 村民们的反应出乎曹德意料,以为他也是来打秋风的。 “从今天起,各个村的麻烦,保安队都能给平了,要是乡亲们愿意交点保费,比如一升米,几只鸡,就算是山贼来了,我们都敢和他们干。” 曹德当即开始给众人算账。 保安队只打匪,不扰民。 愿意交钱的就去青石村记一笔。 不愿意也没啥。 出了事,保安队还是会过来瞧瞧。 没几天,周边几个村子先后被“义匪”光顾。 泼皮们假扮的义匪倒也不敢真的欺男霸女,强取豪夺。 毕竟。 一旦激起民愤,他们十几个人可挡不住全村人的愤怒。 主要是拿鸡抢狗,占点小便宜。 “大娘,您在家吗?” 这一天,陆瑶拎着小布包,敲响了隔壁王大娘家的门。 王大娘探出半个身子,脸色有些意外道:“哟,这是陆氏吗,你怎么有空过来,快进来坐。” “打扰大娘了。” 陆瑶彬彬有礼地拎着布包走进屋里,冲着王大娘行了个万福。 主动说明来意。 想和王大娘学学针线活。 陆瑶出身大户人家,学的针线女红主要以绣工为主。 而民间女子的女红,则是用来纺织,缝补衣物。 说完来意,陆瑶不好意思低头道:“姐姐女红精湛,奴家的女红却是中看不中用的本领,因此偷偷过来,想和大娘学一学如何缝补鞋子。” “小贱人,你倒是有心机!” 短短几句,王大娘心头了然。 无非是担心失宠,又害怕白雨薇不肯教她农家绣工。 抱着远亲不如近邻的打算过来学艺。 取出针线笸箩,王大娘笑盈盈地夸赞道:“一看你就是手巧的姑娘,我这儿正好有新描的花样,大娘保证把你教得滚瓜烂熟。” “多谢大娘。” 随即,陆瑶专注地看着王大娘穿针引线。 没过多久,陆瑶忽然轻声叹气。 王大娘何等精明,立刻察觉不对,试探道:“大朗如今这般威风,村里谁不羡慕你们姐妹俩,你为何叹气啊?” 陆瑶眼圈微微发红,声音低落道:“大娘有所不知,奴家遇到一件烦心事,这几日愁得连饭都吃不下。” “如今连太爷都看重你家大朗,你家还有什么烦心事?” 王大娘故意逢迎,试图引导陆瑶主动讲出来。 陆瑶闻言欲言又止,苦涩道:“夫君说当地匪患不断,自己又得官府器重,正是……正是解决旧怨的好机会。” “解决旧怨!” 王大娘心头一抖。 陆瑶声音哽咽,语气中满是担忧和苦涩。 “夫君没有明说,我怕……我怕他要去找丁家的麻烦,若真是如此,只怕是大祸将至啊。” 说完,陆瑶低声哭泣。 王大娘脸色煞白,心头狂喜得要命,口气虚伪地劝阻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丁员外家大业大,你可一定要劝阻大朗,万万不能以卵击石。” “我和姐姐劝了多少回,夫君非但不听,还打了我一顿,呜呜呜,奴家真怕这好日子说没就没有了。” 陆瑶哭得更加伤心。 她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家中遭逢巨变,这才会嫁给曹德为妾。 好不容易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一旦曹德对丁家动手。 陆瑶马上就会回到,当初那个挨饿受冻的日子里 足足哄了半个时辰,陆瑶才停止哭泣。 送走陆瑶。 王大娘一个人在屋里来回踱步。 “曹德真是胆大包天,连丁家都敢动,连老虎都能打死,胆大包天也不奇怪。” 左想右想,王大娘不觉得陆瑶会故意骗自己。 富家千金养在深闺。 胆子小,眼界浅也是自然。 有心想去告密。 猛地想起前几天,曹德看她的那双锐利眼睛。 王大娘腿肚子又直发软。 转念一想,丁家树大根深。 岂是曹德一个乡野莽夫能比的? “得罪曹德,顶多被赶出青石村,得罪了丁家是要掉脑袋的!” 趁着天色尚早,王大娘悄悄从后门溜出村子,一路小跑往丁家报信。 专挑小路走,遇见熟人就躲。 到了丁家气派的大门前,王大娘两腿打颤。 守门家丁见王大娘一副村妇打扮,爱答不理地呵斥道:“滚!这里不是你要饭的地方。” “这位爷,劳烦您通报一声,我有要紧事禀告丁老爷,曹德想要造反。” “什么!造反?!” 守门家丁吓了一跳。 王大娘气喘吁吁地赌咒发誓,曹德真的要造丁家的反。 “让我见丁老爷,老妇人要亲口报信,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敢耽误啊。” “等着!” 不多时,陈管家从府里出来,将王大娘带到偏厅。 见到丁文龙,王大娘扑通跪倒在地,将陆瑶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强调曹德要趁乱下手,永绝后患。 又子虚乌有地加了许多细节。 “曹德不但要杀老爷您,还要把您家的产业夺过来。” 丁文龙闻言脸色阴沉得可怕。 狗东西,谁给他的胆子! 第68章 夜屠青石村 “老妇人有天大胆子的也不敢隐瞒丁老爷,曹德这段日子一天比一天猖狂,不是说整死这个,就是要弄死那个。” 既然决心坑死曹德,王大娘自然是卖力地添油加醋。 草民就是草民。 和豪强大户争斗,这不是找死嘛。 这次弄不死曹德。 下一个死的就是通风报信的王大娘。 诬陷曹德认定庞耀祖屠杀流民,故意往青石村扔孩子,都是受了的丁文龙指使。 “哈哈哈!” 丁文龙气极反笑,陈管家狐假虎威地呵斥王大娘继续交代。 老妖婆落井下石。 反倒是误打误撞点破真相。 没错。 一切的一切都是丁文龙指使。 屠村屠的不是青石村,而是流民村。 老百姓命再贱,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青石村老百姓有田有地,每年除了缴纳大量的田税,人头税,各类苛捐杂税,还要承担徭役任务。 反观流民。 无田无地,到处游荡。 提供不了税银,又不能出徭役。 死了就死了,没人可惜他们。 “应该是假扮山贼吧。” 王大娘快要编不下去了。 具体如何动手,她是真不知道。 “好一个曹德,真是不自量力,以为拉拢了几个百姓,就能跟我家老爷斗。” 陈管家一脚踢翻王大娘,对着丁文龙主动请缨。 想要将功补过,带人下去砍了曹德。 “蠢货!” 不出意外,丁文龙又一次大骂陈管家没长脑子。 只会喊打喊杀,活该一辈子当奴才。 曹德有官府撑腰,还有一批不满丁文龙的富户暗中资助。 若是能来硬,丁文龙何须借助儿女亲家的手,杀一儆百。 吩咐陈管家给王大娘十两银子,丁文龙一个人在房内踱步。 眼中杀机四溢。 除掉曹德,仅仅是为了霸占白雨薇。 却没想到短短一两个月,曹德越战越勇。 “假扮山贼趁乱动手,好,老爷就给你这个机会。” 丁文龙脸上露出狰狞模样。 “你不要给老爷我出气嘛,老爷就给你这个机会,记住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这次还能把事情搞砸了,哼!” “老爷放心,小人即便豁出性命,也要让曹德人头落地。” 刚刚回来的陈管家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带一百名家丁出青石村算账,全部换上破烂衣裳,打出旗号扮成红娘子这伙义匪。” 闻言,陈管家愣了一下,赶忙恭维丁文龙手段高明。 既除了曹德,又能堵住官府和其他人的嘴巴。 想用山贼闹事,盖过红娘子出现的风波。 办法确实不错。 官府能用,丁文龙自然也能用。 “全村上下别留活口,尤其是曹德,一定要砍了他的头带回来交给我。” “老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说罢,陈管家躬身退下。 像是怕晚了一步,就会被丁文龙迁怒。 丁文龙走到窗边,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曹德,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太不识抬举,敢跟我抢女人,活该你死无葬身之地。” 深吸一口气,压抑许久的怒火逐渐退去。 贱民和贱民有三六九等之分。 剿匪这种事情。 同样有轻重缓急。 各地山贼流寇多如牛毛,光天化日劫掠商旅,屠杀客商的事情屡见不鲜。 闹得再大,也不见官府出兵剿匪。 可一旦打出替天行道,或者是揭竿而起的旗号。 不但官府不会放过你,地方豪强同样会出动家丁护院,联手绞杀这些危险的“火苗”。 红娘子属于后者。 遍地的海捕文书,都在证明她的破坏力。 杀多少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 此女太能蛊惑人心。 一旦揭竿而起,附庸者只怕成千上万。 “狗虔婆,你还真是该死啊!!!” 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从丁府出来王大娘。 干爹猜得太对了。 这个老妖婆一定会卖了整个青石村。 “爹,老妖婆马上就要回来了,看她那模样,指定拿了丁文龙不少银子!” 不多时,一路尾随王大娘的曹仁和曹义气喘吁吁跑回青石村。 屋内,曹德端着酒杯自斟自饮。 神色悠闲。 仿佛没有听到两个干儿子带回来的消息。 “要我说,杀了老妖婆祭旗,今晚和他们拼了!” 曹仁低声嘶吼。 年纪最小的曹义只知道点头附和。 “杀了她,有些事情会变得麻烦不少。” 曹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声道:“你们二人去村口迎她,一旦看到立刻绑了,告诉她,想活命就按老子说的办。” “要不然,剁成几十块喂狗。” 事情发展到现在,全都在曹德掌握当中。 任何一个团队内部,都会出现鼹鼠,害群之马。 王大娘是第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听完曹德的交代,二人对视一眼,急匆匆去村口堵人。 二人前脚刚走,陆瑶和白雨薇一块从院里进来。 “夫君,丁家真敢屠灭全村,鸡犬不留吗?” 白雨薇瑟瑟发抖,始终不敢相信丁文龙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陆瑶说道:“姐姐,有些事情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豪强大户干不出来的,他们的手段……” 讲到这里,陆瑶偷偷看向曹德。 身为豪门大户的一分子,陆瑶太清楚豪强的手段有多残忍。 一旦决心报复,必然是老少不留。 就连刚刚出生的孩子,他们也不会放过。 “小瑶说得对,这不是斗气,而是你死我活的争斗,留下一个,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曹德下炕摸了摸二女冰凉的纤纤玉手。 随即,曹德安排二女收拾金银细软,准备和全村人撤到山里躲避。 不多时,曹义再次回来报信。 王大娘已经被抓。 稍微在她身上留了点东西,老妖婆什么都答应。 “大朗,好端端的你召集大伙全都过来,到底有啥事啊?” “有事你就快说吧,家里炉灶还热着饭呢。” “咦?这不是王大娘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村民们陆陆续续来到打谷场,猛地看到浑身五花大绑,脸上青一道紫一道,嘴角流血的王大娘。 “全都安静!” 曹德踩着一块大石头,高声喊道:“老妖婆勾结丁家,诬陷咱们村聚众为匪,引来丁府恶奴准备今夜屠村。” 第69章 夜战和巷战 此话一出,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无数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嘴里塞着东西的王大娘。 屠村,勾结丁府,诬陷为匪。 几个词联系在一起,惊得全村人呆若木鸡。 曹德递给曹仁一个眼色。 “老妖婆,想活命就老实说!” 说罢,曹仁拿下塞在王大娘口中的塞口布。 语带双关警告她。 敢说一句不相干话,立刻送她上路。 “乡亲们快跑吧,丁家真的要屠村。” 此时此刻,王大娘岂能不知中计。 曹德故意让陆瑶过来泄露口风,诱她去丁家通风报信。 又派人将她给绑了,绑架全村与曹德共进退。 “这这这……这是怎么说的?王婆为什么要害咱们村?” 老村长吓得要死,一个村子里住着,她为何要害全村人无辜枉死? “还能为何,当然是为这个了。” 曹德掏出王大娘身上的银元宝。 十两重的银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咱们村为了自保,多次和豪强作对,吴天德是丁文龙酒肉朋友,庞耀祖更是丁文龙的儿女亲家,他们被山贼杀害,这笔账姓丁的不敢去和绿林好汉算,自然要迁怒咱们这群老百姓。” “王婆是什么东西,村子里头一号的搅屎棍,见风使舵的本领,连曹爷我都要甘拜下风。” 曹德一脚将王大娘踢倒在地,踩着老妖婆的脊背掀老底。 乡亲们面面相觑,不少人向王大娘投去仇恨目光。 但凡有点人性,又岂能孤身一辈子。 打从年轻时。 王大娘就是青石村搅屎棍。 里挑外撅。 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 正经人家的男子,谁敢娶这种女人当婆娘。 “王婆,曹爷说得对不对!” 曹德怒道。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王大娘浑身颤抖,硬着头皮承认。 不少女人和老人吓得直流眼泪,好日子过了没两天,怎么会引来这么多麻烦呢。 “乡亲们,这个世道但凡有一点道理,也不会出现如此之多的流民,和豪强讲道理,不如引颈受戮,自己先走一步,你们如果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丁家未必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尽可以留在村里等着,曹爷不奉陪了。” 当即,曹德做出离开此地,装出另投他乡的架势。 “大朗,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丁文龙杀人不眨眼,怎么可能和咱们讲道理。” “老天呀,你怎么就不睁睁眼呢,为啥一定要逼死我们。” 顷刻间,全村妇女哭成一片。 “师父,丁文龙手下有家丁,咱们也有家伙,都是带把的,和他们拼了!” 石小勇振臂高呼,央求曹德带领大伙和他们拼了。 “要不,趁着他们没来,咱们收拾东西,逃离此地?” 不是谁,都有胆子和豪强拼命。 很快就有人打起退堂鼓。 “行啊,丢了房子丢了地,去外面尝尝当流民是个啥滋味。” 曹德冷冷一笑。 话音落下,大批村民浑身发寒。 不能跑,也跑不得。 失去了田亩土地,房舍家当,他们也就成了任人宰杀的羔羊。 “难道只能拼命吗?” 有人问道。 “这话你不该问我,应该问问那些豪强,他们会斩草留根嘛。” 曹德似笑非笑地给众人泼凉水。 对于丁文龙之类的豪强心存任何幻想,都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虚无缥缈的希望。 “野兽吃人是天性,豪强恶霸视人命如草芥,难道就不是天性了?进山砍柴碰到老虎,黑熊,你们怎么不说让它们开恩,放自己一马?” “野兽伤人最多几个,豪强灭门,人畜不留。” 一番话说完,所有的幻想全部被破灭。 气氛凝重之际,曹德成了唯一的主心骨。 老村长,石木匠,李皮匠,大批参加保安队的乡亲们纷纷站出来支持。 流民村血案历历在目。 前车之鉴,谁敢大意? “先把老妖婆关起来,留着她还有用处。” 一声令下,两个干儿子立马押走了王大娘。 留下王大娘,由她亲口说出的丁家打算屠村,远胜曹德说一百句。 毕竟。 聚拢了人心,曹德有条不紊开始安排战术。 最快今夜,昨晚也不会超过明晚。 丁文龙恶奴一定会来屠村。 从现在开始,村中孩童,妇女,老人,全部转移到山里。 没有参与过训练的青壮掩护大伙进山。 暂时将青石村变成一个空村。 曹德将带领保安队众人留守此地,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夜间巷战。 丁文龙会出动多少人马,王大娘也说不清楚。 不过通过各种分析,曹德多少能猜出一个大概。 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人。 丁家共有两百多名武装家丁和护院,丁文龙再想让曹德死,也不能倾巢而出。 况且。 能引起丁文龙重视的只有曹德一个。 先一步杀了曹德。 其余人在他们眼中,那都是乌合之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参与的人数越多,越容易留下蛛丝马迹。 别忘了。 曹德背后也是有人的。 随后,村民们开始撤离。 留下来队员们按照曹德的吩咐,开始布置陷阱,街垒。 夜战和巷战统统是曹德的老本行。 加上本土作战。 拥有着熟悉环境的先天优势,三十人的保安队对付一百名武装家丁,不敢说毫无伤亡,也绝对可以全歼这伙人! 三更天,距离青石村不远的山路上出现火把。 陈管家一行人全部蒙着脸,穿着破衣烂衫装成山贼土匪。 安排两个腿脚好,没有夜盲症的家丁侦察情况,陈管家手持钢刀,恶狠狠警告身后众人。 一个不留。 杀完人以后放火烧了村子。 不能给官府留下任何陷落。 更不能留下任何授人以柄的证据。 “管家……” “艹你娘,叫老子大当家!” 侦察的人回来,当场挨了陈管家一巴掌。 “报大当家,村里静悄悄,看样子都睡着了。” 挨了打的家丁不敢还嘴,老老实实汇报消息。 “睡吧,梦中死了还能少受点苦。” 陈管家目光看向曹家所在问题。 先杀曹德,再屠青石村。 千千万万不能伤了白雨薇。 要不然。 丁文龙非得扒了众人的皮。 众人先后熄灭火把,只留一只火把引路。 鬼鬼祟祟进来青石村,团团将曹家围住。 “冲进去!” 陈管家大手一挥,十余名家丁气势汹汹往里冲。 “轰隆隆……” 随着一声巨响,撞开门冲进去几名家丁全部没入地面。 第70章 会说话的野草 “中计了!” 眼睁睁看着手下陷入坑里,陈管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门口陷坑里传出痛苦的哀号声。 “大当家救命啊……这里头有尖刺。” “我的腿被贯穿了。” “快来人拉我上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后面的家丁下意识想要救人。 定睛一瞧。 好家伙,坑里布满了尖刺。 最先掉下来几人全身被木刺贯穿,模样老惨了。 “谁特么绊了老子一下!” 一个吓破胆的家丁骂骂咧咧地想爬起来。 “慌什么!区区陷阱而已,都小心点绕着走。” 家丁们不敢再大意,纷纷放慢脚步,打算绕开陷坑进屋。 刚走没几步,又有三个家丁掉了下去。 两翼也有曹德挖的陷坑。 坑深三尺,里面铺着木刺。 坑口用稻草和浮土盖着,夜里根本看不出来。 “咻咻咻……” 又是几声惨叫,不知何处射来冷箭。 “诸位,好玩吗?”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曹德双手抱肩看着众人。 “杀了他!” 陈管家又气又急,肯定是王婆泄露了消息。 见状,曹德冷冷一笑,转身跑向阴暗处。 一批家丁手持钢刀,长枪,追赶曹德到了村子中央。 “杀呀。” 忽然,两旁传来愤怒的嘶吼声。 地上的“野草”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长矛和猎叉齐刷刷从两边刺来。 曹德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乱作一团的追兵。 伏兵身上覆盖着野草充当伪装。 变成了一颗颗会说话的草。 一群只会欺压百姓的恶奴,哪里见过这种打法。 村子东边有一条死路,几个家丁挤在一起想往外冲,曹仁带着队员堵口。 家丁冲一次退一次。 没一会儿,只剩一名家丁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不用留活口,记住,你们杀得不是人,而比野兽还不如的禽兽,你们不弄死他们,妻儿老小,左邻右舍,三亲六故,都会因为你们的心软而惨遭不幸。” 今晚是练兵,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曹德不打算亲自参战,众人更需要他鼓舞士气,给他们杀人的勇气。 另一边。 曹忠和曹孝各自带着五名队员,利用夜色和地形分头击杀。 冷兵器时代的巷战,夜袭战首重配合。 乌泱泱杀过去,不但会误伤大量自己人,还会给敌人四处逃窜的机会。 “都别慌,速速点燃火把!” 眼瞅着家丁们人心惶惶,陈管家气得暴跳如雷。 众人不敢耽误,重新点燃火把。 “房上有人!” 须臾,几只火把被点燃。 石小勇话不多说,立刻搭弓放箭。 身旁四名队员一块射出箭支。 按照曹德的吩咐,专射拥有弓箭,手持火把的家丁。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陈管家大吼。 指挥弓手反击房顶的敌人。 岂料,石小勇带着四个人早就撤了。 还是曹德的教诲。 一击得手,立刻变换了位置。 没办法,家丁们被迫分散追杀。 看到石小勇带人进了一户村民家,多名家丁顺势跟了进去。 迎接他们的不是石小勇,而是迎面劈来的钢刀。 狭窄的农家小院。 成了几人的屠宰场。 鸟瞰整个青石村,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狩猎场。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悄然互换。 队员们三人一组,长矛配合短刀,长刀,引诱丁府家丁进入一间间院子。 关门打狗,陈管家这边的伤亡直线上升。 陈管家目眦欲裂,胆子都快碎了。 惨叫声,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此起彼伏。 “曹德,你给我滚出来!” 陈管家气急败坏地冲着四周大吼。 回应他的,只有尖锐的竹哨声。 紧接着。 更让家丁们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保持三人小组队形,穿插袭杀。” “压制弓箭手,击杀手持火把的家丁。” 竹哨声代表着曹德下达的各种作战命令。 林中围猎需要时刻传递各种消息,只靠喊声是没用的。 因此,曹德发明了竹哨传信。 今晚的夜战,竹哨成了古代版的联络“无线电”。 三十名队员如同臂使指,根据不同的哨声调整战术。 时而分散,时而互相增援。 分割,包围,歼灭。 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狭窄位置设伏。 又时而从屋顶,意想不到的角落杀出。 从一开始,战斗就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丁府的家丁们空有装备和人手。 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沾边。 反而因为不熟悉青石村地形,互相踩踏,绊倒,全部成了活靶子。 陈管家身边的家丁越来越少。 眼看着大势已去,陈管家心中涌起恐惧。 大喊着快跑,呵斥家丁们护送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大曹忠故意放这些人往前跑,前面有人封锁出村的必经之路。 通过喊杀声,引到陈管家一伙人往晒谷场跑。 果不其然。 陈管家带着残存的家丁,慌不择路地冲到晒谷场。 只见四周空无一人,陈管家萌生出不安的恐惧。 “来了。” 说话间,曹德从阴暗处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短刀。 “深夜带人闯入青石村,想屠村?呵呵呵,你觉得你们能活着走得出去吗?” “曹德!!!” 陈管家色厉内荏道:“你别得意,真打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回头数数看还剩多少人,你身边也就二三十人吧。” 陈管家下意识回头。 家丁所剩无几,一个个脸色惨白。 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你想怎么样?” 陈管家声音发颤道。 “你猜。” 曹德似笑非笑。 “去尼玛的!老子和你拼了,投降是死,回去也是死,跟他们拼了。” 怂恿家丁拼命,陈管家则是趁乱往后跑。 “想走?石小勇,把你的弓箭给我。” “师父,接着。” 接过石小勇带来的弓箭,曹德搭弓便射。 箭矢好似流星划破夜空。 精准射穿了陈管家的后心窝。 “啊!” 陈管家惨叫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 剩余的十几个家丁见主心骨倒地,彻底失去了斗志。 纷纷丢掉兵器,跪地求饶。 见此一幕,曹德冲着曹忠微微点头。 心知曹德的意思。 曹忠带人将这些家丁全给绑了。 接着。 曹忠选了几个人,押解这些家丁往山里走。 第71章 事后卖惨,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青石村。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昨夜一战。 保安队全歼恶奴家丁,自身只付出少许人受伤的代价。 缴获的兵刃堆成小山,逃到山里避难的乡亲们,陆陆续续回到村庄。 看到各家男人安然无恙,妇女老幼喜不自禁。 纵有惊魂未定。 但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兴奋。 一场屠村大祸,竟被曹德化解得干干净净。 青石村一个人没死,反倒是丁家恶奴全军覆灭。 “大朗,丁文龙这次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之后咱们村该怎么办?” “这么多尸体堆在这里,必须马上处理掉,先不说丁家会不会继续栽赃陷害,不赶紧处理,很容易引起瘟疫。” “他敢派一百人来杀我们,下次就敢派两百人,咱们的房子和田地,可经不起折腾了。” 老村长和村中村老,你一言我一语,提醒大家别光顾着高兴。 应该想想怎么善后。 原以为曹德最多是赶走这伙人。 哪敢想。 这小子一口气把他们全部给杀了。 “老村长说得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丁文龙不会放过咱们,咱们唯有和他干到底!” 等众人的议论声小了,曹德大声说道:“乡亲们都别慌,曹爷既然敢和丁文龙作对,就不会连累大家亡命他乡,死于非命。” “为了防止丁文龙和他的狗腿子继续夜袭,或者是用别的办法对付咱们村,接下来,大伙都听我的,在村子内外修土墙,挖壕沟,设吊桥,再修几个哨塔。” “这……这是坞堡?” 曾在军中服过劳役的石木匠大吃一惊。 “对,坞堡!” 曹德斩钉截铁道:“山里有石头,有黏土,咱们自己烧砖采石,人手不够,就花钱雇用流民帮忙干活,还能帮咱们种地。” 早在组建保安队之初,曹德就有了修建坞堡的打算。 只是那个时候,时机还不成熟。 现如今。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来了。 青石村修建坞堡,官府绝对不会有意见。 说不定。 他们还会乐见其成。 发动村民修坞堡,开炭窑容易。 但在此之前,必须先解决村里的不稳定因素。 王大娘是个妥妥的小人。 拿她杀鸡儆猴,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乡亲们,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不把吃里扒外的东西全部清理掉,就算修成铜墙铁壁,豪强们也能攻进来,将我们杀得干干净净。”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想到了王大娘。 要不是她勾结丁家,乡亲们也不至于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圈。 “把她给我押上来!” 曹德一声令下。 几个干儿子迅速将五花大绑的王大娘带来。 “就因为你的告密,丁文龙才想到屠了咱们全村,若不是老子早有准备,流的就不是他们的血,而是咱们爹娘兄弟,妻儿老小的血。” 乡亲们看着地上家丁的尸体,再看向瑟瑟发抖的王大娘。 顷刻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老虔婆!” “把她丢到山里喂狼。” “杀了这个内鬼!” 村民们群情激愤,几个冲动的后生就要上前动手。 “都住手!” 曹德喝止众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的王大娘。 “你勾结豪强谋害全村,按照村规,当杀。” “呜呜呜!” 王大娘吓得魂飞魄散。 想要开口求饶,喊出曹德承诺放她一马。 无奈,口中塞着抹布。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妖婆,不是曹爷不给你活路,是你先不给大家活路的,你向丁家告密的时候,可曾想过乡里乡亲?” “曹爷放你,乡亲们不会放你,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话音落下,曹德手中刀光闪过。 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 破口大骂的乡亲们一下子安静了。 都被曹德的狠辣和果决震慑住。 曹德目光冷漠地扫过全场每一个人的脸。 “看清楚了,这就是吃里扒外,背叛青石村的下场,为了全村人的安全,曹爷今天当一回家,做一回主。” 顿了顿,曹德看向老村长和村老。 几名老人哪敢多言,纷纷点头支持曹德。 “从今日开始,全村十户人家为一甲,设甲长,十甲为一保设保长,左邻右舍互相监督,要是发现左邻右舍有不轨之举,立刻上报,隐瞒不报者后果自负。” 一番话说完,众人惊愕不已。 石木匠最为吃惊。 这不是就是军中连坐嘛。 一伙十人,互相监视。 一人叛逆,全队斩首。 “大家有没有意见?” 曹德沉声道。 很快,青石村的发展就要进入快车道。 曹德没时间清理村里的二五仔。 况且,人心隔肚皮。 今天对你笑脸相迎的乡亲,没准每天就会成为丁家,以及其他豪强的眼线。 乱世用重典。 救人先治心。 “没有意见!” “我们都听大朗的。” “互相监督,绝不让内鬼再出现。” 保安队员们首先响应,别的村民当叛徒,尚且有活命的机会。 他们这些亲手杀了丁家恶奴的队员。 丁文龙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小勇,你带一队人把一部分兵器分散摆在村里各处。” “曹忠,你带人砸几间空房的窗户,拆几段不紧要的篱笆墙,顺便在村里点燃几堆湿柴,搞得越乱越好。” “几位村老,麻烦你们组织一下乡亲们,把白布找出来披麻戴孝,女人们给我放声哭,哭晕的女子,曹爷赏她二十文铜板,不会哭的往眼睛上抹东西。” 曹德接下来的安排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安排几名腿脚快的村民,立刻去县城报官。 就说青石村昨夜遭了大股山贼袭击。 损失惨重,求县尊为青石村做主。 不是贼喊捉贼,而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趁着丁文龙还没反应过来。 先给他来一招倒打一耙。 下午,县衙大堂。 正在审案子的高师爷和县令汪有道听到急报,惊得人都懵了。 青石村遭遇山贼袭击。 村民死伤无数,整个村子被打砸得一片狼藉。 两人不敢怠慢。 立刻点齐三班衙役和近百民壮,急匆匆赶往青石村。 临近傍晚,县衙一行人赶到青石村。 放眼望去,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第72章 青石村大舞台 整个村子浓烟滚滚,部分房舍倒塌,篱笆墙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大量兵器和山贼尸体。 内部哭声震天,几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布。 “大人!我们村冤啊!!!” 曹德一脸悲愤地冲向汪有道,扑通跪下请求官府给青石村做主。 身上沾着血迹,声音哽咽痛苦。 汪有道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两步,唯恐曹德身上的血迹玷辱了他的新官袍。 高师爷见状连忙扶起曹德,脸色凝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村不是有乡勇,那个……那个保安队呢?” “山贼人数众多,小人的保安队拼死抵抗,最终勉强将他们打跑,饶是如此,也还是损失惨重。” 曹德戏精附体,声音悲怆叙述着昨夜的恐怖一幕。 大股山贼趁着夜色,袭击了青石村。 他们见人就杀,见屋就烧。 多亏了保安队拼死抵抗,其余乡亲们也都拿起东西拼杀,这才勉强将山贼击退。 说着,曹德泪如雨下地指向远处冒着烟的茅屋。 杀敌几十,自损上百。 青石村的父老乡亲们奋力保卫家园,杀了大概三十多名山贼。 自身付出了几倍的代价。 “俺家男人死得好惨啊,山贼咋这么狠心啊。” “老二,老四,你们死了,让爹娘怎么活……” “求大人做主,青石村帮着官府保境安民,这才遭到山贼的报复,您要是不管,我们村就没活路了。” 一大群妇女还有老人,哭声震天地围了过来。 整个村子,彷佛笼罩在一片悲伤气氛中。 “这也太惨了。” 走进一户农家院,汪有道倒吸一口凉气。 地方摆着两具男子尸体,身上的伤口惨不忍睹 曹德抹着眼泪,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这些都是为了护村,惨死山贼刀下的青壮,有的被山贼砍死,有的被弓箭死,太惨了。” 高师爷一言不发走到隔壁人家。 掀开地上尸体的白布。 尸体脸上全是血,脖子上有一处刀伤。 “造孽啊,这些山贼真是丧心病狂。” 李捕头带着衙役们四处查看,发现了大量打斗痕迹。 地上的血迹很新,事情确实发生不久。 亲眼所见,容不得任何人不相信。 死状凄凉。 村里被山贼弄得破破烂烂,也都是真的。 “捕头,这几个尸体,我瞅着好像在哪见过。” 一名衙役低声指着地上的尸体。 不知为何。 总觉得这些尸体眼熟,彷佛不久前见过他们。 “作孽啊!你这个死鬼前几日去县里买了一大堆吃喝,还没过几天好日子,这么就不在了!” 旁边一名村妇心里咯噔一下,忍着恶心扑到尸体上大哭大叫。 其余乡亲有样学样。 众人如今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一旦被衙役看出端倪。 少不得被扣上欺瞒官府的罪名。 哭嚎着诉说着男人们集体进城购买盐巴,粮食,生活用品的经历,又说各家男人短命,还没享受就被山贼害死。 耳听院外的哭喊,曹德也被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陈管家和几个熟面孔的家丁尸体,被曹德提前扔到后山扔狼。 山里狼多,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尸体啃得干干净净。 不留一点痕迹。 不过话说回来。 丁家那么多家丁,衙役认识几个也是没准的事情。 高师爷仔细观察着半天,纳闷最近怎么总出怪事。 吴天德被灭门,红娘子跑到白河县“行侠仗义”。 半路截杀庞耀祖。 一桩桩一件件,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 最近骚扰各村各庄的山贼,都是县里泼皮假扮。 怎么会的引出真山贼。 并且不去捏软柿子。 偏要和青石村过不去? 觉得其中有问题。 可是周遭的一幕幕悲凉的场景,大量村民哭晕过去的伤心模样。 高师爷纵有疑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此事你怎么看?” “看这情形,确系大股匪徒所为,只是这伙人不像寻常山贼。” 汪有道闻言点点头,普通山贼怎么会有弓箭。 更别说人数众多了。 “曹德,你可知这伙山贼的来历?” “回大人,他们一进村,就喊着是红娘子的人,说我们青石村助纣为虐,充当官府鹰犬,还说小人恶贯满盈,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强取豪夺,欺压附近的乡村。” 说到这里,曹德忽然低头不语。 “他们还说什么了?” 高师爷沉声道。 曹德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县尊大人切莫生气,他们还放话说……说要报复官府,杀光所有跟官府有来往的村子和人。” “岂有此理!” 汪有道勃然大怒。 曹德痛心疾首道:“县尊大人,高先生,这伙山贼异常凶悍,小人和乡亲们是真怕了,担心山贼卷土重来,也为了能更好地为官府效力,保境安民,大伙商量着修坞堡,加固防御。” “求县衙允许保安队再招募些可靠的人手,唯有如此才能震慑匪类,保一方平安。” 闻听此言,汪有道和高师爷对视一眼。 看着眼前惨状,听着曹德的请求。 汪有道首先犹豫了。 坞堡虽然能稳定地方。 可要是曹德势力太大,也不是好事。 高师爷看出了汪有道的顾虑,凑到耳边低声道:“青石村损失惨重,要是不答应曹德,当地百姓肯定会对官府心生怨恨,而且修坞堡,扩保安队也是为了防山贼,曹德就算势力大,也不敢和官府离心离德。” 丁文龙代表的大豪强,与曹德的关系势同水火。 一旦曹德与官府离心离德,等于自寻死路。 届时。 汪有道只需要传下一句话,青石村刁民不服管教。 自有人帮官府收拾曹德和他的保安队。 扶持曹德本就是为了制衡丁文龙。 青石村遭遇劫难,曹德元气大伤。 丁文龙肯定会落井下石,进一步收拾这群人。 防曹德尾大不掉,不容忽视。 但也不能让曹德过于虚弱。 有了坞堡和新的人手,才能继续牵制丁文龙。 听了高师爷的一番分析,汪有道微微点头。 制衡之术确实如此。 必须让两方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 一旦失衡。 一方就会迅速吞掉另外一方,进而威胁上头。 古往今来,莫不是如此。 文臣势大就扶持武将。 外戚勋贵威胁皇权,宦官势力也会迅速膨胀。 第73章 建坞堡,扩人手 “就按你说的办,县衙给你批文,你可以在村里征地,采石,烧砖。” “至于保安队,只要不超过一百人就行,尽快把这些尸体掩埋,焚烧,以免生出瘟疫。” 汪有道捂着口鼻。 附近的血腥味太刺鼻了。 非常之期当用非常之法。 真山贼也好,别人冒充山贼袭击青石村也罢。 总之。 自己亲手扶起来的乡勇,绝对不能这么垮了。 境内再出现类似事件,汪有道真就要前途坎坷了。 传到知府衙门耳中,派来官军弹压地面,剿灭匪患。 官兵赖着不走,等于要了汪有道半条命。 “多谢大人天恩,小人保证尽快完工,继续给大人您和官府效力,保一方平安,安定民心。” 曹德赶紧跪下磕头,口中便宜话和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四周乡亲们也都跟着跪下。 鱼儿上钩了。 发展的机会全部到位! “起来吧,都是为了地方安定,你们青石村才会被匪寇盯上,要是有困难,就去县衙找本官。” “是。” 曹德应道。 高师爷补充道:“乡亲们,县尊大人爱民如子,你们尽管放手去干,尽快将坞堡修起来,让那些宵小不敢再犯。” 紧接着,汪有道和高师爷假模假样地慰问“死难者”家属。 又在村里转了转。 送走汪有道一行人,曹德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 “别哭了,咱们得赶紧行动起来,建炭窑和红砖窑。” 安排人守着村外,防止官府去而复返。 曹德开始召开部分人开会。 没有炭和砖,坞堡就建不起来。 因此,除了要建炭窑。 还要有砖窑。 名正言顺,官府背书。 姓丁的和其他豪强敢说一句怪话。 曹德就敢带着全村人去县衙哭诉。 替官府办事,这才引来大祸。 妥妥的那啥正确。 “修建坞堡只是咱们村安身立命的根本之一,手里拳头硬,才是根本。” 擦干净眼泪,吩咐人赶紧处理了尸体。 夜长梦多。 不能留任何隐患。 有一说一。 古代对于尸体的重视程度,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哪怕只是平民百姓去世,尸体一旦下葬,当地官府都没权利挖坟。 想要挖坟掘墓,开棺验尸,需要先由县衙报到知府衙门。 再由负责刑狱的推官和知府一同签字。 没有这套手续,甭说丁文龙想要开棺验尸。 就算汪有道下令,也没人敢动手。 未经允许挖坟掘墓,破土即犯罪。 仗五十,关三年。 伤了棺木,流放八百里。 一旦打开棺材盖,尸体暴露于光天化日。 主犯绞首,从犯充军发配。 “今晚大家好好休息一夜,明天进山开采石料,砍伐木料。” 曹德唾沫横飞地给众人画饼。 有了县衙的“尚方宝剑”,青石村要建一座大炭窑。 保证炼铁和日后烧砖的燃料。 还要建一座能烧出红砖的砖窑。 “红砖?这是何物?” 老村长看向其他人。 参加会议的村中长辈和匠人纷纷摇头。 “顾名思义,红砖就是红颜色的砖,比咱们用的土坯更结实,也更耐用。” 曹德继续往杂书,古书上面推。 次日,青石村忙得热火朝天。 本该死去的各家青壮纷纷复活,撸起袖子加油干。 官老爷和一众衙役被曹德耍得团团转。 听曹家大朗的吩咐准没错。 不同于干劲十足的青石村,丁家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百名家丁居然打不过一群泥腿子,陈管家那个废物连个村子都攻不下来,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全都是废物!!!” 丁文龙气得浑身发抖。 曹德这厮欺人太甚,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昨天发生的各种事情,事无巨细传到他耳中。 狗屁损失惨重! 丁文龙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所谓的“死者”,都是他的手下。 一百人一个都没回来。 以曹德的狡诈,能不在他们身上做文章吗!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曹德修坞堡,我就毁了他的窑,跟我丁文龙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二管家赶忙劝说,曹德和青石村刁民故意卖惨,博取了县衙的同情。 这时候。 任何针对青石村的举动,都会引来官府的强烈不满。 “要是咱们再派人去,很容易被官府抓住把柄。” “我不管,我要让曹德死!我要让青石村从这世上消失……” 丁文龙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一百人惨死青石村,不但是拿丁文龙的脸皮踩着玩。 最要命的是。 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应该怎么善后? 单是抚恤金,就要一大笔银子。 给了抚恤金也不算完。 他又该如何和他们的家人解释,这些人为何而死? 带着人跑去青石村开棺验尸? 万一曹德继续设陷阱坑他。 挖错坟,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突然,丁文龙捂住胸口,脸色惨白。 口中喷出鲜血。 “老爷!” 二管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过去扶住丁文龙。 丁文龙看着地上的鲜血,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道:“曹德,我要杀了你。” 话没说完,丁文龙就眼前一黑。 重重地倒在地上。 “快……快去找郎中,老爷不行了。” 府里家丁下人听到喊声,纷纷跑了进来。 七手八脚地把丁文龙抬到床上,又慌慌张张地跑去请郎中。 丁文龙被气吐血,进而晕厥的事情很快传开了。 收到消息的曹德暗暗祈祷。 求老天爷可千万别收走丁文龙的狗命。 这条命,早就被曹德预定了。 将这件事情当成鼓舞人心的好消息,曹德继续指导村民们挖窑。 炭窑坑壁用黄泥掺稻草,反复捶打夯实,能够有效地防止塌窑。 砖窑外形呈圆锥形,窑壁需要用土坯堆砌。 底部留进风口,顶部安装出烟口。 抹上黄泥能耐高温。 背靠大山就这点好,各类建筑资源大部分可以就地取材。 有树木,有石头和矿石。 就连黏土也能找到。 与此同时,曹德自掏腰包雇了几十名身强力壮的流民。 又在炭窑旁边搭了个临时工棚。 既能安顿干活的流民,又能遮风挡雨,充当工作间。 煮黏土,堆柴火。 手把手指导干活的流民,如何将烧砖的黏土煮熟。 第74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砖坯的比例大家都记好了,黏土,稻草,水,按照五,二,一的比例量来,太干了捏不成形,太湿了容易裂,小火烧三天,再大火烧两天,最后焖一天,烧出来的砖才能又硬又红。” 青石村建筑工作进行得热火朝天,曹德尽可能发挥每个人的主观能动性。 将守卫青石村,不被人欺负的简单道理。 从一家一户,延伸到所有参与者身上。 众人建设的不是曹德的一亩三分地,而是青石村村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 “流民们都是苦命人,干活的时候别苛待他们,要是有人偷懒,实在不行再赶走。” “爹,知道了,我也是苦出身,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曹孝点头保证,遇到不听话的先劝再打。 曹德摇头苦笑。 能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不能指望古人几个月,就明白一系列的大道理。 接下来的日子,青石村更加热闹。 流民们跟着石木匠,曹孝负责干活。 保安队由曹忠带领训练。 曹仁,曹义,石小勇这些自己人,曹德更是一个都没放过。 带着村里的半大小子,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同时安排陆瑶教孩子们认识字。 将身边人安排得明明白白,非但没有拖慢工作进度,反倒让曹德发现了不少的人才。 其中,一名叫狗蛋的半大小子格外惹得曹德注意。 脑瓜子灵,还会举一反三。 半个月后,第一窑红砖烧好。 石木匠带人打开窑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成了,大朗,红砖成了!” 石木匠兴奋地招呼顾尘过来看。 红砖比乡亲们用的土坯硬多了。 结实,好看。 用这砖修坞堡,比石头还结实。 曹德拿起一块红砖掂了掂,满意道:“不错,接下来就该修建坞堡了,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先打地基再砌墙,墙上每隔五尺开一个箭窗,方便大伙射箭。” “没问题!” 看着亲手烧好的红砖,石木匠心头涌出一股自豪感。 “我这就带壮丁和流民搬砖,保证三天内把地基打好。” “先听我把话说完。” 曹德拦住跃跃欲试的乡亲们,转身指着村外说道:“先用红砖把路修路,有了一条条平整的道路,咱们的砖头才好顺利运到各个位置,村里的路坑坑洼洼,你们不嫌走起来费力气,我还怕延误工期呢。” 说完,曹德看了一眼天空。 临近秋季,最近下了好几场雨。 吩咐石木匠再搭几个工棚,让流民们住得舒服点。 流民冻出个好歹。 还得花钱给他们看病,采药,送饭。 四周流民们听了心里暖暖的。 豪强大户,地主乡绅只把他们当牲口使唤,没人管他们住得好不好。 曹德不仅管饭,还管住处。 简直比亲人还贴心。 “只要你们好好干,青石村和曹爷亏待不了你们,等到坞堡修好,愿意留下来的,曹爷给你们地种,表现好的人,还有机会在村里落户。” 此话一出,流民们纷纷下跪叩谢曹德大恩大德。 有机会当“人”,谁想天天当孤魂野鬼。 “起来吧。” 曹德摆摆手。 这就是乱世。 几句暖人心的话,一碗饱饭。 就能让一个人拿命报答你。 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了秋天 坞堡的地基已经用石头和红砖垒起了一人多高,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用于攻击的箭窗整齐排列着。 远远望去。 比起现代工事也是不遑多让。 曹德忙里偷闲地吩咐媳妇儿,把村里的妇女召集到谷场。 “今天教你们一个既轻松又能挣钱的手艺,硝皮子。” 此刻,曹德面前摆着几张硝到一半的皮子。 除此之外,还有芒硝,草木灰等材料。 白寡妇疑惑道:“曹哥,硝皮子这活都是皮匠干的,妇道人家还要学这个?” “不是让你们学,是让你们有一技之长,多给家里挣一口吃食。” 曹德先是称赞这段时间,村里男丁一个比一个表现好。 这里头,既有保卫家园的因素。 更少不了各家妇人的功劳。 家和万事兴。 没有她们的支持,青石村男丁也不可能放开手脚,帮着曹德加固家园。 白雨薇和陆瑶劝曹德给村里妇女一口饭吃。 让各家日子过得再好一些。 思来想去,曹德这才决定传授女人们制作皮毛的手艺。 听到是这个原因。 现场上百名村妇纷纷向白雨薇投去感激的目光。 难怪曹德愿意传授本事。 白雨薇俏脸羞红,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行了,曹爷现在开始传授你们本事,都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仔细看,戏文里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谁说女子不如男,男人能干的事情,你们也能干。” 说罢,曹德真的开始现场演示。 详细介绍硝制过程。 又将流程分解成几个步骤。 “以后打猎得来的皮子,我按步骤分包给你们,去油算一份工钱,浸泡算一份,鞣制算一份,每完成一步送到我家,经我娘子检查,合格的当场结钱。” 众妇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亲眼看到曹德的演示过程,听了里头的关键步骤,即便是老妇人和孩子,只要肯干也能赚到钱!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别怪曹爷藏私,有几步关键的门道不能传你们,你们也别问,做人要知足,千万别学王婆。” 听到王婆二字,众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血淋淋的一幕谁敢忘记。 别看现在的曹德满面笑容。 狠起来,杀人就和杀鸡一样。 所谓的最后一步,自然是热硝的温度把握。 核心秘密,只能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当日。 曹德用猪皮充当温度计,手把手传授娇妻美妾测量水温。 接下来,二女将充当总装员。 完成最重要的后续内容。 通过分包皮子,村里老弱妇女都有了活干,也能挣到钱。 以前还有些人觉得曹德年轻,不靠谱。 现在却没人这么想了。 曹德不仅能护着村子,还能让大家挣到钱,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带头人,去哪找? 秋高气爽,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保安队的人数已经扩充到了七十人,训练从未松懈过。 有鉴于此,曹德决定组织一次大规模的秋围。 既是为了锻炼队伍。 也是为了囤积过冬的物资。 第75章 秋围囤货 村后,七十名保安队员整齐站队。 经过曹忠的训练,老队员列队更有秩序。 距离如臂指使,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新加入的乡亲眼中也多了几分坚毅。 “这次进山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秋围,彻底将后山梳理一遍,让那些祸害庄稼,经常伤人的野兽,变成咱们过冬的肉和皮。” 曹德开始详细布置战术,曹忠带二十人从左翼驱赶野兽。 五张弓,十把猎叉,五把钢刀。 “将大牲口给我往预定的山谷里赶,不许贪功冒进,保持队形稳步推进,遇到狼群以驱散为主,若是狼群主动攻击,结成圆阵绞杀。” “石小勇。” “师父。” “你带二十人出发,同样配置从东往西清理灌木,目标同样是后山前端的山谷!” 曹德随即又安排了游动哨和警戒哨。 占据围猎区两侧高地,用哨音传递消息。 发现大规模兽群,或是有野兽趁乱逃窜,立刻吹哨示警。 想办法组织拦截。 “出发。” 随着曹德一声令下,保安队兵分多路进入百兽岭。 前方山谷好似个葫芦。 入口宽,内部逐渐变窄,底部有一片不大的小溪。 属于山中野兽饮水的必经之处。 “弓箭手找掩护,准备攻击,叉手依托地形结成半月阵,其余人给我藏好了,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许露头。” 队员们立刻依令行事,迅速寻找掩体藏匿。 不知过了多久。 东西两边的林子里,传来了意思不同的哨音。 曹忠和石小勇开始行动了。 山谷内的队员们屏息凝神,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轰隆隆……” 忽然,山谷入口传来轰鸣的脚步声。 一群梅花鹿慌不择路地冲进来山谷,后方还跟着十几头野猪。 哼哧哼哧地四处乱撞。 再然后,众人眼中出现了狼群。 野兽越来越多,整个山谷仿佛炸开了锅。 曹德趴在一块巨石后面,小心翼翼观察着猎物。 没有急于下令,耐心等待更多的猎物自投罗网。 “吼!” 山谷入口处传来一声刺耳咆哮。 一头体型巨大的棕熊人立而起。 “卧槽!还有这玩意……” 曹德眼前一亮。 原主是个赌鬼,曹德感觉自己也有这毛病。 只不过不是赌钱。 而是喜欢开熊胆。 自打第一次顺利憋出金胆。 再然后猎熊,不是菜胆就是铁胆。 相比起黑熊,棕熊属实不多见。 这玩意名字众多,因为喜欢人立,又被称为人熊,马熊。 同时。 上古传说中的熊罴,指的也是它。 望着少见的棕熊,曹德兴奋地搓了搓手。 既然罕见,应该能开出金胆吧? “吼!” 受到刺激的棕熊再次发出怒吼,正在奔跑的一头梅花鹿,竟然自己倒下了。 野兽畏惧棕熊。 藏在树上的弓箭手也有些胆怯。 曹德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稍安勿躁,没啥大不了的。 棕熊被刺激得失去理智,无暇关注周围情况,跟随兽群继续向山谷内部跑。 时机到了! 曹德手持复合弓瞄准棕熊后脑勺。 弓弦弹动,声响如同惊雷! 箭支如同一道闪电,精准射入棕熊后脑 “嗷!!!” 愤怒的棕熊发出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保安队弓箭手们开始射击。 优先对付狼群,野猪这类具有威胁性的野兽。 “咻咻咻……”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狼群和野猪被射倒了一大片。 “叉手,给老子顶上去,记住结阵上去,别特么傻了吧唧一个人往上冲,看到野猪冲过来别慌。” 曹德大喊着注意抱团攻击。 顷刻间,山谷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梅花鹿,少量獐子,野兔,獾子玩命地乱窜。 野猪和狼群则被优先照顾。 至于皮糙肉厚的棕熊,早就死得透透的。 饶是如此。 却没有野兽敢从它身边闯过去。 虎死余威在,鹰殒利爪留。 熊罴这种能够搏虎的猛兽,哪怕已经死了,也不是其他动物敢靠近的。 捕猎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山谷重新归于宁静。 运气不错,又是铁胆。 不过这次的铁胆,比黑熊胆大了起码两圈。 不多时,曹忠和石小勇带人围过来时。 “清点收获,别忘了补刀,抓紧时间处理内脏,放血扒皮。” “狼皮熊皮要尽量完整,兽肉就地处理,回头运回村再细分。” 第一天的秋围收获满满,棕熊一头,野猪十七头,野狼二十八只。 鹿,獐,野兔,獾子,山鸡不计其数。 保安队无人阵亡,仅有几人受了些轻伤。 面对着亲手打到猎物,战胜了以往看似不可战胜各种猛兽。 新加入的队员脸上洋溢着自豪。 老队员们对曹德佩服得五体投地。 谁敢相信,几个月前的他们,还只是一群看天吃饭,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荤腥的穷苦百姓。 现如今。 家里有粮有肉,手里有上好的兵器。 训练的时候多流汗,狩猎,护村才能少流血。 这句话众人听得耳根子都起茧了。 本该是九死一生围猎,也在曹德的指挥下变得异常简单。 多次进山,最多是受伤。 迄今为止,没有一名队员因为狩猎死在山里。 可也正是这句话。 才能让众人活着进山,活着带着猎物出山,回家里和亲人们吃饱肚子,过好日子。 既是秋围,自然不会只进行一天。 为期六天,为过冬筹措足够的物资。 堆积如山的皮子全部被送到曹德家里。 六天以后,皮子将会更多。 除了自己用,分给村民们。 还要将最好的皮子拿出来供应官府。 除此以上三分,曹德还需秘密囤积一批皮子,找机会送往老三的山寨。 距离中秋节不剩几天,曹德独自一人悄然进山。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狼牙岭山寨也变了模样。 外围防御工事更加完善,就连破破烂烂的大门都换个新的。 “马上就要过节了,我来看看你和兄弟们,我给你们留了一批皮子,回头你派人接应一下,拿回来给兄弟们和孩子添置些过冬的衣物。” 房间里。 曹德一边说着正事,一边双手不老实地上下齐动。 “别……别让人看见。” 柳飘红浑身酥麻,俏脸都快挤出水了。 不知何时。 柳飘红上半身只剩下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肚兜。 第76章 读书是为了牢记血泪仇 “你上次建铁匠工坊的事……哎呀。” 眼见即将失守,柳飘红用最后的理智推开曹德。 大白天干这种事情,柳飘红还是过不了心里这关。 整理衣服啐曹德没出息。 刚来就搂搂抱抱,好男儿应该是志在天下。 “你男人可不是好男儿,爷们是泼皮。” 曹德嗅了嗅床榻上香味。 也不知柳飘红涂了胭脂水粉,还是自带的体香。 味道贼好闻。 “你这个死鬼,真是气死我了,先说正事,铁匠工坊能不能盖起来了?” 柳飘红眼馋曹德特制的武器,早就不是一天两天。 “地点选好了吗?” 曹德懒洋洋地问道。 “黑风口那边。” 一说起打造兵器,扩大队伍,柳飘红一改小女儿模样,一本正经说起盖铁匠工坊的地址。 黑风口有山有水,不易被发现。 而且有一条小路能够通向磁铁矿区。 “等过了中秋节,我带小勇他们来帮你盖铁匠棚。” 一看柳飘红这样子,曹德就知道媳妇的“第二人格”出现了。 男男女女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反倒是招兵买马,杀官造反,一个顶俩。 柳飘红语气亢奋道:“有了铁匠工坊,就再也不愁武器和农具了,到时候我带着弟兄们下山招募流民,按照你说的,筛选可靠之人垦荒种粮食,自给自足避免被官府包围,弹……什么来着?” “弹尽粮绝。” “对对对,弹尽粮绝。” 柳飘红自顾自讲述着冬天的发展计划。 大雪封山,附近的山贼必然出来劫掠。 届时,柳飘红给他们来一个黄雀在后。 利用一个冬天的时间,清剿周边的小股山贼和土匪。 要么收编,要么消灭。 把这片山区连一起,成为她红娘子的大后方。 “停停停,官府那点事,全都让你给干了,别总想着打打杀杀,那些孩子咋样了?” “挺好啊,有吃有喝。” 曹德忽然抱起柳飘红,侧身将她放在床榻。 “啪啪啪。” 抬手就是几下屁股,羞得柳飘红想要咬死曹德。 “你没完了是吧。” “夫君这是执行家法,让你教这些孩子认字,你全都给忘了。” 曹德无语道。 柳飘红满不在乎道:“认字有啥用,会用刀剑都行了,读书杀不死贪官污吏,搞不到,还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柳飘红没忘,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这个世道需要的不是读书人,而是敢和贪官污吏拼命的好汉。 “你呀。” 曹德摇摇头。 读书救不了这世道,却能…… “他们为什么成了孤儿?” 面对曹德丢出来的问题,柳飘红脱口而出道:“庞耀祖杀害了他们的父母,所以他们才成了孤儿。” “啪啪啪。” “你又打我!” 柳飘红眼泪汪汪,小脸说不出的委屈。 “说错了就该打。” 曹德抱着柳飘红,正色说道:“他们的仇人,或者说你们的仇人,不是某个具体的贪官或者恶霸,而是这个让人活不下去的世道。” “教他们读书认识,是让他们记住这份血仇,知道拿起刀枪是为了什么,亲手打破这个吃人的世道,让其他孩子不再成为孤儿。” 柳飘红听后若有所思,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 “干啥去?” 只见柳飘红擦干委屈的泪花,挪动身子下地,伸手拉着曹德就要往外走。 “传他们道理。” 曹德闻言嘿嘿一笑,停下脚步说道:“你犯了错,让我给你善后,凭啥?” “我……” 柳飘红支支吾吾。 人前,柳飘红是杀富济贫,令官府闻风丧胆的红娘子。 而在曹德面前。 柳飘红每次都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 人家说得也没错。 确实是她没有按照曹德的吩咐,传授孩子们读书认字。 “要不……” 曹德凑到柳飘红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啊!” 柳飘红没想到曹德这么会玩。 竟然……竟然要让她学精于乐器的秦淮歌女。 表演那种东西。 “好,我答应你,你快起来,别躺着了。” 见曹德一脸扫兴地坐回到床上,柳飘红忍着羞涩开口答应。 “嘿嘿嘿,这才是我的好媳妇儿,走,曹爷给你和孩子们上一堂终生难忘的课。” 小伎俩得逞,曹德心满意足出了门。 来到山寨后面的空地,曹德顺手捡来木棍。 这里的孩子都认识他。 见曹德和柳飘红搂搂抱抱,许多孩子一脸茫然。 曹德松开柳飘红,用木棍在地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字。 “曹爷教你们学第一个字,人。” 也不管孩子们怎么看,曹德自顾自地说道:“有手有脚能说话,能干活的是人,但不是所有有手有脚的东西,都能称为人。” 孩子们睁着大眼睛,茫然不解地看向地上的字。 “我问你们,你们爹娘是不是本分人?” 此话一出,孩子们齐刷刷点头。 曹德继续说道:“既然是本分人,为什么会被坏人杀死。” 这一回,孩子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回来了。 “没有理由。” 曹德的回答干脆而又冷酷。 豪强地主,土豪恶霸,贪官污吏杀人,完全不需要理由。 或许只是看你不顺眼。 下一刻,就会送你全家上路。 一旁柳飘红不自觉地握起拳头。 这等事情,她看得太多了。 曹德语气沉重道:“老实人被杀,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是因为这个世道让豪强们可以随便欺负百姓,将平民百姓当成蝼蚁,牲口对待。” “报仇不是杀了庞耀祖,亦或者丁文龙几个人,就能大仇得报,他们死了,还会有其他的豪强继续欺负老百姓。” “咱们想要报仇,就要改变这个世道,让豪强们不能随便欺负老百姓,让所有的人都能好好活着,有饭吃有衣穿。”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曹德接着说道:“读书写字明白道理,才能知道为啥受苦,知道要为谁拼命,什么才是报仇。” 片刻后,曹德又在地上写了三个字。 天,地,民。 简简单单四个字,隐含了改天换地的大道理。 只要明白道理,知道要为谁报仇。 牢记血泪仇,才能够对抗豪强官府。 改变这个人吃人的世道。 第77章 侍郎千金失踪案 次日,柳飘红说死说活都不肯出门送曹德下山。 昨夜晚间。 柳飘红被曹德折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能丢的脸,统统丢光了。 食之甘味的曹德哼着小调回了青石村。 有一说一。 练过功夫,身子骨就是不一样。 舞起来特别攒劲。 中秋节前夕。 牛勇带人运走了曹德送他们的过冬皮子。 临走前踹了曹德一脚,说是柳飘红赏的。 攒劲的节目未必天天有,多吃正餐才能天天向上。 中秋这天。 曹德准备带人进山弄点鹿血。 别误会,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 “曹爷,县衙的张捕快来了,说高师爷有急事,请您立刻去县衙一趟!” 队伍刚刚集结完毕,忽然有人跑来传信。 紧接着,几名衙役快步走了过来。 为首正是曹德的老相识,县衙张捕快。 二话不说,拉着曹德就往村外走。 刚刚入秋,按规矩是给县衙上供皮货。 可是看这群捕快急匆匆的样子,又不像是为了皮货。 “老大,我去去就回,你盯着队员们把新打的弓箭磨好,千万别偷懒。” “爹,孩子记住了。” 众衙役脸色凝重,曹德边走边问道:“张爷,到底出啥事了?”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显然,几个衙役都知道发生什么,却不能告诉曹德。 见状。 曹德心里犯起了嘀咕。 艹! 不会是要抽徭役吧? 抽丁打仗生死各半,征发徭役九死一生。 乱世的徭役死亡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不多时,几名衙役将曹德送到后堂。 县令汪有道一脸苦水,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高师爷表面镇定,但是看他不时捻动胡须的手指,可见内心焦灼一点都不比汪有道少。 “小人曹德,拜见县尊,高先生。” 曹德拱手行礼。 汪有道彷佛刚看到曹德进来,几步冲到面前,声音带着颤音说道:“出大事了,曹德,官府需要你出一份力气。” “敢问县尊,县衙出了何事?” 曹德小心翼翼,祈祷千万别是征发徭役。 高师爷叹了口气,接过话头道:“告老还乡的吏部侍郎唐大人的独生爱女唐小姐,前天晚上在府中失踪了。” “侍郎女儿失踪?这……” 曹德心头一震。 什么鬼? 现代人都知道古代有六部。 其中,掌管百官升迁的吏部又被誉为六部之首。 吏部尚书被称为天官。 左右侍郎就是小天官。 小天官女儿丢了。 老爷子一巴掌就能掀翻整个县衙。 汪有道带着哭腔道:“唐老大人爱女如命,听闻此事当场就厥过去了,醒来后给本官下了死命令,十天之内必须破案,否则就将本官充军发配。” 高师爷补充道:“不仅县尊心急如焚,衙役,捕头,全县大户都被派出去找人了,如今县里是人心惶惶,各路豪强也都急得上蹿下跳,拼命想把自己摘出去。” 话音落下,汪有道猛地抓住曹德的胳膊。 “本官知你有些本事,一定要帮本官想出办法,若是你也没办法,唐老大人盛怒之下,说不定会把你也一并问罪,充军发配。” 声音响亮,惊得曹德耳朵嗡嗡作响。 汪有道似乎和高师爷商量好专为吓死曹德,才把他叫过来。 后面的话句句惊心。 不夸张地讲。 一句话,就能送走一批人。 探花郎入仕。 为官四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不久前,唐老侍郎以吏部左侍郎,正三品身份告老还乡。 人退了。 三个儿子还都在京里做官。 唐老侍郎不但为官有道,更是一位好父亲,好丈夫。 一生从未纳妾,膝下只有正妻生的三儿一女。 正妻去世后,唐老侍郎亲手将女儿抚养长大。 年芳十七。 耗尽了唐老侍郎的心血。 这些已经足够要命了。 后面的话,更是让曹德头皮发麻。 告老还乡没两天,女儿莫名其妙在家里丢了。 入室偷人四个字。 能让整个白河县血流成河。 “万幸,老大人尚有几分理智,给了县衙十天时间,若不是看在本乡本土的份上,只怕……唉。” 高师爷连连叹气。 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吏部小天官,刚刚回到老乡安养晚年,女儿在闺房神秘消失,这是何等罪过? 一旦上纲上线,丢的就不是唐老侍郎一个人的女儿。 而是整个朝廷的脸面! 曹德听完心头狂骂。 瘪犊子玩意,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县尊少安毋躁,高先生,还请您将所知情况详细告知小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曹德再不明白,那可真就是傻子了。 病急乱投医,能用一个是一个。 “唐小姐是在卧房内失踪,门窗完好并无撬动痕迹,清晨,丫鬟才发现人不见了,府内护卫,仆役都被盘问了数遍,无人听到任何异响,也无人见到可疑之人,唐小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高师爷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为了这件事情,县令急得头发都白了,县衙抓了不少人,乞丐,游医,流民,还有平时手脚不干净的地痞,大牢都被塞满了。” “你打跑山贼,修建坞堡,保境安民颇有本事,不为救大人,也该救救你自己!” “……” 曹德脸都黑了。 我上早八! 猜你们要拉垫背的,还真特么一点掩饰都没有。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余威尚在吏部小天官一怒,同样是尸横遍野。 “不对啊,大人,高先生,唐老大人是以吏部侍郎官职告老还乡,府中必然有护卫守护,晚上没人巡逻吗?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消失,护卫就没发现异常?” 曹德询问道。 “有护卫,四人都是京城来的带刀护卫。” 汪有道带着哭腔补充。 按照朝廷惯例,三品大员告老还乡,朝廷会赏赐四名带刀护卫。 若是二品,人数还会增加一倍。 问题是这些带刀护卫武功高强,可是不擅长护院守家。 作用相当于贴身保镖。 没有打斗痕迹,财物也没有损失,带刀护卫没有异常。 这种案子怎么破? 曹德沉脑海中飞速分析各种可能。 密室失踪。 目标明确,手法干净利落,绝非普通毛贼所为。 汪有道喋喋不休道:“充军发配,苦寒之地,本官怎么这么倒霉……” 充军,利益? 曹德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第78章 朕之萧曹 纵然曹德不懂大楚王朝官制,不过依托丰富的历史知识储备,依旧可以判断出这句充军发配绝对不是简单的威胁。 十天内不能破案,唐老大人不但能让汪有道丢官罢职,充军发配。 甚至于。 所有被他迁怒的人,都将家破人亡。 给你时间,你不中用。 那就别怪本官的血腥报复了。 正三品致仕高官的能量,并不比为官时差多少。 三个儿子都是官。 单单是这一点,就能让汪有道身败名裂。 “曹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快说!” 瞥见曹德脸色有异,高师爷语气急促地让他一一道来。 “利益相关者。” 曹德喃喃自语。 不是职业刑侦人员,却知道何为利益相关者。 除了自杀,任何一起案子背后都与利益有关。 报复,泄愤,图财,封口。 亦或者求爱不成,因爱成恨。 侍郎千金何等身份,少一根汗毛,都是灭门大罪。 老侍郎正妻去世十几年,一辈子没有纳妾。 三个哥哥和妹妹是一母同胞。 妻妾家小都在外地。 因此,唐府不存在内部倾轧,钩心斗角的可能。 人已经退了。 不存在威胁其他文武的可能。 “利益相关者?你是说凶手能通过这件事情得益?” 汪有道追问道。 曹德冷笑道:“县尊大人,请恕小人斗胆,凶手得的未必是唐家的利,而且整垮你的利。” 高师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随即又化为苦笑。 “大人若是被充军,谁最受益?” 汪有道愣住了。 “谁最受益?我不知道啊。” 曹德脸色一黑,活该你被坑死。 “大人要是走了,谁会接替您的位置?或者说谁最想让大人您离开白河县?” “这这这,难道是丁文龙!!!” 汪有道大惊失色。 不擅长断案,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县令的位置是朝廷任命,不是谁想替就能替。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 接替他的县令,必有属于他的一套治理手段。 “大人高明,正是丁文龙。” 曹德沉声道。 “县尊大人因破案不力,被唐老侍郎迁怒充军,新县令来了必然要笼络当地豪强,丁文龙就能重新在县里一手遮天,绑走唐小姐激怒爱女心切的老大人,人一旦失去理智,自然是什么威胁都能说出口的。” “敢问高先生,县衙这些天都在哪些地方查案,有没有去外县查过?” 高师爷摇摇头。 曹德发现高师爷眼神古怪,像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高师爷肯定也怀疑丁文龙。 碍于丁文龙的势力不敢明说。 “大人,我想跟高先生单独聊聊,说不定能想出办法。” 汪有道如今是五内俱焚,六神无主,赶紧说道:“你们聊,我去看看唐府那边有没有新消息。” “你这厮果然心思敏捷,不枉我叫你入局,纵观整个白河县,有能力将唐小姐从唐府偷出来的只有两人,你不妨猜猜,都是哪两个。” 汪有道前脚刚走,高师爷主动开门见山。 曹德的各种怀疑,也是高师爷的怀疑。 或者说。 他比曹德更早怀疑到丁文龙。 曹德苦笑道:“第一个,当属来无影去无踪的红娘子,至于第二个,自然是丁家了。” 高师爷说道:“唐老大人告老还乡不久,为官颇有清名,红娘子自诩义匪,自是不会干这种无耻之事,反观丁文龙,底线对此人而言,甚至不如几亩薄田来的实际,丁家盘根此地几十年,手段绝非一般人想到。” 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唐府把人,并且逃过搜山检海一般的调查,别人做不到,丁家未必不能。 “高先生英明,调查案情需要衙役,而咱们县的衙役,基本要给丁文龙面子。” 曹德接话继续补充。 还是那句话。 流水的正堂官,铁打的县衙皂隶。 官老爷三年一换,衙役捕快代代在此谋生。 高师爷说道:“若我是丁文龙,绝不会将人藏在当地。” “没错,藏到外地,纵然知府衙门,乃至是更高的衙门派人调查,也找不到唐小姐的下落。” 曹德抓住最关键的一条。 本地官府无权越境查案。 除非有上官协调。 高师爷缓缓点头,声音微不可闻道:“邻县怡红院老板与我县豪强多有往来,龟公陈二死于你手,丁文龙若是真凶,岂能不用。” “嘶!” 曹德倒吸一口气。 确实如此。 抬头看了看高师爷,这样的人才必须挖到手。 朕之萧曹啊。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叫你来看似病急乱投医,实则是另开一局,重新落子。” 高师爷之后各种分析,进一步加深了曹德对人才的占有心。 贪财,权谋,都只是高师爷各种手段中的冰山一角。 分析能力,抽丝剥茧的洞察力同样了得。 唐小姐是唐老大人的心头肉,掌上明珠。 若是县衙迟迟找不到人。 搞不好。 刑部就要来人了。 将唐小姐藏在县里,早晚会被发现。 隔壁县的怡红院,倒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纵然是刑部干吏,也未必能想到,官家小姐会被藏在青楼当中。” 高师爷捋捋胡须。 道出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汪有道扶持曹德制衡丁文龙,怡红院两次被曹德落了面子。 龟公陈二惨死于青石村。 与怡红院老板穿一条裤子的吴天德惨遭灭门。 以上种种,都能被丁文龙利用起来。 衙门三班捕快不堪大用。 让他们秘密去调查,等于是向丁文龙通风报信。 “县衙的人不能去,你去外县没人能管,让你的人乔装打扮去怡红院查探,这才不会引起丁文龙的怀疑。” 所谓病急乱投医,也是高师爷抛出去烟雾弹。 为了破案,竟将曹德这等泼皮叫来帮忙。 这一幕落到丁文龙眼中。 只会觉得官府急晕了头。 全然不会想到,高师爷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不告诉大人实情,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也看到了,大人心神慌乱,不是能守住秘密的性格。” 高师爷和汪有道乃是同窗好友,比别人更清楚这位同窗藏不住事,更担不起事。 曹德点头赞许。 性格决定命运,汪有道确实不是个干大事的人。 但凡有点城府。 也不会吓得一嘴的哭腔。 第79章 小两口夜探怡红院 离开县衙,曹德先是去了一趟肉铺。 借胡彪之口,安排情报头子柳飘红下山配合。 女扮男装去怡红院找乐子,趁机查探唐小姐的下落。 此时若成。 就连丁文龙家里的蚯蚓,都得被愤怒的唐老大人大卸八块。 次日傍晚,二人一块出现在怡红院门口。 龟公一脸谄媚地迎上去,笑道:“两位客官里面请,怡红院有新来的南方姑娘,长得水灵还会唱曲,保证让两位客官满意。” 曹德故意装出傲慢的样子,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龟公。 “银子不是问题,我们兄弟要你们这里最安静的房间,再找几个懂事的姑娘陪酒,要是伺候得好,还有重赏。” 龟公见了银子,眼睛都亮了,点头哈腰请二人进去。 柳飘红一副白面书生打扮。 曹德则是反其道而行之。 脸上贴着一块膏药,下颚粘着李皮匠割下来胡须。 衣领擦着折扇,右手握着两颗狮子头。 妥妥一副小地主嘴脸。 二人跟着龟公上了楼,来到一间香气飘飘的厢房。 龟公给二人倒了杯茶,恭恭敬敬退出去找姑娘了。 柳飘红强忍恶心,压低声音道:“怎么查唐小姐的下落?” “别着急,等会儿姑娘来了,我跟她谈谈心。” “去你的!” 听到谈心二字,柳飘红轻轻怼了曹德一下。 什么谈心,分明就是要趁机占便宜,吃豆腐。 “你打我干什么?” 曹德没好气。 “能不能别这么无耻,青楼里的姑娘都是可怜人,我不许你欺负她们。” “……” 曹德一头黑线道:“我是这种人吗?” “是。” 三言两语,柳飘红就被曹德吃得干干净净。 他不是这种人,谁是? 曹德无语苦笑,正要解释之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二位爷恕罪,其他姑娘暂时没空,这位小红是新来的歌姬,先给二位爷唱个曲,过一会儿别的姑娘闲下来,小人再把她们请来陪二位爷喝酒。” 龟公满脸得色地介绍怡红院门庭若市。 每晚光顾达官显贵不计其数。 “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听您的口音,不像是咱们当地人。” 小红刻意躲着獐头鼠目的曹德,主动坐到柳飘红身边。 “我是做皮货生意的客商,听闻你们这里来了不少新人,特地和……和这厮过来瞧瞧。” 柳飘红挡在曹德和小红中间,唯恐曹德占她便宜。 曹德暗暗吐槽。 穿越这么久,第一次来青楼勾栏见世面,用得着这么防他嘛。 欣赏懂不懂。 批判性地聊天。 小红眼神闪烁道:“客官说得不错,咱们怡红院经常来新人,奴家给客官唱小曲吧。” “好,辛苦你了。” 柳飘红语气客气。 “坏了!” 曹德心头一惊,突然伸手抓向小红。 “小娘子别唱了,来来来,陪老爷喝几杯。” 见状,柳飘红一把打开曹德的手。 曹德哭的心都有了,恶狠狠说道:“你这人真不解风情,来到这等地方还装什么正经,哼,你装你的正人君子,老子去找别的姑娘玩耍。” 说罢,曹德起身就走。 不理柳飘红能杀死人的眼神,曹德快步走到了走廊。 莺莺燕燕,一派歌舞升平。 可惜,曹德已经没有心情欣赏了。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论是曹德还是柳飘红,全都是门外汉。 小红眼神闪烁,开口就问二人是不是外地来的。 十有八九,是得到了老板的吩咐。 但凡是外地人过来享乐,一定要格外注意。 来到青楼勾栏不找乐子,反倒是客客气气说话。 这特么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本想趁机补救。 没承想柳飘红以为曹德想要趁机吃豆腐。 坑死曹爷了。 深吸一口气,曹德假装生气而走,一把推开龟公,回头对着房间骂骂咧咧。 “出来玩装什么假正经,书上说青楼女爱书生,那特么都是骗人的鬼话,拿着真金白银偏要玩雅的,去尼玛的。” 一路骂到楼下,曹德连续撞开多名挡路的客人。 青楼勾栏里的姑娘和龟公,每天迎来送往,眼力毒辣得很。 纵然极力补救。 只怕也还是引起了怀疑。 “计划有变,执行第二套方案。” 走到对面的巷子里,石小勇,曹忠几名亲信迎了过来。 “放火?” 几人纷纷愕然。 “你们的干娘和师母坏了事,只能兵行险着了。” 第一套方案,自然是进入内部探查。 而一旦出现意外,马上纵火引人。 假设唐小姐被关怡红院,青楼起火,众人会怎么办? 第一反应绝不是救火,而是立刻转移这个最重要的女人。 谁是看守,往哪里转移。 都能一清二楚了。 片刻后。 青楼后门冒起浓烟,火苗很快窜起。 “走水啦,走水啦!” 惊呼声瞬间打破了楼内的灯红酒绿。 客人和小姐姐惊慌失措地往外跑,正在盘问小红的柳飘红脸色一变。 “快,带人从前门走!” 与此同时,几名护院冲向后院的一间房, 着火代表着曹德正在执行第二套方案,即便不知道哪里出现问题,柳飘红也只能按照方案行动。 打发小红赶紧逃命,柳飘红推开窗户观察后院。 前门有曹德的人把守。 如果护院护着某个女人逃跑,这个女人有很大的可能是唐小姐。 “什么人!” 窗户刚刚推开,一名护院猛地抬头与柳飘红四目相对。 柳飘红一声不吭,纵身从窗口跳到地面。 拔出护身匕首,直取护院喉咙。 连续杀掉三人。 柳飘红夺下双手被绑,不能动弹的一位姑娘。 鲜血喷了一身,唐小姐吓得花容失色。 深闺娇养的千金何曾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场面。 大脑一片空白。 “我断后,你把她带走。” 见曹德拎着一把刀杀过来,柳飘红挥刀砍断唐小姐手上的绳索。 “好!” 柳飘红功夫了得,自有脱身之法,曹德冲过去拉起唐小姐的衣袖便要撤。 “刺啦!” 布帛撕裂的清脆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曹德回头一瞧,鼻血差点流出来。 唐小姐双臂下意识地紧紧环抱住胸前。 试图遮掩暴露的春光。 用力一拉。 竟然拉断唐小姐半条裙子。 “对不住了。” 曹德直接抱起春光乍泄的唐小姐。 这种情况下,这姑娘估计连路走不了。 第80章 这回不用充军,直接改掉脑袋了 唐语嫣只觉天旋地转,大脑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这几天发生的各种事情,无一不在刺激着唐语嫣脆弱的心灵。 一觉醒来,竟被装进麻袋里。 一路摇摇晃晃被送到一间充满脂粉味的房间里。 全然不知身在何处的她,每日唯有以泪洗面。 那些看守她的糙汉都未曾动她分毫。 今日,却被一名浑身是血的陌生男子看了个精光。 除了幼时父兄抱过。 何曾与陌生男子有过如此不成体统的接触。 下意识想要斥责曹德孟浪,身体和嘴巴僵硬得不听使唤。 “不听话的臭丫头,看回去以后,曹爷给不给你上家法。” 此话一出,唐语嫣心头一惊,几近昏厥。 误以为曹德说的臭丫头是自己。 所谓的家法,很可能是要进一步轻薄自己。 殊不知另有其人。 抱着衣衫不整的唐语嫣,曹德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安全屋”。 身为现代兵王。 哪怕是临时行动,曹德也会进行全面布局。 除了设计两套行动方案。 曹德又提前找了一间城外废庙当汇合点。 避免行动失败,无处汇合的危险局面出现。 “对不住了,情况紧急,还请海涵。” 曹德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唐家小姐,转身走到墙角挖出提前埋好的包裹。 里头放着干净的衣服鞋帽。 一旦顺利得手,众人来到此地汇合,更换衣物打扮成当地百姓模样。 至于说联系当地官府表明身份。 对不起。 行动期间,曹德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和手下人。 鬼知道当地官府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哪怕没有。 万一想要抢功,杀了曹德一行人灭口咋办? “换上吧。” 找出一套给柳飘红预备着粗布衣裙,曹德顺手丢给唐家小姐。 迈步走出破庙,等待其余人回归。 没多久,外围外传鸟鸣暗号。 曹德发出相同的鸟鸣声。 当即,柳飘红带着几人冲了出来。 个个身上染血,好在无人受伤。 “青楼老板呢?” 曹德沉声道。 “死了。” 柳飘红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头不敢直视曹德的目光。 “你呀,回去再说吧。” 外人面前,曹德多少也要给柳飘红留点面子。 打从一开始,曹德就料到青楼老板活不成。 去勾栏听曲的客人,有几个真是去听曲的? 十个有九个是奔着小姐姐的身子去的。 柳飘红不但对歌姬小红客客气气,还刻意阻拦曹德动手动脚。 单是这一点,足以让行动宣告失败。 虽然青楼老板被杀,导致整垮丁文龙的线索断了,但唐语嫣被成功救出也算是天大的幸事。 中午时分,众人风尘仆仆赶回白河县。 柳飘红中途离队,心有戚戚地回了山寨。 看到唐语嫣安然无恙,汪有道激动地又哭又笑。 若不是高师爷提醒,汪有道都快忘了送人领功这回事。 “高先生,那个……我就不去了吧。” 曹德吞吞吐吐。 “嗯?” 闻言参与,高师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沉思片刻。 高师爷借口留下了解详情,只让汪有道一个人过去送唐小姐。 “你眼神不对劲,躲躲闪闪,是不是救唐小姐的时候出了别的事?” 汪有道前脚刚走,高师爷马上让曹德老实交代。 古语云,功高莫过救主。 曹德一介草民,救了吏部侍郎的掌上明珠,功劳同样不小。 正常情况下,曹德岂能不去唐家领取功劳。 事出反常必有妖。 躲躲闪闪必是心虚! 曹德犹豫着该怎么解释,才能不把高师爷吓死。 “唐小姐的衣裳破了,我不小心看光了她的身子,还抱了她一路,肌肤都贴上了,高先生,您看这事……” “!!!” 高师爷双腿一软,踉跄着就要摔倒。 曹德眼疾手快扶住高师爷,无奈道:“事急从权,我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真没想到唐小姐身上的衣裙这么不经拉,轻轻一拽就破了。” “曹德!我特么掐死你!!!” 高师爷面目狰狞,伸手便要去掐曹德的脖子。 为了这个独生女,唐老大人甚至敢发出十天不破案,就让汪有道充军发配的威胁。 女儿的千金之躯被一个乡下汉子看光了。 这要是传出去。 高师爷,汪有道,曹德。 三个人有一个算一个,能落个绞刑都算是祖坟冒了青烟。 “高先生别激动,我也不想啊。” 曹德侧身闪开。 一边躲着气到癫狂的高师爷,一边解释当时情况危急。 万一唐语嫣将这事告诉唐老大人,结果可想而知。 汪有道和高师爷拉曹德陪绑。 就别怪曹德有样学样。 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 高师爷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的计谋。 指着曹德跳脚大骂。 女子的身子被男人看光,要么嫁,要么死。 “唐小姐要是想不开寻短见,唐侍郎第一个找咱们算账。” 曹德默然无语。 这还用他说。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古代女人为了清白自尽的事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说死就死,一点犹豫都没有。 时间一份份过去,后堂出现了诡异的宁静。 曹德一脸悻悻,高师爷蹲在地上唉声叹气。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汪有道开心的大笑声。 四天后,唐侍郎将设宴庆祝女儿安全回来。 汪有道不但被唐侍郎狠狠地夸赞了一番,得到了赴宴资格。 并且老大人话里话外,夸奖汪有道有知府的才干。 因祸得福,美哉,快哉。 怡红院老板死了,家人老小一个都跑不了。 看老大人样子。 恐怕要全部充军发配,流放三千里。 “曹德……你们这是?” 迈步走进后堂,汪有道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曹德脸色古怪。 处变不惊的高师爷则是一脸死灰。 高师爷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明原委。 汪有道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县尊!县尊!!” 高师爷和曹德连忙上前掐人中拍后背。 好一阵忙活,汪有道才悠悠转醒。 “曹德啊曹德,你特么就是汪某上辈子的冤家,上上辈子的仇人,这回不用充军,直接改掉脑袋了。” 汪有道心里这个悔啊。 早知如此。 还不如熬到时限,乖乖充军发配。 起码。 家人不会遭遇株连。 第81章 唐府宴会:曹德送贺礼万金 不多时,高师爷和曹德一块扶着骂骂咧咧,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汪有道回房间休息。 事已至此,慌也没用。 三人真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曹德杀不得,碰不得。 哪怕将曹德千刀万剐。 也改变不了唐小姐被看光身子的事实。 有那么一刹那。 高师爷怀疑曹德故意为之。 高师爷建议汪有道找曹德帮忙,名义上是病急乱投医,实际是利用曹德的能力帮忙调查怡红院。 出了事,也都是曹德个人行为。 与官府没有半点关系。 曹德很可能看出这一点,故意如法炮制地坑他们二人。 转念一想。 这些还重要吗? 唐语嫣想不开寻短见,但凡留下遗书,或者说只言片语。 曹德被大卸八块是必须的。 引曹德入局的高师爷和汪有道,能落全尸都算是老天爷开恩。 “唐小姐看重名节,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想不开,刚刚被救回来就自尽,等于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更会毁了唐家的脸面。” 没办法,高师爷只能拼了命地唱喜歌。 怕的不是唐语嫣自尽,而是她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知唐侍郎。 汪有道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说道:“她要是说了呢?” “这……” 高师爷看向曹德,曹德摇摇头。 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哥们是真没经验。 “你们……你们,哎哟。” 忽然,汪有道单手扶着额头,口中惨叫不止。 “本官头风发作需要静养,外面的事,你们商量着办吧。” 紧接着,汪有道拉开被子蒙住脑袋。 “要是唐老大人问起,就说本官为了救人心力交瘁,头风发作不能理事。” 曹德懵了。 高师爷同样无语。 咱们这位县尊大人,竟然当起了鸵鸟…… 不想着如何补救,反手就把烂摊子甩给了高师爷和曹德。 高师爷和曹德对视一眼。 皆是无奈摇头。 “果然担不起事。” 曹德暗道。 也是难为高师爷,摊上这么一个阿斗。 难怪高师爷能对曹德道明原委。 却不敢将计划和怀疑说给汪有道这位东翁。 大难临头,不想着风雨同舟,共同商议对策。 反倒是装成缩头乌龟。 离开汪有道卧房,曹德和高师爷连声叹气。 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 各想办法吧。 大不了拉着全村人去柳飘红的山寨落草。 此地不留爷,爷去投小妾。 没想到。 高师爷的办法说来就来。 曹德回村第二天,高师爷一道命令又把他叫回县衙。 “大人昨日和我讲,唐侍郎三天后要在府里设宴,庆祝小姐平安归来,邀请各县达官显贵,乡绅豪强,你也要去。” 刚一见面,高师爷就爆了一条猛料。 “我?高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不会是鸿门宴吧?摔杯为号,暗藏刀斧手?” 曹德没开玩笑,真有这种担心。 毕竟。 他手下有几十名经过训练的保安队员。 如果来硬的,少不得一场民变。 “你这个匹夫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收拾你还用鸿门宴?只需老大人一封书信,无数府兵 顷刻间就能荡平你们青石村。” 高师爷再三告诫自己别生气。 娓娓道明原因。 不知内情的汪有道疯狂揽功,只分给曹德一点点功绩。 也是因此。 唐家才没有派人感谢曹德,更没有邀请他赴宴。 熬了整整一夜。 高师爷终于想到了破局办法。 “这几日,我会想方设法给你弄一张请柬,进去以后,找机会单独接触唐小姐,稳住她。” 昨天没掉脑袋,说明唐语嫣尚未将这件事情告诉唐侍郎。 暂时没说,就有时间破局。 曹德一定要见到唐语嫣。 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让唐语嫣守口如瓶。 一边威胁,一边承诺用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高先生,你不是气疯了吧?” 曹德有心想要摸摸高师爷额头,看他是不是发高烧说胡话。 “听着,这种官宦小姐常年深居闺中,只要用家族颜面,还有你未来前程当说辞,未必不能说服她。” 高师爷也是没法,只有赶鸭子上架。 深闺大宅的官宦之女,比民间女子更重视家族脸面。 “这不是威胁吗。” “没错,就是威胁,你这泼皮没少干威胁他人的事情,具体细节不用我再教你吧?” 高师爷身上全无儒雅之气,语气口吻犹如山寨里的狗头军师。 “唐家门生故吏满天下,你要是成了唐家女婿,以后不管是粮食,兵器,还是跟官府打交道,都能走唐家的路子。” 紧接着,高师爷又开始给曹德灌迷魂药。 凭空画饼。 讲述成为唐家女婿的各种好处。 曹德逐渐收了错愕目光。 诚然,高师爷说这些是为了稳住曹德和唐语嫣。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 唐家未必不能成为大楚版的郭圣通家族。 适逢乱世,各地狼烟四起。 大楚朝廷摇摇欲坠,朝不保夕。 乱世豪强与没落贵族联姻的例子并不少见。 高师爷的计划虽然抽象,却也并非没有道理。 借助唐家的人脉和潜在影响力,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有莫大好处。 休妻是不可能的。 白雨薇与他患难与共。 最多给唐家一个平妻。 既然是赴宴,自然要准备礼物。 送曹德离开县衙,高师爷再三叮嘱。 唐侍郎最爱面子。 礼物既不能轻了,更不能俗气。 “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关于唐侍郎的消息,你拿回去仔细参详,记住了,只能雅,不能俗。” 临了,高师爷掏出一份小册子递给曹德。 本是给汪有道准备的讨好攻略。 现如今。 反倒便宜了曹德这厮。 回村的路上,曹德随手打开册子。 唐侍郎本名唐清晏,字墨竹。 单看名字就知道,老头雅到骨子里了。 曹德喃喃自语,珠宝字画,文玩古董? 问题是它们认识曹德,曹德不认识它们啊。 万一送的礼物带着别的意思。 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 “清晏,墨竹……” 曹德心头一动。 就是它了! 宴会当日,唐府张灯结彩。 达官显贵,乡绅豪强,各地富商纷纷奉上厚礼。 名人字画,古玩玉器,珍稀药材琳琅满目。 高师爷代表“病中”的汪有道,送上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玉如意。 “小人曹德恭贺唐老大人父女团圆,特奉上贺礼万金。”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第82章 青天盐 门口的家丁,下人,护院,各路宾客齐刷刷看向一名穿着普通,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短暂的寂静后,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 “这不是青石村的曹德嘛,他说奉上万金?” “一个乡下泼皮竟然如此无礼,万金?知道万金是多少吗?” “此人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白河县本地宾客谁不认识曹德,你一言我一语明夸暗讽。 外地来的宾客听到这些黑历史,言语间更是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还以为是何等人物。 原来是个田舍汉,乡下泼皮无赖。 万两黄金。 呵呵呵,简直比汉刘邦还能吹。 刘邦也只说送一万钱。 高师爷脸都黑了。 真特么是怕什么来什么。 千叮咛万嘱咐,低调低调再低调。 今日过府赴宴,是为了找机会接触唐语嫣。 不是让你来发疯的! 狗屁的万两黄金。 高师爷猜想肯定是有人给曹德讲了汉高祖的故事。 想不到送什么礼物,学特么刘邦自显豪气。 唐清晏不是吕太公。 人家是吏部小天官,什么把戏没见过。 “活爹啊,赶紧进来!” 看到曹德像模像样拿着毛笔在门口签礼账,高师爷顶着无数道嘲讽的眼神,生拉硬拽地将曹德弄到府内。 若是没有唐语嫣这件事情。 高师爷不但会严厉呵斥曹德,说不定还会叫衙役狠狠收拾他一顿。 为了他和汪有道的脑袋,高师爷只能是捏着鼻子忍了。 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得知有人送来万金贺礼。 穿着一袭紫色锦袍坐在主位的唐清晏眉头微皱。 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感激曹德救女之恩,这才给了他一份请柬。 此等场合口出狂言,太不知分寸了! 俗不可耐。 一旁的唐语嫣身子颤抖。 他怎么真来了。 “小人曹德,拜见老大人,拜见诸位贵客。” 到了这里,曹德又变得谦逊起来,拱手向主人家道贺词。 目不斜视,一眼都没有多瞧唐语嫣。 “哼!” 坐在宾客席首位的一位华服青年,目光冰冷地望向曹德。 “赵公子莫非认识人?” 耳听华服青年口中发出冷哼,坐到他身边的宾客低声询问。 “保境安民的曹德曹大郎,谁敢不认识!” 华服青年皮笑肉不笑。 两旁宾客恍然大悟。 华服青年名叫赵文昌,乃是邻县县令之子。 曹德受汪有道安排带人营救唐语嫣,事发现场就在赵文昌家管辖的古县。 纵然唐家闭口不谈,到底是谁绑了唐语嫣。 瞒得过普通人,瞒不过这些赴宴的达官显贵。 据说,赵家在怡红院有股。 当日怡红院起火,随即喊杀声不断。 隔天,怡红院老板被发现死于火场。 第二天,官府将他家里人全部抓进大牢,列出多条罪证。 怡红院被捣毁,老板亲眷全部被判了流放罪。 一桩桩一件件,谁心里猜不猜名。 赵家自断一臂,毁了来钱的路子。 还要对怡红院老板的亲人赶尽杀绝。 必然是唐清晏的授意。 “大胆狂徒信口开河,搅乱唐老大人的雅会,你可知罪!” 赵文昌忽然拍案而起。 怒斥曹德无法无天。 救了唐语嫣,竟然一声不吭带人返回白河县。 其间,一个招呼都没有和古县县衙打,简直是欺人太甚! 若不是赵家下手及时,撇清了自身嫌疑。 搞不好。 被流放的众人当中,还要加上赵家父子的名字。 “这位公子是?” 曹德面不改色,拱手询问。 “本公子乃是古县县令之子赵文昌,今日高朋满座,往来皆是名士,老大人允你一个田舍汉登堂入室,已是天大的恩典,你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在此大言不惭!” 说罢,赵文昌向唐清晏拱手道。 “老大人为官清如水明如镜,高风亮节岂是黄白之物所能亵渎,今日诸位所赠皆是风雅之物,独此一人竟以铜臭相辱。” “莫说万金,便是一两银子充当贺礼,也是玷污了唐大人您的清名,请将此妄人逐出府去!” 一番话引经据典,既拍了唐清晏马屁,又将曹德踩到了泥地里。 引得不少宾客点头附和。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赵文昌猛踩曹德,也怪曹德做事太没分寸。 今日高朋满座,唯独少了三人。 并且此三人,貌似都和曹德有联系。 白河县县令汪有道,称病需要休养,无法出席宴会。 古县县令赵得亮忙着处理怡红院一案,同样无暇赴会。 第三个缺席的宾客,乃是当地豪强之首。 丁文龙丁员外。 “唐侍郎为官清廉,岂会看重黄白之物。” “乡野村夫,门口铜臭味,真是扫兴。” “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还不速速离去。” 赵文昌开了第一炮,来自古县的豪强与大户纷纷附和。 眼见宴席被曹德搅得一片喧哗,一言不发的唐清晏脸色愈发阴沉。 面对众人的嘲讽,赵文昌的咄咄逼人,曹德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陶罐。 “赵公子所言极是,唐老大人一生清名享誉天下,岂是俗物可辱,在下所说的万金并非指黄白之物,而是此物。” 说罢,曹德打开陶罐,将其呈给唐清晏。 只见罐中盛满了细腻如沙的白色颗粒。 “这是何物?” 唐清晏迟疑道。 “回老大人话,此乃青天盐。” 曹德朗声道。 “青天盐?” 唐清晏低头细看,里面洁白如雪之物,竟然是盐? “青天,清晏!这小子行啊。” 高师爷一拍大腿。 兔崽子,真是能故弄玄虚。 看唐清晏一脸吃惊的模样,显然罐子里装的不是普通的盐巴。 曹德开始装逼了。 “此盐味道纯正,去除了寻常盐巴的苦涩杂质,乃是一位濒死的流民所献古法,原名雪花盐,不过在下觉得叫它青天盐更为妥当。” “老大人切莫误会,小人将它改名青天盐,绝不是为了讨好,而是此物能够让百姓感受青天之德。” “由官府制作售卖,所得银两尽数用于赈济百姓,救助流民,难道不是青天之德吗?” 曹德掷地有声,回头反问众人。 唐清晏不但官清如水,而且爱民如子。 白河县流民众多,老大人看到眼里,能不急在心头嘛。 用卖盐所得银两购买粮食救济灾民。 不是青天,又是什么? 高师爷高兴无以复加。 这厮当真生了一张巧嘴。 句句不提恭维。 每句话,又都说到了唐清晏的心坎上。 第83章 情敌出现了:奉命追女 宴会厅里的各路宾客,不是一方豪强,也是乡绅富商,称得上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然而眼前的一幕幕,任谁都不曾见过。 田舍汉大言不惭地高喊奉上贺礼万金。 紧接着。 万金成了洁白如雪的盐。 这还不算完。 乡巴佬的马屁拍得极有学问,句句都能哄得唐清晏喜笑颜开。 若不是当地名流点破曹德泼皮,田舍汉的身份。 外地宾客还以为此人乃是一名怀才不遇的才子。 反差太大了。 只见唐清晏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当真是毫无苦涩之味,纯正咸鲜,妙哉妙哉,老夫生平从未尝过如此可口之盐,与这青天盐相比,老夫往日所食之盐简直如同泥沙。” 当即,唐清晏吩咐仆役取来小碟,奉上少许给宾客共同品尝。 “这!” 不信邪的赵文昌品了一口,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名不副实。 而是太好吃了! 真的没有半分苦涩。 甚至于,可能比宫里的贡盐还胜一筹。 西北有盐场,其中不少专供皇室。 赵家偶得过一点点。 万没想到,曹德搞出的所谓青天盐,比之贡盐更胜一筹。 震惊同时。 赵文昌对曹德的恨意更甚。 宾客们你一撮我一捏,尝过之后个个咋舌。 “曹公……曹壮士,敢问这盐是怎么炼的,粗盐里的沙子,卤碱全没了,莫不是有什么秘方?” “张某愿出八百两银子买这提纯之法。” “张员外你也太小气了,王某出一千两,销路包在王某身上!” 几位富商模样的宾客忍不住开口询问。 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诸位老爷见笑了,此法曹某早已经交予当地衙门,诸位若是有兴趣,可与高师爷详谈,今天高朋满座,所谓君子远庖厨,还是莫要谈此等俗事。”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纷纷竖起中指。 俗事? 价值无限的制盐之法,曹德怎么好意思说是俗事? 当地名流谁不知道,曹德是泼皮出身。 打架斗殴是常事。 哪懂什么君子远庖厨,分明是故意堵他们的嘴。 高师爷白了曹德一眼,只能站出来打圆场。 “曹德所言不错,青天盐的法子县衙确实早就知晓,并且多有谋划,只是盐铁专卖是朝廷规矩,得先跟府城通判报备,还要协调各州府盐场,免得冲撞了旧例,这才没敢贸然公开。” “今日借此盛会正好向唐老大人及诸位通个气。” 曹德聪明,高师爷不傻。 从他亮出这手本事开始,制作青天盐的秘方就已经不属于曹德一个人了。 不吃独食,懂得让利于衙门。 不枉高师爷为曹德思索对策,愁得掉了好几缕头发。 青天盐价值几何,没人比现场宾客更加清楚。 不是富贾巨商,也是一方豪强。 这玩意平头百姓一辈子可能都买不起。 但是对有钱人而言。 又是不可多得的佐餐之物。 一经发售,何愁不能大捞特捞。 高师爷三言两语,便将青天盐的归属权划到了白河县官府。 又不失体统的堵住了旁人觊觎之心。 唐清晏脸上笑容更盛,抚须点头道:“甚好,当地县衙思虑周详,此乃百姓之福。” “老大人告老还乡,当地出此祥瑞,实乃我县之福,黎民百姓之福。” “唐大人清名远播,得此青天盐正是相得益彰。” “呵呵呵,诸位仁兄,今日之事可谓是一桩妙谈,必将载入我县县志。” 一时间,众人马屁拍得五花八门,集中火力恭维唐清晏。 仿佛刚才的质疑和嘲笑从未发生过。 唯独赵文昌始终没有吭声。 风头被曹德这个田舍汉抢去,嫉恨交加自不必说。 尤其是看到唐小姐也对曹德投去异样目光。 赵文昌肺都要炸了。 “唐老大人,诸位宾客,近日偶得一首拙作,愿赋诗一首为唐小姐压惊,祝她岁岁无忧。” 不等众人回应,赵文昌便自顾自地吟诵起来。 诗句华丽,引经据典。 除了夸赞唐清晏的德行与威望。 字里行间毫不掩饰,流露出对唐语嫣的倾慕之情。 青天盐算个什么! 充其量就是皮毛左道,雕虫小物。 唯有文采,才是一个人能力的展示。 吟到最后,赵文昌不忘用目光挑衅曹德。 田舍汉,会吗? 曹德翻翻白眼。 不着边际的酸词在乱世有个屁用。 别说是一首。 唐诗三百首都能给你整出来。 穿越者必备的吟诗作对,曹德可没兴趣摆弄。 太容易露馅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诗词流派。 并且没有出身,师承。 试问。 你的诗是跟谁学的? 诗风怎么一会豪迈,一会婉约。 莫不是买来的吧? “麻烦了……” 曹德神游天外,高师爷却吓出一头冷汗。 好一个赵文昌,不愧是隔壁县的才子。 一首诗既称赞了唐清晏。 后两句,又婉约地表达了对唐语嫣的爱慕。 除了曹德,其余人都能听出其中深意。 “赵公子当真是才高八斗,与唐小姐可谓郎才女貌。” “呵呵呵,若能结成秦晋之好,实乃一段佳话。” 能在一首诗里同时表达两种含义,而且不落俗套,唐清晏同样露出了满意的模样。 岂料。 唐语嫣脸色愈发惨白。 众人越是将她与赵文昌牵扯在一起。 脑海中越会清晰地浮现出,那晚在怡红院丢人的一幕。 强烈的羞耻感和负罪感,使得唐语嫣呼吸艰难。 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 “诸位恕罪,小女忽然头晕,身子不适,父亲,女儿先退席了。” 说罢,唐语嫣提着裙摆快步往外走。 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两名丫鬟赶紧跟上。 “诸位莫怪,小女受了惊吓,请各位宾客海涵。” 纵然吃惊于女儿的失礼,爱女一辈子的唐清晏也只能跟她去了。 笑着向众人告罪,招呼大家继续吟诗作对。 高师爷立刻给曹德使了个眼色。 三人的大好头颅能不能健在,都在唐语嫣一句话上面。 找机会跟唐语嫣独处。 高师爷相信以曹德不要脸的劲头,一定能暂时稳住这位姑奶奶。 曹德心领神会,借口出去解手,快步离开宴会厅。 远远跟着唐语嫣主仆,刻意避开府内家丁和护院。 不知不觉,曹德只见唐语嫣来到后花园。 打发走了丫鬟,唐语嫣失魂落魄地走向池塘边。 第84章 土味情话:你夸我是吕后?! “不好!” 曹德瞳孔扩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紧接着,唐语嫣往前迈了一步,半个身子探到池塘上方。 裙摆沾到了水,唐语嫣丝毫没有理会。 曹德赶紧冲过去,一把抓住唐语嫣的胳膊。 力气不大,抓得贼紧。 “你想干什么。” 正欲自尽的唐语嫣吓了一跳。 回头见是曹德,唐语嫣挣扎着要甩开他。 “我的身子被你看光,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不如死了干净,你不要拦着我!” 礼教难容失节之人,官宦之女将名节看得比命还重,清白之身毁在曹德之眼,以后她怎么嫁人。 曹德紧紧抓着唐语嫣不放手,露出标志性的痞气笑容。 “你这一跳倒是干净了,你爹唐老大人怎么办?你的三个兄长如何见人?你家刚找回女儿,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是孝吗?” “……” 唐语嫣无言以对。 “再说了,什么失节不失节的,这事只有你我知道,我不说,你自己会往外面说吗?真要论起来,咱俩既然有了肌肤相亲了,按规矩你是不是该嫁给我?你是侍郎之女,必然饱读诗书,告诉我,什么是三从?” 情况紧急,曹德祭出大杀器。 魔法打败魔法。 唐语嫣深受封建礼教洗脑。 正好。 曹德就用礼教打消她的死意。 三从四德,出价从夫。 未来夫君不让她死。 唐语嫣继续寻死,也是失节。 “你休得胡言。” 唐语嫣气得满脸通红,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怎么胡言了,你不死,只能嫁给我,而且我也没说不负责任,没说不娶你。” 曹德理直气壮抢占道德制高点。 道德绑架这套用好了也能救人。 “你爹是前吏部侍郎,三个哥哥也都是朝廷命官,你一死,朝廷和天下人会怎么看待你家?会不会联想到你问心有愧,所以才要自尽?” “曹某虽然是个粗人,但好歹也算年轻俊才,前途一片光明吧,未来谋个封侯拜相,也不算辱没了你家,你再想想,吕后和你相比如何?人家被臭流氓调戏,也没说寻死觅活,嫁给汉高祖,不也成了一段佳话。” “你你你……你骂我是吕后,你欺负我,呜呜呜……” 唐语嫣一听就炸了。 眼泪说来就来 自幼熟读女诫,列女传,满脑子都是贞洁烈女的想法。 何曾听过这等“泼皮无赖”式的话语。 吕后是何等人。 牝鸡司晨,残暴无德的反面女子。 “我说错了,你别哭啊。” 曹德见状一把将唐语嫣揽入怀里。 称赞她是吕后,怎么就错了呢? “呜呜呜……我才没有不守妇德,更不曾心狠手辣。” 唐语嫣哽咽着试图推开曹德。 “行了,我的大小姐,等以后你嫁给我,怎么骂我,我都不拦着你。” 错有错着,唐语嫣只顾嘤嘤抽泣,寻死的意念没有那么强烈了。 “你被我看光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曹德刻意隐瞒高师爷和汪有道也是知情人这点。 这要是说了。 姑奶奶真活不成了。 半真半假哄着唐语嫣,土味情话张嘴就来。 承诺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一辈子对她好。 “你郎君我封狼居胥,逐鹿天下……不对,是……反正不会辱没你。” 好险,差点说出真实想法。 “你愿意为我考取功名,走仕途?” 唐语嫣抬头问道。 “没错没错。” 曹德点头如啄米,一本正经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失信于女子,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入仕途,打下一片事业” 暗暗补充。 入得可不是朝廷的仕途。 自己创的仕途,也是仕途。 沉默良久,唐语嫣嗯了一声,转身往后宅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曹德一眼。 “娘的,总算过了这一关。” 唐语嫣走了,曹德吓出一身冷汗。 回到宴会厅,宴席已经快散了。 高师爷拉着曹德快步出门。 “唐小姐稳住了没有?” “稳住了。” “呼。” 此话一出,高师爷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小命暂时保住,高师爷又立马带曹德回县衙。 人生在世,无非三件事。 命,权,钱。 和高师爷一个德行,装病不出的汪有道得知唐语嫣被稳住,立马原地康复,安排下人准备饭菜。 “青天盐官府专营,分你一成。” 几杯酒下肚,汪有道开始亲兄弟明算账。 交出配方,曹德占一成红利。 “县尊,我这边人吃马嚼,一成根本不够用,起码三成。” 三颗脑袋绑在一起,曹德也不演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三三分成,剩余四成用来打点。 “不行,最多两成。” 汪有道不客气的提醒曹德,有些事情要适可而止。 县衙一声令下,整个青石村一粒粗盐买不到。 若是曹德去各地买盐加工。 扣上私盐的帽子,曹德和青石村几百口人,随时都要掉脑袋。 “县尊,我这人胆小,您可别吓唬我,我死了不要紧,可怜唐小姐一个人活在世上,会不会替我报仇,随我而去?” 曹德不紧不慢倒了一杯酒。 “你……这厮真不要脸!” 汪有道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年月,要脸的人早就死干净了。” 曹德一杯酒下肚,嬉皮笑脸道:“大人,咱们先不说分多少,您今天是没去赴宴,酒席宴上那帮宾客眼睛都红了,他们没法子插手这桩买卖,却有法子让咱们的买卖做不起来,甚至于参您一本。” “此话没错。” 高师爷不失时机地开口打圆场。 世间万事,最怕一个搅局。 正如曹德所讲。 各地豪强,官绅,富户,无力掺和这件事情。 若是从中作梗。 保证能让这件事情干不下去。 “给你三成可以,但你也要劝说唐小姐,说服唐老大人给咱们遮风挡雨。” 汪有道眼圈一转。 唐侍郎的门生故吏满天下,三个儿子还都是京官。 有他出面撑着。 各地豪强和官绅都不敢乱动。 起码在州府范围内,青天盐可以畅通无阻。 “没问题,不过还要拿出一成给唐家。” 曹德反将一军。 他可以说服唐语嫣帮忙游说。 但是实打实的好处,也是要给唐家一些的。 人家可以不要。 但你不能不给。 第85章 要当爹了 一番钩心斗角,利益妥协。 当晚,三人制定好了具体章程。 曹德和县衙各拿三成,余下四成当中的一成当成孝敬,按月送给唐家。 剩余三成分别用来打点府衙,相关有司。 盐场地址选在青石村旁的河边。 原因很简单。 有水,方便熬盐。 县衙出盐,负责销售。 曹德和青石村出人,出地方,负责加工。 回到青石村,天色刚刚蒙蒙亮。 刚进家门,陆瑶便迎了上来。 跟在后面的白雨薇脸上带着喜悦的红晕。 “姐姐,快告诉夫君吧。” “出什么事情?” 曹德纳闷道。 白雨薇低下头说道:“夫君,奴家好像有了……” “有了!!!” 曹德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一把抱住白雨薇,曹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要当爹了?太好了!太好了!” 马上就要迎来嫡亲血脉,曹德怎么可能不激动。 这种血脉相连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担心曹德兴奋过头伤了白雨薇和腹中孩子,陆瑶赶忙说道:“夫君,你先冷静一下,姐姐有孕是天大的喜事,除了需要注意饮食,还要有专人精心照料。” “依我看,应该雇几个有经验的老妈子,专门伺候姐姐饮食起居,最好是生过孩子,又在大户人家干过活的老妈子,她们不但懂妇人孕产之事,还知道如何调理饮食。” 陆瑶未曾有过身孕,对于如何照顾孕妇毫无了解。 出身于大户人家,陆瑶打眼看不上村里农妇。 认为她们笨手笨脚。 而且不懂得料理精细的孕妇饮食。 曹德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明日就去县城里找……不行,不能去县城。” “这是为何?” 陆瑶不解道。 “人心隔肚皮,需要防着有人暗中使坏。” 曹德说道。 陆瑶恍然大悟。 曹德说得没错,当地人确实不适合充当老妈子。 生于本乡本土,软肋实在是太多了。 一旦被丁文龙威胁,后果不堪设想。 “相比咱们当地人,我觉得流民更加合适,无家无业,没什么软肋,而且不少流民是从城里逃出来的妇人,说不定有给大户人家干过活的老妈子,还是找她们更合适。” 陆瑶频频点头。 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即便白雨薇再三推脱,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曹德和陆瑶也不答应。 一个是大户小姐,深知老妈子的重要性。 另一个唯恐产期有变。 毕竟。 古代孕妇伤亡率极高。 亲媳妇,亲儿子。 自己不上心谁上心? 利用修建坞堡的机会,曹德顺便将自家房子进行了扩建。 别说两三个老妈子。 再来几个也住得下。 简单吃过早饭,曹德带着石小勇和两个干儿子离开青石村,朝着城外流民聚集地出发。 此地住了数百流民,都是最近半年逃荒来的外地人。 刚来不久,无依无靠。 被人收买的可能性不算高。 说明来意。 曹德开始挑挑拣拣,找了三个生过孩子,又在大户人家干过活的中年妇人。 每月半两银子,一天两顿饭。 放在当今年月,绝对算是高报酬。 “等等,等一下!” 众人走了没多远,忽听后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呼喊。 石小勇回头一瞧,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爬着往这来。 “你是何人,为什么拦我们?” 看这人模样就不像是好人,石小勇拿出刀子让他不许动。 中年汉子头发乱糟糟,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声音虚弱地说道:“几位老爷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爷,雇佣妇人想必是为了纺织,干活吧?” 曹德停下脚步,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爷别生气,小人乃是鲁班后人,名叫鲁源,有法子让提花机织出更多的布,只要加两木片,织出来的布又快又好,您赏小人一碗饭吃,小人保证让您的布卖遍全县。” 曹德听完差点气笑了。 老三曹仁没好气地说道:“我家不需要织布,我爹找的是伺候孕妇的婆子,你一个男子凑什么热闹?” 曹义想了想,说道:“你说你是鲁班后人,鲁班不是只会木工吗,和织补有什么关系?” “几位爷,你们都被他骗了,此人是个不学无术之徒。” 一名受雇的老妈子很能摆正身份,担心主家上当受骗,不客气地拆穿这名自称鲁班后人的鬼把戏。 大概一个月前,鲁源流落到这里。 先是说他是鲁班后人,还逢人就讲他能改良提花机。 眼见无人理他,鲁源又跑去县衙发疯。 说他能造大水车,倒挽河水灌田,被衙役乱棍打了出来。 “整日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爷您别理他,这小子就是个骗子,啥活也不干,快饿死了出来骗吃的。” 另外两名老妈子跟着帮腔。 “你这该死的骗子,祖师爷姓公输,你姓鲁,攀亲戚也不是这么攀的。” 石小勇气地想要揍他。 石家是匠户,祖祖辈辈和木工活打交代。 换成别人,石小勇未必能识破。 鲁源偏说他是鲁班后人。 曹德也觉得好笑,这还真是班门弄斧。 石小勇从小和他爹石木匠学木工,岂能不知鲁班到底叫什么。 连祖宗姓什么都没搞清,就敢来冒充鲁班后人,确实是个夸夸其谈之辈。 鲁源见曹德不信,爬过来抱住曹德的腿。 “水车绝非虚言,小人设计的巨型筒车可以依靠水流之力带动一串水斗,凌空泄入高架木槽,输水灌溉高处之田,尤其适用于西北沿河高地,足可倒挽灌溉万顷良田。” 一边说,鲁源一边用手在地上比画着水车的结构。 曹德本已迈出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依靠水流自身之力串联水斗。 凌空泄入高架木槽。 灌溉高地? 这描述…… 不就是后世闻名于世的兰州水车吗? 下一刻,曹德目光锐利地盯着长相猥琐的鲁源。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这人没有吹牛。 是个被时代埋没的机械天才? 木斗舀水,水槽流田。 靠水力驱动把水提上岸,灌溉两岸田地。 这玩意属于干旱地区的救命之物。 第86章 水车上马,分工建设 兰州水车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水利工程的“基础神器”。 哪怕鲁源口中水车,与真正的兰州水车有所区别。 曹德相信其性能也一定能超越现阶段的常规水车。 当然。 是骡子是马,还得问问! 见曹德脸上变颜变色,嘴里喃喃自语。 鲁源心中不由七上八下。 本以为怀有高超技艺,纵然混成流民也饿不死。 没承想。 他的一身本事不但无人搭理,还屡屡因此挨打挨骂,受尽白眼奚落。 再不能混到一口饭吃,保不齐这两天就要饿死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鲁源用尽全身力气赌咒发誓。 “爷,小人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小人死无葬身之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人发明的水车木斗底是斜的,舀水的时候重心在前,等木斗转到上面,重心就会往后偏,如此一来,里头的水就能全倒进槽子里。” 一边说,鲁源一边补全地上的图。 槽子斜着往下,里头的水顺着就能流到田里。 不用人挑,不用牛拉。 “看你说得像那么回事,曹爷就信你一回,小勇,你们几个把鲁源架回村,找间最干净的屋子给他休息,再炖一大锅五花肉,熬几碗小米粥让他敞开了吃,不够再做,务必让他吃饱。” 曹德不懂这里头的具体门道,但见鲁源说得有鼻子有眼,决心姑且试一试。 恼怒鲁源冒充祖师爷后人,石小勇一脸不情不愿道:“师父,此人尖嘴猴腮,一脸坏相,吹牛说是祖师爷后人,嘴里恐怕没几句实话,咱村的粮食不多,别喂了白眼狼。” “你懂个屁。” 曹德踹了石小勇一脚,低声说道:“就算是骗子,咱们除了损失几斤肉,几碗饭,还能损失什么?你刚刚都听见了,若他真能造出新水车,以后青石村的田地都能灌上水,这点肉算啥,要是饿坏了他,我唯你是问。” 鲁源感激涕零道:“曹爷,您真是活菩萨!我吃饱了就画图,三天,不不不。两天!” “小人两天就画出能造水车的图样,要是造不出来,小人任凭您处置!” 回到青石村,曹德安排人把鲁源安排在自家院子西侧的空房子。 此处原为王大娘的家。 自从老妖婆被曹德砍了,房子也就空了出来。 打扫干净后还算整洁,暂时给鲁源充当住处。 等鲁源洗完澡,换好衣裳,五花肉也炖好了。 满满一大碗,配上两碗小米粥。 鲁源看着直流口水,扑到桌边狼吞虎咽。 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着肉往嘴里塞。 喉咙发出“呼噜”声,像是饿极了的野兽。 曹德跷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说道:“水车木轴用什么样式的木头,这两天我安排人去山里砍伐。” 鲁源含糊不清道:“最好是楠木,楠木结实不怕水泡,两边用石头架子固定,不然转起来会晃,还有,水车轮子的车条要四十根硬木,不然撑不住木斗的重量。” “水车要是流水速度过慢,或者转不动,又该怎么办?” 曹德连续追问,只为确认鲁源的才能。 鲁源咽下嘴里的肉,不以为意地说道:“轴上装个小轮,再配个大轮,水流慢的时候小齿轮带大齿轮,轮子照样转得起来,木斗舀的水也一点不少。” “不用着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番询问,鲁源对答如流,并且许多内容严丝合缝,曹德心中再无迟疑。 雇佣老妈子,反倒捡了一个技术人才。 不错。 还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流民堆里有人才。 以后还需多去走走。 接下来三天,鲁源除了吃饭睡觉,每日只干一件事情,趴在桌上画图。 曹德拿到图样,第一时间找来石木匠校正。 石木匠是村里的老木匠,更是做了一辈子木工的匠户。 对于木工一道,绝对有发言权。 “图样倒是清楚,可是轮子太大了,十几根合抱粗的楠木得请县城的木匠帮忙,光靠我一个人怕是做不了。” 石木匠认可上面的技术,又提出工程量太大。 仅凭他和儿子石小勇,再加上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的鲁源,半年都未必能干完。 “这样,老石,你先带着小勇做个模……小水车,试试木斗转不转,水槽漏不漏水,成了再做真的。” 想到古人未必知道啥是模型,曹德换了个词解释。 安排好鲁源和水车的事,曹德又召集核心骨干开会。 “从今天起,盐场和坞堡的事我不亲力亲为,全交给你们负责。” 家中小院,曹德召开了第二次骨干会议。 老大曹忠负责继续训练乡勇,主持保安队各项事宜。 老二曹孝管盐场,周围用自产的红砖修建围墙,内外嵌上锋利的荆棘,木刺。 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有人敢来窥探,捣乱。 直接打出去,不用手下留情! 曹孝挺胸抬头,声音洪亮道:“孩儿保证看好盐场,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谁要是敢来捣乱,我一拳头打断他的狗腿!” 说着,曹孝挥了挥拳头。 吃了几个月的饱饭,胳膊上的肌肉也鼓了起来。 “老三,你负责带人对盐进行提纯。” 曹德又指向老三曹仁,正色道:“最关键的几步你留着,剩下步骤教给其他人,分成两组干活,一组煮盐卤,撇杂质。” “另外一组沉淀熬盐,关键步骤是煮盐卤要用大火,杂质要撇三遍,沉淀要一天一夜,熬盐要用小火慢熬,火候差一点盐就苦了,每天出多少雪花盐都记在本子上,晚上报给我和你二娘。” 紧接着,曹德又给老四曹义安排工作。 原材料粗盐,煮盐的柴火,陶缸,都由他带人去县衙领取。 高师爷已经打过招呼。 去了直接找县衙库房找管事,让他按单子给。 每次领东西都要让管事签字画押,曹义也要画个圈。 防止出现问题,双方各执一词。 青石村与衙门的合作,完全建立在利益基础上。 财帛动人心。 中间的麻烦事也一定不会少。 比如。 经办人故意往盐里掺沙子,拿走部分粗盐牟利。 到了最后,小妾陆瑶也有一份工作。 第87章 押送秋银 每天出多少盐,卖了多少,全部记在账本上。 每月初一结账。 相当于盐场的女账房兼掌柜。 没办法,青石村识字的就这么多。 认识超过一百个字的人,更是只有两个。 一个是村长老黄头的大儿子黄铁柱。 另一个,就是曹德的小妾陆瑶了。 安排完盐场,曹德又开始给李皮匠和石小勇安排活。 “坞堡建设交给你们甥舅,如今已经砌了土墙,接下来要建城门和角楼,与城墙连起来形成掎角之势,山贼和豪强来犯,咱们可以居高临下地进行攻击。” 石小勇拍着胸脯保证道:“师父您放心,月底保证完工,就算别人用木头撞,也撞不开咱们的城墙和大门。” 出来给众人送茶水的白雨薇忍不住说道:“夫君,那你干啥?盐场和坞堡都交给别人,你不用盯着吗?” “当然要盯着了,我当监工,负责全面工作。” 曹德淡淡一笑。 只差再戴一顶白头盔。 每天负责在村中各地转悠,监督各个项目的进度,质量,人员安排情况。 真是事事亲力亲为。 不出几天就得累趴下。 “夫君,家里的事您别担心,我和孩子有三个老妈子照顾,你尽管去忙好了。” 心知帮不上什么大忙,白雨薇能做的唯有不给曹德添乱,不让他为了家里事分心。 “呵呵呵,真是我好媳妇,贤内助。” 曹德挽着白雨薇的手。 目前,青石村和曹德进入到发展快车道。 盐场,坞堡,水车,打铁,制皮,烧砖,烧炭。 对了。 还要隔三岔五出去走走。 收了附近几个村的保费,怎么也得让人家觉得这钱花得值。 接下来半个月,青石村一派忙碌景象。 盐场每天能出一百斤雪花盐,高师爷来了三趟,给了曹德六百两银子。 打点费也准备好了。 就等押送秋税时顺便送去。 九月底,坞堡彻底完工。 落成当天,青石村的百姓都来庆祝,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曹德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面欢呼的百姓,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 这是他的坞堡,更是青石村的屏障! 有了这等坚固堡垒,莫说是几百人。 即便是上千官兵,也难以攻陷青石村。 “又出事了?” 曹德的高兴劲没能持续多久,余光瞥见前方大道出现一队人。 打头的高师爷骑着一匹马,满头大汗神色慌张。 身后跟着十几个步行的衙役。 见面后,高师爷单独将曹德拉到一旁。 说起上缴秋税的事情。 每年这个时候,各县要把秋税银子和粮食押送到府城。 白河县今年的税银有三万两,粮食两千石。 曹德皱眉道:“县衙不是有捕快和民壮吗?何须我们青石村派人协助押运?” “你这厮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糊涂?这群人信得过吗。” 高师爷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衙役,冷声说道:“捕头李胜的岳家是当地豪强,咱们和丁文龙已经扯破脸皮,懂了吗?” 闻听此言,曹德恍然大悟。 还得说高师爷老道。 请曹德带人协助押运钱粮,既能监督李胜,防止他监守自盗把税银吞了,又能避免土匪抢银。 衙役们都是些酒囊饭袋。 平时欺负百姓还行,遇到真刀真枪的土匪,跑得比谁都快。 “这里是一千两银子,大人和我商量送给府衙的张师爷,知府已经同意咱们盐场的事情,若能得张师爷为内援,大事可成。” 高师爷娓娓道来。 师爷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没有官职在身,却又是谁都不敢得罪的狠角色。 上到六部九卿,下到县令,知府。 身边必有幕僚,师爷。 这些人不但能影响各自的东主,东翁,并且还能影响上官和下官。 师爷群体内部十分保守,排外。 新官想要雇佣师爷,往往都是其他师爷和官员介绍。 不是本乡本土之人。 也一定是沾亲带故的亲属。 因此,各个官员身边的师爷,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高师爷是县衙的二老爷。 而知府衙门的张师爷,则是知府大人心腹之一。 送去一千两银子,只为埋个眼线耳目。 不求他帮忙。 只求有人进谗言的时候,张师爷能暗中通知县衙一声。 此等机密。 岂能交给不相干的人负责。 曹德微微点头,打开高师爷递来的布包。 里面满满都是银子。 “高先生放心,我随后就选二十名队员,保证把税银和粮食安全送到府城。” “切记,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 本次押运不同以往,丁文龙连侍郎之女都敢抓,已经到了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 捕头李胜带十个衙役负责运输,曹德带人协助。 如果李胜敢玩花样。 高师爷脸色一沉,曹德顿时心领神会。 杀! 在曹德这只扑棱蛾子的搅动下,白河县的局面变得波谲云诡,县衙和豪强产生了极大的裂痕与矛盾。 丁文龙一伙人更是将曹德与汪有道,高师爷,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同时。 曹德,丁文龙,汪有道三人又因为共同的危机,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小勇,你带三个最机灵的队员今晚就出发,沿着县衙到府城的路线提前踩点,记住了,多在沿途山谷,树林里留心观察,倘若发现有山贼痕迹,危险的苗头,留下暗号通知我。” 傍晚,曹德单独叫石小勇提前行动。 要是被人盘问,就说是打猎的村民,准备去府城卖猎物。 曹德这边紧锣密鼓地准备押送,丁文龙在自己的府里也没闲着。 二管家杨福躬身道:“老爷,小的昨天晚上去了李家,给了李胜五百两银子,按照您的吩咐,承诺事成之后分他三成税银,诬蔑曹德勾结山贼,然后把税银抢回来交给咱们。” “丁老爷您太小心了,按我说,全都砍了算了,何必多此一举。” 管家话音刚落,书房中的一名黑大汉发出不屑的冷笑。 说起连李胜一并砍了。 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吞了全部税银。 只需要给猛虎寨五成,剩下的事情,丁文龙都不用管了。 丁文龙抬起眼皮瞥了黑大汉一眼。 蠢货。 连鹬蚌相争都不懂,这等人也不能留。 第88章 鹰嘴谷大混战 丁文龙这段日子过得可谓是提 丁文龙这段日子过得可谓是提心吊胆。 好在手下做得干净,没有给曹德与官府留下任何证据。 一计不成,丁文龙岂能善罢甘休。 他和曹德之间的恩怨,早就不是女人之争了。 屡屡下手收拾曹德,又次次被曹德化解。 丁文龙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与官府的关系也下降到了冰点。 都说县令是百里侯,是地方上的土皇帝。 而在这混乱的世道里。 有钱有粮,有人有兵的豪强才是真正的土皇帝。 不杀曹德,不让汪有道和高师爷付出代价。 丁文龙死都不会瞑目! 明天一早,李胜和曹德会在县衙集合。 中午就能到鹰嘴谷。 鹰嘴谷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壁,只有一条窄路能够通过。 届时,李胜会在谷中发难,动手围杀曹德。 鹬蚌相争,双方打得奄奄一息,丁文龙会亮出第二手杀招。 安排盘踞于府城外围的悍匪,猛虎寨匪首何老疤出手收拾了曹德。 “李胜要是死了,还有谁能证明是曹德勾结你们,抢走了钱粮,老子不但要让曹德死,还要让整个青石村跟着陪葬!” 丁文龙面露杀机。 何老疤阴阳怪气道:“丁员外就不怕李胜黑吃黑,他要是杀了曹德,自己带着税银跑了,老子和弟兄们可就白忙一场了。” 三万两银子,足以让任何人发疯。 丁文龙不相信何老疤,何老疤同样也信不过其他人。 “李胜的家眷老小都被我的人监视,他敢黑吃黑,我就杀他全家,让他断子绝孙,再说了,李胜也不是无脑之人,独吞全部银子和粮草,他会成为第二个,海捕文书贴满各地的东西!” 警告何老疤管好自己就行,李胜的事情不用他管。 一定要杀了曹德! 要是让曹德成了气候,丁文龙也就活不长了。 何老疤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的兄弟都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曹德的保安队都是些乡巴佬,明天就是他的葬身之时。” 丁文龙摆了摆手,沉声道:“你现在回去准备,明天中午准时在鹰嘴谷埋伏,千万别出岔子,不然,你知道后果。” 何老疤走后,杨福小声道:“老爷,何老疤此人毫无信用可言,说话只怕会不算数。” “呵呵呵。” 丁文龙发出一阵阴狠的冷笑。 鹬蚌相争只是表面文章。 在这之后,他还有一手黄雀在后。 不论是李胜,还是何老疤,都只是丁文龙棋盘上的棋子。 李胜是豪强的女婿,官府中人,家眷老小都是县城。 这样的人相对比较好控制。 反倒是何老疤,丁文龙根本没打算长期合作。 用完就扔,全部灭口 明日,还有第四路人马暗藏其中。 丁家的教头程达,会带三十名家丁充当杀手锏。 曹德和李胜的衙役拼个两败俱伤。 何老疤带人冲杀出来灭了曹德。 留下几具山贼的尸体充当物证。 坐实曹德勾结山贼,抢夺税银的罪名。 程达最后出手,杀了何老疤一伙人。 除了分给李胜的九千两。 剩余二万一千两,全都会落到丁文龙手里。 “山贼都是喂不饱的狼,只能利用,不能相信。” “老爷英明,曹德和何老疤都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 第二天一早,曹德带着二十个队员准时到了县衙门口。 过了好一会,李胜才带着十个衙役磨磨蹭蹭出了衙门。 打着哈欠挠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李胜皮笑肉不笑地扫着众人,语气带着一丝轻蔑道:“曹德,你的人看起来倒是挺精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别到时候遇到山贼吓尿裤子。” 曹德拱了拱手,嬉皮笑脸道:“李捕头说的是,我们这些人都是些庄稼汉,哪能跟衙役老爷们比,您见过大场面,真遇到山贼还得靠您指挥。” “算你识趣。” 李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曹德这副德行。 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今天大限将至。 队伍出发以后,衙役们走在最前面,保安队员们走在中间,曹德刻意将人手分成两队,一队在银车左边,一队在右边。 粮车走在最后,由四个队员看守。 “这些泥腿子也配跟咱们一起押送税银,真是天大的笑话。” “曹德以前就是个泼皮,打架斗殴人憎鬼厌,得了官府给的几分面子,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衙役们故意冷嘲热讽,发泄对“死人”的嘲弄。 曹仁气得脸色通红,冲上去就要理论。 曹德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吵架的。” “爹,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们拼死拼活保护税银,他们却在背后说风凉话!” “忍。” 曹德压低声音。 对方越是嚣张,越证明本次路途有大问题。 中午时分,队伍到了鹰嘴谷。 队伍慢慢走进鹰嘴谷,谷里很窄,两边是悬崖峭壁。 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勉强能容一辆马车通过。 看了一眼谷口的大树,曹德心头了然。 走到谷中间,李胜忽然停下脚步,毫无征兆地拔刀砍向曹德。 “铛啷啷!” 电光火石间,曹德同样拔刀招架。 两把刀碰撞在一起,李胜手里的腰刀顿时断为两截。 “曹德勾结山贼,意图劫走朝廷税银谋害本捕头,兄弟们,动手拿下他们!” 李胜顾不上震惊曹德的反应,呼喊着命令衙役立刻动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老子早就知道你要反,该被拿下的是你!” 话音落下,曹仁带人迅速把粮车推到两边,横七竖八地围成一个圈。 余下的队员搭弓对准衙役放箭,为战阵部署争取时间。 李胜大吃一惊。 曹德反应快也就罢了,手下人反应也不慢。 几个呼吸的工夫,前面的三个衙役当场中箭。 “曹德,你敢拒捕?” 李胜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你勾结山贼证据确凿,今天插翅难飞,乖乖投降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妈的,笨蛋!” 眼看第一招失败,性情急躁的何老疤下令强攻。 顷刻间,山壁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五十多个山贼拿着刀和长矛从山上冲了下来。 “教头,咱们啥时候动手?” 而在山谷顶部另一端,程达带领的武装家丁也开始蠢蠢欲动。 不大的山谷内,四路人马各怀心思。 第89章 连续战斗 数十名衣衫杂乱,凶神恶煞的山贼突入战场。 为首的正是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何老疤。 “李胜,你这没用的东西,连几个泥腿子都收拾不了,老子亲自教你怎么杀人!” 何老疤挥舞着鬼头大刀冲在最前面。 打从一开始,何老疤就没想过跟谁平分这些银子和粮食。 与他们这伙刀尖舔血的山贼讲信用,丁文龙太可笑了! “弟兄们,下面全是用不完的银子和粮食,杀光他们,东西都是我们的。” 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 曹德和保安队员被叛变的衙役和凶悍的山贼前后夹击,彻底围困在狭小的谷底。 “稳住!” 曹德面沉如水道:“不要管衙役,专给老子射山贼里的弓手。” “李胜,你看到了吗,丁文龙许给你的三成银子,你怕是连个铜板都落不着,何老疤明显是要连你一起吞了。” 这话既是说给李胜听。 更是刺激何老疤的攻心计。 “何老疤,你敢!” 李胜厉声道。 何老疤脸色一沉,冲着手里使了个眼色。 眼见一半的山贼朝着自己这边围过来,李胜顿时脸色大变。 “你敢言而无信,就不怕……” 李胜又惊又怒。 没想到山贼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等李胜说完,何老疤恶狠狠地叫嚣道:“老子是山贼,不是读书人,信誉是啥东西,能吃吗?” 此话一出,山贼们哄堂大笑。 何老疤大手一挥,指挥山贼兵分两路。 一路围攻李胜,另外一路如同恶狼般扑向曹德队伍。 两边加起来。 也只有山贼一半的人数。 “弟兄们,跟这些山贼拼了!” 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李胜只能硬着头皮指挥衙役迎战。 衙役和山贼疯狂地厮杀在一起。 曹德使用的炒钢箭头穿透力极强,一箭就能射穿土匪。 没一会。 三名手持弓箭的土匪中箭倒地,口中发出惨叫声。 攻击曹德的山贼挨了几波箭雨,也都不敢继续冲了。 曹德冷静地观察着战局,筹划着下一步的反击方案。 不论是衙役反水,还是山贼突袭,都在曹德预料当中。 丁文龙有后手。 曹德何尝没有撒手锏。 衙役和山贼都是欺男霸女的好手。 真打起来,实力只能说是半斤八两。 无奈。 本次山贼人数占据优势,又都是贪图钱粮的亡命徒。 李胜带领的衙役很快就落了下风。 李胜见势不妙,转身就想往谷外跑。 刚跑两步就被何老疤追上,只见何老疤飞起一脚将李胜踹倒在地。 鬼头刀架在李胜的脖子上。 “姓李的,老子让你跑了吗?” “大当家饶命……” 李胜吓得尿了裤子,趴在地上磕头。 “税银和粮食全给你,我什么都不要,求您放我一条活路!” “你死了,这些东西也都是我的!” 何老疤狞笑一声。 李胜的脑袋瞬间滚落在地,鲜血喷了何老疤一身。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衙役们被山贼屠杀殆尽。 就连捕头李胜也没能幸免。 何老疤喘着粗气,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狞笑着转向曹德的车阵。 “碍事的苍蝇没了,现在该你们了,小的们,给我……” “呜!” 清脆哨音从车阵内响起,何老疤下意识愣了一下。 几乎同时,山谷外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隐约能够看到,大队人马快速接近卷起的烟尘。 “官军派来援兵了?” 一名山贼小头目惊慌道。 “听这动静人不少啊。” “大当家,咱们刚跟衙役干了一场,弟兄们都有损伤,不能再打了。” “不是官府的援兵,也一定是丁文龙的后手,大当家,先撤吧。” 众匪望着烟尘,听着远处的呼喊声,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 是不是官府援军不好说。 以己度人,万一丁文龙另有安排咋办? 何老疤不情不愿道:“妈的,算他们走运,快撤!” 喽啰们害怕丁文龙玩阴的。 何老疤同样也怕。 山贼们顾不上收拾同伴的尸体,跟着何老疤狼狈地向山谷另一侧逃窜。 山谷瞬间安静下来,只剩刺鼻的血腥味和满地尸体。 曹德不敢大意,耐心等待了片刻。 确认山贼真的撤退,曹德低声道:“曹仁,带几个人去查看一下,小心有诈。” 很快,曹仁返回汇报。 山贼都跑远了,李胜和他带来的十个衙役全死了。 与此同时,石小勇带领三名队员赶了过来。 刚刚烟尘和喊声,都是他们弄出来。 区区疑兵之计,就将何老疤一伙人吓退。 曹德看了看天色,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山贼随时都会去而复返,箭矢能收回的收回,将地上的兵器一并带走,退出峡谷找个地方休整。” 当即,队伍迅速行动起来。 众人快速打扫战场,拉着银车和粮车驶出了这片山谷。 前进了大概两三里,曹德找到了一座废弃的山神庙。 庙宇荒废多年,内部墙体还算完整。 “今晚在这休息,派出暗哨守夜戒备。” 保安队经过一场恶战和紧张行军,早已人困马乏,曹德开始布置警戒,整理物资,防御山贼夜间偷袭。 “老三,带几个兄弟把院里的杂草清理一下,腾出地方放银车和粮车,小勇,你派几个机灵的当暗哨,守住庙门,还有去庙后山坡上盯着,有动静立刻报信。” “剩下的兄弟先歇着,吃点干粮包扎伤口。” 银车和粮车停在破庙的院子中央,各自用绳子连在一起。 受伤的队员互相包扎伤口,曹德脸色依旧冷静沉着,心里却不踏实。 山贼没拿到税银,肯定不会死心。 丁文龙多次失败。 这次的毒计,真的只有这些吗? “爹,外围有一大群人朝着这边过来,人人带着兵器,说是县尊大人派来的援兵。” 休息了没一会,曹仁急匆匆跑进破庙向曹德报信。 “援兵?带我出去看看。” 曹德心头一动。 “里面可是青石村曹大郎?我等乃是县里民壮,奉县尊大人之命特来接应。” 借着火把的光亮,曹德见外面影影绰绰站着一群人。 朝前走了几步,曹德这回看清了。 一个个贼眉鼠眼,哪像县衙民壮。 领头是个瘦脸汉子。 老熟人啊! 丁文龙的家丁教头程达。 去年,丁文龙安排人强占田地,程达亲手砍了多名守卫家园的村民。 人送外号。 程无常。 丁文龙让你三更死,程达不会留你到五更。 第90章 被困破庙,草人借箭 “放箭,射死这帮恶徒!” 看清程达身份,曹德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下令放箭,动手。 程达吓了一跳,立刻吩咐家丁们退开。 黑漆漆的夜里。 曹德是怎么看清他的身份? “啊啊啊……” 几名家丁躲闪不及,身上多了几个窟窿眼。 保安队基本被曹德训练得如臂指使。 吃曹家,喝曹家。 银子也是曹德给的。 曹德让他们打谁,众人根本不会多问。 “曹德,你们已经山穷水尽,识相地交出税银,我放你们离开。” 不同于一根筋的何老疤,程达颇有些智谋。 白天看到保安队战力十分强悍,立刻放弃浑水摸鱼的打算。 准备趁着夜色,智取曹德一伙人。 冒充县里民壮,乘其不备将他们杀光! 却不知。 曹德没有夜盲症。 并且始终绷着一根名为“警惕”的神经。 话音刚落,箭矢再次射来。 程达不甘示弱地安排家丁借夜色发起进攻。 经历了两场恶斗,曹德必然是强弩之末。 夜间偷袭,一来是隐藏身份,避免无谓的伤亡。 其次。 这个时候又是人最疲惫的时间。 屠戮殆尽的机会能够大大增加。 “矛手顶住门,弓箭手注意节省箭矢。” 程达不简单,曹德同样没有掉链子。 指挥保安队利用庙门,窗户和墙体作为掩体,用猎弓和长矛顽强抵抗。 炒钢武器在此刻展现了优势。 家丁们的刀剑与众人的长矛碰撞,讨不到丝毫便宜。 可惜。 家丁人数众多,又都是经常训练的武装家丁。 战斗力远非衙役和山贼可比。 保安队体力下降得厉害,情况变得岌岌可危。 双方激战正酣,庙外突然又传来一阵喊杀声。 “大当家的,他们内讧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不出曹德所料,何老疤果然去而复返。 终究舍不得三万两白银,带着残余山贼又杀了回来。 不多时,破庙门口形成了三方混战的诡异局面。 程达的家丁,何老疤的山贼。 据守破庙的曹德。 “先撤回庙里,让他们狗咬狗。” 趁着外面混乱,曹德带领队员们迅速撤回破庙,死死封住大门。 即便早有准备,保安队也已是人人带伤。 箭矢只剩下二十支。 另一边。 何老疤和程达的人围在庙外,既没有互相厮杀,也没人开口说话。 互相提防,额头布满冷汗。 三方混战的局面,导致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任何一方动手,都会引来第三方的偷袭。 何老疤怕程达抢银子,程达怕何老疤没脑子地继续黑吃黑。 破庙里,曹仁带着哭腔诉说着己方伤亡情况。 伤了十一个兄弟,三个重伤。 算上曹德,曹仁,石小勇带来的三个队员。 满打满算,能动弹的只剩十五人。 曹德皱紧眉头,心里盘算着计划。 丁文龙确实没让曹德失望。 吃一堑长一智。 连续安排了三路人马。 除了衙役,山贼,还派遣了部分家丁。 “嗯!” 庙外满是照明的火把,曹德忽然发现后墙角落有个狭小的暗道。 暗道半人高,有点像是狗洞。 联想到此地是庙宇,暗道应该是和尚逃生用的后门。 毕竟,古代的有钱人除了达官显贵,豪强富商,地主乡绅。 还有一群特殊的有钱人。 僧道檀尼。 不用交税,无偿接受百姓供养。 有些庙宇还有田产,可以租给佃户耕种 “老四,你钻进去看看,这条暗道通到哪里。” 曹德安排个头最小,心眼颇多的老四曹义负责探路。 曹义点了点头,动作娴熟地钻进暗道。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曹义脸上带着喜色爬了出来。 “爹,暗道通到后面的山坳。” 曹德眼睛一亮,说道:“你带几个人先把重伤的队员送到外头藏起来,再给我弄点枯树枝,干草这类的引火之物。” 秋冬之际万物萧瑟,天干物燥。 山中的引火之物不要太多。 安排了运送伤员的任务,曹德目光扫过众人。 没有谈忠义,直言利害关系。 “我知道大家又累又怕,但我们必须撑下去,咱们保护的不是税银,更是保护自己好不容易挣下的家业,大家若是投降死在这里,丁文龙下一个要吞的就是青石村的房子,田地,老婆和孩子。” “想想你们各自的家人,咱们不是为别人打仗,是为我们自己的身家性命,为青石村的未来而战!”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众人心头。 恐惧被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取代。 众人没有退路! “兄弟们,想要活命只有两条路,要么冲出去死战,要么用火攻破敌!” 闻听此言,队员们的眼睛都红了。 “我们听大朗的,跟他们这群狗贼拼了!” “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办。” 众人的求生欲望彻底被点燃,人心可用这句话,更是被曹德发挥到了极致。 破庙经常有人过夜,积攒了不少稻草。 安排众人将这些稻草收集起来,编成像人的样子。 穿上衣服挂在显眼的地方。 既能威慑外头的两路人马不敢轻举妄动,又能“借”一些箭矢。 “快放箭,别让曹德跑了!” 不一会,何老疤果然上当,对着手下大喊放箭。 草人没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刺猬。 有的草人甚至被射倒在地。 曹德小心趴在窗台观察局势,见山贼射得差不多了,吩咐人动手拿箭支。 “蠢货,那是假人!” 程达见状鼻子都要气歪了。 讽刺何老疤一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不是何老疤提前动手,丁文龙的计划也不会变得一塌糊涂。 “呼呼呼……” 忽然,一股狂风吹拂而来。 正要还口的何老疤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骂道:“妈的,连贼老天都跟老子作对,大半夜刮哪门子东南风。” 风口正对家丁和山贼方向,吹得众人瑟瑟发抖。 “时候到了,所有还能战斗的人检查武器,准备随我冲杀。” 预先埋设的引火物瞬间被点燃,烟借风势迅速蔓延。 未等程达和何老疤看出是怎么回事,破庙内外产生了大量浓烟。 “不好,曹德这是要和银子玉石俱焚,死了都不便宜我们!!!” 何老疤大惊失色,命令手下冲进去抢夺银子和粮食。 程达见何老疤的人马动了,下意识命令家丁阻拦。 第91章 封烟破敌 “兄弟们,杀了丁府这些狗腿子,税银是咱们的!” 山贼们本就眼红税银,立刻举着刀冲向程达。 两边瞬间打了起来,庙院里乱成一团。 “杀!” 说时迟那时快,两路人马混战在一起,曹德第一个冲出了破庙。 十余名还能战斗的队员紧随其后。 烟雾不是着火,仅仅是浓烟而已。 “保护教头!” 家丁们慌忙迎战,山贼们同样吃了一惊。 四周被浓烟笼罩,山贼们看不清具体情况,场面彻底失控。 三方混战的主力,成了山贼和家丁的互相厮杀。 曹德带队趁机补刀。 火攻未必一定要见明火。 封烟战术同样也是火攻。 古代的柴火需要经过晾晒处理才能使用。 否则,燃烧时会产生大量浓烟 即便是秋冬季,柴火内部依旧保留着一定的水分。 利用风向将浓烟刮向敌人,因地制宜改良现代烟雾弹掩护战术。 通过浓烟掩护队员接近目标。 为突击创造有利条件 “何老疤,受死!” 何老疤正杀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冷箭来袭。 曹德这一箭,正中何老疤的咽喉。 “大当家死了!” 山贼们魂飞魄散,纷纷四散奔逃。 程达心里“咯噔”一下,好准的箭术啊! 何老疤毙命,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曹德等人攻势如虹,己方和山贼拼杀伤亡不小。 心知事不可为,拖下去恐怕自己都要栽在这里。 程达恨恨地看了一眼如同杀神般的曹德,咬牙下令撤退。 不忘指挥家丁拖走同伴的尸体。 不留下给官府指认的把柄。 曹德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 更知道最重要的是守住税银。 “税银,呵呵呵。 下一秒,曹德计上心头。 为官府打生打死,差点全军覆没。 老子拿走一半的银子,没毛病吧? “爹,银子都藏好了,弟兄们伤亡太大了!” 天色蒙蒙亮,曹义和曹仁分头藏匿了一万五千两白银。 这一战,青石村死了七个队员。 “他们不会白死的。” 曹德拍了拍两个义子的肩膀,又看向同样哀伤的队员们。 心头一狠。 再拿三千两充当抚恤金。 藏好剩余的三千两银子,银车只剩下一万两千两。 安排二人分头去青石村和县衙报信。 “记住,李胜勾结土匪意图劫掠税银,被我们识破后火并,丁府家丁趁火打劫,损失了大量的银子,青石村保安队为保护朝廷税银死战不退,伤亡过半。” 将人送走,曹德感觉疲惫袭来。 除了安排曹仁和曹义编造好说辞。 剩余队员,也要口供一致。 七名死者每家八百两抚恤银。 重伤四百,轻伤二百。 “兄弟们安息吧,老子发誓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让你们的孩子有饭吃,有书读,一辈子不受人欺负。” 青石村援兵尚未抵达,县衙的人先到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师爷。 看到破庙周围惨烈的战斗痕迹,庙内庙外堆积的敌人和己方尸体,高师爷惊得目瞪口呆。 “银子保住多少?” 高师爷急促道。 “只保住一万多两,粮食颗粒不少。” 曹德满脸悲愤。 添油加醋描述连番恶战的血腥场面。 李胜和山贼一肚子的狼子野心。 丁文龙的家丁更是演都不演,近乎于公然袭击税银。 “若非我早有准备,三万两税银和两千石粮食,还有大人让我打通府城张师爷门路的千两雪花银,全都要落入贼人之手了。” “届时,不仅我等性命不保,恐怕还会连累汪大人和高师爷。” 高师爷脸色阴沉得吓人。 损失了将近两万两白银,这笔钱怎么补! 该死的丁文龙! 高师爷对于丁文龙,头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杀意。 现场的尸体做不了假。 数百人围攻曹德,能够苟全性命已经不容易。 岂能指望他们。 保证银子和粮食一点不少。 “丁文龙欺人太甚,他这是完全不把县尊放在眼里了!” 高师爷恶狠狠咒骂丁文龙死到临头。 却又不敢直接摊牌。 换作盛世,朝廷法纪严明。 甚至都不用汪有道出面,高师爷一道命令,就能让丁家灭门。 无奈。 乱世法度混乱,衙门权力缩水。 真要是去找丁文龙摊牌,此人必定要反。 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县衙众人。 “高先生的意思是,继续虚与委蛇?麻痹丁文龙?” 曹德问道。 “唉。” 高师爷无奈叹气。 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丁文龙一反,他的三亲六故,党羽亲朋恐怕也要反。 毕竟。 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论这些人是否有反心。 一旦官军杀来,统统杀无赦。 “李胜勾结土匪,背叛朝廷,劫银的罪名他和山贼来背。” 高师爷随即定下安排。 抄没李胜家产弥补损失的税银。 顺便再将丁文龙的岳家一并抄家。 堤内损失堤外补。 不知一万八千两银子落到曹德手里,高师爷只当这些银子落到了山贼和丁家手中。 不敢去找他们算账。 那就拿死人背锅! 当了多年捕头,李胜家里估计能有个三四千纹银。 再加上他的岳父也是当地豪强。 应该能抄出七八千两。 解决了大头。 剩下六七千,也就好办了。 曹德听后连连咋舌。 还是你们官府狠啊。 死人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厉害。 傍晚,青石村的大部队赶来支援。 众人押运粮车,银车,连夜返回白河县。 次日一早,白河县炸了锅。 县衙捕头李胜勾结山贼,劫掠朝廷税银,粮食。 罪大恶极,抄家灭门! 除了李家,李胜的岳父一家也成了同伙。 同时,青石村保安队被县衙列为乡兵。 县令汪有道亲笔题写“保安队”大旗。 谁敢对抗保安队,就是对抗县衙,对抗朝廷。 村口,黑压压站满了人。 全村的妇孺老幼全部出来迎接死难者。 包括有些显怀的白雨薇和陆瑶。 片刻后,七具尸体出现在乡亲们眼前。 人群顿时响起了低泣声。 “乡亲们,我们死了七个好兄弟,他们是为了保护青石村的安宁而死的,全都是好样的,从今天起,青石村保安队就是官府承认的乡兵。” 此情此景,曹德理应说些什么。 重赏抚恤金已经悄悄传递给众人家属。 本准备搞一场庄严隆重的葬礼,安葬这些战死的队员,岂料站在坞堡城墙巡逻的队员敲响了警钟。 大队人马正朝青石村过来。 人数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第92章 毛遂自荐的秀才幕僚 “曹大爷一战扬名,连县尊大人都嘉奖你们人人悍勇。” “当地能得保安队庇护,真乃是我等之福。” “大朗年少有为,日后必成护国安邦之才。” 不多时,大队人马汇集到青石村坞堡大门外。 既不是山贼,更不是大股流民,皆是当地略有家业的富户和店主。 曹德的保安队大显神威,不但以少胜多,还能保全部分钱粮。 这等事情,哪能藏得住这些地头蛇。 这不。 钱掌柜带队,当地的中小地主,商铺老板,纷纷带着银子粮食上门道贺。 话里话外恭维曹德和保安队,借题发挥吐苦水。 张员外堂哥被丁文龙强占了五亩良田。 带着二百两银子过求保护。 西街绸缎庄商铺被丁文龙的家丁砸过一次。 掌柜送来了六十匹绸缎,二十石粮食。 刘员外的三儿子被丁府的儿女亲家打伤。 捐了三百两银子给保安队买兵器。 “诸位放心,保安队既然是乡兵,保境安民既是责任,更是曹某的任务,你们每年缴纳一点保费,各家的田地,商铺安全,全都包在曹某身上,再有人敢来捣乱,我就帮你们打回去。” 花花轿子人人抬,人家过来送钱送粮,曹德自然要说几句暖人心的好听话。 至于如何保护他们,先把东西收了再说。 “以后我等的身家性命,就要仰仗大朗和贵村的乡兵了。” “大朗,这是这个季度的保费,只求贵队能照应一下我的庄子,万一有流匪或者某些不开眼的人来找麻烦,一定要及时援手。” 曹德来者不拒。 这一幕看似是依附曹德武装力量。 却也是农村包围城市的重要一步。 将这些中间阶层团结起来。 最起码,要让他们保持中立。 定期提供物资,情报支持。 “大家信得过我,信得过青石村乡兵,咱们就是一家人,保境安民是职责所在,只要是在承诺的范围内,曹某定保诸位平安。”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前来寻求庇护的富户们面带笑容。 除了当地富户。 周围几个大村的村长也来了。 都是穷哥们,各村送来的礼物自是比不上富户们阔气。 无非是蛋肉,鸡鸭鹅,糙米,山野菜这类的东西。 凑了一些钱,求保安队也将他们给保护起来。 曹德对此一一答应。 安排辞了学徒,回村帮衬的黄铁柱暂代文书,负责登记入账。 又在众人见证下,曹德为战死的七名村民举行了风光大葬。 葬礼刚刚结束。 曹德立刻安排两个儿子带人去破庙,将截留的官银挖出来。 一部分拿回来充当抚恤金,伤残金。 另外一大部分,充当保证青石村脱产工作的启动资金。 “拜见曹员外。” 刚把人派出去挖银子,后脚曹德便看见一名穿着长衫,戴着方巾的读书人跑到坞堡门口。 看起来文质彬彬。 累得却是气喘如牛。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曹德微微一愣。 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员外。 “不瞒曹员外,在下柳书明字子安,乃是本地秀才。” 读书人把气喘匀,客客气气地躬身行礼。 “在下听闻曹员外文武双全,又将保安队编为乡兵,实在是英雄了得,正所谓宝马配英雄,红粉赠佳人,曹员外一方豪杰,岂能少得文人幕僚帮衬,学生愿给曹员外充当西席。” 自报家门以后,柳书明直接道明来意。 毛遂自荐,过来给曹德当幕僚。 理由是曹德今非昔比,不再是昔日的泼皮混混。 平日里,少不得接待官员,乡绅,豪强。 身边岂能缺少读书人帮衬。 柳书明颇为自信地说道:“学生不才读过几年书,懂些经史子集,会写文书,能够吟诗作对,可帮员外接待宾客,谈些文雅之事,还能教您读书写字。” 顿了顿,柳书明暗中观察曹德脸色。 见曹德并无不悦之色,柳书明继续道:“员外如今是官府,富商的座上宾,便当有乡绅的体统与格局,接待宾客,文书往来,与其他士绅应酬,皆需知书达理之人操持。” “学生不才,愿毛遂自荐。” 曹德笑了笑。 原来是个过来蹭好处的落魄书生。 文人清高。 不到山穷水尽,不可能主动毛遂自荐。 不过话说回来。 文人和文人也不一样。 穷秀才,富举人。 有功名没家业,一辈子都是个穷酸秀才。 曹德满脑子都是练兵,造水车,制盐,积攒实力。 哪有工夫搞这些文人雅士的门面文章。 转念一想,此人可以收留。 村里除了自己,识些字的陆瑶,老村长家那个半吊子小儿子。 确实缺个正经读书人。 连认识一百个字的人都难找,这可不行。 这秀才虽然落魄,好歹是个文化人。 沉吟片刻,曹德开口道:“柳秀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曹爷是个粗人,眼下也没那么多文雅应酬,这样吧,青石村缺个教孩子们认字的私塾先生,你若愿意,便留在村里当个私塾老师,教娃娃们读书识字。” “束脩方面,村里不会亏待你,你若是不愿意,还是另谋高就吧。” 曹德从来不养闲人。 能够被他收留的人,个个都有闪光点。 纵然是满嘴鬼话,面貌猥琐的鲁源,人家起码有真才实学。 本事摆在这里。 怎么高看都不为过。 至于眼前这个柳书明,曹德暂时看不出他有什么能耐。 “每月半两银子,管吃管住,笔墨纸砚,村里给你准备。” “这……” 柳书明心中犹豫。 原以为读书人主动来投,曹德必然会礼贤下士,扫榻相迎。 没想到会让他去教乡下孩子读书…… 自荐做幕僚师爷,却被曹德安排去当孩子头。 看曹德不容置疑的表情,再想想自己囊中羞涩。 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也算不错。 “既蒙曹员外不弃,学生愿为村中童子师。” “那就这么定了。” 曹德招手喊来几个人,让他们给柳秀才安排住处。 这两天用红砖盖两间屋子,一间当私塾,一间给柳秀才当家。 回到家中,曹德又让陆瑶带几个人去城里, 买些三字经,千字文充当启蒙书籍。 笔墨纸砚也不能少。 学得文武艺,卖给曹德家。 第93章 收费标准与联防联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人发现曹家大朗逐渐热衷于议事。 而且召集众人开会的方式与众不同。 既不敲钟,也不派人去叫。 反倒是派遣家中两条猎犬,啸天和二郎挨家通知。 只要它们对着门口汪汪叫,势必是召集众人开会的信号。 盖好私塾房舍的当天晚上,曹德又一次召开了餐会。 不多时,曹家小院坐满了人。 除了曹德的四个干儿子,徒弟石小勇,文书黄铁柱,还有老村长,六位村老,保安队的七个小队长,外加被曹德使唤顺手的石木匠和李皮匠。 见人都到齐了,曹德也不绕弯子,先吃饭。 边吃边说。 “咱们如今算是立住了旗号,附近庄子,商铺大量过来缴纳保费,寻求庇护,这是好事,但也是麻烦事,钱粮怎么收,人手怎么派,地盘怎么管,都得有个章程。” 吃了几口菜,曹德开始了今天的会议主题。 定章程。 老村长放下筷子,捻着胡须点头道:“大朗说得在理,如今的保安队,不再是守着村子的泥腿子,是该立下一些规矩,古人都说了,无规矩不成方圆” 曹德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青石村是咱们的根基和地盘,丢了脑袋都不能丢掉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家园。” “因此,青石村是据点,隔壁的王庄,柳树村地势紧要,可作为左右两翼形成掎角之势。” 曹忠眼睛发亮道:“爹,三个点互相支撑,哪边有事都能快速支援,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将三个村子连在一起,一处有难,另外两处立刻赶来支援。” 曹德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酒。 实行分片管理,头目负责。 保安队的人员编成仿造军制,十人为一队。 目前人数扩大到一百人。 四名小队长各带一队人马,每人负责三到五个村的巡逻和安保事宜。 另外三名小队长,负责县城商户的人身安全。 最后的三十人由曹德直接指挥,相当于预备队。 曹德又看向老村长,说道:“受我们保护的各村可自行推举可靠之人担任联络人,实则是咱们的眼线,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上报给我们。” “各处高地和要道修建烽火台,用狼烟报警。” 听了曹德的具体安排,一名村老面带迟疑。 “烽火台需专人看守,耗费人力,他们未必愿意啊。” “耗费人力不假,可如果不修,他们各村出事,曹爷又不是千里眼顺风,怎么知道情况危急。” 事关生死安危,曹德不信各村算不明白这笔账。 紧接着,曹德又提出了城乡两种结算方式。 保费不能乱收,县城豪强,商户有钱。 能够用银两等值钱之物缴纳保费。 乡下人穷,一年到头都攒不下几两碎银子。 买卖东西,基本是以物易物。 因此。 曹德因地制宜地设置了两套收费标准。 城里如故。 乡村按亩收粮。 受青石村庇护的村子缴纳粮食,每亩缴粮食一斗。 “除了这些,对过境的商队货物,咱们也要抽取一定的保护费,具体数额视货物价值,路途风险再定。” 曹德正色说道:“不许敲诈勒索,定下多少就是多少!” 老村长和几名村老盘算了一下。 一亩地收一斗粮不算多,大部分人家都负担得起。 “咱们是保境安民的乡兵,不是山贼土匪,也不是丁文龙那样欺行霸市的恶霸豪强,干什么都得按照规矩来。” 从古至今,好事坏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其中,形象工程至关重要。 哪怕是收费,也要首先树立道德旗帜。 抢占道德制高点。 对百姓秋毫无犯是发展基础,也是核心。 对待商户公平交易,拉拢更多的中下层人物。 缴获的战利品按功行赏,先归公,再分配。 谁敢克扣战利品,隐瞒不报。 严惩不贷! 别说干儿子,亲爹来了都不好使! 抚恤伤亡费用都要形成条文。 受伤了有钱拿,重伤拿双份。 人死了不但有高额抚恤金。 妻子儿女,父母爹娘全都有村子照顾,养老送终。 “还有一点,一定要记住,任何事情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曹德一脸严肃。 看到青石村保安队风生水起,各路豪强也会玩保境安民这一套。 各村各庄,只怕也会有样学样。 有鉴于此。 曹德下了一条令所有人都感觉诧异的命令。 以维护治安,防止械斗为由,逐步收缴各村各庄散落的兵器。 一句话。 白河县的民间武装,只能有青石村保安队一家! “老百姓手里有锄头,柴刀防身就够了,打仗拼命的事交给咱们的人来。” “大朗此话有理,我记得千余年前秦王灭六国,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缴天下兵器归于一家。” 读过私塾的黄铁柱开始抖学问。 像模像样称赞曹德眼光长远。 “爹,钱掌柜那些人都是墙头草,是不是……” 曹孝欲言又止,提醒曹德小心某些富商反水。 表面支持曹德,暗地里给丁文龙当暗线。 曹德赞许地看了二儿子一眼,笑道:“设个保安队议事堂,吸纳有名望,有产业的乡绅豪强担任咨议,让他们参与地方治安,税收分摊等事宜,共享一部分权力。” “如此一来,他们才会有安全感。” 之后,曹德又说起扩大势力的另外一种办法。 收编土匪,溃兵,流寇。 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辈,允许他们洗心革面,加入保安队。 以老带新,安排老队员担任小队长,队正之类的职务。 扩大武装基数。 打散编入,严加管教。 石小勇挠了挠头,问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师父,咱们白河县有的村穷,有的富,都按一亩一斗收粮食,怕是不妥吧?”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分级保费。” 曹德对此早有安排。 允许一部分村庄赊欠保费。 对富户,大商,则需多缴纳一些保费。 多给钱,就能享受优先救援的权利。 说话间,曹德不动声色给众人灌输联防担保模式。 青石村是十户联保,互相监督。 一户通匪,十户连坐。 受到青石村庇护的其他村,也需要这么来。 减少曹德的监管压力,让他们内部互相牵制。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都觉得曹德思虑周详。 方方面面的问题,曹德全都考虑到了。 第94章 西戎商队 “最后是烽火台修建和情报安排。” 缓缓道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曹德顺口说起烽火台的改良安排。 烽火台不能只冒黑烟。 一种烟尘,无法表达更多的含义。 用湿柴,狼粪,不同颜色的布料,弄出颜色不同的烟雾。 颜色不同。 就能传递各类匪情,甚至于敌人的来袭方向。 狼烟可以传递情况,而各村内部也要建立预警机制。 比如。 通往外面的要道秘密挖掘陷坑,布设简易的绊发铃铛。 说完了乡下地区的控制手段。 曹德喝了两口酒,吃了几口菜。 话锋一转,讲到县里的控制方式。 吸纳县城的流浪儿,流民,青楼,茶馆,酒楼伙计。 各类商铺的学徒为眼线。 给他们一点小钱,帮他们撑腰。 县城有什么风吹草动,曹德要第一时间知道! 等到这些落实完毕,曹德还打算将情报网扩大到府城。 一番长篇大论,足足说到午夜。 保安队的组织架构,行事准则,资金来源,情报手段描绘得清清楚楚。 “爹,您谋划得周全,为啥不干脆想个法子把丁文龙弄死?” 老三曹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除了丁文龙,丁家就会群龙无首。 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曹德。 “丁文龙现在杀不得,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用。” 曹德淡笑道。 “老小子三番五次想害咱们,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石小勇觉得以曹德目前的实力,已经可以找丁文龙报仇了。 不说的别。 就说丁家两次派家丁谋害曹德,杀他们一百次都不为过。 “你懂个屁,他要是死了,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快意恩仇确实过瘾,前提是你无牵无挂,没有任何远大的筹划。 “听好了,只要丁文龙活一天,官府,中小豪强,商户,都会和他保持对立关系,靠着这种关系,这些人会不加犹豫地跟咱们站在一起,因为当地只有咱们,有能力对付,制衡丁文龙。” “要是丁文龙死了,官府会防着咱们,担心我们成为第二个丁文龙,觉得咱们是新的豪强,其余商户也未必会继续听咱们的,他们可能会自己抱团,甚至跟官府勾结对付我们。” 这年月,谁都信不过。 官府翻脸如翻书,豪强富户见风使舵,更是家常便饭。 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反丁文龙联盟才能维持下去。 见还有人不懂这个道理,曹德借古喻今。 讲了秦朝末年天下逐鹿,各路诸侯齐心协力对抗暴秦。 秦朝一亡,诸侯们立刻反目成仇。 你杀我,我杀你。 再没有曾经的团结。 丁文龙就是暴秦。 灭他容易。 可是灭了以后呢? 还称不上羽翼丰满的保安队,拿什么面对更多的麻烦? 丁文龙活着,曹德麻烦只有他一个。 可要是死了。 等于自己给自己,凭空增加了无数麻烦。 “你们想想看,丁文龙欠了县衙盐铁钱,又强占了不少当地富户田地,各家商铺老板被他敲诈的银子也不少,他们都恨丁文龙,欲除之而后快。” 曹德沉声道:“万一继承丁家家业的亲属是个聪明人,主动割让好处给众人缓和矛盾,我们如何应对?” 石小勇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我这回懂了。” “丁文龙是人憎鬼厌的大祸害,也是咱们可以利用的好靶子。” 曹德放下酒碗,余光扫过众人脸上。 可以用话术忽悠别人,曹德唯独不敢忽悠自己。 汪有道和高师爷为什么愿意支持他。 中小地主,商铺老板,为什么愿意给保安队缴纳保费。 真的是因为曹德人格魅力大吗? 别闹了。 丁文龙不但是各方集火的靶子,更是一面招风的大旗。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可谓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 “就算丁文龙一个人跑到咱们村骂街,自己往鬼门关走,他现在也不能死。” “都给我记住了,谁敢暗中对丁文龙下手,谁就是村里的罪人!” 曹德起身警告众人。 丁文龙的角色是白河县公敌。 众人要做的是趁机发展壮大,把根扎得更深,把网撒得更广。 听了这番剖析,与会众人纷纷露出钦佩的神色。 心中再无疑问。 几天后,保安队的第一笔“生意”上门了。 悬壶堂的钱掌柜,急匆匆地找到了坞堡,脸上又红又肿。 一看就是被人给打了。 见到曹德,钱掌柜差点哭出来。 “钱掌柜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曹德搀扶钱掌柜回家说话。 “胡人就是胡人,永远都是不通礼仪的蛮夷!!!” 来到曹家,钱掌柜恨恨地臭骂胡人不可信,更不可交。 跟他合作多年的一支西戎商队,前几日行商到了县城。 钱掌柜像往年一样从他们手里进了一批西域药材。 出于多年合作建立起的信任,钱掌柜并未仔细查验药材质量。 岂料。 购进的药材里面混了不少次货。 号称可治百病的天山雪莲,压根就是假的。 “我气不过去找他们理论,领队哥舒泰一口咬定他们卖出的货没问题,是我自己偷换了药材讹诈他们,不但不认账,还把我给打了一顿。” “天地良心啊!!!钱家做药材生意几十年,童叟无欺,怎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曹德撇撇嘴。 老钱咋好意思说自己童叟无欺。 也不知是谁爹。 多次将萝卜冒充人参卖给不识货的主顾。 想了想,曹德说道:“往年没出过这样的问题吗?” “从来没有,要不然,我也不会信任他们,没有亲自过去验货。” 钱掌柜拍着大腿懊恼不已。 往年这个时候,西戎商队定期过来买卖药材,偶尔还会送钱掌柜一些西域特产。 两方关系一直不错。 谁知道今年出了这么大事情。 整整七千两银子,钱掌柜死的心都有了! “西戎商队现在在哪?”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事曹德不能不管。 “在城外五里坡扎营,他们是胡人,进不了城池。” 说到这里,钱掌柜提醒曹德多带点人。 西戎商队有三十多个人,各个带着弯刀。 由于一些特殊的关系,朝廷允许西戎商人随身携带武器。 并且只要不进城,任何发生在城外的事件,官府基本不太管。 第95章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命令 有鉴于钱掌柜的好心提醒,曹德点了二十名老队员。 众人簇拥着怒气未平的钱掌柜,一路来到城外的西戎商队营地。 “精锐!” 即将抵达营地之际,曹德暗道一声提醒的及时。 西戎商队营地修得颇有章法。 拉货马车首尾相连,形成简易屏障。 与曹德当日用银车和粮车,结成的车阵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车阵属于战法的一种,将各类车辆摆成一圈,保护里面的士兵。 与此同时。 车阵内外坐着大量穿着皮袄,腰间佩着弯刀的胡人。 营地中央堆放着捆扎好的皮货和药材箱,四周空气弥漫着一股牛羊膻气与草药混合的怪味。 钱掌柜快走两步跟上曹德,怒道:“大朗,他就是领队哥舒泰!” 伴随着钱掌柜的大声嚷嚷,一众胡人纷纷回头,注意到了这群不速之客。 一名身高将近两米的壮汉缓缓起身。 满脸虬髯,模样甚是吓人。 单手按在腰间弯刀刀柄,眼中目光锐利,只见壮汉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问道:“钱掌柜,你莫要没完没了,带着这么多人闯我的营地,想要抢劫不成!” 话音落下,其余西戎人纷纷做出防御姿态。 曹德将钱掌柜挡在身后,不卑不亢道:“老子是青石村保安队的队长曹德,专职负责保境安民,钱掌柜从你们商队购入的药材混有劣品,退还货款,此事便作罢。” “哼!” 哥舒泰冷哼一声道:“西戎商队行走大漠和汉地,靠的就是信誉二字,卖出去的货物绝无收回的道理,他说药材是假货,谁能证明不是他自己调包,反过来讹诈我们?” “你……你血口喷人!” 钱掌柜气得浑身发抖。 “钱家行医卖药几十年,童叟无欺之名,白河县有口皆碑,我若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哥舒泰,往年你可不是这般无耻。” “住口!” 哥舒泰尚未开口,身边一名身材同样雄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猛地踏前一步。 “老东西你聒噪什么,我们西戎汉子顶天立地说一不二,再敢污蔑我们,我就把你们统统抓起来卖到西边做奴隶!” 汉子声若洪钟,带着一股蛮横的杀气。 正是商队二领队巴图。 训斥完钱掌柜,巴图顺势抽出弯刀,脸上露出凶狠之色。 众胡人跟着拔刀,目光不善地凝视着曹德等人。 曹德眼神骤然变冷。 孰是孰非尚未可知。 不过这群胡人确实该收拾收拾。 跑到汉地做生意,连最基本的客气都没有。 没说几句就拔刀威胁,真当这里是草原呢! “道理讲不通,就想动刀子?在老子的地界威胁我的人,弟兄们,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规矩。” 曹德也不废话,你要战便作战。 西戎不讲理,曹爷比他们还凶! “遵命!” 以曹忠为首的二十名队员齐声暴喝。 曹德这方人数虽少,却能够如臂指使,闻令而动。 五人一组结成四个小型战阵。 长矛手在前,刀手护住两翼,弓手蓄势待发。 动作迅捷整齐。 一股肃杀之气迅速弥漫开来。 反观西戎人。 除了脸上依旧凶悍,全然看不到一丁点军事训练的身影。 曹德略显失望。 看到他们将车队摆成车阵,原以为是一群精锐。 没承想。 都是一群没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 “这是战阵?” 唯独领队哥舒泰看出其中端倪。 没料到这群乡巴佬训练有素,还会结阵而战。 一愣神的工夫,曹忠已经带人冲了过来。 炒钢打制的长矛锋利无比,轻易格开西戎人的弯刀。 刀手配合默契,挡格劈砍步步紧逼。 一时间,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西戎商队的护卫虽然勇猛,可也仅仅只是勇猛。 面对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战阵,西戎人很快就被分割,击倒。 不到一炷香,二十名队员对西戎商队形成了全面包围。 “哈哈哈!打得好,狠狠教训这群不讲规矩的胡人!” 钱掌柜开怀大笑,不住地叫好。 投给保安队的钱没有打水漂,真的练出了一支精兵。 二领队巴图见手下吃亏,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冲向曹德。 “拿命来!” “别用刀!” 千钧一发之际,哥舒泰大喊着莫要杀了曹德。 巴图力大无穷,刀法颇为了得。 砍死曹德,众人只怕都将葬身于此。 闻听此言,巴图丢下弯刀,挥拳砸向曹德面门。 “不知死活的东西。” 曹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留在原地不闪不避。 拳头即将逼近,曹德身形灵巧地避开拳锋。 下一秒,曹德左脚向巴图的膝弯处磕去。 “哎哟!” 巴图下盘吃痛,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电光火石间,曹德手肘如毒蛇出洞。 精准砸在巴图的右肋。 “啊!!!” 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巴图只觉肋骨如同断裂般剧痛。 一口气堵在胸口,壮硕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 几名队员一拥而上,用准备好的绳索将巴图捆得结结实实。 曹德走到巴图面前,居高临下道:“跑到老子的地盘动手,还想要我的命,看来你们西戎的规矩得改改了。” 顿了顿,曹德下了一条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命令。 扒了巴图的衣服,将他绑到树上冷静冷静。 挂个牌子。 让来往的路人都看清楚。 不守规矩,恃强凌弱是什么下场。 “狗贼,你有种就杀我了!草原男儿可杀不可辱!” 队员们不顾巴图的挣扎咒骂,七手八脚剥去他的身上衣服。 “你们太过分了!” 哥舒泰脸色铁青。 “然后呢,继续动手?” 曹德似笑非笑地挑衅哥舒泰,两旁队员虎视眈眈。 哥舒泰一时无语,双眼死死盯着曹德。 眼神有愤怒,更有忌惮。 似乎还有别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僵持片刻,哥舒泰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们输了,钱可以退。” 事已至此,哥舒泰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有些事情不足以向外人道。 当即。 哥舒泰让人将一只箱子还给钱掌柜。 里头装着钱掌柜支付的银两,整整七千两。 等到小主人知道这事。 必然没有这些汉人的好果子吃! 第96章 西戎刺客 “没错,七千两银子一两不少,大朗,要不是你出面,钱某这次真损失惨重!” 连续检查了三次,钱掌柜喜笑颜开地感谢众人。 说啥也不让曹德就此离开。 非要请曹德去城里酒楼饱餐一顿。 盛情难却,曹德只好让大部队先回去,带着曹忠和四个老队员,跟随钱掌柜前往县城最好的酒楼。 到了地方,钱掌柜要了最大的包间。 酒过三巡以后,钱掌柜脸上带了几分醉意。 “大朗,不瞒您说,我这心里堵得慌啊。” “哦?” 曹德愣了一下,说道:“钱都拿回来了,钱掌柜还有何事烦忧。”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钱掌柜摇头叹气:“我与这群胡人商队合作许久,人虽然粗犷,做生意却非常讲信用。有时候路上遇到好药材还会特意给我留着。” “就说去年冬天,哥舒泰送了我一支老山参,说是答谢多年照顾,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做出以次充好,甚至以假乱真的勾当,实在想不通啊。” 一边感叹着人心不古,一根筋的胡人也开始当起了奸商。 一边惋惜丢了一条财路。 每年这个时候,哥舒泰的商队都会带来大量来自草原和西域的药材。 如今翻脸交恶。 再想购买两地药材,只能是重新寻找信得过的伙伴,一点点建立合作友谊。 中间花费的时间和银钱。 同样不是一个小数目。 曹德喝了口酒,不以为然地说道:“人心易变,利欲熏心也不奇怪。” 胡人耿直不假,但也要看是什么身份的胡人。 西戎商队往返于汉地,西域,草原。 天天和黄白之物打交道。 财帛动人心,性格发生变化也不足为奇。 “不对劲……” 钱掌柜忽然皱眉,喃喃自语道:“刚刚,我看哥舒泰眼神闪烁,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有他身边的护卫,往年都是些熟面孔,这次却多了不少生人,个个板着脸,煞气重得很。” 曹德心中一动。 许多细节浮上心头。 哥舒泰才是商队头领,没有他下令,其余人怎么敢动手? 其次。 手下人一一被击倒,甚至于二领队巴图被曹德公然羞辱,哥舒泰竟然没有什么激烈的举动。 仅仅是口头怒斥曹德过分。 想到这里,曹德不动声色道:“依钱掌柜之间,里头有什么文章呢?” “有!” 钱掌柜突然一惊一乍,真的说起了一桩怪事。 刚一见面,哥舒泰给了钱掌柜一张药方,拜托钱掌柜凑齐上面的药材。 别的都好弄,唯独药引子十分罕见。 竟然是熊王金胆。 “熊王金胆和一般的金胆有何不同呢?” 曹德插话问道。 “大朗有所不知,只有两千斤以上的人熊,才能称之为熊王,此等巨熊已经是十分罕见,更别说腹中的金胆。” 钱掌柜娓娓道来。 论珍稀程度,熊王金胆的价值和稀有程度,全都超过了百年人参。 几十年都未必能看到一头熊王。 纵然将熊王杀死。 腹中没有金胆也是无奈 “不说这些了,以后不跟他们合作,还是咱们汉人实在。” 钱掌柜举杯又敬曹德一杯。 都已经翻脸了,再说别的也没意义。 曹德辞别钱掌柜,带着几人连夜返回青石村。 秋冬之际的夜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走了没一会,几人就被冷风吹散了酒意。 走到一处林木茂密,道路狭窄的位置,曹德突然停下脚步。 曹忠警觉地望着四周环境,低声道:“爹,您是不是感觉到危险了?” “周围太安静了。” 曹德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侧山林。 隔三岔五走这条路回村,曹德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周围变化。 话音刚落,破空声骤响! 一支利箭从左侧山林激射而出,直取曹德要害。 “爹!” 曹忠大惊失色,拔刀格开利箭。 四名队员也迅速围拢,举刀护住曹德。 曹德眼中寒光一闪,推开保护他的队员,如同猎豹般扑向暗箭来处。 “包抄合围!” 曹忠闻言立刻带人从另一侧包抄。 一名黑衣人杀了出来,手里拿着短刀直奔曹德而来。 曹德拔出钢刀迎了上去,钢刀反手一削,刺客的半条胳膊掉落地面。 没等曹德有进一步动作,刺客突然浑身抽搐,嘴角流出黑血。 “服毒?” 曹德蹲下身检查。 刺客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武器也是常见的短弓和短刀。 撕开刺客的内衫衣角时,曹德的动作顿住了。 衣角绣着一个不起眼的狼头图案。 “西戎人……” 狼是西戎人的最高图腾,又被他们称为天狼神。 因而,西戎又被叫作戎狄。 戎狄,豺狼也。 “爹,他是什么人?” 刺客虽少,曹忠等人依旧后怕不已。 “看样子是胡人。” 曹德踢了踢地上的刺客。 “胡人!该死的,肯定是哥舒泰一伙人。” 曹忠怒不可遏,嚷嚷着杀回去报仇。 “都别吵。” 示意众人安静,曹德继续观察地上的尸体。 哥舒泰若要报复曹德,怎么只派了一个刺客? 酒席宴上,曹德听了不少关于这支商队的事情。 头领哥舒泰颇有些独到之处。 倘若刺客是哥舒泰安排的人,又岂会留下代表身份狼头图案? 自信一个刺客就能干掉曹德? 曹德觉得哥舒泰没这么傻? 二头领巴图? 倒是有点可能,只是还有不少的疑点。 “走,回城外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曹德转身便走。 队员们跟着曹德往西戎商人的营地跑,心里都跟着犯嘀咕。 人去楼空。 车辆和西戎全都不见了。 篝火冒着青烟,灶上的粥还冒着热气。 显然是刚走没多久。 曹德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西戎商队来到白河县,怕是不止卖假货这么简单。 背后说不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这是……” 忽然,曹德发现了新的疑点。 车辙印深重杂乱,方向一致朝着西北。 如果是有组织的撤退,车辙印不会这么杂乱。 暗杀失败慌忙逃走,时间根本来不及。 毕竟。 曹德刚刚解决刺客,马上带人来一探究竟。 西戎商队即便在附近安插眼线,也跑不过曹德这些当地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 暗杀曹德的同时,西戎商队也遇到了大麻烦。 “原来是这样。” 片刻后,曹德自言自语下令回村。 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祸水东引! 第97章 小妾也想要孩子 今晚发生的事情,曹德并未宣扬,同时也让曹忠几人守口如瓶。 眼下的青石村犹如一台全速发展的机器。 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男女老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开荒,种地之类的农活,有一半包给受雇的流民。 若是说了曹德遇刺,胡人居心叵测。 除了让村里人忧心忡忡,胡思乱想,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 搞不好,还会拖累发展脚步。 青石村防御工事初具规模,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曹德的目光又盯上了山里的活。 隔天。 石小勇,李皮匠,老村长聚到曹德家的院子。 曹德开门见山道:“眼看就要入冬了,咱们村得在封山前多备一些铁料。” 听到曹德要加大挖矿力度,老村长有些担忧道:“盐场和炭窑已经占了大量人手,保安队的乡亲们每天只训练,不干农活,这时候再抽人去开矿,人手不够啊。” “那就再雇一些流民,反正这年头别的不多,能干活的流民有的是。” 老村长说得没错,青石村正面临着人手短缺的大问题。 几个核心产业,曹德用的都是村里人。 至于保安队那边。 曹德一开始走的是半兵半农的耕战模式。 随着局面稳定,坑了官府一万多银子。 曹德立刻调整了保安队的训练方式。 从半兵半农,改成职业化训练。 脱产进行军事训练。 “有了足够的铁才能打造更多的武器,才能让坞堡更坚固,这是长久之计,不需要商量了。” 明天开始,石小勇带二十个机灵肯干的青壮,专门负责山中铁矿的事情。 曹德再加五个保安队员,负责安保和运输。 石小勇认真说道:“师父,我明白,保证把矿看好!” “光看好不行,还得多出矿石。” 曹德详细交代分工。 把人分成两班,昼夜不停地挖矿。 工具不够就让铁匠铺抓紧打造。 铁钎,铁锤,撬棍。 “昼夜不停!” 老村长吃了一惊,忙说道“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万一传到官府耳朵里怎么办?” “青石村有县衙发的保境安民大旗,只要村里人不说,谁管咱们在后山捣鼓什么,就说是在采石修坞堡,修路,借口有的事,没必要担心。” 除了石小勇,李皮匠也有工作。 用皮子制造一批运输矿石的背篓和护肩。 材质以结实耐用为主。 鞋底除了加厚,还要防滑。 李皮匠连忙应下,说道:“没问题,我这就带着婆娘们加紧制作皮料。” “运输是大事,同样不能马虎。” 曹德随即又喊来石木匠,说道:“你带人沿着之前踩出来的小路,把路面拓宽,弄得平整一些,遇到沟坎就搭简易木桥,务必保证骡马能通行,过完年,我想办法弄点牲口,用骡马驮运效率能高几倍。” 手里不缺银子,干啥都显得豪横。 挖矿之前要定下规矩,每人每天必须完成定量。 超额完成有赏,连续完不成受罚。 具体定量根据实际情况来定。 “开采时注意头顶防止落石,支撐物要用结实的木料,小勇,我过几天去找钱掌柜,给你配些金疮药和止血的白药,乡亲们受伤了就能及时处理。” 老村长看曹德条理清晰,将一件件复杂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心中感慨万千。 活了大半辈子。 从未见过如此有章法的年轻人。 “开矿之事关系咱们青石村的未来根基,大家务必谨慎,在土地上冻之前囤积足够用到明年开春的矿石。” “明白!” 几人齐声道。 感受到曹德话语中的决心,全都打起了精神。 第二天。 后山变得异常热闹,磁铁矿区附近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石小勇将二十人的矿工队伍分成两班。 按照曹德教的方法挖掘矿石,钎撬锤砸, 他爹石木匠则带着另一队人,挥汗如雨地平整道路。 遇到陡坡就挖出缓坡,遇到小沟砍树搭桥。 曹德不仅关注开采的进度,更关心安全。 用火烧水泼的方法可以使岩石开裂,避免大量意外伤亡。 保质保量才是王道。 村里人都是曹德未来起家的根基,少一个都能让曹德心疼半天。 更何况。 这些人都是未来做大做强的种子。 一两个成手,起码能带出几十,上百个学徒。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忙到半夜才回家休息的曹德,轻手轻脚地推开卧房门,却见白雨薇披着外衣靠,手中做着针线。 白雨薇温柔一笑,将手中的针线活放下,柔声道:“夫君一忙起来就是几日不着家,奴家如今身子重,许多事不便……妹妹昨日神色有些郁郁。” “唉。” 曹德无奈苦笑。 这几日全身心扑在整训,挖矿等事情上面。 看这意思,陆瑶是饿了。 “是我疏忽了。” 曹德拍了拍白雨薇的手。 白雨薇说道:“夫君,要不今晚你还是去妹妹房中,奴家有三个老妈子照顾,无须夫君日日挂怀。” “也罢,你好生歇着,别操心这些。” 安抚白雨薇睡下,曹德准备夜袭陆瑶。 曹公并非不解风情之人。 只是乱世艰难,事业未稳。 难免将儿女情长放到了后面。 谁不想每天温柔乡,君王从此不早朝。 陆瑶的脑子可比白雨薇强多了。 表面愁眉不展,关心曹德身份。 实际是担心自己没有儿子。 子嗣是古代女子在家中的立足根本。 白雨薇怀孕后,曹德虽然没有冷落陆瑶。 精力分散也是事实。 自从曹德扩建了住宅,陆瑶也有了自己的卧房。 刚刚睡下,忽然感觉房门被人推开。 “夫君……你不是应该在姐姐房中吗?” 点亮油灯看到真是曹德来了,陆瑶心里美得很。 “怎么,不欢迎我?” 曹德笑眯眯地开始脱衣服。 陆瑶脸色一红,欲拒还休道“妾身不敢耽误夫君的正事,只求夫君偶尔能想起奴家,给奴家一个指望。” “姐姐贤德从不苛待奴家,可若长久无所出,妾身心中实在难安。” 一番话说得面面俱到,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 曹德咻的一声钻进被窝,搂着陆瑶道:“放心,今晚就有了。” 第98章 袭杀商队的落草溃兵 联保制度下达各村各庄不久,立刻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不是各村觉悟高,实在是被山贼和恶霸欺负惨了。 一到秋冬时节。 各路山贼下山劫掠的次数会大大增加。 秋季,野兽频繁外出觅食,积攒过冬的食物。 山贼同样如此。 各村推举的保甲长名册先后送到青石村,用来预警的烽火台也开始陆续建设。 这天清晨,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骤然打破了青石村的宁静。 “队长,大事不好了!” 一名保护奉命保护青石村东边治安的小队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撞开了曹德家里的大门。 东边出现三道黑色狼烟,代表着有大股悍匪正在行凶。 除了三条黑色狼烟,之后又飘起了一缕青烟。 后者说明悍匪袭击的地点,属于青石村保安队的保护范围。 “好胆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动咱们保护的人,点五十名最精锐的弟兄,配备弓箭,钢刀,一炷香后村口集结!” 白河县的山贼队伍数量和各个山寨的人数,曹德曾经摸过底,最多的一伙也就三四十人,并且早就被曹德给灭了。 剩余山贼都是些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这个时候跳出来给曹德找不痛快,分明是觉得脑袋太多了。 “曹忠,曹孝。” “爹,孩儿在。” “带着手下人立刻出发,把所有能逃跑的小路都给老子堵死,一只兔子也不准放跑。” 随即,曹德又下令点燃青石村的烽火,通知附近的小队长,让他们各带十人沿途设卡盘查,严密监视人员动向。 谨防土匪的调虎离山之计。 抓起墙边的特制复合弓,曹德大手一挥,出发剿匪。 快到出事地点,曹德远远就闻见血腥味。 翻过一处土坡,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狭窄的山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起码有三十多具。 土地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几个装载货物的大木箱被人劈开。 名贵的绸缎被人随意扯出散落一地,几名侥幸未死的商队伙计和护卫被麻绳捆成一串。 个个身上带伤。 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一大群匪徒正忙着搬运着抢来的货物,动作透着一股普通山贼绝没有的有序模样。 三人一组,互相掩护。 即使搬运财物,也不忘警惕地观察四周。 更让曹德心头不解的还在后面。 匪徒中有近半数人穿着皮甲。 手中清一色握着军中制式的腰刀,还有几个头目模样的山贼,腰间挎着威力强劲的军弩! “艹!是溃兵,而且是老兵!” 曹德瞬间做出判断,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曹孝下令道:“老二,带你的人从左翼悄悄包抄过去,其余人跟着我从正面突击,尽量留几个活口,我要问话。” 不多时,第一轮精准齐射开始。 密密麻麻的箭支从土坡居高临下射来。 顷刻间,十几个山贼被箭矢射透身体。 “敌袭,结阵!!!” 一名壮汉反应极快,其余山贼立刻放弃货物,迅速向中心靠拢。 刀锋一致向外,瞬间组成了一个颇具防御力的圆阵。 青石村装备的箭头,威力和射程远超一般人想象。 第二轮箭雨袭来,直接射透了众人身上的皮甲。 “杀!” 曹孝和曹忠两兄弟见时机已到,带着左右两翼的队员如同猛虎下山,挥舞钢刀撞入山贼圆阵。 前锋队员手中长矛锋利无比,轻易挑开军阵前端。 仅仅一个照面。 看似坚固的圆阵被保安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曹德亲自带队,中路直插进去。 手中复合弓几乎不需要瞄准,一支支利箭如同长了眼睛。 专挑手持军弩,威胁最大的山贼射击。 转眼。 五六个山贼弩手捂着咽喉倒地身亡。 壮汉头目眼见大势已去,一把扯掉身上的皮甲,挥舞着两把钢刀吼道:“老子是黑云岭杜彪,我爹手下有上千弟兄,你们这群乡巴佬敢动我,我爹定将你们屠得鸡犬不留,识相的赶紧……” “聒噪。” 不等他说完,曹德抬手便是一箭。 “啊!” 杜彪惨叫一声,肩膀多出一支箭矢。 身子吃痛,手中双刀应声落地。 两名队员趁机猛扑上去,用尽全力才将杜彪按倒在地,顺势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其他山贼见首领被擒,顿时士气崩溃,不假思索地四散逃窜。 杜彪被两名队员拖到曹德面前,满脸怨毒地叫骂曹德是个没长眼睛的狗杂种。 “匹夫,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他杀过的胡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赶紧放了老子,磕头赔罪,否则我爹一到,定将你们碾为齑粉!” “你爹是谁,这得问你娘。” 曹德冷笑道。 此话一出,队员们哄堂大笑。 这话骂得好。 死到临头,谁给杜彪的胆子敢如此猖狂。 “你……” “想认老子当爹?不好意思,老子下辈子都生不出你这么个玩意。” 曹德话音未落,手中刀光闪过。 杜彪的人头离颈飞起。 脸上的狰狞表情彻底凝固。 曹德将染血的钢刀随手扔给旁人,对曹忠吩咐道:“把商队伙计的尸体好生收殓,受伤的人仔细包扎,送回县城医治。” “这些兵器皮甲,还有军弩全部带走,一件不留。” 曹忠先是安排其他人去办,又低声说起心头不解。 山贼动作整齐划一,撤退时还有章法。 分明就是行伍中人。 绝非寻常山贼流寇。 曹德点了点头,淡笑道:“你说得没错,用军弩,穿皮甲,不是溃兵又能是什么,山贼图的是钱,你不给钱,他们才动手杀人,至于溃兵,钱和命,他们都要。” 溃兵和山贼皆是视人命如草芥之辈。 不过两者的行事作风,有着泾渭分明的特点。 山贼基本是本乡本土之人,抢劫也要讲一个先礼后兵。 你进山投了匪,三亲六故都还在当地。 事情一旦做绝了。 小心苦头找你亲人报仇 至于溃兵。 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激起民怨。 面对商队,当地山贼往往只要一半或者三分之一,而且只要乖乖给钱。 别说杀人。 甚至山贼还能护送商队一段。 乱世王法不管用,许多潜规则反倒成了约定俗成的铁规矩。 刚回到青石村,远处传来马蹄声。 三名衙役打扮的公人,来到了青石村坞堡。 第99章 防守反击:堪比城池的坞堡 “原来是郭捕头,久违了。” 听说县衙派人送信,不惜动用快马传书,曹德顾不得换衣服,快步出门迎接新上任的捕头郭永。 郭永和前任捕头李胜一样,都有着豪强背景。 不同的是。 李胜岳父一家是丁文龙的铁杆。 郭永他们已经依附了官府。 有了这层关系,郭永才有机会升为捕头。 “大朗,这是高师爷给你的亲笔信,弟兄们没受伤吧?” 郭永关切地询问,刚刚的恶战有没有给青石村带来重大伤亡。 “一群毛贼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曹德撕开高师爷的亲笔信。 不看不要紧。 当地还真来了一伙大麻烦。 根据衙门得到的消息,被曹德歼灭的匪徒果真不是普通山匪。 前身是边军的一部溃兵。 首领名为杜鹏,官至都尉。 因朝廷长期拖欠军饷激起兵变,杜鹏率领数百名士兵杀了上官,夺了边军武库。 遭遇各路官军沿途围剿,杜鹏的叛军伤亡惨重流窜至此,躲进山中对抗朝廷。 站稳脚跟不久,杜鹏收编何老疤的部分残匪,又火并了周边几股土匪。 麾下实力暴涨,人数确实有近千之众。 郭永脸上满是忧惧,说道:“府衙前几天发来书信,要求县尊小心对待,说是杜鹏性情暴虐,睚眦必报,你这次杀了人,他必定会倾尽全部力量前来报复。” “县尊大人让我问你,是否需要县里派兵协防?” 作为县令的编外亲信,郭永多少知道一些曹德和汪有道,高师爷的秘密关系。 好心提醒曹德,万万不能等闲视之。 府衙传来书信再三说明这伙溃兵不好对付。 由此可见。 这群溃兵实力有多强。 杜鹏颇会带兵,行军打仗比山贼更有章法。 曹德想了想,摇头说道:“正因此人颇会用兵,县里的民壮万万不能动弹,否则,容易中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是曹德看不起民壮,他们的装备训练甚至不如某些土匪。 来了也是杯水车薪。 有可能还会打乱曹德的部署。 当夜,曹德召集了全村骨干商议对策。 “杜鹏来势必然凶猛,诸位都是青石村的支柱,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曹德沉声开口,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老成持重的村长第一个开口。 办法没有,信心倒是十分充足。 青石村有坚固的坞堡,有训练有素的队员。 打不过,起码也能守得住。 “防守是一方面,但我们也绝不能被动挨打,等着敌人来攻青石村,老子要在村外给他们准备几道开胃小菜。” 随后,曹德开始了统筹安排。 对于这次的袭击,曹德觉得也不算是坏事。 时不时将队伍拉出来练一练,对于战斗力增强,组织度培养,战斗默契和众人心态,都有着长足的帮助。 先前。 青石村保安队的敌人要么是恶霸家丁,不然就是山贼土匪。 充其量,都是好勇斗狠的乌合之众。 这一回碰上的溃兵,不失为一块锋利的磨刀石。 淬炼保安队防御和进攻方面的能力。 通过防守反击,找出己方的不足和短板。 矿工全撤回来,由石木匠和鲁源带他们做滚木礌石。 数量越多越好,堆在坞堡的箭楼备用。 村中孩童和健妇负责挖沟。 沟里插满铁刺,布上绊发铃铛。 只要有人踩上去铃铛就会响,充当阻碍敌人警报器。 妇孺老弱负责后勤,青壮和流民则在曹德的指挥下大搞土木工程。 通往村子的要道先后挖出了深浅不一的壕沟。 最绝的是。 进入村子的最后一段必经坡道上,曹德让人洒满了圆润的黄豆。 黄豆表面覆盖薄土。 倘若山贼有马,踩上去立刻就会打滑失蹄。 五天后的一个深夜,坞堡外突然传来响声。 绊发铃铛被踩响了。 “来了,各就各位!” 曹德手持复合弓,大步流星地登上坞堡墙头。 黑暗中,只见黑压压的人马如同潮水般向青石村涌来。 远远看去,人数绝对不少于五百人。 刚冲过一片看似平坦的开阔地,山贼队伍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不知深浅的山贼一个接一个,踩中了布置伪装的陷坑和竹签。 “点火把。” 坞堡墙头预先准备好的火把被同时点燃,火光将村前照得亮如白昼。 直到此刻,山贼们真正看清了青石村的全貌。 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土围子。 而是一座巍然耸立的坚固坞堡。 “大哥,撤退吧,青石村的坞堡防御森严,咱们强攻硬冲,只会白白牺牲弟兄们的性命。” “闭嘴!” 身材魁梧的山贼首领杜鹏死死盯着坞堡,双眼充满了仇恨和目光。 “我儿杜彪尸骨未寒,今日就算损失一半人马,老子也要踏平这里,用曹德的人头祭奠我儿!” 二当家范二虎听后痛心疾首,继续苦劝道:“大哥息怒,彪侄坏了道上规矩,抢劫也就罢了,杀人越货不留一个活口,这才引来了青石村的报复。” “说起来也是死有余辜,咱们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拿这么多跟随多年的老兄弟去填命。” “放你娘的屁!” 杜鹏猛地一脚踹翻范二虎。 “若不是看在你跟随我多年,就凭你刚才那些话,老子第一个杀你祭旗。” 自打从官军变成叛变的溃兵,杜鹏的亲人只剩下随他从军的大儿子杜彪。 其余亲人老小,全都被朝廷砍了脑袋。 如今。 最后一名亲人被一群乡巴佬弄死,杜鹏如何能忍! 他才不管什么狗屁规矩。 曹德和青石村杀了他儿子,就要他们全村陪葬。 “都给老子冲,拿出先登夺城的气魄!破村之后,财物女子任你们取用!” 杜鹏大手一挥,便要下令攻打坞堡。 “大哥,三思而行啊!” 范二虎彻底急了。 第一轮攻击,冲锋在前的必然是军中的老弟兄。 为了一个酒囊饭袋。 将所剩无几的老弟兄送进鬼门关,分明就是草菅人命! 身为杜鹏的校尉,老弟兄们的二把手。 范二虎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以卵击石。 坞堡修建得极有章法。 不是城池,防御力未必比城池弱多少。 万一曹德准备了滚木礌石,金汁热油这类的防御器械。 强行攻打,后果可想而知。 谁能想到。 一个普普通通村庄,竟尼玛修得跟城池一样坚固。 第100章 传书斗将 “大哥,且听小弟一言,兵法有云,攻城需要十倍围之,配合各类器械方才有五成把握,这么硬冲只会白白葬送老弟兄的性命。” 范二虎虎目含泪,句句在理。 活着逃过官府围剿的老弟兄只剩一百多人。 诚然,大伙受过攻城的训练。 可是没有工程器械,云梯,撞车。 硬冲就是送死。 而且除了一百多人的老兵,其余人等皆是山贼。 别说策应攻城,恐怕就连放箭压制城头乡勇,这些人都办不到。 “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知道难以攻陷坞堡,还不赶紧带你的人滚,不然,老子让你的兄弟都死在坞堡下面。” 就在这时,曹德出现在坞堡城头。 范二虎扯着脖子大声劝阻,曹德想听不见都难。 “小匹夫,你杀了我儿子,还敢乱我军心,速速出来受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纵然杜鹏不认识曹德,也能猜到他就是罪魁祸首。 “识相的赶紧打开坞堡门,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一旦攻破坞堡,全村片瓦不留!” “那你就试试看。” 曹德冷冷一笑,吩咐弓手放箭。 箭楼上的队员们立刻放箭,箭矢像下雨一样往下射。 最前面的土匪纷纷中箭倒地。 不多时,范二虎担心的一幕幕,先后出现在眼前。 曹德不但准备了滚木礌石。 还准备了大量的石灰水。 筋断骨折声和哀号不绝于耳。 队员们抬着大锅,将烧得滚烫的石灰水顺着墙头泼下。 被淋中的山贼顿时皮开肉绽。 凄厉惨叫,满地打滚。 接连三轮进攻,山贼甚至连墙头都没能摸到。 范二虎唯一能做的就是命令士兵躲在后面,让山贼们去当炮灰。 杜鹏面色铁青,暴跳如雷,连砍了好几个后退的山贼。 范二虎看着前方如同地狱般的惨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墙头,曹德面沉如水。 一边观察着山贼的动向,一边低声询问身旁的曹忠。 “箭支还剩多少,滚木礌石和石灰水还够支撑几轮?” 杜鹏绝不会就此罢休,更残酷的战斗恐怕还在后面。 “足够应付这些人的继续进攻。” “很好。” 曹德露出满意的笑容。 接连遭遇惨败,山贼蒙受了巨大伤亡,士气低落到谷底。 无论杜鹏如何咆哮威胁。 亲手砍了两个畏缩不前的头目,大部分山贼只敢虚张声势地叫骂。 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打死也不肯向前半步。 “大哥收手吧,真的不能再攻了!” 范二虎死死拉住杜鹏,几乎是带着哭腔恳求杜鹏撤退。 大半夜工夫,弟兄们已经折损超过三成。 再这样下去。 必然将全军覆没。 “滚!” 处于丧子之痛和久攻不下的狂怒心态,杜鹏岂能被范二虎乱了军心,一拳重重砸在范二虎的肩骨。 “今日若是不能踏平此地,取那曹德狗头,我杜鹏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三角眼老者凑近过来,说道:“大当家息怒,二当家也稍安毋躁,老夫倒是有一计,或许能兵不血刃拿下此敌。” 杜鹏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骂道:“有屁快放,少卖关子。” 老者原为何老疤军师,自从何老疤丧命,他就成了大当家。 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老者带人投靠杜鹏,混了个三当家兼狗头军师交椅。 由于不是杜鹏团伙的核心成员,老头一直不受重视。 好不容易碰到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大当家您乃是边军猛将,阵前斩将夺旗如同探囊取物,连凶悍的胡人都要畏您三分,曹德算什么,不过一个乡下匹夫,仗着有几分蛮力和运气名震一时。” “若能阵前邀战,凭大当家的武勇,三合之内必能斩曹德于马下,主将一死,青石村不战自溃,届时全村男女的性命,还不是任由大当家您拿捏?” 杜鹏听后微眯双眼,重新打量坚固的坞堡。 回头看了看身后面带惧色的山贼,心中飞快地权衡利弊。 不得不说。 强攻损失确实太大,就算最后能破青石村,恐怕也是惨胜。 若能阵前单挑,凭借自己一身沙场磨砺出的武艺,斩杀曹德不费吹灰之力。 既能报杀子之仇,又能重振威信。 还能避免手下弟兄大量折损。 “好,就依军师之计。” 杜鹏下令退兵休整。 眼见山贼全部退走,队员们累得瘫在箭楼休息。 曹忠揉着胳膊说道:“爹,杜鹏真是疯了,死了这么多人还不罢休,要是再冲几次,咱们的伤亡也要跟着增加。” “亲儿子死了,几次攻击又丢了面子,撤退只是重整旗鼓,接下来还会继续进攻。” 曹德沉声说道。 不多时,一支夹带字条的箭支射到城头。 单挑决生死。 杜鹏要跟曹德一对一比武斗将。 赢的人说了算。 输的人要么撤兵,要么投降。 曹德暗暗琢磨,看似无脑的举动,背后另有深意。 杜鹏以前是军官。 武艺自然不差。 想要用斗将的方式打破僵局,也算是有些急智。 看似没有问题。 可又能保证,这不是引蛇出洞的阴谋呢?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曹德回信。 急于复仇杜鹏冲出本阵,带领少数人马来到坞堡前方。 对着坞堡墙头发出炸雷般的怒吼。 “曹德听着,带把的就滚出来与杜某决一死战,若是你胜,我立刻退兵,永不犯你青石村,你要是败了,休怪老子屠尽青石村,鸡犬不留!” 听到这句狂话,坞堡墙头顿时一阵骚动。 “爹,您千万别上当,这分明是老狗的激将法,咱们凭这坞堡坚守,耗也能耗死他们。” “是啊大朗,小心中了敌人的圈套。” “他们久攻不下自然会滚,你没必要和他们决一生死。” 众人纷纷劝阻。 一夜鏖战,青石村并非损失多少人,反倒是山贼损失惨重。 曹德看向状若疯魔的杜鹏,又望向一脸铁青的范二虎。 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冷笑。 “曹德,生死状我已经写好了,你签字画押,咱们现在就比。” 杜鹏从怀里掏出刚刚写好的生死状。 唯恐曹德担心有诈,杜鹏又对天赌咒发誓。 焚香为誓各安天命。 部下不得干预二人斗将。 第101章 三箭索命 “既如此,曹爷奉陪到底就是了。” 话音落下,曹德要求众匪后退一里,双方各带五十人压阵。 杜鹏倒也痛快。 当众命令群匪后退,没他的命令不许行动。 笃信自己乃是沙场老将,阵斩曹德不在话下。 确认无误,曹德拿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又不忘按下红手印。 杜鹏示意狗头军师点上三炷香。 昭告神灵,公平比试。 一切组织就绪,杜鹏拔出长柄大刀,恶狠狠地用刀锋指向曹德。 “你我各出三招,谁先倒地就算输。” “好,你先出招。” 曹德淡定道。 “匹夫受死!” 杜鹏大喝一声,大刀直劈下来。 刀锋力道十足,带着一股将曹德一分为二的狠辣。 曹德没有硬接,身躯向旁边闪去。 趁着大刀落空,曹德迅速绕到杜鹏身后,钢刀对准杜鹏的后背却没砍下去。 准备先试试杜鹏的本事。 杜鹏反应不慢。 转身一招横扫千军,本想逼曹德后退,却见曹德弯腰躲过致命杀招。 钢刀上挑,正好挑在杜鹏的刀背上。 “当!” 杜鹏只觉得手腕发麻,大刀差点掉在地上。 “第二招。” 不服气的杜鹏再次挥刀刺向曹德。 这一招又快又狠,曹德则是见招拆招,钢刀劈向杜鹏的手腕,杜鹏赶紧收刀格挡。 却被曹德的力道逼得往后退了三步。 连续让曹德躲开两招,杜鹏彻底急了, “呵呵呵,本事也不行啊!” 试探出杜鹏的虚实,曹德心有再无迟疑,单刀斩断对方兵器,利用破绽抵住杜鹏的刀柄。 手腕稍一用力。 杜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曹德手起刀落。 刀尖直指地上杜鹏。 “就这么点本事,也好意思叫嚣着签生死状,和曹爷我斗将,啧啧啧,领教了。” 曹德语气讥讽,损得杜鹏脸涨得通红。 说句实话。 杜鹏武艺不错,但都是大开大合的战场武艺。 手持大刀冲进战场,确实能够有所斩获。 换成一对一单挑。 问题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大开大合,威猛有余后劲不足。 利用杜鹏急于报仇的愤恨心态,曹德巧妙断其兵器。 众山贼惊得满头冷汗。 特别是提出斗将建议的狗头军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德被杜鹏逼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怎么会瞬间逆转局势,并且擒拿杜鹏呢? 就在这时,杜鹏嘶声吼道:“曹德,你不算好汉!使诈用宝刀断了老子的兵器,赢得胜之不武,这局不算!” 此话一出,青石村响起一片震天的嘘声。 “你这匹夫真不要脸,我爹用的根本不是宝刀,就是寻常兵器。” “输不起的直娘贼!老子要是你的手下,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大朗,莫要和这种小人多费口舌,一刀杀了算了。” 曹忠等人大骂杜鹏不要脸皮。 比武之前,众人亲眼看到曹德随便要来一把刀。 既不是宝刀,更不是神兵利器。 闻言,就连土匪都觉得脸上无光,纷纷低头移开目光。 范二虎脸蛋火辣辣地烫。 确实如此。 亲眼看到曹德随随便便从一人身上抽出兵器,确实没有精心挑选。 曹德收回钢刀,似笑非笑道:“大当家若是不服,我们可以换种方式再比一场。” “当真?” 杜鹏急忙问道。 怨毒之中又添几分阴狠。 “老子可不是你,一口唾沫一个钉,你要战,曹爷奉陪到底。” 曹德讽刺道。 “大哥,我们退兵吧。” 范二虎开口规劝。 兵法和武艺输给曹德了不起,大不了休养生息,他日卷土重来。 要是连信义二字一并输了。 可就真输得彻彻底底了。 “你闭嘴,老子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杜鹏恶狠狠地怒视范二虎。 吃里扒外的混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道义二字。 心知兵器上没有任何胜算,就此认输退兵死也不甘心。 咬了咬牙,杜鹏强忍剧痛道:“老子要和你比箭术,你我同时在百步外开弓,中靶心多者为赢家,你若再胜,老子输得心服口服!” “也罢,准备吧。” 曹德不紧不慢答应再比一场。 余光不动声色观察众匪反应。 当即,杜鹏让人拿来两个木靶。 靶上画着红心,立在百步外。 瞥见杜鹏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曹德已然猜到对方打什么主意。 面上不动声色取来自己的复合弓。 杜鹏用的武器乃是制式硬弓,双臂要有百斤力气才能拉开。 曹德搭箭拉满,箭矢正中靶心。 范二虎忍不住喊道:“好箭法!” 曹德笑了笑,转而又射了第二箭。 箭头插在第一支箭的旁边,一前一后两支箭矢,几乎重合在一个地方。 杜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前两箭,曹德皆是气定神闲。 两支箭矢如同长了眼睛,稳稳钉在木靶正中心的红点。 反观杜鹏。 第一箭勉强射中木靶边缘,第二箭偏得离谱,直接脱靶。 两相比较,山贼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到了决定胜负的第三箭,曹德和杜鹏同时开弓。 杜鹏眼中凶光毕露,脸上闪过疯狂的狞笑。 猛地调转弓矢方向。 不再瞄准百米外的木靶,而是将箭尖对准曹德。 “小心。” 让曹德没想到的事情出现了,第一个出言提醒的竟然是敌方阵营的范二虎。 范二虎眼见大哥使诈,迈步想要冲过去阻拦。 下一秒,弓弦炸响,杜鹏恶狠狠地拉动弓弦。 “卑鄙小人,拿命来!” “爹,小心……”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无耻偷袭惊呆。 曹德似乎早就料到杜鹏会有这一招。 杜鹏身躯移动,眼神发生变化的瞬间,曹德如同条件反射般做出了精妙的规避动作。 同时。 曹德手中的复合弓,几乎在杜鹏偷袭的同一时刻,发出了致命的反击。 偷袭箭矢擦着曹德胳膊飞过。 曹德射出的箭支直接贯穿了杜鹏的心脏! 杜鹏连哼都没哼一声,身躯轰然倒在地上。 眼睛睁得大大的。 刹那间,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防御坞堡的乡亲们,还是对峙的队员和山贼,众人都被这电光石火间的逆转惊呆。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范二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 猛地从匪群中冲出,扑到杜鹏的尸身前抱起尸体呼喊着杜鹏的名字。 第102章 被当做聘礼的黑云岭山贼 望着贯穿心口的箭矢,以及杜鹏死不瞑目的双眼,范二虎双目赤红如血。 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安然无恙的曹德。 提醒曹德小心,乃是出于道义。 曹德射杀了他大哥杜鹏,范二虎必须给杜鹏报仇! 狗头军师瞬间反应过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大叫道:“曹德使诈杀了大当家,兄弟们为大当家报仇啊,踏平青石村,鸡犬不留。” “报仇!给大哥报仇!!!!” 跟随杜鹏一路逃到这里的老兵也被激起了凶性。 挥舞着兵器,准备不顾一切地发起总攻。 “都给我住手!” 范二虎死死握着刀柄,手背青筋暴起。 杜彪虐杀商队,杜鹏暗箭偷袭。 一桩桩一件件浮现眼前。 若是这个时候全力拼杀,老弟兄们只怕要全军覆没。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压过了所有的鼓噪和喊杀。 众山贼不解地看向二当家。 范二虎缓缓站起身,沉声道:“我范二虎以黑云岭二当家的身份立誓,从今往后,黑云岭永不踏入青石村庇护的地盘,绝不再找你曹德和青石村任何麻烦。” “若违此誓,犹如此箭!” 说罢,范二虎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将地上一支箭矢斩为两段。 “二当家不可啊,此仇不报如何对得起大当家在天之灵!” 狗头军师急得跳脚。 范二虎和老兵们不损失殆尽,他又怎么能抢班夺权,重新成为大当家。 “闭嘴!” 范二虎猛地扭头,朗声说道:“咱们和青石村签了生死状,输了就该撤,再打下去兄弟们都得死,你想让兄弟们陪葬吗?” 狗头军师心虚地低下头。 山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一个个地往后退。 越来越多的山贼产生了退意,狗头军师还想劝,范二虎一刀架在他脖子上。 “再敢多嘴,我先杀了你!谁敢再言报仇,休怪范某刀下无情,抬上大当家的遗体,我们撤!” 范二虎指挥亲信小心翼翼将杜鹏的尸身抱起,头也不回地向黑云岭方向走。 山贼们沉默撤离青石村。 三天时间里,悍匪杜鹏父子殒命曹德之手,黑云岭匪帮败退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白河县和周边府县。 夜里,柳飘红左膀右臂之一的牛勇秘密潜入青石村。 老三有请。 …… 狼牙岭卧房,柳飘红身穿一套利落劲装,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你杀了杜鹏,又迫使范二虎撤兵,真是好本事,整个白河县都在传你的名字呢。” 柳飘红为曹德斟上一杯清茶,眼中满是崇拜。 要知道。 杜鹏可不是普通的悍匪,手下更是不乏悍勇之人。 纠集数百手下猛攻青石村。 结果却是殒命当场。 这样文武双全的男人,柳飘红焉能不爱。 要是再改改嬉皮笑脸的登徒子性格,就更加完美了。 “你找我来,不是为了夸我吧?” 曹德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名正言顺占柳飘红便宜。 穿着曹德最喜欢的利落劲装。 这娘们,指定是有事相求。 “听闻范二虎信守承诺,并未因为杜鹏死于你手就撕毁承诺,反倒是力排众议主动退兵,可见此人不但有威望,而且做事比杜鹏有底线,是条难得的好汉。” 柳飘红难得任由曹德上下其手,继续说起她对范二虎的看法。 是个可以拉拢的人才。 “范二虎手下那些兵,都是经历过沙场磨炼的边军,战斗力远超普通土匪,甚至还在府兵之上,若能收为己用,必然助益非凡。” “我在暗处发展山寨,需要更稳固的根基和兵力,若能设法将这股力量收编,将会成为我们手中一把利剑。” 曹德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哭笑不得道:“该说你我二人是夫妇连心,还是英雄所见略同呢,你要收编他们,找我过来出主意,你男人当日同样起了收编他们的心思。” “什么!你也要收编他们?” 柳飘红大吃一惊,迅速脱离曹德的怀抱。 眼见柳飘红噘起小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曹德起身挽住小妾的纤纤细腰,淡笑道:“我的就是你的,咱们夫妇不分彼此。” “哼!又是这套鬼话。” 上的当多了,柳飘红这次说什么都不会让曹德如愿以偿。 “青石村保安队远近闻名,战力被你训练得颇为不俗,你想募兵有的是渠道,何必和我一个小女子抢人。” 柳飘红数落曹德欺负人。 转而用小女儿姿态软磨硬泡,她是真想要范二虎的人马。 “你说夫妻同心,那好,你娶我的聘礼呢?” “……” 曹德一头黑线,这也行? 见曹德哑口无言,柳飘红主动依偎到怀里,声音软糯道:“连奴家都是你的人,将区区一些人交给奴家,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罢了罢了,给你就是了。” 范二虎做梦也想不到,他和他的手下,有朝一日会成为曹德夫妇闺房调笑的交易筹码。 最难消受美人恩。 柳飘红主动投怀送抱,莺莺燕燕地央求自己。 曹德纵然铁石心肠,也过不了这一关。 况且。 柳飘红这边也的确需要加强军事力量。 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 柳飘红手下的人马迄今为止都没有超过一百。 反倒是被柳飘红收留孤儿,流民,都快两百多人了。 是时候给山寨注入一股新鲜血液了。 不过嘛。 还需要一番手段。 曹德招安黑云岭群匪的方式,柳飘红是不能复制的。 毕竟。 曹德有衙门背书,招安匪徒不会受到非议。 凡是作恶多端的山贼,直接砍了就是。 换成柳飘红。 需要走另外一条路。 躺在榻上与曹德大战三百回合,柳飘红被曹德一心二用的本事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干正事,说正事。 世间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这这这……这会不会弄巧成拙啊?” 惊闻曹德的招安计划,柳飘红目瞪口呆。 “放心吧,保证万无一失,既然是宁缺毋滥,适当清洗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一招灵蛇突袭,打得柳飘红连连告饶。 仔细想想,曹德说得很有道理。 官面招安自是不需要太多工夫。 山贼招安山贼,难度就不是一般大了。 第103章 官府招安,二虎竞食 匪首杜鹏父子虽死,但是黑云岭山寨未散。 当日。 引起曹德注意的人物,除了颇有些义薄云天的范二虎,还有一个人。 喊打喊杀的狗头军师。 黑云岭群龙无首。 正是拱火内斗的好机会。 “飘红,你可知那个人是谁?” 曹德罢兵息战,搂着不着寸缕的柳飘红打听狗头军师的身份。 听着曹德描述的模样,柳飘红不确定地说道:“按你所讲,下巴有一撮山羊胡,长着一双三角眼,应该是何老疤的师爷冯高,当初就是他带人投靠杜鹏。” “如果是这样,计划已经是万无一失了。” 得知狗头军师冯高带队投靠杜鹏一伙人,曹德心里的最后一点担忧消失不见。 冯高野心勃勃,范二虎却得人心。 只需在中间点一把火,就能让他们二虎竞食。 等他们两败俱伤。 就是柳飘红坐收渔利之时。 次日清晨。 曹德一个人直奔县衙拜访高师爷。 “高先生,曹某有一计可平黑云岭之患,令山中群匪不攻自破。” 曹德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不攻自破,什么计策?” 高师爷追问道。 “黑云岭如今群龙无首,内部必然分为两派,一派是范二虎为首的边军老兵,另一派是冯高的本地土匪,据说打听到的消息,冯高是何老疤的手下,颇会笼络人心。” “官府许诺招安,对冯高许以厚利,此人必然动心,届时,我们便可借此挑动他们内斗。” “计划需要分为两步走,先派密使接触冯高,许他招安后给他个小官做,专管黑云岭一带治安,故意让范二虎得知此事,以他的性子,绝不容忍与官府合作。” 压低声音看了看左右,曹德小心说了一番犯忌讳的话。 范二虎和杜鹏都是边军,上官克扣军饷粮草,才逼得他们兵变。 冯高要投诚,范二虎第一个不答应。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 “好一个不敢!” 高师爷拍案叫绝。 二虎竞食之计的确高明。 杀害上官,抢夺武库,带着部署聚众为匪。 任何一条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虽然罪魁祸首是杜鹏,可不管怎么说,范二虎毕竟也是参与者。 再看看冯高。 罪行可大可小,无非是呼啸山林,落草为寇。 性质不同。 得到宽恕的机会也不同。 “去,咱们这就去禀明县尊大人。” “且慢。” 曹德拦住高师爷,补充道:“想要让计划成功,还需要一明一暗两名信使,暗处的信使秘密联系冯高,承诺高官厚禄,金银珠宝,明面上的信使大张旗鼓地上山招安,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官府准备招安黑云岭。” “虚虚实实,才能让冯高下定决心。” 曹德意味深长。 高师爷恍然大悟道:“妙,我这就去安排。” 随后,二人一块见了汪有道。 当日下午,一名熟悉山区匪情的衙役秘密上山。 官府和山贼既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有时候。 官府皂隶还需利用山贼,干一些见不得光的私活。 久而久之。 县衙不乏认识山贼,知道如何联系他们的衙役。 傍晚,黑云岭后山松林。 冯高见到了县衙派来的衙役,接到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这是二百两银子,请冯当家笑纳。” 冯高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强作镇定道:“县衙这是什么意思?” “县令知晓冯当家是无奈落草,并非真心反叛朝廷,只要您归顺官府,高官厚禄数之不尽。” 衙役笑眯眯恭维冯高即将有官身,又递上汪有道的亲笔信。 汪有道承诺黑云岭接受招安,他愿意上奏朝廷,授冯高九品官的乌纱帽。 衙役低语道:“范二虎是个倔脾气,是否愿意归顺官府还需要试探一番,若您能带领兄弟们归顺县衙,九品官职一定是您的。” 冯高眼中闪过狠戾之色,随即掩饰道:“范二虎在寨中威望很高,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机不可失啊。” 衙役催促道:“大人说了,只要您点头,立刻就能走马上任。” “容我考虑三日。” 冯高将银子收起。 三日后,再给官府一个答复。 送走密使,冯高立刻召集自己的心腹。 “兄弟们,我们的机会来了!” 冯高压低声音告诉众人,县衙准备招安大伙。 担心范二虎冥顽不灵,衙门提前安排人秘密联系冯高。 先给他打声招呼。 不日,派出正式使者前往黑云岭招安。 杜鹏父子命丧黄泉,黑云岭又因为攻打青石村折损了大量人手。 人心惶惶,士气低迷。 这个时候派人招安,倒也是正常举动。 一名头目惴惴不安道:“当家,此事恐怕难办得很啊,不是弟兄们不愿意混一身官衣穿穿,就怕范二虎那些人不愿意投降,毕竟,他们的罪过可比咱们大多了,万一朝廷追究,招安等于束手就擒。” “哼!那就送他们和杜鹏父子团聚。” 冯高图穷匕见。 官府担心范二虎冥顽不灵,冯高何尝不知范二虎不愿意投降的原因。 没什么大问题。 只要解决了范二虎和他那些老兵,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范二虎武功高强,兄弟们心中威望很高,硬拼恐怕……” “谁说要硬拼了,智取懂不懂。” 冯高冷冷一笑道:“三日后要选新当家,酒里下药将范二虎和他的人迷倒,将他们当成礼物送给官府,何愁得不到荣华富贵。” “已经死去的杜鹏是个废物,范二虎满脑子江湖道义,和这种人混,弟兄们不是饿死,就是被他们害死,千载难逢的机会近在眼前,你们难道真想当一辈子山贼吗?” 这番话打动了众人,几个头目交换眼神,大树底下好乘凉。 投靠杜鹏是为了找靠山。 如今接受官府招安,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呼啸山林快活是快活,可永远都是土匪。 跟着官府混。 不但有正儿八经的官身。 还能够光宗耀祖。 “全听当家安排!” 众人随声附和,梦想着招安当官,光宗耀祖。 隔天,柳飘红带着十名心腹埋伏在前往黑云岭的必经之路。 再过一会。 招安的大队人马就将抵达这里。 远远看到官府大旗,几个大摇大摆上山的衙役,柳飘红嘴角勾起冷笑。 来了。 第104章 谁敢提招安,老子砍他的脑袋! “虎哥,弟兄们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哪怕大哥手段卑鄙,可他毕竟是咱们的主心骨,如今惨死于青石村曹德之手,你不说带弟兄们报仇,却让兄弟们干起来劳什子的矿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黑云岭,山寨木屋。 范二虎正冲着杜鹏灵位焚香祭拜,身后木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位边军老兵脸色阴沉地冲进来质问范二虎,到底还想不想给大哥报仇。 范二虎毕恭毕敬将香插进香炉,回头说道:“弟兄们都是这个态度?” 老兵点点头,说道:“虎哥,如果这事就这么算了,不但弟兄们心里过不去这个坎,那些当地山贼也不会拿正眼瞧咱们,马上就到选当大当家的日子了,万一姓冯的用这件事情挑拨,只怕……” 讲到后面,老兵欲言又止。 范二虎走过去拍了拍老兵肩膀,语重心长道:“大伙当初和大哥杀死上官,抢劫武库叛逃出边军,为的是什么?” 闻言,老兵不假思索讲述着原委。 边军将领克扣粮饷,弟兄们为了活命才会杀出军营。 “找曹德报仇容易,但是凭青石村的紧固坞堡,那些乡勇的兵器,训练,结果是什么呢?全军覆没,死伤枕藉。” 范二虎叹了口气。 身为行伍中人,范二虎深知青石村防御之森严。 不但说固若金汤,也是易守难攻。 同时。 范二虎还在青石村乡勇身上,感受到了精锐战兵的气质。 “可是……” “告诉弟兄们,一些都是虚的,唯独苟全性命才是真的,尽快想办法挖开那些矿石,有了这些矿,弟兄们再也不愁吃喝了,一个锅里吃饭的老兄弟只剩下一百多人,不能再死了。” 打断手下人,范二虎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送走愤愤不平的手下。 范二虎再次看向杜家父子的牌位。 相比起报仇。 怎么让大家活下去,才是范二虎最关心的事情。 不打听不知道,曹德的保安队保护范围,多达三十几个村。 收保费,保护当地村庄,商户,商队,商路。 如此一来。 黑云岭能够劫掠的地区变得屈指可数。 除非向更远处扩展,将手伸向周围县城。 想在白河县的辖区内打劫,势必要和曹德发生新的冲突。 山寨人马众多不假。 每天人吃马嚼,也是一笔大花销。 零星劫掠弄不到多少吃喝,大队人马出动又会触怒曹德利益,引来官府围剿。 思来想去。 范二虎发现了一件好东西。 “什么人!” 忽然,范二虎余光瞥向房梁,下意识去拿挂在墙上的钢刀。 “范二当家好功夫!” 柳飘红一跃从房梁落地,目光直视着抽刀指向自己的范二虎。 “你是何人?” 范二虎警惕地握紧刀柄,身子一步步退向门口。 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这间房。 对手的轻功同样不容小觑。 “红娘子。” 柳飘红掀开面纱一角,露出女子容貌。 “红娘子……你是哪个义匪?!” 范二虎大惊失色。 人的名,树的影。 纵然范二虎这群溃兵来到当地不久,也曾多次听闻红娘子杀贪官,救百姓的义举。 “听闻范二当家也是一名豪杰,为何又要给官府充当鹰犬?” 柳飘红这话刚一出口,范二虎勃然大怒。 “范某钦佩红娘子的义举,不愿与你为敌,红娘子反倒污蔑范某投靠官府,这是何意?范某乃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岂会与官府同流合污。” “既然没有同流合污,官府为何要招安。” 说着,柳飘红甩出抢来的招安文书。 按照曹德吩咐,柳飘红言辞犀利的反客为主。 质问范二虎不曾与官府谈判,白河县衙为什么主动派人招安。 范二虎改弦更张,是不是还要拿其他绿林好汉的人头当成进身之阶? “放屁,这是官府蓄意陷害,范某根本没和官府中人联络过,何谈投靠!” 范二虎接过文书越看越怒,狠狠将文书撕成碎片。 就算死在乱刀之下。 他和弟兄们绝不会接受官府招安。 “官府招安都是骗人的鬼把戏,今天给你官,明天就抄你家,范某死也不会当官府的狗!” 范二虎言辞激烈地自证清白。 担任官军之时,范二虎没少配合官府剿匪,对付流寇,乱民。 十次招安,九次是骗人的鬼话。 先帮人骗过来投降,随即就是刀斧手加身。 “范二当家有骨气,小女子误会了。” 柳飘红抱拳拱手,诚意满满地向范二虎道歉,紧接着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正所谓人心隔肚皮,范二当家没有这样的心思,不代表别人没有,冯高和那些本地山贼,或许正眼巴巴等着做官呢。” 当即,柳飘红开始拱火。 范二虎对天发誓,未曾与官府有过联系。 没有把握,官府岂会派人来招安? 这番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范二虎心里。 “范二当家乃是一方豪杰,冯高这些人可不是正人君子,一心只想着争权夺利。” 柳飘红道出她目前也是占山为王的状态。 山寨距离黑云岭不远。 担心范二虎投靠官府,转头就带着兄弟们攻打其他山寨,因此才会亲自过来质问。 范二虎没有招安的心思。 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冯高一伙人了。 “范二当家带的兵比普通山贼能打能拼命,新的当大家只怕非你莫属,人心隔肚皮,范二当家要是信我,就多派些人盯着冯高。” “晚上别睡太死,小心他半夜偷袭。” “多谢娘子提醒,黑云岭只要还是我说了算,就绝不与官府合作。” “但愿如此。” 柳飘红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回头补充道:“范二当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柳飘红走后没多久,冯高拎着一壶酒找上门。 范二虎余怒未消,冷声道:“你来得正好,我且问你,可有官府的人来找过你!” 冯高心里咯噔一下。 公开的招安人马尚未抵达,范二虎是如何得知? 难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二当家何出此言?咱们绿林好汉岂会与官府往来。” 冯高不动声色进行诡辩,偷偷观察范二虎的脸色。 “黑云岭上下,谁敢提招安二字,老子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听到这番话,范二虎在冯高眼里已经成了死人。 当真是冥顽不灵! 第105章 黑云岭就这么散了…… “二当家说的是,咱们绿林好汉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岂能去做没骨头的叛徒。” 冯高装作附和范二虎的样子,大骂官府都是骗人的货色。 永远跟范二虎一条心。 今生今世都不跟官府打交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暗恨范二虎不识抬举。 “你知道就好。” 范二虎语气稍缓,说道“明日开香堂推举新当家,到时不要有什么意外出现。” “二当家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 冯高赔着笑,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回到自己的营寨,冯高立刻召集心腹。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兄弟们,范二虎不识好歹,不但不接受官府招安,还想挡俺们的财路!” 骂了一通,冯高立刻派人秘密下山,阻拦县衙的招安队伍。 此时此刻。 冯高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官府的一员。 没过多久。 下山的手下传回消息。 招安队伍遭遇袭击,早就跑得干干净净。 “范二虎这个莽夫,断送兄弟们的前程,故意敲打老子!” 冯高咬牙切齿,下意识认为是范二虎搞的鬼。 一边派人攻击招安队伍,另一边阴阳怪气地敲打冯高不得有二心。 若非如此。 何至于放出狠话,谁敢提招安就砍了谁。 “当家,计划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 冯高阴狠地说道:“既然范二虎敬酒不吃罚酒,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按原计划行事。” 杀了范二虎,冯高带众人主动接受招安。 从此以后,众人都是官身。 再也不用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范二虎浑然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经展开。 隔天一早。 范二虎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巡视岗哨。 这个习惯源自军中。 纵然成了叛军,范二虎依旧会每天查哨,布置防御山寨的各个明岗暗哨。 “二当家,您就放心吧,有我们这些老兄弟在,今天出不了乱子。” “要我说,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大当家死了,理应范二哥担任大当家,何必搞什么推举寨主。” “行了,虎哥自有安排,轮不到咱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陪同范二虎查哨的几名边军老兵七嘴八舌,议论着冯高如果敢耍手段,当场就把他给砍了。 范二虎摇头道:“无凭无据怎能对自家兄弟动手,不要说了,免得伤了兄弟们和气。” 想了想,范二虎低声下了一道命令。 无论今日推举谁当寨主,大伙都会大吃一顿以示庆祝。 边军老兵要多留几个心眼。 吃东西的时候,注意其他人的反应。 黑云岭聚义厅,大小头目分列两边。 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香案前的狗头军师冯高身上。 “诸位兄弟肃静,杜大当家不幸罹难,山寨不可一日无主,按照江湖规矩,今日山寨开香堂推举新寨主。” 冯高话音刚落,推举二当家范二虎的声音不绝于耳。 “二当家武艺高强,为人最讲义气,除了他还有谁配当大当家?” “我推举范二当家当寨主。” 厅内响起一片附和声,不少边军士兵用力捶着桌子表示支持。 范二虎抱拳环礼,声音洪亮道:“承蒙各位兄弟抬爱,范某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唯独一条可以向兄弟们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不会辜负兄弟们的厚爱。” 简单的仪式过后,范二虎顺理成章当上了黑云岭新寨主。 按照山寨规矩,当晚要大摆宴席。 天色渐暗,聚义厅内摆开二十余桌酒席。 酒肉香气四溢,众匪早就按捺不住。 冯高率先举杯起身,满面堆笑道:“恭喜大当家,兄弟们都拿起酒杯,一起敬大当家一杯。” 众匪见状纷纷端起酒碗,岂料范二虎摇头谢绝了众人美意。 “杜大哥新丧,待我为他守孝期满,再与兄弟们痛饮。” 冯高闻言脸色微变。 “大当家重情重义,兄弟们自便,来来来,吃肉吃肉。” 酒过三巡,厅内渐渐喧闹起来。 冯高见范二虎的人只吃些残羹冷炙,暗中暗暗冷笑。 好一个范二虎。 满肚子的警惕心。 片刻后,冯高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野味走到范二虎面前。 “这是今日刚打的鹿肉,大当家尝尝鲜。” 范二虎正要推辞,旁边一个老兵突然摇晃着站起来,指着冯高道:“菜里有……” 话未说完,人已经栽倒在地。 见状,冯高立刻将盘子里野味砸向范二虎。 趁范二虎还没有反应过来,急急忙忙退到自己人这边。 紧接着。 接二连三的边军老兵双手双脚失去了力气。 有的直接趴在桌上,有的滑到桌底。 同样瘫软的还有一块吃饭的其他山贼。 “冯高,你好狠毒的心肠!” 范二虎目眦欲裂。 防得住毒酒,却防不住菜中下毒。 冯高棋高一筹,进行了无差别下毒。 “范二虎,别怪我心狠,兄弟们跟着你只有死路一条,投了官府还能谋个前程,动手。” 埋伏在外的冯高亲信一拥而入。 “没中毒的兄弟随我杀了冯高这个狗贼!” 范二虎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顿时,厅内刀光剑影,血花四溅。 范二虎虽然勇猛,但手下精锐大半中毒,少部分没有中毒的边军老兵和普通山贼即便奋力拼杀,也难挡早有准备的冯高毒手。 很快,范二虎和残余人手被冯高的人团团围住。 “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姑奶奶送你上路!” 话音未落,柳飘红带着二十余名好手杀到聚义厅。 一身红衣在烛光下格外醒目。 转眼放倒三个冯高的亲信头目。 长剑一抖,直取冯高心口。 狗头军师冯高举刀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 柳飘红瞅准空档,一剑穿心。 冯高瞪大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伤口。 直到这一刻,他都不知道死于何人之手。 更想不明白。 计划哪里出了问题…… “冯高已死,降者不杀。” 柳飘红大声喝道。 外围,柳飘红带来的人已经完全控制局面。 柳飘红一群人本就擅长偷袭,刺杀。 经过曹德的一番提点,初步具备了侦察兵的部分特征。 全歼黑云岭群匪办不到。 将他们击溃,还是不成问题的。 局面得到控制,范二虎看着满地尸体,中毒昏迷的兄弟,不由得虎目含泪。 “黑云岭就这么散了……” 第106章 江湖儿女,真不是一般的狂野 “我对不起兄弟们,要是早点看出冯高的野心,兄弟们就不会死了。” 范二虎目眦尽裂,拳头握得咯咯响。 柳飘红走过去一一检查中毒的老兵,露出笑容说道:“这些兄弟只是中了蒙汗药,并非死了,过几个时辰就会醒。” “你为啥要帮我,黑云岭跟你素无往来,就不怕我们给你惹麻烦?” “小女子和范当家意气相投,看不起叛徒,更看不惯有人欺负老实人,冯高勾结官府害兄弟,这种人就该杀。” 柳飘红走到范二虎身边安慰道:“事已至此,何必执着一个空寨子。” 听到这句话,范二虎忽然惨笑道:“你想收编我?” 单从红娘子率人杀来驰援,范二虎便猜到对方有收编自己的意思。 非亲非故,何必冒险搭救? 柳飘红正色道:“不是收编,而是共图大业,这世道要么任人宰割,要么自己掌握命运。范当家是聪明人,该明白我的意思。” 范二虎沉默良久,看着身边仅存的几十个兄弟,长叹一口气。 “罢了,范某这条命是红娘子救的,从今往后但凭差遣。” 范二虎深吸一口气,对着柳飘红抱了抱拳。 “你指哪我打哪,要是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飘红笑着说道:“好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一起把山寨建好,让兄弟们都有安稳日子过。” …… 第二天中午,柳飘红换了身干净衣裳,偷偷潜入青石村。 发出信号,约曹德在坞堡内的一间仓库见面。 “冯高解决了?范二虎和他弟兄没反抗?” 曹德笑问道。 “一刀捅死,干净利落!” 柳飘红撇撇嘴,说道:“你这法子缺德是真够缺德的,用官府招安的官和银子诱惑冯高反叛,这群蠢货还真信了,以为杀了范二虎就能当官,结果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不过效果是真好,咱们的人没费多少力气,成功收了范二虎和他的边军老兵,除此之外,又收了一百多名没有欺负过百姓的土匪,人数扩成了三百人。” 说起这件事情,柳飘红高兴得不得了。 黑云岭和狼牙岭隔山相望,成为互相策应的两个堡垒。 曹德又问道:“伤亡如何?” “一场火并导致一百多人丧命,不过范二虎那边的边军骨干都保住了。” 一想到这次的人马收获,柳飘红主动依偎到曹德怀里。 滔滔不绝说起从黑云岭缴获的战利品。 除了有兵器,还有几匹马。 “也不知道杜鹏父子是咋想的,竟然安排人抢了两头产奶的羊,对了……” “奶羊?” 曹德闻言眼前一亮,挽着柳飘红的小手,嬉皮笑脸道:“飘红,商量个事情呗。” 柳飘红故意调侃道:“瞧你这副没正经的坏笑,肯定又在谋划缺德事,怎么,是想带着我们劫皇杠,还是抢劫府库?” “别闹了,我是想要你们那两头奶羊。” 曹德说道。 “嗯?你要奶羊?” 柳飘红愣了一下,满头雾水道:“你要山羊做什么,莫非要学塞外牧羊人?” “雨薇有了身孕,我想用羊奶给她滋补。” 心知柳飘红刨根问底的习惯,曹德有些心虚地说起羊奶可以滋补孕妇。 白雨薇跟着前身吃了数年的苦头。 身体亏得厉害。 哪怕最近几个月不愁吃喝,身体状况逐渐转好。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如今,白雨薇怀了曹德的孩子。 万一营养跟不上咋办? 牛奶暂时搞不到,羊奶倒也是绝佳的营养品。 柳飘红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松开曹德,抱着胳膊酸溜溜地道:“哟,人憎狗厌的泼皮曹德,原来还是个知冷知热的好郎君。” “老娘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刀尖上舔血这么久,怎么不见你这般对我上心,曹大郎,你这心偏到胳肢窝去了吧?” “……” 曹德一头黑线。 这是吃醋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我之间何须计较这些,以后你怀了……” “哼!老娘这次偏要计较!” 柳飘红猛地打断曹德。 下一秒,柳飘红突然将曹德推到仓库墙边,眼神炙热道:“老娘也要有个孩子。” “你疯了?” 曹德大吃一惊。 柳飘红满脸醋意,用委屈的口吻道:“白雨薇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卧槽,怎么个情况?” 曹德是真懵了。 自从柳飘红跟了自己,隔三岔五被曹德当成工具人使唤。 性子烈,心里又藏不住话。 现在吃醋也是因为在乎曹德。 曹德伸手揽住柳飘红的细腰,轻声说道:“我没忘了你,只是雨薇怀着孕身子弱,得多照顾一些,你别多心。” 柳飘红没说话,脸颊贴着曹德的怀里,听着男人的心跳声。 曹德苦笑道:“既如此,你出招吧。” “哼!本姑娘今天不将你杀得丢盔弃甲,就不是江湖儿女。” 随即,仓库里的空气变得炽热。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柳飘红变成了一头主动进攻的母豹。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柳飘红慵懒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眼神恢复了平日的锐利。 只是锐利中,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软。 “刚才我说到哪了?” 曹德脸上写满了无语,自己这是被逆推了吗? 完事以后。 柳飘红还能继续聊正经事。 不愧是江湖儿女,真不是一般的狂野。 “说到黑云岭有不少好东西。” “对了,范二虎说黑云岭有石墨矿,你有没有法子开采。” 低头穿衣服的曹德猛地一惊。 “石墨?你说的是石墨?!” 曹德直勾勾望着柳飘红。 “是石墨啊,你这么激动干啥?” 柳飘红迟疑道。 “哈哈哈,发达了!!!” 曹德心里狂喜。 石墨能做笔芯,还能当润滑剂,矿炉齿轮。 水车轴承用石墨润滑,不但能减少磨损,还能延长使用寿命。 要是真的发现了石墨矿区…… 艹,古代就有石墨这个词了? 曹德微微皱起眉头。 没记错的话,石墨作为矿物是近现代才被发现的。 古代哪怕有石墨矿石,也不该叫这个名字啊。 曹德突然反应过来,抓着柳飘红追问道:“你说的石墨是不是烧起来的时候,烟很少,烧完只剩下一点点灰?” “是啊,就是能烧火取暖的黑石头,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柳飘红白了曹德一眼,伸手拍掉抓着自己肩膀的爪子 第107章 冻土爆破 经过柳飘红的简单描述,曹德有八成把握确认这就是煤。 旧的问题消失了。 一个新的问题摆在曹德面前。 黑云岭后山所谓的“石墨”,并非曹德认知中的现代石墨矿石。 而是煤矿。 问题是,煤在古代是有专用名词。 名曰石炭。 “范二虎以前是边军校尉,懂点挖掘的法子,他说石墨藏在地下,上面盖着一层土,现在天冷把土冻住了,挖起来比石头还硬,一镐下去就一个白印,挖了半个月才挖了三尺深,还没挖到多少黑黝黝的石墨。” 柳飘红见曹德又不说话,主动讲起范二虎一伙人的难处。 想了想,曹德不动声色反问道:“范二虎既然认得此物,又常年驻守边境,冬季少不得挖掘壕沟,清理护城河,难道不知暖水破土法?” “暖水破土法……哦,你是说开水,试了,没用。” 柳飘红自言自语几句,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个时节砍柴不易,难以烧出大量开水,他试过用少量开水浇土,可浇了水以后又很快又冻住,没啥用反而添累赘。” 曹德心里一动,想到了一个跨时代的法子。 之前灭狼牙岭的时候,匪窝里搜出不少硫磺。 配合青石村现有的木炭,硝石,组合成火药不成问题。 有了火药,就能进行定点爆破。 定向炸开覆盖煤矿的冻土。 “明日,我和你去黑云岭。” “你想干什么?” 闻听此言,柳飘红一脸警惕,唯恐曹德过去摘桃子,收走她的人马。 “看把你给吓得,你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将这路人马送你当聘礼,就不会出尔反尔。” 老夫老妻,曹德自是一眼看出柳飘红的担心。 嬉皮笑脸解释本次去黑云岭,是要送柳飘红一份大礼,顺手解决青石村过冬的问题。 “如果我猜得不错,黑云岭后山的石墨矿其实是石炭的一种,只是因为品质上佳,所以又被称为石墨。” 这下子,柳飘红听懂了。 曹德不但认识石墨,还知道如何在冬季开采。 今日天色已晚,赶到黑云岭也要半夜。 曹德和柳飘红约定,明日一早在山里汇合。 明日乔装改扮,曹德装扮成懂得各种旁门左道的绿林好汉,配合柳飘红完成煤矿开发。 柳飘红刚刚完成对范二虎一伙人的收编。 双方关系还不是很牢固。 正好借此机会帮柳飘红树立起更高的威望。 眼下,青石村进入农闲时节。 与东北地区相似,冬季的北地也有猫冬的习俗。 村中大小事务皆有人负责。 曹德以冬日进山狩猎的名义离开几天,倒也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中午,曹德顺利和柳飘红汇合,一同前往黑云岭山寨。 矿区位于黑云岭的后山,中间有数个深浅不一的土坑。 坑壁边能够清晰地看到冻硬的土层,旁边堆着几块黑亮的煤块。 曹德蹲下来捡起一块黑煤,放在手里仔细观察。 煤块乌黑发亮,没有任何杂质。 “大当家,这位好汉是?” 得知柳飘红请来了懂得挖矿的好手,范二虎急匆匆带人回来一睹真容,没承想高手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一张脸包得密不透风,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曹德抱拳拱手,声音嘶哑道:“想必这位便是范二虎范二当家吧?在下孟德,略懂些旁门左道,与红娘子乃是莫逆之交,关系匪浅。” 柳飘红没来由的脸色泛红。 可不是关系匪浅嘛。 昨天才荒唐了一次。 “原来是孟德孟好汉,不知孟兄为何要把脸遮住呢?” 不疑有他的范二虎好奇道。 “唉,不瞒范二当家,在下虽然是绿林中人,却生了一副潘安相貌,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引起各家小娘子的注意,不得已只能掩住面庞,免得佳人怀春,官府注意。” 此言一出,柳飘红差点没笑出来。 曹德真是个不要脸的臭无赖。 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貌比潘安。 “范二当家若是不信,可是问问红娘子。” 曹德转身说道。 “是……是这么回事。” 柳飘红昧着良心附和道。 讥讽曹德好不要脸,明明是个泼皮,偏要去攀古人的高枝。 “原来如此。” 范二虎朗声大笑:“既是江湖上的朋友,大当家的好友,孟兄的话,范某自然是相信的,还请孟兄指点,如何能在冬日挖出这里头的石墨。” 全程蒙在鼓里的范二虎真以为曹德貌比潘安,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索性不再多问,转而介绍起此地矿石。 占据黑云岭之后,范二虎从盘踞此地的山贼口中得知,此地拥有大量黑色矿石,故而得名黑云岭。 经过一番勘探,范二虎惊讶地发现这些矿石都是上等的石炭。 既能燃烧取暖,又能书写文字。 记得边关富商将这种矿石称之为石墨。 价格比起普通煤高了何止数倍。 “无奈,上面的冻土太硬了,我们试过各种法子都不管用,不知孟兄有何良方?” 曹德听后一言不发地围着土坑转了一圈,又用现场的镐头敲了敲冻土。 随着一声脆响,镐头被冻土弹了回来。 冻土表面只留下一层浅浅的白印。 “冻土坚硬,需要用火药才能炸开。” 片刻后,曹德抬头给出了挖掘方案。 挖出一定数量的小洞,洞与洞的间隔保持三尺左右。 到时。 将火药以此放进去,一炸就能把冻土炸开。 见曹德煞有介事地讲出挖掘方案,柳飘红百无聊赖地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里把玩。 “这石头摸着不像平常烧火用的石炭,反而有些滑手。” 曹德心有一动,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用力朝着矿坑黑色岩壁用力一划。 一道清晰的划痕留在表面。 同时,又有一些碎屑被曹德刮了下来。 摸了摸碎屑在质感,又凑近鼻尖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曹德顿时双眼冒光。 捡到宝了!!! 充当燃料是这东西价值最低的用法! 既不是煤,也不是石墨。 而是一种高价值矿物! 毕竟不是矿物专家,曹德也是刚刚顿悟。 真要是拿它当燃料。 不亚于用金丝楠木当劈柴烧。 第108章 煤精,煤之精华者也 “取火折子来。” 曹德准备给众人现场演示一番。 听出曹德声音中的激动,柳飘红亲手递上火折子。 紧接着,曹德捡起一块被敲落的煤块,单手握着它靠近火焰。 煤块边缘微微发红,随后缓慢冒出淡淡的烟雾。 没过多久,煤块开始燃烧。 散发出一股有别于普通煤炭的特殊气味。 看到这里,曹德心中已然明了。 “相比于石墨,此物还有一个特贴切的名字,煤精!” 经过多轮检查,曹德心里再无疑义。 当场道出此物的庐山真面目。 煤精与普通煤炭外观相似。 需通过光泽,密度,硬度进行鉴别。 分拣难度极高,人工进行逐块挑选,多次复合检验。 “煤精?这是何处?” 柳飘红和范二虎面露疑惑,互相对视一眼。 “顾名思义,煤精,煤之精华者也。” 曹德将煤精托在掌心,说道:“二位请看,煤精色黑如漆,质地细腻坚韧,寻常石炭粗劣不堪,只配填入炉灶充当取暖之物,此物除了能够取暖,写字,还有着诸多无穷的妙用。” 顿了顿,曹德道出煤精和上等木料一样,都是雕刻的上佳材料。 更是能与美玉争辉的宝石。 价格堪比黄金。 将它当作寻常燃料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是说,这些煤精的价值能够媲美上等木料,各类宝石,和黄金一样值钱?” 范二虎瞠目结舌。 曹德点头说道:“我听红娘子讲,范二当家在边关服役之时,见过这种煤精,因此知道它与寻常石炭不同,能够卖出大价钱,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此物若是制成首饰,印章,摆件,其价值远超等重的白银。” 柳飘红立刻抓住关键,眼中闪过女子特有的精明。 这不是一座煤山,而是一座宝山! “孟兄,请你速速想办法调配火药,助我等挖掘这座宝山。” 柳飘红适时提出四六分账。 曹德提供办法,柳飘红这边出人手。 范二虎难掩激动道:“黑云岭当真是一块宝地!” 曹德和柳飘红纷纷点头。 此话不假。 黑云岭当真是一方福地。 普通山贼将它们当成是石炭,眼界较高的范二虎也只认为这是石墨。 唯有曹德多次复查,方才看出这些矿石真正的用途。 煤精又称煤玉。 属于一种稀有的煤炭变种。 稀缺性远超煤炭千百倍。 形成条件十分苛刻,具有着其他煤炭不具备的分布局限性。 这么说吧。 一片大型煤矿,可能仅藏有十几斤可以用来雕琢的优质煤精。 根据曹德当下的保守估计。 眼前这片蕴含煤精的矿坑,可供开采的煤精数量绝不会少于一千斤。 至于周围矿坑,可能都是普通煤炭。 饶是如此。 依旧是一座金山。 高品质的煤精可遇不可求,深加工之后卖多少钱,买家都会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剩余煤炭用来取暖,增强兵器的冶炼温度。 “红娘子,范兄,请你们立刻加派人手封锁后山,开采之法也需改变。” 范二虎忙不迭的安排人手,曹德则是单独将柳飘红叫到一旁。 让她立刻安排人分别去狼牙岭和青石村取硝石,木炭,硫磺。 “你先等一下,既然是此物这么值钱,万一炸坏了怎么办?” 柳飘红一脸不放心的追问道。 “我心里有分寸。” 曹德信心满满道:“火药威力在于调配,威力与放置的比例挂钩,既能开山开路,也能炸开冻土,明天就让人运过来,我亲自调试,进行火药爆破。” 柳飘红看着曹德自信的样子,心里的担忧逐渐消失。 忍不住夸曹德鬼点子多。 挣钱的本事比谁都大。 旁人只知煤能取暖。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用处。 柳飘红走后,曹德一边观察矿区,一边盘算着普通煤炭的用途。 次日上午,牛勇带着狼牙岭十几名弟兄,运来了大量调配火药的材料。 秘密储存在的狼牙岭硫磺。 青石村自产自销的木炭,用来制冰,硝皮子的硝石。 借了一间屋子,曹德闭门配置火药。 调配比例至关重要。 稍微多那么一点点,就有可能将煤精炸成煤粉。 硝石,硫磺和木炭研磨混合,多一两都不行。 “大当家,孟兄的办法真能炸开冻土,取出石墨,不不不,煤精吗?” 屋子不远处,范二虎来回踱步。 钦佩柳飘红认识这等奇才。 又担心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定可以的。” 柳飘红双眸一眨不眨看向木屋。 自己命中的讨债鬼,未来孩子的亲爹。 如今正一个人干着最危险的事情,柳飘红一颗芳心紧张的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调试,工序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装药。 用竹筒充当雷管,小心翼翼将配制好的火药装进去。 又将用麻线搓成的引线装了上去。 比起装药,制作引线颇为麻烦。 需要在麻绳上面涂抹蜂蜡进行防潮处理,还要加入米清和蛋清控制湿度。 除此之外,还要来回过滤。 祛除引线上的多余药浆。 “走,找个地方试试效果。” 大功告成,曹德来不及休息,立刻带人去后山试爆。 选了一处冻土较厚的地方充当试验点,曹德亲自将竹筒埋进事先钻好的孔洞,又小心地引出引线。 “都退到那块岩石后面,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许露头。” 曹德事无巨细的说明安全事项。 直到众人全都躲到岩石后面,曹德这才点燃火折子。 估算着引爆时间,曹德深吸一口气点燃引线。 下一刻,曹德丢掉火折子,健步如飞地跑到掩体后面躲避。 “轰隆隆!!!” 曹德刚刚匍匐趴下,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顷刻间,坚硬如铁的冻土被炸开一个大坑。 碎石土块飞溅得到处都是。 曹德抬头看向炸点,皱眉说道:“威力还是不够,冻土只炸开了表面一层。” “这还叫不行?” 范二虎偷偷瞧了一眼,整个人目瞪口呆。 这么大的威力,到了曹德嘴里竟然说还不够。 乖乖。 放上几根竹管,砸塌白河县的城墙只怕都不成问题。 柳飘红同样满脸震惊。 如何这也叫威力不大。 那什么样的火药,才能符合曹德的要求呢? 第109章 分工挖煤,一块发财 接下来的三天。 曹德一直在改进火药配方。 让人打造了专门的工具改进制作工艺。 时间来到第五天,曹德配制出了威力更大的火药。 “轰!!!” 这次的爆炸试验直接将一大片冻土炸得粉碎。 地动山摇的巨响过后,冻土碎石如同雨点般噼里啪啦落下。 坚如铁板的煤精矿脉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天呐,这是火药还是天雷?!” 身处后山的众人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 包括范二虎在内。 都被这种恐怖的爆炸威力惊得魂不附体,半晌回不过神。 再次将目光投向平静自若的曹德,众人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敬畏。 此等手段。 怕是军中工匠也不曾拥有。 能够炸开冻土。 换成是州府县道的城墙,估计也挡不住几次…… 曹德对于这次的爆炸效果颇为满意,不枉他忙了这几天。 “红娘子,范二当家,财路已经打通了,接下来得按事先定下的规矩办事。” “放心,咱们江湖中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柳飘红抢先接话。 她和曹德是夫妇,范二虎一伙人则和曹德有着极大的矛盾。 也是因此。 曹德才要乔装改扮。 亲兄弟明算账,曹德以火药技术和包销矿产出路为条件。 与范二虎,柳飘红敲定四六分成比例。 “大当家所言,也正是范某的意思,绝对不会食言的。” 范二虎抱拳赞道曹德真乃神人。 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敬重。 既有如此通天手段,范二虎又岂敢藏有私心。 曹德看向那群依旧面带惊惧的边军老兵,沉声道:“既如此,咱们便说说具体的分工,范二当家与麾下弟兄皆是行伍出身,自当懂得令行禁止。” “矿区的开采与内部巡查之责,便交由你们负责。” 柳飘红微微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范二虎精神一振。 柳飘红这是主动给予他实权,并且还有着一种无私的信任。 “范某必不负大当家所托,保证守好这处金山。” 曹德看向柳飘红。 柳飘红遵照曹德的暗中提醒,做了更加详细的安排。 范二虎为矿区管事,一切规章按军中旧制办理。 轮番下矿挖掘煤精。 不得藏私。 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范二虎脸上闪过一丝感动。 柳飘红这番话既认可了他的能力,又给了范二虎尊严。 当时投靠柳飘红。 范二虎多少有些走投无路的不得已。 有一说一,并不是完全信服一个女人。 “范某定将此事安排妥当,绝不让红娘子失望。” “二当家办事,我是信得过的。” 柳飘红笑吟吟地看着曹德。 眼中出现了只有两人才懂的默契。 曹德指向炸开的矿口,说道:“人心隔肚皮,为了你我双方的合作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开采出的矿石必须经由专人检查,由红娘子的人负责分拣,将取暖用的石炭与可用于雕琢珍玩的煤精分开,不得有误,更不能混杂在一起。” 一下子扩充了大批人马,哪怕经过层层筛选,依旧可能存在着三心二意之人。 因此。 许多事情都要提前定下规章制度,免得到时候脸色难看。 分拣出的煤精由柳飘红的人登记入库,负责看守。 石炭出入库也需柳飘红做详细记录。 定期与范二虎的记录互为核对。 曹德无条件相信小妾柳飘红。 自然要将最紧要的任务派给她。 范二虎听后非但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觉得此法公平,能够避免日后纷争,开口道:“理应如此,账目清楚才更安心。” 柳飘红笑道:“最后一点,想必便是让我的人多在矿上走走,既是帮忙,也防着些不开眼的宵小,或是新来的弟兄不懂规矩,冲撞了孟德兄的安排。” 这话说得巧妙,将曹德定下的监督之责掩于无形当中。 曹德赞许地看了柳飘红一眼,说道:“正是此理。” 定下了挖掘的框架,黑云岭矿区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范二虎没有让曹德和柳飘红失望。 展现出边军将领的组织才能,将人手分为三班划定区域。 日夜不停地进行挖掘。 柳飘红则在矿口搭建草棚,带着几个心细手稳的姐妹,检查运出的矿石。 曹德亲手培训她们,如何分辨煤精与普通煤。 一旦发现颜色纯正,质地细腻有光泽的煤精,立刻小心拣出。 多人连续进行复核。 放入专用木箱记录在册。 普通煤炭则由另一组人运往临时仓库。 数日后,矿区运作初见雏形。 曹德寻了个机会,与柳飘红在僻静处低声交谈。 “范二虎干劲十足,手下那些老兵也确实是一把好手,比寻常山贼守规矩。” 曹德隔着蒙脸布,声音低沉道:“普通石炭的销路,我会通过钱掌柜等人的关系,小批量,多批次地出手,换回粮食布匹等生活所需之物,一部分运上山维持矿区用度,另一部分另作安排,至于煤精……” 顿了顿,曹德加重语气道:“此物非比寻常,不可急于出手,每次只出一两件,当作西域黑玉或墨玉处置,换取黄金等稀缺之物……西域……” “怎么了?” 柳飘红迟疑道。 “唉。” 曹德摇头苦笑道。 原本西戎商队是最好的分销商,偏偏双方结下梁子。 若能解释清楚,还有缓和的机会。 当日的情况,曹德心里俨然猜到了七七八八。 刺杀他的刺客,可能真的是西戎人。 但绝不是商队派来的杀手。 商队急匆匆离去,此乃时间差战术。 曹德遭遇刺杀的同一时间,哥舒泰的商队落荒而逃。 任谁看了。 都会把他们当成幕后主谋。 偏偏百密一疏,凌乱的车痕印暴露了最关键的破绽。 “先不说这些了,此地矿区开采已入正轨,我不能离开青石村太久,毕竟,盯着我的眼睛远比盯着你们的更多。” 交代了几件关键的事情,曹德搂住依依不舍的柳飘红,说了几句夫妻间的情话。 傍晚,曹德悄然返回青石村。 柳飘红有她的发展模式,曹德同样不能长时间离开自己的根基地。 况且。 怀孕的白雨薇也需要曹德陪伴。 黑云岭的两类矿石,成为曹德布下的一招新棋。 想办法寻找西戎商队,看看能不能冰释前嫌。 第110章 冬日寻熊 回到青石村,曹德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几个干儿子开会。 详细说明煤精价值连城。 让他们做好接收转运工作。 与此同时。 大儿子曹忠还要给曹德准备十名经验丰富老队员。 这两天,跟随他进山寻熊王。 “找熊王?!” 几人听后大眼瞪小眼,这个季节的熊全都进入了冬眠状态。 别说带十个人。 哪怕将保安队全体出动,找上十天十夜,也不见得能找到一头熊。 更别说。 曹德找的好是熊王。 曹德正色说道:“想要和西戎商队缓和关系,唯有拿出他们急需的熊王金胆,上次他们卖假药是真,刺客肯定不是他们派的。” “你们想想看,可动手那天晚上,西戎商队连夜撤离营地,地下车痕杂乱,说是撤走,更像被人逼着跑掉。” 老三曹仁迟疑道:“爹,即便刺客不是他们派的,咱们收拾的那伙人苦不堪言,跟他们合作,万一再被摆一道咋办?” “生意归生意,仇归仇,不是一码事。” 曹德不以为意道。 “西戎人看重熊王金胆,千里行商为钱不为气,有他们当分销,煤精饰品就能畅通无阻地卖到各地,打着西域黑玉,西域墨玉的招牌赚银子。” “更重要的是,与他们合作,咱们还能换些西域马匹,保安队要是有骑兵,丁文龙再敢来犯,直接冲得他屁滚尿流。” 几个干儿子仔细品着曹德话里的意思。 有道理不假。 可熊王金胆也不好弄。 得两千斤以上的熊罴才算熊王,十头熊王都未必能出一枚金胆。 冬天进山找熊更是难上加难。 曹德一言独断,立刻开始准备。 隔天,曹德带着几个人去了一趟悬壶堂药铺。 “大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钱掌柜久违了,这次过来找你是为了两件事。” 曹德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帮他打听哥舒泰商队的下落。 其次,曹德准备进山狩猎熊王金胆。 需要买些药材傍身。 “什么!!!你要狩猎熊王?!” 钱掌柜大惊失色。 曹德没有多数,只说他有求于西戎商队。 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因此才要狩猎熊王。 “我尽量打听便是了,不过熊王金胆可是传说中的东西,大朗,你有几成把握?” 钱掌柜越听越糊涂,不过想到曹德办事本就没个章法,属于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也就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正因为难得,才显我和他们冰释前嫌的诚意。” 曹德淡淡一笑,掏出药方递给钱掌柜。 经过两日准备,曹德正式带人进山寻踪。 时值寒冬,正是熊罴蹲仓子的季节。 “爹,这天气能找到熊王吗?” 曹忠踩着及膝的积雪看向四周,百兽岭白雪皑皑,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每年冬季,熊王会找最隐蔽的山洞冬眠,体积较小的黑熊,才会选择树洞。” 曹德不紧不慢介绍掏仓子,寻找熊罴踪迹的经验。 黑熊和棕熊都有猫冬,蹲仓子的习惯。 由于体积大小不同,选择的冬眠环境也不尽相同。 前者多以树洞为主。 后者则为空间较大的山洞,石洞。 体重两千斤的巨熊看似难找,只要摸对了仓子,不难找到它们的位置。 寒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肉,众人纵然穿得厚实,依旧被冻的瑟瑟发抖。 不多时,曹德一个箭步蹲在一棵松树下。 手指捻着雪地里几撮粗硬的棕黑色毛发。 又看了看旁边树干上的几道抓痕。 “呵呵呵,冬季果然是猎熊绝佳时节。” 曹德站起身笑了笑。 一看二闻三摸。 附近有巨熊活动的踪迹,而且个头小不了。 哭着喊着要跟着过来看热闹的石小勇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咂舌道:“师父,这玩意怕是有一千多斤,真要是蹲了仓子可不好惹。” “不好惹也得惹。” 曹德语气平淡地环顾四周山势。 “咱们需要熊王金胆,更需要西戎人的商路。” 煤精价值堪比等重黄金,越值钱的东西越扎眼。 直接拿出去卖。 跟举着牌子喊,老子发现了金矿没区别。 届时。 官府,豪强,乡绅,恶霸,山贼土匪,全都得找上门。 因此,煤精制品必须弄成西域样式的工艺品。 如此一来才好出手。 眼下除了那支曾经和曹德起过冲突的西戎商队。 一时之间,曹德还真没别的门路。 接下来的几天,曹德带着人沿着雪地踪迹转悠。 冬天找熊靠的是经验和耐心。 既要看雪窝子的深浅,分辨粪便的新旧程度。 还要仔细观察各种岩洞和山洞。 “队长,这里有一个大山洞!” 时间一晃来到第四天,一名队员眼尖地发现了一处新的山洞。 洞口被积雪和枯枝半掩着。 隐约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膻气。 曹德举手示意众人小声说话,仔细观察洞口和周围环境。 熊冬眠叫蹲仓子,猎熊叫作掏仓子。 这其中。 惊仓子是最险的猎熊法子。 意思是通过剧烈的噪声,将冬眠的野熊激怒引出来。 人睡着被无端惊醒,身上会出现强烈的起床气。 野熊亦是如此。 睡到一半被猎人惊醒,野熊愤怒的同时,体内的胆气也会变成极为强盛。 此刻是最容易出金胆的关节。 但也最危险的猎法。 稍有不慎,就被会暴怒的熊王撕成碎片。 而且受到惊吓的野熊,力气还会成倍增加。 犹如人类受惊过度。 肾上腺素会短暂赋予你恐怖的力量一样。 “挖陷阱,连环套。” 两千斤的熊王一旦发怒,别说是十个人,几十人都不是对手。 当即,曹德指挥着众人在洞口外三十步左右开始布置陷阱。 先是挖掘深坑,底下埋上削尖的硬木。 上面用树枝和雪伪装好。 接着,曹德又在几个陷阱间的空地,绑上用藤蔓连接的硬木排。 触发机关,硬木排就能猛地弹起,阻挡暴怒的熊王。 最后还要在预设的熊王冲击路线上,拉起了几根浸过水的牛皮绳。 效果嘛,相当于绊马索。 没办法。 惊仓子能让野熊因为愤怒,体内熊胆飙升为金胆。 同时也有着大量副作用。 一旦逃脱,野熊就会变成疯熊,将人当成不共戴天的死敌。 循着气味杀向村庄。 吃人肉喝人血,至死方休。 第111章 无奈施展美男计 “拿着弓箭的队员上树找好位置,小勇,你带人拿猎叉和加长的大刀,守在最后一道防线后面。” 曹德选了个离陷阱不远不近的位置,安排众人的伏击位置。 担心计划不够周全,曹德又让曹忠回村喊来十名队员。 二十人联手猎杀。 基本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起初,冬眠的熊王隐约听到洞外传来零星的声音。 很快。 巨响声吓得熊王一哆嗦。 “吼!” 连续几下,彻底惊醒了半梦半醒的熊王,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从熊王口中传出。 堵在洞口的积雪和枯枝被一股巨力撞开。 一个庞然大物,人立着冲了出来。 浑身长满棕黑色的毛发,眼睛血红,嘴角挂着白沫。 熊罴人立起来的高度将近四米,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这这……这就是熊王?!” 树上的弓箭手吓得半死,手中的弓箭差点落地。 石小勇和身后的几名队员紧紧握着武器,腿肚子却不受控制地打颤。 比起夏季捕杀的山君老虎,熊王暴怒威压几乎让众人窒息。 唯有曹德站在原地,眼神死死锁定暴怒的熊王。 熊王怒吼着朝着曹德冲来。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吞掉这个敢于挑衅它的人类。 “扑通!” 第一个陷阱被触发,熊王前半身猛地一沉。 双掌被木桩刺穿,口中发出痛苦的嚎叫。 然而陷阱并未能阻止它的冲势,熊王挣扎着拔出前掌,更加疯狂地前冲。 忍着剧痛冲过多个陷阱,浸过水的牛皮绳猛地绷紧。 熊王来不及躲避,身躯趔趄的导致速度减慢。 同一时间,木排狠狠拍在熊王身上。 一连串陷阱机关打得熊王晕头转向,冲击速度降到最低点。 下一刻,曹德动了。 侧向滑步精准避开了熊王胡乱挥舞的巨掌。 手中钢刀划出一道弧线。 不是砍,而是刺入熊王张开的血盆大口。 单手用力,刀尖瞬间刺穿熊王口腔! “嗷!!!” 熊王的怒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抽搐了几下,身躯便不再动弹。 林间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曹忠颤声问道:“爹,熊王死了?” 曹德走过去踢了踢硕大的熊头,点头道:“解决了,小心点,别弄破熊胆。” 随即,小徒弟石小勇拿出尖刀,小心剖开熊腹。 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才取出一颗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熊胆。 熊胆色泽金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看就不是普通熊胆 “金胆,师父,熊王金胆!!!” 石小勇激动地大喊道。 曹德接过金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用准备好的油布包好金胆,又指挥众人剥下完整的熊皮。 回到村里,曹德亲自炮制金胆。 将金胆用米酒浸泡一天,再用炭火慢慢烘干。 刮干净熊皮上面的油脂,挂在架子上晾晒。 这种上等的熊皮,能做好几件过冬的皮袄。 至于熊肉,全部分给了参加狩猎的二十名队员。 处理完这些。 曹德带着几块上好的膝骨去了悬壶堂。 “钱掌柜,西戎商队的消息打听着了吗?” 见了面,曹德顺手将几块熊膝骨当成见面礼送给钱掌柜。 钱掌柜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天以后,我把认识的药材商,商队老板问了个遍,有人说三天前在府城西门见过他们,好像往西边走了,具体去了哪个驿站,跟哪些人同行,就没人知道了。” 本就对西戎商队怀有不满,加上个人能力有限,钱掌柜仅仅打听到西戎商队尚未离开北地。 要说具体位置,目前停留在哪个州府,钱掌柜就无能为力。 “大朗,人海茫茫,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力气了,不是我不尽力,那帮西戎人行踪诡秘不好找啊。” 曹德微微点头。 钱掌柜的能量确实有限。 看来,寻常渠道是走不通了。 思来想去,一个人影浮现在脑海中。 唐语嫣。 找不到西戎商队,煤精摆件就没法出货,更没机会换取西域马匹。 没有马,训练骑兵的计划也得泡汤。 借助唐家的官面影响力,或许能找到哥舒泰的商队。 转念一下,曹德又是一个头两个大。 唐语嫣性子执拗,又满脑子的封建礼法。 曹德感觉一阵头疼。 风流债怕是躲不过去了。 只能勉为其难地来一回美男计了。 “罢了。” 曹德揉了揉眉心。 为了煤精,马匹,西域的各种紧俏商品。 唐府看来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 第二天,曹德带着几张硝制好的上等狐皮和鹿皮登门拜访。 不到一年时间,曹德摇身一变也成了员外。 经过门房通报,人被引到了花厅。 唐侍郎穿着一身常服淡然喝茶,见到曹德微微颌首。 唐语嫣则坐在下首。 低着头,手里绞着帕子。 耳根有些泛红。 见此一幕,曹德不由得感叹物是人非。 换作泼皮时期,莫说是拜访告老还乡的三品官。 哪怕是在门口多看几眼。 都有可能被家丁,护院乱棍招呼。 “小子曹德,拜见唐大人,唐小姐。” 曹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主动将兽皮奉上。 “前不久进山狩猎,得了些好皮子给大人和小姐挡挡寒气。” “有心了。” 唐清晏看了一眼油光水滑的皮子,淡笑道:“曹壮士今日来府拜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曹德堆起笑脸道:“回大人,依靠着青天盐的买卖,村子里的日子稍稍好过了一点,我和村中长者商议,想着不能让孩子们当睁眼瞎,因而凑钱办了个私塾,请了一名秀才担任塾师。” “老大人您是白河县出的文曲星,探花郎,小子想请您给私塾题个字,激励村里的娃们知道读书上进,学得文武艺,报效朝廷。” “难得你有如此眼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甚好,甚好。” 唐清晏面露欣慰,捻着胡须道:“乡野之地能想到兴办蒙学,教化子弟,乃是教化一方之功。” 曹德接话说道:“村里景致还算清幽,小子斗胆想请大人和小姐得空去散散心,看看咱们村的变化,顺便给私塾题字。” 唐语嫣飞快地抬头看了曹德一眼,又迅速低下。 不知为何,心跳得特别厉害。 既恼怒曹德这个登徒子的无礼。 心底又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反观唐清晏,被曹德口中的探花郎题字,教化之功捧得颇为受用。 逐渐产生了想走一趟的心思。 沉吟片刻,唐清晏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一片诚心,老夫便走一遭。” 第112章 唯有套路得人心 次日,唐府的马车在一众家丁护院簇拥下,慢悠悠来到青石村。 昨日晚间,曹德提前做出安排。 村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坞堡守卫秩序井然。 见到唐清晏,村民们按照排练好的礼仪,纷纷喊着青天大老爷。 多谢大人关怀百姓之类的场面话。 “没想到乡野地方,竟也知道尊师重道,懂得天地君亲师。” 唐清晏看着初具规模的坞堡,整齐的村舍,淳朴懂礼的村民,不由得抚须微笑。 连连点头,十分满意曹德治下的青石村。 曹德瞅准机会凑到刻意落在后面的唐语嫣身边,压低声音道:“唐小姐,帮个忙。” 唐语嫣心一跳,强作镇定道:“你……你又想做什么?” “请你爹帮忙找一支西戎商队。” 时间紧迫,曹德低声描述西戎商队的模样和人数。 又说起领头人名叫哥舒泰,身高将近两米。 声称有笔生意,非得找他们不可。 “你找我爹来青石村,就为这事?” 唐语嫣听后有些气恼。 “我爹才不会管这等商贾之事。” “所以才求你帮忙吹吹风啊。” 曹德露出招牌式的痞笑,嬉皮笑脸道:“你就说想找他们买些西域特有的香料或者药材,你爹疼你肯定答应。” “你……你利用我?” 唐语嫣涨红了脸。 没想到曹德大费周折,只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还以为……还以为他是为了见自己呢。 “帮了我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 曹德看了看四周,只见唐清晏被一群村民围着吹捧,大胆靠的更近了。 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唐语嫣心乱如麻,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这个无赖!” 想到自己被他看了身子,唐语嫣不嫁曹德还能嫁谁? 但这等事情,怎么好开口。 “这次是正事,绝不是耍花样。” 曹德收起嬉皮笑脸改换打法,表情严肃道:“实不相瞒,我想跟他们买些西域药材,给村里百姓治病,这是积德行善之举,唐小姐帮帮忙,也算是给唐老大人积福了。” “你想,要是能做成这笔生意,就能给私塾添更多的笔墨纸砚,还能帮村里百姓改善生活,这也是为了地方安稳,唐老大人肯定愿意帮忙。” “我以后肯定好好对你,绝不辜负你。” 曹德说话油嘴滑舌,眼神里的真诚却让唐语嫣动了心。 心里对曹德又气又爱。 气他粗野无礼,不懂规矩。 又敬他敢作敢为有担当。 更因被曹德看光了身子,觉得此生非他不嫁。 可自己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曹德充其量是个乡野员外。 门不当户不对。 将来就算嫁给他,也会被人笑话。 “你……你可别骗我。” 唐语嫣咬着嘴唇,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 “我跟爹说说,但他答不答应我可不敢保证,还有,你以后不许再这么油嘴滑舌,得懂些规矩,不然我就不再帮你了。” “放心,我保证不骗你。” 曹德语气正经地说道:“以后我一定好好学规矩,保证不油嘴滑舌,一定让唐老大人满意,你真是菩萨心肠的好姑娘。” 未经世事的唐语嫣被曹德哄得脸颊通红,转身就要走。 “要是这事成了,我亲手给你做件熊皮大衣,冬天穿又暖和又舒服。” “哼。” 唐语嫣瞪了曹德一眼,羞答答地跑开了。 看着唐语嫣落荒而逃的背影,曹德笑着摇了摇头。 这姑娘。 拧巴得可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快马冲破人群,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脸色惨白道:“唐老大人不好了,御赐青铜鼎被劫!” “什么!!!” 唐清晏脸色大变,赶紧说道:“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青铜鼎乃是府城文庙重器。 白河县即将举行冬季县试。 知府为了讨好白河籍的唐老侍郎,特批将鼎借给白河县文庙。 寓意魁星点斗,文星高照。 紧接着,骑手急匆匆说起原委。 运送队伍在府城与白河县交界的山区遇袭,押运官兵几乎死绝。 青铜鼎被劫走。 唯一幸存的知府衙门捕头高冲重伤垂死。 唐清晏大惊失色,身体晃了晃。 府城文庙的青铜鼎乃是御赐之物。 别说被劫。 就是有所损毁,都是灭族的大罪。 唐清晏顾不得视察了,立刻下令回县城。 报信的骑士经过曹德身边时,低声道:“县令大人请您速去县衙。” 曹德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麻烦又来了。 赶到县衙,果然看见县令汪有道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又是老一套。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上官怪罪下来,本官这顶乌纱……呜呜呜……” 高师爷脸色难看,无奈地长吁短叹。 见到曹德来了,汪有道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说道:“你来得正好,府城行文说护送队伍已过交界,鼎是在咱们白河县境内丢的,限期让本官破案,这分明是推卸责任。” “知府限我们十天内破案,不然咱们三个都得被流放,甚至株连九族。” 高师爷叹了口气,摇着折扇道:“事已至此,还是赶紧想办法破案吧。” 汪有道擦了擦眼泪,突然捂住肚子,眉头紧锁道:“哎哟,肚子疼得厉害,怕是旧病复发了,头晕眼花实在撑不住了,这案子就交给曹壮士和高师爷了,我得去后堂休息,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曹德瞧了一眼高师爷。 白河县摊上这个么县令,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每次遇到麻烦,汪有道只会装病。 这套路,二人早就习惯了。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尽力破案。” 曹德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汪有道赶紧命下人扶着他往后堂走。 唯恐慢走一步,烂摊子落到他头上。 曹德与高师爷对视一眼,都已习惯县令这套把戏。 “这案子不好办啊,能劫走御赐青铜鼎,还杀了二十多个官兵,肯定是悍匪,而且早有预谋,说不定还有内应。” 曹德说道。 “不管好不好办都得办,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高师爷沉声说道:“咱们现在就去遇袭现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晚了就被风雪盖住了。” 第113章 挑拨大楚和西戎开战 曹德与高师爷带着衙门捕快赶到事发地点时,眼前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地面积雪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护送礼器的官差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先行赶到的县衙捕快仅仅将现场保护起来,并未采取进一步的施救措施。 “快,先救高捕头。” 曹德顾不得查看周围环境,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一名服饰有别于普通捕快的男人身旁。 高冲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左臂血肉模糊,伤口处仍在流血。 胸口插着半截箭矢,气息微弱似乎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都愣着干什么,拿烈酒和干净的布条来!” 曹德高声喝令身后捕快,语气带着罕见的急迫。 再晚一会,最后一个活口也将命丧黄泉。 这帮酒囊饭袋,连特么基本包扎都不懂。 任由高冲半死不活躺着等死。 有那么一刹那。 曹德甚至怀疑现场某个衙役和行凶者是同伙,试图故意冻死高冲。 “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曹德的吩咐吗?” 高师爷面色冰冷。 心中和曹德一样愤怒,恼怒衙门捕快大事不中用,小事也干不好。 众衙役不敢耽搁,连忙递上驱寒烈酒。 没有干净的布条,高师爷便让他们撕开衣服充当布条。 曹德接过烈酒拨开塞子,将酒倒在布条上。 “高捕头,你忍着点,我这就为你处理伤口。” 说罢,曹德单手用力按住高冲的肩膀。 另外一手拿着浸满烈酒的布条,狠狠按在左臂的伤口。 “啊!!!” 烈酒刺激伤口,高冲疼得浑身抽搐,喉咙里挤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双眼猛地睁开一条缝。 曹德见状快速用布条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又将剩余布条充当绷带缠在伤口外部。 用力压紧,通过压迫方式止血。 “只要止住血,你就能活命。” 曹德安抚高冲忍一忍,想要活命就必须承受暂时的痛苦。 没过一会,高冲的大脑意识清醒了几分。 “你是何人?” 高冲有气无力地看向曹德。 “快说,凶手是何许人也?” 高师爷急促问道。 “西……西戎……” 高冲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 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慢悠悠地递到曹德面前。 随即脑袋一歪,再度昏死过去。 东西是一支被硬生生掰断的箭头。 箭头上面刻着狰狞的狼牙纹。 显然,这是高冲从箭矢上掰下来的证物。 “西戎……西戎商队!!!” 高师爷脸色大变,立马想起前不久来到县城的那伙胡人。 曹德握紧狼牙箭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狼牙纹箭头乃是西戎胡人独有的箭矢。 高师爷接过箭头仔细观瞧,笃定这件事情和西戎商队脱不了干系。 另一边,曹德起身开始勘查现场。 很快,雪地上的脚印引起了曹德的注意。 脚印比常人要宽大许多,与中原人穿的布鞋,布靴印迹明显不同。 更像是西戎人常穿的皮靴鞋印。 路旁树干留下了数十个箭孔。 这种箭孔的样式也是西戎箭矢所留。 捡起几块破碎衣服皮子。 曹德嗅了嗅上面的闻到,不由得脸色阴沉。 一股刺鼻的牛羊味道。 破皮子的主人是谁,已经无需多言了。 不久前,曹德遭遇刺客暗杀。 刺客身上带着西戎商队的标记。 “难道是被人陷害……” 曹德心头起疑。 抢夺贵重物品,岂会不会善后打扫。 将二十名衙役悉数杀光,可见他们有多小心。 如此小心。 反倒是留下了代表身份的皮袄碎片,一个还剩几口气的高冲。 各种不解堵在心头,曹德一时半会也是难以决断。 “先把高捕头小心抬回县城救治。” 担心高冲死在山里,曹德吩咐衙役搬运伤员的动作一定要轻。 眼下。 高冲的伤势依旧严重,稍有不慎就会小命不保。 “莫非有人想把水搅浑?” 目送衙役们抬走高冲,曹德继续在现场搜寻。 可惜。 除了这些带有西戎特征的证物,再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痕迹。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曹德和高师爷心事重重地对视一眼。 能查的地方,二人分头找了一遍。 没有新的线索出现,只能先回衙门再做考虑。 岂料,曹德刚进城门口,就被一名急匆匆跑过来的伙计拦住。 “曹爷,小人可找到您了。” “你找我?” 曹德愣了一下,依稀感觉眼前的伙计有些眼熟。 “曹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小五子,钱掌柜药铺的学徒。” 伙计喘着粗气自报家门。 钱掌柜的让小五子去青石村捎话,有人看到西戎商队回到府城。 目前住在府城南渡口的迎宾客栈。 曹德大喜,忙问道“什么时候看到的?” 小五子说道:“今天下午,一名府城商号的掌柜来县里办事,特地来找我家掌柜吃酒,席间掌柜说起西戎商队的事情,这位掌柜说昨天下午亲眼看见他们住进客栈。” 说到这里,小五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说道:“掌柜说让您多加小心,千万别一个人去找他们。” “我知道了,麻烦你回去替我谢谢钱掌柜和另外一位掌柜。” 曹德从怀中摸出几个铜钱塞给伙计。 这个人情记下了。 伙计走了以后,曹德转身走向高师爷,提起前不久遭遇刺杀的事情。 怀疑有人故意挑拨,想要将脏水泼给这支商队。 “我遭遇西戎刺客暗杀,随后,哥舒泰的商队就被不明势力驱赶,还有,钱掌柜之前提醒,商队里多了许多凶恶的生面孔,如今礼器被人劫走,西戎商队又突然出现在府城,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高师爷闻言捻着胡须,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嫁祸?”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朝廷和西戎的关系,始终处于紧张状态。” 此时此刻,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曹德脑海。 战争! 礼器乃是先帝御赐之物,奖励府城教化有方。 皇家御器被胡人劫掠,试问这是什么性质? 纵然是一尊马桶。 只要出自皇宫大内,那就是天子脸面,皇家尊严。 皇家御赐之物被的胡人抢走,并且还是以血腥残忍的手段。 事情一旦曝光。 必然是天下震动,朝野哗然。 第114章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一胡当五汉 朝中文武,天下臣民又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西戎今日敢抢礼器。 明日或许就会纵兵叩关。 高师爷读懂了曹德的言外之意,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一旦事情属实。 兹事体大,必然要上奏朝廷。 朝廷向西戎兴师问罪,对方要么主动认错,承认是他们抢了御赐礼器。 又或者矢口否认。 甚至于倒打一耙。 那个时候,兵火之灾只怕近在咫尺了。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西戎商队,我们不得不查,可府城又非我等辖地,唉。” 沉默半晌,高师爷面露难色。 没有正当理由,府衙众人根本不会配合。 不能查个水落石出。 西戎就有可能倒打一耙,利用这件事情兴兵攻打大楚。 大楚和西戎曾经打了上百年,双方各有损失。 直到西域诸国先后崛起,威胁到了西戎的后方,延绵百年的战争才以一种互相制衡的方式落幕。 西戎需要提防后方的西域各国,因而不敢再向大楚挑衅。 同时。 大楚王朝内部烽烟四起,民变如同家常便饭一样频繁。 同样无力再和西戎开战。 靠着这种微妙的互相制衡关系,大楚和西戎维持了将近二十年的和平。 “若是有一面虎皮大旗,我看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虎皮大旗?” 高师爷被曹德的怪话拉回现实,迟疑着说道:“你是说拉大旗扯虎皮,借用唐老大人的影响?” “正是如此。” 曹德点头道:“唐老大人告老还乡前是吏部侍郎,又与王知府有旧,若有他的手谕,我们在府城行事会方便很多。” “好办法!府尊可以不给你我面子,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无视吴老大人的命令,就这么办!” 高师爷连连点头。 一物降一物,二人无法调动知府衙门,唐清晏一封书信就能办到。 礼器要是找不回来,不光汪有道,王知府要倒霉。 唐清晏同样脱不了干系。 事不宜迟。 两人立刻动身前往唐清晏府邸。 听闻曹德和高师爷联袂来访,唐清晏特意在书房接见了他们。 房内炭火温暖,茶香袅袅。 唐清晏听完此事可能引发刀兵战争,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御鼎被窃竟与西戎有关?这……这下麻烦大了!” 饶是处变不惊的唐清晏,脸色也是又惊又怒。 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关乎个人清誉,更可能引发边境动荡。 天下烽烟四起,一旦朝廷对西戎用兵,反王贼寇只怕会愈发的猖狂。 “御鼎乃先帝御赐之物,关乎朝廷颜面,此事又牵扯西戎,一旦处理不当,极易引发边境战事,不仅白河百姓要遭殃,老大人您的声誉也可能受到影响,还请老大人出手相助。” 曹德见缝插针,不动声色道出唐清晏最害怕的几件事情。 果不其然。 唐清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岂有此理!西戎蛮夷竟敢如此猖獗,御鼎失窃等同打了朝廷的脸面,此事若不能妥善解决,老夫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搁了。” 来回踱了几步,唐清晏眼中满是凝重。 骂归骂,他还真不敢不分青红皂白,将窃贼的帽子扣到西戎头上。 西戎骑兵天下闻名,来无影去无踪。 朝廷内部尔虞我诈,武备松弛,各地告急。 如今的大楚王朝战兵,早已经不是百年前的光景。 那个时候,一汉当五胡。 管你有没有证据。 只要怀疑是西戎干的。 天兵顷刻间,就会兵临西戎草原。 现在嘛……唉。 风水轮流转,换成了一胡当五汉了。 “你们放心,此事老夫管定了,绝不能让西戎蛮夷得逞。” 担心开战会断了朝廷最后一口气,唐清晏叫管家取来笔墨纸砚。 走到书桌前挥毫泼墨,写下一封手谕。 写完,唐清晏仔细看了一遍。 确认无误才盖上自己的私印,又将手谕郑重其事递到曹德手中。 “带着这份手谕,府城之内无人敢阻拦你们查案。” 紧接着,唐清晏唤来两名护卫。 “唐文,唐武,你二人随曹壮士,高先生前往府城,护其周全,听其调遣。” 看出唐清晏不放心二人的办事能力,这才会派出护卫一路跟随,曹德与高师爷谁都没有点破唐清晏的小心思。 有了探花郎,前吏部侍郎的手谕。 等于有了在府城行走的护身符。 高师爷对着唐清晏拱手道:“老大人放心,学生定然不辱使命,早日寻回御鼎查明真相,还边境一个安宁。” 曹德也连忙上前表达态度。 此案必能水落石出。 唐清晏摆了摆手,沉声道:“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启程吧,务必抓紧时间调查真相,御鼎一日不能寻回,老夫一日不能安心。” 曹德与高师爷互相对视。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 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战争。 休息了一夜,二人带着两名护卫上马,朝着府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四匹快马中午抵达府城,来不及喘口气,直奔知府衙门。 衙役见了唐清晏的手谕,连忙入内通报知府。 很快,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回复出现在眼前。 王知府恰巧因公外出,衙门内事务暂由亲信张师爷打理。 曹德撇撇嘴,高师爷一脸哭笑不得。 原以为只有县令汪有道担不起大任。 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知府同样当起了缩头乌龟。 想想也能明白,曹德和高师爷猜到此事处理不好,不但会被脑袋搬家,更有可能引发边境烽火。 王知府纵然猜不到是西戎抢了礼器。 也知道私自将礼器挪出府城文庙,是个什么罪过。 不多时,知府亲信张师爷出门迎接二人。 “唐老大人有令,我等岂敢不遵。” 见了面,张师爷倒是十分客气。 “有劳张师爷了。” 高师爷拱手道:“事关重大,容不得拖延,我等想查看西戎商队的登记文书,特别是哥舒泰商队的记录,另外,还想了解他们近日在府城的活动情况。” “此事好办,我这就叫人取来文书。” 张师爷连忙点头,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边引着二人往内堂走,一边吩咐书吏把西戎商队的入境登记册都取来。 第115章 诡异的案情 书吏抱着一摞厚厚的卷宗,气喘吁吁地赶到内堂,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张师爷亲自上前翻阅,很快找到了哥舒泰商队的登记记录。 “商队登记的领队正是哥舒泰,隶属西戎左贤王麾下,入境事由是贩卖皮毛,药材,并无其他异常。” 曹德接过卷宗仔细翻阅。 登记内容确实如张师爷所言,并无不妥之处。 然而曹德心中的疑虑并未打消。 “敢问张师爷,除了登记信息,还有没有人知道这支商队的其他情况,比如,他们入境后有没有异常举动?” 张师爷沉吟片刻,眉头微皱道:“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异常,或许负责登记和接待的衙役知道些细节。” 说罢,高师爷对着门外喊道:“去把上月负责登记西戎商队,和在城门接待过他们的衙役都叫来,就说我有要事询问。” 五六名衙役匆匆赶到内堂,垂手站在堂下,神色忐忑地看着曹德,高师爷和张师爷。 张师爷扫了他们一眼,正色道:“你们几个老实交代,哥舒泰的西戎商队登记和进城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曹壮士和高师爷是奉唐老大人之命查案,谁敢隐瞒,后果自负。” 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唯有一人眼神闪烁,神态可疑。 张师爷何等精明,猛地拍打桌子,呵斥道:“混账东西,唐老大人手谕在此,若有隐瞒,小心你的狗命!” 衙役吓得扑通跪地,带着哭腔说道:“师爷饶命,小的不敢隐瞒,前几日有人塞给小的些银钱,打听文庙青铜鼎的事,问了些摆放位置,守卫换岗时辰的事情。”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张师爷勃然大怒,此等怪事为何不早说! 结合高冲昏迷前的指认,西戎商队的嫌疑陡然上升。 曹德虽然觉得事情似乎太过顺利。 但一切证据都指向哥舒泰的商队。 “师爷饶命啊!小人知道错了,小人该死,小人罪该万死。” 唯恐被活活打死,衙役当场吓尿了裤子。 详细交代收买他的商队成员情况。 大高个,看着不像善茬。 偷偷塞给他五十两银子。 当时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拿人手短,就没敢多问。 “大高个,模样凶狠不像好人……那家伙是不是汉话说得半生不熟。” 当即,曹德脑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当日被他羞辱的商队二领队巴图! 耳听曹德的进一步描述,衙门赶忙点头确认。 就是这个人。 张师爷气道:“你这个混蛋险些误了大事!二位,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应该立刻派兵将他们抓起来。” 高冲拼尽全力说凶手是西戎商队。 现场留下的痕迹,也都将矛头指向西戎人。 如今又有衙役做证。 他们打听御鼎的消息,必然是为了劫掠做准备。 哥舒泰定是盗窃御鼎的真凶。 高师爷也连连点头,附和道:“这绝不是巧合,这支西戎商队图谋不轨,早有预谋。” 曹德眉紧锁眉头。 心中的疑虑反而更多了。 如果哥舒泰真是盗窃御鼎的凶手,为何要派扎眼的二领队巴图出面打听消息? 又为何在案发后不赶紧逃离。 反而再次返回府城? 还有。 抢劫御赐之物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他们真就不怕全都身首异处? 视死如归,充当西戎的死士? 似乎也不合常理。 “此事疑点重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抓他们容易,万一他们丧心病狂的损毁礼器,朝廷的板子还是会拍到咱们身上。” 莫名其妙卷入这种大事当中,曹德别提多郁闷了。 没办法。 谁让他摊上一个猪盟友。 汪有道不能倒,高师爷更不能死。 前者无能不假。 却也是一面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 后者则是曹德心心念念的萧曹,不可多得理政人才。 随即,曹德提出了徐徐图之的办法。 先观察,了解这些人还有哪些小伎俩,随即展开抓捕也不迟。 毕竟。 西戎商队一行人已经被团团包围,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府县两级的五指山。 知府衙门出面调查,安排一些心明眼亮的得力人手,秘密盯防迎宾客栈。 特别是商队首领哥舒泰的动向。 务必做到不分早晚地观察。 十二个时辰轮班监视。 一有动静,立即回报。 外部侦察要做,内部接触也要同步进行。 曹德与哥舒泰和其他商队人员打过照面,不便亲自进行内部侦察。 唐文和唐武两名护卫都是生面孔,能给致仕归乡的三品官当护卫,说明脑筋心思都不差。 装扮成商人打听西戎药材生意。 前往迎宾客栈探查。 次日,二人换上普通商贩的服饰,一同朝着迎宾客栈出发。 曹德与高师爷,张师爷则留在衙门等消息。 傍晚,两名护卫返回知府衙门禀报消息。 “我们赶到迎宾客栈附近,恰巧碰到一名常年在渡口摆渡的船夫,从他口中得知,最近几日商队夜里动静很大,经常能够听到马车轱辘滚动和重物搬运的声音,像是在搬运什么特别重的东西。” 除了打听到这则意外消息,二人按照曹德的吩咐,以打听西域药材为由进入客栈。 观察到后院停着四辆马车,车上用粗布盖着,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不过车轮深陷泥土。 显然载了极重的货物。 更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停放马车的后面有站岗的商队护卫。 曹德闻言心中一沉。 这些线索的出现,越发让他觉得商队的可疑之处不是一星半点。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连续监视两日,商队始终没有异常举动。 除了偶尔有人外出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余时间都待在客栈内。 大门紧闭,看不出丝毫要撤离的迹象。 张师爷脸色越发焦躁,说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不如直接动手抓人吧,御鼎失窃案拖得越久,越容易出变故。” 曹德与高师爷商议后,决定来一招打草惊蛇。 安排衙役在府城的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散布消息。 就说御鼎失窃一事已经惊动了朝廷。 陛下龙颜大怒。 就近选派钦差大臣前来查案。 用不了多久,钦差就抵达府城。 届时封城彻查。 任何外来人都要接受严格盘查。 一旦有嫌疑,即刻押解京城问罪。 第116章 收网! 很快,府城内开始流传朝廷震怒,不日将封城彻查御鼎失窃案的消息。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让本就心急如焚的哥舒泰更加不安。 “首领,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听说朝廷要派钦差调查,还要封城过筛子,我们要是再不走,恐怕夜长梦多。” 巴图神色严峻地带着多名护卫进屋。 消息经过发酵,不少百姓都已经信以为真。 哥舒泰烦躁道:“熊王金胆还没找到,就这么回去怎么向狼王交代?” 巴图冷漠道:“现在不是考虑金胆的时候,若是官府查到我们头上,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到时候别说金胆,就是咱们的性命都难保全。” 哥舒泰沉默不语,内心无比挣扎。 巴图继续煽风点火道:“我听说钦差带着尚方宝剑而来,可以先斩后奏,无须向中原皇帝上奏,咱们商队本来就被怀疑,要是有人借题发挥,大家都将人头不保。” “够了,别说了!” 哥舒泰猛地打断巴图。 此次来中原,所有的行动都围绕着寻找熊王金胆。 没想到偏偏遇上御鼎失窃案。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哥舒泰有口难辩。 “首领,请你尽快做出决断,晚上一时三刻,我们可就插翅难飞了。” 巴图话锋一转,语气中隐隐带上了威胁口吻。 中原人本就仇视西戎,最近几日附近多了好多行踪古怪的陌生人,十有八九是官府派来监视他们的眼线。 出现盯梢眼线。 证明官府已经将众人当成凶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今晚就转移货物,悄悄离开这里。” “领队,巴图大哥说得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中原人不也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过了这一关,慢慢寻找金胆也来得及。” 哥舒泰犹豫了片刻,想到这群家伙都是小主人的人,无奈地咬牙做出决定。 “今晚三更,我们悄悄离开府城!” 巴图眼中闪过计划得逞的得色。 “曹爷,高师爷,西戎商队正在打点行装,看样子准备连夜运货出城。” 派去监视的衙役就将商队打点行装,准备离开的消息报给曹德。 看动静,好像是全体撤离。 曹德与高师爷精神一振,立刻找来张师爷商议对策。 “作贼心虚,定然是要转移赃物。” 张师爷一口咬定这些人心怀不轨,认为已经无需再等。 “张师爷,咱们还是按计划行动吧。” 曹德劝阻张师爷且慢抓人。 听了曹德安排两手准备,张师爷面露笑容。 一石二鸟,洞察虚实。 紧接着,张师爷不由得上下打量着曹德。 有勇有谋,难怪汪有道会将查案这等大事,交给曹德这名新近崛起的地方豪强。 确实有些过人之处。 “事不宜迟,我立刻安排府兵在城南渡口设下埋伏,等他们全部离开再动手,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曹德心中仍有一丝疑虑。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把人抓了再说。 一场针对商队的特殊伏击,悄无声息地开始布置。 三更时分,府城南渡口万籁俱寂。 寒风呼啸着掠过结冰的河面,发出呜呜的声响。 月光将积雪映照得一片惨白。 同一时间,哥舒泰带着商队成员,推着四辆盖着厚布的马车离开客栈。 “动作麻利点,别发出动静!” 哥舒泰低声催促,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唯恐出现一点点的意外。 巴图指挥护卫们运输货物,眼神时不时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住手!” 话音未落,一群人冲了出来。 手中刀枪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大批府兵瞬间将整个码头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哥舒泰见状吓得浑身哆嗦,连忙挥手让商队成员停下动作。 看清其中竟有曹德的身影,哥舒泰下意识感觉到不妙,硬着头皮高声喊道:“曹公子这是何意?我等前来中原贩卖皮毛药材,并无任何恶意,为何要阻拦我们?” “哥舒泰,御赐青铜鼎何在?” 曹德厉声喝道。 哥舒泰脸色慌忙道:“我等皆是守法商人,岂敢觊觎朝廷礼器。” “大胆胡人,还敢狡辩!既说不敢觊觎朝廷礼器,尔等为何鬼鬼祟祟离开客栈,午夜出行,心里必然有鬼!” 高师爷上前一步,命令众人老实投降。 如果反抗,杀无赦。 曹德开始唱白脸。 说起案发现场找到,西戎控弦之士专用的狼牙箭头。 还说带队的高捕头侥幸捡了一条命。 亲口指认是西戎商队所为。 “这……这一定是误会,我等虽然是胡人,然商队向来遵纪守法,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哥舒泰脸色涨红,不死心地急声喊冤。 “商队一直待在客栈,从未离开过府城半步,怎么可能去盗窃御鼎,况且,车上装的货物都是贩卖的皮毛和药材,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检查。” “检查?哼,等拿下你们,自然会仔细检查。” 张师爷不耐烦地下达最后通牒。 他数三声。 不投降就全部处决。 “中原人故意栽赃,兄弟们拼了!” 商队二领队巴图突然抽出腰间的弯刀,眼神凶狠地盯着曹德。 “跟他们拼了,杀出去就能活命。” 说着,巴图挥舞着弯刀朝着府兵杀了过去。 大批商队护卫似乎早有准备,纷纷亮出兵刃疯狂抵抗。 “拿下,抵抗者格杀勿论。” 张师爷怒斥道。 埋伏的府兵人数远超商队,足足是商队护卫的十倍。 西戎武士悍勇不假,终究是寡不敌众。 不一会,敢于抵抗的商队护卫被府兵团团包围。 哥舒泰急得直跺脚,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两名府兵拦住去路。 曹德身形一闪。 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哥舒泰面前。 哥舒泰刚要抽出弯刀反抗,曹德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 稍一用力,哥舒泰疼得惨叫大声惨叫,手中弯刀掉落在雪中。 “哥舒泰,事到如今还不束手就擒?” 曹德手上加了些力道,哥舒泰额头青筋暴起。 冷汗直流无力反抗。 “巴图!你害死我们了!!!” 哥舒泰咆哮大骂,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最后一环,此刻已经揭晓。 所有的问题,哥舒泰都找到了答案。 第117章 战争阴谋 片刻后,厮杀渐渐平息,巴图被几名府兵按在地上。 哪怕双手已经被反绑,巴图嘴里依旧不停咒骂。 其余的商队成员非死即擒,尸体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场面惨不忍睹。 “打开木箱仔细检查。” 曹德一声令下,大批府兵蜂拥而上。 掀开马车上的厚布,将木箱一个个搬到地上。 万万没想到。 木箱里头赫然是各类皮毛,捆扎整齐的药材。 哪里有什么青铜鼎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 张师爷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 部署了天罗地网,结果却和他想得大相径庭…… 曹德脸色同样难看,却又是第一个接受这个结果的经办人。 果然。 整件事情没有他看起来这么顺利。 想不通的问题,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有人刻意引导官府判断失误,导致几人的侦查方向全错了。 高师爷上前翻查木箱,确认里面真的都是货物,看向曹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西戎商人没有偷鼎,为什么要连夜转移,为什么又要拼死反抗?” 哥舒泰趁机喊道:“各位大人都看到了,我们商队真是被冤枉的,车上装的都是货物,抢走青铜鼎的另有其人。” 曹德没有理会哥舒泰的辩解,脑中飞速分析着被他遗漏掉的问题,试图理清各种混乱的线索。 就在这时,曹德眼角余光瞥见身后。 此间发生的抓捕,引来了大量百姓围观。 码头附近有住户,商户,还有大量靠水吃水的船家。 发觉曹德看向这里,几名老百姓悄悄转身,动作迅速地离开码头。 曹德皱起眉头。 看他们的神情举止,不像是看热闹的百姓,倒像是监视商队动向的探子。 “不好,我们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曹德猛地反应过来。 高师爷一愣,脱口而出道:“您的意思是真凶另有其人?” “有人故意让商队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趁机转移了御鼎。” 曹德沉声道:“高先生,您立刻派人快马回白河县,向县尊大人和唐老大人禀报这里的情况,就说侦查方向可能出现了错误,请求暂缓上报朝廷,咱们需要时间另寻突破口。” “好,我这就去安排。” 高师爷不敢耽搁,前往客栈索要纸笔修书一封。 随后,曹德带人仔细搜查商队租住的客房。 众人住的都是普通客房。 室内陈设简单,除了必备的家具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衙役们翻箱倒柜,对商队的客房进行彻底搜查。 曹德也没有闲着,仔细检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前世。 曹德所在部队没少配合有关部门,进行一轮轮特殊行动。 调查,搜索方面有些心得。 天色大亮,众人快要放弃的时候,曹德转而用刀鞘轻轻敲击墙面和地面。 当刀柄敲到墙角一块地砖,发出的声音明显空洞。 “这里有蹊跷!” 此地的回响与其他地砖的声音截然不同。 曹德心中一喜,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开地砖。 地砖下面有一个暗藏的夹层。 夹层里有一块被油布包裹的东西。 伸手将油布取出,里面是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 书信上写满了西戎文字,曹德面露苦笑。 他不懂西戎文字。 “我看看。” 曹德不懂西戎文字,高师爷略懂一二。 曹德大喜,忙将书信递给高师爷。 没多一会,高师爷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这是一封密信,西戎公主写给巴图的命令。” “西戎公主?” 曹德疑惑道:“这支商队不是隶属于西戎左贤王名下吗?这公主又是何意?” 高师爷解释道:“传闻西戎狼王膝下有十几个儿子,女儿只有一个,名叫乌兰。” “此女性格刚烈,天生好战,武艺丝毫不输男儿,加之狼王宠爱此女,西戎内部主战派纷纷以她马首是瞻。” 伴随着高师爷的讲述,一场西戎内部的权力斗争展现在曹德面前。 乌兰公主一直主张对中原用兵,为西戎扩张领土,夺取北地草场和马场。 这样的口号很是符合西戎主战派贵族的胃口。 渐渐将乌兰公主当成了西戎未来的英主。 至于她上面的十几个哥哥,要么空有武力,没有头脑。 要么就是胸无大志,沉溺中原的珠宝美器。 左贤王则是西戎的二号人物,权力仅次于狼王。 性格保守,与乌兰公主政见不合。 属于主和派的领袖,坚持主张与中原朝廷罢兵息战,互通边市。 停止刀兵之祸,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西域各国。 高师爷顿了顿,继续说道:“信上写着乌兰公主命令巴图趁机夺取御鼎,不得不说,此女真乃是我大楚的心腹大患。” “这又是为何?” 曹德再次陷入迷茫,听信中的意思,御鼎确实是商队偷的。 可问题是。 车上没有发现御鼎的踪迹。 “能以一介女儿身,得到各部落主战贵族支持,这是其一。” “其二,此女深知御鼎代表着什么,更清楚何为定鼎中原,丢失御鼎,意味着朝廷已经被上天抛弃,将会进一步加剧我朝内乱。” 高师爷一脸唏嘘,接着说乌兰公主的毒计。 巴图带领部下抢夺御鼎,随后嫁祸给左贤王的商队。 挑起中原朝廷与左贤王的矛盾。 朝廷兴师问罪,西戎骑兵趁机出兵,一举夺取北地。 信的末尾还特别注明阅后即焚。 高师爷喃喃自语道:“不知为何,巴图看完这封信并没有烧毁,反而被他藏在了这里。” 曹德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乌兰公主见中原各地民变四起,朝廷无暇西顾。 就想趁火打劫,派巴图等人混入哥舒泰的商队。 一面寻找机会夺取御鼎。 另一方面嫁祸给主和的左贤王,借此挑起事端。 “真是好毒的计谋!之前刺杀我的西戎刺客,商队里不听哥舒泰号令的生面孔,想必都是乌兰公主派来的人。” 曹德说道。 不知不觉,距离抓捕哥舒泰等人已经过了数个时辰。 北地边关之外的荒原上,上万西戎骑兵悄然集结。 战马嘶鸣,杀气腾腾。 军前是一名身着银甲的女将。 身姿挺拔,容颜绝美。 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正是西戎公主乌兰。 第118章 踏平中原,夺取财富 若有边军将领在场,一定会惊掉下巴。 聚集此地的骑兵,有半数是身着铠甲的重骑兵。 另外一半则是王庭亲卫骑兵。 装备马衔,马镫,弓箭,长矛,马刀。 “公主,刚刚接到探子沿途传回来飞鸽传书!” 接过部下呈上的传书,乌兰公主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中原的蠢货果然中计了,左贤王这回将再无颜面干扰本公主的计划,主张和中原人罢兵息战,手下商队却被中原人杀害,本公主真想看看,他如何面对各部落的指责。” 乌兰公主遥望远处,眼中闪烁着不加掩盖的贪婪。 只待中原朝廷问罪哥舒泰商队的消息传回草原。 乌兰公主便以受辱之名挥师南下。 富庶的北地三镇,就该为西戎所有! 铁蹄踏破中原边关,烽火燃遍整个汉地。 西戎祖祖辈辈的英雄都是男子。 是时候,出一名女英雄了! “天狼的子孙们,用不了多久,本公主就将带你们马踏汉地,用我们马刀,长矛,夺取中原人的锦绣繁华。” “公主万岁!” 将领们纷纷举刀欢呼。 边贸通商哪有纵马劫掠来的痛快。 西戎天生不擅长经商,吃的用的都是抢来的。 偏偏。 老狼王听信左贤王谗言,觉得大楚王朝纵然内部问题重重,也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旦西戎各部起兵进犯大楚。 背后的西域各国肯定会有样学样,出兵偷袭西戎的老家。 “公主,儿郎们都快等不及了,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只要中原皇帝认定左贤王盗窃了御鼎,派人过来兴师问罪,咱们就有了出兵的借口,如果狗皇帝不敢多言,咱们同样能用讨回公道的理由,攻打边关。” “占据了北地三镇,我们需要的茶叶,盐巴,布匹,再也不用花高价向中原人购买了。” 众将亢奋的恨不得现在就出兵攻打边关。 西域具有军事实力的国家一共十几个,任何一个拎出来,都不是西戎的对手。 除非。 他们能够拧成一股绳。 而这需要时间。 趁着各国尚未反应过来,出其不意地吞掉北地。 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合兵攻打西戎。 乌兰公主随即拔出腰间马刀,指向中原的方向厉声道:“将士们,随我去边关演武,让中原人看看,西戎骑兵何以天下无敌!” “遵命!” 伴随着一声声的呐喊,上万骑兵犹如一条看不到头的长龙,浩浩荡荡冲向北部边关。 本次集结兵马不为进攻,仅仅是试探性的挑衅。 冲到关前演练军马,震慑大楚。 听闻中原朝廷的皇帝刚愎自用,若派人问责西戎和左贤王,乌兰公主会立刻将人马从演练变成进攻,踏平中原,夺取更多的土地和财富。 倘若狗皇帝忍了,战争同样不可避免! “踏平中原,夺取财富。” 上万西戎骑兵一边奔跑,一边齐声高呼。 乌兰公主借刀杀人,既除了政敌,又能挑起边衅。 一件离奇的御鼎失窃案,即将走向兵戎相见。 此事本该立刻奏报朝廷。 然而无论是知府,知县,还是告老还乡的唐清晏。 此刻都在忙着一件事情,如何润色奏折。 府衙大牢,哥舒泰被铁链锁在柱子上,浑身伤痕累累。 为了问出实情,衙役们连夜动了大刑。 只有找回礼器,得知西戎人的全部阴谋。 三位大人才有机会将责任变成功劳。 东西找不回来,三人贸然上奏。 哥舒泰现在的下场,就是三人的明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门被推开。 曹德与高师爷走进昏暗的牢房。 看了一眼浑身上下一块好肉都没有的哥舒泰,曹德将密信展开在哥舒泰面前。 “这封信你作何解释?” 看清信上内容,哥舒泰脸色骤变,愕然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你们商队客房的暗格里,现在你该说实话了。” 哥舒泰闻言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低下头。 “事到如今我也无需隐瞒,商队此行来到中原是为寻找熊王金胆,老狼王病重,只有此物能救他性命。” “老狼王若能康健,是不是就能压制乌兰公主的野心?” 高师爷不失时机地插话问道。 哥舒泰点头道:“乌兰公主早就想对中原用兵,一直受到老狼王和左贤王的反对,此次她命人在交易药材中掺假,又安插眼线到商队,既是要激怒中原人,借刀杀人,更要彻底破坏西戎和大楚的关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高师爷冷声道:“乌兰公主命把图夺鼎嫁祸挑起战事,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速速交代礼器下落,或许朝廷可以饶你不死。” 哥舒泰猛地抬头辩解道:“这都是乌兰公主的阴谋,我不知青铜鼎下落。” 说完这句,哥舒泰忽然眼眶泛红,悲愤交加道:“知情又如何,我能拦得住吗?身边护卫都是公主派来的眼线,巴图更是她的心腹,我这个领队早就被架空了,连调动一名护卫的权力都没有。” 随后,哥舒泰犹如宣泄一般,补全了曹德和高师爷心里的最后几点谜团。 乌兰公主觊觎中原土地,见大楚民变四起,就想趁火打劫。 劫掠御鼎是为了制造开战借口。 暗杀曹德,也是为了挑起西戎和中原人的冲突。 目的有二。 寻找一切可以开战的理由。 其次,铲除左贤王代表的主和派。 乌兰公主野心勃勃,野心手腕比起她那些哥哥,可谓是有过之无不及。 老狼王病重,乌兰公主更加肆无忌惮。 拉拢了不少中间派的部落首领。 左贤王名为西戎二号权臣。 可真要论起各项实力。 乌兰公主才是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 高师爷皱眉道:“既然你知道她的阴谋,为何不主动揭发?” 哥舒泰露出苦涩的笑容,无奈道:“老狼王是天狼神在人间的化身,他的子女是西戎各部的小主人,我只是左贤王麾下的一名商队领队,家人亲朋都在草原,哪有胆子与公主作对?” “就算揭发了,又有谁会信?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说我勾结中原,到时不仅我和家族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左贤王。” “我只能勉力维持,盼着早日找到金胆带回西戎,只要老狼王康复,就能压制住公主的野心。” 第119章 用胡人审胡人 “青铜鼎在哪?只有找到此物,才能证明你们的清白。” 即便感受到哥舒泰的无奈,曹德也没有完全相信他,再一次追问青铜鼎下落。 人心隔肚皮。 哥舒泰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这不是曹德该关心的问题。 哥舒泰眼神黯淡道:“我真不知道青铜鼎的下落,巴图粗中有细,这件事情做得极为隐秘,他又直接听从乌兰公主的命令,根本不会与我透露半点消息。” “既然巴图粗中有细,为何没有焚毁这封信?” 不给哥舒泰任何思考时间,曹德马上问出新的问题。 “我猜应该是巴图留的后手,公主心狠手辣,巴图恐怕担心事后过河拆桥,自己被灭口,所以留下这封信以备不时之需。” 具体是不是,哥舒泰自己也说不清楚。 乌兰公主女儿身,男儿心。 做事风格杀伐果断,而且还多少有些急功近利。 高师爷冷笑道:“保命符如今倒成了你们的催命符,哥舒泰,观你言行也是个忠义之人,若乌兰公主的阴谋得逞,西戎与大楚必将刀兵相向,皆是生灵涂炭,你可担待得起?” 曹德沉默不语地看向哥舒泰。 倘若哥舒泰与左贤王一样,都是西戎的主和派。 肯定会尽力避免西戎与大楚开战。 如此一来,必当绞尽脑汁挽回局面。 果不其然。 面对高师爷新一轮的攻心讯问,哥舒泰内心五味杂陈。 战火一起。 平静了二十余年的西戎草原,只怕要家家戴孝。 大楚人口超过西戎百倍。 即便乌兰公主占据了北地三镇,又能把控多久呢? 能否挡住中原王朝不计代价的争夺? 假如这个时候,西域各国出动联军攻伐草原。 西戎腹背受敌,只怕江山危矣! 过了片刻,高师爷见哥舒泰面容迟疑不定,猜测此人心防已经乱了。 当即。 高师爷发出灵魂拷问。 乌兰公主若想夺取北地三镇,唯有出动所有西戎骑兵才能一战定乾坤。 与西戎拥有数百年仇怨的乌柔国,也将毕其功于一役。 “据我所知,尔等西戎骑兵战力确实不容小觑,然乌柔同样以骑兵见长,所缺的无非是马具,盔甲,铁制兵器,若是有了这些东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话音刚落,哥舒泰脸色骤变。 没想到汉人当中,会有人了解西戎和乌柔的数百年恩怨。 大楚建立之前,西戎和乌柔已经进行了五百年的战争。 双方都以骑兵见长,数百年的战争里各有胜负。 随着西戎逐渐掌握了冶铁技术,双方的骑兵差距开始拉大。 西戎骑兵开始从单一的轻骑兵,弓骑兵,转向更多的种类。 反观乌柔骑兵,还是老一套的轻骑。 破不了西戎骑兵的防御,战争天平逐渐倒向西戎。 饶是如此。 乌柔依旧不肯低头,多次煽动西域各国讨伐西戎。 甚至还多次派遣使者。 联络大楚两面夹击西戎。 万幸。 大楚的几代国君一个比一个昏聩,始终不曾采纳这个建议。 可要是丢了北地三镇。 中原皇帝和大臣,只怕会重新考虑和乌柔联合讨伐西戎。 “我真的不知道青铜鼎的下落,不过……不过我可以帮你们一块逼问巴图。” 为了西戎,为了左贤王的理想,哥舒泰决心当一回叛徒。 曹德与高师爷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意见。 可行! 时间紧迫,府县两级还有唐清晏急得好似热锅蚂蚁,要求曹德和高师爷一天之内,必须问出有用的线索。 “把巴图带上来!” 高师爷吩咐道。 片刻后,浑身是伤的巴图被衙役押了进来。 巴图表情依旧凶狠,叫嚣道:“哥舒泰,你这个叛徒!竟然勾结中原人背叛西戎。” “我不是叛徒,背叛西戎的人是你。” 眼见巴图倒打一耙,哥舒泰怒喝巴图助纣为虐。 帮着乌兰公主挑起战事,相当于亲手毁了西戎。 不等巴图反驳。 哥舒泰厉声说起乌柔和大楚组成联军,两面夹击西戎的可怕后果。 “乌兰公主的亲笔信已经被找到,证明你对乌兰公主藏有二心,她命你劫鼎嫁祸,事成之后将此信焚毁,你违令私藏信件,一旦事情传到公主耳中,不但你性命难保,你的家人和亲朋也将被五马分尸。” 最了解胡人的永远是胡人自己,哥舒泰句句诛心,直指游牧内部各种残忍刑罚。 五马分尸,百马践踏。 斩草除根。 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都不会被留下。 巴图闻言汗如雨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曹德趁热打铁,语气玩味地主动上强度。 “这封信在官府手上,只要朝廷将信件公之于众,全天下都会知道你是乌兰公主的帮凶,西戎一族的叛徒,乌兰公主不会饶了你,左贤王也不会放过你。” 曹德每说一句,巴图身体的颤抖程度便会加剧几分。 高师爷转而唱起了白脸,说道:“老实交代青铜鼎的下落,诸位大人可以酌情考虑上奏朝廷保你一命,如今能护你的只有官府。” 巴图犹豫许久,内心无比挣扎。 做梦也想不到,事情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 “城北三十里的狼头山有个山洞……” “具体位置!” 高师爷疾声道。 “往东走五里,见到三棵松树后往北有一处瀑布,山洞就在瀑布后面。” 巴图心虚地说起私藏青铜鼎的位置。 眼下,他已经别无选择。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只求中原人信守承诺,保他性命。 不多时,曹德和高师爷离开大牢,高师爷将审讯结果第一时间禀报诸位大人。 王知府与唐清晏商议再三,本着一事不劳二主的态度,下令调动府城周边所有府兵,由曹德和的高师爷统领,务必尽快寻回御鼎。 数百名府兵集结完毕,浩浩荡荡地开始搜山。 按照巴图的指引,众人在山林中跋涉半日,终于找到了三棵生在一块的松树和瀑布。 山洞隐藏在瀑布悬崖侧面。 洞口被乱石遮挡。 若不是有人指引,普通人难以发现端倪。 洞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 众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尊铜鼎静静地立在山洞中。 第120章 胡骑示威 “找到了,御鼎找到了!” 高师爷难得失态,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兴奋 鼎身完好无损,先帝御笔“崇文兴邦”四个大字,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又仔细查看四周,确认鼎身没有损坏,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等一下!” 忽然,曹德伸手拦住想要搬运铜鼎的府兵,脸上浮现出古怪的冷笑。 “难道御鼎是假的?” 高师爷心里咯噔一下。 “御鼎不是假的,我是笑巴图肯定是属耗子的,不但会偷东西,更会藏东西。” 不等高师爷再问,曹德抬手指向御鼎后面的地面。 地面土层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如果曹德没有猜错,下面肯定埋着东西。 之所以如此笃定,全在于山洞里的另外一些东西。 一堆干柴火。 “高先生请看,这些柴火属于晾晒过的干柴,可以长时间燃烧,冬季土地坚硬,想要挖掘坑洞,需要使用热水或者火堆,将下面冻土解冻。” 曹德捡起几根干柴递给高师爷。 又吩咐府兵点火解冻这处地面。 甭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所有的柴火都需要一段时间的晾晒才能使用。 将捡来的柴火直接用来燃烧。 单是浓烟,就能呛死一家人。 并且还无法长时间持续燃烧。 同时,不论是曹德穿越的西北,还是另一端的东北,气候一旦进入冬季,土地坚硬程度犹如钢铁。 纵然是天生神力之人,挥舞镐头,锄头等工具忙活半天。 只怕也难以在地面挖出坑洞。 烘烤了半个多时辰,府兵们才开始挖掘地面。 “高师爷,曹壮士,地下有东西发现。” 几名府兵足足挖了一炷香的工夫,发现下面藏着一个油布包。 “这是……” 高师爷三下五除二地打开布包,仅仅看了一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里头包裹的东西,赫然是一张画在羊皮上面的边境布防图。 边境布防图尚未完全画完。 哪怕如此,还是让高师爷大惊失色。 真让巴图完成这张图,北地边关各处防务,将会彻底暴露在西戎面前。 隘口,关卡,粮道,烽火台。 凭借着这张图,乌兰公主的骑兵能够全程压着边军打。 曹德凑过来一看,大惊失色道:“这要是落入西戎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图中详细标注了边境各关隘的兵力部署。 虽然尚未完成,但足够让人触目惊心。 “立即回城禀报知府大人。” 高师爷将图仔细收好,说道:“即便我等找回御赐铜鼎,西戎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乌兰公主的阴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远。” 曹德眼神凝重 乌兰公主不但想夺取御鼎。 还在暗中绘制边境布防图,其野心之大远超想象。 幸好及时发现。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时间已经是午夜,知府衙门后堂烛火通明。 知府王怀安,白河县令汪有道,前任吏部侍郎唐清晏三人神色凝重。 “御鼎失而复得乃是天佑我朝,不过乌兰公主的狼子野心同样不容小觑,此事绝不能掉以轻心。” 王怀安率先开口说明立场。 当务之急是三人联名向朝廷奏报真相。 恳请朝廷定夺。 一句话,谁也别想撂挑子。 王怀安身为知府,违反规矩将御赐之物借给下属县城是重罪。 唐清晏默许王怀安这么做,同样负有责任。 至于汪有道。 东西是白河县境内丢失,他也别想跑。 都是官场老鸟,汪有道岂会听不出其中深意,连连点头道:“知府大人所言极是,御鼎乃先帝御赐关乎朝廷颜面,必须尽快归位。” “至于西戎之事牵扯甚广,我等地方官员不便擅自处置,如实奏报才是稳妥之举。” 唐清晏抚着胡须道:“两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但奏报之词需谨慎斟酌,乌兰公主手握重兵,若奏报过于强硬恐怕会激化矛盾,引发战事。” “而过于软弱又显得我大楚示弱,让西戎更加肆无忌惮。” “措辞确实得好好拿捏。” 王怀安附和道,“既要让朝廷知晓西戎的野心,又要体现我等妥善处置,稳住了局面。” “踏踏踏……” 商议间,一名衙役急匆匆冲进堂内。 “三位大人,大不好了!!!边关传来急报,西戎上万骑兵抵达边关前三十里处,正在演练兵马!” “什么?!” 三人同时一惊。 王怀安猛地站起身,厉声说道:“领兵之人是谁?” “据说是西戎乌兰公主。” “贱人,她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 闻言参与,王怀安勃然大怒。 与此同时,汪有道和唐清晏不约而同想到半个时辰前,曹德留下的几句话。 巴图秘密绘制边境布防图,可见乌兰公主所图甚大。 派人劫掠御赐之物,或许仅仅是乌兰公主诸多计划里的一环。 唐清晏强作镇定道:“胡人骑兵可曾发起进攻?” “不曾进攻。” 根据边关战报内容,乌兰公主声称例行训练骑兵,绝无进犯大楚朝廷的意思。 汪有道怒斥道:“好一个胡女,当真是野心勃勃!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万骑兵屯兵边关眼前,哪是什么例行训练,分明是想伺机寻衅。” 唐清晏脸色沉了下来,缓缓道:“此女不但有野心,更有心机,日后恐将成我朝心腹大患。” 毕竟当过朝廷大佬,即便是文人,唐清晏多少也懂得些兵事。 根据边关传书,乌兰公主率领的一万多胡人都是骑兵,中间不曾看到步卒的身影。 众所周知。 骑兵难以攻陷关隘,必须有大量步卒配合作战。 仅带骑兵去边关挑衅,不会给朝廷任何指责西戎的口实。 又能达到欺辱大楚王朝的目的。 上万骑兵聚集边关眼前,守军到底是驱赶,还是任由他们耀武扬威? 若是驱赶,必然要出关作战。 关外皆是平原,局面将会变成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可是听之任之。 朝廷本就不多的颜面,再也无法保存了。 缺乏足够的骑兵,边关守军不便出关驱赶。 强行出关,反而会给乌兰公主留下口实,让她找到开战的借口。 汪有道佯装愤慨道:“此女是想以兵威压境,逼朝廷向西戎低头!” 王怀安急得来回踱步。 真要是打起来,当地必将一片大乱。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唐清晏忽然想到了曹德。 召唤曹德进来献策。 此人既然料到乌兰公主还有不少的后手,想必也有一些破解之法。 第121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不出唐清晏预料,曹德果然有办法。 “你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王怀安和汪有道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诸位大人给朝廷的奏折中,不妨加上几句,西戎老狼王病重,急需熊王金胆续命,小人机缘巧合获得了一枚熊王金胆,朝廷不妨顺势而为释放哥舒泰及剩余商队成员,让他带着熊王金胆返回西戎王庭。” 道理很简单。 老狼王在世一日,就能压制乌兰公主的主战野心一天。 身为兵王,曹德不但懂战术,更知道何为战略。 此计一举多得。 既送了左贤王一个天大的人情,巩固了主和派的势力。 又能借老狼王之手牵制乌兰公主,化解边关危机。 还能彰显大楚仁德之心,让西戎无话可说。 有一说一。 大楚王朝再烂,也是汉家朝廷。 胡人游牧想要趁机分一杯羹,曹德必然也和他们斗到底。 汉人自家的事情,哪怕打得头破血流,死伤枕藉。 也轮不到外人过来打秋风,占便宜。 这是底线。 更是曹德做人做事一贯风格。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曹德未来起兵既不屑当儿皇帝,更不会搞借师助剿! 王怀安恍然大悟道:“妙计!这样一来,此举不仅不是示弱,反而显得有勇有谋,以仁德化解兵戈,朝廷定然会同意。” 汪有道有些顾虑地说道:“朝廷会不会觉得我们私通西戎,故意放他们离开?” “不会。” 唐清晏摇头道:“除了在奏折中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强调此举是为了边境安稳,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最大的危机,老夫还会给一些故旧修书,让他们权衡利弊,劝说陛下答应。” “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化解危机,正合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精髓,奏折中务必强调此乃缓兵之计,待老狼王康复西戎内乱自解,边境可保无虞。” 相较于汪有道和王怀安,唐清晏更加了解当今陛下和朝廷的处境。 有钱没钱,要粮没粮。 真要是打起来,必然要靠加税的方式筹措军费。 如此一来,等于是抱薪救火。 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朝廷最想看到的局面。 “若是狼王康复后反而支持公主,岂不是养虎为患?” 汪有道还是有些瞻前顾后。 “据哥舒泰所言,老狼王一贯主张与中原交好,况且我们手握公主挑拨离间的证据,若是公之于众,她在西戎也会失去人心。” 曹德补充道。 “好,就这么定了。” 王怀安当场拍板,喊来张师爷草拟奏折。 将曹德的计策详细写入,说明兵不血刃的重要性。 “可将此次查案润色为察敌异动,巧设方略,我等察觉西戎蠢蠢欲动,遂用借鼎诱敌现身,待其劫掠御鼎一网打尽,既破获阴谋,又震慑了边境宵小,实乃以最小代价,收最大成效。” 张师爷开口润色。 既凸显了众人的远见卓识,又将御鼎丢失转化为提前布局。 朝廷非但不会追责,反而会嘉奖众人的应变之能。 唐清晏居中运筹,力挽狂澜。 知府巧设诱饵,县令汪有道实地查案。 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功劳分配得明明白白。 不多时,奏折草拟完毕。 唐清晏,王怀安,汪有道三人仔细审阅。 确认无误,各自签下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唐清晏又写了几份私人信函,送给他在朝廷的门生故旧。 次日一早,王怀安叫来驿卒。 “此乃八百里加急奏折,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长安。” “卑职遵命。” 驿卒接过奏折,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奏折送出后,曹德等人留在府城等候朝廷旨意。 一根绳上的蚂蚱,人数从三个变成了五个。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的心也一天天悬着。 既盼着朝廷早日下旨,又担心西戎出现变故。 哥舒泰被关押在府衙大牢,得知曹德等人正在为化解边境危机奔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对曹德的敌意渐渐消散。 六天后。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府城的平静。 圣旨到了。 王怀安,汪有道,唐清晏,高师爷,曹德等人连忙赶到知府衙门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释放西戎商队首领哥舒泰,赐予熊王金胆以示恩德,另赏赐丝绸百匹,茶叶五十担,以显我朝怀柔之策,钦此!” 随后,哥舒泰等人被带到正堂接旨。 哥舒泰身上的枷锁被衙役卸下,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接过圣旨。 得知大楚朝廷同意释放众人,还让他带着熊王金胆返回西戎为老狼王治病,并且赏赐丝绸,茶叶,激动得哥舒泰热泪盈眶。 “大楚朝廷的仁德,哥舒泰没齿难忘。” 昨天返乡将金胆取来,曹德将熊胆装入锦盒递给哥舒泰。 “哥舒泰领队,这便是熊王金胆,希望能尽快治好老狼王的病,化解此次边境危机。” 哥舒泰双手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只见里面的熊王金胆通体金黄,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回到西戎王庭,我定会立刻将金胆献给狼主,同时请左贤王尽全力牵制乌兰公主,绝不让她的阴谋得逞,西戎和大楚的和平,将会永远持续下去。” 说罢,哥舒泰又看向王怀安和唐清晏。 “战火皆因乌兰公主一己之私而起,与左贤王和狼主无关,待边境安稳后,明年开春,我定会带着西域最好货物前来交易,报答大楚朝廷的不杀之恩和相助之情。” 随后,哥舒泰带着剩余的商队成员,踏上了返回西戎的路程。 看着哥舒泰等人远去的身影,唐清晏感慨道:“此次能化解危机,你居功至伟啊,不费一兵一卒稳住了边境,这份智谋实属难得。” 曹德拱手谦虚道:“老大人过奖了,这都是三位大人运筹帷幄,朝廷体恤民情的结果,晚辈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王怀安笑道:“不必过谦,你的功劳我等都看在眼里,相信用不了多久,边关就会传来好消息。” “老狼王若能康复,必然会感念我朝恩德,至于乌兰公主,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 汪有道跟着露出笑容。 危机暂时化解,曹德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乌兰公主野心不会死。 日后定然还会有新的变故。 以胡制胡,又能维持多久呢…… 第122章 抽签断炭 惦记着家里怀孕的媳妇,曹德婉言拒绝了庆功宴的邀请。 无他,不习惯和府城名流打交代。 一旦参加了庆功宴,说不得就会出现遭人奚落的场景。 闷声发大财,苟且发展才是王道。 其他都是扯淡。 至于奖励,根本指望不上官府。 只等下次哥舒泰商队过来,再和他们更进一步的交易。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青石村,刚踏进村口就听见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只见老村长带着几十个村民,与另外一群人吵吵嚷嚷。 为首之人穿着裘皮,看着像是大富大贵之人。 “这是我们青石村自己烧的木炭,凭什么要卖给你们七成?” 老村长气得胡子直抖,数落商贾之辈就知道趁火打劫。 为首富商陪着笑脸道:“老丈息怒,城里炭价飞涨,岂能有钱不赚,你们村里能烧炭,大不了再多烧些便是。” “放屁!” 一个年轻村民忍不住骂道:“天寒地冻,上哪去找那么多木料,村里现有一千二百多口人,这些炭是要留着过冬的。” “你们的命金贵,我们村里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正说着,众人见曹德回来,顿时安静下来。 老村长抢先道:“大朗,你来得正好,商贾要买村里七成的存炭,这怎么行,村里这么多人,卖给他们七成,咱们拿什么过冬啊。” 商人苦哈哈地说道:“曹员外,您可算回来了,我跟他们真的是说不通,铺子等着炭周转,前几天就付了订金,总不能让我折本吧。” “这几日突然降温,府城和县城的炭价已经翻了三倍,知府大人特意吩咐要多备炭火以防民变。” 担心曹德也是个死心眼,商人刻意在知府命令几个字上加重语气。 曹德扫过村民们焦急的面容,沉声道:“给你两成,价格按市价算。” 商人还要争辩,曹德摆手道:“青石村要保证自己人不冻死,有的事情不能用钱来计算,村里人口众多,炭窑产量有限,能给你两成已经是极限,你若不要,自有别人要。” “要要要,我要。” 商人见曹德态度坚决,只得无奈应下。 只是两成实在太少,委婉提及可否再加一些。 “不行。” 曹德斩钉截铁:“就两成,要就要,不要就请回。” 打发走众人,曹德立刻召集村里骨干,村长,村老和各户代表在祠堂开会。 祠堂里挤满了人,靠墙摆着几个炭火盆。 勉强保证室内温度。 最近实在太忙,还真不清楚青石村炭窑存货有多少。 不问不知道。 一共才三千斤。 今年属于寒冬,众人所讲,据木炭消耗比往年多出两成。 即便全留在村里,也顶多撑到腊月中旬。 开始的时候,青石村存了一万斤炭。 无奈曹德收留了大量流民充当劳动力,导致青石村人口暴增。 炭窑产量逐渐跟不上内部消耗。 黄铁柱提议道:“大朗,要不咱们抽签断炭,每户每日限量供应?” “绝对不行!” 曹德不假思索地立即反对。 “这么做会寒了大家的心,青石村能有今天,靠的是团结一心,遇到困难就搞区别对待,以后还怎么服众?” “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炭火烧完,大家一起冻死吧?” 众人争执不下,最后又把目光投向曹德。 曹德说道:“每户每日限供八两炭,优先保证老人和孩子,派人去周边村子收购木炭,价格可以比市价高一成。” “可是……” 李皮匠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 “纵然高价收炭,怕是也撑不了几天,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曹德揉了揉太阳穴,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过年如同过关。 说的不只是年底各路债主会上门讨债。 冬季寒冷的气候,对于穷苦百姓相当于鬼门关。 情况众人都清楚,炭不够用是眼下最大的麻烦。 现有木炭就算省着用也撑不了多久。 后续炭窑的产量还得看天气,雪要是一直下,根本跟不上消耗。 “大朗,实在不行,就按之前说的抽签断炭吧!” 石木匠表情愁苦地说道:“抽到的人家先停炭,优先保障老人和孩子,虽然狠了点,但总比大家一起冻死强。” 此话一出,祠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随即就有人反对。 “抽到的人家怎么办,我家有三个闺女,要是断炭,难道让她们硬扛?这么冷的天,断炭跟送命有啥区别” “要我说还是按人头分,每人每天就那么点炭,谁也别多占。” “按人头分也行,老人孩子火力弱,需要的炭多,青壮年抗冻少点也没事。” “你家有老人,我家全是壮年,凭什么我家就得少分,这不公平!” 争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摆出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 “闭嘴!” 曹德脸色一沉,屋内再次鸦雀无声。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办,组织人去山里砍柴,优先保证炭窑的柴火供应,还有,大家平时多注意省炭,白天尽量集中在祠堂,晒谷场这些地方取暖,减少自家炭火消耗。” 一名村老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办法也只能解燃眉之急啊,定量供应,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那些家里人口多的,怕还是不够用。” “总比抽签断炭强。” 曹德一言独断,就按这些方案执行。 各户回去后把规矩跟家人说清楚。 不服气地让他们来找曹德。 众人陆续散去,祠堂里只剩下曹德一个人。 不到一年时间。 青石村从一个小村落,逐渐变成了拥有坞堡的大型村落。 靠着吸纳流民干活,人口增加到了一千多人。 日子本该越来越好。 可没想到人多了,麻烦也跟着多起来。 之前担心粮食不够。 现在又闹起了炭荒。 曹德正发愁,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动静。 皱起眉头起身走出去,想要看看是谁不长眼,跑到祠堂门口打仗。 祠堂院子里,鲁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指着地面比比画画。 柳书明则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鲁源叫嚷道:“墨家那套歪理邪说只会误国误民!” “墨家……” 曹德哭笑不得。 咋的,鲁源又“改换门庭”了? 不装鲁班后人,改称墨家子弟。 第123章 墨家传人 鲁源不甘示弱地抬头回怼,墨家弟子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不像是某门弟子,只会高谈阔论。 背着手。 天天说着之乎者也这类的废话。 “我说能解决村里取暖,就有十成的把握,你个酸秀才懂什么叫技艺,只会之乎者也,遇到正事儿就傻眼。” “你……你这是对圣人的亵渎。” 柳书明气得跳脚,呵斥鲁源跪下赔罪。 “都别吵了,大冷天的不在家里待着,在祠堂门口骂街像什么样子。” 两人见曹德来了,鲁源有些心虚,往后缩了缩。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鲁源又挺了挺胸脯,说道:“曹爷,您来得正好,柳先生眼光短浅,要害全村人一块冻死。” 柳书明冷哼一声,肃然道:“员外莫要听他胡说八道,先是自称鲁班后人,平日里游手好闲,能有什么真本事,如今又说他是墨家弟子,更是恬不知耻!” 耳听柳书明骂自己恬不知耻,鲁源彻底急了。 “老子对天发誓,我祖上乃是墨家亲传弟子,让全村人取上暖,对我墨家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曹德紧锁眉头。 第一次看到鲁源如此认真。 当初说是鲁班后人,有造兰州水车的本事。 曹德见他为人虽然不着调,但确实有些本领,就把他留下当技术人员。 给了鲁源一口饭吃。 万万没想到。 鲁源竟然隐瞒了身份,如果他真的是墨家弟子,倒也算说得通。 “自汉武独尊儒术,天下就已经容不下你们墨家了。” “墨家兼爱非攻,造器具利民生,哪里碍着旁人了?” “哪里碍着?处处都碍着了。” 顷刻间,周围聚拢了大量的村民。 好奇啥是墨家。 见谁都笑呵呵,客客气气的柳先生,今天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墨家主张兼爱,说什么不分亲疏贵贱,哼!一派胡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乃是天道,百姓讲兼爱,谁还敬君王,孝父母?墨家分明是要乱了天下的纲常。” 柳书明句句诛心,拿出杀手锏三纲五常怒斥鲁源。 墨家说官无常贵,民无终贱。 平民凭本事能当官,世家大族,王侯宗亲的体面往哪放? 这是要动摇社稷的根基。 “你们墨家整天琢磨烧炉,造车,造器械,这都是雕虫小技,君子当以修身治国为己任,哪能沉湎于这些末流技艺。” 柳书明看了一眼鲁源画在地上的草图,满脸不屑。 乡亲们听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石木匠。 听这个意思,墨家好像干的也是木匠行当。 唯有曹德清楚。 木工技艺只是墨家的冰山一角。 相比于鲁班一门,墨家有着严密的组织机构。 聚徒讲学,喜欢帮着弱国对抗强国。 试问天下君王,岂能容这股私兵势力存在。 鲁源红脸反驳道:“墨家造水车灌溉农田,造城防抵御匪患,都是救民于水火,哪像你们儒家,只会空谈大道理!” “强词夺理。” 柳书明冷哼道:“历朝历代,墨家不是被围剿就是被迫隐匿,就是因为你们的主张不合天道,不得人心!” 曹德微微摇头。 墨家不受待见根源在于,戳中了封建统治的要害。 兼爱挑战等级秩序。 尚贤动摇贵族特权。 严密组织引发君王忌惮。 重实用技艺,又被儒家视为不务正业。 多重矛盾叠加,才落得衰败隐匿的下场。 “你少瞧不起人!” 鲁源扔了手里的木棍,拉着曹德来到地上的草图前面。 “曹爷您看,这是我墨家的回春炉,只要按这个样子打造,一块炭能烧出三倍的热,保证解决村里的炭荒。” “哦……” 曹德定睛观瞧。 地上画着一个奇特的炉子结构图。 内外两层炉壁,中间是空的。 还有几道弯曲的烟道。 虽然画得简陋,但看起来颇为精密,不像随口编造。 “这炉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要是敢胡编我饶不了你。” 曹德沉声道。 看到曹德感兴趣,鲁源不由得精神一振,唾沫横飞地讲解道:“奥妙在于回旋烟道,木炭烧起来,烟气不是直接排出去,而是在几道烟道里绕着圈走,这样一来,烟气里的热就能充分释放出来,不会白白浪费。” “双层炉壁中间的空隙能挡住寒气,减少热气散失,摸着手炉壁都是热的,最后是这巧力进风,炉底留个小口,用一块小铁片挡着,想让火大就把铁片拉开点,想让火小就关上点,控制进风量,让炭火烧得充分,不浪费一点热气。” “一块炭在这炉子里能烧更久,热气还能翻三倍。” 曹德连连点头。 鲁源说的这些原理足够直白,都是提高热量利用率的好办法。 绝非凭空捏造。 所谓的鲁班后人确实是假的。 墨家后人才是真。 能想出这样的炉子,手里肯定有不少的真本事。 柳书明张口道:“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伎俩,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岂能跟儒家的治国之道相比。” “柳先生,不管是墨家还是儒家,能让村民们暖暖和和过冬,就是好办法,你要是有更好的主意,曹某愿意洗耳恭听,要是没有就别在这里添乱。” 柳书明还想说什么,但见曹德已经作出决定,只得悻悻闭嘴。 曹德继续凝视地上的回春炉图纸。 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鲁源。 随后,曹德招呼鲁源去家里吃饭。 酒过三巡,曹德抛出几个关键问题。 鲁源手里掌握了多少墨家的核心技术。 “不瞒您说,我祖上乃是墨子二弟子,留下了不少墨家的图纸和技艺记载,我从小就跟着我爹学这些东西。” 鲁源苦涩说起墨家的处境甚至连法家都不如。 世人都觉得墨家是异端。 要说自己是墨家后人,不仅找不到活干,还可能引来麻烦。 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曹德继续说道:“你又为何现在愿意表明身份?” 鲁源正色道:“经过这些时日观察,曹爷你待人以诚,给流民活路,建村塾教化百姓,更难得的是您重视实务,不似那些只会空谈的酸儒,我愿献上墨家技艺,助您成就大业。” 曹德笑了,笑得无比开心。 第124章 墨家的道与术 墨家的理念和曹德最终目的,简直太投脾气了。 之前发愁无法组建覆盖乡村的宣传队,工作队。 若能得到墨家子弟帮助。 简直是如虎添翼,珠联璧合! 此时此刻,鲁源脸上没了平时的油滑,多了几分苦涩。 “说自己是墨家后人,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官府听了要抓,士绅见了要赶,就连寻常百姓也被那些酸秀才忽悠得以为墨家是异端,躲都来不及。” 叹了口气,鲁源喝了一杯闷酒。 “这身手艺总不能烂在肚子里,想来想去,也就鲁班祖师爷的名头最稳妥,您也知道,我墨家的技艺本就和鲁班传下来的营造,器械本事相通,造水车,打家具,修炉窑,这些我本就精通,说是鲁班后人,露手艺的时候也不会穿帮。” “再者说,鲁班是天下工匠的祖师,不管是官府还是民间,谁不敬重几分,打着这个旗号,我走南闯北讨口饭吃没人会为难我,也不会有人追问我的底细。” 鲁源抬头看向曹德,眼神里满是苦涩。 “我不是故意欺瞒曹爷,实在是墨家的名头太扎眼,稍有不慎不仅我自己活不成,还可能连累身边的人,之前在村里混日子,是怕您也忌讳墨家,现在见您是真心为村民办事,不嫌弃这些本领,我才敢把实话兜底说出来。” 曹德一言不发地听着鲁源诉苦,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公输班是纯粹的顶级工匠。 不管是造攻城云梯,还是造房屋,家具,他本人和后人都是靠技艺谋生的手艺人。 没有固定的主张,也没有组织。 谁雇佣就为谁服务。 墨家可就不一样了。 严密组织,还是明确思想的学术流派。 工匠技艺只是他们的“术”。 核心是为了实现兼爱非攻,尚贤等主张。 造守城器械是为了帮弱国对抗强国。 造农具是为了让百姓吃饱,背后有明确的价值观和使命感。 这些才是他们的“道”。 技艺服务于不让穷苦人受欺负,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核心目标。 有明确的道德底线,甚至愿意免费为弱国出力。 “好,我信你。” 曹德压抑着内心冲动,墨家子弟躲藏了数百年,心态犹如惊弓之鸟,想要收服需要徐徐图之。 他们的术,曹德需要。 墨家的道,曹德更是要揽入怀中。 “你愿意拿出墨家的真本事为村里出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村西头有间偏僻的工坊,之前是用来做木工活的,现在划给你用,再调几个手脚麻利的村民给你打下手,你全力打造回春炉,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跟我说,我让人给你筹备,绝不耽误你的事。” 鲁源听后大喜过望,猛地起身对着曹德深鞠一躬。 “多谢曹爷,我保证把回春炉造出来,让村里每个人都能暖烘烘地过冬,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之前,鲁源整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除了偶尔指点村民做些简单的木工活,其余时间不是喝酒就是闲逛。 村里人对他意见不小。 投入到回春炉的打造中,鲁源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每天天不亮就钻进工坊,亲自挑选木材,铁皮。 每块材料都要反复检查,不达标绝不使用。 工坊里,鲁源手把手教村民打磨零件,讲解拼接技巧。 一开始,村民都不相信鲁源真能造出这种神奇的炉子。 不少人吃完饭,就跑到工坊外看热闹。 “你说鲁源这混子真能行?” “我看他就是瞎折腾,柳先生说得没错,他就是个骗子,想借着造炉子的名义,在村里捞好处。” “不一定,炉子看着怪模怪样,跟咱们平时用的炭盆完全不同。” 随着回春炉的雏形渐渐显现,村民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 几天后,回春炉终于打造完成。 曹德让人在村里的谷场搭了个台子。 将回春炉和一口普通的炭盆并排放在一起,特意召集全村人,公开演示回春炉的效果。 消息传开,村里的人都赶过来看人脑,男女老少挤得水泄不通。 柳书明站在人群后面,一脸不以为然。 “大家安静!” 曹德高声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想让大家亲眼看看鲁源造的回春炉,到底有没有他说得那么神,等一会,我会在回春炉和普通炭盆里各放一斤木炭,半个时辰后,大家亲自感受一下效果。” 鲁源精神抖擞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同样重量的木炭,分别放入回春炉和炭盆,又用火仔细点燃。 普通炭盆里的火焰呼呼往上蹿,热力很快就散发出来。 靠近台子的村民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暖意。 回春炉里的火焰却很小,几乎看不到明火。 只有淡淡的烟气从烟道里缓缓排出,看起来平平无奇。 “火焰这么小能有多少热气,我看鲁源还是在吹牛。” “跟普通炭盆比差远了,这炉子怕是没用。” “唉,浪费这么多材料,造了个没用的东西。” 耳听众人的质疑声,鲁源一点也不慌,对着台下拱了拱手。 “大家别急,普通炭盆是明火取暖,热气散得快,回春炉走的是暗火,热气都藏在炉子里,等会大家就知道了。” 曹德点头赞同,示意大家少安毋躁。 “大家耐心等等,半个时辰后再下结论不迟。” 村民们虽然疑惑,但还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盯着台子上的炉子。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普通炭盆里的火焰渐渐变小,木炭已经消耗了大半,而且热力越来越分散。 离得稍远的村民已经感觉不到暖意。 靠近的村民能够明显感受到,炭盆的热度越来越弱。 回春炉依旧没有明火,可围在台子周围的村民却明显感觉到,一股持续的暖意。 哪怕离得不算近,也能感受到热气。 鲁源用手摸了摸回春炉的烟道出口,又摸了摸炉壁。 “烟道出口只是温热,说明热都被留在炉子里,再看看里头的木炭,消耗了不到三分之一,比普通炭盆省太多了,大家可以上来摸摸炉壁,感受一下温度。” 几个胆大的村民立刻跑上台子,小心摸了摸回春炉的炉壁。 “炉壁烫得很,里面明明没明火,怎么这么暖和?!” 其余村民们见状争先恐后地围上台子。 有的摸炉壁,有的感受周围的温度。 一个个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色。 墨家真有本事,也没柳书明说得那么不堪嘛。 第125章 留住热能,冬日蔬菜暖棚 经过公开检验,回春炉的炉火可以长时间保持稳定状态。 时间过了一个时辰,炉内依然带有温热。 “鲁源这手艺太厉害了,不愧是墨家传人,当真名不虚传。” “有了省炭的新炉子,大伙再也不用担心冬天炭不够用了。” 墨家到底是个什么,乡亲们依旧弄不清楚,只知道一件事情,人家鲁源说到做到,有办法解决过冬木炭不足,改良取暖器物的能力。 议论声中,自然少不了带上柳书明。 望着眼前真实发生的一幕幕,柳书明脸色凝重。 张了张嘴巴,但又什么都没有说。 冲着曹德拱了拱手,挤出人群离开谷场。 一言不发目送柳书明离去,曹德心里犯起了嘀咕。 “可千万别给老子搞什么内讧。” 刚刚,曹德从柳书明看到了诸多复杂情绪。 不甘,鄙夷。 还有一丝丝的较劲。 从儒家诞生一直到封建社会瓦解,儒家始终有两个不共戴天的“大敌”。 墨家只能排名第二。 真正让儒家弟子恨得咬牙切齿的死对头,乃是法家。 饶是如此。 儒家和墨家子弟也还是老死不相往来,互相瞧不起对方。 “师父,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大量制作,分给全村人过冬取暖。” 石小勇咋咋呼呼的声音将曹德拉回了现实。 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曹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小勇说得没错,回春炉的效果确实神奇,按照鲁源的图纸,力争给每户人家都新建一座回春炉。” 经过和几名村老的商议,回春炉的材料由村里统一筹备。 争取寒冬腊月来临前,家家户户都用上回春炉。 确保这个冬天,青石村男女老少都能暖暖和和地过冬。 话音落下,四周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村民们围着鲁源不停地夸赞本领。 来到青石村落户至今,鲁源的脸上第一次挂上了自豪的笑容。 曹德凝视着还在散发热力的回春炉。 炉壁温度持续而稳定,热量没有丝毫浪费。 “若是能……” 下一刻,一个划时代的念头在曹德脑海中浮现。 回春炉能最大限度地留住炭火的热力。 能不能用类似办法留住太阳的热力呢? 仿造现代温室大棚的技术,冬天建一个简易的蔬菜棚子。 若能成功,冬天也能有新鲜蔬菜吃。 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自从墨家诞生,其技术就与农业密不可分。 有别于以木工活为主的鲁班。 墨家技术门类更广,擅长的农业发明也更多。 演示结束后,曹德单独把鲁源叫回家中,将自己关于温室大棚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啊!!!” 听完曹德天马行空的想法,鲁源顿时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圆。 嘴巴大的甚至能塞进一个只拳头。 “曹爷,我看您更像是墨家传人。” “我也只是琢磨出一个大概,具体如何完成,还需要你从旁帮衬一二。” 曹德淡淡一笑,道明温室大棚想法源自于回春炉的双层结构和烟道保温。 鲁源摸着下巴想了一会。 刚被全村百姓众星捧月,称它是巧手能人,鲁大师精神亢奋得不得了。 没承想。 曹德也懂些奇思妙想的造物之术。 想了想,鲁源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草图。 “听您这么一说,蔬菜温棚确实有几分道理,回春炉是双层炉壁保温,大棚也可以做类似的结构,夜间温度低,可以在棚子外面加盖草帘,芦苇席,把寒气挡在外面。” “还可以把棚子建成半地下,往下挖个一两尺,利用地温来维持温度,地底下暖和,能帮着棚子保温,棚子里再放些盛满水的大缸,白天太阳大的时候,水可以吸热,晚上温度降下来,水再慢慢释放热量。”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曹德点头赞同,目前的关键是透光材料。 没有透光的东西,太阳热量进不来。 庄稼与蔬菜也照不到阳光。 “琉璃……可是太贵了……” 鲁源苦思冥想了半天,脑中能想到的透光材料只有琉璃。 可是琉璃的价格比黄金还贵。 一小块,就够普通人家过半年之用。 若是建一两座大棚,咬咬牙买一些也就罢了。 如果大面积铺设,琉璃这种东西将会第一个被淘汰。 纸和布又不透光,蒙上去跟盖了层被子一样。 “琉璃确实不行,成本太高想都不用想。” 曹德摇摇头,插话说道:“我倒是有个折中的主意,村里有不少麻纸,还有些比较稀疏的绢帛,这些东西虽然不透光,不过可以试试浸泡在桐油,鱼油里,通过浸泡和晾晒的方式改变它们的性能。” 担心鲁源听不太懂,曹德进行了生动而又形象地逐步介绍。 通过多道因地制宜的改良工序,纸和布将形成一层油膜。 油膜具有一定的透光性。 韧性和防水性也能得到改良。 最关键的是,这类材料的制作工艺简单,村民们学习几天就能上手操作。 成本低,材料好找。 适合大面积铺设。 “咱们北地冬日的阳光时间远高于其他地区,冬日暖阳与冰雪景观相映成趣,这说明太阳释放的热,完全可以用于这类暖棚。” 曹德最后进行了一番总结。 和同样寒冷的东北比起来,北地这边的日照时间更长。 早晚温差大。 下午的阳光十分充足。 鲁源眼睛一亮,忙说道:“这办法好!油浸过的纸和布不仅能透光,还能防水,下雨下雪都不怕,确实实用!”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曹爷,您这脑子真是太好用了。” “呵呵呵,不好用,岂能给村里当带头人。” 曹德微微一笑,继续补充道:“除此之外,我还打算派人去附近有矿的地方,购买开采石材废弃的云母薄片,云母碎片量大价廉,稍微花点银钱打通矿场管事,有多少我们都能拉回来。” “届时,还需你带着一些巧手之人,将云母碎片制造成关键部位的透光材料,比如棚顶和观察窗,这些地方需要更好的透光,咱们还可以把云母碎片镶嵌在油纸层,进一步增加透光性,这样效果更好。” 鲁源越听越亢奋。 云母这东西他知道,之前乞讨时在矿场见过。 确实如曹德所讲。 矿场开采石头的时候,会挖出来不少云母碎片。 完好无损的云母价格不菲,至于破损云母碎片,基本上没人要。 第126章 小山村里的技术井喷 “对了,蚌壳,蛎壳是不是也能充当透……透光材料?府城有河,两岸百姓平日里少不得下河捕鱼捞虾,将它们搜集起来打磨变薄嵌在墙壁,将阳光反射到下部,如此,蔬菜底部也能照到光。” 经过曹德的一番讲解,鲁源逐渐开始举一反三。 老百姓日子贫苦,不管有用没有,基本不会丢东西。 哪怕是吃剩的蚌壳,蛎壳。 估计也会被两岸百姓留下来。 花几个铜板进行收集,然后做进一步的加工。 能否成功是后话。 先试一试再说。 万一成了呢。 “说得好,不走出第一步,永远不知道前路是坦途大道,还是充满荆棘的险路。” 曹德脸上笑容不断,心头倍感欣慰。 墨家最大的特点之一,当属他们善于实践。 这一点,倒是颇为符合后世的实践出真知。 成不成是次要的。 做与不做才是主要问题。 接下来,曹德又和鲁源聊起大棚的框架。 用木头搭建坡面框架,坡面朝着南方。 这样能更好地接收阳光,把油浸过的厚纸,绢帛紧绷覆盖在框架上方。 再刷一层油确保可以长时间的防雨水,雪水。 “把材料和结构结合起来,冬日暖棚肯定能成!曹爷,我这就去画详细的图样,你我一块组织人手准备材料。” 鲁源兴奋地搓了搓手,当即便要大干一场。 墨家弟子沉寂了数百年,走到哪里都被视为异端。 包括鲁源在内的一大批弟子,不得不假借鲁班后人的名义混一口饭吃。 好不容易有了不嫌弃墨家弟子的舞台。 鲁源岂能不尽力! 曹德叮嘱道:“材料的获取和加工一定要做到物美价廉,不能因为建大棚就让乡亲们额外花钱,你放手去做,需要人手和物资直接跟我说,我来协调绝不能耽误工期。” “必须赶在最冷之前把大棚建起来,试试冬天能不能种出东西。” 看出鲁源想要大干一场的冲劲,曹德其实比他更开心。 高兴的不是得到了墨家传人的技艺。 而是墨家那种敢想敢干的精神。 栽下梧桐树,才能引得更多墨家凤凰。 “您放心,绝对不会耽误的。” 鲁源拍着胸脯保证。 转身兴冲冲地跑出去画图。 安排好温室大棚的事情,曹德又去炭窑和铁矿工坊查看了一圈。 叮嘱工匠们加快进度,确保回春炉批量制作尽快完工。 忙活完这一切。 曹德终于能腾出时间,与娇妻美妾待一会儿了。 刚推开家门,曹德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声音的主人好像是白雨薇! 曹德心里一紧,快步走进去。 果不其然,白雨薇扶着桌子弯腰干呕。 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额头满是冷汗,身子虚弱得几乎站不住。 “雨薇,你怎么了?” 曹德连忙上前搀扶白雨薇,心中咯噔一下。 不会吃坏东西了吧? “说,你们给我媳妇都吃了什么!” 曹德虎目一瞪,吓得三个老妈子瑟瑟发抖。 同在屋里的陆瑶连忙说道:“夫君误会了,姐姐这几日害喜害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奴家担心姐姐不吃不喝,肚子的孩子受不了,想起深居闺中之时,家中嫂嫂有孕吃不下东西,郎中就会让她喝红糖水代替餐食。” 听到这话,曹德这才松了一口气。 前世没当过爹,不过没吃过猪肉,也曾见过猪跑。 随着怀孕时间日久,孕妇的妊娠反应也会逐渐严重。 没有食欲的情况下。 往往需要代餐辅助影响。 糖水的作用相当于葡萄糖,古代郎中给孕妇开红糖水,都是一个道理。 陆瑶又说道:“姐姐喝了一碗红糖水,没过多久就开始吐,一开始只是恶心,后来就吐得厉害,夫君,要不找个郎中给姐姐瞧瞧?” 曹德连忙伸手摸了摸白雨薇的额头。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随后,曹德又看向桌上没喝完的红糖水。 碗里的红糖颜色发暗,看着就不太对劲。 “雨薇,你除了想吐,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肚子痛不痛,头晕不晕?” 曹德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白雨薇摇了摇头,语气虚弱道:“胃里一阵阵恶心,像是翻江倒海一样,吐完稍微好点了,别的倒没什么。” “就是红糖水不对劲,喝下去只觉得恶心,感觉不到任何的香甜。” 事关腹中孩子,白雨薇心里也怕,一五一十描述着喝下红糖水的不良反应。 “哦?难道是红糖有问题。” 曹德让一名老妈子取来红糖罐,他要亲自检查。 打开盖子,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舀了一点红糖放进嘴里品尝,曹德立刻皱起眉头。 刚刚入口时有一股甜味。 只是这股甜味转瞬即逝。 马上就会变成焦味,其中还夹杂着涩味。 口感极差,根本咽下去的时候。 曹德用力吞咽,只觉得喉咙火辣辣地难受。 莫说是孕妇,就连曹德都感觉这玩意难以下咽。 吐掉嘴里的红糖,曹德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红糖没问题,制作工艺就是这样。 熬制的时候火候没有控制好,才会出现浓郁的焦煳味和涩味。 白雨薇喝了不舒服,多半是这些杂质作祟。 这个时代熬制红糖,都是直接用铁锅架在火上加热。 柴火的火候很难控制,不仅容易导致温度过高,而且铁锅受热不均,靠近锅底的温度太高,容易把糖汁煮得焦糊。 一旦出现焦糊,整锅糖都会弥漫着杂色和异味。 口感极差不说。 还会对肠胃产生刺激。 回春炉能利用余热保温。 温室大棚能收集阳光的热量。 能不能把两者的原理结合起来,改进熬糖的技术,解决火候难以控制的问题呢? “有了!” 隔天一早,曹德叫来善于动脑子的石小勇帮忙打下手。 “你师娘最近身体不适,老子准备改进熬糖存在的几个问题,帮着她调养身体,你一会儿和我去趟县里,购买大陶罐和几个铜釜。” “师父,这些东西和熬糖有什么关系啊?” 石小勇一脸疑惑。 曹德语出惊人。 有了它们,曹德就能搞出水浴法熬糖。 “用水来熬糖吗?那糖不就化在水里了?!” 石小勇彻底惊了。 第127章 硝石的第三种用途 曹德没做过多解释,吩咐石小勇套上驴车送他去县里。 上了路,曹德才向石小勇解释何为水浴法。 陶缸里注水,内部再放一个较小的铜釜。 把需要熬制的饴糖和饴糖原料放进铜釜。 之后,陶缸用炭火缓慢加热,通过水来间接加热铜釜里的糖汁。 这样一来。 水的温度会限制铜釜的温度,不会让糖汁温度过高。 而且水温均匀,铜釜受热也会均匀。 糖汁就不会焦糊了。 “师父,我明白了,难怪您要买铜釜,原来是这么回事。” 石小勇并没有完全听懂,基于对曹德的无条件信任,相信这个办法肯定能有奇效。 师徒二人花了大半天时间,分别购买了两个大陶缸和几个铜釜。 铜器不同于铁器,属于官府管控,豪强独有的买卖。 曹德搞不到现成的铜矿石,想要自己制作铜釜,唯有熔化铜钱铸造。 时间久,工艺烦琐。 索性直接花钱买成品。 黑了官府一万多的税银,有钱不用难道等着下崽。 一次性购买多种铜釜,皆因匹配问题。 铜釜要能放进陶缸里,还得留出空隙放水。 曹德只能多买几个,一个个地试验。 下午回到家,曹德亲自带着石小勇进行初步尝试。 把陶缸架在灶台,铜釜放入陶缸中,然后再往陶缸里注满水。 又把饴糖倒入铜釜。 一切准备就绪后,石小勇点燃了灶下的炭火。 “注意控制炭火,一开始用小火,让水慢慢升温,火势不要烧得太旺。” 曹德弯腰盯着炉火,又不忘关注铜釜里的糖汁。 要是有冒泡的迹象,石小勇就把炭火调小些。 始终保持水温稳定。 使糖汁慢慢浓缩。 石小勇连连点头,小心控制着火势。 随着水温慢慢升高,铜釜里的饴糖开始发热,冒出了细密的小泡。 水浴法和直接加热最明显特征之一,便是后者熬糖容易出现剧烈翻滚。 同样是熬糖,水浴法的沸腾程度显得十分温和。 糖汁只是表面气泡,没有丝毫的焦糊迹象。 曹德拿着木勺,时不时搅拌铜釜里的糖汁。 过了一个时辰,饴糖渐渐变得浓稠。 颜色也从浑浊变得清亮,一股纯正的甜味弥漫开。 再没有了之前那种刺鼻的焦味。 “师父,这就成了!” 石小勇难以置信道。 “你尝尝不就知道。” 曹德淡笑着将木勺递给石小勇。 石小勇用勺子舀起一点糖汁冷却,忍不住尝了一口。 下一秒,石小勇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连连咋舌道:“甜,师父,这糖真甜!没有一点焦煳味,师娘这回一定会喜欢吃的。” 听到炉灶间传来惊呼声,陆瑶,白雨薇,三个老妈子也都好奇地过来看热闹。 当即,曹德找了几个小碗,让几女品尝之后给点意见。 五人先后端起碗品尝,一个个赞不绝口。 “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昨天说改良红糖,今日就熬了这么好喝的糖水。” 陆瑶对曹德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雨薇则是甜在口中,美在心里。 为她和孩子,曹德不顾操劳地忙活着厨房琐事。 这样的男子,谁能不爱。 曹德却没有满足于此。 看着眼前那锅清亮的红糖浆,又想到了更多的用途。 红糖技术虽然改进了不少,但口感和纯度只能说相对提高。 想要更进一步,一定是白糖。 白糖不仅口感更好,而且用途也更加广泛。 不管是日常食用,还是拿来贩卖,都比红糖强一百倍。 最最关键的事。 白糖还是工业材料,战略物品。 古话说得好。 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糖变成大伊万。 有了白糖,曹德就有了改进炸药的配方材料。 不但能够提高炸药的威力。 充当军工核心,施工建设也是大有益处。 古人打仗最怕遇到攻城战,不论是绝世名将,还是纸上谈兵的赵括,碰到城防设施完备的城池,谁都得头疼好一阵。 能绕着走。 绝不会和一座城池死磕到底。 古代攻城往往需要超越守军数倍的兵力,少则三倍,一般多为五倍。 若是碰到大型城市,出动十倍兵力都未必能攻下。 不是夸张,古代攻城真就这么挠头。 诸葛武侯率领五万蜀军,攻打只有一千魏军的陈仓城。 兵力比为几十比一,照样是久攻不下。 先前爆破矿区之际,曹德依托现有材料,对火药比例进行了一定调整。 燃烧速度提升五成,使用草木灰滤硝,硫磺蒸馏。 如果有了白糖,接下来的火药威力差不多可以接近早期军用黑火药水平。 有一说一。 即便拥有了早期军用黑火药,未来也难以炸塌大型城池。 就算是中等规模的府城,只怕也是一半一半。 对于县城,小城。 倒还是勉强够用。 耳听曹德口中不断念叨着白糖二字,陆瑶满脸震惊道:“夫君,您喃喃自语说的白糖,莫非是白沙糖?” “差不多,你可以这么理解。” 曹德地衍的点点头。 大楚境内除了红糖,已经出现了白糖的踪迹。 名字与现代白糖一样,都叫白沙糖。 只不过名字相同,口感和技术工艺完全不同。 大楚的白砂糖说的是颜色呈现浅黄,浅白,带有颗粒状的糖。 纯度低,内部掺杂有大量杂质。 “我听妹妹说,这种白沙糖都是贵人享用的,夫君,咱们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白雨薇跟着吃了一惊。 “别人做不出来,不代表我不行。” 曹德信心满满。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技术分三步走。 利用回春炉的烟道余热,把新熬制的优质红糖溶于温水,做成纯净的糖液。 避免再次加热导致焦糊。 第二步用木炭进行脱色。 把精炼的木炭碾碎成细粉,加入温糖液中充分搅拌。 木炭粉末吸附糖液里剩余的色素和杂质,再用细密的麻布过滤,得到清澈糖液。 第三步。 把纯净的糖液倒入陶盘,然后把陶盘放在盛满硝石水的大缸。 硝石遇水会吸收大量的热量,让缸内的温度急剧下降。 这样就能促使糖液快速结晶,形成白糖了。 依托现有的一切,巧妙利用硝石制冰技术。 在除制造火药,冰块之外,开拓出第三种用途。 因地制宜地解决现代白糖工艺需要的高温蒸发和机械过滤。 提高手工白糖的纯度。 第128章 见面就怼的儒墨门人 “硝石还能这么用?” 墨家技术达人,曹德眼中的一号工具人,鲁源鲁大师匆匆赶来看“奇迹”,得知曹德改良了红糖熬制技术,并且还有办法炼制白糖,内心震惊可想而知。 纵然是墨家当代巨子,鲁源的师兄,都做不到改良制糖技术。 曹德一个新崛起的乡下豪强,各项本领均不弱于墨家巨子。 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道硝石能做火药,能治病。 还能硝皮子。 没想到还能用来降温结糖晶。 “我这是利用了硝石遇水会变冷的特性,人为让周围的温度降下来。” 望着满脸匪夷所思的鲁源,曹德暗道一句这才哪到哪。 不是他要故意显摆。 想要招揽更多的墨家传人,首先要让鲁源心服口服。 相较于法家,黄老学派,儒家,阴阳家,墨家属于极为特殊一类流派。 有术有道。 既能干活,营造各种器物。 更有着严密的内部组织架构。 口才和活动能力,丝毫不弱于他们的手上本领。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一来,就需要大量熟手配合,仅靠村里这些人,恐怕是力有未逮啊。” 鲁源晃了晃脑袋,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研究白糖的难度远远超过改良红糖熬制技术。 不是两三个人就能完成的。 “所以我才会叫你过来,明日陪我去流民聚集之地,招募懂得制糖,熬糖的成手匠人,这么一来,人手问题就能马上得到解决。” 随后,曹德态度和蔼地打听墨家关于制糖,都有哪些见解和技术成果。 换成是墨家主导这件事情,又将需要多少人手。 “不瞒曹爷,早在百年前,我墨家门人便开始研究如何提高糖的品质,小人的师兄,墨家当代巨子融合了前人的层叠滤法,水浴熬煮的门道,相比前人有所精进,唯独熬糖,滤糖方面,迟迟没有进展。” 鲁源逐渐敞开心扉,说起墨家不光懂得制作农具,器皿,任何有利于百姓,关系农田之事的门当,全都有所研究。 包括并不限于制糖,煮盐。 毕竟。 诸子百家当中,唯独墨家和农家能够身体力行地践行以农为本的理念。 不像某家,只会嘴上说说。 从不肯下地劳作。 “哼!” 忽然,门外传来冷哼声。 曹德出去开门,发现柳书明一脸铁青地背手离开。 “唉。” 见状,曹德无奈地摇头。 有一说一。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曹德对于柳书明这位落魄秀才,还是有些好感。 教学认真,而且与人为善。 与那些鼻孔朝天,瞧不起布衣百姓的腐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挺好一个人,偏偏就和墨家过不去。 “老鲁,你今晚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去县城外挑选流民干活。” 曹德说道。 “也好,明早村口汇合。” 说完,鲁源急匆匆告辞离去,继续忙着曹德交付的冬日暖棚事宜。 “柳秀才,好狗不挡道,让开!” 转过天,曹德带着几名队员与鲁源相约村口汇合,刚准备去县城招人,没承想一棵树后出现了柳书明的身影。 对头见面,鲁源嘴里自然没什么好话。 柳书明没说话,仅仅是瞪了鲁源一眼,腰杆挺直走了进来。 “员外,学生昨日听到您打算去流民当中挑选懂得熬糖,制糖的匠人,学生毛遂自荐,请员外带我一块去。” 坦然承认昨天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柳书明冲着曹德拱手致歉,语气坚决地要和众人一块去流民营地。 曹德微微皱眉,略带迟疑地望着柳书明的双眼。 终日捧着四书五经,开口闭口皆是圣贤言,这样的一号人,怎么会掺和到跟流民打交道的俗事当中呢? 似乎是看出曹德心中所想,柳书明朗声道:“员外想必是觉得儒生只会捧着论语,念子曰学而时习之吧?” “鲁……鲁某的墨家巧技能制器,学生承认技不如人,但天下事绝非只靠手艺就能成事,管人,定秩,立规矩,乃是我儒家的本分。” 曹德还没说话,鲁源先是冷笑了几声,又语带讥讽道:“器物者利天下之根基也,没有好工艺,没有能利天下人的手艺,你就算招来人,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难成大事。” “儒家动不动就讲君君臣臣,让你去教导流民,只怕要把流民教得只会拱手作揖,天天学你摇头晃脑。” “墨家门人果然都是不通礼数的无脑之辈。” 柳书明不甘示弱地现场回怼。 墨家有术,儒家有道。 没有秩序规范,手艺再好也架不住人心涣散,见利忘义。 “倘若找来的匠人偷奸耍滑,干活时敷衍了事,把控不好火候,再好的工艺也熬不出好糖,我帮员外把人管好,制定规矩,正是为了让手艺发挥最大的用处,各展所长罢了,你若是嫉贤妒能,我不去便是了。” “真是两个活爹啊!” 曹德哭笑不得。 自打鲁源袒露身份,二人一见面就掐。 自古以来。 门户之争是最难调停的。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你们二人都是青石村的栋梁,老鲁善制器,你们儒家善治人,若能同心协力,自然事半功倍,一块去吧。” 都是人才,曹德唯有和稀泥,打圆场。 青石村和曹德需要墨家的帮衬。 更需要儒家弟子教村里人读书认字。 鲁源哼了一声,嘴里嘟囔道:“但愿你的规矩真能顶用,别净是些中听不中用的空话。” 柳书明懒得跟鲁源再做口舌之争,只对曹德说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流民聚集地,去晚了,怕是被其他庄子挑走了好手。” 来到上次雇佣老妈子的流民营地,此地依旧聚集着大量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无业流民。 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活下去的渴望。 曹德正色说道:“青石村招工,管吃管住,每月给三斗粮食,做得好还有机会落户,尔等愿意踏实干活,现在就出来报名。” 秉承着快刀斩乱麻的原则,曹德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只要懂得制糖的匠人。 男女不限,必须是成手。 话音刚落,流民们瞬间蜂拥着往前挤。 “再敢乱作一团,统统不用!” 柳书明几个箭步挡在人群前面,厉声训斥众人要守规矩。 否则,青石村招工,永远不用此地流民。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第129章 外儒内法 等到场面稍微稳定,柳书明未和曹德有任何商议,直接提出了多项招工要求。 报籍贯,出身,有无前科,是否能干粗活。 有偷盗斗殴前科者,一概不收。 柳书明又指了指曹德带来的保安队员,正色道:“你们一个记录,一个核对,剩下的维持秩序,说不清楚籍贯出身之人,全部排除在外。” “按籍贯分组排队,同乡互保,一人犯错同组连坐,谁要是敢乱挤乱闹,立刻赶走永不录用!”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不但流民们呆若木鸡,曹德和鲁源也被柳书明这副姿态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平日里,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的柳秀才,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严肃一面。 流民们不懂连坐的深意,却也明白犯错就会被赶走,赶走了就没饭吃的道理。 很快,有趣的一幕出现了。 在柳书明的指挥下,大批流民真的开始分组排队。 登记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曹德暗自点头。 定秩立规的本事,确实是儒家的强项。 至于柳书明。 个人本领比曹德预想的还要厉害几分。 登记了大约三十多人,柳书明语速极快地开始分工。 几时上工,几时收工,说得明明白白。 严格按曹德教的法子过滤原料,滤出的糖液若有杂质返工重滤。 返工不计额外口粮。 火大了烧煳糖液,火小了延误时辰,同样要扣粮食。 鲁源没好脸色地嘀咕道:“外儒内法之徒,也好意思讽刺墨家。” 曹德则是听得津津有味。 柳书明设定的章程当中,确实有几分法家的意思。 看似苛刻,动不动就扣粮食。 但比起真正的法家,又宽松了不少。 “凭啥他们榨汁能多拿粮,我们滤糖难道不辛苦,为啥拿得比他们少呢?” 一个妇人忍不住质问。 柳书明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漠道:“榨汁耗力最多自然该多得粮食,滤糖耗力少,少拿粮食又何不对?若是你们能够细心完工,做到无一次返工,我可替员外做主,额外给你们加半斗粮,烧火组能做到一月火候无一丝偏差,同样有赏。” “做得好,能一直留在村里干活吗?” 有人问道。 “可以。” 柳书明点头道:“每月进行一次考成,分上中下三等,上等加一斗粮,中等口粮照发,下等训诫后留用,若连续两月皆为下等,即刻赶走。” “连续三次考成上等,可入青石村户籍,分半亩地,家人亦可接来村中安置。” 此话一出,流民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正因为失去了户籍和土地,他们才会变成流民。 田地和房子,不但是粮食和住所,更是百姓身份的证明。 流民不是人,人人皆可以欺辱。 当即,没人再敢抱怨。 众人屏气凝神,打定主意要好好干活。 回去的路上,鲁源忍不住说道:“规矩定得倒是仔细,你就不怕他们阳奉阴违?” 柳书明自信满满地说道:“同乡互保,意味着一人犯错牵连他人,有人互相监督,他们纵然有心偷懒,旁人也会督促他们干活,做好有赏,做得差有罚,人心趋利避害,收敛野性踏实干活乃是必然之事。” “况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因势利导同样是我儒家的特长,规矩不合时宜我自然会改,但在这之前,你还是先管好你的墨家工艺,咱们各司其职,看谁能真正帮员外把白糖做出来。” “比就比,我还怕了你不成?” 鲁源不服气地叫嚷道:“等到白糖成了,非得让你看看什么叫术济天下。” “拭目以待。” 柳书明眼里充满了较劲的意思。 曹德走在二人中间,生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耳听二人唇枪舌剑,倒也是有点意思。 看似温和的儒生,行事干脆利落,另有一副法家面孔。 定规矩,洞察人心。 隐隐感觉柳书明不像是普通儒生。 儒家两大对头里,法家才是第一名。 吸纳“敌人”的理论。 柳书明当真是儒家弟子? 话说回来。 两人互相看不惯,又透着一股不拆台,只较劲的君子之风。 和而不同的局面,反倒成了一桩幸事。 若是互相下绊子,捅刀子。 曹德说不得要对其中一个挥泪斩马谡。 回到青石村,柳书明再次做了一件让曹德大跌眼镜的事情。 亲手誊抄登记册,一份他自己留存,毛遂自荐充当监工。 另外一份交给曹德。 又着手制定奖惩细则。 甚至连流民的住宿,饮食分配都做了细致规划。 一整天的经历,完全颠覆了曹德对于儒生的看法。 既没有袖手谈心性,更没有高谈阔论。 定规矩,写章程。 虽说有些地方不合时宜。 但是总体来说,柳书明写的这些东西,完全有推广下去的价值。 细细看来,柳书明的规矩既有儒家的教化。 又有法家奉行的按劳取酬。 同乡互保,头目连坐,此乃法家推行的奖惩制度。 认为人性本恶,需要严厉监督。 一套融合了法家和儒家规矩订下来。 流民既能用得顺手,又能防着生乱。 “夫君,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饭菜摆在面前你都视而不见。” 不知不觉,曹德面前出现几道精致的小菜。 “你看看这个。” 说着,曹德将章程递给陆瑶。 “这是柳先生的笔迹,难道是他写的?” 陆瑶吃惊道。 曹德点点头,笑道:“你也是读过书的女子,想不到吧,这套章程会出自儒生之手。” 陆瑶抿抿嘴唇,继续看着上面的内容。 “夫君,您不觉得奇怪吗?” “嗯?” 正要动筷子吃饭的曹德愣住了,不解道:“哪里奇怪了?” “柳先生有如此大才,为何屡试不中,至今仍是一名秀才呢。” 陆瑶将册子放到曹德身边。 纳闷柳书明有如此才学,何至于多年来始终名落孙山。 以他的才华,考取举人应该不是难事。 字写得漂亮,为人也不死板。 “没什么奇怪的,这年月事事离不开银子,柳秀才无钱疏通门路,名落孙山不足为奇。” 曹德不以为意地吃了起来。 “夫君最好查一查这事,免得……免得出现一些变故。” “查一查?” 曹德抬头看向陆瑶。 “不知为何,奴家觉得柳先生名落孙山,未必是无钱打点这么简单。” 冥冥当中,陆瑶感觉这件事情另有原因。 第130章 同行是冤家 “请夫君不要多想,奴家绝没有针对柳先生的意思,只是觉得以柳先生的才华,即便科举不中,也不该如此落魄潦倒。” 嫁给曹德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陆瑶逐渐熟悉了自家男人的脾气。 大着胆子提出不同的见解。 曹德带领青石村保安队护送税银和粮食,其间力战叛乱的衙役和土匪,随后受到衙门表彰。 花团锦簇之时,落魄文人柳书明主动来投。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打满了补丁。 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柳书明也是流民。 能把规矩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成不了举人,给豪强,富户当个幕僚,私塾先生,也是绰绰有余。 混口饭吃应该不是难事。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的问题。” 曹德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小妾的建议,准备安排人查一查柳书明的底细。 除了以上几点。 其实曹德心里,也有一个疑问。 文人多有傲气,曹德一不是乡绅,二不是大户人家子弟。 充其量也就是个暴发户,小员外。 柳书明主动来投,毛遂自荐要给曹德当幕僚。 这一点同样反常。 安排人手调查柳书明的底细,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是没人,而是办事之人必须足够心细。 稍有不慎,就会弄巧成拙。 引起柳书明的反感。 目前,能用的人手个个身兼数职,就连曹德自己都要两头忙。 鲁源负责筹建暖棚,兼顾和曹德一块研究白糖。 暂时将调查柳书明的事情挂在心里,曹德决定一步步来。 几天下来。 曹德培养出多名能够熟练运用水浴法,熬出优质红糖的成手。 使用回春炉的烟道余热温化红糖。 烟道旁架着陶盆,里面放置温水。 红糖块放在特制的布袋中浸泡,既能慢慢化开变成糖液,又能滤掉一部分肉眼可见的杂质。 比直接用冷水溶解更干净,而且还能节约炭火。 “曹爷,你看这碗糖浆做得怎么样?” 鲁源忙里偷闲地做了一碗糖液,拿到曹德面前展示成果。 “倒进去试试,注意木炭粉的比例,别多也别少。” 熬煮红糖的大缸同样做了升级改造,上面铺着一层生丝绢。 上次,曹德贡献熊王金胆,解决了西戎叩关的危机,府衙赏了一批次等丝绸。 品质一般,过滤精度比麻布高出不少。 鲁源闻言将炭粉倒入糖液,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棍沿着缸壁缓慢搅拌。 “炭粉要跟糖液充分裹在一起,才能把杂味吸干净,搅得别太急,炭粉浮在上面等于白忙活一场。” 曹德站在一旁进行技术指导。 糖液渐渐从琥珀色变成了浅黄色。 半个时辰后,鲁源停了搅拌,开始让糖液静置。 静置了大概两个时辰后,曹德亲手提起缸底的麻布绢袋。 滤出的糖液清澈透亮,比之前又干净了不少。 换了新的炭粉和麻布,重复吸附过滤流程。 这一次滤出的糖液已经接近无色。 “成了!” 鲁源舀了一勺自己做的糖,放在舌尖尝了几口。 细腻无渣,没有任何杂味。 比他记忆里的红糖不知强了多少倍。 “下一步就是结晶,硝石准备得怎么样了?” “早就备好了!” 一旁石小勇连忙回话道:“按照师父您的吩咐,钱掌柜药铺的硝石差不多被咱们买空了,就是价格不便宜,一斤要三百文钱。” “这点钱花得值,赶紧搭结晶大缸,争取今晚出第一批结晶。” 曹德满不在乎地安排下一步。 手里有银子,自然不会扣扣搜搜。 “爹,宋家糖坊的宋明东宋掌柜带着几个人来了,说是要买木炭,不过看样子来者不善。” 就在这时,老四曹义进屋报信。 “宋明东……看来是咱们最近大量购买甘蔗,引起了同行的警觉啊。” 曹德心里咯噔一下。 宋记糖坊不但是县城里最大的糖坊,生意更是做到了府城。 府城百姓食用的糖。 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来自宋记糖坊。 经营的糖品多达数种。 红糖,赤砂糖,饴糖,糖霜…… 除了销售半成品,宋记糖坊还具备加工能力。 掌柜宋明东出了名的贪婪,同时又懂得两面逢源。 既和丁文龙称兄道弟,又懂得定期孝敬衙门。 还与当地商铺掌柜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堪称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行家。 近期青石村大量采购原材料,宋明东如此精明的一个人,肯定是嗅到了风声。 上门来一探究竟了。 片刻后,曹德将宋明东一行人请入坞堡的客厅。 身穿锦缎棉袍,肚子圆滚滚的宋明东打发伙计出去,口中说着买炭的事情,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青石村大量采购甘蔗,饴糖的用意。 “宋掌柜今日过来,到底是来买木炭御寒过冬,还是来打听消息啊?” 曹德冷不丁放下茶杯,出其不意地开门见山。 闻言,宋明东心里笃定曹德要插手制糖生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曹老弟是个直爽的脾气,兄弟我也不瞒你了,你们村频繁购买甘蔗,饴糖等物,想必是要熬糖做买卖吧?” “听闻曹老弟懂得不少奇妙的手段,能将粗盐变成精细的青天盐,熬出的糖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好货色。” “咱们是乡亲,又是半个同行,曹老弟要是有好买卖,可别藏着掖着。” 话锋一转,宋明东提出拿出一笔银子,两家一块发财。 人的名,树的影。 曹德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渐渐在白河县流传开来。 担心青石村抢了自己的独门生意,宋明东这才会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曹德淡淡道:“宋掌柜的糖坊生意做得这么大,我们青石村哪敢高攀,无非是给村里添点进项的小打小闹,就不劳烦宋掌柜资助银子了。” “曹老弟客气了,不如拿点样品给我尝尝,要是品质上佳的好糖,往后的销路包在宋某身上,你放心,都是自己人,我给你的价钱绝对让你满意。” 曹德越是推脱,宋明东心里的警觉越盛。 既然曹德不愿合作,宋明东索性变化打法,直接包圆。 “宋掌柜来得不巧,我们村的红糖尚未做好,不如过段日子熬好了红糖,我亲自给宋掌柜送去一些,如何?” 宋明东脸色一沉,心中勃然大怒。 第131章 公开贩卖白糖等于宣战 “曹老弟莫怪,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熬糖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经营糖坊同样要讲一个先来后到,长幼尊卑,要是老弟搞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败了糖行的名气,只怕会惹来无穷的麻烦。” 眼瞅着曹德想要进入制糖行业,宋明东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善。 糖和盐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后者长期被官府管制,由衙门垄断经营。 前者则可以民间经营。 物以稀为贵,当地食糖多少钱都由宋家独家制定。 多了青石村这么个竞争对手。 一张大饼,可就要两个人分吃了。 曹德冷笑道:“宋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曹某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你卖你的糖,我做我的事,怎么就成了旁门左道了?” “我们村的木炭暂时缺货,宋掌柜请回吧。” 宋明东想玩威逼利诱,曹德可不惯着他。 当场摆出泼皮做派。 警告宋明东安分守己,别来找不自在。 “你!” 耳听曹德不留情面的逐客令,宋明东彻底怒了。 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泼皮,也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换作一年前。 曹德还是那个偷鸡摸狗的泼皮无赖。 宋明东能拿正眼看一眼曹德,都算是给了曹德天大的面子。 如今纡尊降贵,亲自过来释放“善意”。 这个匹夫,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曹老弟,咱们后会有期!” 宋明东拂袖而走。 县城的糖食买卖,轮不到曹德撒野染指。 当天夜里,硝石发挥了稳定降温的作用。 曹德守在旁边,每隔一个时辰检查一次,确保温度持续稳定。 天刚蒙蒙亮,曹德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陶缸的盖子。 陶盘里结满了雪白的晶体。 白糖成功结晶的消息在青石村核心圈悄悄传开。 谁也不曾想过,红糖能变成白糖。 “这糖要是拿到县城卖,肯定能卖个天价。” 鲁源眼里满是感慨,墨家巨子都完不成的难关,今日被曹德给解开了。 “达官贵人,富户地主就喜欢这种稀罕物,咱们的白糖又干净又甜,一斤卖五百文我看都有人抢。” 老村长比鲁源更高兴。 村里有了稳定的收入,他这个村长肯定要拿一笔。 曹德摇了摇头,给众人浇了一盆凉水。 “白糖产量不高,一天最多出个十几斤,而且硝石成本高,不能一下子把价格定死,咱们先做小批量的礼盒,每盒一两,外面刻上雪霜糖三个字,先送给县令,师爷,还有县城里几家大掌柜,让他们尝尝鲜,看看反响。” 白糖的确是做出来了。 但是产量和品质都没有达标。 当然,比起现在的白沙糖,自然要好上不少。 可惜。 这种好,仅仅是口感上面的好。 尚且做不到成为工业材料。 其次,白糖能不能卖出去,关键要拉上官府。 宋家塘坊不但垄断了县里的食糖供应。 就连府城,也有大批他们客户。 正面对抗,青石村胜算不高。 而一旦拉上官府背书,结果就不一样了。 贸然高价售卖,很容易引来非议。 甚至还会被宋明东扣上敛财的帽子。 先通过有头有脸的人背书。 让白糖成为珍品礼物。 再慢慢打开全部销路。 之后,石木匠按照曹德的吩咐,打造了十个小巧的木盒。 外面刻上字,看着就精致华贵。 当天下午。 曹德带着十个礼盒,分别送到县衙和几家合作商铺。 “你这厮可真是个做买卖的奇才,每隔一段日子,总能搞出一些新花样。” 见了赚钱的东西,长期“体弱多病”的县令汪有道腰不酸,背不痛,说话格外有精神。 青石村搞出来的雪霜糖口感清甜,色泽雪白。 比他当年进京赶考,高中进士,品尝过的御赐贡糖还要好吃。 “得了些古法巧技,又改良了熬制的法子,承蒙县尊夸赞了。” 曹德微微一笑,开始了例行拉关系。 “县尊和高先生要是喜欢,我每月都送些过来可口的白糖。” 后面两个字,曹德刻意加重语气。 “此物虽好,却也是一件麻烦的东西,宋明东一定会去找你麻烦的。” 高师爷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曹德一旦公开贩卖白糖,等于是正式和宋明东宣战。 汪有道脸色不快道:“宋明东好生霸道,有人告他掺假卖糖,我没跟他计较,他敢找你麻烦,你尽管禀告官府。” 因为唐语嫣的事情,三人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即便汪有道不愿抛弃宋明东这条财路,也要在曹德面前表达一些支持他的态度。 “只要你安分守己好好做生意,县衙肯定护着你。” 曹德是画大饼的高手,汪有道的水平也不差。 “小匹夫,果然去了官府找靠山!” 同一时间,曹德去了县衙的消息传入宋明东耳中。 虽然此事早在意料之中,仍旧气得宋明东怒气冲天。 好话说尽,姓曹的犹如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择手段了! “准备轿子,送我去丁府。” “老爷三思啊。” 闻听宋明东要去找丁文龙,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宋富连忙劝阻,谁都知道丁文龙不但和曹德水火不容,同时也成了衙门的眼中钉。 多次被曹德收拾,如今的丁家元气大伤。 这个时候去找丁文龙联手,只会弄巧成拙。 “不去找丁文龙帮手,难道让我独自对付曹德和衙门?” 宋明东说上叫嚷,屁股却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宋富不怀好意道:“老爷怎么忘了,您才是当地糖王,曹德一个泼皮无赖,懂得制糖,未必懂得买糖,只需要一招,就能断了他的生路。” “你是说……警告其他商家,不许他们卖给青石村甘蔗?” 宋明东问道。 “不但要卖,还要持续卖,只不过品质如何,那就说不准了。” 宋富低声献策。 断了曹德进货来源,等于不给官府面子,相当于将矛盾彻底公开。 曹德是县衙的座上宾,宋家和官府的关系也不差。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直接撕破脸皮。 甘蔗质量不行。 曹德做的糖再好,只怕也不会有人卖。 “妙计!” 宋明东抚掌大笑。 好一招哑巴吃黄连,确实是个好办法。 第132章 另类原料,沙棘果 时间一晃进入腊月,曹德的心情也和天气一样,一天天降温。 连续三次尝试研发高纯度军用白糖。 糖液始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杂色。 纯度卡在临门一脚。 离他想要的白糖军用标准就差一步。 也正是这一步。 导致白糖迟迟无法成为军用和工业糖。 坏消息不止这些。 甘蔗的品质也出了问题。 “爹,姓宋的故意坑咱们,丁文龙这个混蛋也开始趁机发难。” 负责收集大棚材料的曹忠顶着一身风雪进了工坊。 最开始,云母碎片还能大量买到。 没过几天,丁文龙也开始收购云母碎片。 “附近的矿山我都走遍了,要么是被丁文龙买走,要么就是根本没法用。” 跟着曹忠一块忙活的几个队员纷纷附和。 丁文龙毕竟是当地头号豪强,矿山的管事轻易不敢招惹。 即便曹忠开出三倍价格,人家还是只敢卖给丁文龙。 曹德皱眉听着。 吃了这么多苦头,对手也变得一个比一个狡猾。 不再和曹德正面对抗,改为利用手里的银子和人脉进行打压。 宋明东影响当地商铺,将次品甘蔗卖给青石村。 丁文龙也不管曹德收集云母碎片干什么用。 直接抄底。 故意恶心曹德。 云母是大棚透光的关键。 只靠油纸透光,棚里的庄稼和蔬菜怕是长不好。 “再扩大范围,去百里外的矿区找找,说不定有存货。” 顿了顿,曹德补充道:“一斤粮食换一斤云母碎片,不管大小只要用就收,老鲁,墨家的巧技里有没有拼接残次云母的法子?” 鲁源摇了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残次云母稍微用力就会破裂,而且鱼胶粘性不够,下雨下雪又泡又冻,肯定会散架。” 云母碎片难寻,甘蔗又一次出了问题。 宋家打着临近年关,用糖量激增的幌子,彻底断了曹德的进货渠道。 理由十分充足。 为了支持同行,宋记糖坊前段日子一斤甘蔗都没买,全都让给了青石村。 现如今,宋记糖坊需要为过年准备食糖。 因此决定买下几家南货铺的剩余存货。 “跟老子玩这一套,宋明东身边有高人啊。” 曹德冷冷一笑。 道德捧杀,确实有点东西。 先是让几家商铺大量给曹德供货,摆出一副帮衬同行的假面孔占据道德优势。 实际卖给曹德的甘蔗,全都是有瑕疵的次品。 相当于清理库存烂货。 留下上等甘蔗,等候时机一次买光。 “要不……要不派人去府城,看看府城的南货铺还有多少甘蔗,多加点银子把货全部买回来。” 鲁源主动献策。 “没用的,宋明东既然要卡我们的脖子,岂能想不到府城的货源。” 曹德示意众人随他出去。 来到屋外,曹德抬手指向远处群山,说道:“宋明东只怕做梦也想不到,他断了我的甘蔗,却断不了沙棘果。” “沙棘果?这东西也能制糖?” 众人面面相觑。 “当然可以。” 沙棘果是北地最常见的野果子,即便是冬天也能继续生长,曹德的办法是用沙棘果榨汁过滤,充当制糖原材料。 甜度不如甘蔗,应急绰绰有余。 “沙棘果耐寒耐冻,山里到处都是,派出人手大量采摘,摘回来洗净榨汁,熬出的糖液正好做糖,而且这东西不用靠商铺进货,宋明东想断也断不了!” “我这就带人去山里摘沙棘果。” 石小勇和他舅舅李皮匠主动请缨。 二人从小就在山里跑。 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大量沙棘林。 “我带人去磨甜糜子!” 石木匠也跟着附和。 曹德点头应允,叮嘱道:“摘沙棘果的时候小心点,枝上有刺别伤着自己,甜糜子要磨得足够细,多滤几遍别留杂质。” 制糖材料的问题暂时得到解决,至于温室大棚的材料收集,依旧问题重重。 曹忠带人顶风冒雪跑了百里外,总算收了五十多斤云母碎片。 前往府城收集蚌壳的老二曹孝,也给曹德带回来不少的材料。 军用白糖暂时做不成。 万幸,还有沙棘果和甜糜子充当原材料。 这边刚安顿好老大和老二,采摘沙棘果的队伍也回来了。 拿起一颗沙棘果,曹德丢进嘴里咀嚼味道。 试试做另类白糖。 说不定比甘蔗白糖更有特色。 隔天。 曹德又把精力放在了暖棚上面。 “曹爷,材料都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就搭起来?” 鲁源擦了擦汗,提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建议。 如果冬日暖棚制作成功,可以试着将沙棘果的幼苗移植到暖棚。 一旦取得成功,青石村的制糖原材料,就能彻底解绑。 既不用靠山里采摘,也不用原料采购问题。 曹德面带笑容说道:“先搭一个小棚试试效果,不用太大,重点测试透光和保温效果。” 鲁源和工匠们分工合作。 忙了一天一夜,一个小巧的温室搭了起来。 侧面装着稻草帘。 掀开能透光,放下能保温。 铺上一层发酵腐烂的农家肥,撒上沙棘果种子和菜种。 紧接着。 曹德指挥人放了一口装满水的陶缸。 白天太阳光照充足,缸内的清水可以吸收热量。 晚上温度降下来,清水释放热量。 能让棚里的温度更加稳定。 “爹,胡叔来了。” 没多久,外面传来招呼声。 闻听胡彪来了,曹德留下鲁源几人继续忙活,擦了擦手上的农家肥,掀开草帘子走出暖棚。 见曹德出来,胡彪兴冲冲的便要开口说话。 “走。” 丢给胡彪一个少安毋躁的眼色,曹德领着胡彪来到村后无人处。 “大哥,嫂子有了。” 停下脚步,胡彪爆了一个猛料。 “卧槽!” 听闻柳飘红也怀了,曹德又惊又喜。 算算日子。 肯定是上次柳飘红逆推自己怀上的。 作为曹德和山寨的联络员,胡彪对于曹德两口子的那点事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寒冬腊月,柳飘红有了身子。 安全起见。 还是接到身边照顾为好。 曹德微微皱眉,接柳飘红来青石村待产没问题。 问题是她走了。 有谁能替代柳飘红管理山寨。 范二虎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只是他和曹德中间隔着一层仇怨。 这事不解决,迟早是个隐患。 第133章 两地分居的鬼日子 寒风呼啸,大雪皑皑。 随着隆冬的到来,整个百兽岭银装素裹。 原本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曹德顶风冒雪足足走了六个多时辰。 赶在手脚冻僵之前,终于抵达了狼牙岭山寨。 “谁?” 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正要睡下的柳飘红顺势坐了起来。 自打有了身子。 这段日子,柳飘红总是感觉困倦,瞌睡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你男人来了。” 话音落下,曹德已经推门走进卧房,贴心地反手带上门,把寒风关在外面。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曹德卸下背上的麻包,伸出双手烤火取暖。 “算你有点良心。” 看到曹德满身风雪交加,柳飘红又心疼又高兴。 安排胡彪通知曹德,自己有了身子。 就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心里有没有自己。 顶风冒雪来山寨探望,柳飘红满足了。 起身打开曹德带来的麻包,只见里头放着不少的好东西。 中药,红糖,吃食,棉布…… 双手稍微暖和些,曹德搀扶柳飘红回床上坐,不动声色地劝说柳飘红随他去山下待产。 “天气越来越冷了,山寨各处房舍四面漏风,晚上冷得能冻透被褥,你怀着孕怎么熬得住,要不,跟我下山休养一段日子?” 柳飘红抬眼看向曹德,摇头道:“你心里有我,能够冒着大雪进山看望我和孩子,我就已经知足了,倘若我随你下山,山寨里的弟兄怎么办” “再说了,州府县道抓我的海捕文书贴得到处都是,我带着肚子下山,稍微不慎,官府兵马就会把你们青石村围得水泄不通。” 受曹德影响,柳飘红彻底摆脱了流寇思想,一门心思积蓄力量。 如果下山住进青石村。 一旦走漏消息,不但青石村难逃厄运,曹德辛辛苦苦建立的各种根基也将付诸东流。 听到这话,曹德满心无奈。 确实。 柳飘红这张脸,官府太熟悉了。 “我若走了,范二虎一个人能顶得住?” 柳飘红语气激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猛虎怀崽也需有个温暖安全的巢穴,我不是要你走,是要把你这巢穴弄得配得上你。” 不再给柳飘红反驳的机会,曹德敲了敲冰冷的土坯墙。 “你这屋子四处漏风,炭盆这点火只算是杯水车薪,过了年,我要给你动个大工程。” 柳飘红疑惑道:“动什么大工程?难不成你能把木头房子变成暖阁?” “聪明。” 曹德捏了捏柳飘红的俏脸。 青石村有自建的红砖窑,砖石比土坯坚固保暖。 村里还有铁匠铺,能够打制密封极好的铁炉。 远比炭盆安全,而且更加暖和。 柳飘红坚决不愿意下山待产,担心继续争论下去动了胎气,曹德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给柳飘红改善居住环境。 “你挑几个机灵嘴严的弟兄,让他们跟我回村学做煤炉。” 柳飘红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伸出手指点了点曹德的脑门。 “出嫁从夫,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挽住曹德脖颈,柳飘红罕见地主动了一回。 亲了曹德一口。 柳飘红津津有味打听着,青石村和曹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变化。 次日。 柳飘红安排牛勇和另外三个兄弟,与曹德去青石村学手艺。 “好好学手艺,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乱讲,泄露半个字,按寨规处置。” 交代完这些,柳飘红摸着肚子,目光中充满了不舍。 曹德柔声道:“放心,我每隔五天来一次,你带着弟兄们守卫山寨,我在山下策应,咱们内外配合两头都安稳。” “嗯。” 柳飘红没再多说,拿起一块红糖塞进曹德嘴里。 红糖还带着体温。 “回去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曹德眼圈有些红,招呼牛勇等人和他走。 这种两地分居的鬼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接下来的日子,曹德开始了两头跑。 指派曹忠陪着牛勇几人学习制作暖炉的技术。 除了暖炉,其他技术也要涉猎一二。 青石村的发展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规模。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将一部分项目同步在狼牙岭,随后拓展到黑云岭。 如来一来。 即便有朝一日发生噩耗,青石村遭遇攻击,铁匠铺,炭窑,砖厂,盐场,糖坊等一系列民生和军工项目,也不会因此而中断。 腊月二十这天,温室大棚传来了好消息。 移栽进去的蔬菜种子发芽了。 小苗从土里钻出来,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喜悦。 “曹爷,咱们成功了!小苗能长出来,别的菜也能种在这里!” 全程负责暖棚项目的鲁源比谁都要兴奋,兴冲冲拉着曹德来到大棚参观项目成果。 种下种子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二十天。 半个月,菠菜菜种就长了嫩芽。 曹德仔细看着地上嫩绿的菠菜小苗。 大棚温度适中,空气湿润,符合蔬菜生长的环境要求。 “不错,咱们的大棚确实成功了,你让人每天多浇一次水,注意控制温度,白天把稻草帘掀开,晚上盖严别让小苗冻着。” “我每天都守在这里,不会出问题的。” 鲁源拍着胸脯保证。 距离过年不剩几天,曹德安排了最后一件工作。 利用替代材料,将糖的日产量提高到三十斤。 又招了四十名心灵手巧的流民,编入工坊和暖棚负责种菜。 鲁源也没闲着。 索性在暖棚建了一个草棚,直接住在这里了。 准备研究试种甘蔗。 若能在北方冬天种出甘蔗,白糖的原料就能彻底自给自足,再也不用依赖收购红糖和甘蔗,还能弥补沙棘果甜度不够的问题。 青石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白糖的原料问题逐渐稳定,温室大棚成功试种菠菜。 下一步,就是把糖产量再提一提。 除了糖和蔬菜,青石村的其他产业也在稳步推进。 炒钢工坊每月能产出五十斤左右的钢。 除了给保安队打造武器,村里还打造了一批农具,交给替青石村干活的流民使用。 青石村的人口也从当初的一千二百人,发展到了一千三四百人。 坞堡规模也扩大了一圈,外围加筑了一道矮墙。 门口有队员日夜看守。 工坊,暖棚,粮仓,砖窑,炭窑,糖坊排列整齐。 俨然一个小型“工业区”。 第134章 齐人之福也挺难 腊月三十。 天还没有亮,青石村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柳书明后半夜早早起来,挥毫泼墨写春联和福字。 “噼里啪啦……” 不知是谁家第一个忍不住,点燃了一挂爆竹。 清脆的炸响声预示着除夕的来历。 不多时,全村处处响起爆竹声。 硝烟混合着各家各户灶间飘出的肉香,构成了独属青石村的年味。 同一时间,曹德也从狼牙岭返回青石村。 每逢佳节倍思亲。 除夕夜他要陪着娇妻美妾,小年这几天全都给了柳飘红。 上午,风尘仆仆的曹德率领全村百姓和流民,热热闹闹地祭拜天地神灵。 祠堂门口人声鼎沸。 几口临时垒起的大灶架着巨大的铁锅,里面煮着猪肉和腌好的咸鱼。 村民们有家有口,自然不需在外头吃饭。 这些铁锅煮的食物,都是用来供给受雇的流民。 村里人要过年,流民们也要过年。 曹德尽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站在铁锅后方,嘱咐帮厨的村里人不要舍不得放肉。 流民们吃饱喝足,感受到青石村的恩情,才会更加卖力地干活。 “夫君,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白雨薇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陆瑶小心地搀扶着白雨薇。 也真是难为夫君了。 需要东奔西跑地照顾两名孕妇。 关于柳飘红的事情,曹德走之前已经向二女道明原委。 “大朗,今年这年景感觉就像做梦似的,换做从前连想都不敢想啊。” 老村长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走过来,满脸皱纹笑开了花。 托曹德的福,今年的青石村老百姓家家有余粮。 晚上年夜饭还能吃上大鱼大肉。 “要我说,还是保安队威风。” 一名汉子拍着胸脯自豪道:“往年越到年关,土匪越不安生,到了今年,咱们不去找他们麻烦,就算他们运气好了。” 此话一出,四周众人哄然大笑,纷纷向曹德投去感激目光。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村里却更加亮堂。 打谷场四周燃起了数堆篝火,不少人家更是在家门口挂起红灯笼。 鲁源咧着嘴傻笑,搬运着提前买来的年货。 就连柳书明柳秀才也被硬拉过来,摇头晃脑念叨着仓廪实而知礼节。 “都别挤,排好队,人人有份。” 曹忠和石小勇高喊着,要求等着吃晚饭的流民排好队。 今晚的年夜饭,肉管够。 酒水每人喝一壶。 见鲁源蹲在篝火旁捣鼓着什么,白雨薇好奇地走了过去。 “夫人,我给火堆搭个架子,待会能烤全羊。” 鲁源突发奇想地准备烤全羊,邀请曹德一口三口一块吃点。 说话间,有村民抬着两只收拾好的肥羊年货过来。 秉承墨家思想,有好吃的一块分享。 只见鲁源麻利地把羊架到火上,油脂滴进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响声。 “夫君,你还记得去年这时候的景象吗?” 白雨薇不等曹德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家里一斤粮食都没有,那个时候……”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曹德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欢呼声打断。 原来是一群孩子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跑过来。 “爹,你看,这是柳先生教我扎的小灯笼。” 望向曹义手里颇为精巧的灯笼,曹德摸了摸干儿子的脑袋,抬头看见柳书明站在不远处对自己点头。 此举再次让曹德对柳书明的身份动了想法。 决定过了年,抽出几个人打听柳书明的一些详细情况。 陪着众人热闹了一会,担心怀孕的白雨薇受寒,曹德挥手告别众乡亲,一家三口回去吃年夜饭。 家中,三个老妈子已经将饭菜做好。 “妹妹,你把那盘鱼往这边挪挪,让夫君尝尝鲜。” 白雨薇扶着沉重的腰身小心坐下,对曹德说起这条鱼是用雪花盐腌的,过两天曹德再去狼牙岭,也给柳飘红捎去几条尝尝。 曹德笑着点头,心想还得是古代女人。 换成现代。 得知曹德外面的小妾有了身子。 身为正妻的白雨薇不挠花曹德的脸,都算是宽宏大量。 “自家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窗外忽然响起零星的爆竹声,夹杂着孩童的嬉闹,曹德嘴角微扬道:“去年这时节,村里可听不见这样的动静。” “可不是么。” 白雨薇声音温婉道:“托夫君的福,村里的孩子们都能穿上新衣,仓库里堆着满满的粮食,这都是夫君的功劳。” 正说着,门外传来曹忠的声音。 “爹,巡夜的弟兄都安排妥了,两班轮值。” “让值夜的队员警醒些,换班后给他们留了酒菜。” 曹德吩咐道。 青石村热热闹闹地过大年,曹德的死对头丁文龙绝对不会愉快地度过除夕夜。 丁文龙是个隐患。 因为制糖生意结了梁子的宋明东也是麻烦。 因此,曹德特别安排今晚加双岗。 曹忠走了以后,陆瑶拿起筷子挑净鱼刺,将肉放到白雨薇碗里。 “姐姐多吃些,夫君说吃鱼对胎儿好。” 白雨薇接过碗,忽然轻叹道:“柳家妹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要强了。” 曹德听后愣了一下,无奈道:“她性子强,自有她的过法,你就不用替她操心了。” 齐人之福看似风光,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苦楚。 面面俱到,谁都不能冷落。 再过两天。 曹德还要再去狼牙岭,亲手给柳飘红丈量房屋尺寸。 大年初一上午。 石小勇与来青石村学习技术的牛勇几人护送红砖,石灰,铁炉前往狼牙岭。 年初五,各种材料准备齐全。 曹德告别娇妻美妾,又一次来到狼牙岭。 自己媳妇自己疼,单有暖炉还不够,曹德打算再给柳飘红和腹中孩子,砌上取暖用的火墙和火炕。 指挥人员将屋内的杂物清空,然后在预定的位置用木桩和麻线,精准地画出了火炕和火墙的基座数据。 烟道回旋增加热力停留,砖缝必须用泥浆抹死。 一丝风也不能漏,铁炉烟囱接口处用石棉混着黏土密封。 烟囱出口加个遮风帽防止倒灌。 只用了三天时间,一座用红砖和石灰抹得平整光滑的火炕,占据了房间一角。 暖墙位于一旁,烟囱直通屋顶。 望着柳飘红脸上的笑模样,曹德浑身精力十足。 第135章 招摇抹黑毒白糖 当晚,曹德给铁炉生了火。 透过炉门观察孔可以清楚观察到火势,温度也与炭盆截然不同。 只需片刻,整个屋子暖烘烘的犹如夏天。 柳飘红脱去了厚重的外衣,坐在温热的炕沿。 感受着曹德为她和孩子亲手制作的暖房。 轻轻抚摸着腹部,柳飘红低声呢喃。 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安稳。 “小家伙,你爹本事大得很呢,有他在天塌不下来,娘也能好好地把你生下来。” “你瞧你,堂堂江湖儿女,啥时候变得多愁善感。” 曹德哭笑不得地搂住柳飘红。 怀孕对女人的改变真是太大了。 白雨薇多愁善感,柳飘红同样如此。 都恨不得将曹德一直绑在身边。 “你少欺负人。” 柳飘红嗔怒拍开曹德的爪子,说道:“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到底准备啥时候灭了丁家,你愿意养虎为患,我可不想肚子里的孩子他爹出意外。” “啧啧啧,没想到你比我还心急。” 曹德厚着脸皮继续搂着柳飘红。 但凡是人,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宋明东碍于曹德的能耐,不敢和他明着作对。 丁文龙这个恶棍同样放弃了正面挑衅的打法。 之前收购云母碎片受阻,就是他的手笔。 “最迟今年夏天。” “快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听曹德准备在夏天前消灭丁文龙,柳飘红立马来了兴趣。 曹德神秘兮兮凑到柳飘红耳边。 将酝酿多日的计划,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天呐!!!这要是还不死,那他就不是人了。” 语毕,柳飘红脸色异常古怪。 曹德也太狠了。 别人坑人最多两三招。 曹德可好。 直接堵死了丁文龙所有的活路。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 对于宋明东而言,这个年过得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曹德到底得了哪路神灵庇佑。 没有甘蔗依旧能把白糖做出来! 又或者说。 曹德真如青石村刁民讲的那样,乃是天上的星宿转世? 这段时间按兵不动,皆是为了打听曹德如何破局。 结果传来。 宋明东只觉得匪夷所思。 居然靠北地遍地都是的沙棘果翻了身。 明着挑衅曹德是下下策。 青石村有坞堡,更有武德充沛的保安队。 县太爷汪有道还给曹德站台。 正面硬碰硬,纯属自寻死路。 “宋富,你去把刘三叫来!” 思来想去,宋明东计上心头。 刘三是糖坊最得力的伙计,手脚麻利为人精明。 很快,一名獐头鼠目的男人躬身进来。 “老爷,您吩咐。” “拿出你最擅长的本事,给我玩了命的造谣,做得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宋明东沉声说道。 恶意造谣青石村的白糖有问题,人吃了会要命。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只有有人相信,曹德的白糖就会蒙上难以解开的污点。 “老爷,万一被曹德发现了,只怕小人性命不保啊!” 刘三吓得要死,谁不知道曹德心狠手辣。 造他的谣,等于是一条腿迈进鬼门关。 “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 宋明东冷眼看向刘三,语气中带上了威胁。 曹德能要刘三的狗命,难不成宋明东就没这本事。 笃定见风使舵的刘三一定会答应。 听出宋明东话中的警告与威胁,刘三心里一惊。 连忙应承这就去办。 不多时,宋明东又唤来管家宋富。 安排几个人乔装成从青石村逃出来的流民。 专门去县城的福来,悦来两家酒楼门口转悠。 就说曹德的雪霜糖是用发霉的沙棘果制作。 表面雪白是靠硝石漂白。 长期吃有害身体。 尤其是老人孩子,吃了容易拉肚子。 既然是造谣,当然不能仅凭刘三一伙人下手。 还要找几个能够现身说法的“人证”。 宋富狞笑道:“老爷高明,富户豪强惜命,肯定会信以为真。” “知道就好,赶快去办。” 只要谣言传开,就算曹德有汪有道背书,当地的豪强富户也会心存顾虑。 买卖一断,青石村糖坊就离关门不远了。 既然要狠狠收拾曹德,宋明东自然不会只用这么两招。 收买一批泼皮,小贩,让他们帮忙去十里八乡散布谣言。 事成之后,每人一两银子。 耳听宋明东准备全面开战,宋富询问道:“老爷,这个月的账目……” “先别管账目,全力以赴地给我整死曹德!他敢断我的财路,我就断他的生路。” 宋明东语气严厉。 原料是曹德制糖的根基,只要断了沙棘果,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 “忙完了这两件事情,你去青石村周边的村子,要他们把沙棘果卖给我,按曹德给的价钱再高一成。” 只要曹德的糖坊关门,宋明东宁赔上几千两。 就算砸钱,也要把制糖原料卡死。 宋明东阴沉沉地说道:“你再跟村民说要是敢卖给曹德,我让他们连盐都买不到!” “村民要是不听怎么办?” “那就给我硬来。” 宋明东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咬牙切齿地说道:“狠狠吓唬那些不听话的村民,让他们知道老爷的厉害,任何人跟我作对都没好下场。” 宋富不敢再问,连忙应道:“我这就去安排。” 挥手示意的宋富可以走了,宋明东起身走到窗边。 望着青石村的方向,宋明东自言自语道:“曹德,你有人有靠山又如何,我就不信没了口碑,没了原料,你的糖坊还能撑下去,咱们走着瞧,最后赢的一定是我。” 傍晚,宋明东发出请柬,请来了两家酒楼的东家。 吃饭是假,威胁是真。 只要两家酒楼取消和青石村的交易。 宋记糖坊卖给酒楼的红糖,每斤降价三成。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曹德倒了,县城的糖市买卖还是宋家的独家生意。 到时,他想涨多少就涨多少。 即便是乱世,新年对于普通人依旧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 从正月初一开始,白河县异常热闹。 酒楼,茶馆人满为患。 就连勾栏生意也比往常热闹了不少。 刚过中午,城西张大户带着两个随从走进酒楼。 “李掌柜给我备两桌好酒,再用新到的青石村白糖做几碟点心,我要宴请州府来的差官。” 李掌柜忙不迭迎上去,凑到张大户身边嘀嘀咕咕。 “不瞒张老爷,青石村送来的糖,我是真不敢用,担心会吃死人。” 第136章 借官府的口正名 “你前几天不还说青石村的糖白得透亮,口感极好吗?” “那是前几天的事情,如今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李掌柜当即按照宋明东的指点,睁着眼睛说瞎话。 昨天去工坊进货,差点没被里头的气味熏吐。 沙棘果烂了大半,有的还长了霉斑。 “我当时问烂果怎么还能用,曹德居然说熬熟了谁能看得出来,只要颜色白,能卖钱就行,您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啥,用烂果制作白糖?!” 张大户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吃了这种东西,岂不是要出人命!” “可不是嘛。” 李掌柜一脸无奈地点点头。 “回来以后,我赶紧把青石村送过来的糖全部封存了,这种东西谁敢用啊,曹德是泼皮出身,要钱不要脸,我们店多年来一直童叟无欺,岂能和他同流合污。” 这番话刚好被随后进来宴客的几个富户听见。 “李掌柜,你说的是真的?我昨天还让管家去订青石村的糖,准备给我老娘做寿桃呢。” “您可千万别订,这东西不能吃。” 李掌柜表情凝重地提醒众人,吃坏肚子可是会要命的。 给老母亲吃坏了身子,肠子都得悔青。 “酒楼现在只用宋掌柜家的糖,甘蔗熬出来的糖又香又甜,而且干净放心。” 张大户越听越气,狠狠拍了下桌子。 “岂有此理,这无赖为了赚钱居然用烂果熬糖,简直是黑了心肠,幸好你提醒我,不然宴请差官用了有问题的东西,我可担不起责任。” 其余富户纷纷附和。 “太过分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泼皮无赖到什么时候,都是缺德鬼。” “这种黑心无赖,就该让官府查他!” “以后再也不买青石村的糖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在县城富户当中传开。 与此同时,悦来酒楼也在故技重施。 “曹德的糖是毒糖?” 次日,收到消息的钱掌柜感觉难以置信。 以他对曹德的了解,这小子不可能干这种竭泽而渔的事情。 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消息昨天传得沸沸扬扬,曹德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钱掌柜自然不知道。 曹德正在山里,陪着怀孕的柳飘红过小日子呢。 没有曹德当主心骨,青石村方面没人敢擅作主张。 事件发酵了三四天,刘三眉飞色舞地汇报着这几天的成果。 富户们全部取消了和青石村的白糖买卖。 莫说是富户。 就连县衙的皂隶都不买了。 “爹,您总算回来了,宋明东那老东西太损了,故意安排伙计在集市,酒楼到处说咱们的坏话,说白糖是用烂果熬的,吃了会坏肚子,要人命!” 左等右等,村里人终于等到了曹德下山。 听完整起事件经过,曹德冷笑道:“慌什么,他要的就是咱们乱了阵脚,你们按兵不动是对的,不然就会一头扎进宋明东的陷阱里。” 鲁源急声道:“可再这么传下去,工坊的白糖就砸手里了!” 曹德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 再过两三个月,他将对当地富户,豪强进行一次筛选。 原打算那个时候再腾出手,收拾宋明东和丁文龙。 宋明东上蹿下跳,又一次出来给曹德添恶心。 他做得了初一,别怪曹德当十五。 喝完了杯中茶。 曹德安排曹忠带人出发,去把散布谣言的宋家伙计全部“请”到衙门。 “老鲁,你准备几十斤熬好的上等白糖,再叫几个手脚麻利的队员陪着你,一块去县城最热闹的街口支个摊子,免费让百姓品尝咱们村的白糖。” “再给汪有道和高师爷各送五斤。” 宋明东能造谣,曹德就能借官府的口正名。 次日,白河县最热闹的一条街口,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摊子。 免费尝糖。 吃多少都行,一文钱不要。 听说可以免费吃糖,摊子前瞬间围满了凑热闹的布衣百姓。 鲁源带来的队员早有准备,用干净的瓷碗盛着白糖拿给百姓吃。 再三保证,一文钱不要。 量大管饱,吃多少都行。 老百姓们瞧了瞧,出现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糖真甜,一点杂味没有,比宋家的糖好吃了十倍。” “我尝尝,天呐,真好吃!!!” 围观的老百姓当中,只有极少部分人吃过白糖,品尝到这等美味佳肴,一个个赞不绝口。 “几位,走一趟吧。” 酒楼后门,曹忠单独一人拦住一群人。 “你想干什么?” 负责带头造谣的刘三心头一惊,看到曹忠只有一个人,又觉得没啥可怕的。 对方一个人,刘三这边起码十几个。 既有负责造谣的帮手,还有多名冒充青石村流民的宋家家丁。 “我爹听说诸位最近忙着给我们村扬名,特地请你们去村里一叙。” 曹忠面不改色。 “我们不去,你又能怎么样!” 和刘三一样,其余人也没有将孤身一人的曹忠放在眼里。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丁挥舞着木棍,嚣张让曹忠哪来得回哪去。 “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你爹没做亏心事,这两天为什么要当缩头乌龟。” 刘三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做事光明正大,你再闹事,我们就报官了。” “报官?我还怕你不报官呢。” 曹忠冷笑道。 不少路人听说曹德派干儿子请这些人去青石村做客,立刻围过来看热闹。 “青石村做的是正经生意,县太爷和师爷都尝过,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们却在这里造谣生事,煽动民众,我爹请你们去村里当面对质,你们不去就是心虚。” 眼见曹忠喋喋不休,刘三强装镇定地反驳。 “你们村的糖是用坏掉的果子制成,有人吃了这糖上吐下泻,事实确凿,我们可没有造谣。” “你说有人吃了上吐下泻,可有证据?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敢带人出来对质吗?” 曹忠质问道。 刘三哑口无言,整件事情都是宋明东瞎编的,哪里有什么证据。 可是众目睽睽,骑虎难下。 刘三只能继续硬撑。 “兄弟们冲进去,别理这个疯子。” 话音落下,十几名宋家的家丁和伙计,撸胳膊挽袖子开始抄家伙。 “想动手?好啊。” 曹忠吹了一声口哨。 藏在暗处的保安队员站了出来。 “打,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队员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听到曹忠的命令立刻冲了上去。 第137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要去告你们!” “这事和我们没关系,都是刘三挑的头。” 没过多久,宋家人马横七竖八地瘫在地上鬼哭狼嚎。 曹忠捡起地上的一根长棍,专挑刘三的关节打。 正规军对于一群只会好勇斗狠的混蛋。 己方有人受伤,都算是曹德白训练一场。 刘三脸色惨白,转身就想跑。 曹忠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刘三的后领。 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回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 掌握了主动权,曹忠当场下令送人去官府。 几乎是前后脚,曹德迈着四方步,溜溜达达走进县衙。 随着曹德与汪有道,高师爷建立起攻守同盟,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进出县衙对曹德而言,基本等于是回家。 “宋明东垄断县城糖市还不够,居然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抹黑造谣,造谣惑众按大楚律该治何罪?” 县衙后花厅,汪有道佯装不满地询问高师爷法条。 “流放一千里。” 高师爷说道。 曹德适时说道:“县尊大人息怒,目前青石村的糖坊停工,不仅村民没饭吃,县衙的赋税也得受影响,这才是大问题。” 汪有道心里门儿清。 曹德是真火了,准备严惩罪魁祸首。 高师爷插话说道:“宋明东的谣言属实是可恶,这颗毒瘤不除,迟早要惹出更多的麻烦。” 汪有道端起茶杯,眼神颇为复杂。 来白河县上任这么久,汪有道怎会不知宋明东的跋扈。 只是老东西在县城经营多年。 每季都有孝敬送进县衙。 绸缎,茶叶,白银。 数额不算多,却胜在稳定。 平日里也懂得收敛,没闹出过大乱子。 曹德看了一眼高师爷。 见高师爷微微点头,便知道二人心有灵犀。 目光盯上了同一件东西。 “吞了宋家糖坊,以后县城的蔗糖生意由我来做,省得他再兴风作浪,到时候……” “胡闹!” 曹德刚说了一半,汪有道马上变了脸色。 “宋明东虽然有错,但还不至抄家夺产,平日里颇懂规矩,县衙上下谁没受过他的好处,真要动他怕是会招来非议。” 汪有道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宋明东的孝敬是细水长流,曹德能带来更大的收入。 问题是。 动一个“懂事”的地方豪强,远比收拾数百个刁民更麻烦。 万一宋明东狗急跳墙。 爆出些县衙的破事,反而得不偿失。 曹德早知汪有道会不答应,声音诱惑道:“只要县尊肯点头,以后糖坊收益五成归县衙,至于大人想怎么分,我一概不管,会按时把银子送到县衙账上。” “五成?!” 汪有道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意识看向高师爷。 高师爷点头赞同。 紧接着,高师爷用只有汪有道能听到的声音,诉说着里头的实际收益。 曹德的白糖工坊势头正盛。 每月单是孝敬就有二百两。 将宋明东的生意交给曹德,不但规模翻倍,收益也得翻番。 五成收益少说也是每月千两。 一年不到,就能有一万白银的入账。 汪有道眼里闪过贪婪,手指在案几轻轻敲击。 “话虽如此,可宋明东老奸巨猾,不会轻易服输,造谣被你抓了把柄,只怕他会舍车保帅,将责任推给下面的人。” 汪有道以己度人,认为仅凭这件事情,未必能扳倒宋明东。 一炷香之前,曹忠带着保安队队员,将造谣的十几个宋家人送进衙门。 曹德抓了宋明东的人,获得了破局的证词。 宋明东除了舍车保帅,必然还会收敛一些。 谨小慎微,又能抓住他什么把柄? 总不能凭空夺他的产业吧。 宋明东在县城根基不浅。 没有实打实的重罪,强行动他的家业,不仅会让其他豪强人心惶惶。 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被人弹劾滥用职权。 “高先生,您看呢?” 曹德淡笑道。 “少卖关子,说说你的办法。” 高师爷白了曹德一眼,安抚汪有道无须多想。 都是千年狐狸,曹德从不干没把握的事情。 “老话说欲要人灭亡,先让其疯狂,我看宋明东目前就是这个状态。” 曹德的小心思瞒过汪有道,却逃不过高师爷的洞察。 抓了宋明东的人,曹德本该动用私刑收拾一番,然后再送到官府治罪。 偏偏。 曹德反其道而行之,第一时间将人送来。 这说明,这些人是曹德计划的重要一环。 片刻后,曹德来到了县城大牢。 被抓的十几名宋家家丁和伙计,全都被关在这里。 单独让狱卒将刘三拎了出来,曹德目光玩味地扫过刘三鼻青脸肿的面庞。 “挨打的滋味不好受吧?宋明东让你带头造谣,没说过会替你扛罪吧?” “曹爷饶命啊!!!” 刘三扑通跪在地上。 赌咒发誓,他没胆子和曹德作对。 都是被宋明东逼的。 如果不答应,绝对没他好果子吃的。 “除了威胁,宋明东应该还承诺给你赏钱吧?” 曹德似笑非笑道:“你被关在这里,赏钱在哪呢?如果他说造谣是你们个人的事情,跟他没关系,你又能怎么办?” 短短一句话,惊得刘三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们替他卖命……他……” “他不应该抛弃你们,对吗?蠢货,你算什么东西,宋明东凭什么护着你!” 曹德语气忽然变得冰冷。 “我可以救你,不过要看你的表现,只要老子满意了,别说了放了你,给你点银子也不算什么,若是不愿意,呵呵呵。” 说罢,曹德转头对牢头使了个眼色。 牢头心领神会道:“曹爷放心,这几天我会多多关照他们的。” 听到关照二字,刘三吓得肝胆俱裂。 “曹爷饶命,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刘三抱住曹德大腿,带着哭腔发誓配合。 “呵呵呵,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曹德拍了拍刘三的脑袋。 十天后,众人被放出大牢。 刚刚离开牢门,刘三带着众人直奔宋记糖坊。 自从谣言被破,宋记糖坊的生意门可罗雀。 宋明东本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就怕县衙找他麻烦。 即便是做好了抛弃刘三一伙人的各项准备,可毕竟是做了亏心事,一颗心始终悬着落不下去。 第138章 鱼儿终于上钩了 “老爷,不好了!” 刘三一进门就喊着天要塌了,说是听牢头和其他狱卒聊天,曹德要和官府联手,正式将买卖开始县城。 宋明东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他们怎么敢!” “小人不敢撒谎,除了我,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刘三急声道:“牢头说曹德给了衙门大量好处,将官府没收的民房改成新糖坊,专门抢咱们的生意,还说大人已经让人去查,咱们糖坊以前的旧账。” “这!” 听到查旧账,宋明东彻底慌了。 宋记糖坊的旧账包括并不限于,掺假卖糖,偷税漏税。 一旦被县衙上纲上线。 起码也是抄家流放。 殊不知。 这些耸人听闻的内容,都是刘三按曹德吩咐添油加醋的鬼话。 落到宋明东耳中,每一句都像是惊雷炸响。 掺假,偷税。 这些事要是被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岂有此理,想动老子,没这么容易!!!” 宋明东浑身发抖,猛地掀翻了桌子叫骂道:“汪有道这个白眼狼,我每年给县衙上供大量好处,他居然帮外人坑我,曹德那个小畜生,我要扒了他的皮!” 此时此刻,宋明东双眼血红,胸膛剧烈起伏。 理智已经所剩无几。 另一边,高师爷果真陪着曹德查看铺面。 侧面证明了刘三传递回来的话。 十日后的中午,宋记糖坊门前冷冷清清,连个问价的客人都没有。 后堂里,宋明东手里握着账册,脸色阴沉得吓人。 账房先生欲言又止道:“老爷,上午又有几家杂货铺来退货物,说……说是只进青石村的糖。” “哗啦啦!” 宋明东猛地将茶杯摔到地,怒骂道:“一群见利忘义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是谁,靠我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倒好,一个个全倒戈了!” 自从曹德的糖坊开起来,宋记糖坊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曹德的糖比他的更白,更纯,价格也更公道。 短短一个来月,曹德先是抢了县里富户生意,接着连两家大酒楼都被拉拢过去。 反观宋家糖坊,最近几乎没做成一笔正经生意。 库房里的糖和甘蔗堆积如山,手头银子却越来越少。 订货的几家南货铺甚至开始上门催债了。 “老爷,再这样下去,咱们的糖坊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账房先生小心翼翼提醒宋明东早做准备。 宋明东闭上眼,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从一个小摊贩做到县里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宋明东岂能坐以待毙! 白河县县衙上到县令,下到衙役,谁没拿过他的好处。 现如今。 却被曹德这个毛头小子逼到了绝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外进来。 刘三凑到宋明东面前,小声说道:“老爷,小人有一计能让曹德身败名裂,把咱们的生意重新抢回来!” “哦?” 宋明东大喜过望,连忙问道:“什么计策?” 刘三左右看了看,目光停留在账房先生身上。 “你出去吧。” 打发走账房先生,宋明东急促道:“快说,只要能搞垮曹德,我重重有赏。” “老爷,您还记得义匪红娘子吗?那可是连州府大官都敢劫的狠角色,专抢富商恶霸,官府多次围剿都没能抓住她。” 此话一出,宋明东心里直打鼓。 废话,能不知道吗, 吴家和何家的老爷,都是被红娘子索去了脑袋。 县衙装聋作哑,当地豪强富户心里和明镜一样。 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们提起她,任谁都怕得瑟瑟发抖。 “这跟曹德有什么关系?” “老爷,咱们可以借刀杀人啊。” 刘三低声说道。 “小人打听到曹德开在县里的糖坊,囤积了至少上千斤白糖,咱们不如让家丁假扮成山贼,夜里去把白糖抢了,故意留下证明红娘子身份的信物,比如她常用的红色飞刀。” 刘三继续说道:“官府定会认定是红娘子干的,毕竟,曹德本就不是好人,遭遇义匪袭击也不是啥怪事,丢了所有的白糖,曹德是有苦说不出,红娘子只抢恶霸,曹德是泼皮出身,以前在乡里就名声不好,红娘子抢他合情合理。” “好主意!” 宋明东连连点头,可转念一想,心里又犹豫了。 红娘子可不是好惹的女人。 海捕文书到处都是。 万一知道宋明东栽赃,找上门来报复怎么办? “老爷不用担心,红娘子是义匪,讲究的是替天行道,就算知道是咱们干的,也不会当成一回事。” 看出宋明东的担忧,刘三口若悬河给他吃“定心丸”。 红娘子行踪不定,官府都找不到她。 怎么会知道是宋家做的? “咱们退一步说,就算红娘子知道了,难道还会跳出来否认,说不是她干的吗?” 紧接着,刘三又添了把火。 宋记糖坊危在旦夕,这是唯一翻身机会。 曹德势头正盛。 再不想办法遏制,宋记糖坊恐怕真要倒闭了。 宋明东沉默不语,目光看向手里的账册。 又想到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决定铤而走险! “就按你说的办,成败在此一举,要是成了,我给你一百两白银,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谢老爷。” 刘三连忙磕头谢恩。 心里闪过一丝冷笑。 鱼儿终于上钩了。 接下来的三天,宋明东紧锣密鼓地准备行动。 安排亲信刘三挑选了十名帮手。 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家里欠了宋家高利贷的贫苦人家。 为让这场戏演得惟妙惟肖,宋明东安排人员夜里操练,努力装作义匪的样子。 此时,曹德正在南街的新店里,指挥伙计们“囤积”白糖。 店里货架摆满了麻包,看起来鼓鼓囊囊。 实际里面只装了少量白糖,大部分都是沙土。 “师父,刚刚收到刘三的口信,都安排好了。” 石小勇将一张字条递给曹德。 宋明东选在后天夜里动手,十个亡命徒假扮山贼。 曹德点点头,眼神平静道:“你挑选三十名队员埋伏在店铺周围,等他们动手搬运白糖的时候再动手,别太早暴露,我一会去通知县令,后天夜里带衙役过来弹压。” “明白。” 石小勇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 “宋明东,你以为这是你的机会?其实是我为你准备的坟墓。” 第139章 自己给自己扣上死罪 转眼到了约定的夜晚。 月光被乌云遮住,白河县城陷入一片黑暗。 南街漆黑一片,沿街店铺全部关门歇业。 子时刚过,十个黑影从街角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兵器,蹑手蹑脚朝着曹德糖坊走去。 刘三走在最前面,眼神警惕地观察四周。 确认没人,刘三才对身后家丁们做了个手势,说道:“动作快点,抢了东西就走。” 来到店门口,刘三用刀撬开大门,家丁们紧随其后进了糖坊。 进店一看,众人都愣住了。 店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唯独货架上面摆满了糖袋。 “奇怪,怎么没人看守?” 一名家丁满脸疑惑,声音带着几分不安。 “曹德嚣张跋扈,以为没人敢动他的东西,所以没派人守夜。” 刘三一带而过,示意众人按照原计划行动。 把白糖搬上车,速速离开。 家丁们立刻行动,上前扛起货架上的糖袋。 “糖袋怎么这么沉?” “面好像不是白糖……” 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梆子响,四周瞬间亮起火把。 “不好,中埋伏了。” 刘三假装脸色大变,暗道一声成了。 只见店铺门口和两侧的巷子冲出大量手持刀枪的青石村保安队员。 为首之人正是石小勇。 训练有素的众人迅速将店铺团团包围,还不忘堵住了所有出口。 “把他们都拿下,一个也别放跑了。” 石小勇大喝一声。 宋家家丁们都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队员的对手。 加上以为中了埋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有的家丁想从后门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在那的队员拦住。 顷刻间。 惨叫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另外一名宋明东的心腹见大势已去,拔出刀想要拼死一搏。 却被石小勇一脚踹在膝盖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绑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衙役的吆喝声。 汪有道,高师爷,曹德带着衙役赶来弹压。 看着眼前的景象,汪有道脸色严肃道:“大胆毛贼,敢在县城里公然抢劫,简直是目无王法的该死恶徒!” “大人,我们冤枉啊……” 除了刘三,其余人都知道中计了。 汪有道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冷声道:“冤枉?你们拿着凶器,背后是大门四开的店铺,人赃并获还敢狡辩?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来人,把他们都带回去,明日升堂审理。” 衙役们立刻上前,将刘三和家丁们五花大绑。 宋明东这蠢货居然敢在县城里假扮山贼,真是自寻死路。 他自己找死。 汪有道还能说什么? 次日清晨,县衙外挤满了围观百姓。 昨晚有山贼抢劫曹德的新店,被衙役当场抓获。 “啪!” 惊堂木一拍,汪有道厉声道:“带人犯!” 不一会,刘三和十个家丁被押上公堂。 旁听的百姓们定睛观瞧,瞬间炸了锅。 这些“山贼”怎么都是宋记糖坊的家丁? “他们是宋老爷的人!” “难怪我觉得这些人眼熟,为首的不是刘三吗?” “好家伙,宋家派人假扮山贼抢劫,他们这是活够了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谁都想不到宋明东的胆子这么大。 冒充山贼也就罢了。 偏偏,他们冒充的乃是义匪红娘子。 柳飘红在民间声誉极高。 官府和地方豪强对她恨之入骨。 平民百姓则将劫富济贫的柳飘红当成活菩萨。 胆敢冒充红娘子害人。 官府当地,当地老百姓也不答应。 义愤填膺,吵吵嚷嚷要求官府严惩这些人。 汪有道皱了皱眉,一拍惊堂木。 “肃静。” 官威如山,县衙立刻安静下来。 汪有道看着刘三,厉声道:“刘三,你老实交代,为何要假扮山贼抢劫曹德的店铺?是不是受了某人指使?” 刘三扑通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道:“大人饶命啊,小人老实交代,是宋明东宋老爷让我们干的,办法也是他说的,让我等假扮山贼,栽赃红娘子。” 话音落下,一同受审的十名同伴全都惊了。 刘三也太无耻了。 明明是他出的主意,怎么全都推给了宋明东。 刘三似乎没有看到众人的异样目光,倒打一耙将自己的献策甩给了宋明东。 包括如何挑选家丁,如何准备装备。 模仿红娘子的信物。 “宋明东太恶毒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大人一定要严惩宋明东。” 百姓们再次叫嚷。 只是这一回,汪有道没有再拍惊堂木。 暗暗佩服曹德选人的眼光。 好一个刘三。 不要脸和无耻的劲头,就连汪有道都要自愧不如。 刘三装作悔改的模样,哭啼啼地说道:“不敢隐瞒大人,上次造谣的事情,也是宋明东让我干的,说曹德抢了他的生意,要让曹德死无葬身之地。” 汪有道点点头,命令衙役去传宋明东。 人群外,曹德笑了笑。 古话诚不我欺。 就算是一张卫生纸,也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很快,宋明东被衙役锁上公堂。 望着跪在地上,倒打一耙的刘三,宋明东心知大势已去。 被曹德坑得彻彻底底,宋明东想要活命,只能低头认罪。 “恶意造谣中伤同行,假扮山贼蓄意抢劫,扰乱地方治安,本县判你抄家充公,本人流放三千里,刘三等十名家丁协同作案,各打五十大板,流放一千里!” “大人饶命,我知道错了……” 宋明东哭喊着求饶。 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别说汪有道不会拿正眼看他,拿过宋家不少好处的衙役同样懒得搭理。 左右开弓,打得宋明东满嘴是血。 宣判结束,宋明东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汪有道立刻派衙役去抄宋家。 发财的事情,汪有道干得比谁都熟练。 宋记糖坊的店铺,库房里的各类糖。 宅院,家产,田地,全都被没收充公。 县衙拿了实打实的好处,曹德和青石村同步跟着吃肉。 低价赎买宋记糖坊,继续保持公道的价格。 “大朗,大事不好了!!!” 一名青石村村民疯了似的冲进胡记肉铺,喊叫着让曹德出来一下。 这两天,曹德忙着整合宋记糖坊和新店,一直住在胡彪家里。 第一卷 第140章 村女受辱 “慢点说,天塌不下来。” 片刻后,曹德和胡彪一块走出后院。 “我家堂妹被人欺负了。” 过来讨公道的村民名叫李忠厚,堂妹昨日去外村走亲戚,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家里人不放心,喊上李忠厚一块去外面找人。 直到后半夜,才从附近村民口中得知,李氏被人掳走了。 随即,李忠厚两家人在一处山沟里发现了李氏。 人被找到了,但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回村!” 曹德闻言大怒。 不在青石村才几天,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留胡彪帮忙照看糖坊,曹德和李忠厚一块回村。 回到了青石村,曹德直奔李家。 李氏头发散乱,衣裙被撕得粉碎。 胳膊和腿上满是青紫伤痕,脸上又肿又青,嘴角挂着血迹。 眼神空洞,像个没有魂魄的木偶。 只有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曹德憋着火问道。 脑中的第一嫌疑人直指丁文龙。 前两天,曹德和宋家斗得你死我活。 丁文龙始终按兵不动,怎么想都不对劲。 李氏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浑身不住地发抖,看着就让人心碎。 曹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气。 “先找件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叮嘱李氏的父母照顾好女儿,曹德阴沉着脸走出李家,派人去喊曹忠询问调查结果。 保安队人数有限。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防患于未然。 不能提前预防,也要事后查得清清楚楚。 等待曹忠的时间里,曹德在自家院子里来回踱步。 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 若是查不出凶手,曹德在青石村再也抬不起头。 那些跟着他混饭吃的村民都会寒心。 一直等了两个时辰,曹忠才从外面返回青石村。 “爹,孩儿无能,暂时还没有……” “不好了!李氏上吊了!!!” 曹忠的话还没说完,外头传来噩耗。 曹德和曹忠不约而同冲出屋里,快步跑向李家。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受辱的李氏选择了悬梁自尽。 “莲儿,爹娘对不起你啊!” “大娘,我家闺女死得冤枉,你可要替她报仇啊!” 李氏的爹娘泣不成声,几个兄弟姐妹跪在地上哀求曹德主持公道。 曹德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古代女子受辱往往会采取自尽的方式,维护最后的尊严。 “你们几个跟我走!” 话不多说,曹德带人一路小跑地赶往县衙。 曹忠这边尚没有发现线索,想要给李氏讨回公道,只能借用专业人员了。 守门衙役见曹德怒气冲冲而来,想拦又不敢,只能慌忙往里通报。 高师爷连忙迎了出来,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高先生,我要借捕快调案,验尸!” 曹德声音沙哑道:“村里一名女子被人强抢凌辱,最终悬梁自尽。” “原来是这样。” 高师爷面色舒缓,还以为多大的事情。 “大人正在后堂宴请贵客,你看能不能缓一缓?” “缓一缓?” 曹德怒极反笑道:“高先生,尸骨未寒,您让我怎么缓?” “行了,你也别发火,不就是找出凶手嘛,借你几个老役就是了。” 猜曹德生气是因为有人太岁头上动土,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必要闹得面红耳赤。 知道曹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牛脾气,高师爷召来四名衙役。 为首的衙役名叫赵德海,县衙当差三十年。 见多识广,为人还算正直。 无论是查案还是验尸,都有两把刷子。 一行人回到青石村,赵德海来到李氏房间验尸。 “这……” 翻看李氏的尸体,赵德海从尸体的指甲缝里抠出一小块的碎片,表情立马变得惶恐不安。 “赵大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曹德沉声道。 赵德海表情变了又变,几次想要开口,最后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赵德海眼神闪烁,含糊说道:“没……没什么,就是块普通绸缎,看不出啥问题。” “普通绸缎?” 曹德一眼看出赵德海没说实话。 “寻常百姓穿得起绸缎?哼!我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而是什么都知道,故意瞒着我。” 此话一出,赵德海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 “曹爷误会了,我……我真的没有瞒你。” 事情牵连深大,赵德海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凡早点知道。 打死他都不来青石村查案。 曹德面无表情,语气冰冷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带着青石村全体村民堵在县衙口,百姓问起来,就说你知情不报,包庇凶手!你说汪县令是保你,还是惩你?” 赵德海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哆嗦道:“你别冲动,咱们惹不起凶手。” “这么说来,你是知道谁是凶手了。” 曹德心中恍然,难怪赵德海这么为难,冷笑道:“说说看,是皇亲国戚,还是神仙下凡,他害了老子村里一条人命,老子找他偿命天经地义,若是你继续包庇,小心我拆了你一身的骨头!” 赵德海被曹德的狠劲吓住,冷汗顺着面庞往下流。 曹德说得出做得到。 连丁文龙都要退避三舍。 真要是闹起来,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说,我说。” 赵德海无奈交代调查结果。 李氏手指缝的绸缎,乃是上等的蜀锦。 全县唯有一个人,会穿这种衣服。 汪有道正在宴请的客人。 外地来的董光耀董公子。 “董光耀?” 曹德皱眉道“他是谁?” “他爹是告老还乡的四品大员董文彬。” 赵德海叹了口气。 四品京官的公子,岂是能轻易得罪的。 今日,汪有道带着全体衙役,迎接董光耀路过白河县。 赵德海也在其中。 瞥见董公子穿的锦袍材料乃是上等的蜀锦。 四品大员的儿子,难怪赵德海不敢说。 就算他爹是一品大员。 害了人命,也别想逍遥法外! “这事你知我知,若是泄露半个字,后果你自己承担!” 曹德盯着赵德海,语气中带着警告。 曹德走出门,安排保安队众人晚上和他去驿馆对质。 人命关天。 岂能因为他爹的权势就逍遥法外。 第一卷 第141章 凶手是官宦子弟 “曹爷,万万不可啊,驿馆是朝廷设立,硬闯就是藐视官府,董公子要是反咬一口,说你们诬陷权贵,咱们全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赵德海魂都要吓飞了。 怕的就是曹德这股,天不怕打地不怕的狠劲。 赵德海苦苦劝说道:“曹爷,人死为安,我看还是算了吧,董家势力太大了,董老大人虽然告老还乡了,但门生故吏遍布全省,为了一个民女,没必要跟董家硬碰硬,到时候不仅抓不到人,还会引火烧身。” 曹德听后眼神里满是不屑,说道:“害了一条人命还想逍遥法外?此事你知我知,不许泄露半个字,今晚,我带人去驿馆对质,我倒要看看,董光耀有多大的能耐。” 赵德海犹豫了片刻。 看着曹德坚定的眼神,又想到李氏的惨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跟你去,不过别动手,先把证据摆出来。” 事已至此,赵德海能做的仅有看住曹德。 这事闹得太大了。 一方是保境安民的豪强,另一方是官宦子弟。 他是谁都惹不起。 当天夜里,曹德带着赵德海和几个捕快,还有十几个队员,直奔白河县驿馆。 董家护卫见众人来势汹汹,立刻拔出刀阻拦。 “你们是什么人,敢闯驿馆,不想活了?” “让开!” 曹忠一脚踹倒一个护卫。 “我们是来抓凶手的,谁敢阻拦,以同罪论处。” 队员们纷纷上前,很快制服了所有护卫。 曹德踹开董光耀的房门,只见董光耀搂着两女喝酒。 桌上摆满了酒菜,房里一片狼藉。 “你特么谁啊!敢闯本公子的房间,不想活了!” 三十多岁的董光耀长得瘦不禁风,骂人的派头可谓是中气十足。 曹德一步步逼近董光耀,冷漠道:“昨天你强抢民女,将她凌辱后逃逸,你可知罪?” 董光耀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 “原来是这事,小美人是我玩的,滋味还不错。” 说罢,董光耀一语道破曹德的身份。 “小子,你是青石村的曹德吧?听说你在白河县有点势力,赚了不少钱?想和我斗,你还差得远呢,我爹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知道我?” 曹德心有一动。 “我不光知道,还知道你家里有两名貌美如花的娇妻美妾,怎么样,什么时候送过来给本公子品尝品尝。” “去尼玛!” 耳听董光耀羞辱白雨薇和陆瑶,是男人就不能忍。 曹德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向董光耀脸上。 “嗷!!!” 董光耀痛苦惨叫,鼻血瞬间流了出来。 “你敢打我?” 董光耀又惊又怒,伸手就要回击曹德,却被曹德抓住手腕。 咔嚓一声,董光耀手骨断裂,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随即,曹德对着董光耀拳打脚踢。 赵德海和捕快们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犹豫片刻。 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小道消息。 丁文龙对付曹德,皆因惦记曹德的正妻白雨薇。 是真是假不知道。 但是看到董光耀刚刚出口侮辱二女,曹德立刻丧失理智。 由此可见,白雨薇还有曹德的小妾,乃是不容触犯的逆鳞。 不一会。 一旦上去劝,万一曹德连他们也给打了咋办? 别忘了。 曹德带了十几个队员。 没过多久,董光耀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即便被曹德打得不成人形,董光耀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叫骂。 “把他拖回县衙。” 曹德冷冷道。 回到县衙,高师爷得知事情经过,连忙跑去通报汪有道。 听说曹德把董光耀打得不成人形,汪有道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他怎么敢打董公子,董家可是不好惹的!” 此刻,汪有道哭的心都有了。 曹德啊曹德,天生的惹祸精。 对付地方豪强也就算了,毕竟,汪有道也需要定期对他们进行敲打。 得罪官宦子弟怎么得了。 先是看光了唐语嫣的身子,又特么把董光耀给打了。 姓曹的怎么偏喜欢和告老还乡的朝廷大员作对呢! 匆匆来到前堂,汪有道怒气冲冲道:“曹德,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曹德语气坚定道。 董光耀强抢民女致人死亡,证据确凿。 别说打他,杀他都是应该的。 汪有道看着被打得昏厥的董光耀,又看了看不给自己一点面子的曹德,心里五味杂陈。 董家势力庞大。 若是得罪了董家,自己的乌纱帽恐怕保不住。 可曹德不但是他的财神爷,还和唐语嫣不清不白。 惹恼了这厮,万一曹德去找唐嫣然帮忙,此事如何处置? 犹豫了半天,汪有道咬了咬牙,说道:“来人,把董光耀关进大牢,明日再作处置!” 先把人关起来,然后上报知府衙门。 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 谁也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久不露面的丁文龙带着一群男女来了县衙。 开口就说其中有误会。 “这些人都可以证明,案发当晚董公子和我在花楼饮酒作乐,根本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去强抢民女。” 众人当中有县里青楼的伙计,还有当晚的客人和路人。 异口同声保证,丁文龙和董公子喝到天明才离开。 汪有道叹了口气。 这还能说啥。 事情昭然若揭。 董光耀必然和丁文龙有所勾结,先去看望丁文龙,之后才来县衙拜访自己。 关系可见一斑。 第一时间得知董光耀被抓,丁文龙立刻带来假证人做证明。 可见这件事情和丁文龙脱不了干系。 暗骂丁文龙阴险,却又无可奈何。 丁文龙在白河县势力庞大,县里的很多商铺都归他管。 若是得罪了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加上董家的压力,能推就推吧。 “既然有证人做证,就把董公子放了吧。” 不多时,董光耀龇牙咧嘴地离开大牢。 命令丁文龙多带人手,送他去青石村报仇。 该死的乡巴佬,竟敢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打他。 这口气出不去,董光耀死都不能合眼。 闻言,丁文龙高兴得差点笑出来。 草包就是草包。 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第一卷 第142章 乱世里,权就是最大的道理 董光耀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带着一肚子邪火浩浩荡荡杀向青石村。 “曹德难道想造反不成!怎么会把村子修得这么坚固?!” 不来不知道,董光耀掀开轿门,整个人都惊了。 看向丁文龙,询问这里确定是青石村。 娘的,简直就是一座军事堡垒。 墙体使用新烧的红砖,各处结构严丝合缝。 大门修得堪比城门。 墙头有乡勇手持弓箭,腰挎钢刀,来回巡逻。 不用猜。 后面肯定还堆着滚木礌石,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防御工事。 丁文龙不怀好意地说道:“曹德仗着有县衙撑腰,不但不将地方上的富户乡绅放在眼里,更是将自己当成了土皇帝,董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养伤吧,小心曹德起了凶心,继续对您不利。” “哼!” 听到这话,董光耀非但没有丝毫忌惮,反而露出轻蔑的冷笑。 别人怕曹德,董光耀可不怕。 “曹德,你这土包子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呢,滚出来见我!” 董光耀扯着脖子大声叫嚣。 不就是建了个破砖窑似的破堡吗。 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 丁文龙趁机使眼色,身后的三十多个家丁立刻跟着哄堂大笑。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况且,曹德只是一条狗而已。 打了小的,才能引出老的。 不怕曹德嚣张,就怕他忍了这口气。 “你以为堆个破墙就能挡住本公子?速速出来向本公子磕头赔罪,不然本公子踏平你们青石村!” 董光耀大声嚷嚷,炫耀自己的家世。 别说是坞堡。 就是州府的城门,董光耀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堡墙上的队员们气得眼睛发红,纷纷吼道:“队长,让我们射死这狗娘养的吧!” 众人做梦也想不到。 曹德昨天将董光耀送进大牢,转过天这个人就出来了。 这世道,果真是没有天理。 收到消息的曹德带人来到坞堡城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看到下面除了董光耀,还有丁文龙和大批家丁。 曹德心头了然。 董光耀过来或许只是故意挑衅。 丁文龙这头老狐狸,是要彻底激怒曹德和青石村。 “你们敢动本公子一根手指头,就凭我爹一句话,能让你们整个青石村的人全部活不成,男的充军发配,女的卖到青楼。” 见曹德终于出现了,董光耀语气变得更加恶毒。 “那个上吊的贱人简直是不识抬举,本公子玩她是给她脸,一个贱人能被本公子临幸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还敢上吊,真是不知好歹。” “你这个畜生!” 李氏的堂哥李忠厚作势就要冲下去和董光耀拼命。 董光耀疯狂作死,叫嚣道:“你们这些泥腿子连畜生都不如,杀个泥腿子跟踩死蚂蚁一样,官府连问都不会问,本公子就是站在这,有种你们下来弄死我。” “我少一根汗毛,明天就有大量官兵荡平你们青石村,曹德,老子骂你三天三夜,你也不敢出来,你要是个男人就开门跟本公子单挑,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紧接着,董光耀抬手指向城头的保安队队员。 “你们这些贱民跟着曹德能有什么出息,不如归顺本公子。” 队员们气得脸色发白。 “你做梦!我们就算死,也不会跟你这种败类同流合污。” 董光耀脸色一沉。 “你们有种,本公子回去就找知府衙门,你们村私建坞堡意图谋反,官府会派大军踏平坞堡,把你们一个个砍头示众。” 曹德一言不发,目光死死盯着董光耀嚣张的嘴脸。 心里清楚,董光耀故意用这种方式逼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绝对的权势面前,你的钱和你的人连猪狗都不如。” 乡亲们心里涌起滔天恨意。 此时此刻,众人脑中一同浮现出曹德曾经说过的话。 坞堡再坚固,武装再精良。 终究抵不过权贵的一句威胁。 乱世里,权就是最大的道理。 百姓的命在权贵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蝼蚁。 “你这土包子原来就是个无胆匪类,晦气,我们走。” 骂了许久也不见曹德反应,董光耀感觉有些无趣,准备先回去把身上的伤治疗一下。 身体好了,再想办法收拾这群贱民。 “且慢。” 就在这时,城头传来柳书明的声音。 “员外,此人今日跑不了了。” “呵呵呵,柳先生果然没让我失望。” 曹德脸上终于出现笑容。 料到汪有道关押董光耀只是权宜之计,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因此。 曹德给了赵德海五十两银子,让他充当自己的眼线。 一有风吹草动。 立刻来青石村通知自己。 五十两没白花。 赵德海几乎是同时和丁文龙的人赶往青石村。 “你是什么东西,敢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 曹德当缩头乌龟,反倒是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出来打抱不平,董光耀重新来了兴致。 随即,柳书明走下坞堡城头,紧闭的坞堡大门也跟着打开。 来到距离董光耀二十几步的位置站下,柳书明冷冷一笑道:“董公子是官宦子弟,就可以无法无天吗?” 董光耀斜眼瞅着柳书明,讥讽道:“怎么,你想给我定罪。” “不是我,而是朝廷律令!” 柳书明语出惊人。 按照大楚律令,官宦子弟夜宿青楼与官员同罪。 “……” 闻言,董光耀,丁文龙面面相觑。 他怎么知道丁文龙给董光耀开罪的理由。 不等二人想明白个中原委,柳书明继续说道:“有人证明董公子和丁员外夜宿青楼,没有强抢民女的作案时间,那么按照我朝律令,花楼宿娼按律当杖刑一百!” “曹爷,这是您安排的?” 同在城头的鲁源直呼过瘾,儒家弟子也不全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 曹德微微点头。 董家老爷子是四品京官致仕,有着不容小觑的能量。 硬碰硬是下策,别说汪有道不敢蹚这趟浑水。 知府衙门只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魔法对轰魔法。 你有官身,我就拿大楚律令说事。 董光耀脸色一变,急忙辩驳道:“你胡说!我没有宿娼,我只是在花楼饮酒。” “身为官宦子弟,与青楼女子厮混,饮酒作乐一整晚,不是宿娼又是什么?” 柳书明不慌不忙道:“丁员外带来的证人,全都证明了你在花楼留宿,并非欺辱李氏的凶手,难道说,他们做了伪证?” 两头堵。 承认任何一个,都能让董光耀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卷 第143章 恶少游街 剑拔弩张的场面,随着柳书明的到来变得鸦雀无声。 “乡亲们,都还等什么,抓住这个为非作歹的官宦子弟,送交官府定罪。” 曹德冷冷一笑。 四周目光齐刷刷看向董光耀。 董光耀腿肚子转筋,脸上的嚣张劲早已经烟消云散。 “我爹是国子监司业,四品京官!你们这群贱民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爹定让你满门抄斩!” “四品京官?呵呵呵,好大的官威啊。” 曹德好似闲庭信步一般下了城头,不紧不慢地走向坞堡外。 “京官子弟就能宿娼,就能违反大楚律令,就能带着恶奴闯村伤人?” 声音不高,董光耀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没有宿娼……不不不……是丁文龙带我去的。” “哦?” 曹德挑眉看向丁文龙,玩味道:“丁老爷,董公子到底是去了青楼过夜,还是没去呢?如果没去青楼,您老人家带去县衙的那些证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话一出,丁文龙面如死灰,气得火冒三丈。 蠢货! 董光耀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原本打得一手好算盘。 纵容董光耀来青石村作恶,任他挑衅逼曹德动手。 曹德是泼皮出身,脾气最是护短,肯定会为村民出头。 只要曹德再次殴打董光耀,自己就立刻煽动董光耀喊冤。 把事情闹大,引出他爹董文彬。 汪县令,王知府,哪个不给几分薄面? 借董家的势力煽风点火,把曹德这个死对头彻底打死。 届时。 白河县的地界,还是他丁家说了算。 怎么也没想到。 柳书明这个教书先生竟对大楚律了如指掌。 直接抓住宿娼这个死穴。 董光耀跑不了。 丁文龙这个帮凶更是脱不了干系。 哪里是两虎相争,分明是自己搬起石头,狠狠砸在了自己脚上。 “丁文龙,我们走!” 董光耀见丁文龙不吭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一时间赶回家里避祸。 “走?你真觉得自己能走得了吗?” 曹德不再废话,喝令保安队全体出动,将董光耀重新送回大牢。 “你们敢!” 董光耀硬着头皮威胁道。 “既然不肯束手就擒,老子只好亲自请你去县衙了。” 说着,曹德伸手抓住董光耀的衣领。 “放开我……丁文龙,快让你的人救我!!!!” 丁家恶奴作势就要冲上前,唯独丁文龙站着不动。 曹德厉声道:“我们青石村保安队被官府封为乡勇,有着保境安民,处置宵小之徒的权力,谁敢阻拦便是对抗大楚律法,与朝廷为敌,丁文龙,你是想全族抄斩吗?” “嘶!” 丁文龙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许久不见,姓曹的嘴皮子越来越厉害。 扣帽子的本事更是与日俱增。 朝廷为敌四个字不但吓得丁文龙不敢轻举妄动,丁府恶奴同样惶恐。 众人都是白河县的地头蛇。 平日欺压百姓也就罢了。 真要说与朝廷为敌,对抗官府,借他们十个胆子都不行。 众恶奴你看我,我看你。 脚步迟疑,脸上满是犹豫。 曹德看向犹豫不决的众恶奴,语气嘲讽道:“刚才的嚣张劲呢,丁文龙,老子最后问你一遍,让不让路!” “我……” 丁文龙支支吾吾,恨不得将曹德大卸八块。 曾几何时。 曹德这个狗东西连给丁文龙提鞋都不配。 短短时日。 成了能和丁家叫板的另一个地方豪强。 “嗷!!!” 一阵惨叫声打破了丁文龙的沉默。 只见董光耀的一条胳膊耷拉在肩膀,脸上皆是眼泪鼻涕。 哪里还有半分官宦子弟的体面。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了我!” 一只胳膊被曹德不费力气地扭断,董光耀疼得差点晕厥,哭啼啼地向曹德求饶。 愿意拿出一千两平息此事。 董光耀还想求饶,曹德却没给他机会。 啪的一声,一拳砸向董光耀丑陋的面庞! 伴随着惨叫,董光耀躺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满脸血迹,犹如开了染房。 饶是如此,曹德始终未曾停手。 “你不是很嚣张吗?带着人闯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如今的下场,仗势欺人,公然违反朝廷律令,我等乡勇秉公处置,你公然对抗王法,莫说是官宦子弟,就算是王公贵族,老子也要维护朝廷的体面。” 高举着维护朝廷律法的大旗,曹德双手双脚全部上阵。 打得董光耀哭爹喊娘,引得青石村众人大呼痛快。 看似拳拳到肉,下手多少有些分寸。 只打皮肉,不伤筋骨。 董光耀该死。 但是不能死在曹德手里。 “打得好!” “这种恶徒,打死也活该。” 乡亲们齐声叫好,李家的苦主泪如雨下。 打从知道凶手是官宦子弟。 李氏的爹娘便知道,女儿的冤情很可能会永无昭雪之日。 没承想。 曹德根本不管董光耀到底是何身份,坚持要给李氏讨还公道。 “滚!” 见丁文龙一行人对自己怒目而视,曹德下令弓箭手准备。 再不滚,别怪曹德射死这群帮凶。 “曹德,咱们走着瞧!” 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董光耀,丁文龙恨恨地带人离开。 “找块门板把他抬上去绑起来,曹爷带着你们游街。” 丁文龙前脚刚走,新一轮惩罚降临到董光耀身上。 直接弄死董光耀,简直是便宜他了。 曹德要让这个混蛋知道,能够速死都是一种奢望。 “你敢让我游街?” 董光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一般而言。 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官府游街示众。 “官宦子弟犯法与庶民同罪,老子要是收拾不了你,保境安民四个字也就白叫了。” 曹德不但要让董光耀死。 还要让他背后的董家跟着颜面扫地。 很快,村民们找来了门板。 用力将被打断双手双脚的董光耀往门板上一扔。 接着像捆猪一样用绳子牢牢绑在上面。 曹德走在队伍最前面,高声呼喊董光耀的种种罪行。 官宦子弟犯法与庶民同罪,青石村乡勇将他送官法办。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县城方向走,声威可谓是震天动地。 看到这支奇特的队伍,沿途路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好奇地围上来看热闹。 第一卷 第144章 千金易得,公道难求 沿途议论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了上来。 原本只有几十人的队伍,进入白河县城之际,人数足足翻了几倍。 得知董光耀何许人也,又干了那些欺压百姓的恶行。 四周百姓纷纷开口喊打喊杀。 “打死这个恶少!” 耳听周围贱民的呼声,董光耀气得五内俱焚,却又不敢作声。 自己越是反抗,百姓们就越愤怒。 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他自己。 往日的嚣张和体面荡然无存。 只剩下贪生怕死的丑态。 曹德领着队伍一边走,一边喊着口号。 想要董光耀死,就必须将事情闹大。 闹得尽人皆知,搅动滔天的民愤! 队伍一路走到县衙门口,曹德停下脚步对着县衙大门喊道:“禀告县尊,青石村保安队带人犯董光耀前来投案,请县尊大人秉公执法,还百姓一个公道。” “曹德真是个惹祸精,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惹董家!” 书房内,汪有道犹豫着要不要故技重施,称病当缩头乌龟。 他岂会不知丁文龙故意作伪证,保释董光耀的小人勾当。 知道归知道。 能将烫手山芋丢出去,也不算是坏事。 姓曹的怎么就一定要咬死董光耀,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死的又不是他家亲属。 随便给点银子,威胁两句。 苦主一家也就不敢再闹了。 这下好了,事情闹得这么大。 前脚县衙把人放了,后脚又被曹德以一种另类方式送了回来。 高师爷缓缓开口道:“这事未必是坏事,反而可能是个机会。” “机会?” 汪有道愣了一下,放下茶杯道:“什么机会?” “大人莫要忘了,董家不好惹,唐老大人难道就好惹了?” 不赞同曹德的做法,不代表高师爷觉得这事真的该大事化小。 恰恰相反。 县衙必须摆出一副严肃态度,不能有任何妥协。 有些事情,高师爷也是刚刚才想明白。 打从一开始,衙门就不该轻易放走董光耀。 唐清晏官拜吏部左侍郎,正三品大官。 仅次于吏部天官的小天官。 吏户礼兵刑工合称为六部。 除此之外,六部还有一个别称。 天地春夏秋冬。 吏部为天,户部为地。 两部尚书又称天官和地官。 再看看董家。 董光耀的父亲董老大人。 告老还乡前,仅是正四品的国子监司业。 与唐清晏一样,董文彬这位国子监司业也是副手。 二者的实力权利,则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高师爷不动声色道:“唐老大人外出访友不在家,若非如此,可能早就过问此事了。” “先不论唐老大人和董老大人关系如何,此案发生在唐老大人家门口,万万马虎不得啊。” “这……所言甚是!” 汪有道惊出一身冷汗。 先前只想到唐清晏和董文彬同朝为官,肯定会互相给面子。 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案情发生在唐清晏家门口。 被董光耀逼死的李氏。 怎么着,也算是唐清晏的乡邻。 若有人利用这件事情兴风作浪,指责唐清晏罔顾乡人死活,汪有道必然成为第一个被唐清晏迁怒的人物。 高师爷说道:“依我之见,先把董光耀关起来,谁求情都不放人,等唐老大人回来再做定夺,如果老大人要维持体面,县衙便严惩董光耀。” 随后,高师爷给出了以退为进的策略。 不论对错,先将董光耀关起来。 借唐老大人的势,解决董家的压力。 汪有道听后微微点头,脸上的愁容消散了不少,却还是有些犹豫。 “可曹德这小子做事也太孟浪了,将董光耀游街示众,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万一董家逼得太紧,知府衙门施压,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啊。” “曹德做人还算有点分寸,他这么做无非是想逼衙门秉公执法,只怕他心里也清楚,唐老大人才是审判董光耀的关键,只要县衙和大人表明态度,自然不会再继续闹下去。” 顿了顿,高师爷毛遂自荐,准备亲自说服曹德消消气。 汪有道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别让曹德在县衙门口继续闹下去了,他不要体统,本官还要脸面呢。” 闻言,高师爷快步走出县衙。 此时县衙门口围满了吃瓜百姓。 都在等着看汪有道如何处置董光耀。 曹德眼神平静地看着县衙大门,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见高师爷走出来,示意自己跟他进去,曹德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大人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董光耀这等恶少败坏风气,逼死良家女子,县衙定不会轻饶。” 刚一进去,高师爷马上开口安抚。 曹德淡淡道:“高先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要的不是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公道。” “唉,你呀。” 高师爷长叹一口气。 这年月是千金易得,公道难求。 “县尊将下令把董光耀关入大牢,等唐老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高师爷不动声色透露着言外之意。 董光耀会不会被判重刑,需要看唐家和董家商议后的结果。 不过眼下,董光耀在牢里肯定不会好过。 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董家和唐清晏同朝为官,交情深浅只有他们自己。 很多事情不是县衙,甚至连府衙都做不了主。 莫看二人皆是告老还乡的老大人。 真要说起来。 影响力不比在任时差多少。 “我信高先生一次。” 明白这是县衙的极限,曹德不再咄咄相逼。 衙门外,鲁源站在人群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切。 曹德用律法和民心逼退了丁文龙的恶奴,通过游街给县衙施压。 不是墨者,却有着墨者的兼爱非攻。 为了百姓敢于对抗强权。 或许…… 一个不曾有过的念头浮现在鲁源脑海。 悄悄退出人群,一个人走向县城出口。 县衙大堂。 汪有道装模作样地怒拍惊堂木,厉道:“董光耀,你可知罪?” 董光耀浑身是伤,趴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我……我无罪。” “身为官宦子弟,宿娼违反朝廷律令,带人闯村闹事同样于理不合,继续抵赖只会吃苦头!” 装腔作势训斥了董光耀一通,汪有道话锋一转宣布延后动刑。 等到董光耀伤愈,再打他一百大板。 示意衙役把董光耀押下去,汪有道草草宣布退堂。 返回后衙找高师爷诉苦。 只盼唐清晏能早点回来。 不然,他真顶不住了。 第一卷 第145章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青石村,打谷场。 从县衙回来,曹德第一时间就安排村民筹备李氏的葬礼。 消息传出去,附近几个村的老百姓都主动赶来帮忙。 灵棚,祭品,棺木,全部由曹德自掏腰包。 钱没了还能再赚,人心散了,一切都完了。 “爹,官府会给李姐姐沉冤昭雪吗?” 曹忠端着一碗热水递给主持葬礼的曹德。 另外三个义子,外加徒弟石小勇,眼巴巴地望着曹德。 脸上满是悲愤。 曹德接过热水却没喝,顺手放在一旁的供桌上。 有些问题。 不是会与不会就能解释清楚的。 目光扫过灵堂吊孝的本村和外村村民,每张脸上都带着悲伤和愤怒。 “乡亲们,李氏是个好人,就因为董光耀垂涎她美色,最终落得个自尽的下场,刚刚,我家老大问我,官府能不能秉公处理,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官府,而在我们身上。” 话音落下,满脸悲伤的众乡亲面面相觑。 曹德抬手指向县城的方向,语气凌厉道:“达官显贵面前,咱们都是蝼蚁,但是……蝼蚁聚集在一起,也能咬死庞然大物!” “明明是凶手,董光耀非但不知悔改,反倒是主动闯村,威胁咱们向他认错,让一步,他就敢草菅人命,就敢继续逞凶。” “大朗,咱们要让他血债血还!” 村民们高声齐呼让董光耀偿命。 等到声浪逐渐停歇,曹德继续说道:“贪官污吏,恶霸豪强,犹如贪婪的野猪,恨不得吃光你的一切,退一步,它们就会把我们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庄稼,啃得一干二净。” “官府是护田的篱笆,可篱笆要是歪了挡不住兽群,咱们该怎么办?” 面对曹德提出的问题,乡亲们陷入深思。 “篱笆挡不住野猪,咱们就自己拿起武器跟它们拼!” “对,和他们拼了!” 渐渐地,有人读懂了曹德的言外之意。 “我带领大家不惜一切地为李氏讨公道,不光是为了李氏,更是为了咱们的后代子孙不再低人一等,为了咱们的妻儿老小不用再受这种欺凌。” 村民们连连点头,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 李忠厚咬牙切齿道:“大朗说得对,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恶少逍遥法外,不能再活得窝窝囊囊!” 原本压抑的气氛渐渐被一股团结的呼喊所取代。 曹德心里涌起一股感叹。 名为反抗的种子已经种进了乡亲们的心里。 团结的力量比任何权势都要强大。 葬礼在肃穆中进行。 傍晚时分,送葬队伍才从山里归来。 “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明日回来,村里这边你们几兄弟多费点心。” 召来四个干儿子,曹德吩咐他们严守村子。 四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曹德是要去县城。 趁着夜色,曹德抄近道赶到县城。 绕到唐府后院墙角,左右看了看两边街道。 确认没人发现,曹德顺着围墙纵身上去。 无声息无地翻进唐府院墙,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园,避开巡逻的护院,径直朝着唐语嫣的闺房走去。 闺房里亮着一盏灯,窗口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曹德走到窗边轻轻敲了敲窗户。 里面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 “是我。” 曹德压低声音。 窗户很快被打开,唐语嫣探出脑袋看到曹德,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要是被人发现你在这里,你我的麻烦就大了。” “想你就来了。” 曹德语气轻佻,伸手想去捏唐语嫣的脸。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唐语嫣瞪了曹德一眼,脸颊微微泛红道:“是不是董光耀的事情出变故了?” 曹德收起了笑容,说道:“昨日我把董光耀游街示众,解气是解气,可毕竟只是出了一时之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担心夜长梦多,怕董家会动用关系把董光耀捞出来,死者的冤屈没人能替她伸张。” 唐语嫣咬了咬嘴唇,读懂了曹德的担心。 “聪明。” 曹德认真道:“能不能给你爹写封信,让他赶紧回来,信里不用添油加醋,就说董光耀在白河县无法无天,逼死良家女子,带着恶奴闯我青石村,引来当地民怨沸腾,再不处置,说不定就要激起民变。” “你爹是吏部左侍郎,只要他回来主持公道,董家的四品国子监司业根本不够看。” 一边说,曹德一边看着唐语嫣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央求。 “这事不仅关系到李氏的公道,还关系到白河县的百姓的安宁,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唐语嫣被曹德看得心跳加速,脸颊更红了。 几次接触下来,曹德成功在唐语嫣心里留下别样的情愫。 看似泼皮,实则重情重义。 为了百姓,曹德什么都敢做。 退一步说。 唐语嫣也不想看到曹德陷入困境。 “我知道了。” 唐语嫣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书桌。 “我这就给我爹写信,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这么冒冒失失的,翻墙进来太危险了。” “好,我答应你。” 灯光下,两人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古人说得太对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曹德忍不住伸手去搂唐语嫣的细腰。 “哎呀!” 唐语嫣的身体猛地抖动。 “你别捣乱。” 唐语嫣声音里带着一丝娇嗔,并没有推开曹德。 “我没捣乱,觉得你写字的样子真好看,想要仔细瞧一瞧。” 曹德感觉心里出现了两个小人。 一个名为理智,另一个叫作冲动。 似乎感受到气氛有多暧昧,唐语嫣强压羞涩加快了写字的速度。 一炷香的工夫,唐语嫣写好了家信。 明天便会派护院,快马加鞭给在府城访友的唐清晏送去。 忽然,曹德一把将唐语嫣搂进怀里。 “别……” 唐语嫣惊呼了一声。 想要从曹德怀里挣扎出来,岂料却被曹德抱得更紧了。 “别紧张,就是想抱抱你,反正你都答应嫁给我了,别这么害羞嘛。” 曹德嬉皮笑脸,嗅着唐语嫣身上淡淡的花香。 这个傻丫头,越看越惹人怜爱 唐语嫣不再挣扎,轻轻靠在曹德的怀里。 第一卷 第146章 恶少伏诛,替天行道 “你要注意安全,一旦董光耀有个三长两短,董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千万不要冲动,更不能滥用私刑。” 临近天明,唐语嫣低声嘱咐曹德千万不能冲动。 “我知道。” 曹德趁机在唐语嫣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等我闯出名堂,出人头地,就会光明正大地来娶你。” 唐语嫣的脸瞬间红透了。 看着面前的棉被,躺在身边的曹德,唐语嫣羞得想要自尽。 怎么就稀里糊涂被曹德占了身子。 哪怕知道自己和曹德门不当户不对,未来未必会有结果。 可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受到各种纷乱心思的影响。 唐语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干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站住!” 成功得到佳人的身子,曹德神清气爽地溜出唐府,走了没几步,身背后猛地传来一声大喝。 转头一瞧,曹德紧锁眉头。 一众官差站在街口,竟然是府衙人马。 带队的知府心腹张师爷将曹德叫到面前,只说了一句跟他走。 昨夜,曹德和唐语嫣共同成长。 知府王怀安则是心乱如麻 天不亮,王怀安就带着随从赶到了白河县。 县衙花厅,王怀安坐在主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了看坐在左右两边的曹德和汪有道。 “曹大朗,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偏偏做了件糊涂事。” “府尊大人这是何意?在下只是按律法办事,捉拿罪犯何错之有?” 看出王怀安为何而来,曹德故意装起糊涂。 果然。 这世道没人是笨蛋,曹德联系“地下女友”唐语嫣,修书一份让唐清晏尽快回来主持公道。 董家那边也没闲着。 “董光耀有错不假,但也罪不至死,村女自尽虽然可怜,但也不能全怪董光耀。” 果不其然。 王怀安确实是来当和事佬的。 董家已经和他沟通过了。 愿意出两千两银子充当抚恤,赔偿给李家息事宁人。 都是体面人,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 曹德冷笑道:“一条人命在董家眼里就值两千两银子?府尊大人,不是我不给您和知府衙门面子,眼下想要息事宁人,只怕不好办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怀安脸色一沉,警告道:“董家是官宦之家,适可而止对你对大家都好。” “我没有得寸进尺,仅仅是就事论事。” 曹德语气平静,没有继续揪着人命案不放。 只论宿娼这一条。 大楚律写得明明白白,官宦人家宿娼杖一百。 “况且,董光耀带着丁府家丁冲击乡村,这事要是压不住激起民变,您说第一个掉乌纱帽的是谁?是汪县令还是大人您?” “你!” 王怀安脸色大变。 显然是被曹德说中了心事。 民变可不是小事。 一旦发生大规模民变,朝廷除了派兵弹压,还会严惩地方官。 汪有道是县令,自然首当其冲。 他这个知府恐怕也难辞其咎。 过了片刻,王怀安再次看向曹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汪有道大气不敢出,低头全程装鸵鸟。 不是因为曹德的霸气。 而是听说了张师爷找到曹德的位置。 唐家隔壁街道。 不论是王怀安还是张师爷,都以为是巧遇曹德。 唯有汪有道主仆二人心里清楚。 曹德这个兔崽子,十有八九是一大早从唐家出来,正好被张师爷撞见。 早上出来。 意味着这小子极有可能是在唐府过夜。 唐清晏外出访友。 偌大的唐府,只剩唐语嫣一个主事之人。 不敢想。 汪有道胆子再大,也不敢继续猜测曹德夜宿唐府的原因。 心里暗暗庆幸。 自己没有贸然偏袒董光耀。 “咳咳咳。” 王怀安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屋内寂静。 “董家毕竟是官宦之家,面子还是要给的,董光耀的一百大板还是要打,但可以打得轻一点,意思意思就行,赔给李氏他们家三千两纹银,你看如何?” 事已至此,王怀安提出了折中的方案。 提高抚恤金的同时,承诺一百大板一下不少。 只不过打板子并非实打,而是做做样子。 同样是杖刑。 有经验的衙役得到狠狠打的授意。 两三下,就能拍死一个人。 若是得到另外的授意。 莫说一百下,哪怕两百下,受刑之人最多是沾点皮外伤,休养十天半月就能活蹦乱跳。 “大人……大人,不好了!!!” 等在外面的张师爷和高师爷一块冲入花厅,报出一个令三人大惊失色的消息。 有人劫狱。 “劫狱?!不会……不会是董光耀吧?” 汪有道惊声道。 高师爷说道:“回大人,正是董光耀。” “这这这……” 汪有道迅速看向王怀安。 同时,曹德也冲王怀安投去古怪的目光。 “此事和本府无关,你们二人莫要胡乱联想。” 吃惊的何止曹德二人,王怀安自己也懵了。 随后,三人急匆匆赶到大牢。 只见县衙大牢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多名受伤的狱卒。 劫狱匪徒一共三个人,全部用黑布蒙面。 武功高强,动作迅速。 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轻而易举地破开牢门,拿下董光耀身上的锁链和木枷。 王怀安脸色阴沉,汪有道偷偷看向曹德。 曹德一头黑线道:“不是我。” “那又会是谁?” 汪有道一脸苦涩,最近怎么就这么不太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董家难道是担心唐清晏不会放过这个恶徒,铤而走险地派人劫狱? 可是转念一想。 汪有道又觉得董家不可能这么没脑子。 劫狱是重罪。 一经发现满门抄斩。 曹德一言不发地分析情况。 也觉得这事不像是董家所为。 不等三人想出结果。 几个时辰后,新的风波呈现在眼前。 董光耀被人找到了。 只不过缺了点东西。 次日天明,一颗人头悬挂于城门楼上。 不是别人,正是董光耀的头颅。 头颅下颚贴着一张纸条。 恶少伏诛,替天行道。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白河县。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曹德所为。 还有人说这是江湖好汉为民除害。 城门下方。 曹德,县令汪有道,知府王怀安大眼瞪小眼。 第一卷 第147章 山中恶斗,躺着也中枪 董光耀需要血债血偿不假,然而曹德从未想过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报仇。 不是手段残忍,而是做法太张扬了。 劫狱,击伤大量狱卒。 公开处决董光耀,将人头挂在城门口。 任何一件事,都会引来轩然大波。 上到巡抚衙门,下到县衙。 必然会将这件事情当成大案要案处置。 “会是谁干的?” 曹德心里犯起嘀咕,第一个念头就是柳飘红。 柳飘红疾恶如仇,最恨贪官污吏,压榨百姓的豪强恶霸。 行事向来果断狠辣。 说不定是她担心夜长梦多,偷偷派人干的。 想到这,曹德一阵不安。 柳飘红怀着身孕,要是这事被官府查到,她和山寨里的人就危险了。 语出意外。 当天,府县两级调派大量人手,查访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 即便王怀安和汪有道都觉得曹德有嫌疑,不过案发之时曹德就在他们身边,暂时没有被列入重点调查人员。 二人紧张得要死,曹德同样如履薄冰。 从手段到结果,与柳飘红的作风太像了! 找了个借口返回青石村,曹德绕路进了百兽岭。 狼牙岭山寨内部,柳飘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带着几分慵懒。 “你来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柳飘红动也未动,立马猜到是冤家曹德。 “飘红,你老实告诉我,董光耀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曹德语气急切。 如果真是柳飘红,啥也不说了,立刻带队转移。 “嗯?董光耀死了?” 柳飘红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难道怀疑是我干的?” “不是你吗?” 曹德继续问道。 “我这几天一直在山寨安胎,连山寨大门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派人去杀他。” 柳飘红生气了。 曹德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开口就质问自己。 盯着柳飘红的眼睛,看她不像是在说谎,曹德心里的石头稍稍放下。 却又更加纳闷。 “不是你会是谁,昨日中午有人闯进大牢劫走董光耀,今日一早,就见他的头颅被悬在城上。” 当即,曹德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行侠仗义,敢于无视达官显贵的好汉。 除了柳飘红还有第二个吗? 柳飘红不以为然地说道:“死了就死了,董光耀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说不定是其他江湖好汉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主动为民除害呢,这种恶徒,死再多也是活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 曹德沉声说起这件事情的一系列后果。 董光耀确实死不足惜。 问题是不能死在江湖好汉手里。 “你也别想太多了,董光耀死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省得再跟董家纠缠。” 曹德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这事太蹊跷了。 下手这么狠,三个人就敢冲击大牢。 行事作风张扬,不像普通江湖好汉。 “管他是谁做的,你就不问问,咱们的孩子好不好。” 柳飘红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也别瞎琢磨了,难得来一次,陪我好好待一天。” “唉。” 曹德无奈苦笑。 看着小妾隆起的肚子,焦虑的心情渐渐被温柔取代。 随即,曹德暂时将董光耀的事情放到一旁。 陪着柳飘红讲山下的趣事。 柳飘红也跟曹德说起山寨里的情况,难得享受了一段平静温馨的时光。 有些事情,柳飘红是看不明白的。 既然不明白,曹德也就不说了。 免得给柳飘红多添烦恼。 小打小闹,官府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眼。 冲击大牢劫走犯人,等同于造反! 傍晚时分,曹德起身告辞。 目前,曹德自己也有嫌疑,不能脱离大众视野太久。 “飘红,我该回去了,山下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曹德依依不舍地说道:“这段日子让弟兄们小心一些,知府衙门和县衙都在挖空心思寻找凶手,要是再闹出风波,我看巡抚衙门,甚至是三法司都要派人过来调查。” 柳飘红点了点头,说道:“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 曹德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山寨。 确定了不是柳飘红所为,新的疑团涌上心头。 到底是江湖好汉的路见不平,还是有心人的故意陷害呢?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山路两旁的树林里传来阵阵虫鸣。 走到一处山谷,曹德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心头一动,下意识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不远处树林里,两队人马正在厮杀。 一边有三个人,黑衣蒙面。 另一边则有十几个人,为首是一名女子。 穿着一身劲装,手持长刀。 看着藏头遮面的三人,曹德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狱卒的描述,劫狱的强人正好三个。 并且也是黑布蒙面。 与此同时,战斗逐渐白热化。 人数多的一方竟然被人数少的一方杀得节节败退。 尤其是三名黑衣人中的一个。 武功高得离谱,手中宝剑犹如一条灵蛇。 每一剑刺去,都能带走一条人命。 动作快如闪电,简直是超级高手。 有一说一。 如果曹德和此人交手,胜算不足一半。 换做柳飘红,只怕也不是对手。 很快。 女子一方的手下损失殆尽,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身上多处受伤,嘴角流着鲜血。 “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得个痛快。” 为首的黑衣人停止攻击,另外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靠了过去。 眼见三人呈三角阵型包围女人,曹德暗自心惊。 三人的站位颇有些战阵的意思。 “哼!” 女子冷哼一声,擦干血迹准备再战。 “三个黑衣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武功也太厉害了……” “谁在那里,出来!” 曹德心里一惊,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女子突然大喊道:“别管我,把信送回王庭。” 说着,女子从怀里掏出一枚蜡丸,朝着曹德的方向扔了过来。 三名黑衣人见状立刻放弃围攻女子,转而朝着曹德围攻过来。 为首的高手手持长剑,剑锋带着凌厉的杀气直逼曹德。 “妈的,躺着也中枪!” 曹德暗骂倒霉。 来不及多想侧身躲过攻击,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严阵以待。 “几位好汉,我说自己是偶然路过,你们会相信吗?” 趁此时机,曹德一心二用思量着突围方案。 比武? 别闹了,就凭三人刚刚表现,十个曹德都未必能击杀他们。 “你说呢!” 电光火石间,一柄长剑已经近在咫尺。 “胡狗,交出密兵备图,否则杀无赦!” 第一卷 第148章 糊里糊涂的打了一场 剑尖近在眼前,曹德下意识侧身躲开,短刀顺势砍向对方手腕。 同时,脚尖踢向对方下盘。 持剑的黑衣人反应极快,身法如同鬼魅般避开曹德的短刀。 “胡狗,把蜡丸交出来,饶你全尸!” 亲眼看到曹德顺手接过女子抛来的蜡丸,三名黑衣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长剑再次如毒蛇般刺来。 曹德一边借着树木遮挡攻击,一边在心里飞速盘算。 三人武功太高。 招式精妙,力道十足。 正常对阵,自己绝对撑不过十招。 偏偏,这里是树林。 而且天色越来越黑,无形中扩大了曹德的优势。 穿越前是顶尖兵王,丛林作战乃是拿手好戏。 复杂地形对曹德来说不是阻碍,而是天然的优势加成。 反观三名黑衣人,明显属于正面硬刚的路数。 树木交错的林子里搏杀,怕是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我都不知道你们要什么,交个屁啊!” 曹德一边大喊,一边借着树木掩护绕到一名黑衣人身后。 “疯婆子将这破丸子扔给我,你们就冲我来,你们到底是傻子还是瞎子,没看出来这是祸水东引吗!” 黑衣人首领闻言大怒,转身挥剑刺向曹德。 无奈。 四周有大量树木遮挡,并且脚下积雪湿滑。 曹德趁机一脚踹在某人膝盖,只见这名黑衣人吃痛跪倒在雪地。 曹德抬手砍向黑衣人后颈。 却被另外一人及时用剑格挡。 “找死!” 见曹德垂死挣扎,二人合力刺向曹德。 “你们到底是谁,跟那女人有什么仇?” 曹德翻滚着躲开致命攻击,不动声色地试图套话。 三人配合默契,得想办法把他们分开各个击破。 为首黑衣人冷声道:“少废话,不交出兵备图,今日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兵备图?” 曹德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那个女人是把我当挡箭牌,你们都被骗了。” 此地距离边关几百里地,他们说的兵备图必然是边关兵备部署图。 这么说来。 遭遇三人截杀的十余人,肯定是外邦细作。 身为女流,刚刚那个女子真是够阴险。 扔个空蜡丸就把这群杀神引向曹德。 一旦脱身,非得找她算账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黑衣人绕到曹德身前,长剑直刺胸口。 曹德不退反进,利用地面积雪从对方腋下滑了过去,短刀顺势划过对方腰盘。 虽然被黑衣人挡住,却也震得吓得此人冷汗直流。 “妈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曹德心里暗骂捅了高手窝。 往日里。 一个武林高手都看不见。 今天可好到,一碰就是三个。 利用地形与对方周旋,曹德心里逐渐没底。 现代兵王不等于武林高手。 冷兵器使用是兵王的强项之一,却不是杀手锏。 但凡手里有一把栓动步枪。 分分钟就能结束战斗…… “你们在平地上厉害,到了林子里就是废柴,有本事跟我出来,咱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避其锋芒改用激将法诱敌,曹德心里异常清楚,绝对不能离开树林。 一旦到了开阔地,他是必死无疑。 故意跟他们耗。 耗到三人不耐烦,主动露出破绽。 为首黑衣人显然被激怒了,怒道:“胡人休得猖狂,看剑!” 下一秒。 他指挥另外二人,使用长剑砍向碍事的树枝,试图清理出一片空地。 曹德见状心里暗喜。 上钩了! 清理空地需要时间,不但会暴露破绽,而且极耗体力。 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砸向一名黑衣人。 “胡狗,问你最后一遍,交不交兵备图?” “交图可以,但你们得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截杀那伙人,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我们是取你狗命的人!” 另一名黑衣人怒吼着冲上来,长剑挥舞得虎虎生风。 曹德利用地形左挡右招,三人开始急躁,急躁就容易犯错。 再坚持一会儿。 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脱身。 以树木为掩护不断变换位置,时而偷袭,时而躲闪,灵巧得像是一只猴子。 三名黑衣人武功高强不假,却被树木束缚住了手脚。 每次攻击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被树枝挡住,遭到曹德突然偷袭。 “你这混蛋跟泥鳅一样,不是个男人!” 一名黑衣人忍不住大骂,攻击落空还差点被曹德偷袭得手。 曹德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你们在林子里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也没好到哪去。” 输人不输阵,干扰心态也是战术。 为首的黑衣人意识到继续耗下去对他们也不利,突然对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 左右包抄,封锁曹德退路! 两名黑衣人立刻会意,分别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武功最高的黑衣人正面进攻,打算将曹德逼出林子。 “不好,他们想逼我离开树木!” 见此情景,曹德大脑快速思考对策。 随即,曹德的计上心头。 一把掏出怀里的蜡丸扔了出去。 “想要蜡丸就自己去捡。” 三名黑衣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蜡丸吸引,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曹德抓住机会猛地冲向左侧的黑衣人。 短刀直刺对方的小腹。 “嘶!” 左侧黑衣人反应不及被短刀划中,虽然有护甲保护,却也疼得叫出声来。 一击得手,曹德转身就跑。 郁闷破仗打得憋屈。 稀里糊涂被卷进来,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追,别让他跑了!” 三人捡起蜡丸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此时,曹德已经跑出去很远。 回头看了一眼,见三名黑衣人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奶奶的,这叫什么事!” 曹德又气又无奈。 平白无故打了一场糊涂仗,还被人当替死鬼。 女子和她的十几名同伴。 还有那三个黑衣人,都特么是何方神圣。 “三名黑衣人会不会是劫狱杀董光耀的刺客?倘若女子一伙人手里握着兵备图,难道真是胡人的奸细……” 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曹德顿感头都大了。 看了眼天色,夜色越来越浓。 再待在这里不安全。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 曹德加快脚步朝着青石村的方向走去。 第一卷 第149章 公羊儒一脉的读书人 一场糊涂仗打得莫名其妙,却也让曹德更加清楚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 武林高手行事,都要三人成行。 乱世之中一人之力,可谓是难成大事。 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绝境。 看到娇妻美妾脸上的担忧,曹德又一次感觉到活着真好。 次日。 天还没亮,大门就被人敲得咣咣响。 曹忠脸上带着难掩的急切和兴奋,压低声音道:“爹爹恕罪,孩儿有重大消息要跟您说。” “莫非是劫走董光耀的刺客找到了?” 曹德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与陆瑶鏖战到后半夜,满打满算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刺客没找到,孩儿打听出柳先生的身份了。” “哦!” 曹德脸色一变。 紧接着,曹忠的回答大大出乎曹德的预料。 柳书明的确是儒生,却不是普通的落魄秀才。 乃是公羊儒一脉的读书人。 听到公羊儒三个字,曹德脸上的睡意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讶。 “难怪老小子看不上鲁源的墨家手段,行事又这般刚猛,原来是公羊儒。” 儒家分支众多,公羊儒是最特殊的一支。 主张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别的儒生只会吟诗作对,袖手谈心性。 公羊儒门人却能提着剑,上战场和敌人玩命。 属于是儒家当中的铁血主战派。 历代都被儒家各派别看成不安分的异类。 “你确定消息没错?” 曹德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 当初招募流民,柳书明定的同乡互保,考成奖惩制度,曹德隐约感觉出几分法家的味道。 面对董光耀的挑衅,柳书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精准援引大楚律。 抓准宿娼这个法条死穴。 基本是公羊儒没跑了。 “错不了!” 曹忠语气笃定道:“孩子的手下找了府城书院的老夫子打听,公羊儒在当地儒生里头素来不受待见,很多人都藏着身份行事,柳先生应该是怕暴露身份惹麻烦,才装作普通秀才来村里当塾师。” 曹德摸了摸下巴,不由得犯起嘀咕。 藏身份? 是怕朝廷追查,还是另有目的? 小小的青石村。 怎么有这么多“怪人”。 “这小子藏得够深,之前老子只觉得柳书明是个有本事,不迂腐的秀才,没料到竟是公羊儒的人,呵呵呵,有意思。” 鲁源是墨家后人,柳书明是公羊儒,二人把身份藏得严严实实,偏偏又凑到曹德所在的青石村。 这事透着蹊跷。 又像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鲁源擅墨家制器,柳书明懂公羊儒治人之法。 两人看似互相较劲,实则互补短长。 回春炉,温室大棚需要鲁源负责操持。 招兵买马,给村里人的定立规矩,正好需要柳书明的本事。 乱世虽然危险,但也充满了机遇。 而二人一块出现在青石村,又一次印证了刘皇帝,朱皇帝发家的各种原因。 一府一县也有潜龙,乡野之地不缺人才。 只要把这些人拧成一股绳,未来的青石村就不再是偏僻的村落。 “公羊儒,墨家……” 曹德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自言自语道:“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之前的疑惑现在全都说得通了。” 换作旁人,早该接着考功名,投奔权贵谋个一官半职。 柳书明偏偏主动找上门给曹德当幕僚。 不是没本事考功名,是根本考不上。 身为儒生派别里的异类,秀才已经是极限了。 再分析柳书明投奔自己的时机,曹德心头了然。 这小子不是瞎选,更不是无处可去。 而是学着吕不韦奇货可居。 当时。 青石村人心未稳,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曹德有些庆幸,又有些佩服柳书明的眼光。 那时候,自己不过是个泼皮出身的村霸。 手里几百号人,一座小坞堡。 “爹,咱们要不要点破他的身份?” 曹忠冷不丁问道。 “通知下去,我要请柳书明和鲁源晚上过来喝两杯。” 曹德伸了伸懒腰,最近两天忙得团团转,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上午补觉,下午除了一些琐事。 晚上和两位爷摊牌。 试探一下柳书明的口风,顺便拉近彼此的关系。 毕竟。 以后的发展少不得这位公羊儒先生帮忙打理。 晚饭摆在曹德家外屋,小妾陆瑶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 知道曹德要邀请贵客。 白雨薇指挥三名老妈子将桌椅板凳,各类餐具擦得锃亮。 傍晚,柳书明和鲁源如约而来。 “柳先生,鲁老哥,快请坐。” 曹德起身招呼,一反常态地热络起来。 热情地招呼二人入席,提及喝两杯聊聊心里话。 两人各自落座,柳书明目光扫过桌上的精美菜肴。 “员外客气了。” 几道菜肴色香味俱全,咋看都不像是普通宴请。 “都是乡亲,吃点好的不算什么。” 曹德主动给两人倒酒,举杯道:“先敬二位一杯,村里能有今天的规模,少不了你们的功劳,鲁老哥的回春炉帮助乡亲们解决了过冬的燃眉之急,柳先生同样功劳不小,来来来,我敬你们一杯。” “能把墨家的手艺用在实处,让乡亲们不受冻有饭吃,我心里也痛快。” 鲁源性子直,不疑有他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浑浑噩噩过了半辈子,曾经的理想逐渐被抛弃,随着鲁源来到青石村,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墨子的理想,能够在这个小村子变成现实。 柳书明喝了一口,放下酒杯道:“员外言重了,学生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事。”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泼皮出身,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学派道理,却知道谁真心为青石村好,谁能帮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铺垫得差不多了,曹德开始怀柔。 表达出青石村离不开他们二人。 缺了谁,也不能缺鲁源和柳书明。 不玩虚的,直言不讳地承诺两人,给他们提供施展才华的平台。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一些小事较劲,鲁老哥觉得柳先生讲究规矩,柳先生觉得鲁老哥执着手艺不顾大局,其实都是殊途同归,为了百姓的日子能够过得更好。” “就冲这一点,我敬二位一杯。” 说罢,曹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一卷 第150章 稷下论坛搬到了曹家小院 面对曹德送上的各种夸奖,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鲁源挠挠头,红着脸说道:“我不是故意针对柳秀才,就是觉得儒家规矩太死板,不拿老百姓当人看。” 柳书明笑道:“我也并非反对鲁兄的手艺,只是没有规矩约束,再好的手艺也可能用错地方。” 曹德哈哈大笑打着圆场。 和而不同才是君子。 求同存异,互相包容更是君子之风。 仔细算起来。 都是战国时期一路走过来的老伙计,老朋友。 没必要为了一点问题吵得面红耳赤。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两人心坎里。 诸子百家吵归吵,倒也不会真的兵戎相见。 鲁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热络。 鲁源滔滔不绝地讲起下一步改进农具的想法。 柳书明则和曹德认真探讨起,如何完善青石村的奖惩制度。 二人说了不少各自的理念,曹德准备的两壶烈酒也快见底了。 柳书明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忽然说道:“老鲁,不是我驳你墨家,所谓的兼爱非攻听着好听,实则根本行不通,无君无臣,光靠手艺和所谓的平等,能镇得住豪强,能挡得住兵祸?到头来,还是会害人害己。” “哼!” 鲁源一听就不乐意了:“墨家的手艺能让百姓不受冻,有饭吃,制造守城器械抵御乱兵,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救民,哪像你们儒家整天抱着仁义礼智信,遇到贪官污吏,除了念叨几句苛政猛于虎,还能做什么?” “公羊儒讲究的拨乱反正,说白了不还是靠嘴皮子讲道理。” “坏了!” 曹德心里咯噔一下。 没完了是吧。 柳书明冷笑道:“没有规矩,你造再多回春炉也只会被豪强巧取豪夺,最后还不是苦了百姓。” “规矩规矩,你就知道规矩!” 鲁源扯着嗓门反驳。 讽刺儒家各派都和周天子一样迂腐。 曹德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脸上写满了无奈。 没喝多的时候,二人都能秉承君子之风。 喝多了,就开始翻黄历。 将大争之世的百家争鸣,稷下论坛搬到了曹家小院。 要是再跳出来几个农家,兵家,法家,阴阳家弟子。 非得打起来不可。 儒家和墨家千年前就互相瞧不惯。 一个重秩序,一个重实用。 理念不同,争执起来自然没完没了。 “行了行了,都是为了青石村好,殊途同归,求同存异。” 曹德笑着劝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炸响。 节奏奇特不似鞭炮。 倒像是某种暗号。 鲁源通红的眼睛猛地一亮,脸上满是喜色。 “帮手来了。” 柳书明皱起眉头道:“什么帮手?难不成你还找了其他墨家传人来跟我辩论不成?” “虽不中,亦不远矣。” 鲁源哈哈大笑,不等曹德和柳书明回应,踉踉跄跄往院外走。 “今日非得让柳秀才见识见识,我墨家不是只会造东西的粗人。” 望着鲁源急匆匆的背影,又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快的柳书明,曹德五味杂陈地摇了摇头。 百家弟子,脾气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柳书明大大咧咧道:“我倒要看看后面的墨家传人,还能说出什么大道理,公羊儒的治世之道岂会怕了墨家的功利之论。” 曹德夹了几口菜,彻底看开了。 只要不打起来,不撕破脸皮。 就当这里是稷下学宫。 他们在青石村各展所长,哪怕时常争论也有着天大的好处。 毕竟。 思想碰撞从来不是坏事。 不多时,院外传来鲁源爽朗的大笑声。 “曹爷,柳秀才,我师兄来了。” 曹德和柳书明闻言起身看向院外。 只见鲁源领着三人进来。 “!!!” 曹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不是冤家不碰头! 三人不正是昨日傍晚把他逼得险象环生的超级高手吗? 眼神,气度,腰间的宝剑。 尼玛。 就是他们!!! 不知内情的鲁源热情地对曹德和柳书明介绍三人身份。 为首之人乃是墨家现任巨子,他的亲师兄墨渊。 后面两位是巨子身边的护卫。 墨风和墨尘。 墨家弟子以墨为姓,鲁源本名墨源。 为冒充鲁班后人,这才改墨为鲁。 “你是墨家巨子?” 曹德惊得舌头都打了结,柳书明也被这句介绍惊得酒醒大半。 墨渊看向曹德,声音冷漠道:“你便是二师弟口中的贤人曹德?既然是乱世贤人,为何又与西戎公主乌兰同行?” “她是乌兰公主!!!她她她……她怎么会出现在中原?” 曹德脑瓜子嗡嗡的。 鲁源夹在中间彻底听懵了,结结巴巴道:“师兄,你们……你们认识?还……还打起来了?” 墨渊面无表情道:“西戎公主乌兰乔装入关,我和你两位师弟费了九牛二虎才拦住她, 她却用苦肉计将蜡丸扔给曹德,让我等误以为他是同伙。” 身为当代墨家巨子,墨渊自然不是蠢人。 从曹德一脸震惊的模样和语气分析,昨天的事情很可能是误会。 人能装假。 声音和眼神变化难以作伪。 “边关兵备图,明白了,她是为了巴图没画完的那张图来的!” 曹德恍然大悟,疑团终于解开。 三言两句解释这里面的误会。 鲁源急忙说道:“师兄,曹爷说得句句属实,我可以给他做证,为了给村民讨公道,连四品京官的儿子都敢揍,怎么可能帮西戎。” 接着,鲁源补充了大量内容。 西戎商队里的奸细窃取御鼎,意图挑动西戎和大楚全面开战。 二领队巴图除了盗走御鼎,还偷偷画了边关兵备图。 万幸,埋藏于地下的兵备图被曹德发现。 如果乌兰公主真的入关,定然是寻找此图。 寻找不成才会重新绘制。 柳书明稳住心神,正色道:“敢问墨渊巨子,墨家为何会介入边关兵备图之事?” 自从武帝独尊儒术,墨家彻底失去了生存空间。 散落民间千百年。 许多人都以为墨家早已经消亡了。 没想到,墨家依旧健全。 有传人,有巨子。 这一点,大大超乎柳书明的意料。 “兵备图记录着边关布防,粮草囤积之地,落入西戎之手,百姓必遭屠戮,墨家锄强扶弱,岂能坐视不理。” 不用于“自甘堕落”的师弟鲁源,墨渊始终坚守着墨子的思想。 第一卷 第151章 大楚版新农村 “如此说来,咱们倒是不打不相识,实不相瞒,我也想找乌兰公主算账,咱们目标一致,理应算是同道中人,相逢就是缘分,不如一块喝几杯。” 曹德忽然笑了。 墨渊脸上的冷漠渐渐消散,对着曹德抱了抱拳。 “昨日傍晚之事是我鲁莽,还望海涵。” “赔罪就不必了,喝几杯酒,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曹德走向厨房,重新拿起一坛酒。 鲁源见误会解开,长松了一口气,有些得意地说道:“曹爷,你可知恶少董光耀是被何人所杀?正是我这位师兄。” 曹德未做任何反应,柳书明脸上掀起惊涛骇浪。 传闻劫狱的三人身手了手。 原来是墨家巨子亲自出手! 墨渊坦然说道:“那厮强抢民女,逼死人命,又仗着官宦背景横行乡里,官府徇私放纵,天理难容!墨家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兼爱非攻并非纵容恶徒,除暴安良亦是墨家大义。” “说得好!柳秀才看到了吧,我墨家不光会造器,更会除暴。” 鲁源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曹德为了给李氏讨公道,把董光耀游街示众。 逼着衙门严惩董光耀。 不论董光耀能否被明正典刑,曹德都会成为董家的眼中钉。 加上官官相护的不确定性。 鲁源通过大师兄墨渊留下的讯号,联络墨渊三人斩杀董光耀。 墨家在江湖上有些声望。 董家再横,也不敢公然与墨家为敌。 “要不是为你办事耽误了时间,乌兰公主早就死了。” 墨渊瞪了鲁源一眼,声音里却没多少责备。 墨家素来不插手地方官府事务。 此次出手斩杀董光耀,一是因其作恶多端,二是给鲁源的面子。 二师弟愿意重新回归墨家。 墨渊自然是投桃报李,帮一帮青石村。 柳书明摇头道:“擅杀官宦子弟等同于与朝廷为敌,墨家此举太过鲁莽,一旦董家上书朝廷派兵围剿,不仅你们墨家会陷入险境,青石村也会被牵连。” 墨渊反讽道:“朝廷若能秉公执法,抵御外侮,何须我墨家出手,至于围剿,墨家隐世千年,朝廷未必能找到我们。” 怼了柳书明几句,墨渊喝下一杯酒,便要告辞离开,继续追杀负伤的乌兰公主。 此女不除,中原永无宁日! 曹德眼圈一转,说道:“墨渊巨子且慢,目前县衙和知府衙门正在联手寻找斩杀董光耀的人犯,大量官差充斥当地,你们追查乌兰公主和兵备图,万一被官差缠上,只怕会多生事端,况且乌兰公主手下全军覆没,她自己也受了伤。” “这段日子,我想她一定会藏起来养伤,纵然将当地翻个底朝天,也未必能找到她,巨子和两位弟兄不妨留在村里休息两日,顺便瞧瞧青石村的与众不同。” 此话一出,墨渊眉头微微皱起,看向曹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曹员外意欲何为?” “乱世之中,并非只有隐世避祸一条路,或许青石村能给巨子一个不同的答案。” 曹德说道。 鲁源拉着墨渊的胳膊,说道:“师兄,你多住几天再走吧,曹爷的确将青石村建成了世外桃源,你多年来始终无法完成制糖之术,曹爷不但完成了,而且手法堪称玄妙。” “这……” 墨渊沉默片刻,点头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一个小村落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曹德心中大喜。 人都有软肋。 关键看你能不能透过蛛丝马迹,找出每个人不同的软肋。 一旦让墨家众人看到青石村的另类发展。 见到曹德的理念与墨家契合。 就算暂时招揽不成,也能在他们心里埋下深入合作种子。 墨家对曹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不但是军工能手。 更是曹德梦寐以求两类人马的核心。 武装工作队,思想宣传队! 天刚放亮,一夜未眠的曹德第一时间带着墨渊一行人参观青石村。 同行的还有一脸不服气的柳书明。 第一站便是鲁源的工坊。 远远望去,几座崭新的木屋整齐排列。 工匠们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有的打磨木材,有人锻造铁器。 “师兄,这就是我造的回春炉。” 鲁源指着一座造型精巧的炉子,兴奋地介绍道:“一块炭能烧出三倍热力,村里每户人家都用上了,民多冻死这句话,师弟和曹爷彻底让它变成了空话!” 墨渊和身边的两名墨侠齐齐动容。 从战国一直到大楚,两句话贯穿了所有史书。 岁大饥,人相食。 第二句话,便是民多冻死。 每到冬季。 北方各州府县道,起码有一成百姓死于寒冬。 “师兄,那边的温室大棚是曹爷的主意,冬天能种庄稼,开春能让乡亲们吃上新鲜蔬菜。” 鲁源口若悬河介绍着他和曹德的各种发明。 墨渊一言不发地走向回春炉,伸手触摸炉壁,仔细端详着炉体结构。 回旋烟道和双层炉壁的设计,确实出自师弟之手。 “此炉利用烟道聚热,双层炉壁保温,很好。” 墨渊寒冰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论起夺墨家制器之精髓,鲁源更胜墨渊一筹。 偏偏。 鲁源不认同墨家的思想,认为墨家已经没了生机。 因此。 墨渊才被上一代巨子点为当代巨子。 接着,曹德带着众人来到村西的训练场。 只见数十名精壮的队员,手持铁质兵器正在进行队列训练。 “这是青石村的保安队,也就是官府封的乡勇。” 曹德淡淡一笑讲述着保安队的训练精神。 守护的是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 墨渊脸色动容。 曹德这话与墨家守御的理念不谋而合,墨家擅长守城之术,护的是百姓家园。 眼前这些保安队员正是守家护民的体现。 “百姓知礼懂法,方能安居乐业,这与墨家尚同的理念有些不谋而合。” 墨渊缓缓开口赞同。 曹德笑了笑,带着众人来到村东的农田。 冬日的田地本应荒芜,此地却有几座大棚矗立在田间。 “师兄,这就是温室大棚。” 鲁源正要进一步介绍,只见墨渊目光看向一群女子。 不远处,数十名妇女正在干活。 硝制皮子的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没有兽皮的臊味,反而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动作麻利神情专注,透着一股昂扬的干劲。 墨尘难以置信道:“你们村让女子露面做工,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第一卷 第152章 何为大同 “青石村不分男女,只分忙人和闲人,女子硝皮挣工分,和男人种地做工挣的一样多,同工同酬,凭本事吃饭。” “同工同酬?” 墨渊猛地看向曹德,眼里满是震撼。 “男尊女卑乃是古礼,让妇女与男子同劳同酬,这简直是……” “简直是墨家所言的兼爱之道,对吗?” 曹德接过话头,不由分说道:“墨家讲兼相爱,不就是不分亲疏,人不分贵贱,人人平等相待吗?我让村中妇女做工,给她们平等赚钱的待遇,莫非这就是巨子心中的兼爱?” 墨渊表情大变,转头看向鲁源。 鲁源点头附和道:“曹爷这话没假,村里妇女愿意来做工,既能补贴家用,又能抬头做人,女子也能挣钱养家。” “天呐……” 墨渊三人再次受到震惊。 殊不知。 这些还只是曹德给他们准备的开胃小菜。 参观完皮子作坊和暖棚,众人又来到红砖窑,盐厂,铁匠作坊。 简易炒钢炉里火星四溅,工匠们将铁矿石炼制成铁水,通过炒钢工艺提纯。 锻造成锋利的铁刀和坚固的农具。 “炒钢术!” 墨渊三人失声惊呼。 墨家失传已久的冶金之术,曹德竟能复原!!! 还能制成如此简易的生产线…… 哪怕是墨子在世,恐怕也会大惊失色。 女子硝皮,脱产训练的保安队,红砖窑,炒钢炉,雪花盐,白糖…… 青石村的每一处产业,都透着一股让墨家弟子都要咋舌的生机。 人人有活干,人人有饭吃。 这不正是墨家千百年来,梦寐以求的“大同世界”吗? “你做的这些远超保境安民,莫非是要构建一个理想的国度。” 墨渊沉声道出一种可能。 曹德似笑非笑道:“巨子说得对,但不全对,百姓是根,产业是脉,兵是骨,只有扎根百姓,兴旺产业,强大兵马,才能在乱世站稳脚跟,实现天下大同。” 墨风和墨尘两名墨侠目瞪口呆,看曹德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一个泼皮出身的村霸,脑里藏着如此深远的理念。 鲁源说道:“师兄,曹爷和咱们墨家志同道合,你们不如留在青石村,和曹爷一起把大同世界的理念发扬光大,这难道不好吗?” 墨渊摇了摇头。 “我要继续追杀乌兰公主,杀掉此女,才能赢得天平。” “巨子此言差矣。” 曹德冷不丁唱起反调,朗声道:“墨家除暴安良的精神值得称赞,却又是遇恶才除,见乱才护,如同见火救火,能解一时之急却难绝火源。” “董光耀作恶,墨家出手杀之,谁能保证当地再无第二个董光耀,墨家讲兴天下之利,却只停留在利人,而我要做的是让百姓能自利,能共利,自己守护自己的家园,自己创造安稳的日子。” 墨风忍不住问道:“这与墨家尚同尚贤之念有何不同?” “墨家尚同是自上而下的引领,而青石村是让百姓同心,明白村子不是某个人的,是我们集体的村子,守护家园就是守护自己,创造财富也是为了自己和家人。” 说罢,曹德指向训练场的保安队员。 众人不是为曹德训练武艺,战法。 是为了守护妻儿老小。 妇女硝皮,流民做工,不是为了曹德创收。 是为了自己而活。 这种发自内心的同心,远比自上而下的尚同,更有力量。 “墨家讲非攻,主张避战止戈,可这乱世不是你想避就能避的,西戎狼子野心,朝廷无能,今日避了,明日他们就会打上门,我要做的是把青石村打造成铜墙铁壁,让敌人不敢来犯,再把青石村的法子传给周边村落,让更多人学会结成同盟,形成一股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力量!” 曹德正色道:“只有那时,才能真正实现止战,百姓安居乐业。” 墨家想构建大同世界,始终困于独善其身,最多是守住自己的隐世之地,护住眼前一亩三分地的百姓。 而曹德想做的是兼济天下。 把青石村这颗火种,撒向更广阔的土地。 让更多的地方变成青石村。 星星之火,变成燎原之火。 墨渊惊愕不止,不断回忆着曹德所说的话。 以战止战,唤醒百姓。 这些理念看似与墨家相通,却又远超墨家的理解范围能。 曹德不动声色亮出杀手锏,说道:“墨渊兄,曹某大胆问你墨家一句,天下是谁的天下,大同世界该靠谁来建?” 墨渊下意识答道:“自然是靠心怀大义之人,靠能人志士引领百姓共建大同。” “错!” 曹德斩钉截铁否决了墨渊的回答。 “墨家千年来以巨子为骨,以志士为皮,试图引领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却不知百姓不是需要被牵引的羔羊,而是能撑起天地的脊梁。” 紧接着,曹德直言不讳点出墨家思想的陈旧部分。 讲兴天下之利,其实是由墨家来兴利。 而非让百姓自己兴利。 没有百姓的主动参与,一切都是空谈。 没有万民的同心协力。 再好的理想也难以改天换地。 “员外此言差矣,春秋一统拨乱反正,天下安定需有明主贤臣掌舵,百姓虽为根本却需教化引领,方能知礼懂法同心向义,仅凭百姓自身,只会让天下陷入长久混乱,何来大同之说。” 曹德三板斧将墨家众人斩于马下,却不料一路沉默不语的柳书明跳出来参战。 君王贤臣安天下才是治世的根本,而非曹德所说的百姓自为。 曹德闻言淡淡一笑。 你要战,便作战。 “村里百姓做工,耕田,练兵,都是为了自己的日子和家园,何来愚昧之说?” 曹德一字一句反驳柳书明的帝王将相观。 公羊儒讲拨乱反正。 总想着等明主贤臣出现,等天命所归降临。 天下乱成一锅粥,明主贤臣又在何方? 坐等天命,不如唤醒百姓。 让百姓自己做自己的主。 青石村的百姓信服曹德,不是因为曹德是明主。 是因为曹德让众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安全感。 倘若曹德欺压百姓,青石村岂会欣欣向荣。 民心所向,而非强权所迫。 第一卷 第153章 愿为乱世里的稷下学宫 柳书明代表的公羊儒,始终绕不开上层引领,等待圣主明君这个怪圈。 而在曹德的理念里,百姓才是根本力量。 依赖虚无缥缈的明主,贤臣,天命和坐着等死没有任何区别。 柳书明试图反驳,却说不出一句整话。 毕生钻研公羊儒,却无法驳倒曹德话术的根基。 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 后者,远比前者更贴合乱世。 墨渊看着柳书明哑口无言的模样,心头再次闪过震撼。 曹德的理论不仅碾压了墨家千年的局限。 连能言善辩的公羊儒,也被曹德三言两语斩于马下。 曹德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柳先生莫怪,你们公羊家经世致用的初心没错,但过执着于上层引领,忽略了百姓的力量。” “你在青石村教书也有一段日子,应该看到了百姓并非需要被教化的羔羊,无需任何人放牧,依旧能创造一切。” 柳书明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半晌,柳书明长叹一口气,躬身道:“柳书明愿弃门户之见,助员外唤醒百姓共建大同。” 曹德闻言哈哈大笑,抬手搀扶柳书明。 “不管是墨家的技艺,公羊儒的秩序,还是我的民本大道,只要能为百姓谋福祉,为天下谋安定,便是正道。” 院中众人齐齐拱手。 两天的时光转瞬即逝,青石村的精气神与革新气象,深深烙印在墨家众人心中。 天刚破晓,墨渊带着墨风,墨尘来到曹德院中辞行。 “乌兰公主携兵备图逃遁,在下担心恐生变数需即刻带人追踪,此番前去无论能否追回兵备图,斩杀乌兰公主,一月之内,我必回青石村再与曹兄坐而论道。” 兵备图一日不追回,西北边关便一日无宁日,中原百姓终将面临战火威胁,哪怕墨渊想要和曹德多交流几日,眼下也不是合适的时机。 “巨子放心,只要乌兰公主还在白河县境内,我必定助你找到她的踪迹,一旦有消息,立刻派快马传信给你。” 曹德淡笑道。 墨渊终究放不下墨家护世的大义。 “有劳了。” 墨渊颔首以示感谢,忽然话锋一转道:“这两日我在青石村,与曹兄,柳先生论道,又观曹兄治理村落的手段,知你并非寻常豪强,胸中藏着大智慧,曹兄昨日说对百家门徒一视同仁,来者不拒,临别之前,我想再听听曹兄对百家究竟是何看法。” 此问既是试探也是认可,曹德品出言外之意,略微沉吟片刻。 “天下百家不分优劣,唯有有用与无用之分,标尺是百姓,能让百姓真心拥护的学派,就是最好的学派。” “百姓……” 墨渊颇为诧异道:“各家理念各不相同,以百姓为标尺是否有失偏颇呢?” “理念不同却可殊途同归,由于柳书明和鲁源能一块为百姓谋福。” 曹德微微一笑道。 墨家的理念是让百姓不受欺凌,儒家是想让百姓知礼懂法。 法家刑罚严厉,认为人性本恶。 严刑峻法的核心是让百姓免受恶徒侵害。 从本质上说,诸子百家的出发点都是为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随着时过境迁。 大批学派开始依附诸侯,渐渐偏离了本心。 “青石村愿成为乱世里的稷下学宫,百家论坛,不拒任何学派门徒,只要他们能放下门户之见,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我愿意扫榻相迎。” 开玩笑,只有傻子才嫌弃人才多。 至于文人相轻,那是你不会用人。 墨家的制器之术能让百姓有饭吃。 公羊儒的律法教化能让百姓知礼懂法,即便是农家的耕种之术,医家的救人之技。 兵家的防御策。 只要能造福百姓,能助青石村在乱世中立足。 曹德举双手双脚欢迎他们来。 墨渊静静地听着,心中再次掀起波澜。 一生坚守墨家大义,认为墨家理念才是救世正道。 曹德能跳出学派的桎梏。 将是否能够得到百姓认可,变成唯一的标尺。 “你又如何看待各家的局限?” 墨渊想了想,追问百家各有长短。 “战国征伐不断,不是因为学派太多,而是各家互相倾轧,不肯放下门户之见,若能将各家的优势整合起来,以百姓为根,多务实少务虚,何愁乱世不平,大同世界不能实现?” 曹德反问道。 听到这个回答,墨渊彻底服气。 “好一个以百姓为尺!” 墨渊语带敬佩,拱手说道:“我算真正明白什么是兴天下之利了,能够遇到曹兄,不但是我墨渊的福分,更是百姓之福。” 曹德刚想开口客气客气,却见墨渊继续说道:“董光耀之死你不必挂心,昨夜夜里,我已潜入县衙将一封亲笔信放在了汪县令的案上。” “什么!” 曹德脸色一变,说道:“你主动投案了?” 墨渊点点头,墨侠做事从不遮遮掩掩。 信中言明董光耀作恶多端,残害百姓。 杀人者,墨家巨子。 “董家虽是官身,我既敢出手便不怕他们的报复,若敢迁怒曹兄和青石村,墨家必与他们不死不休。” “墨兄,你这话是何苦呢。” 曹德万万没有想到,墨渊会做到这种程度。 董家势大。 若真的胡乱撕咬,青石村必定受到牵连。 墨渊此举无疑是为青石村扫清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你我存于乱世,皆为了护民安邦,青石村是你一手建立的心血,更是我等百家弟子的论道之地,岂能让此地因为董光耀之死受到损害。” 说罢,墨渊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曹德。 朝闻道夕死可矣。 能够在青石村见到一系列难以置信的成果,听到曹德振聋发聩的理念,墨渊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隔壁古县住着一位医家传人,姓秦名川,身份是医家传人,与我墨家属于旧识,先祖曾为墨家研制伤药,青石村如今人口日增,保安队训练常有磕碰,又有妇孺需要照料,这位医家的后人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墨渊三言两语介绍了纸上内容,但愿曹德能厚待这位医家传人。 相比墨家,医家传人数量更少。 曹德大喜过望,接过纸条连连道谢。 第一卷 第154章 古县访贤 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说句老实话。 缺医少药确实是青石村的短板之一。 保安队训练难免受伤,柳飘红和白雨薇又怀有身孕,急需良医照料。 墨渊的引荐无疑是雪中送炭。 曹德正色说道:“他日墨兄归来,我必以青石村最好的酒招待墨兄。” “呵呵呵,后会有期。” 墨渊不再多言,转身带着墨风和墨尘走向村外。 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曹德感慨万千。 墨渊不仅是墨家的巨子,更是重要的盟友和信息来源。 除了医家,曹德还需要兵家,农家等一大批散落各地百家后人。 有了墨家这样的坚固盟友。 何愁大事不成! 柳飘红怀有身孕,曹德要出门几日寻访医家传人,自然要亲自告知她一声。 毕竟,怀孕的女子脾气最难琢磨。 一会笑,一会又会号啕大哭。 山寨小院。 柳飘红抬头看到曹德,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 “阿德,你怎么来了?” 自打怀了孕,柳飘红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时不时就会在梦里梦见曹德这个冤家。 称呼也从死鬼,冤家,负心汉。 变成了极具亲密感的阿德。 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柳飘红挽住曹德的胳膊,说道:“是不是想我了?” “还用说嘛,天天都在想。” 曹德扶着柳飘红小心翼翼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 “墨家巨子给我引荐了一位医家传人,我打算亲自去隔壁古县拜访,请他来青石村坐诊。” 主动说起那日下山,与墨渊三人稀里糊涂打了一场。 不打不相识,认识了墨家当代巨子。 “我最近总觉得身子沉,有位好大夫在身边也能安心些。” 此时此刻,柳飘红一门心思想着腹中孩儿,根本不在乎墨家和乌兰公主的恩怨。 紧接着,柳飘红语出惊人。 要和曹德一块去寻觅医家传人秦川。 “这……” “咱们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出门,你不会嫌弃我是个累赘吧?” 柳飘红主动撒娇。 “你想哪去了。” 曹德连忙摆手道:“我不是嫌弃你,你怀着身孕长途颠簸太危险了,乖,我很快就回来,最多三五日。” “三五日也不行!” 柳飘红噘起嘴,语气坚定道:“自我怀孕以来,你天天忙着村里的事,陪我的时间少得可怜,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自己带着人跟去。” 望着柳飘红执拗的眼神,赌气似的口吻,曹德又好气又好笑。 他太知道柳飘红的性子。 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人也确实聚少离多。 此次同行,也能好好陪陪她。 “好吧,带你去,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曹德无奈妥协,要求柳飘红路上听他指挥,不许逞强。 更不许和人动手。 要是觉得累了,立刻停下来休息,绝不辛苦赶路。 “好好好,都听你的。” 柳飘红笑逐颜开,踮起脚尖在曹德脸上亲了一口。 “就知道你对我好,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柳飘红好好收拾一番,曹德回村安排好村里的事,明日一早就来接她。 柳飘红点点头,紧紧拉住曹德的手,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次日一早,曹德一个人来山寨汇合。 柳飘红早已收拾妥当。 打扮成了一名已婚妇人。 由于是寻人,曹德也就没有多带人手。 仅仅带了柳飘红的左膀右臂之一的牛勇。 “阿德,你说那位医家传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路上,柳飘红尽显小女儿姿态,拉着曹德问个不停。 叽叽喳喳像是个活泼的丫头。 “墨渊巨子引荐的能人,本领定然不会差。” 曹德笑道。 下午,三人抵达古县。 想着柳飘红的身体不适合过度劳累,曹德打算先找一家客栈住下。 明日再按照墨渊给的地址寻访秦川。 走入县城,曹德冷不丁皱起眉头。 “大哥,县城怎么怪怪的?” 牛勇同样察觉到异常。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门紧闭,门板甚至钉着加固的木板。 窗户也都用布帘遮得严严实实。 偶尔看到有行人走过,神色慌张,低着头快步前行。 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这是怎么回事?” 柳飘红也感受到了不对劲,语气中对了几分不安。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三人对于当地都不算陌生。 之前去怡红院解救唐语嫣,地点就是这里。 古县作为商贾通衢之地,热闹程度远胜于隔壁白河县。 “古县看着像是遭遇了变故,不然,不会如此风声鹤唳。” 曹德转头看向不远处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说道:“先找家客栈住下,打听一下情况。” 走进客栈,客栈里同样冷冷清清。 只有掌柜和一个伙计在柜台后坐着,神色十分凝重。 “掌柜的,给我们开两间上房。” 曹德掏出碎银子放在柜台。 掌柜表情古怪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古县最近不太平,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太平?此话怎讲?” 曹德趁机问起城中情况。 掌柜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客官有所不知,县里最近正在闹阴兵!” “阴兵?!” 曹德,柳飘红,牛勇同时愣住了。 “前几天夜里,县衙粮库被一群阴兵抢了,守卫粮库的几个衙役全都变成了傻子,听说是被阴兵摄走了魂魄,现在还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呢。” 掌柜的话句句耸人听闻。 阴兵过境,粮库失窃,整个古县人心惶惶。 牛勇瞪大眼睛道:“世上哪有这种东西?会不会是有人装神弄鬼?” 江湖中人刀尖舔血,最不相信鬼神之说。 世间真有鬼神,何至于坏人横行? “魂魄都被收走了,不是阴兵还能是什么。” 掌柜急声解释,唯恐三个不知好歹的外乡人死在他店里。 事发当晚,粮库方向亮起绿光。 城中不少百姓听到马蹄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 粮库大门完好无损,粮食凭空少了大半。 衙役个个神志不清。 不是阴兵干的还能是谁 和牛勇一样,曹德也不信阴兵借粮的鬼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件事情必然是人干的。 第一卷 第155章 阴兵过境 世上哪有什么阴兵,分明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目的就是为了抢劫粮库。 嫁祸鬼神逃脱官府追查。 不过。 这毕竟是古县的事,与曹德无关。 此行的目的是寻访医家传人秦川。 “多谢掌柜的告知,我这朋友脾气直,还请掌柜见谅。” 曹德不动声色道:“我们是来此地找人,事情办完就走,不会多做停留。”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既然要住在这里,就得守店里的规矩,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 掌柜见他们不听劝,也不再多说。 “你带他们去客房,一会别忘了早点关门。” 安排小二开了房间,掌柜又叮嘱道:“县里早早就要宵禁,你们晚上千万不要出门,免得惹祸上身。” “我们明白,不劳掌柜挂念了。” 曹德点头谢过掌柜,带着柳飘红和牛勇上楼休息。 房间里,柳飘红脸色凝重道:“阿德,你相信是阴兵借粮吗?” “阴兵不吃粮,只有人才会吃粮食,装神弄鬼罢了,你也不用多想。” 乱世怪象丛生,曹德早就见怪不怪了。 明天一早就去秦川家,找到人立刻回青石村。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三人离开客栈出了县城,按照墨渊给的地址继续寻人。 秦川的住处位于城外东郊,距离古县大概几里的路程。 一座古朴的小院,院门上挂着医馆牌匾。 此刻已经是上午,然而秦家依旧大门紧闭, “请问秦先生在家里?” 见无人应答,曹德又叩了几下门,提高声音道:“秦川先生在家吗?在下白河县曹德,墨渊巨子介绍我来见秦先生。” 连续几次没有回应,牛勇忍不住说道:“大哥,秦大夫会不会出诊没在家,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秦大夫没在家,难道家人也出门了?” 曹德说着推了推门,发现大门虚掩。 既然是来访贤,自然要有访贤的态度。 转头看向旁边邻居家,曹德过去敲了敲门。 这一回,里头总算有人回应。 一位老妇人打开了门,疑惑地看着三人:“你们是谁?” “老人家,我们是来找隔壁秦大夫的,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们一家人一个月前就搬走了。” “搬走了?” 曹德愣住了,又问道:“那你知道他们家搬到哪去了吗?” “不知道。” 老妇人摇了摇头。 说起一个月前的一天,她早上起来看到秦家院门敞开,里面空荡荡没有一人。 桌子上有一封信,说是搬家了。 曹德听后升起异样的感觉。 搬家为何要偷偷摸摸,有时间留下书信,难道就没时间和邻居打声招呼。 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决定进去看看端倪。 谢过老妇人,曹德三人刚走进秦家的院子,就看到正屋的门敞开着。 屋里的家具摆设全还在,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起来,确实像是空置了一段时间。 随即,曹德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 扁鹊,医家的祖师爷。 “阿德,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见曹德一言不发,只顾看着墙上扁鹊画像,柳飘红不由得面露疑惑。 “秦川一家人就算搬走,也不会把祖师爷的画像留下。” 曹德沉声道:“与其说是搬走,我看更像是出事逃走,或许更危险,被人给抓走了。” 秦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曹德暂时难以看出全貌。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秦川的离开绝非自愿,里面一定有问题。 柳飘红皱眉道:“说不定是走得太急,忘了带吧?” “不可能。” 曹德语气笃定道:“秦川是医家传人,百家弟子最重祖师,扁鹊像对秦川而言,绝非普通字画。” 紧接着,曹德让柳飘红和牛勇,站在江湖中人的角度分析这个问题。 师父的灵位,祖师爷的画像。 对于江湖中人意味着什么。 逃命之前,会不会轻易丢下这些代表着传承的东西? 牛勇立刻摇头道:“当然不会了,江湖中人义气为先,最讲尊师重道,就算丢了身家性命也得把这些东西带上。” “正是这个道理。” 曹德点头道。 “对百家弟子来说,祖师画像比牌位更重要,医家弟子入门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扁鹊画像立誓,要承袭医德、传扬医术,这画像就是他们的精神根脉。别说走得急,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会先把祖师画像藏好带走!” “如果是准备周全地搬家,为何不变卖家具,带走画像?” 柳飘红心头一动,脱口而出道:“难道他们一家被人抓了?”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曹德面容险峻。 本以为是一次简单的访贤之行,没承想刚到古县就连续遇到两件怪事。 曹德敢肯定秦川不是自愿离开。 画像就是铁证。 百家弟子宁舍财物,也不会舍弃祖师圣像。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牛勇立刻握紧腰间的刀,说道:“咱们现在就去追查,一定要把秦大夫找回来!” 当即,三人分头调查秦家。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找了无数遍的三人始终一无所获。 “坏了,县城要宵禁了!” 曹德大惊失色,差点忘了县城城门关闭时间是下午,而非傍晚。 紧赶慢赶,城门还是关了。 “宵禁了,百姓不许通行!” 城头,守城民壮厉声大喝,示意曹德三人速速离开城门区域。 见城门紧闭,争辩无用,加之柳飘红怀着身孕身体不便,绝不能在城外荒野过夜,曹德只能去附近的村子想办法借宿一晚。 “牛勇,你去前面探探路,看看附近有没有村子。” “是!” 牛勇立刻应声,快步朝着远处跑去。 过了半个时辰,牛勇跑回来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咱们可以去那里借宿。” 随后,曹德带着柳飘红和牛勇,朝着小村庄的方向走。 走了大概一炷香。 曹德忽然停下脚步。 地上有几枚模糊的靴印,还有一些散落的纸钱。 靴印看起来很新。 显然是不久前有人经过这里留下的痕迹。 “阿德,怎么了?” 见曹德脸色异常,柳飘红不由得提起了芳心。 第一卷 第156章 夜遇“阴兵” “你们仔细看,这些靴印的大小不一样,说明经过这里的人不止一个人。” 紧接着,曹德又拿起一张纸钱。 纸钱应该是用来装神弄鬼的道具。 故意制造阴兵过境的假象。 “事不宜迟,咱们先去村里借宿,明天一早再回来调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秦川,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抵达村口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曹德随便敲开一户农家的门,开门的是一对中年夫妇。 “麻烦大哥大嫂行个方便,我们是白河县人,我娘子怀有身孕,赶上宵禁进不了城,想在您家借宿一晚。” 曹德一边说明来意和身份,一边递上一两银子。 看到曹德出手阔绰,夫妇俩对视一眼。 纵然面色犹豫,还是同意了借宿的请求。 进了屋后,中年妇人腾出房间借给三人居住的。 闲聊间,曹德趁机问道:“大哥大嫂,你们认识一位叫秦川的郎中吗?他家在县城东郊开了一家医馆。”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当然认识了,秦大夫医术好,心肠也善,经常来村里给我们看病,而且分文不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月前他们家突然就搬走了。” “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吗?” 曹德又问道。 中年夫妇摇了摇头。 余下的时间里,曹德打听到不少关于秦大夫的消息。 除了医术高明,并且宅心仁厚。 唯一的缺点就是怕老婆。 说是怕,其实是疼。 赚的钱全交给老婆,家里的活也都抢着干。 可谓是言听计从,恩爱有加。 柳飘红闻言忍不住看向曹德,嘴角带着笑意打趣道:“阿德,你听听人家秦大夫多疼老婆,你以后也得学学。” 曹德无奈道:“难道我不疼你?你说要跟来,我不就带你来了,村里的事再忙,我也抽时间来看你。” 柳飘红被曹德说得脸色微红,轻轻捶了曹德一下。 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夜色渐深,曹德安置好柳飘红,又叮嘱牛勇夜里警醒些。 刚躺下没多久,院外的野狗突然狂吠起来,可没叫几声,犬吠声又戛然而止。 曹德睁开双眼正要起身看看发生了什么,忽听外面传来夫妇俩慌张的脚步声。 “阴兵来村里借粮了,你们快躲起来!” 中年夫妇满脸惊恐地拍着房门,提醒三人别睡了,赶快躲起来。 阴兵不光抢县城粮库。 连附近村的粮食也抢。 在这之前,已经好几个村子遭殃。 曹德暗暗冷笑。 果不其然,这些“阴兵”的目标是粮食。 “多谢提醒,我们这就躲起来。” 等到夫妇俩离开,曹德低声道:“牛勇,你留在屋里保护飘红,我一个出去看看,弄清楚这些阴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牛勇说着就要拔刀。 曹德按住牛勇的手,严肃道:“飘红怀着孕,需要有人守护,我去去就回。” 刚刚说服牛勇,柳飘红又起了幺蛾子。 语气坚定地要求跟曹德一起去查看情况。 身为行侠仗义的义匪,岂能坐视百姓受人欺负。 “别胡闹了!” 曹德皱眉训斥道:“你怀着身孕,不能冒险,更不能和人动手。” “我没有胡闹。” 柳飘红固执道。 “我武功不比你差,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自保,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自己跟上去!” 架不住柳飘红的软磨硬泡,曹德只能让牛勇多盯着点柳飘红。 三人顺着窗户悄悄溜出农家院。 此刻,村里一片死寂,偶尔听到各家传来的哭声。 “阴兵来了,快把粮食交出来!” 伴随着一声声瘆人的惨叫,曹德带着两人躲在一棵树后。 远远望去,只见一群穿着残破铠甲,满脸血迹的兵丁出现在视野中。 “妈的,装得还挺像!” 曹德心中冷笑。 故意装成阴兵恐吓百姓,趁机抢夺粮食。 柳飘红看到“阴兵”大量搬运村里的粮食,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混蛋,竟用这种手段欺负百姓,我要去宰了他们!” 说着,柳飘红就要冲出去为民除害。 曹德一把拉住柳飘红,沉声道:“别冲动,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只有三个人,硬拼讨不到好,而且你怀着孕不能冒险。” “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抢粮吗?” 柳飘红急声道。 曹德语气玩味道:“静观其变,一会儿跟随他们离开这里,查出他们的老巢在哪,一共有多少人,有没有其他目的,知己知彼,才能为民除害的。” 根据曹德的判断,假阴兵抢了大量粮食,肯定要囤积在巢穴。 跟着他们,说不定还能找到秦川的下落。 牛勇低声道:“大哥说得对,摸清他们的底细,咱们再找机会收拾他们。” 三人继续躲在暗处,一眨不眨看着阴兵把抢来的粮食,集中到村口的几辆马车上。 为首的一个“阴兵”身材高大,用手势指挥其他人装车。 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和衣着,曹德暗暗心惊。 铠甲虽残,却都是制式军甲,绝非普通百姓所能拥有。 而且动作干练,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不像是散兵游勇,更不可能是山贼,土匪假扮。 “这些人不简单,可能是正规军假扮。” 曹德自言自语。 抢粮食的目的是什么呢? 囤积粮草准备造反,还是自己食用? “明白了!” 曹德一拍脑门。 “你明白什么了?” 柳飘红和牛勇异口同声道。 “都说春雨贵如油,春天粮食何尝不是如此。” 曹德紧锁眉头,道出这些人目的。 三月的本地天寒地冻,粮食能换命,更能换钱。 “一斤春粮值一两银子,懂了吧。” 去年秋收的粮吃到现在,农户家里早就见底了,新粮要等五六月份才熟,目前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 北地干旱,粮食产量低。 每逢春荒,粮价炒得比黄金还高。 一两银子买一斤粮都得抢。 不等二人回答,曹德朝那些“阴兵”努了努嘴。 “他们这是抓准了春荒时机,借着阴兵名头抢粮,粮食落到他们手里,要么高价卖给百姓搜刮钱财,要么囤积起来当军粮,无论哪种都是要把百姓往死路上逼。” 第一卷 第157章 人性之恶:歹毒到了骨子里 柳飘红心中一沉,再看那些阴兵熟练的动作,只觉得满心愤怒。 “这群混蛋,竟然借着春荒发财!” “既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咱们更不能冲动,军甲,行伍中人,可见背后有官府撑腰。” 曹德道出一个最可怕的事实。 阴兵很可能是府兵,或者是战兵。 每年十月到来年三四月,饿死冻死的百姓数以万计。 若遇上春旱霜冻等灾害,导致新粮长势受损。 百姓对旧粮的争夺会更激烈。 粮价自然疯狂上涨。 战乱爆发,运输通道被切断,外地粮食无法进入,本地粮库又可能被军队或乱兵劫掠。 粮食供给彻底断裂。 同时,灾荒会导致粮食减产,百姓为活命只能高价购粮。 囤积居奇的粮商豪强趁机抬价,一斤粮食的粮价轻轻松松就能突破一两。 斗米千钱,石粮百两。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人间惨剧。 “还有,阴兵借粮和官府征粮根本就是两头堵。” 曹德心中涌出杀意。 柳飘红下意识说道:“怎么说?” “阴兵抢了百姓的粮,是死是活和官府没有一点关系,到了日子,百姓依旧要足额催缴赋税粮。” 曹德脸上写满了讥讽。 官府征粮只认数量,根本不管下面百姓的粮食是被抢了,还是自己吃了。 到期必须交齐。 柳飘红气的俏脸煞白,咬牙切齿道:“阴兵抢粮,官府催粮,两头压榨平民百姓,最后把百姓的家底掏空,这群狗官简直不是人!” “乱世人命如草芥,百姓夹在乱兵和官府中间没有活路。” 生气只会气死自己,唯有查清这些阴兵的底细夺回粮食,才能拯救老百姓。 否则。 附近百姓迟早被逼死。 “官府和阴兵不光要夺粮,还能断了百姓民变的念头。” “嗯?” 此话一出,柳飘红不解道:“百姓被抢得没活路,为何不敢民变?” “民变需要底气,更需要勇气。” 曹德叹气道。 毒计最恨的地方,不在于抢了多少粮食,而是用鬼神之说给百姓套上一层锁链。 当即,曹德抽丝剥茧地分析毒计的各种恶毒。 倘若乱兵,土匪,官府抢粮,百姓尚可聚众反抗。 官逼民反,百姓不得不防。 可如果装成阴兵抢粮食,百姓只会觉得是鬼神降灾。 自己命苦导致阴兵过境,前来借粮。 既然是德行有亏,老百姓岂敢反抗。 曹德面无表情地说道:“百姓信鬼神怕遭天谴,他们会想连阴兵都来借粮,反抗就是逆天,不仅自己要死,还会连累家人,就算心里恨也只能自认倒霉,不敢联合起来闹事,毕竟,谁也不敢跟鬼神作对。” 牛勇听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们是拿鬼神当幌子,断了百姓反抗的胆子。” “没错。” 曹德加重语气道:“百姓夹在鬼神和官府中间,喊冤无门,反抗没有胆子,眼睁睁看着家底被掏空,最后要么逃荒,要么饿死,这伙人的心思可谓是歹毒到了骨子里。” 柳飘红浑身发冷,怒道:“既然如此,我们更得尽快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不然附近的百姓真的只能等死了!” 曹德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放心,我会让他们露出马脚。” 明明是被人坑了,还要自己背锅,老百姓无钱无粮,只能卖儿卖女。 幕后主谋不管是高价倒卖还是养私兵,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把百姓的苦难,当成他们谋利的聚宝盆。 有些话,曹德没办法告诉二人。 真实历史里。 贪官和豪强能玩出更绝的敛财花样。 故意囤积粮食,先抬高粮价让百姓买不起,等百姓快饿死时,再抛出“借粮”的名目。 实则是“驴打滚”的高利贷。 借一斤粮,秋收要还三斤甚至五斤。 百姓还不上怎么办? 呵呵呵,直接强占土地,掳走妻女。 没钱,不是还有人嘛。 另一个时空里。 明朝三饷加派,本意是为了筹措军费,却被贪官污吏层层加码。 最后落到百姓头上的赋税比原来多了十几倍。 百姓交不上赋税,就会被冠上抗税的罪名。 轻则毒打,重则斩首。 甚至连祖坟都被刨了。 百姓稍有反抗,立刻就被安上通匪,不敬鬼神,不敬朝廷的罪名。 剥皮,凌迟,只为杀鸡儆猴。 看到百姓饿死,易子而食,豪强和官府依旧囤积粮食。 甚至用粮食换百姓的孩子当奴婢。 冷血程度远超“阴兵借粮”。 “汪汪汪……” 一阵犬吠声打破了诡异的一幕。 黑暗当中窜出来一条大黄狗,黄狗龇牙咧嘴直扑一名阴兵! “啊!!!” 面对突然出现的大黄狗,众阴兵显得猝不及防。 刹那间,大狗已经跑到眼前,狠狠将此人扑倒在地。 “快,砍死它!!!” 受伤的阴兵咆哮大叫,周围阴兵见状立刻拔刀砍杀。 几刀下去,黄狗倒在血泊里。 被大黄狗咬伤的阴兵被同伴拉了起来,用力踢打大黄狗的尸体,捂着流血的胳膊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药到底行不行,连条狗都镇不住!” “闭嘴!” 指挥阴兵搬运粮食的头领用力抽打此人耳光,厉声道:“再多说一句,把你也变成傻子!” “变成傻子!” 藏匿暗处的曹德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村里的狗突然闭嘴,不是怕阴兵。 而是中了药。 守卫粮库的衙役变成傻子,肯定也是中了类似的药。 能配出这种药的高手,十有八九是被掳走的医家传人秦川。 “阿黄,你在哪里?快回家,外面有吃人的鬼。” 就在这时,孩子的呼声传来过来。 曹德懂了。 不是药物失灵,而是这条狗不在院里。 被孩子带进屋中躲避,避开了外面的迷药。 被咬伤的阴兵无故挨了几巴掌,正憋着一肚子火气,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型军弩,对准了孩子狞笑道:“原来这条狗是这个小杂种养的,老子送你和它团聚!” “不好!” 柳飘红双目瞬间赤红。 即将成为母亲,岂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惨死眼前。 不容曹德阻拦,柳飘红手腕一翻。 一把寒光闪闪的红线飞刀直奔阴兵咽喉。 阴兵连哼都没哼一声。 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撤退,村里有高手!” 柳飘红救了孩子,同时也暴露了三人的身份。 第一卷 第158章 玩得真尼玛邪乎! 柳飘红飞刀出手,曹德便知道坏事了。 事已至此,只能是按兵不动。 毕竟。 柳飘红如果不出手,那名孩童一定活不成。 “不能硬拼,继续躲藏,他们不知道咱们有多少人,肯定会落荒而逃。” 曹德当机立断修改方案。 一旦缠斗起来,只会打草惊蛇,任由阴兵们撤走。 柳飘红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坏了大事,咬了咬牙点头应下。 另一边。 做贼心虚的阴兵抬着粮食,急匆匆地离开了村庄。 直到确认阴兵走远,曹德三人才走了出来。 不留痕迹地回到借宿的村民家。 等待天亮,大批村民们纷纷从屋里出来清点损失。 “粮食都没了,这春荒怎么熬啊……” “娘,我饿。” “老天爷啊,这世道让我们老百姓怎么活啊!!!” 全村粮食悉数被抢,村民们哭声震天,埋怨老天不公,抱怨自己命不好。 世道已经够艰难了。 没承想,就连阴间的东西也开始出来欺负人。 柳飘红于心不忍,摸了摸逐渐隆起的小腹,心中一阵酸楚。 紧接着。 柳飘红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银子,走到村长面前把银子递了过去。 “老人家,这点银子您拿着,给乡亲们买点粮食救急。” “姑娘,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不能要你的银子。” “拿着吧。” 柳飘红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道:“都是苦命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见状,曹德和牛勇也各自拿出银子分给村民。 “大家先凑合过几天,总会有办法的。” 曹德安慰道。 村民们接过银子纷纷对着柳飘红和曹德行礼,嘴里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泪水越流越凶。 见此情景,曹德暗暗发誓,定要揭穿阴谋,夺回粮食! 百姓不是贱民。 更不是任人宰杀的牛羊。 片刻后,三人辞别了村民朝着古县县城赶去。 阴兵提到的药不好用,狗群失声,衙役变傻,这些应该都是药物导致。 能配出这种药的高手,大概率就是被掳走的秦川。 看来这些阴兵的背后不仅有官府,豪强,粮商的影子。 还牵扯到了被掳的医家传人。 回到县城,城门已经打开。 进出的百姓依旧神色慌张,街道还是一片死寂。 只见一群百姓浩浩荡荡地朝着县衙走去,面色依旧惶恐,手里拿着香烛,嘴里念念有词。 随即,曹德拉着两人躲在一旁,仔细听沿途百姓的议论。 昨夜遭遇“阴兵借粮”的村子不止一处。 众人过来求县衙开坛作法,驱除邪祟。 “恳请县尊大人发发慈悲,请张道长过来驱邪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阴兵害死了。” 大批百姓们跪在县衙门口,苦苦哀求县令赵运来,亲自主持驱邪仪式。 不多时,县衙大门打开,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看到跪在地上的百姓,古县县令赵运来勃然大怒。 “简直是胡闹!阴兵邪祟乃是无稽之谈,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身为朝廷子民,岂能轻信这些荒唐之言!” “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 人群外围,曹德挑了挑眉头。 上次唐家宴会与曹德发生过龃龉的“老熟人”赵文昌,也紧随其后走出县衙。 但见赵文昌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紧不慢道:“各位乡亲,各位士绅,我父亲说得对,所谓阴兵不过是一些装神弄鬼的乱兵罢了,县衙已经在调查此事,定会尽快抓住凶手,还大家一个公道。” 百姓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信二字。 一个富商打扮的男子说道:“县尊息怒,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邪门了,粮库衙役变成傻子了,村里的狗见了阴兵不敢叫,不是邪祟又是什么?” “县衙调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再不请道长驱邪,我们都要被抢光饿死了。” 除了老百姓,不少当地富商和地主也跟着开口叫苦。 赵运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似乎是被百姓们的无知气得无可奈何。 “张道长来了!” 不知何人喊了一声,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 一名手持拂尘的道士走了过来,模样鹤发童颜,一副仙风道骨。 不是别人,正是当地清风观观主张道长。 “无量天尊,百姓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还请大人见谅。” 张道长对赵运来行了稽首礼,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愿出手一试,驱除此地邪祟,还古县百姓一片安宁。” “这……” 赵运来皱着眉头,脸色有些犹豫。 张道长见状不再多言,从袖中掏出一枚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将黄符往空中一抛,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下一秒。 黄符在空中迅速燃烧,化作一团刺眼的火光。 与此同时。 县衙内部传来一阵“轰隆”声。 一股黑烟冒了出来,隐约能听到几声凄厉的嚎叫。 “鬼……县衙有鬼!!!” 百姓们吓得纷纷跪倒磕头。 赵文昌脸上露出惊恐神色。 赵运来紧张的连连后退,声音颤抖道:“这……这真有邪祟?” “正是如此。” 张道长挥动拂尘,叹气道:“据贫道掐指一算,县衙之前的调查是被邪祟所阻,因此迟迟没有进展。” 曹德躲在人群外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所谓的惨叫声,应该是有人在暗处故意发出声音。 黑烟大概率是提前准备好,烟火之类的东西。 赵运来和张道长分明是在演一出双簧。 黄符自燃更是小儿科的化学把戏。 将黄符纸放入稀释过的白磷二硫化碳溶液中浸泡。 或者用毛笔蘸溶液,画在特定位置。 二硫化碳涂抹后很快就会挥发,留下细微的白磷颗粒附着在纸上。 符纸暴露在空气中,环境温度达到或略高于室温,附着白磷的部位就会迅速氧化升温,达到燃点后自动起火燃烧。 看穿了这个鬼把戏,最后一个问题也就解开了。 阴兵身上那些唬人的鬼火。 分明就是磷灰石,也就是萤石的粉末。 萤石粉能在黑暗中持续释放能量,产生幽幽的冷光,效果酷似传说中的鬼火。 秦川这位大夫负责制作迷药,道士兼职化学师,制造出各种渗人的恐怖效果。 官府提供各村详细的存粮情况,玩得真尼玛邪乎! 第一卷 第159章 计谋 “诸位莫怕,邪祟虽凶,贫道也自有办法对付,只是驱邪需要准备法器和道场,更需选一个良辰吉日。” 张道长收起拂尘,讲述他道法高深,驱邪避凶不在话下。 “唉。” 赵运来叹了口气,苦涩道:“既然张道长有办法驱除邪祟,本县就准百姓的请求,明日便是良辰吉日,县衙前开坛作法,务必将邪祟彻底驱除。” 百姓们闻言欢呼大叫青天老爷,不约而同对赵运来和张道长磕头致谢。 曹德望着这场荒诞的闹剧,眼神越来越冷。 早就怀疑赵运来父子和“阴兵借粮”有关。 如今来看,父子二人不仅是主谋,更是推手。 调动各种人类配合演戏。 与张道长勾结在一起,绑架了秦川夫妇,故意制造怪力乱神的假象。 利用百姓的恐惧心理,掩盖他们抢粮的阴谋。 甚至可能借着驱邪的名义,进一步搜刮百姓的钱财。 人群渐渐散去,曹德对柳飘红和牛勇使了个眼色。 “姓张的牛鼻子绝对有问题,肯定是赵家父子的帮凶,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好。” 二人话不多说,悄悄跟在张道长身后。 “父亲,这次抢来的粮食折算成银子少说也有三万两!” 回到县衙后堂,赵文昌忍不住盘算接下来的银子入账。 赵运来老谋深算道:“这点银子只是开胃小菜,明天仪式成功,分给他五千两堵住他的嘴,毕竟,这戏还得靠他演下去,剩下的银子,三成送给府衙,七成换成现银藏到地窖!” 听到要给张道长五千两,赵文昌有些不高兴。 五千两太多了,老道就是个工具而已。 “你懂什么,张老道在百姓心中有威望,留着他还有用,等咱们把这一带的百姓榨干,再找个由头把他处理掉,到时候道观和财产,不还是咱们的?” 赵文昌恍然大悟。 还是父亲想得周到。 借着驱邪让百姓们自愿捐钱,修建镇邪庙供奉神明,保佑一方平安。 百姓们刚从阴兵的恐惧中解脱出来,肯定会踊跃捐款。 其次。 春荒还没过去,粮食依旧金贵。 一步步敲骨吸髓,逼百姓卖儿卖女换粮食。 赵运来看了一眼天空,野心勃勃说道:“等有了足够的钱和势力,再疏通一下关系,往上爬一爬,咱们赵家就能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你和唐侍郎女儿的事情,也就能水到渠成了。” …… 不知身后跟着尾巴的张道长,先是进了一家粮铺。 曹德三人躲在对面的巷子里,看到粮铺的老板对着张道长点头哈腰。 神色说不出的恭敬。 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谈了什么,张道长一个时辰后才离开。 离开时,粮铺老板送了他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大哥,粮铺老板肯定也和他们勾结在一起!” 牛勇怒道:“包里装的肯定是银子!抢来的粮食说不定就是藏在这家粮铺,过段日子再高价卖给百姓。” 曹德点了点头,说道:“春荒时节粮食价格飞涨,粮食转手就能赚一大笔钱,这买卖比当刮地皮赚得还多。” 继续跟踪张道长,曹德一心二用地的思索着明天的行动计划。 如何在百姓面前揭穿张道长的假法术,证明阴兵是赵运来的私兵假扮。 找到被关押的秦川,夺回被抢的粮食。 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 柳飘红轻轻握住曹德的手,语气温柔地说道:“阿德,你别担心,这些混蛋的阴谋一定会被彻底粉碎。” 曹德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主动握紧了柳飘红的手。 “我们一定能成功。” 想起那些被阴兵吓得不敢出声的老百姓,柳飘红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装神弄鬼的道士撕成碎片。 出城后,张道长轻车熟路进入山里,最后在一处断崖下停住脚步。 转身对着身后张望,眼神十分的警惕。 确认四周无人,张道长双手抓住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用力向侧面推去。 “轰”的一声闷响,岩石竟被张道长缓缓移开,后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与此同时。 一股混杂着各种药材气息的味道从洞里飘出。 曹德大吃一惊,压低声音对柳飘红和牛勇说道:“秦川夫妇大概率被关在这,看来他们是在这里逼秦川制药配合。” 柳飘红咬牙切齿道:“之前阴兵说药不好用,口中的药肯定是秦川配的。” “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冲进去把秦川大夫救出来,再把这老道宰了。” 牛勇紧握刀柄道。 曹德摇了摇头,说道:“别冲动,目前我们还不清楚里面有多少人,盲目冲进去只会打草惊蛇,等他进去摸清里面的情况,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安抚住二人,曹德一眨不眨观察前方情况。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洞口岩石再次被推开,张道长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阴兵服饰的男人。 为首之人,正是昨晚那个头领。 “对方用的是飞刀,出手又快又准,会不会是冲着秦川来的?” 闻言,张道长眉头紧锁,眼神阴毒道:“百姓们被阴兵闹得人心惶惶,万一被人看出破绽,咱们的计划就全完了,你带兄弟们找个地方藏起来,暂时别露面。” “要不要灭口?” 头领沉声道。 “不行!失语散和痴傻散还得靠他配,没了这两种药,明天的驱邪仪式就演不下去了。” 张道长断然拒绝立刻灭口。 “他婆娘天天哭哭啼啼的,烦都烦死了,不如干脆把那女人处理掉,省得秦川分心。” “蠢货,闭上你的臭嘴!” 张道长眼睛一瞪,厉声呵斥道:“秦川那厮最是疼爱老婆,把她抓在手里,才能让秦川乖乖听话,要是杀了他老婆,秦川会跟咱们鱼死网破,到时候谁来给我们制药?” 顿了顿,张道长冷声道:“驱邪仪式结束,再把他们夫妇一起处理掉,到时候想怎么收拾都随你。” 曹德在暗处听得心头火起。 原来如此。 难怪秦川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转头对柳飘红和牛勇使了个眼色,曹德用手势快速比画行动方案。 第一卷 第160章 金创化毒 牛勇负责守住洞口,防止里面的人逃跑。 柳飘红跟他正面突入,全程不恋战,救到人立刻撤离。 下手无须留情。 阴兵头领带着手下离开,张道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 曹德立刻起身冲到洞口,学着张道长的样子抓住岩石用力向旁边推。 钻进洞里,眼前的景象让曹德大为震惊。 根本不是什么囚洞,而是一间布置得极为规整的药窟。 两侧都是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药材。 地上还放着大量器皿,石臼,石杵…… 角落里堆着陶罐,上面贴着标签。 写着失语散,痴傻散的字样。 “好家伙,这是把秦川当成专属药师了。” 曹德眼神锐利地看向四周,很快看到里侧有一间小小的石室。 石门虚掩,隐约能听到对话声。 “夫人,你别再哭了,伤了身子就不好了,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我不是哭自己,我是心疼你啊,那些人逼你做伤天害理的事,你配的药害了多少百姓,再这样下去,咱们夫妇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 听到这里,曹德已经知道这对夫妇就是秦川两口子。 为了妻子被迫屈从恶人。 当即,曹德向柳飘红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出手。 石室门口的两个守卫靠在墙上打盹,听到动静立刻惊醒。 “什么人!” 刚要拔刀攻击,柳飘红甩出飞刀正中二人咽喉。 二人当场毙命,曹德过去推开石门。 “你们是谁?” 秦川将妻子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曹德。 妻子则是下意识地抓起一根石杵,摆出防御姿态。 “秦大夫别误会,我是来救你的。” 曹德语气急切道:“我叫曹德,知道你是被胁迫作恶,我们跟踪姓张的到这,是为了救你和夫人出去。” 秦川紧紧盯着曹德的眼睛,判断他所说是真是假。 柳飘红走进来,指了指外面的药窟,问道:“这些都是他们逼你制药的工具吧,那些阴兵用的失语散和痴傻散,也是你配的?” 妻子拉住秦川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夫君,他们是不是好人?” “对了,是墨家巨子墨渊让我来找你。” 担心的对方不信,曹德不失时机搬出了墨渊。 这下子,秦川总算是相信曹德三人的身份。 这年头知道墨家的人寥寥无几。 知道墨家巨子名叫墨渊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确定曹德不是坏人,秦川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 “多谢几位壮士搭救,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先别说这些,我们赶紧走!” 曹德催促道。 “张道长还在洞里,要是被他发现,咱们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秦川,今天的失语散配得怎么样了?要是耽误了明天的仪式,张道长和赵大人饶不了你。” 曹德眼神一变,急声道:“来不及了,硬冲。”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抓住他们!” 几个守卫猛然见到陌生人,挥舞大刀试图拦住曹德的去路。 柳飘红连出三把飞刀,刀刀命中要害。 曹德更是不遑多让,拔出匕首近身击杀。 几个呼吸的工夫,六名守卫血溅当场。 就在众人即将脱离危险之际,一名漏网的守卫偷偷拉弓,目标直指秦川的妻子。 “小心!” 牛勇眼疾手快,猛地扑过去,用力将秦川的妻子推开。 箭支射中了牛勇肩臂,箭头深深地嵌入肉中。 “牛勇!” 曹德和柳飘红同时惊呼,转身就要去扶他。 牛勇忍着剧痛,一刀砍死了放箭的守卫,咬牙道:“别管我,你们快带秦大夫夫妇走。” 秦川喊道:“不能走,快把他扶进洞里,里面有药材和工具,我能救他。” 曹德随即反应过来。 药窟里有各种药材和制药工具,比外面更加具备处理伤口的条件。 忙不迭和柳飘红扶起牛勇,重新退回洞里。 秦川则将洞口的岩石推回原位,防止有人看出端倪。 “把他放在石台上!” 救人之际,秦川脸上不见丝毫慌乱,熟练地从架子上取下一块麻布,又拿起一只陶罐,吩咐妻子去给他取盐。 “烧一锅水,越沸越好,再找一个干净的陶碗!” 妻子闻言照办,配合默契无间。 曹德见状暗暗称奇。 秦川的妻子倒是有些护士的意思。 动作熟练地找到陶锅装上水,又用旁边的柴火点燃。 柳飘红紧紧按住牛勇,瞧着牛勇苍白的脸色,不断流血的伤口,眼中满是担忧。 “牛勇你撑住,秦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牛勇咧嘴笑了笑,说道:“大姐,你放心好了,我这条命硬得很,没有杀光贪官污吏,我没那么容易死!” 水沸后,秦川吩咐妻子将盐倒入水中搅拌均匀。 曹德迟疑道:“这是……这是淡盐水?” 秦川头也不回道:“确实是加了盐的水,能够防止外邪入体,避免加重伤势。” “天啊!” 此话一出,曹德眼睛瞪得滴流圆。 所谓的外邪,不就是现代的细菌嘛! 用煮沸的淡盐水杀死细菌,清洗伤口防止感染。 到底谁特么才是穿越者?! 秦川用麻布蘸了一些淡盐水,小心擦拭着牛勇的伤口。 花了一段时间,秦川仔细将牛勇伤口里的淤血和污物清理干净。 整个过程中,牛勇疼得浑身发抖,额头渗出无数的冷汗。 死死咬着牙,始终没有发出惨叫。 曹德暗赞捡到宝了! 煮沸的淡盐水消毒,这是最科学的外伤处理方式。 没想到秦川这位古代医生能够掌握这类基本道理。 医家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秦川眉头紧锁道:“伤口太深了,箭上含有大量毒素,这些毒素已经侵入伤口深处,很容易引发金创化毒,必须尽快杀毒。” “什么是金创化毒?” 柳飘红问道。 伴随着秦川的简单解释,曹德大脑再次宕机。 金创化毒是古代对破伤风,败血症的称呼。 接着,秦川转身在药材架上翻找起来。 就拿出几瓣饱满的大蒜,迅速将大蒜放在石臼里,用石杵快速捣成蒜泥。 一边捣一边对众人解释个中原理。 第一卷 第161章 古代大蒜素的雏形 “大蒜性温能辟秽邪杀毒,我家先祖发现它的杀毒之力,并非来自其本身实体,而是捣碎后与天地之气接触,转化成悍烈之气,这种气无形无质,却能杀死伤口里的微邪,比任何金疮药都管用!” 说罢,秦川将捣好的蒜泥放在一旁静置。 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醋,倒了少许进去搅拌均匀。 “加醋能让这种悍烈之气更快析出,还能缓和它的刺激性,避免灼伤伤口周围的皮肉。” 说完,秦川拿起一块干净的麻布,将混合了醋的蒜泥均匀敷在牛勇伤口的周围。 用麻布将伤口紧紧包扎好。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动作熟练精准。 显然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实践。 曹德全程观瞧秦川的操作,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脑海如同惊雷炸响。 秦川所说的捣碎,与天地之气化合生悍烈之气,不正是现代化学中的酶促反应吗? 蒜氨酸在大蒜酶的作用下,与氧气接触后分解产生大蒜素。 特意将蒜泥静置,就是为了让反应充分进行,产生更多的大蒜素。 加入醋则是为了调节酸碱度。 促进大蒜素的稳定与析出。 要知道。 无论是青霉素还是高纯度大蒜素,都需要依托现代工业。 哪怕是超级医学专家来到古代。 没有化学仪器和工业设备协助。 能造出来,却无法进行提纯。 不夸张地说。 哪怕曹德穿越成一国之君,调动举国之力都无法批量搞出青霉素。 然而秦川通过简单的物理和化学方法。 促进有效成分的生成与稳定,瞬间点醒了曹德。 如果能得到秦川的协助。 结合自己掌握的现代知识,研发出高效提纯大蒜素的方法,可能性将无限提高。 在这乱世之中。 大蒜素不仅能治疗伤口感染,还能预防多种疾病。 简直是能救命的良药。 百家弟子,果然人人都有两把刷子!!! “秦大夫,你这方法太妙了!” 曹德激动地说道:“你对医术的认知,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这大蒜的作用堪称旷古烁今!” “嗯?” 秦川擦了擦手上的蒜泥,眼神里露出疑惑。 “曹壮士,你怎么对这大蒜如此感兴趣?” 曹德定了定神,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也在研究此类药物,您的方法恰好点醒了我,如果有秦大夫的协助,一定能研发出这种药物,拯救更多在乱世中受苦的百姓。” 秦川淡笑道:“我医家传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救死扶伤,让百姓们远离病痛,如果这个方法真的能帮到你,秦某愿意全力协助。” 转头看向一直支持自己的发妻,秦川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我并非自愿帮张道长制药,他们抓了我的妻子,威胁我帮助他们作恶,秦某此生只爱她一人,又怎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唯有暂时屈从,偷偷寻找逃跑的机会。” 柳飘红说道:“秦大夫无须自责,你也是被逼无奈,等我们解决了赵运来父子,你就能和夫人过上安稳日子,继续行医救人了。” 秦川点了点头。 “他们用我配的药制造阴兵假象,抢夺百姓粮食,借着驱邪的名义搜刮民脂民膏,简直是丧尽天良,曹壮士,明天就是张道长开坛作法的日子,我们正好可以趁机揭穿他们的真面目,让百姓们看清他们的丑恶嘴脸。” “算我一个!” 牛勇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曹德按住。 “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为民除害。” 牛勇咧嘴一笑,点了点头:“好!到时候我一定亲手宰了那些狗贼!” 明天的驱邪仪式,将是曹德揭穿阴谋的最佳时机。 利用张道长的假法术,让百姓们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再由秦川出面做证,讲述被胁迫制药的经历。 夜色渐深,曹德忽然提出离开一会儿。 准备去一趟道观,逼张道长配合他的计划。 “飘红,你留在这照顾牛勇,保护秦大夫夫妇,明天一早到县衙前接应我。” “小心别中了他的圈套。” 柳飘红依依不舍地叮嘱曹德。 秦川扶着妻子走到曹德身边,眼神坚定道:“曹壮士,我和你一块走,对付这种败类,我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也好。” 曹德想了想,答应带秦川一块去清风观。 趁着夜色离开山洞,由秦川带路前往道观。 “秦大夫,你真有把握让张道长屈服?” “医家弟子能救人,亦能杀人,医术和毒术本就同源,只是用的地方不同罢了,对付张道长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一剂毒药比千言万语都管用!” 只见秦川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里面是他特制的牵机引。 无色无味,服下后初时毫无异状,若不按时给解药,两日之后便会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不用于常见的大夫,郎中。 医家弟子治病可用药,也可用毒。 这一点,同样吸纳了百家争鸣的理论。 药用坏了能杀人,毒用好了也能救人。 不拘一格,没有任何门户之见。 曹德点头附和。 或许正因为医家弟子这种兼容必需的医道之风。 才能够窥得大蒜素的门槛。 与此同时。 也因为不拘一格的异类医术,医家才会和其他百家门类一样,逐渐消失于历史的长河里。 边走边聊,二人到了清风观。 道观依山而建,颇为气派。 曹德凭借现代军事素养,轻松避开了道观外的其他道士。 带着秦川悄无声息地潜入道观,直奔张道长的卧房。 卧房内亮着油灯,张道长坐在桌前喝酒。 脑中盘算着明天的驱邪仪式。 只要仪式顺利完成,他就能从赵运来那里得到一大笔银子。 到时就能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去江南逍遥快活。 “张道长倒是好兴致!” 曹德一脚踹开房门,带着秦川走了进去。 张道长吓得浑身一哆嗦,酒碗掉在地上摔碎。 抬头看到曹德和秦川,张道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秦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想干什么?” 曹德冷笑道:“你勾结赵运来父子假扮阴兵抢粮,用药物残害百姓,事情已经败露了。” 第一卷 第162章 反水的张道士 “!!!” 张道长听完如遭雷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作镇定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赶紧放了我,否则赵大人不会放过你们。” “明天过后,赵家父子自身都难保,还怎么救你?” 曹德话锋一转。 深夜过来不是要杀他,而是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活命的机会?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明天的驱邪仪式正常进行,但到了仪式的关键时刻,你要口吐鲜血,装作被邪祟反噬的样子,表现出惶恐不安的模样。” 隐约听出曹德的言外之意,张道长皱起眉头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你能活下来!” 秦川将手中的瓷瓶递到张道长面前,没好气地说道:“这里面是毒药,只要乖乖配合我们的计划,事成之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若是你敢耍花样,两日之后,你就会尝到五脏溃烂的滋味。” 张道长眼中满是恐惧,连连后退道:“我不喝,你们别想害我!” “敬酒不吃吃罚酒!” 曹德也不磨叽,伸手捏住张道长的下巴,示意秦川强行将瓷瓶里的药汁灌了进去。 张道长想要反抗,却根本不是曹德的对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汁下肚。 “你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了,要么乖乖配合,要么就去死。” 曹德松开手,冷冷地说起毒药威力。 张道长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装作被邪祟攻击口吐鲜血,表现出惶恐不安的样子,对赵运来和百姓们说阴兵借粮,不是因为老百姓失德,而是因为官府失德。” “官府失德?” 张道长愣住了。 “没错!” 曹德沉声道:“官府中人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引来阴兵作祟,只要将这个人交出来,阴兵自然会退去,被抢的粮食也会重新出现。” 张道长惊声道:“你是要陷害赵大人父子?” 曹德冷冷一笑道:“赵运来父子作恶多端残害百姓,老子只是让你说出真相罢了,你要是敢不配合,不仅你会死,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张道长脸色惨白,自己彻底落入了曹德和秦川的死局里。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若是不配合,不仅自己会死,家人也会遭殃。 若是配合。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答应你们,事成以后,你们必须给我解药。” 亲眼见识过秦川的医术,知道此人不但会治病,更会制作各种古怪的药物,张道长哪敢质疑喝下的是不是毒药。 有本事让人变得痴傻,毒死自己算是难事吗? “只要你乖乖听话,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兑现承诺!” 曹德详细交代了明天仪式的每一个细节。 包括什么时候发作,怎么说话。 如何表现出惶恐的样子。 确保张道长能够准确无误地配合计划。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都记住了。” 见张道长记住了这些内容,曹德和秦川转身离开卧房,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 张道长瘫坐在地上,表情五味杂陈。 后悔当初不该和赵运来父子同流合污。 如今落得这般境地,真是自作自受。 曹德和秦川离开道观,径直回到了山洞。 柳飘红和牛勇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张道长同意配合了吗?” 柳飘红急切地问道。 曹德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搞定了,让他服下了秦大夫特制的毒药,他不敢不配合。” 牛勇兴奋道:“明天就能揭穿赵运来父子的阴谋,为百姓们报仇了!” 秦川又帮着牛勇检查了伤口。 “恢复得不错,明天应该能动了。” 明天一早,柳飘红先去县衙前等着,混在百姓当中观察赵运来父子的动向。 关键时,引导百姓的舆论。 牛勇潜伏在附近,一旦情况有变立刻动手。 指出官府失德引来阴兵,百姓们肯定会群情激愤,要求赵运来交出作恶之人。 曹德趁机煽风点火,让百姓们看清赵运来父子的真面目。 然后带领百姓们冲进米铺,夺回被抢的粮食。 第二天一早,曹德等人按照计划行动。 上午,张道长带着几个道童下山,手持法器抵县衙前大门口。 此刻,当地百姓们悉数过来,满脸恭敬地默念神灵保佑。 但愿张道长能驱除邪祟,还他们一片安宁。 赵运来神色得意。 借着驱邪的名义,搜刮百姓的钱财。 修缮庙宇,购买各种辟邪之物,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仪式开始。 张道长焚香祷告,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 全城百姓虔诚地跪地磕头祈祷,曹德和秦川混在百姓中,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仪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张道长按照曹德的要求,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张道长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上天不佑,仪式失败了?” “张道长,张道长?” 突然情况使得现场一片大乱,百姓们大惊失色。 赵运来父子也站了起来,吩咐衙役过去看看。 “道长,你怎么了?” 一名衙役用力掐着人中。 张道长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满是惶恐神色,声音颤抖地说道:“邪祟……邪祟太强了,贫道不是对手。” 赵运来皱起眉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能驱除邪祟吗?” “不是贫道无能,全因邪祟并非因百姓失德而来,而是官府失德!” 顷刻间,四周炸开了锅。 “官府失德?这是怎么说的?” “难道是县尊大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点声,不要命了。” 一时间,无数目光看向县令赵运来。 赵运来脸色大变,厉声道:“莫要胡说八道,本县一向清正廉洁,怎么会失德!” 张道长带着哭腔辩解道:“大人,贫道没有胡说,贫道刚才与邪祟,受到上天告诫,有官府中人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引来阴兵作祟,只要将这个人交出来,阴兵自然会退去,被抢的粮食也会重新出现!” “如果贫道继续作法驱邪,惊将小命不保。” 百姓们群情激奋,怪不得本领高强的张道长会口吐鲜血。 原来是上天不让他插手这件事情。 赵运来父子脸色惨白,都有些不知所措。 父子二人谁也想不到。 张道长会突然反水,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第一卷 第163章 漏算了一件事情 官府失德四个字,犹如一盆泼进热油锅里的冷水。 四周百姓一片哗然。 字面意思很清楚。 官府中有人干了坏事,引来阴兵借粮。 可问题是阴兵除了抢夺官粮。 老百姓的粮食也没被他们放过。 议论声此起彼伏,无数怪异的目光凝视着县令赵运来。 “张道士休要妖言惑众,县衙向来清廉怎会失德!” 此刻,赵运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人群外传来一阵苍老的反驳声。 “大人要是清白,何必如此激动?不做亏心事,自然也不怕鬼叫门。” 众人循声望去,却看不到说话之人。 曹德藏在围观的百姓堆里压低声音。 此刻需要的是点燃百姓怒火,而非逞个人英雄。 “说起奇怪,阴兵抢粮不分男女老幼,连官府的粮仓都敢动,城里的几家粮铺怎么就安然无恙,难道阴兵不怕官府百姓,唯独怕粮铺老板?”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无波无澜的水里,瞬间让议论声停了下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脸上全是费解。 “对啊!城西李家粮铺开门卖粮,价格贵得吓人,他们怎么还有粮食?” “王记粮铺也是,阴兵抢了官府的粮,却没动商铺一粒米。”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阴兵借粮难道还分三六九等。” 任何事情都怕细琢磨。 官府,百姓的粮食损失惨重。 同在城里的粮铺怎么就能安然无恙? 人群的情绪再次被点燃。 几个被抢了粮的村子闹得最凶。 不知何人高喊着去粮铺看看。 瞬间,大批百姓开口响应。 不用人带领,黑压压的人群径直朝着最近的王记粮铺走。 赵运来脸色大变,猛地说道:“拦住他们!” 现场衙役大眼瞪小眼,面对愤怒的百姓,想拦也拦不住。 不多时,人群如同潮水般冲进王记粮铺。 粮铺后院地窖被饿红眼的老百姓打开,只见里面堆满了粮袋。 “难怪粮价那么贵,原来粮食都被他们藏起来了。” 有人高声叫喊,怂恿百姓去找县衙对质。 看到事情彻底败露。 张道长头一回诚心祈求神灵助他脱困。 赵运来眉头一皱,向身边捕头使了个眼色。 捕头抽出钢刀,一个箭步冲到法坛。 “啊!” 钢刀对着张道长的后心狠狠刺了进去。 张道长嘴里涌出真血,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妖道该死!” 赵运来厉声道。 “此人妖言惑众,编造谎言煽动百姓,本官替朝廷除此妖道,百姓们莫慌,本官一开始就说了,世上绝无阴兵借粮之事,如今看来,分明是妖道自编自导的把戏,勾结溃兵假扮阴兵抢粮,嫁祸官府从中渔利。” 赵运来深吸一口气,不给百姓任何思考时间,再次将事件定性为张道长个人诡计。 若真是官府失德,阴兵为何只抢百姓不抢粮铺。 分明是妖道和粮铺老板勾结。 抢了百姓的粮,再高价卖给百姓,嫁祸官府将水搅浑,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曹德暗道厉害。 怪不得赵运来始终不认阴兵借粮这件事。 还以为是担心引来上官怪罪,怕被安上怪力乱神的帽子。 如今看来。 分明是给自己留后路。 一旦事情有变,立刻甩锅给张道士。 紧接着,赵运来语气严厉地当场讯问粮铺王掌柜。 逼他老实交代,粮食从何而来。 是不是和张道长勾结得到的赃粮。 王掌柜吓得浑身瘫软,不停地向赵文昌投去求助目光。 粮铺能在春荒中安然无恙,全因为赵家父子占了六成股本。 堆积的粮食确实是不义之财。 此刻,赵运来翻脸不认人,公然杀了配合他行骗的张道长。 一时间,王掌柜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爹,不用多问了,定是妖道用了妖术,召唤来的阴兵。” 赵文昌接过话头转移矛盾,修正赵运来遗留的把柄。 张道士既是修道之人,自然会一些术法。 用妖术抢了百姓和官府的粮食,藏在王掌柜的粮铺囤积居奇。 想等风头过了再高价出售。 “王掌柜,你是不是被妖道胁迫?” 这话正好给了王掌柜一个台阶,只见王掌柜连忙磕头。 “赵公子心细如发,小人的确是被妖道胁迫,要是我不帮他藏粮,他就用妖术害我全家。” 赵运来故作恍然大悟,脸色缓和了些。 “只要你配合官府把粮食交出来,本县可以既往不咎。” 话音落下,几个穿着绸缎,背后跟着大批仆从,家丁的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 为首之人赫然是当地豪强李员外。 “妖道妖言惑众死有余辜,王掌柜被逼无奈,情有可原,还请县尊从轻发落。” “我等愿和李员外一起,为王掌柜担保。” 众豪强随声附和,力保王掌柜无辜。 几名大豪强纷纷站队,中小豪强,地主,富户十几个也开始表态。 称赞赵运来明察秋毫,斩杀妖道为民除害。 指责张道长利用妖术害人,差点坑了数万百姓。 大批豪强摆明立场支持官府,现场风向开始逆转。 曹德目光凝重。 千算万算,有一件事情没算到。 赵家父子对地方豪强的掌控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白河县的豪强们各自为政。 官府根本约束不了。 嘴上喊着县尊大人。 私底下,没几个豪强会将汪有道这位县令放在眼里。 古县的豪强又是另一个极端。 步调一致地维护赵家父子。 显然是长期勾结,利益捆绑在了一起。 “这些豪强肯定也分了赃,参与了这件事情。” 柳飘红低声道:“粮铺里的粮食,说不定也有他们的一份。” “这话是必然的。” 曹德点了点头。 原本计划让张道长指认赵家父子,秦川夫妇站出来做证,借着百姓的怒火扳倒他们。 没想到赵运来杀伐决断,直接杀张道长灭口。 又利用豪强的势力转移矛盾,弹压百姓怒火。 如今局势逆转,计划必须作出更改。 硬拼下去不仅讨不到好处,还可能暴露自己。 “改变战术别硬刚,赵家父子暂时稳住了局面,但百姓被抢粮的怨气还在,粮铺藏粮也是事实,咱们从这里入手!” 当即,曹德安排柳飘红继续拱火。 换个声音和位置,重新逼赵运来吐出粮食。 第一卷 第164章 唐老大人的小课堂 “不管是不是张道士勾结粮铺,这些粮食都是各地被抢的救命粮,粮食找到了,官府该还给各村百姓!” 柳飘红捏着嗓子说道。 “还我们粮食!” 这句话戳中了百姓的痛点,原本犹豫的人群再次沸腾。 春荒时节没了粮食充饥,老百姓只能卖儿卖女。 况且,这些粮食本来就该是他们的。 “赵大人要是真为百姓着想,就把粮食分了还给我们!” 四周呼声越来越高。 百姓畏惧豪强和官府不假,可更怕饿死。 赵运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百姓的怒火一旦再次爆发,就算有豪强支持,也可能激起民变。 真逼急了。 泥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朝廷无力管辖四方,却有能力处理发生在北地各种矛盾。 原因无他。 北地凉州是朝廷的西北屏障,更是近邻皇城的边陲重地。 哪里都能乱。 唯独凉州乱不得。 “爹,不能分粮啊!” 赵文昌拉了拉赵运来的衣袖,赵运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暗骂儿子愚蠢。 现在不分粮,百姓们肯定会抢。 不仅粮食保不住,他们父子的性命都可能不保。 权衡利弊,赵运来很快做出了决定。 朝廷和官府可以容许凉州盗匪横行。 却绝不会允许出现乱民,流寇,乃至是叛军。 若非如何。 赵运来也不用煞费苦心地派人假扮阴兵抢粮。 纵然要盘剥民脂民膏,也要先套上一层假面具。 明目张胆地抢,这个责任他可担不起。 “各位乡亲父老莫要吵闹,大家的苦,本县都看在眼里,这些粮食既然是抢来的赃粮,自然该还给大家。” 说罢,赵运来当场下令把粮铺里的粮食全部运到县衙门口,按人头分给百姓。 百姓们听到这话,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一些。 赵运来脸上挂着安抚百姓的笑容,肚子早就气冒烟了。 发誓找出幕后捣乱的黑手,将他千刀万剐! 张道士突然反水,人群中那些唱反调的声音。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指向一件事情。 有人洞悉了真相,偷偷地从中作梗。 为今之计只要稳住局面,避免出现民变。 只要他还是县令,还是古县的“百里侯”。 以后有的是机会,把这些损失加倍赚回来。 见赵运来当断则断地组织人手分粮,曹德倍加警惕。 和汪有道比起来,赵运来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 关键时刻能屈能伸,用部分粮食平息民愤,顺便保住了自己的名声。 “阿德,现在怎么办?” 柳飘红凑过来问道。 “先看着他们分粮,确保百姓都能拿到粮食,总有一天能彻底扳倒他们。” 官府与豪强勾结作恶,百姓们受苦受难,只要还有人愿意站出来,还有人敢反抗,就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认清对手,也是成大事必备的素养之一。 百姓们排着队,一个个领走属于自己的那份粮食。 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走吧。” 赵家父子不会善罢甘休,曹德得尽快做好准备,应对他们接下来的报复。 柳飘红点了点头,两人悄悄退出人群。 当场杀张道长灭口,赵运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种人的心肠比蛇蝎还毒。 秦川是第二个会反水的知情人,对于赵家父子属于天大的隐患。 张道长能死。 衙门又岂能放过秦川夫妇! 离开县城来到城郊,得知自己和妻子命悬一线,秦川脸色惨白,磕磕巴巴道:“那……那我们能去哪里避难?” “去我们青石村。” “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秦川面色犹豫,担心拖累曹德。 “赵运来很快就会派人追查你们夫妇的下落,再晚一步,咱们谁也走不了。” 想了想,曹德又问牛勇伤势要不要紧。 “没事了,不耽误跑路。” “秦大夫,走吧。” 曹德若有所指地看向县城。 秦川咬了咬牙,不加犹豫道:“好,我们跟你走!” 随后,五人迅速朝白河县反向走。 一路夜行,隔天中午终于回到青石村。 村口,柳飘红带着牛勇告别曹德,抄近道返回山寨。 曹德喊来大儿子曹忠,将秦川夫妇安置在村东头的空屋。 又让人给他们准备各种生活用品。 刚把人安顿好,曹忠说起唐清晏有请。 曹德走的第二天,唐老大人就回来了。 派人让曹德立刻去唐府一趟。 …… 唐府书房,唐清晏老神在在地翻看书籍。 “坐吧。” “谢老大人。” 曹德拱手行礼,姿态恭敬。 唐清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道:“你想保青石村百姓,心思是好的,但做事太孟浪了,董光耀纵然该死该打,也轮不到你一介白身动手。” 曹德心中一动,知道这是敲打,连忙道:“老大人教训的是,晚辈做事欠考虑,给您添麻烦了。” 唐清晏放下茶杯。 若不是宝贝女儿多次替曹德说好话,唐清晏不会和曹德多说一句。 “你不是欠考虑,而是过于逞匹夫之勇,须知朝廷自有法度,有些事情,可以做得更好的。” “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注意就是。” 唐清晏随即开始给曹德上课。 董光耀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曹德错就错在,第一步棋就下错了。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 收拾官宦子弟,也有专用的套路。 倘若曹德带领青石村百姓,出具一封联名信,将死者李氏说成是孝女,这件案子无人敢包庇。 “孝女?这是为何?” 曹德虚心问道。 唐清晏淡淡道:“你啊,有时间应该多读书,历朝历代,哪个不是以孝治天下,任何案子一旦和孝字沾边,都是不容忽视的大案。” 知道曹德是个什么人,又想到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唐清晏耐着性子给曹德上了一堂孝课。 先不说逼死孝女该当何罪。 子女对父母但凡有一丝不敬,都会被杖八十,流放一千里。 若是父母状告孩子不孝。 轻则收押,重则砍头。 董光耀凌辱孝女李氏,逼得李氏悬梁自尽。 别说他爹是四品京官。 三品,二品大员家的公子,恐怕也难以脱身。 案子也将从县衙,府衙,直接升格为提刑司的审理。 第一卷 第165章 凿山通水,飞槽渡水 朝廷最重孝道,这种案子只要捅到刑狱司,就算董家在京城有关系也没人敢袒护。 董光耀会被依法处置。 曹德既不用担任何罪名,还能为民除害。 明明有更加高明的方式,曹德偏要以暴制暴。 一介草民不论对错,只要是官宦子弟,官府中人发生龌龊,板子必然要先打到曹德身上。 若不是汪有道,高师爷和曹德关系不错。 换个人的当县令,曹德恐怕已经进去了。 “晚辈当时只想着尽快除掉董光耀,免得他再害百姓,没考虑这么多,多谢老大人指点。” “你年轻有胆识,心系百姓,但光有这些不够,做事得讲章法,不能一味蛮干,看你是块可塑之才,老夫才跟你说这些,希望你以后能收敛性子,多想想后果。” “晚辈记在心里了,以后定当三思而后行。” 曹德诚恳道。 唐清晏点点头,话锋一转道:“董家的麻烦,老夫已经帮你摆平了,他们本想派人来青石村报复,老夫托人给京城的老友递了话,董家理亏,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你莫要因此愤愤不平,更不得因此而惹是生非。” 曹德连忙起身行礼:“多谢老大人出手相助,晚辈无以为报,今后老大人有任何差遣,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清晏大概率是想培养一个得力人手,曹德正好顺势表忠心。 唐清晏笑着摆手道:“坐下吧,老夫帮你也是为了这一方百姓,你在当地威望很高,把保境安民做好,就算是报答老夫了。” 曹德眼圈一转,说道:“多谢老大人抬爱,晚辈确实想为县里百姓做点实事,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想向老大人请教一二。” “哦,什么事?” 唐清晏随口问道。 “白河县周边土地肥沃,按理说该是北地粮仓,偏偏大部分良田都荒着,只因为一个字,水。” 原打算下月再说,既然今天碰上了,索性择日不如撞日。 唐清晏刚刚那番话,不见得全都是敲打和提醒。 或许也有考察曹德的意思在里头。 唐清晏点点头。 常人眼中,北地凉州属于不毛之地,夏季风沙漫天,冬季大雪飘飘。 干旱天灾,兵连祸结不断。 唯有当地人和官府清楚,凉州并非都是不毛之地。 有着一大片千里沃土。 而这片沃土,恰恰就在二人脚下。 以白河县为起点,土地肥的流油。 得益于一座常年积雪的大山。 冰雪融化,形成了大片绿洲和肥沃耕地。 西戎称这座山为天之山,汉人则称呼它南山。 南山与百兽岭遥相呼应,中间地带又被称为河西走廊。 古云有云。 八百里秦川,不如一个庆阳原。 “时过境迁,当地河床越来越低,田地比河床高出一大截,雪水流不到地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良田荒废。” 唐清晏话中满是惋惜。 曾经的千里沃土,如今即将成为新的不毛之地。 “晚辈这些日子四处勘察,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能够让雪水重新灌溉土地。” “什么办法!” 唐清晏大喜过望。 “凿山通水,飞槽渡水。” “这是何意?” 唐清晏愣住了。 听懂了字面意思,却不知这些办法如何解决灌溉难题。 曹德缓缓解释道:“晚辈觉得可以在山壁上凿一条隧道,把冰雪融水引到山的另一侧,然后顺着山势用木材和石材搭建悬空水槽,也就是飞槽,让水顺着飞槽流下来,这样就能解决土高水低的问题,把水直接送到田间地头。” 唐清晏眉头一皱道:“凿山……搭建飞槽,工程量可不小啊,而且风险大,万一隧道凿不通,或者飞糟蹋了怎么办?” “晚辈提前勘察过地形,山体开凿不算困难。” 曹德如数家珍介绍着山体坚固程度,可以进行人工开凿。 而且隧道不用太宽,能容水流通过就行。 开凿的时候采取分阶段进行法。 先挖小段,加固好以后再往下挖。 至于飞槽,采用粗壮的圆木做支架,上面铺设石板,再用石灰勾缝。 保证稳固的前提下,还能缩减工期。 就算下雨下雪,也不用担心垮塌。 “届时,在隧道出口处建一个蓄水池,把春夏两季多余的雪水存起来,到了秋冬缺水的时候再用,这样一年四季都能保证灌溉,只要这个工程完成,万亩荒芜的良田都能用上水。” “青石村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有余粮接济周边的村子,整个白河县再无荒废的农田,甚至还能大量开荒,将庆阳原重新变成北地江南,鱼米之乡。” “北地江南!” 唐清晏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惊讶。 “你可知这种事情以前从未有人敢尝试,稍有不慎就是一场大祸?” 唐清晏反问道。 “晚辈知道风险,可是为了当地百姓,晚辈愿意冒险一试。” 曹德正色道。 唐清晏目光审视着一脸自信的曹德,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小子。 觉得曹德有勇无谋,需要自己敲打点拨。 没想到能想出这样宏大且可行的计划。 “你仔细说说具体内容。” 紧接着,唐清晏问出了一系列专业问题。 “隧道大概凿穿三里地,穿过南山把水引到白河县。” 曹德如数家珍的提及飞槽从隧道出口开始,然后顺着山坡往下搭。 最高处大概两丈,最低处和地面平齐。 这样一来。 水流能自然往下流,不用额外费力。 “完成之前,每隔一段建一个闸口,百姓们可以根据田地的需要放水。” 耳听曹德面面俱到的介绍,唐清晏眼里的惊讶越来越浓。 到了最后,目光中甚至带上了几分震撼。 在朝为官之时,唐清晏见过不少水利工程,却从未见过如此巧妙的设计。 既解决了土高水低的难题。 又考虑到了后续的使用和维护。 简直是神来之笔。 原本的敲打之意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年轻人的无限期许。 曾在工部任职数年,唐清晏对水利工程的成本,规模,难度再清楚不过。 计划虽妙。 可实际落地也绝非易事。 第一卷 第166章 名垂青史的水利工程 “你这计划看着简单,实则工程量浩大。” 默算出工程花销,唐清晏唏嘘道:“三里长的隧道不说开凿人工,单是支撑隧道的木材,加固的石材,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飞槽,两丈高的支架,得用百年以上的硬木,加上石板,石灰,算下来……” 顿了顿,唐清晏掰着手指细数花费。 隧道开凿,至少动用千名壮丁,忙忙碌碌的干上大半年。 木材,石材,石灰这些物料,保守估计也要两万两。 蓄水池和闸口的修建再加一万两,还有工具损耗,意外开支,总花销起码七万两。 这个数字一出口,曹德暗自咋舌。 古代官吏倒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唐清晏估算的费用,与曹德几次核算的费用相差只有三千两。 太牛逼了! 要知道。 唐清晏从得知这事,一直到估算费用,恐怕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反观曹德。 整整用了五天才把费用核算完毕。 可以说古人眼界有限,能力却丝毫不亚于后世之人。 甚至是在某些领域,始终未被超越。 “七万两不是小数目,县库早就空了,府库估计也所剩无几,就算老夫出面请款,最多也就能要来一万两,剩下的六万两去哪凑?” 唐清晏丢给曹德一个最直接的问题。 钱从哪来。 曹德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拱手道:“可以邀请周边豪强乡绅乐捐,豪强富户手里有的是钱,咱们可以给他们立功德碑,把捐款多的人的名字刻在上面,让后世子孙都记得他们的功劳。” “而且工程完工,受益最大的也是他们,但凡大户,哪个没有百亩,千亩田地,他们没理由不捐。” 唐清晏摇摇头,给曹德泼了一盆冷水。 豪强有钱,却也十分吝啬。 光靠功德碑恐怕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捐赠。 “那就再给他们加个念想。” 曹德拿出第二套方案。 都江堰、郑国渠,造福后世千年。 修建它们的李冰和郑国至今仍被人传颂,真正做到了名垂青史。 “老大人您想想,若是南山的水利工程建成,不仅能救这一方百姓,您作为牵头人,必将和李冰,郑国一样载入史册,流芳百世,其余人等也能受到万民香火。” 短短几句话,一下子勾住了唐清晏。 没有任何一名朝廷重臣,能够抗拒名垂青史,载入史书的功绩诱惑。 唐清晏的呼吸变得急促,眼里闪过动容之色,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老大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曹德趁热打铁,唐清晏牵头,曹德和县衙组织百姓施工,豪强乡绅捐款。 三方合力一定能建成这个工程。 唐清晏眼中除了动容,脑中还出现了挣扎。 不是不愿意,而是这事牵连太广。 七万两只是保守估计,万一出现一些意外,还需追加花销。 并且此事涉及众多豪强乡绅。 县里,府里,甚至还要向工部报备。 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此事容我再想想。” 唐清晏没有立刻答应。 牵连太广得好好盘算盘算,还要写信去京城和几个老友商量。 曹德知道不能逼得太紧,点头道:“老大人说得是,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晚辈等您的消息。” 就在这时,唐清晏突然脸色痛苦,双手紧紧抱住膝盖。 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老大人,您这是旧病复发?” 曹德吓了一跳。 “老毛病了,历节风,一到阴雨天就发作。” 唐清晏忍着疼,吩咐找管家去叫郎中。 “晚辈学过一些推拿之术,正好可以缓解历节风。” 曹德心中一动,加深感情的机会近在眼前,傻子才不用呢。 历节风对应的病症,应该是风湿性关节炎。 野战应急按摩是特种兵的必学课程之一,对付关节疼痛正好管用。 野外驻训环境复杂,容易发生运动损伤和肌肉疲劳。 学习按摩能够及时缓解肌肉酸痛,加速恢复训练能力。 卷起唐清晏的裤腿,曹德双手握住脚踝。 精准地按在脚底穴位上。 刚按了没两下,书房门就被轻轻推开,得知父亲旧病复发,唐语嫣心急如焚地过来探望。 “你这是……” 见曹德半跪在地上揉搓父亲的双腿,唐语嫣一下子愣住了。 曹德动作不停地解释道:“我学过一些推拿术,正好针对历节风,按按穴位可以帮老大人止痛。” “那你小心点。” 唐语嫣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两人这段日子一直偷偷见面,彼此心意早已相通。 只是碍于唐清晏的身份没敢公开。 这份地下情分,反而让二人每一次相处,都多了几分隐秘的甜蜜。 曹德像是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帮助唐清晏缓解疼痛,唐语嫣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不多时,唐清晏的脸色彻底恢复正常。 唐清晏起身活动膝盖,感觉疼痛减退了大半,不由得惊讶道:“没想到你这手法还真管用,疼得轻多了。” “老大人要是觉得管用,晚辈以后常来给您按腿。” 曹德笑着说道。 唐清晏心情大好,示意守在门外的郎中回去。 “语嫣,扶我回房休息吧。” 曹德刚要告辞,却见唐语嫣用眼神示意他稍等。 送唐清晏回房休息,唐语嫣很快折返回来。 反手关上书房门,唐语嫣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起来的画,脸颊微红道:“这是我前些日子画的,你看看喜欢吗?” 曹德展开一看,画的是一片桃林。 “画得真好,没想到女子的笔墨丹青也能这么出神入化。” 曹德真心赞叹道。 唐语嫣有些遗憾地说道:“就是颜色太单调了,总觉得少点什么。” 水墨画只有黑白二色,画作桃林自然是有些单调。 曹德灵机一动,喊唐语嫣和他后花园。 来到后花园,曹德安排唐语嫣去给自己弄个空碗,再找一个杵子。 不明所以的唐语嫣去厨房找厨娘,借来了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爹爹心爱的花朵,你怎么采了这么多。” 再次回到后花园,唐语嫣人都懵了。 曹德手里握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花朵。 第一卷 第167章 曹氏乡约 “来,我给你变个戏法。” 曹德淡淡一笑,使用工具将花瓣捣烂,用力挤出花汁。 “你是要用花汁上色?” 唐语嫣眼睛一亮。 “聪明。” 曹德看到左右无人,趁机抹了一把唐语嫣的俏脸。 原本单调的黑白水墨画,很快变得色彩斑斓。 “太好看了!” 唐语嫣捧着画喜出望外,看向曹德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阿德,你怎么这么聪明?” “不聪明怎么娶你啊。” 曹德笑着打趣。 听到娶这个字,唐语嫣的脸颊更红了,轻轻捶了曹德一下。 “就会说好听地哄我。” 唐语嫣嘴上嗔怪,手却不自觉地挽住了曹德的胳膊。 天色渐晚,曹德大着胆子在后花园与唐语嫣缠绵。 终究放心不下秦川夫妇和村里的事。 午夜时分回到了青石村。 清晨,秦川夫妇刚刚起床就看到曹德上门嘘寒问暖。 “昨晚睡得还习惯吗?村里条件有限,只能暂时委屈你们夫妇了。” “不委屈,能有个安身之处已经很好了。” 秦川的妻子徐氏搬来椅子请曹德就座。 曹德直奔主题道:“秦大夫,村里缺少懂医的能人,以后看病问诊这块就交给你,我会让人腾出一间屋子当药铺,再找几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给你打下手,登记病患,收集药材,你看如何?” “多谢曹兄信任,我一定尽力,不让你失望。” 能够重拾医术,为乡亲们治病,正是秦川所愿。 见秦川应允,曹德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转身离开去忙另外一件大事。 医学人才到位。 先前发愁的几个短板,已经基本补充完整。 是时候各司其职,创立规则了。 将军事,农业,工业,医疗,户籍人口,流民安顿,后勤等事务拆分,交给专人负责。 这时候,柳书明的作用也就凸显出来了。 这位表面温和的塾师看似只懂教书,实则藏着经世致用的真本事。 尤其擅长从古籍中提炼治理之道。 尚未到上课时间,私塾里只有柳书明一个人整理经书。 见曹德来了,柳书明语气玩味地说道:“员外一大早来过来,应该是有要紧事商议吧?” “确实有件关乎全村的大事,想请柳先生出出主意。” 曹德开门见山。 青石村的人口已经超过一千五百人,各路能人也有了一批。 眼下,曹德想把村里的事分一分。 军事训练交给曹忠,专职负责保安队。 农业和工坊等事情,交给石木匠,李皮匠,石小勇,鲁源负责。 至于开垦荒地,组织耕种,这方面的人选需要集思广益。 医疗已经先一步交给秦川负责。 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柳书明大致读懂了曹德的想法。 想法新颖实用,直接推行也容易遭人非议。 从古至今,任何新生事物都难免被斥为离经叛道。 而且曹德将各项工作分摊下去,每一块都有专人负责。 这和官府的六房,朝廷的六部结构相同。 无外乎是吏户礼,兵刑工。 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周边豪强的猜忌和构陷。 柳书明呵呵一笑,拊掌道:“不如托古改制,借周礼之名行推行。” “托古改制?” 曹德下意识道:“什么意思?” 随即,柳书明揭开谜底。 公羊儒讲究通经致用,不拘泥于经文表面。 借古礼之名,行当下之实。 “周礼有完善的官制体系,如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各掌其责,正好能对应你说的各项事务,朝廷六部的六位尚书,私下也常被人称为天官,地官。” 柳书明侃侃而谈,订立规矩的本领展露无遗。 军正,农正,工正,医正,仓正。 简单明了。 乡亲们一听就懂,既保留了古礼的框架。 又贴合实际,避免被人说成是离经叛道。 “妙!” 曹德忍不住赞道:“这些正之上还需要一个统筹协调的人,柳先生博学多闻,不如由你担任大先生,总领这些事务,帮我制定规矩,你意下如何?” 柳书明连忙推辞道:“员外才是村里的领头人,学生不过是纸上谈兵,各项事务虽分属各正,还需有统一的章程,学生可以牵头订立,明确各正的职责,考核内容,这样才能长久运转。” 农正制定耕种计划,兴修水利后如何分配水源,工正保证农具供应,支援水利工程,军正制定巡逻,训练制度,保护村民和流民安全。 医正要定期给乡亲们体检,仓正按需分配粮食。 流民落户后,优先分给种子农具。 农正还要做好户籍登记,避免有人浑水摸鱼。 “除此之外,还有赏罚机制。” 柳书明补充道:“依据周礼的诏王驭群臣,可以设劝善榜和惩戒规,农桑搞得好,医术高明者登榜表彰,赏赐粮食农具,消极怠工偷奸耍滑,轻则警告,重则罚劳役。” “屡教不改者逐出村社,赏罚分明才能激励人心,员外担任首事,订立曹氏乡约。” 接下来,柳书明再次展露出惊世骇俗的本领。 国有国法,村有村规。 曹氏乡约就是村规,更是所有受到青石村庇佑,生活在青石村百姓,必须遵守的律令。 开篇第一句写明遵国法,辅王化。 免得被官府和对手抓住小辫子。 “补官府治理乡村所不及之处,而不是替官府掌权,出了人命案送县衙审理,收的粮食叫互助粮,账目公开,请县衙派人来监核,绝不搞赋税,那是朝廷的专属权,碰不得。” 曹德笑得合不拢嘴。 所谓曹氏乡约,不就是内部小法律嘛。 柳书明不但迅速帮曹德订立了人员框架,就连法条都能信手拈来。 “还有,要向官府和朝廷表忠心,不能露出任何可以被人抓住的软肋。” 柳书明露出几分狡黠。 “逢年过节挑些上好的粮食,兽皮,送给汪县令和唐老大人,嘴上说愿为朝廷守边隅,抚流民,言外也得学学古人,多向县令请田自污。” “咱们村只建学堂,粮仓,药铺,作坊,不搞什么议事厅,大堂,乡勇只负责夜巡防盗,千万别碰军制。” 曹德有多少野心,目前柳书明还看不出来。 但是有一点,柳书明比曹德更清楚。 大楚王朝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 但是在北地的一亩三分地,任何野心家都要躲着藏着。 距离白河县八百里外,驻守着数万精锐边军。 同时,当地距离王城长安的距离也不过一千里。 一旦出现乱子。 不论是朝廷大军,还是眼皮底下的边军。 顷刻间就能扑过来弹压。 第一卷 第168章 男女医馆,医药补贴 吃过晌午饭,各家各户接到通知。 每家出一个人前往打谷场议事。 曹忠,石木匠,老村长,鲁源,柳书明,保安队各小队长坐在前面,曹德站在一块竖起来的木板,手里拿着一块木炭写写画画。 “今天召集大伙来议事,是要把村里的事分一分。” 看到人来得差不多,曹德一边继续画,一边直入主题。 开会之前,他已经和核心人员商议好具体章程。 订立曹氏乡约,村民们各司其事。 推举出负责各项事务的职正。 包括曹德这个首事在内,众人都不是官。 就是互相帮衬,当个带头人。 人群里一阵嗡嗡的议论,大多是赞同态度。 村里一下子来了数百流民,确实需要有个章法。 人多了,岂能没有规矩。 “静一静,现在说护村的事情。” 曹德抬手示意众人小点声,指着曹忠说道:“举贤不避亲,曹忠是我家老大,力气大,办法多,保安队的事情全权交给他负责。” “白天操练,夜里巡逻,定期带领大家进山打猎。” 眼见无人反对,曹德又开始安排地里的活。 老村长和几位村老种了一辈子地,由他们管耕种,开荒,土地分配,登记人口。 新来的流民该分多少种子和农具,都由村老们负责。 “然后就是手艺活了。” 曹德点了李皮匠和石木匠的名字。 这对姐夫和小舅子管炭窑,砖窑,打造农具,修房子。 以后村里盖学堂,打木器。 全都由他们负责。 “粮仓和物资的事交给柳先生负责,账目一笔笔记清楚,每月初一在村头贴出来,谁想查都能查,绝不会有克扣私吞的事情发生。” 柳书明主动站起来补充道:“各位管事各司其职,遇事还需互相通气,比如,石师傅这边烧砖需要人手,可跟老村长商量,从农闲的乡亲里抽调人手,曹忠的保安队缺木料,箭矢,也可跟石师傅,李师傅协调。” 曹德赞许地看了柳书明一眼,说道:“柳先生,麻烦你尽快将曹氏乡约写出来,把规矩一条条理清楚,刻成石碑立在祠堂门口。” 安排完这些事情,曹德神色变得郑重。 “现在要跟大伙说件大事,青石村将要修建医馆。”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安静。 之前村里穷得叮当响,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看病。 结果是小病硬撑着,大病看天意。 一句话,生病了全靠硬扛。 “我给大伙介绍一位先生。” 曹德冲着的秦川笑了笑。 同样坐在前排的秦川站了起来,对着乡亲们拱手问好。 “这位是秦川秦先生,正经的医家传人,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当着众人的面,曹德一桩桩一件件地讲起秦川在古县的仁医作风。 “从今天开始,秦先生就是咱们村的医馆先生,我已经让人把村西头的三间空屋收拾出来改成医馆,另外,村里要立个公用金。” “卖粮食,兽皮,山货,反正就是各项收益的钱,拿出三成作为公用金,一部分用来给医馆买药材,添置器具,一部分用来救济孤寡老人和孩子。” 听到这番话,人群里炸开了锅。 “大朗,你说的都是真的?以后看病不用花钱了?” 一个妇人难以置信道。 她家的孩子常年体弱,之前没钱看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遭罪。 若是真的看病不花钱。 让她给曹德磕一百个头都没问题。 “不是全免费,而是尽量让大伙看得起病。” 曹德纠正了妇人话中的偏差。 开玩笑。 真要是看病不花钱,金山银山也填补不完。 头疼脑热,小伤小病,这些病情医馆免费诊治。 倘若得了大病,需要贵重药材治疗,医馆只收成本。 实在拿不出钱也没什么。 公用金可以无息借贷。 “村里人多,秦先生一个人忙不过来,这几天从流民和村民里找几个心灵手巧,愿意学医的后生,跟着秦先生学本事,帮着打下手。” “我愿意。” 人群里立刻有几个年轻后生站了出来。 曹德点点头,让他们先坐下,又说道:“秦先生,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尊夫人可会医术?” “嗯?” 秦川闻言一愣,随即说道:“内子跟着我学过几年医术,寻常的病症,妇人接生都能应付。” “那可太好了!” 曹德露出笑容,不加犹豫地提出男女分开看诊的想法。 男女授受不亲是古代的天条。 村里的妇人患病,有些病症恐怕不方便跟男郎中讲,更不方便让男郎中诊治。 徐氏能出面培养几个女医,可就善莫大焉了。 专门给村里的女子看病。 免得出现妇人生病,碍于男女大防不愿寻医看病的大问题。 “到时候,我安排人再盖两间房子,跟医馆挨着,中间砌一堵墙隔开,只留下一扇小门,供秦夫人过去和秦先生商议病情,钥匙也只有秦夫人一个人掌握。” “女馆专供女子看病,男子不得随意进入,强行闯入,或者偷窥女馆,严惩不贷!” 话音落下,曹德厉声警告某些人。 胆敢触犯规矩,小心断手断脚。 安排心思聪颖,心灵手巧的女子跟着徐氏学习医术。 遇到疑难杂症,徐氏先看诊,事后再跟秦川商议诊疗办法。 既不耽误病情,又顾全了男女大防。 耳听曹德安排得面面俱到,村中妇人们激动得直抹眼泪。 女子能下地干活,不代表她们真的可以放开男女之防,去找男郎中看病。 古代毕竟是古代。 很多事情,曹德短期之内难以改变。 “曹公高义,此乃天大的善举,我替内子答应了。” 秦川爽快答应。 诸子百家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 有教无类。 教学有教无类,给人看病自然也是如此。 曹德点点头,不过仅有秦川一个人答应还不够。 “秦夫人那边,就拜托秦先生多说说了。” 在这之前,青石村已有公账。 只是没有一个具体明细。 多用于照顾鳏寡孤独,修缮祠堂。 “柳先生,麻烦你把医馆的规矩也写进曹氏乡约,医馆的开馆时间,药材采购,公用金使用规范,这些都要写清楚,让大伙心里有数,免得有人背后嚼舌根子。” 曹德补充道。 人群里再次响起欢呼声。 接下来,曹德开始细化各项事务。 第一卷 第169章 土法蒸馏,提纯大蒜素 村长和村老们要在三日内,统计出流民的具体数量和身体情况。 同时制定春耕的种植计划。 会开了一个多时辰,各项事务安排得明明白白。 等乡亲们各自散去,曹德叫来秦川和鲁源。 “秦先生,老鲁,你们跟我来,咱们开个小会,说说制药的事情。” 随即,三人走到村西的仓库。 里头放着鲁源打造的一些半成品木工工具。 曹德关上房门,点上油灯,说道:“秦先生,蒜药用途巨大,我打算大量制药,想听听你的看法。” 别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唯独研发大蒜素一天都不能迟。 秦川面露凝重,说道:“不瞒曹公,我正想跟你说这事,之前提炼蒜药用的是简单的压榨之法,要想量产必须改进提炼方法。” 和曹德一样,身为医家传人的秦川也是个务实的性格。 蒜药要量产,三个难题绕不开。 药力不恒,就是不能持久。 之前秦川手工提炼大蒜素,每次的纯度都不一样。 二是无法长期存储。 提炼出来的蒜汁放不了十天就变味,进而导致效力大减。 三是药效不稳定。 对付表皮伤口还行,稍微深点的伤,效果就差远了。 曹德沉思片刻,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用蒸馏的办法提纯,既能保证纯度,又能延长储存时间。” “蒸馏?这是何意?” 秦川只懂医术,对工艺一窍不通。 鲁源眼里满是好奇,追问道:“曹爷,你说的蒸馏法难道是将这蒜药进行蒸煮?” “不是蒸煮,而是……算了,我给你们画个图吧。” 想到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曹德索性按图索骥。 找来一根木棍在地上画起草图。 “蒸馏的核心需要三个部件,第一是蒸釜,可以盐厂那口铜锅改造,下面架炭火烧,里面的蒜泥通过水汽加热,第二个部件叫蒸管,用铜石制作盘旋的铜管,蒸釜里出来的蒸汽顺着铜管排出,遇冷就会凝结成液。” “第三,就是水车,用水车带动冷水循环,保证铜管一直是凉的,这样效果才好。” 曹德一边画一边讲,尽可能用二人听得懂的话,介绍蒸馏技术具体核心。 包括蒸釜的外形,铜管的盘旋方式。 水车与冷水槽的连接,这些具体内容全部标注得清清楚楚。 “蒜泥在蒸釜里被水汽加热,蒜药会跟着蒸汽跑出来,蒸汽进了凉铜管,就会变成液体滴下来,滴下来的液体就是高纯度的蒜药。” 听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鲁源眼睛猛地一拍大腿。 “炒钢为釜,铜管为脉,水车驱冷,这个设计既简单又管用。” 说罢,鲁源用手指,指向铜管的线条划了一圈。 “铜锅密封是关键,我用炒钢做个锅盖,边缘缠上浸泡松脂的麻绳,应该可以保证不漏气,铜管用的铜矿,还需麻烦曹爷去找官府弄一些来。” “有了铜矿,咱们就能打造出铜管。” 鲁源信心十足,绝大多数的材料和手艺都是现成的。 熬煮青天盐的盐厂有多口铜锅。 厚实耐用,改造一下就行。 青石村铁匠工坊已经掌握了炒钢手艺,打造密封部件和支架都不难。 至于水车,更是鲁源亲自创造,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稍微改改就能带动冷水循环。 “曹爷,给我五天时间,保证把这套装置做出来。” 与此同时,秦川也看懂了草图的大部分内容。 “蒸汽提纯能去掉蒜泥里的杂质,提高蒜药的纯度,纯度高了,药效自然稳定,而且提纯后的蒜药是精油状,密封储存的话,至少能放置三个月。” “既然没问题,那就撸起袖子干!明日我就去县衙弄些铜石。” 三人当场分工,鲁源带人负责打造蒸馏装置。 需要人手和材料,直接跟曹德说。 秦川带人把大蒜清洗,去皮,捣碎,做好前期准备。 密封用的麻绳,松脂,还有储存蒜药的陶瓶,也都由曹德负责协调。 隔天,曹德马不停蹄去了县衙。 又安排另外一路人,采购各种研发用品。 接下来的五天,临时制药作坊里一片忙碌。 鲁源带着两个村里自己培养的铁匠,每天围着铜锅,铜管忙个不停。 小徒弟石小勇也被曹德用上了。 按照曹德的指示,对弯制铜管采用炭火加热工艺。 一点点把直铜管弯成盘旋的“蒸管”。 反倒是秦川这边最清闲。 每日只干一件事情。 蒜瓣捣成细腻的蒜泥。 曹德每天都来查看进度,时而帮鲁源协调制作工具,时而跟秦川讨论大蒜的用量。 遇到问题,三人当场商议解决。 密封锅盖第一次用松脂麻绳密封,加热后还是会漏气。 鲁源琢磨了半天,突发奇想地在锅盖边缘加了一圈凹槽。 将麻绳嵌在凹槽,再浇上融化的松脂。 严丝合缝不漏一丝蒸汽。 第五天傍晚,整套蒸馏装置终于完工。 蒸釜稳稳地架在炭火,锅盖密封严实。 盘旋的铜管浸在冷水槽。 水车转动时,冷水顺着水槽循环流动,溅起细密的水花。 鲁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道:“可以试试了。” 当即,秦川把捣好的蒜泥装进蒸釜,盖上密封锅盖点燃了釜下的炭火。 曹德转动水车,冷水开始在水槽里循环。 炭火越烧越旺,蒸釜里的蒜泥渐渐冒出蒸汽。 顺着管道,进入盘旋铜管。 约莫半个时辰,铜管末端滴下了第一滴液体。 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蒜香,秦川激动地喊道:“快,蘸了一点出来。” 闻言,曹德用干净的木棍蘸了一点液体递给秦川。 只见秦川做了一个,让二人大吃一惊的举动。 竟然用刀子在胳膊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不等曹德和鲁源反应,秦川将木棍上面的大蒜液体涂在伤口。 感受了片刻药效,秦川哈哈大笑道:“刺激比之前的粗液小了不少,曹公,开始下一步吧。” 秦川从未像这几天一样快活。 曹德不但提供了明确的思路和器皿,还为药物测试提供了重要的办法。 将三块同样大小的新鲜猪肉切成块,分别标注上品,中品,下品。 等到大蒜汁提取完毕,分别放到三块肉上测试效果。 第一卷 第170章 保密制度 不得不说。 药物试验绝对是奇才一般的构想。 不但能全方位地测试效果,还能分出效果优劣。 涂抹完毕。 曹德把三块肉放在通风的地方等待观察结果。 接下来的三天,三人每天都去查看肉块变化。 没有涂抹蒜液的下品肉块,第二天就开始发臭变质。 第三天更是生出蛆虫。 而涂了粗提液的中品肉块,第三天也开始变质。 涂了蒸馏蒜露的上品肉块只是表面发干,没有任何腐坏的迹象。 “效果太明显了。” 秦川欣喜道:“高纯度的蒜露效果比之前强了三倍不止。以后重伤清洗伤口,用这个准没错。” 曹德当即决定就按这个标准来。 蒸馏出来的蒜露定为上品,专门用于清洗伤口,消毒器械。 剩下的蒸馏残渣再用压榨法提取一次,得到的低浓度蒜汁,混合猪油熬制成蒜油膏。 用于普通外伤敷料。 这样既不浪费,又能满足不同需求。 鲁源补充道:“我再做几个大小不同的陶瓶,上品蒜露装在小陶瓶里,贴上金露的标签,蒜油膏装在陶罐里,贴上玉膏的标签,方便区分和使用。” 秦川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曹德忽然叹了口气。 在二人眼中,三人苦心研究药物绝对是大获成功。 可是在曹德看来,这些还只是万里征途的第一步。 蒜露和蒜油膏效果很好,但也是相对而言。 对付外部细菌感染没问题。 可要是细菌侵入血液,引发败血症,肺炎,骨髓炎,一期大蒜素就无能为力了。 口服的话。 蒜素刺激性太强。 而且很难达到有效的血药浓度。 不过话说回来,时代局限摆在这里,万事不能强求。 能解决外部感染,已经是天大的收获了。 古人打仗,打猎,干农活受伤是常事。 之前,金创的死亡率超过五成。 有了蒜露和蒜油膏,曹德乐观估计死亡率能降到起码一半。 解决了蒜药的提纯和量产,保密成了当务之急。 蒜药是青石村的核心技术。 一旦配方和工艺泄露出去,不仅会断了村里的财路,还可能给曹德带来麻烦。 毕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想了想,曹德开始给二人泼冷水。 大量制作之前,保密是第一要务。 “我是这么想的,为了以策万全,村里得建三个制药工坊,采取分级保密的方式,保证秘方不会外泄。” 外坊设在明处,由普通村民负责大蒜清洗,去皮,捣碎。 只知道是在为医馆制药准备原料,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 内坊建在工坊深处,用高墙围起来。 派保安队队员看守,接收外坊送来的粗蒜泥,进行静置反应和水蒸气蒸馏。 学徒只知道按流程操作,不明白深层原理。 最后的密坊,也就是核心车间,设在内坊最里面。 只有曹德,秦川,鲁源三人和他们的心腹能进。 负责把粗油进行溶剂萃取提纯,再和猪油,蜂蜡这些辅料配制成最终的金露和玉膏。 进出严格搜查。 绝不允许带任何东西出去。 鲁源开口附和道:“这个办法好,就算混进去奸细,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随后,鲁源毛遂自荐。 他来设计工坊布局。 外坊和内坊用围墙隔开,内坊和密坊之间设两道门。 守卫分别站岗互不干涉。 “另外我再做一套工具,分别是斗,升,勺,每个环节加多少蒜泥,多少水,多少辅料,就按几斗,几升,几勺来算,学徒只需要按固定的数量添加,不用知道为什么,这样就算有人想偷师,也不知道配方比例。” “好办法。” 曹德满面堆笑。 果真是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 差点忘了。 标准化,流水线这套看似现代的玩意,古代就已经有了。 并且墨家还是此道高手。 “计量工具要做得特别一点,比如斗的容量,只有咱们自己知道,比普通斗小一些,这样就算别人看到,也不知道实际用量。” 秦川主动献策。 秦国统一度量衡以后,一斗为十升成了惯例。 医家祖师扁鹊生于郑地,郑地位于齐国。 为了保密,也为了感谢祖师爷保佑。 不妨采取齐制。 一斗为四升。 “行,就这么办。” 曹德不加犹豫采纳了秦川的建议,转而说起核心工坊的人员安排。 “内坊的蒸馏操作,提纯配制,我看应该选用伤残队员和他们的家属,他们是为了保护村子受的伤,忠诚度高,和村子的利益绑定也深,不会轻易泄露秘密,优先安排他们到内坊和密坊工作,每月多给一斗粮,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有了具体办法,青石村又一次“全民皆兵”。 石木匠带着人修建工坊,外坊是简单的茅草屋,内坊和密坊则是砖石结构。 高墙厚门,守卫森严。 鲁源打造了一套特制的斗,升,勺。 硬木制成,上面刻着简单的标记。 只有曹德三人知道对应的实际容量。 曹忠挑选了五个伤残的队员和三个家属送到工坊培训,秦川和鲁源手把手地教他们操作流程,每个步骤都有严格的规定,照做就行,不许问为什么。 外坊的村民们负责处理大蒜。 虽然不知道最终要做什么,但看医馆能给大家免费看病,也就没人多嘴打听。 “曹爷,求你救救我们韩家村!” 这天中午,一群人急匆匆跑到青石村求救。 看到曹德带人出来,来自韩家村的村长韩老实和几名村老扑通跪下。 曹德皱眉道:“韩村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韩老实声音带着哭腔道:“丁文龙的佃户把我们村的水源给占了,恳请曹爷派人帮我们抢回水源地。” 春耕之际,不但粮价居高不下,水源同样变得紧张。 韩家村世代靠一条山溪浇水种地。 昨天傍晚,丁府佃户带着锄头棍棒把山溪的引水渠挖断了,还把韩家村派去说理的人给打了。 一同而来几个韩家村村老愤愤不平。 眼下这个时候断水,分明是要饿死全村百姓。 错过了春耕,没有足够的水源灌溉。 整个韩家村都活不成了。 “你们都被急,保安队收了你们的保费,就没有不管你们的道理。” 曹德脸色阴晴不定。 丁文龙老实了一段日子,怎么又出来兴风作浪? 第一卷 第171章 无风起浪,必有玄机 由于和董光耀狼狈为奸,丁文龙被县衙和府衙狠狠敲打了一回。 听说。 丁文龙花了三千两才将事情盖过去。 “丁府的佃户凭什么说山溪水源是他们的?” 曹德问道。 水源来自深山,本是各村共用的灌溉用水。 到了今年,丁府的佃户竟想把山溪圈起来,只给他们自己的田地浇水。 众人过去理论,丁文龙直接胡搅蛮缠。 得知丁文龙无理硬抢,曹德喊来曹忠,吩咐他召集第一队的三十个保安队员,跟曹德去一趟山溪看看。 “曹首事且慢,丁文龙素来狡猾,此举会不会有诈?” 柳书明走过来提醒。 无风起浪,必有玄机。 “所以我才要亲自过去看看。” 曹德同样感觉到背后另有文章,其他人过去未必能看出原因。 片刻后,曹德带着队员出发,与韩老实等人直奔山溪。 第一队是保安队的老底子,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曹德亲自训练,用得如臂指使。 腰间挎着钢刀,手里握着长矛,步伐整齐,神色肃穆。 乃是曹德按现代军训方法训练出来的强兵。 队列配合,战术协调既有章法。 别说乡勇,就算对上同等数量的府兵,边军也完全不怕。 未来拉杆子,扩大队伍。 每一名队员都是校尉之才。 山溪离韩家村不远,曹德远远地看到一群人拿着锄头棍棒守在引水渠旁。 旁边挖了一条新水渠,正在将山溪水引向了丁府的田地。 “就是他们。” 韩老实指着那群人咬牙切齿。 “你们是丁府的佃户?为何抢占韩家村水源?” 曹德带人走过去质问。 领头的佃户瞪了曹德一眼,语气嚣张道:“曹大朗,你青石村管天管地管人,还管拉屎放屁不成!山溪位于丁老爷的地头,韩家村的人想用水就得给丁老爷交租子,识相的赶紧带着人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放屁!” 韩老实气冲冲道:“山溪一直是大家共用的水源,凭什么给你们交租子?” “就凭丁老爷看上这里了。” 领头佃户冷笑道:“白河县地界,丁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水源我们占定了,想要水就给钱。” 曹德冷冷一笑道:“呵呵呵,丁文龙好大的谱啊,说霸占就霸占,行,老子也看上这里了,从现在开始,这里是我青石村的地盘,带着人把引水渠恢复原样,然后滚!” 领头佃户阴沉沉地瞪着曹德。 “动手!” 下一刻,领头佃户出人意料大手一挥。 四周的丁家佃户立刻举起锄头棍棒,朝着曹德等人冲了过来。 “不自量力。” 见对方主动动手,曹德也不客气,命令队员们往死里打。 两方人刚刚接触,丁家佃户一击即溃。 一边往后跑,一边大骂曹德不得好死。 特别是带头的佃户,更是扬言踏平韩家村。 “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来不让你们留下点东西,你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曹德火冒三丈。 这帮混蛋好大的狗胆,打不过还敢继续汪汪狂吠。 当即,曹德亲自带人追杀。 “人给你引来了,赶紧动手!!!” 眼看着就要被曹德追上,带头佃户忽然扯着脖子大喊大叫。 话音落下,山坡上传来男人的声音。 “掷火,封路!” 说时迟那时快,两侧树林瞬间飞出十几只点燃的煤油罐,精准落在曹德身后和两侧。 火焰迅速蹿了起来,瞬间封锁了后退和侧移的路线。 曹德脸色一变,急忙下令全军向他靠拢。 火点分布均匀,刚好形成一道火墙。 既不蔓延失控,又能死死困住众人。 “有埋伏!弟兄们结阵!”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偷袭,曹德临危不乱地改变战术。 保安队员结成圆阵,长矛朝外将曹德护在中间。 火焰烧到眼前,队员们用长矛拨开燃烧的煤油罐。 动作有条不紊,丝毫没有慌乱。 还没等他们彻底稳住,第二道口令又传了过来。 “持盾推进,压住阵脚!” 伴随着这声带有命令性质的高呼,树林里冲出几十名武装家丁,手里拿着简陋的木盾。 曹德紧锁眉头。 木盾做工粗糙,却能勉强挡住长矛穿刺。 先是封路,紧接着又出现克制长矛手的盾兵。 自己不但中了诱敌之计,还碰到了一名战阵高手。 家丁们手持木盾,一步步朝着曹德逼近。 看样子,是要压缩保安队的活动空间。 这不是普通的埋伏,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领头之人还懂些兵法。 想用火攻打乱曹德的阵脚。 再用人多势众的优势包围歼灭。 丁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物了? “爹,他们的人太多了,咱们该怎么办?” 曹忠沉声道。 “别怕,他们人多但是武器不行,而且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咱们保安队只要配合默契,他们的人数优势没用。” 曹德话音刚落,一群家丁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手里的刀枪杂乱无章地朝着圆阵砍刺。 保安队员们分工明确,前排的用长矛格挡,后排补刀。 钢制的长矛锋利无比,家丁们手里的劣质武器一碰就断。 不少家丁还没靠近,就被长矛刺穿了身体。 “杀。” 保安队员们士气高昂,跟着曹德不仅练了武艺,还练就了配合能力。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长矛手找缝隙破阵!” 局势再次急转,第三道口令紧随而至。 曹德抬头望去,只见山坡上站着一名年轻人。 可惜。 第三道命令已经无人执行了。 另一边。 年轻人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第一波煤油罐扔得精准,然后后续家丁完全跟不上冲击节奏。 持盾推进的家丁有的被火焰吓得不敢上前,有的只顾着往前冲,把盾阵冲得七零八落。 本该紧密衔接的攻击,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哄而散。 “废物,都给我稳住,盾阵贴紧,长矛手往前凑!” 年轻人亲自冲下来,抬脚踹倒一名退缩的家丁。 夺过长矛,朝着圆阵的缝隙狠狠刺去。 攻击又快又准,直奔一名保安队员的大腿。 队员反应迅速,下意识用长矛格挡。 仅仅一个会合,年轻人手里的铁矛被钢制长矛磕飞一个缺口。 第一卷 第172章 私德有亏的战术高手 “钢制兵器!” 年轻人脸色一变,漏算了武器这一点。 家丁们早已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勇气。 有人被火熏得直流泪,有的被保安队的反击吓得后退。 任凭年轻人怎么骂,就是不肯往前冲。 年轻人亲自制定的三层压制战术,反倒导致家丁们各自为战乱冲乱撞。 “弟兄们,反击,清掉火墙边缘的家丁!” 曹德一声令下,圆阵开始缓慢转动。 几名试图靠近的家丁,被长矛刺穿盾牌钉在地上,抱着伤口哀号惨叫。 看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战术,被这群家丁执行得一塌糊涂,年轻人气得眼前发黑。 自诩算无遗策。 现实却疯狂打脸。 没有可用之兵,再好的战术也都成了笑话。 丁府家丁遇到反击四散奔逃,连个像样的助攻都做不到。 “快撤!” 知道再打下去不仅灭不了保安队,自己还得被活捉,年轻人只能咬牙下令撤退。 家丁们听到口令如蒙大赦,扔下武器朝着树林里狂奔。 领头的佃户见势不妙想往后退,曹德冷声道:“曹忠,给我拿下那个领头的。” “是!” 曹忠手里的长矛一挑,用力将对方绊倒在地。 “别打了,我们投降。” 大批家丁放下了武器投降。 刚刚,几个家丁本想顽抗,只见保安队员们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砍死。 等到火焰渐渐熄灭,韩家村众人才敢过来查看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死人。 地上躺着大量丁府家丁的尸体。 还有一批家丁双手反绑着站在一旁。 曹德这边一人不少,韩家村的村民们都快看呆了。 没想到曹德的保安队这么厉害。 以少敌多,还能大获全胜。 “是谁指挥你们作战?” 曹德踢了踢呆若木鸡的佃户头。 “是……是丁府的教头李俊。” “李俊?” 曹德皱眉道:“他又是什么人?” 旁边俘虏唯恐被曹德砍了,加上埋怨李俊坑人,纷纷开口落井下石。 李俊投靠丁文龙不久。 听说以前是边军一员,不知道怎么脱离边军,来丁府当教头混口饭吃。 “此人吃饭跟饿死鬼似的,每次开饭都抢着吃,一点规矩都没有,刚进丁府没几天,就跟府里的丫鬟春桃勾搭上了。” “没错没错,这个人除了嘴皮子了得,没啥真本事,被人骂了也还是窝窝囊囊,大家都暗地里嘲讽他是臭无赖。” “这次引蛇出洞的计策是他想出来的,故意欺负韩家村引你出来,再设埋伏包围曹爷。” 耳听众人对李俊的描述,曹德不由得笑了起来。 此人私德不怎么样,懂得用火攻和包围战术,说明确实有几分本事。 刚才的埋伏看似不足为奇,实则惊险万分。 如果换成训练有素的战兵,配上像样的武器。 曹德就算能赢,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知道曹德的保安队士气高昂,战斗力不凡,就想用人数优势和火攻抵消优势。 思路没错。 可惜李俊知彼不知己。 丁府家丁看着人多势众,其实都是乌合之众。 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配合。 今天这场仗,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可惜了,有这么好的战术头脑,却跟着丁文龙这个混蛋。” 曹德喃喃自语。 心里生出了收服李俊的念头。 “韩村长,水源地夺回来了,让村民们赶紧把引水渠恢复原样,以后我会让保安队多过来巡逻,确保没人再敢抢你们的水源。” 韩老实感激涕零,对着曹德连连作揖。 “多谢各位弟兄,以后我们韩家村一定加倍缴纳保费,永远跟着青石村和曹爷。” “都是乡邻,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曹德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先恢复水渠吧。” 韩家村的村民们立刻动手,修复被挖断的引水渠。 曹德看着眼前的俘虏,又想起了那个叫李俊的教头。 李俊是个可造之才,如果能收服过来,对青石村会有很大的帮助。 只是此人私德有亏。 想要收服他,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回去的路上,曹德心里盘算着丁文龙这次主动挑衅的最终目的。 十有八九是想试探青石村目前的实力。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失了大批家丁。 回到青石村已经是傍晚,乡亲们看到曹德带着大批俘虏回来,纷纷过来打听情况。 “夫君,听乡亲们说你抓了好多丁府的家丁和佃户,你不会准备一直关着他们吧?” 回了家,陆瑶主动递上热气腾腾的毛巾。 白雨薇挺着肚子从里屋出来,忧心忡忡道:“村里人没受伤吧。” “没有,至于怎么处理那些人,当然是拿钱来赎了。” 曹德擦了一把脸,讽刺丁文龙偷鸡不成蚀把米。 “夫君莫要玩笑了,丁文龙视财如命,岂会给钱呢。” 陆瑶苦笑道。 “不给钱,那就让他们当苦力赎罪,村里这么多活,最缺的就是劳动力。” 丁文龙给不给钱,都不影响曹德和青石村的利益。 若是给钱赎人,一人十两银子。 不给钱也行。 直接安排这些人去山里伐木,搬石头。 青石村有余粮,也有闲钱,可从来不养闲人。 丁府大堂。 丁文龙暴跳如雷地把桌子上的茶杯摔碎,破口大骂道:“曹德匹夫,我跟你没完!” 侥幸逃回来的李俊解释自己的战术没问题。 可架不住家丁们一击即溃。 “你这个废物,现在说本老爷的家丁不堪重用,当初又是谁,说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丁文龙扭头咆哮。 李俊辩解道:“丁老爷息怒,计划真的没问题,那些家丁太废物了,而且畏战胆怯,毫无配合,反观曹德的保安队,人数虽少,然而配合默契,武器又是钢制兵器,属下实在无力回天。” “老爷若能给属下五十名府兵,属下保证一定能活捉曹德。” 李俊朗声道。 “好好好,本老爷现在就给你!” 丁文龙气极反笑,喊叫管家吩咐道:“带下去,抽五十鞭子,赶出丁府!” “什么!” 李俊大声尖叫,说道:“老爷,你……” “滚出去!!!” 丁文龙一巴掌抽打李俊脸上。 只会夸夸其谈的废物,留着有什么用。 要不是碍于李俊背后的介绍人,丁文龙当场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第一卷 第173章 胯下之辱 白河县街头,李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艰难地朝着医馆走去。 每走一步,鞭伤就如火烧般灼痛。 堂堂兵家传人,自诩胸有韬略的他,如今却落得如丧家之犬的境地。 边军不容他这等人杰。 没想到地方豪强,也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但凡有几十名经过训练,懂得配合的士兵。 李俊都有把握全歼曹德的人马。 生擒曹德,同样不在话下。 “丁大教头不愧是兵家传人,被打成这样还能走得动路,不但脸皮厚,身上的皮肉同样厚得厉害。” 几个人影毫无征兆地堵住了李俊去路。 赫然是丁府恶奴。 李俊紧皱眉头,认出几人是丫鬟春桃的爱慕者。 如今自己成了丧家之犬,这群人又岂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当即,李俊一言不发准备绕路。 “艹!老子让你走了吗!” 几人再次挡住李俊的去路,其中一人用力推了他一把。 浑身无力的李俊顺势摔倒在地。 “狗屁的兵家传人,我看你是丧家之犬的传人!” 领头恶奴指着自己胯下,皮笑肉不笑道:“都说你们兵家老祖宗韩信能受胯下之辱,被人欺负了以后才有机会封侯拜相,今天爷们也给你这个机会,从我们哥几个的裤裆底下钻过去,再学几声狗叫,说不定受了胯下之辱,你小子也有机会封侯拜相。” 此话一出,恶奴们哄堂大笑。 顷刻间。 无尽屈辱袭向李俊心头。 与此同时,大量百姓围过来看热闹。 李俊双眼血红,身体因为愤怒开始剧烈颤抖。 士可杀,不可辱。 可要是血溅五步,他也就没有了未来…… “你们这群直娘贼!仗着人多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四周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怒吼声。 众人惊愕地回头,只见巷口站着一个壮汉。 满脸虬髯,身材高大,肩膀扛着半扇血淋淋的猪肉。 “胡彪,你想干什么?” 丁府恶奴吓了一跳。 胡屠户不但打架不要命,而且还是曹德的结拜兄弟。 得罪了这家伙,保准让众人吃不了兜着走。 “干什么?修理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说罢,胡彪将猪肉丢到地上,指着丁府恶奴张口就骂。 眼中不容沙子的胡彪,生平最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下三烂。 丁文龙不是好东西。 家丁头目被胡彪的气势震慑的退了几步,色厉内荏道:“胡……胡屠户,这没你的事,你少多管闲事。” “老子偏就管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胡彪从后腰抽出剁骨刀。 “老子砍的猪比你们见过的人都多,再敢啰嗦,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当猪肉剁了?滚不滚?” 常年杀猪宰羊练出的煞气,配上不知分解过多少牲口的剔骨刀,威慑力非同小可。 丁府恶奴欺软怕硬,哪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架势。 “你有种,给我们等着!” 撂下几句狠话,恶奴们一哄而散。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早晚有一天,将你们丁家连根铲除!” 胡彪朝众恶奴逃跑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诅咒丁家兔子尾巴长不了。 用不了多久。 大哥曹德就会彻底铲除丁家和丁文龙这个败类。 围观百姓纷纷交口称赞胡彪见义勇为,不畏豪强的气魄。 其中,夹杂了不少对于曹德的溢美之词。 “他竟然是曹德结义兄弟?!” 李俊如遭雷击。 做梦也想不到,他白天设计伏击曹德,傍晚却被曹德的结拜兄弟救了性命。 “这位兄弟你怎么样?要是坚持不住,我带你找个地方包扎一下伤势。” 看到李俊浑身血迹斑斑,胡彪只当他是受了丁府欺负的外乡人。 李俊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怜呐,走吧。” 胡彪不疑有他,托人帮忙将猪肉送回肉铺,搀扶着李俊去了不远处的医馆包扎。 不多时,胡彪又将李俊带回了自己家。 “吃点东西睡一觉,安心在这里疗伤,我大哥说了,天下穷人是一家,不用不好意思。” 将李俊安顿到偏房,胡彪又端来一大碗热腾腾的肉汤。 喝了两口肉汤,李俊挣扎着想坐起来道谢。 “多谢好汉救命之恩,不知好汉尊姓大名,他日,李俊必当厚报。” “嗨,啥好汉不好汉,我叫胡彪,杀猪宰羊的屠户。” 胡彪摆摆手,浑不在意地在旁边的板凳上坐下。 “你也别多想,老子最看不惯丁家那帮王八蛋欺负人,被他们往死里欺负的肯定是好人,是好人,我就不能不管。” 话说得粗鄙,却让李俊心头猛地一热。 担任边军小校之时,李俊饱尝受人排挤的苦楚。 郁郁不得志,最后脱离边军投靠豪强。 二十多年的时间里。 从未感受过被人关心的温暖。 “胡兄高义,小弟没齿难忘。” 李俊先是满口道谢,接着不动声色打听胡彪和曹德的关系。 问起青石村是否当真有实力,可以和丁府相抗衡。 “你别不信,我大哥想要踏平丁府,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偏偏他这个人的想法,我这个粗人一辈子都猜不透。” 胡彪是个直肠子,想也没想地说起青石村别说抗衡丁文龙,灭了丁府也不在话下。 问题是。 曹德总说时机不到,屡屡放过应该千刀万剐的丁文龙。 说到青石村保安队,胡彪脸上洋溢着得意模样。 训练有素,一人可以当成三五个人用。 岂料。 李俊摇头说道:“两百乡勇据守一方不在话下,若想有所作为,只怕力有不逮。” “李兄弟不清楚我大哥练兵本事,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怪你,别看保安队只有两百人,对付七八百府兵一点问题都没有。” 耳听李俊颇有些瞧不起曹德一手打造的保安队,身为曹德迷弟的胡彪自然要为大哥正名。 “我大哥练兵别出心裁,经常安排弟兄们分成几伙进行比划,还说以点带面……” 努力回忆着曹德的练兵之法,胡彪用能想到的各种溢美之词吹嘘大哥本领。 听到一半,李俊内心翻江倒海。 身为兵家传人,李俊有着高超的战略眼光。 整合胡彪话中的各种内容,曹德训练的根本不是乡勇。 而是在培养未来的统兵将官! 第一卷 第174章 道德仅是兵家实现目标的手段 保安队的两百名队员,全都是按照校尉,都尉标准进行培养。 既能打仗。 还具备着底层军官的指挥能力。 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李俊换了个角度又问道:“两百名脱产壮丁每日人吃马嚼,耗费甚大,青石村如何能长久供养?” 胡彪语带自豪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青石村有炭窑,还有盐厂,铁匠铺,可以自己打农具,兵器,对了,村里的糖坊能做红糖,白糖。” 以上内容属于半公开的东西,胡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况且。 丁府恶奴欺负李俊之际,一口一个兵家传人。 啥是兵家传人,胡彪不甚清楚。 不过既然有兵字,肯定不是一般人。 夸耀曹德的本领,介绍青石村的实力,未尝没有替曹德招揽人才的想法。 李俊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如果胡彪所言非虚,青石村哪里还是村庄。 分明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型县城。 “这些产业莫非都是曹爷一手操持?” 李俊问道。 “那是当然,不怕你笑话,就在去年,青石村还是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村里富得流油。” 胡彪自豪道。 听到这里,李俊感觉大脑已经快不够用了。 胡彪望着一脸失魂落魄的李俊,心里暗暗偷笑。 傻眼了吧。 “李兄弟,我是个粗人,不懂啥大道理,就知道跟着大哥干有奔头,你要是无处可去,不如也去投靠我大哥,我跟你说,我大哥这个人求才若渴,只看中能力,从不在乎出身。” “烦请胡兄为我引见曹爷,不,曹公。” 李俊忽然改口,态度无比坚决。 不论是墨家,医家,还是儒家当中的异类公羊儒,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核心道德基础。 唯独兵家,从不在乎世人看法。 道德准则对于兵家而言。 甚至不如一场胜利来得有价值。 祖师爷吴起可以杀妻求将,韩信能忍胯下之辱。 道德二字,仅仅是兵家实现目标的手段。 “好好好,兄弟,明日我就带你去见大哥。” 胡彪没想到李俊这么爽快,心里更加喜欢这个人。 今晚好好休息一夜。 明日一早,二人就去青石村。 这一夜,李俊辗转反侧,脑中只有一件事情。 如何尽快取得曹德信任。 得到统兵的权利。 次日,胡彪和李俊简单吃了点东西,告别老娘准备出门。 刚将肉铺打样的牌子挂上,二人身后出现一名脏兮兮的流民。 来人灰头土脸,身上散发出一股怪味。 个头瘦小,面容反倒十分清秀。 “敢问您就是胡彪,胡老爷吧?” “你是来买肉的?” 胡彪闻言回头,看向长着一张小白脸的年轻流民。 “小人听闻青石村曹爷义薄云天,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民,又听说胡爷是曹爷的结义兄弟,斗胆请胡爷发发慈悲,带小人去青石村投奔曹爷。” 衣衫褴褛的小白脸可怜兮兮讲述身世,父母死于饥荒,全家只剩他一个人。 听说青石村大量收留流民。 这才会过来求胡彪代为引见。 “小兄弟,你没听错,我大哥的村子确实大量招募流民,但也不是啥流民都要,我瞅你的身子骨,恐怕干不了重活吧?” 上下打量了小白脸几眼,胡彪委婉道出青石村招募流民的两个条件。 第一,有异于常人的本事。 第二,能吃苦,肯干活。 “小人的力气确实不大,但是会些粗浅的把式。” 小白脸不等胡彪继续问,指着旁边一块空地想要展示拳脚功夫。 “你会功夫?这倒是奇了,打一套拳我看看。” 胡彪听后饶有性质。 闻言,小白脸当真耍了一套拳法。 敏捷灵活,虎虎生风。 招式衔接流畅,腾挪转折带着一股子狠辣的劲道。 显然是下过苦功学习武艺,而非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两下子,到了村里肯定能够得到重用,走,跟我们一块去青石村。” 胡彪本就是好武之人,见年轻流民身手不错,顿时心生好感。 “多谢胡爷恩典。” 小白脸激动地连连作揖。 李俊全程一言不发,微眯双眼沉默旁观。 不对劲。 年轻流民的功夫确实不错,然而步伐招数不似男子的大开大合。 眼神深处少了流民特有的麻木和茫然。 乱世当中。 最不缺的就是无家无业的流民。 李俊在边军和丁府,见过形形色色的流民。 可以肯定一点,此人是女扮男装,而且绝非善类。 目的绝不仅仅是寻个安身之所那么简单。 “这位小兄弟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门何派,有这般好武艺又怎会流落至此?” 李俊缓缓开口,看似寒暄实则暗藏机锋。 小白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小人自小跟村里的老军学过几手庄稼把式,没有师承门派,家乡遭遇天灾,父母亲人全部饿死,这才成了流民。” “原来如此。” 李俊微微点头,不再追问。 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小白脸一眼。 随即,三人结伴上路。 兵家传人特有的直觉告诉李俊,背后的女人心机颇深。 对答如流,说明演练过无数次! …… 青石村,祠堂内。 曹德,鲁源,柳书明,秦川共聚一堂,商议进一步吸纳各家传人的事情。 公羊儒,墨家,医家传人散落天下。 如何能将他们聚集在青石村,成为今天的主要内容。 “大哥,我给你带来一位人才。” 胡彪标志性的大嗓门传入祠堂,曹德闻言摇头苦笑。 “大哥,这位是李俊李兄弟,我……” 下一刻,胡彪领着两个人走进祠堂。 “李俊?!” 曹德脸色一变。 柳书明三人同样吃了一惊。 昨天发生的事情,三人都已经知晓。 丁府教头李俊安排伏兵围攻曹德,差点让曹德吃了大亏。 根据三人的共同分析。 私德有亏,兵法了得。 能让曹德险些阴沟里翻船的李俊,十有八九是兵家传人。 “拜见曹公。” 李俊无视了三人异样目光,单膝跪下主动请罪。 见状,曹德目光瞬间变得犀利。 没有寒暄,也没有任何表示。 敌方阵营的核心人物,突兀地出现在青石村,开口就是负荆请罪。 怎么看都不正常。 感受到曹德的审视目光,李俊不惊反喜。 他要的就是这种反应。 如果曹德轻易信人,反而不值得他投效。 第一卷 第175章 无情的投名状 “败军之将李俊不敢求曹公开恩饶恕,今日冒昧前来只为献上一份投名状。” “投名状……” 曹德面无表情道:“拿出来瞧瞧。” “小人的投名状,便是此人!” 李俊猛地起身,指向旁边的小白脸。 胡彪愣住了。 小白脸浑身剧烈颤抖,整个人如遭雷击。 “此人女扮男装,武艺高强,并且武艺绝非江湖把戏,而是战阵搏杀之技,阴狠刁钻招招不离要害!” 李俊将兵家的冷酷和现实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但揭穿了小白脸女扮男装,意图不轨的动机。 同时不忘点出此人可能来自塞外。 “无论她的背后主使是谁,此等隐患宁错杀不能放过,在下愿为曹公亲手处置此人,以做投名礼!” 李俊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为了投靠曹德,他可以做任何别人看来,丧尽天良的事情。 仁义道德在兵家眼中皆是束缚。 他要向曹德展示何为效忠。 可以为了获取新主信任,毫不犹豫地铲除一切障碍。 一番话惊得鲁源三人目瞪口呆。 兵家之冷血,果然名不虚传! 其中,又以胡彪的受惊程度最深。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出手救下李俊乃是出于义愤。 李俊却给了胡彪一个大大的“意外”。 片刻后,曹德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笑容。 这份投名状不可谓不大。 毫无保留地展示兵家后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性。 “眼光毒,心思狠,手段绝,这份投名状我收下了。” 说着,曹德吩咐外面的队员,将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小白脸抓起来。 “带下去严加看管!” “狗贼!” 小白脸回过神,两把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看向李俊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 若非李俊背刺,导致她陷入震惊带来的失神状态。 自己绝对不会轻易被俘。 李俊面不改色,就像是没有听到女子的谩骂。 “你……” 胡彪抬手指向李俊,久久说不出话。 “胡兄见谅,李某乃是兵家传人,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欲助曹公成大事,岂能拘泥于妇人之仁。” 李俊一字一句阐明立场。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可惜。 回应这番话的不是曹德的赞许与满意。 而是三双冷漠的白眼。 鲁源瞥了李俊一眼,微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兼爱非攻是墨家弟子的核心理念。 李俊这种卖人求荣的行径,属实是墨家最不齿的存在。 秦川倒是保持了表面的礼节,强挤出笑容对李俊拱手示意。 只不过眼神同样冷漠。 李俊的言论和做派,强烈冲击着医家的核心信条。 天覆地载,莫贵于人。 为进一步展现自己的价值,也为了打破令人不快的僵局,李俊主动将话题引向了如何处理女细作。 “曹公,诸位先生,此女乔装改扮成流民,意图借用胡兄引荐混入青石村,由此可见,此女所图不小,能够以女子之身孤身刺探,可见绝非一般细作,想要撬开她的嘴巴,李某觉得当用重刑。” 紧接着,李俊连续讲出多种酷刑。 全部用上必能撬开女细作的嘴巴。 “此等手段万万不可!” 秦川彻底怒了,满脸怒容道:“曹公以仁义招抚流民,保境安民人人称颂,若用你的办法讯问,等于是戕害人命,被人传出去,曹公一世英名都将毁于你手。” 鲁源也忍不住了,沉声道:“对女子动用如此酷刑非仁者所为,更非青石村立村之本,此法断不可行!” 就连主张务实的柳书明也连连摇头。 酷刑拷问所得的口供未必为实。 更会失去人心大义。 李俊面色不变,等待曹德的最终裁决。 他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迫曹德站队。 更要向所有人宣告。 兵家行事准则,从来都是实用为先。 “此事容后再议。” 沉默片刻,曹德没有肯定任何一方,也没有否定李俊的能力。 墨家的技术,儒家的秩序,医家的仁术,兵家的诡道。 这些核心内容不同的思想,若能在碰撞后完成融合,方能显现出最强的力量。 “如何共处是你们需要学习的功课,我只看结果。” 说完,曹德不再理会暗流涌动的气氛,迈步朝外走去。 “大哥,您这是?” 胡彪追出去问道。 “他们既然相谈甚欢,那就让他们继续辩论,我去会会那位贵客。” 既然决心将青石村打造成乱世里的稷下学宫,留下四派门人自我辩论,属于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只要不动手,随便他们辩论。 哪怕辩个三天三夜,也属于思想碰撞的范畴。 曹德继续留在祠堂,反倒会影响李俊发挥 阴暗的临时牢房内,年轻女子五花大绑地坐在地上。 中原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曹德该死,出卖自己的李俊更该千刀万剐!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女子暗骂曹德和李俊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死对头曹德竟然推门进来了。 “刻意模仿北地口音,却藏不住草原人的固有习惯,虎口和关节处的老茧,证明你常年操控马缰,练习骑射,呵呵呵,乌兰公主,你的戏该收场了。” 乌兰公主四个字一出口,年轻女子猛地抬头。 曹德说话的声音不高。 却像一把重锤子,狠狠敲打在乌兰公主紧绷的神经上。 “既然被你识破,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乌兰公主咬牙切齿,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刚烈准备受死。 中原人都是一群狡猾的狐狸。 “放心,你暂时死不了。” 曹德微微一笑道:“你处心积虑想要接近这里,我若是直接送你归西,岂不是对不起你这份厚爱。” 乌兰公主冷哼一声,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曹德不紧不慢道:“我不止一次听人讲,西戎的乌兰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不仅是主战派的首领,更是能让上万铁骑俯首听命的女帅,想必于统兵之道颇有心得吧?” 乌兰公主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曹德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猜你恨不得立刻将出卖你的李俊千刀万剐,亦或者大卸八块,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做个有趣的交易如何?” 第一卷 第176章 统兵之道,沙盘推演 话音落下,乌兰公主果然露出愤恨的表情。 但凡李俊路上,露出一点点怀疑神色,乌兰公主都不会身陷囹圄。 偏偏。 此人伪装得天衣无缝,最后一刻才把她卖了。 也是因此。 曹德从乌兰公主必杀排行榜第三名,滑落到了第四名。 李俊这个寂寂无闻之徒。 一跃成为乌兰公主处之而后快的第三号人物! “李俊乃是兵家传人,兵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行事作风没有任何道德可言,唯独在兵法战术上略有心得。” 曹德自顾自地往下讲。 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严刑拷打未必能问出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乌兰公主身份高贵。 万一熬不住拷问死在这里,先不说会不会引来西戎的疯狂报复。 单说其本身的价值,曹德也不会允许她现在就死。 暴力手段是最后的办法。 在这之前。 曹德有更高明的办法撬开她的嘴。 “公主自负统兵之能,可敢与我赌上一局?” “赌什么?” 乌兰公主终于被勾起了兴趣。 “统兵之道!” 曹德淡笑道:“前不久,公主率领上万骑兵,在我大楚边关前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骑兵演练,千里奔袭队形不乱,战力十足,退兵之际依旧能够保持如臂指使,曹某对此颇有好奇,想要看看传闻是真是假。” “你与李俊不妨进行一场军阵推演,方寸之地见个真章。” 曹德抛出了赌注。 如果乌兰公主赢了,曹德亲自礼送她出村。 “如果我输了呢?” 乌兰公主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如果你输了,要对西戎的至高神灵天狼神发誓,说出你潜入青石村的真实目的,不得有半字虚言。” 乌兰公主脸色一般。 天狼神乃是草原人的信仰所在。 任何对天狼神的誓言,都不能有半句虚言。 思来想去,乌兰公主的心绪逐渐发生变化。 对于自己的军事能力,乌兰公主有着强烈的自信。 至于中原人。 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好,我赌了!” 乌兰公主脸上恢复了往日睥睨一切的自傲神采。 曹德的笑了笑。 他承诺输了放走乌兰公主,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会放了她。 这场赌局无论输赢,曹德都已经占了先手。 赢了,能撬开乌兰公主的嘴,获得宝贵情报。 如果输了,乌兰公主照样离不开白河县。 除此之外。 还能测试李俊这位兵家传人的斤两。 毕竟。 鲁源,柳书明,秦川三人,都是在展现出异于常人的才华之后,才被曹德当成心腹看待。 另一方面。 李俊初来乍到,展现出的冷酷和现实,接连得罪了鲁源三人和胡彪。 不拿出点真本事,只怕很难融入这个团体。 一炷香后,乌兰公主被曹德带回祠堂。 沙盘推演以白河县县城和周边百里为战场。 二人一攻一守。 话音刚落,李俊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讥讽。 “来者是客,在下愿为守方。” 紧接着,李俊展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毒舌。 中原乃礼仪之邦,岂能欺负一个化外之地的女流之辈。 况且胡人茹毛饮血,逐草而居。 连个像样的城池都没有。 守城对于乌兰公主而言,属实是强人所难。 西戎自诩铁骑天下无敌,李俊不但主动担任守军,而且不用一名骑兵。 全凭步卒和当地百姓防守。 “欺人太甚!!!” 乌兰公主勃然大怒。 用步卒和百姓抵挡西戎骑兵,此人绝对是个疯子。 就连大楚朝廷最精锐的边军,都不敢和西戎骑兵野战,一群府兵和乡勇也敢对抗西戎铁骑。 鲁源,柳书明三人听得直皱眉头。 李俊的做派简直就是小人得志。 反观曹德。 眼中闪过满意的目光。 李俊不仅精准地领会了曹德的战略意图,并且不动声色地取得了“首战大捷”。 看似狂妄,实则是心理战。 还未开战,就让乌兰公主心态炸裂。 兵家的诡诈之术果真是无处不在,而且防不胜防。 乌兰公主深吸几口气,紧咬银牙道:“我要加码,若是你胜,我不但道明来意,还会送你们一条生死攸关的重要情报,你若是输了,除了放我走,我还要你的项上人头!” 闻言,鲁源三人同时一愣。 李俊不是个东西,乌兰公主也不是善茬。 明明身陷囹圄,竟又惦记上李俊的脑袋。 “可以,如果李某败姑娘之手,在下自行了断。” 李俊不由分说点头应承,再次翻动口中毒舌。 “李某若是连个女流之辈都挡不住,又有何面目活在世间。” “你这狂妄之徒,我必杀你!” 李俊的话句句诛心,差点戳破乌兰公主的肺管子。 这辈子都没受过连续羞辱。 乌兰公主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战。 而是对她个人和西戎铁骑的狂妄羞辱。 曹德心中暗赞,脸上不动声色道:“既已定下攻守身分,你们二人各自准备一日,明日此时沙盘见真章。” 顿了顿,曹德笑眯眯地开始拱火。 “李教头虽名声不显,可也曾在边军效力多年,对西戎战法倒也略知一二。” “他是边军中人?” 乌兰公主愣了一下,眼中除了愤怒,还多了一丝惊疑。 眼前这个嘴毒如蛇的小人并非毫无根底。 李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之所以给于二人准备时间,除了要让他们毫无保留地发挥实力,还因为打造沙盘需要时间。 通过沙盘对战,曹德不但能从多个方位,了解李俊的用兵本领。 亦能窥得西戎骑兵的一些战法精髓。 大楚立国前期,有着一支战无不胜的骑兵部队。 多次在正面战场击败西戎骑兵。 随着时间进入到王朝中后期,大楚的主力部队从骑兵变成了步卒。 原因很简单。 国力衰退,养不起大量的骑兵部队。 越往后,情况越糟糕。 纵然大楚号称有百万大军,战斗力低下的禁军和府兵占了八成。 稍微有些战斗力的部队。 只有分散各个边陲的十余万边军。 曾经让中原王朝引以为豪的一汉当五胡。 逐渐变成了马战,一胡当五汉。 通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近距离了解西戎的战术战法。 对于未来起事,有着莫大的帮助。 第一卷 第177章 兵家“毒术” 隔天中午,一张巨大的沙盘摆在屋子中间。 经过鲁源巧夺天工的技术,沙盘制作的活灵活现。 泥巴捏的县城,村落,河流。 连坡地,浅滩,山谷,也都被鲁源安装于沙盘上面。 李俊手里握着代表兵力的兵牌,语气玩味道:“出招吧。” “我出全部轻骑,扫平这些村子!” 乌兰公主不客气地丢出代表骑兵的兵牌,扫荡县城外围村庄。 紧接着,乌兰公主又将标有重骑兵的兵牌放在县城正门。 “重骑攻城,兵临城下。” 李俊冷冷一笑,看都未看扫荡外围村落西戎轻骑。 拿起代表乡勇的兵牌放倒遭遇轻骑兵进攻的村子,又把手指按进沙盘。 “安排乡勇抢夺粮食,实则是给粮食和水源下毒。” “卑劣!” 乌兰公主怒道。 “你死我活还要讲仁义?这可不是你们西戎的做派。” 李俊又往村外土路丢了对付骑兵铁蒺藜。 全部涂抹毒药。 “除了下毒,你还会什么!” 乌兰公主气得脸都红了。 放弃纠集扫荡村落的轻骑兵,命令重骑兵正面强攻县城。 填河,架云梯。 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李俊慢悠悠地丢出几张兵牌。 放弃城门,让出瓮城。 城头部署全部弓弩手。 准备火油金汁,滚木礌石。 “可笑,我的重甲骑兵岂会怕你的箭雨。” 看到李俊使出的都是常规守城策略,乌兰公主冷笑着用纤纤玉指点了点代表重骑兵的兵牌。 掌握了中原的冶铁技术,西戎也有了全身披甲的重骑兵。 别说弓箭。 就算是单人弩,也射不穿人马披甲的西戎重骑 “呵呵呵,马腿可没有披甲。” 李俊点出重骑兵最大的弱点,同时亮出了他的杀手锏。 钩镰枪。 “任何骑兵一旦进入瓮城,都将丧失灵活移动的优势,大量战马挤在狭小空间内,就连转头都会异常困难,哪怕是我的钩镰枪手没有经过长期训练,你的重骑兵照样是活靶子。” 李俊似乎很享受乌兰公主有气发不出的怒容,一点点地摧毁她的重骑兵。 钩镰枪手属于骑兵最大的克星。 想要达成这一点,又必须经受长时间训练。 李俊因地制宜,主动打开城门,“请”重骑兵进入瓮城。 提前在瓮城两侧埋伏钩镰手。 当骑兵冲锋时,难以兼顾侧后防御,哪怕是只受过一两个月的钩镰枪训练,钩镰手也能大量钩断马腿。 另外,瓮城地面铺设有青石板。 战马摔倒,重甲骑兵落地,基本难以站起来。 西戎重甲骑兵的铠甲重量超过四十斤。 一旦倒地,再无机会活着爬起来。 “马一倒,重甲兵就是活靶子,钝器击打头部。” 李俊点了点太阳穴,又指了指火油。 乌兰公主呆立当场。 又迅速调整好心态。 “我调动轻骑兵从侧后方攻城,你兵力有限,防得住正面,防不住后面。” “等你半天了,这处陷阱就是给你量身定做的死地。” 说罢,李俊拿起伏兵木牌,放到县城侧后方的浅滩芦苇荡。 火烧芦苇荡。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乌兰公主嘶吼道。 “步卒换骑兵,值。” 李俊满不在乎地开始驱使百姓助战。 面对着西戎带来的家破人亡,百姓无论是否胆怯,都必须参加这场战斗。 袭击营地,焚烧粮草,引诱骑兵分兵。 沙盘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曹德几人看得目不暇接。 西戎轻骑焦头烂额,重骑被挡在瓮城外死伤惨重。 辎重被袭,后方还有民壮和百姓偷袭。 “你的骑兵知冲不知守,更不知如何用地形和人心增加优势。” “莫说是这里,就算是旷野,平原,我也能吃掉你的所有骑兵。” 李俊玩味道。 依旧是步卒换骑兵。 步卒人多耗得起,骑兵要吃粮,战马要吃草。 坚壁清野,把沿途的草料全都烧了。 水源下毒,焚烧房屋。 曹德没说话,鲁源,柳书明的神色都变了。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瞧不上李俊的无德。 可是换在战场。 这套缺德冒烟的打法,又能让西戎骑兵叫苦连天。 公羊儒讲究经世致用,李俊的做法在柳书明看来是典型的德不配术。 偏偏。 李俊的毒术能护境安民,挡得住西戎铁骑。 这无底线的性子,必须得用公羊儒的规矩框住。 否则就是一把双刃剑。 能够毫不留情地屠戮西戎人,也能给自己人带来重大伤亡。 柳书明低声道:“此人可用,但得立规矩看住他,不能让兵家的术为所欲为。” 曹德不置可否地继续盯着沙盘 打仗有时真得靠这种脏招才能赢。 “姑娘,退兵吧,草原很大,够你逃之夭夭了。” 闻听此言,乌兰公主恨不得当场砍了柳书明。 一把推开身前的沙盘,木制的旗子散掉一地。 “为将者运筹帷幄固然重要,可陷阵杀敌,斩将夺旗同样重要,胜利靠的是手中兵刃,而不是耍嘴皮子!” 乌兰公主语出惊人,耍赖一般地要求单挑斗将。 鲁源眉头紧锁。 墨家传人名扬天下,靠的是思想与机关巧术。 至于武艺。 鲁源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柳书明与秦川对视一眼。 别闹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和书生,都不够乌兰公主一只手砍的。 李俊翻了翻白眼。 兵家讲的是上兵伐谋。 让他去斗将? 对方还是西戎女帅,打死李俊都不干。 一时间,乌兰公主近乎耍赖的反将一军,竟让曹德麾下几位核心人物,同时陷入了尴尬的处境。 马上对战,恐怕曹德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见此情景,乌兰公主重新露出得意冷笑。 “李俊,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一介女流,如今我这个女子向你们发出斗将请求,你们这些汉人男儿,怎么没人迎战?不会是怕了我吧?哈哈哈,如果你们怕了,那就一起上吧。” 乌兰公主心头郁气全消。 哪怕屋中五人全上,乌兰公主照样能将他们一一斩于马下。 四岁骑马,六岁练习马上近身搏杀。 九岁已经粗通骑射。 十二岁可以做到十发九中。 “曹忠,去取弓箭。” 曹德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 呼喊门口的曹忠去把他的专属弓箭拿来。 “比试弓箭?你难道不知道,草原儿女几岁就会开弓射箭。” “这又如何,射不中靶心,也只是贻笑大方罢了。” 很快,曹德手里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硬弓。 第一卷 第178章 射劈破连珠 “百步之外各射三箭,谁的箭射得近,中得多,谁就是赢家!” 察觉曹德手中弓箭不似寻常弓箭,不过心高气傲的乌兰公主根本不在乎,眼神里满是自信,来到保安队训练场,她指着百步外的箭靶订下规矩。 曹德微微点头,淡笑道:“你先请。” 胡人最引以为傲的武艺不是力气,更不是拳脚。 而是骑射。 曹德选择在弓箭这个项目上,用超越时代的技术进行碾压,心理打击效果将会增加十倍。 乌兰公主半点不客气,接过一张足有三石的硬弓。 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弓,身上的伤势隐隐作痛。 下一刻,乌兰公主毫不犹豫地拈弓搭箭。 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拖沓。 “咻咻咻!” 三箭连续射出,箭箭直奔靶心! “好箭法!!!” 胡彪忍不住惊呼出声。 哪怕是敌人,胡彪也要道一声厉害。 第一箭和第二箭好似流星赶月,分毫不差地钉在靶心,第三箭擦着箭靶红心飞过,只差一点点就射中靶心。 “不愧是西戎王女,马上的豪杰,单是这一手,足以称她一声女中豪杰。” “窥一斑而知全豹,一介女流都有如何箭术,那些西戎的老将,老兵,只怕更加难缠。” 柳书明三人啧啧称奇。 西戎吹嘘的控弦十万,未必真是吹牛。 “少见多怪,我十二岁就能精准射中天上的飞鸟。” 乌兰公主得意地放下弓箭,脸颊挂起一抹嘲讽。 “中原人,别害怕得连弓都拉不开。” 三箭已是巅峰,曹德就算能中靶,也绝不可能比她更准。 曹德手里的弓箭其貌不扬,造型古怪,弓臂嵌着个小巧的旋钮,乌兰公主又忍不住讥讽道:“你们汉人就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我看你这弓怕是连三石拉力都没有,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感觉异常的除了乌兰公主,还有新进投靠的李俊。 边军服役多年,李俊见过不少好弓,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弓箭。 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乌兰公主怕是要栽。 曹德指尖轻轻转了转旋钮,随他抬手张弓,姿势谈不上多标准,身体却稳如泰山。 “咻!” 乌兰公主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曹德射出的那支箭。 箭矢没有直飞靶心,而是划出了一道弧线。 咔嚓一声,箭矢精准无比地击中乌兰公主射出去的箭尾。 顷刻间。 箭尾断成两截,箭头钉在红心中间! “这是射劈箭,曹公箭术堪比养由基!” 李俊失声惊呼。 先前,乌兰公主展示了一手连珠箭绝技。 连续三箭全部中靶。 没想到曹德棋高一筹。 想要射劈前一支箭,不但要眼力准,手里力道还要做到分毫不错。 对箭矢轨迹的拿捏,更是要毫厘不差。 别说边军没几个人能做到。 就算是传说中的神射手养由基,也未必有这等控制力。 再次看向曹德手里的弓箭,李俊和乌兰公主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哪里是弓。 分明是神兵利器。 乌兰公主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难以置信地瞪着箭靶。 “不可能……这不可能!” 引以为傲的箭术,竟被曹德用这种方式直接击碎? 曹德没给乌兰公主反应的时间,反手又射了一支箭。 第二箭保持同样的轨迹,将乌兰公主钉在靶心的第二支箭劈成两半。 箭尖稳稳扎进红心。 第三箭射出,曹德再劈乌兰公主的箭尾。 三支箭呈品字形,牢牢钉在靶心中间。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胡彪张大嘴巴,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大哥也太牛逼了。 箭术简直是神仙手段! 鲁源,柳书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知道曹德武艺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 乌兰公主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你输了。” 曹德似笑非笑地瞅向呆若木鸡的乌兰公主。 最后的骄傲被曹德彻底碾碎。 屈辱和绝望涌上心头,乌兰公主眼眶瞬间红了。 “我……” “事不过三,你连输两局,该履行赌约了。” 曹德不给乌兰公主反应时间,开始用话术落井下石。 如果不能趁热打铁,轰踏乌兰公主最后的防线,鬼知道这娘们会不会继续耍赖。 万一提出和曹德比骑术,马战,甚至是套马索。 曹德可就真没招了。 术业有专攻。 骑兵作战对于曹德而言,绝对是最大的一块短板。 “我说!” 输就是输,乌兰公主彻底认命了。 她化装潜入青石村,一共有两个目的。 第一层,窥探曹德虚实。 若不是这个混蛋从中作梗,乌兰公主的骑兵大军也不会无功而返。 其次,藏身养伤。 遭遇墨家传人追杀,乌兰公主的随从全部战,连她自己也身负重伤。 走投无路才想潜入青石村躲避一段日子。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见众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乌兰公主气怒道:“我只求一处能养伤避祸的地方,仅此而已,信不信由你。” “至于那个附加赌约,如果你能保证放过我,两年之内,我麾下的兵马绝不犯北地边关一寸土地,否则就算我死,西戎铁骑也会踏平你这破村子。” “呵呵呵,说到底还是讨价还价,舍不得死。” 此话一出,曹德恍然大悟。 所谓生死攸关的重要情报,其实是乌兰公主给她生命加装的一层保险。 “我答应你,但是你记住,老子答应不是因为你的威胁,是因为你还算守诺。” 乌兰公主愣了一下。 没料到曹德会这么痛快答应。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曹德对曹忠吩咐道:“找间干净的屋子给她养伤,昼夜不停地派人盯着,别让她乱跑。” 乌兰公主心里五味杂陈。 曹德不仅心机过人,箭术更是胜她一筹。 村子里藏龙卧虎。 这样的人,未来恐怕会搅动天下,成为西戎最大的敌人。 忽然,乌兰公主有些激动。 能和强者交战,不正是她所追求的嘛。 “等一下!” 乌兰公主用力推开曹忠,眼中散发着喜悦的光芒。 第一卷 第179章 招曹德为西戎驸马 “你还想干什么?” 曹德脸色有些不快。 不杀乌兰公主,也不将她交给官府,真的不是怕了这娘们。 主要是杀了也没用。 毕竟,乌兰公主代表的西戎主战派,不会因为头领死亡便偃旗息鼓,放弃入侵中原的野心。 没有了乌兰公主。 他们还会再推出一名新的代表人物。 而一个熟悉的对手,远比一名新对手更好对付。 通过沙盘推演,曹德大致了解了乌兰的用兵习惯和作战风格。 留下养伤的这段日子,曹德还能进一步了解乌兰的脾气秉性,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知己知彼。 “曹德,你手下藏龙卧虎,弓箭更是神兵,西戎有大量的战马和骑兵,你我联手如何?” 乌兰公主语出惊人。 与其将曹德当成对手看待,为何不能收为部下呢? 汉人能够三顾茅庐,乌兰公主同样可以礼贤下士。 “你说啥?和你联手的?” 一句话惊呆了四周众人,曹德瞪着眼珠子,难以置信耳中听到的话。 这娘们脑子进水了吧? “只要你肯率众归顺西戎,我封你为左贤王,给你草场,土地,战马,兵器。” 当即,乌兰公主开始画饼。 二人联手,先把偏袒中原人,妨碍西戎军事入侵的左贤王干掉,随即发兵北地。 夺取北地三镇,乌兰公主承诺北地三镇交给曹德管理。 替西戎钱征收财粮草,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相当于汉人的节度使。 胡彪勃然大怒,怒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大哥七尺男儿,岂会给你们外族当狗,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就砍了你!” 乌兰公主这番话听到众人耳中,不亚于是痴人说梦。 秦川,鲁源,柳书明三人派别不同,百家时代属于互相看不惯的对头。 唯独一件事情,三人有着明确的看法。 兄弟打架,外人不得插手。 华夷之辨更不容践踏。 兵家传人李俊也是如此想法。 乌兰公主没理他们,继续诱惑曹德归顺。 她这辈子从没对谁低头,能够拿出诚意招揽一个中原人,属于是天大的恩典。 “你们汉人不是讲,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大楚王朝风雨飘摇,你又何必与朝廷一块殉葬,只要你点头,我的西戎铁骑能帮你扫平一切障碍,我以天狼神之名起誓,绝不负你。” “哈哈哈。” 曹德朗声大笑。 “我想要的东西,只会自己亲手去拿,从不屑他人的赏赐之物。” “你!” 看到斩钉截铁地拒绝乌兰公主的招揽,柳书明几人满面笑容,这才是汉家男儿应有的气魄。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谁都能参与这场逐鹿之争,唯独胡人不行! “如果我说联姻呢?” 柳书明几人的笑容仅仅维持了数秒钟,乌兰公主又一次爆出惊人之语。 乌兰公主尚未婚配,而且还是完璧之身。 愿意当场发誓,招曹德为西戎驸马。 “有了这层关系,你就不用担心我族过河拆桥了。” 认为曹德不答应合作是担心西戎过河拆桥,乌兰公主拿出了自以为最高的礼遇条件。 “一旦你成了我的男人,西戎数万铁骑千里草原全归你调遣,你我平起平坐,我给你提供战马粮草,你为西戎开疆扩土。” 乌兰公主看向曹德的眼神里满是诱惑,自信天下无人能够拒绝这么大的诱惑。 曹德语带调侃道:“我只求村里安稳度日,不想扯中原和草原的纷争,秦大夫,有空你给乌兰看看脑子,免得身上的伤好了,脑袋反倒傻了。” 话中不光是调侃,更代表着曹德的态度。 引贼入境,投靠外族,掉头充当西戎入侵中原的急先锋。 任何一条,都够曹德“名留史册”。 千百年后被人铸成铜像,跪在地上受百姓谩骂。 “你到底想要什么!” 乌兰公主咬牙问道。 “要你闭嘴,可以吗?” 曹德吊儿郎当地翻了翻白眼。 招他入赘西戎,亏乌兰公主想得出来。 “带她下去安心养伤吧。” 曹德摆手道。 乌兰公主闻言露出了不甘的眼神。 草原儿女的精神不允许她轻易低头,更不会让她轻易认输。 “我乌兰认定的事从来不会放弃,就算你现在不答应,等你将来需要雄兵助战的时候,西戎的大门依旧为你开着,只要你娶我,一切都好说。” 乌兰走了,曹德几人的心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胡彪挠了挠头,说道:“大哥,这人脑子有病吧?” “你病了,她都不会病。” 曹德玩味道:“你大哥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老子确实魅力非凡,但还没到让人非嫁不可的地步,这娘们眼睛毒着呢,她看上的不光是咱们这些人,还有我手里的复合弓。” “想想看,如果西戎骑兵大量装备这种弓箭,天下还有哪支军队是他们的对手?”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惊醒。 没错,弓箭! 李俊笑呵呵地说道:“这草原公主倒是够执着,曹公可要小心她继续纠缠。” “放心,她没这个机会了。” 西戎铁骑盯上了曹德手里的复合弓技术。 殊不知。 曹德也看上了乌兰公主。 只不过看上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本事。 “吃饭了。” 傍晚时分,秦川按照曹德吩咐给乌兰公主看病,随后有人送来晚餐,一盘洁白的糕点。 “好香啊,这是什么吃食?” 乌兰公主嗅了嗅鼻子,糕点上面撒着一层粉末。 甜香味道正是这些粉末散发的。 遭遇墨渊三人的伏击,乌兰公主损失了全部手下,本人也受了不轻的伤,原打算悄悄返回西戎,没承想墨渊这些人如影随形,像是鬼魅一样到处追杀。 继续返回西戎危险太大,乌兰公主想到了灯下黑这句话。 装扮成流民,风餐露宿沿途返回。 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饭了。 “这是村里招待客人的白糖糕。” 秦川收拾好药箱,随口介绍白糖糕使用上等食材。 又提醒乌兰公主不要试图逃跑,她的伤势起码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好。 望着秦川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桌子上的白糖糕。 乌兰公主迅速抓起一块放进嘴里。 味道香喷喷,实在是太诱人。 糕点入口即化,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 第一卷 第180章 教汉人训练骑兵 “这是上等白糖!” 吞下一整块白糖糕,乌兰公主眼中闪过难以言表的惊讶。 草原只有蜂蜜和少量晒干的果干充当甜食,而且蜂蜜产量有限,不易保存。 白糖糕上面的粉末,应该就是白糖。 若能带回草原。 绝对是堪比黄金的硬通货。 西戎内部部落林立,每年都要向中原人购买大量的盐,茶叶,还有白糖。 乌兰公主虽是主战派首领,可毕竟是女儿身。 少部落首领和子民,经常在暗地里质疑她的能力。 若能带着大批白糖回去,或者是得到这项技术。 能够极大地巩固她的地位,不再完全受制于部落的元老。 还能畅行无阻地推行她的主张。 想到这里,乌兰公主看向白糖糕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带着渴望的贪婪。 “来人啊,我要见曹德,你们马上让他来见我!” 乌兰公主大声道。 “你可真是个老实人。” 另一边,得知秦川给出的养病时间是一个半月,曹德不由得无奈苦笑。 “曹公见谅,行医之人说不了假话。” 秦川拱手致歉。 乌兰公主确实需要养伤,但不是一个半月,半个月就能痊愈。 违心多加了一个月,已经是秦川的极限了。 “爹,乌兰鬼哭狼嚎地让你过去,是不是计划成功了?” 换班看守乌兰的曹孝急匆匆进了医馆。 “你爹出马,岂有失败的道理。” 曹德笑着说道:“一个半月应该也够了,老秦,麻烦你了。” “曹公,你要不要再……” “我心里有数。” 打断秦川的劝谏,曹德得意扬扬去见傻娘儿们。 “曹德,我要代表西戎买你们村的白糖,有多少我买多少!” 刚一进面,乌兰公主化身为商人。 愿意用任何货币支付的交易款,白银,铜钱,珠宝,毛皮,玉器,女人。 一句话,青石村的白糖和配方全都要了。 曹德早料到乌兰公主会有这种反应,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请见谅,不是我不肯卖,而是白糖产量有限,青石村自己用都不够,实在没多余的白糖卖给你,至于配方,更是我村的机密,若是外传,白糖将来就不值钱了。” “我给你黄金,大量黄金!” 乌兰公主急了,主动讲出西戎拥有大量黄金。 占据着中原和西域最重要的一条商路,西戎几百年来没少进行劫掠,抢来的黄金堆积如山。 同时,西戎草原还有金矿。 也正是这些黄金,帮助西戎拥有了炼铁技术,彻底将同样以骑兵见长的乌柔国甩在后面。 如今,乌兰公主看到了一个能巩固自己地位的机会,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黄金没了。 继续抢,继续挖就是了。 白糖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只要你肯把白糖卖给我,或者把方子教给我,你想要什么都行。” 曹德等的就是这句话。 “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 乌兰公主兴冲冲地让曹德提条件。 “好。” 随即,曹德反客为主。 青石村需要训练一支骑兵用来自保,可村里的乡亲们都是庄稼汉出身。 不懂骑术,更不懂养马和骑兵战法。 乌兰公主是西戎统帅,骑兵本事天下无双。 “不行!换一个条件。” 乌兰公主脸色大变。 这一回,轮到她态度强硬了。 曹德不愿投靠胡人,乌兰公主更不会主动资敌。 教会汉人训练骑兵,下一步就该将来用来对付西戎了。 “你多虑了,有些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曹德再次重申训练骑兵之只自保,对付的敌人是敌对豪强和乱军,流寇。 “与西戎铁骑相比,青石村就算训练出骑兵,顶多算是孩童学步,根本不足为惧,而且我要的只是基础骑术,训练方法和装备,至于西戎铁骑的核心战术,我即便摆出白糖山,恐怕你也不会教。” 顿了顿,曹德继续说道:“作为回报,我教你提炼白糖,你教一点骑兵技术,我给一点制糖之术,等你把该教的都教完,何愁得不到制糖之法。” “莫非你还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有朝一日,汉地骑兵将你们西戎打得大败。” “可笑,你当骑兵是什么,几天就能练出来的乌合之众吗?” 乌兰公主气极反笑,讽刺汉人马战天生弱于西戎。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曹德耸耸肩膀。 臭娘们是个野心家加战争狂,但也正是因为乌兰公主的好战,身上肯定有着一系列的本领。 从马匹挑选,骑兵训练,装备使用,一直到骑兵的后勤保障,马匹治疗,全都是曹德梦寐以求的东西。 大楚重文轻武,骑兵匮乏,懂得骑兵战术的将领同样也不多。 乌兰公主想挖曹德。 殊不知,曹德早早惦记上她的一身本事。 乌兰公主面色犹豫,内心迟疑不定。 教汉人骑术,等于是背叛西戎。 可是制作白糖的技术,又是她心心念念的必得之物。 掌握了白糖技术,意味着西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渐渐地,乌兰公主开始自我安慰。 教中原人基础的骑兵知识,对西戎来说算不上什么损失。 都是些最基础的玩意,就算她不教,中原人慢慢摸索也能学会。 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算将来曹德的骑兵真成了气候。 西戎铁骑也不怕他们,这笔交易对她来说,貌似是稳赚不赔。 乌兰公主生怕曹德反悔,声音急促道:“你真愿意把白糖的制作方法教给我,而且只给我一个人?”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曹德一步步将乌兰公主往坑里带。 “这笔交易对你我而言,都算不上伤筋动骨,但又能解决各自的燃眉之急,你得到白糖巩固地位,我得到骑兵技术,青石村安稳立足。” “我答应你,传你们一些马战的本事。” 草原儿女向来果断,交易对自己有利,乌兰公主没必要纠结太多。 紧接着,乌兰公主自以为高明地立下约法三章。 只教骑兵的基础战法,训练,装备。 “放心,我只要这些。” 曹德笑得格外开心。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曹德可不是仅仅满足于这些东西。 第一卷 第181章 规划训练大纲,榨干工具人 不多时,鲁源,柳书明,李俊被曹德叫到家里。 “曹公此举甚妙,有乌兰公主指点,我们训练骑兵就能少走很多弯路,马具和骑兵装备的问题也能得到解决。” 李俊第一个表示支持。 一块白糖糕就把西戎战神变成了青石村的骑兵教头。 这要是传出去,保准能让无数人惊掉下巴。 师夷长技是兵家信奉的真理之一。 相较于中原,西戎才是真正的骑兵高手。 “员外,留给咱们的时间最多一个多月,我看需要订立一个章法,确保在这段时间里,能够最大限度地榨干乌兰公主的本领。” 柳书明自不会让兵家专美于前,提出合理运用时间的建议。 秦川给出伤愈时间是一个半月。 到时候,乌兰公主肯定要走。 “你说得没错,叫你们过来,正是为了合理运用这些事情。” 曹德直接切入正题。 群策群力,现场制定课程表和训练大纲。 第一阶段为期十天,一方面让乌兰公主恢复一定的力气,顺便传授村中匠人如何制作西戎马具。 包括战马的一些养护内容。 “老鲁,这几天你负责配合乌兰把马具的图纸画出来,制作一批适配骑兵的马具。” “这没问题,村里的铁匠铺和皮坊随时待命,需要什么,我就给她准备什么。” 鲁源不加犹豫道。 “第二阶段同样为期十天,让她教弟兄们基础骑术,包括上马,挥刀,拼刺,还有骑兵的配合战术。” 曹德侃侃而谈,将最少的时间合理最大化。 后续还包括骑兵组建,训练体系和后勤管理。 以及骑射的入门技巧。 中原王朝马上称雄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想要重新崛起骑兵,就必须有虚心求教异族的态度。 取长补短不丢人。 沉溺于大楚王朝万万年的美梦里,这才是真正的取祸之道。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明天正式开始骑兵训练。 白糖不仅仅是用来交易的筹码。 还能成了青石村重要的产业。 西域和西域对白糖的需求巨大,通过白糖贸易,青石村可以在短期之内积累大量财富,招揽更多的人才。 第二天一早,鲁源带着乌兰公主去了村里的皮坊和铁匠铺。 “这些皮子和工具够用吗?不够的话,我安排人再去采购。” 鲁源说道。 乌兰公主拿起一张皮子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这些皮子质量不错,鞣皮需要的材料,石灰,芒硝你们有吗?” “有,硝皮子这方面,我们村早就开始干了。” 鲁源随即介绍青石村妇女专职硝皮子,最不缺和皮子打交道的经验。 “既然如此,现在就把石灰和芒硝拿来,我教你们怎么鞣皮,皮子鞣得好,马具才会耐磨防滑。” 闻听此言,鲁源立马让人把材料搬过来。 乌兰公主现场演示,手把手地教李皮匠和村中妇女鞣皮的技巧。 从皮子的清洗,浸泡,一直到石灰和芒硝的配比,乌兰公主教得格外认真。 鞣制的时间和火候,也都讲解得一清二楚。 鲁源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 墨家传人不擅长制造皮货,又对工艺技术有着极大好奇心。 不动声色地将内容记在心里,回去整理成文。 接下来的几天。 乌兰公主又传授了新的技术,包括西戎如何制作马鞍,马镫,缰绳等马具。 曹德每天都会来看看。 见工匠们熟练地掌握了鞣皮技巧,制出适合骑兵的耐磨防滑皮,曹德心头大喜。 这意味着适配骑兵的马具,即将制作完成。 李皮匠还在西戎骑具的基础上,对马鞍和马镫进行了优化。 增加固定带,能够让骑手在马上能更稳地发力。 第一阶段顺利结束,进入第二阶段之前,一个问题也要马上解决。 买马。 别看青石村发展得红红火火,村里增加了不少的大牲口。 唯独马匹,青石村一匹都没有。 再次将核心班底叫到家里,曹德将一份手写的计划放在桌上。 打算带着乌兰公主去府城相马。 这几日,曹德通过高师爷的关系,给知府衙门的张师爷送了五百两银子。 获得了挑选府兵淘汰马匹的权利。 话音刚落,李俊出人意料地反对曹德的想法。 “曹公三思,带乌兰公主去府城买马,有可能会纵虎归山,府城人多眼杂,万一趁机逃跑,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 多疑,也是兵家的特点之一。 莫看乌兰公主嘴上答应合作,最近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可是人心的隔肚皮,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诚然。 大楚的骑兵不如胡人是事实。 不过汉家军队也不是毫无应对之策。 技术,装备,训练,只要三者合而为一,照样能用步卒战胜骑兵。 为了建设骑兵而去冒险,李俊下意识觉得不妥。 柳书明皱眉道:“乌兰公主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她的身份,必将会引来官府猜忌,进而给青石村招来大祸。” 说完,柳书明又委婉提醒曹德,私藏敌国公主是重罪。 带她出入府城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曹德缓缓开口道:“这些风险我都考虑过了,但这次她非去不可,除了她,全村包括我在内,找不出一名懂得相马的人,除此之外,更是对她合作诚意的一次测试。” 口说无凭,真金白银的交易才见人心。 柳书明和李俊担心乌兰公主两面三刀,曹德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心。 退一步说。 就算是真的会引出一些麻烦,无人可用的情况下,曹德只能赌一把。 普通马匹和军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培养一名骑兵不容易,训练出一匹合格的军马,也不是说说就能办到。 买马需要懂行之人,而府兵淘汰的军马大多是老弱病残。 全部买回来不现实。 一下子买上十几匹马,将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等几人停止反对,曹德笑道:“带她去买马,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让曹忠带十个精锐队员贴身保护,再由秦大夫调配一服药。” “告诉她每此乃毒药,回村后再给解药。” 李俊还想反驳,却被曹德抬手制止。 第一卷 第182章 全能型骑兵人才 “兵家讲究险中求胜,风险越大回报越高,我们要的不是几匹马,是能让骑兵快速成型的基础,也是让乌兰公主真正为我所用的筹码。” 见曹德主意已定,李俊只能作罢。 柳书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员外已有决断,还请多加小心。” 当晚,曹德来到乌兰公主的院子。 看到曹德进来,乌兰公主头也没抬地说道:“又有什么事?” “我要去府城买马,需要你帮忙挑马,作为回报,我教你进阶的白糖提纯技术,为了确保安全,你需要易容,还要服用一种毒药。” 曹德开门见,乌兰公主则是面露讥讽。 “你们汉人不但狡诈,而且多疑,我提醒你别耍花样,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西戎铁骑迟早会踏平你这青石村。”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明天一早出发,秦川会把药和易容的东西送来。” “哼!” 乌兰公主冷哼一声,没再搭理曹德。 心里,却对曹德多了几分佩服。 这个男人胆子大,心思细。 敢用这种方式测试自己,说明始终怀着戒备之心。 越是这样,乌兰公主反倒安心了不少。 和有心计的人的合作,纵然需要时刻提防,倒也不用担心对方瞻前顾后。 次日,乌兰公主易容能男子,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穿着一身破布,活脱脱一名饱经风霜的老马夫。 一行人一早离开青石村,傍晚才走到府城地界。 曹忠带着十个精锐队员,时刻监视着乌兰的一举一动。 隔天,众人抵达府城。 曹德带着礼物单独去了知府衙门拜见张师爷。 张师爷是知府的亲信,为人贪婪。 只要钱到位,人家也是真办事。 下午吃过饭,张师爷就带着曹德一行人来到城外的府兵马场。 马场关着十几匹淘汰下来的军马,大多毛色杂乱,精神萎靡。 负责马场的府兵小校连忙上前招呼。 “张师爷,您怎么来了?” “这位是青石村的曹员外,想来挑几匹马拉货,” 张师爷不动声色地递给小校十两银子。 拿了银子,小校心领神会,指着一匹看起来还算壮实的马,说道:“这匹老马力气足,拉货绝对没问题。” 曹德还没说话,一旁的乌兰公主忽然开口。 “此马眼浊已无斗志,拉货都嫌慢,更别拉人了。” 小校闻言一愣,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百姓敢质疑他的话,脸色一沉道:“你懂马?” 乌兰公主没有理会脸色难看的小校,径直走到马场中央。 左顾右看,乌兰公主来到一匹马的前面,伸手摸了摸马的筋骨。 掰开马的嘴看了看牙齿。 “最多再活半年。” 摇了摇头,乌兰公主又走到另一匹马跟前。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结论。 废马。 一路走下来,每句话都一针见血地指出马匹的致命缺陷。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校警惕地质问乌兰公主,隐约觉得不对劲。 “青石村的马夫。” 乌兰公主自顾自地继续观马,中原王朝真是不行了。 连一匹像样的战马都找不到。 眼睛看着其余老马,心头不由得鄙夷左贤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什么几百年前,汉人骑兵一汉当五胡,杀得西戎先祖的骑兵节节败退。 还曾经多次组织过数万骑兵的大决战。 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凡大楚王朝有一点骨气,也不会任由她的上万精骑在关隘前纵横驰骋。 汉人骑兵,已经彻底完了。 哪怕曹德重新建立汉人骑兵,乌兰公主挥挥手,就能将这些骑兵斩尽杀绝。 突然,乌兰公主眼前一亮,快步来到一匹低头进食的老马面前。 识途老马。 不但战阵经验丰富,还能管住其他的马匹。 接着,乌兰公主又挑了四匹看起来瘦骨嶙峋的马。 其中两匹适合用来训练新兵。 主打一个抗折腾。 另外两匹马性格温顺,可以用来当驮马。 可能跑不快,但胜在能负重。 西戎骑兵的标准是一人配两匹马。 战马用来作战,驮马背负物资和铠甲。 曹德全程观察,将乌兰公主的相马诀窍默默记在心里。 眼睛,筋骨,牙齿,还有靠近倾听马匹的呼吸节奏。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或许就是西戎骑兵的核心秘密。 “就这五匹吧。” 曹德笑着谢过小校和师爷的引荐,又额外送给府兵小校五十两银子。 办理了购买手续,众人留在府城休息一夜,采买了一些应用之物。 行至半路,曹忠忽然说道:“爹,前方山坡有情况。” “嗯!” 曹德顺着曹忠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远处的山坡上站着几个人。 见被人发现,几人转身快速离去。 “是探马!” 曹德脸色一变道:“看样子是冲着咱们来的。” “探马?爹,什么是探马。” 曹忠疑惑道。 “就是斥候。” 曹德暗道:“会是谁呢?丁文龙,还是其他豪强?” 想了想,曹德吩咐别管他们,加快速度返回青石村。 回去后立刻加强戒备,防止有人偷袭。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朝着青石村前进 回到青石村,曹德立刻让秦川给乌兰公主送去了“解药”。 乌兰公主毫不犹豫地服了下去,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赶走了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乌兰公主悻悻拿起最近迷恋上的白糖糕果腹。 沙盘推演,不但让她在战略上输给汉人。 引以为傲的武技也成了笑话。 如今还要给曹德相马,传授汉人来自西戎的骑兵技术。 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吃着呢,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说。” 刚吃一口,房门就被曹德推开了。 “我挑选了二十个身手好的队员作为第一批学徒,你负责制定训练大纲,从基础开始教起。” 二十名队员全部来自保安队一队,不用挑选都是信得过的骨干。 “既然收了你的好处,我自会教他们真本事,不过训练期间,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不能有任何质疑。” 乌兰公主翻翻白眼。 让驴拉磨,也该给点时间喘口气。 曹德可倒好。 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将乌兰公主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以。” 曹德任命李俊担任骑兵教头副手,配合乌兰公主的训练。 关于骑兵战术这一点,李俊倒也不是门外汉,只是实战经验不如乌兰公主。 第一卷 第183章 截然不同的骑兵理念 从府城购买的五匹老马看似垂垂老矣,却又是奠定青石村骑兵发展的重要一步。 接下来,骑术训练将正式提上日程。 依旧是以点带面,精英化训练。 二十名经过西戎马战高手培养出的骑兵,假以时日就能培养出两百名,两千名,甚至是两万名,身兼汉家智慧和胡人骑术的新一代骑兵。 按照曹德订立的乡约。 凡是涉及全村的大事,皆要议事讨论。 午夜时分的会议除了讨论马术训练具体章程,还有李俊的个人安置问题。 会议刚刚开始,曹德单刀直入点出李俊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可以披荆斩棘,战无不胜。 用得不好将会反噬自身。 害人害己。 耳听曹德没有任何修饰的点评,李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曹公这话倒是直白,我李俊为人确实不讨喜,可是论起排兵布阵,料敌于先,我自信不输任何人。” “也正是因此,我给你量身订制了一个职位。” 曹德清了清喉咙,宣布任命李俊为青石村军事参谋。 负责保安队军事训练。 包括步兵和骑兵的日常训练和后勤补给。 制定战术方案,主持沙盘推演,为曹德提供军事决策参考。 “参谋?这是何职务?” 李俊满脸不解,参与会议的柳书明,鲁源,秦川,还有曹德几个干儿子也是一副面面相觑的样子。 “参谋者,军师祭酒也。” 曹德难得拽了句故词。 参谋与参谋长等词汇诞生于近代,不过古代军队中已有类似的职务。 军师祭酒相当于参谋长。 军师,长史,参军,相当于不同级别的参谋。 照搬军师祭酒这个现有官职,等于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介平民胆敢任命军师祭酒。 相当于公开昭告四方,青石村有谋反之心 李俊眼中闪过狂喜,忙说道:“多谢曹公……” “你先别急着谢我,听我把话说完。” 曹德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 “你这位参谋只负责出谋划策,没有独立的指挥权,任何行动都要经我同意方可执行,其次,无权对队员的提拔,调动,奖惩擅作主张,你可以写文书交给我,由我和负责军事的曹忠共同审议。” “训练所需物资粮草需要向柳先生报备,经我批准后领用。” 还是那句话,李俊是一把既能伤人,又能伤己的双刃剑,曹德必须从一开始就给他安上剑鞘。 不然的话。 一旦曹德开始争霸天下,李俊必将成为第二个韩信。 李俊听后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脸色瞬间变得黯然。 仅仅过了几秒,李俊面色恢复如初。 曹德能给相当于军师祭酒的参谋一职,已经是极大信任。 没有独立指挥权和人事权,倒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 李俊初来乍到,尚未展示出全部才华。 不能指望曹德像刘邦一样,第一时间登台拜将。 “多谢曹公信任,李某必当恪守本分。” 见李俊迅速调整好情绪,曹德又觉得此人倒是和韩信有些不同。 能忍,又能掩盖不甘的情绪。 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得志,直接撂挑子走人。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 曹德化身奶爸,回家陪待产的白雨薇。 细化各项工作也是为了多腾出时间陪伴小娇妻。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晚,麻烦事就来了。 第二天,二十名被挑选出来的骑兵队员,早早聚集在村外的训练场。 昨夜。 曹德安排人给五匹战马送去大量黑豆,放开了让它们吃了一顿饱饭。 此时此刻,五匹老马比即将进行马术训练的队员们,还要显得精神饱满。 李俊扫了一眼四周,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训练时间已到,乌兰公主始终没有露面。 “从今天起,你们便是青石村的第一批骑兵,士兵脑子里只有两句话,纪律与服从。” “没有纪律的兵卒就是一盘散沙,不懂得服从的士兵,永远都是乌合之众。” 乌兰公主没来,李俊懒得继续等他,宣布立刻开始马术训练。 “哼,按照你的方法训练,就算练上一年半载,训练出百名骑兵,我只需十名西戎健儿,就能将你们杀得人仰马翻,全军覆没。” 乌兰公主略带嘲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只见乌兰公主手里拎着一根马鞭,慢悠悠地朝这边过来。 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李俊脸色一沉,反问道:“骑兵没有纪律,如何协同作战?难道你们西戎骑兵,都是各自为战的作风吗?” “是不是各自为战,你们边军难道不清楚?从我记事到现在,你们汉人军队与我西戎骑兵交战,可曾讨过一次便宜?” 乌兰公主不留情面给李俊难堪。 放眼整个大楚王朝,边军绝对是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可这又能如何。 面对来去如风的西戎骑兵,边军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 白了李俊一眼,乌兰公主继续挖苦道:“论起种地耍阴谋,你们中原人确实厉害,唯独不懂骑兵作战,我今天心情好,免费给你上一课。” “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何西戎骑兵能够屡战屡胜?那是因为战马在我们西戎眼里,不是奴仆和工具,而是伙伴,更是同生死的兄弟。” 话音落下,乌兰公主下达了一条匪夷所思的命令。 全体人员分成五组,开始给马匹刷毛,喂料,打扫马厩。 接下来五天,众人什么都不用做。 白天伺候军马,刷毛喂食,陪着会给他们的军马说话。 晚上睡在马厩旁。 “你这根本就是在胡闹!” 李俊勃然大怒。 “队员们今日过来是接受骑兵训练,跟你学习马术,不是来当马夫的!刷马喂马能提高战斗力吗?畜生岂能听得懂人语。” “我看你才是畜生,没有任何感情的东西。” 想到被李俊无情出卖的一幕幕,乌兰公主开启了毒舌模式。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 相处好的人和马,马的忠诚度远超人和人。 人会背叛任何人,马匹永远不会背叛同伴。 “像你这样练兵,只会练出一群冷血的疯子,不和军马成为兄弟,就别指望它给你拼死卖命。” 恨死李俊的乌兰公主嘴下不留情,气得李俊火冒三丈。 第一卷 第184章 战例小课堂 “中原骑兵不是你们草原骑兵,我们的优势是纪律和协同,不是靠和马培养感情产生战力。” 李俊不甘示弱反驳乌兰公主的训练方式。 乌兰公主听后也来了火气,讥讽道:“中原骑兵之所以不如草原骑兵,就是因为你们把马当成工具和牲畜,这才会屡屡败给我们西戎骑兵。” 接下来,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无奈,参与训练的曹忠只能去请曹德调停争端。 二人的话各有道理,他也分不出谁对谁错。 很快,享受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曹德匆匆赶到训练场。 从曹忠口中听完两人争执的原因,曹德首先肯定了李俊看法。 “纪律和协同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没有纪律只强调个人能力,永远无法形成战斗力。” 闻言,李俊露出得意表情。 “不过乌兰说得也没错。” 曹德同时又赞同了乌兰公主的训练大纲。 骑兵和步兵不同。 骑兵的战斗力形成,一半在人,一半在马。 人马合一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如果军马不信任主人。 纵然骑手有万般本事,也无法驾驭马匹征战沙场。 “李俊,你强调纪律和服从是为了让士兵更有战斗力,这一点没错,我无条件的支持你,乌兰让队员和马培养感情,是为了实现人马合一,这也没错。” “错的是你们都忘了求同存异。” 曹德语气平静地道出二人思想的可取之处和不足之处。 汉家骑兵和胡人骑兵各有优缺点。 与其为了训练方式辩驳,何不如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将两种截然相反的训练方式合二为一。 “求同存异,合二为一……” 李俊微微皱眉。 倘若汉家骑兵的纪律,配合上西戎骑兵的控马之术,战斗力或许真的能够成倍增加。 同时,乌兰公主也收起了打击李俊的小心思。 认真思考汉家骑兵的训练之法,是否有可取之处。 看到二人停止争辩,纷纷露出凝思模样,曹德淡淡一笑道:“既然你们不反对我的看法,那么我就做一回主。” “训练内容一分为二,上午按照西戎的方式训练,队员们负责给马刷毛喂料,清理马厩,和马培养感情,熟悉马的习性,下午按照李俊的办法,训练队列,强化纪律和服从。” “我同意,不过我有个要求。” 乌兰公主率先说道:“上午的训练必须完全听我的,不能有人指手画脚。” “可以。” 李俊点了点头,有样学样地说道:“下午的训练,也请你不要干涉。” 曹德笑了笑。 “道不同亦可相融,不论是汉家之法,还是胡人之术,只要练出能打的骑兵,就是最好的训练方法。” 结束了这场理念之争,马术训练终于可以开始了。 担心二人继续争吵,曹德没有急着离开,索性留下充当和事佬,调解员。 上午,队员们按照乌兰公主的要求,开始给马刷毛喂料,清理马厩。 乌兰公主亲自教他们如何正确地给马刷毛,观察马的状态。 根据马匹的喜好调整饲料。 下午,李俊开始了他的训练模式。 保持骑兵队列整齐,统一调度。 行进中变换骑兵队形。 一天的训练结束,队员们的骑术还很生疏,但在纪律的约束下,队列也有了些模样。 余下的几天里,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天训练结束,乌兰公主主动找到了曹德,递给他一张纸。 “这是我根据草原骑兵的马具,改良的草料配比和护理方式,还有一些常见疾病的预防方法,你们中原的马和草原的马习性不同,我做了一些调整,你按照这个来准备。” 为了证明自己的训练方式才是最正确的,更为了展现出西戎骑兵战无不胜的庞大战力,乌兰公主一点点被曹德套路,顺着这个思路进行炫耀本领。 不但提供了看似基础的草料配比,马匹养护,装具草图,甚至还更进一步地讲述了游牧骑兵的核心优势。 汉人骑兵打仗极度依赖后勤补给。 而在这一点上,西戎骑兵则是反其道而行之。 训练场白板前,乌兰公主手里拿着炭笔,清楚地画了一幅草原地形图。 “员外好手段,安排李俊这个死对头给乌兰公主担任副手,当真是妙用无穷。” 忙里偷闲过来瞧热闹的柳书明微微一笑,称赞曹德用人攻心都是一把好手。 “柳先生,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 曹德玩味地摸了摸鼻子。 良性竞争能够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若是有针对性地激起乌兰公主不服输的野性,效果还会更大。 这不。 时间才过了十几天,傻丫头的教学方式,已经超越二人口头约定的基础教学。 逐渐进入到中高阶内容。 就在昨天。 乌兰公主吃了一肚子甜食,又喝了两壶陆瑶亲手酿制的甜酒,无意间讲出西戎骑兵的战术杀手锏,锤砧战术。 轻骑兵牵制敌人主力,重骑兵侧翼包抄。 凭借着近乎于无解的锤砧战术。 西戎骑兵曾在三十年前,近乎全歼了朝廷的二十万大军 “草原上少有城池,因此我族骑兵的战争补给全部来自于劫掠,长途奔袭,速战速决,打完就走,不给敌人反应时间。” 另一边,乌兰公主满脸得意用西戎取得的无数次胜利,介绍如何长途奔袭,以战养战。 依靠劫掠和打了就走的作风,完成歼敌和战场补给。 “三十年前朝廷发兵二十万攻打草原,结果只有数千兵马逃回关内,你们西戎使用的战术,是不是你说的打了就走?” 曹德见缝插针开始偷师,绝口不提对西戎的仇恨。 “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 乌兰公主果然中计,满脑子西戎天下无敌的亢奋,想都不想地细说当初的战场布局和战术安排。 见状,柳书明苦笑摇头。 难怪曹德选择放过乌兰公主。 被人卖了,还给曹德数钱。 这样的对手,属实是不多见。 李俊则是面容严肃,竖起耳朵等着下文。 他曾经无数次复盘过这场大败,因为不熟悉西戎骑兵作战风格,始终无法窥得其中的关键原因。 第一卷 第185章 西戎骑兵的极限数据 “你们汉人军队出关以后,使用了步步为营,齐头并进的战术,唯恐被我族骑兵分割攻击,可惜,你们将领太想取得胜利了,以为缓步前进,各路兵马只要不分兵,就能让我族无处下手。” 乌兰公主还是老一套,竭尽所能嘲讽楚军是沙子堆起来的军队。 面对二十万楚军稳扎稳打的战术,西戎骑兵选择佯败。 安排一万骑兵诱敌深入,又利用重骑兵和弓骑兵的机动性优势,分别从后方和侧翼对楚军进行包抄。 官军贪图全歼诱敌部队的战功,主动放弃了稳扎稳打,密集靠拢的战术。 老狼王果断抓住战机,对楚军进行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吃掉楚军主力,战斗力最强的三万边军。 “看到边军被我族骑兵团团包围,你们的各路将领作壁上观,一直过了三天,你们才开始增援,那个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说到兴头上,乌兰公主又得意地炫耀游牧的计算能力。 “那场战争里,我族前前后后出动了四万骑兵,每天消耗多少草料,水,粮食,都有精确地计算,根据这些数目,父王指挥的骑兵可以释放出最强的战斗力。” “我懂了!!!” 听到这里,李俊用力拍打额头。 难怪多次复盘,总感觉差了点东西。 算不出的地方,赫然是西戎的后勤补给。 同一时间,曹德跟着恍然大悟。 四万骑兵既要执行诱敌任务,又要分出人手分割,包围,骚扰各路官军,没有精确的计算能力,根本打不出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果不其然。 乌兰公主随后透露了西戎骑兵最核心的秘密。 战争算力。 一支一万人的骑兵部队,需要配备两万匹马。 一万战马,一万驮马。 每天消耗四万斤草料,一万五千斤粮食,五千斤水。 整合了这些数字。 西戎骑兵的最大作战半径,通常不会超过三天的路程。 李俊看向曹德,却见曹德听得聚精会神。 通过乌兰公主描述的只言片语,二人得出了一个大致的数字。 生死攸关的决定性战斗面前,西戎骑兵每日可以奔袭一百二十里。 三天的极限奔袭速度,无限接近三百六十里路。 而这,是在舍弃全部辎重下的极限数据。 若是常规奔袭。 三百里是西戎骑兵的极限。 刚刚消化完这些宝贵的情报,乌兰公主继续“泄密”。 通过观察地面痕迹,判断出楚军的主力行进方向。 观察篝火灰烬,判断各路楚军的离开时间。 西戎人还能通过辨别水源的浑浊程度,判断敌人是否在此饮水。 曹德默默牢记乌兰公主所说的各项内容。 可怕的游牧骑兵。 必须尽快纠正固有思想。 都以为只有中原人懂得计算后勤消耗。 殊不知,人家西戎同样有这方面的本事。 精确计算出骑兵每日消耗的粮草,饮水,发挥出骑兵奔袭的最大极限。 三十年前的溃败,楚军输得不冤。 战例讲解持续了整整一夜,没有一个人喊累。 曹德,柳书明,李俊听得目不转睛。 这些内容可谓是千金难买。 有这傻姑娘当教官,青石村的骑兵之路相当是开了大挂。 一场战例让曹德和李俊,获得了无数连朝廷都无法获知的绝密情报。 “爹,唐老大人让您去一趟县衙,看样子是有大事。” 曹仁的一声大喊,打破了曹德脑中的构想。 也让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战例教学落下帷幕。 “呵呵呵,还真是双喜临门。” 曹德露出笑容。 一大早让他去县衙,说明水利工程的事情有了眉目。 果然。 曹德赶到县衙时,不但看见了唐清晏,汪有道和高师爷,还有知府王怀安。 “曹德,关于引水浇灌千里良田的事情,王知府有几句想要问你。” 见面后,唐清晏丢给曹德一个小心回答的眼神。 兴修水利不但需要县衙点头,还要上报知府衙门。 这几天,唐清晏逐渐认可了曹德的建议。 分别给京城故交和知府衙门去信,商议募捐引水的事情。 听说了曹德提出的凿山通水,飞槽渡水,王怀安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委婉提出几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对此。 唐清晏无法回答,汪有道和高师爷更是门外汉里门外汉。 一事不烦二主。 这些问题,或许只有曹德能够给出答案。 “曹德,关于你说的凿山通水,飞槽渡水,本府觉得可以一试,此法若成,不但能解白河一县之困,更能滋养整个庆阳府,使万顷荒原重归沃土,此乃功在千秋之举,不过……” 王怀安欲抑先扬,肯定了曹德办法的可取之处。 半是认可,半是给唐清晏面子。 老大人亲自认可的事情,王怀安即便不赞同,也不好断然拒绝。 顿了顿,王怀安沉声说道:“此法虽好,却难以长久,你且来看。” 说罢。 早有准备的王怀安,示意同在屋里的张师爷拿出一张地理舆图。 “西戎王庭势如虎狼,控弦之士十万,一旦攻破边关,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庆阳府。” 王怀安指向舆图。 手指方向落在丝绸之路与庆阳府之间。 “西戎骑兵来去如风,庆阳府相距边关不过八百里,旬日即可兵临城下。” 对于西戎的畏惧,早已经渗入地方官的骨髓当中。 二十年的和平,并没有改变当地官吏畏惧西戎骑兵的胆怯之心。 庆阳府的沃土处于荒废状态,西戎人才会不屑一顾。 可若投入金山银海把渠修通,将土地养肥,产出大量的粮食。 到时烽火一起。 这番心血就有可能便宜西戎。 “唐老大人见谅,非是本府不愿为乡梓出力,实在是此举太过凶险。” 王怀安心里是真的怕。 西戎王庭位于河西走廊附近。 庆阳府则是连接中原与西域丝绸之路的重要一环。 向北,西戎握有高原草场。 向南,他们的骑兵随时都能攻击南山南麓的朝廷牧场。 庆阳府地处凉州东南方向,四周无险可守。 先不说修通南山的渠道,引来雪水灌溉沃土良田,产出的粮食会不会引起西戎的觊觎。 即便提前将粮食运走。 西戎只需要出动数千骑兵,就能将辛辛苦苦完成的引水工程付之一炬。 万一被朝廷扣上资敌的罪名,王怀安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第一卷 第186章 凿山通水的利与弊 “府尊大人所言甚是,西戎的威胁确实不容忽视,但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若因为西戎的威胁放弃祖辈传下来的千里沃土,同样是与国不利。” 读懂了王怀安最担心的事情,曹德先是肯定了对方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接着说起千里沃土的重要性。 放眼凉州,乃至于整个北地。 唯独这里能够产出大量的粮食。 不但靠近河西走廊,更是紧紧挨着连接西域的丝绸之路。 曹德正色道:“庆阳塬一旦恢复生机,产出的粮食不但能养活十万雄兵,更能确保地方不会因为粮食而发生民变。” “此话有理,前不久边陲发生民变,皆因粮食不足所致。” 唐清晏缓缓开口支持曹德。 王怀安担心的是外患,唐清晏更担心内乱。 就在半个月前,边陲重地出现一场大规模的民变。 边军无粮可用,只能抢夺附近百姓的粮食,进而导致大量百姓起事。 一旦庆阳府拥有了粮食自给自足能力。 这样的内乱就能得到有力地遏制。 曹德趁机接话说道:“当废弃的沃土重新变成粮仓,边军粮饷充足,关隘坚不可摧,又何须担心西戎骑兵犯境,庆阳塬越是富庶,边关根基越牢靠,反之,若当地一直穷困下去,边军无粮,百姓流离甚至起事,这才是西戎最愿意看到的局面,他们不来打,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纵然不清楚边陲百姓为何起事,不过肯定和粮食问题有关,曹德利用唐清晏提出的观点,深入介绍庆阳府的战略攻守之势。 花厅众人陷入了寂静。 唐清晏看向曹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 “诸位大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肯定清楚几百年,此地一直是对抗游牧的最前线,列祖列宗可曾因为庆阳府是前线,就放弃了这片祖宗传下的基业?难道因为西戎在侧,就要眼睁睁看着北地唯一的膏腴之地变成不毛之地吗?” 曹德的这番回答,与其说是点醒众人,不如说是讲给唐清晏一个人听。 同为官员。 唐清晏这位朝廷重臣更看重长治久安。 几十年前,庆阳府地龙翻身,人话就是发生了地震。 地震导致河道变迁,雪水绕行。 一番话从地缘威胁讲到历史传承,将所有的利弊剖析得淋漓尽致。 因噎废食不可取,战争威胁也不能忽视。 将两件事情串联在一起,形成逻辑闭环。 王怀安沉默片刻,冲着汪有道说道:“汪县令,你怎么看?” 汪有道愣了一下,马上向高师爷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哪有什么主意。 全程就是个摆设。 高师爷笑道:“县尊觉得此法乃安邦固本之策,集乡绅之力共襄盛举,既不用花官府一文钱,又能改善当地的民生,可以试着做一做。” 身为饱学之士,高师爷抛开各种利益纠缠,认为曹德的建议确实是功在千秋。 况且。 唐清晏极力支持,小小的县衙没资格唱反调。 “既然如此,那就召集当地富户,群策群力吧。” 王怀安思虑再三,勉强认同了曹德建议。 边陲之地流传着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话。 边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倘若能让土地恢复生机,打出大量粮食。 边军吃饱肚子,纵然军饷有所欠缺,起码不会因为粮食继续骚扰百姓。 这样一来,民变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说不定,还能挡住西戎的狼子野心。 商议了小半天,官府派人挨家通知地方豪强,城中富户。 白河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富户,明天集体来县衙议事。 上午,县衙花厅。 主位分别坐着唐清晏和知府王怀安。 “今日叫诸位过来议事,乃是为了水利之事。” 人都到齐了,王怀安首先开口阐明商议主题。 随即又将发言权还给唐清晏。 此话一出,堂下富商和豪强纷纷露出无奈之色。 昨日接到通知,众人便不约而同猜到大概可能。 一下子召集全县富商,多半是为了钱。 丁文龙冷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曹德。 曾几何时。 这个泼皮无赖连靠近衙门的资格都没有。 今时今日,竟能登堂入室,成了官府的座上宾。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让这种人骑在自己头上。 恨不得弄死曹德,偏偏又不能发作。 不就是募捐。 丁大老爷有的是钱,掏个千八百两应付了事。 “老夫乞骸骨归养故里半载有余,眼见北地良田万顷,却因水利废弛,每逢干旱颗粒无收,每每思之夜不能寐。” 唐清晏面露悲天悯人之色,套用了曹德先前的话术。 又一次将搬出古代先贤。 “古有西门豹治邺,李冰修都江堰,郑国筑郑国渠,三人皆是利国利民的古之先贤,老夫愿效仿先贤倡修水利,凿山通渠,引雪水灌溉良田,此事关乎万千百姓生计,还需诸位鼎力相助。” 话音刚落,厅内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县衙,府衙逼着捐款,众人还能搪塞一二。 告老还乡的吏部小天官开口,谁敢不给面子。 “唐老大人心系桑梓,实乃我辈楷模。” “修水利是好事,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只要能让田地有水浇,老夫愿意出钱出力!” 乡绅们嘴上说得仗义,心里都在滴血。 谁都知道,修水利是无底洞。 唐清晏的面子又不能不给。 告老还乡的吏部侍郎依旧是朝廷重臣。 只能先应下来,再想办法少出点血。 丁文龙假惺惺地称赞道:“老大人此举功德无量,丁某自当全力支持。” “唐老大人此举确实是好事,不过要是有人中饱私囊,反倒辜负了老大人的心意。” 曹德冷不丁开口,提出一边募捐,一边设立规矩。 唐清晏点头道:“你有何高见?” “晚辈建议此事应该分段承建。” 曹德似笑非笑地瞥了丁文龙一眼。 将工程拆成数个环节,清理旧渠,修分水闸,凿山…… 每个环节分给一人负责,众人按实力认领。 善款统一存进公账,由县衙和唐清晏共同监管。 仿效工部旧例,将工程分段承建,责任到人。 再将各段工程的耗费,难易程度一一列明。 曹德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投向丁文龙。 第一卷 第187章 道德绑架:明知是坑却不得不跳 “各段工程难易有别,最重的莫过于凿穿山体,此工需开山凿石,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依我看,此事非德才兼备,家资雄厚者才能胜任。” “丁老爷乃我县乡绅表率,家资巨万,德高望重,向来乐善好施心系百姓,开山引水的首功,除了丁老爷,晚辈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刹那间,无数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丁文龙身上。 “!!!” 丁文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别说凿穿一条水渠,就算开出一条小路都难如登天。 这活儿不仅费力,花钱更是个无底洞。 而且工期漫长,能不能成还两说! 丁文龙怒视曹德,刚想以实力不济为由推辞,曹德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曹德对着丁文龙深作一揖,语气崇敬道:“丁老爷若能担此重任,便是万千生灵的再生父母,此等壮举必当青史留名,为后世子孙所敬仰,成为我辈的楷模,晚辈在此先替全县百姓,谢过丁老爷的大仁大义。” “你……你这竖子!” 丁文龙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丁老爷放印子钱日进斗金,家底厚得很,凿山引水的花销,对您而言应该就是九牛一毛吧。” 曹德接着拱火。 丁文龙能够成为白河县首富,第一豪强,印子钱居功至伟。 “血口喷人!” 丁文龙拍案而起,怒道:“丁某乐善好施不假,却不曾放过印子钱,你休要胡说八道。” “丁老爷息怒,晚辈也是听旁人这么说,说您为富不仁,靠着放印子钱大发横财,既然您不是为富不仁之辈,想必一定会接下这个重担吧?” 曹德故作诚恳地向丁文龙道歉。 背后继续下死手。 无规矩不成方圆,参与项目的当地富商,都要缴纳一笔保证金。 至于首富丁文龙,缴纳五万两保证金就行了。 “五万两对您来说,我看最多是九牛一毛,让大家看看您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免得有不知内情之人,天天骂您为富不仁。” 丁文龙如遭雷击,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原以为就算接下这活儿,只要拖到底,事情就有可能拖黄。 没想到曹德竟然要他当场缴纳五万两现银。 简直是要他的命! 丁家家大业大不假,但大多是田产,商铺和货物。 一时之间根本凑不齐五万两。 “莫非丁老爷方才所言的乐善好施,只是随口敷衍唐老大人与诸位乡贤的场面话?若是如此,可惜了这流芳百世的机会,也辜负了三位大人的期盼。”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丁文龙。 王怀安眼神里满是不悦,汪有道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唐清晏适时开口道:“丁员外要是能接下这活,老夫也会感念你的恩情。”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种事情从不分时代。 丁文龙为了对付曹德上蹿下跳,成功将他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 除了曹德。 唐清晏,王怀安,汪有道三人,也抱着收拾丁文龙的念头。 即便丁文龙毁灭了所有证据,依然是绑架唐语嫣的最大嫌疑人。 参与了董光耀这件事,县府两级都想找机会收拾他。 只因丁文龙家大业大,手里有大量佃户和家丁。 处理不好,就有可能逼反丁文龙。 又因丁文龙送了几千两银子消灾,两人这才没有下死手整他。 不整他,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从来就不是一个形容词。 而是实打实的权利。 汪有道帮腔道:“丁员外意下如何呢?” 五万两保证金存入县衙,工程完成以后,自然是要还给丁文龙。 只是怎么还,找谁签字返还。 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 眼瞅着县令,知府,唐清晏都在针对丁文龙,周围的乡绅们哪能不明白,丁文龙不想出血是不可能的。 “我接!” 丁文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脸色铁青得像要滴出水来。 曹德分明是把他架到了火上烤。 当场拒绝,不仅打了唐老大人的脸,还会落得个为富不仁的骂名。 若答应,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半生积蓄恐怕都要填进去。 曹德一脸诚恳地拱手道:“丁老爷高义,不愧是乡绅的表率,豪强里的魁首,我替全县百姓谢过丁老爷了。” 看着曹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丁文龙恨得牙根痒痒。 曹德这个竖子明着捧他,实则诛心。 五万两怕是只是开始。 后续还不知道要填多少银子进去。 而且钱进了公账,可能一文都要不回来。 黑吃黑这件事情上,丁文龙比谁都有经验。 没有实打实的好处。 汪有道和王怀安,怎么可能这么积极地支持曹德。 更让他憋屈的还在后面。 自己出了钱,却落不下好名声。 因为他是被曹德逼着才出钱的。 “曹德,你给我等着!” 丁文龙心里恶狠狠地咒骂。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曹德微微一笑。 阳谋就是如此。 明知是坑却不得不跳。 知道保证金相当于肉包子打狗,你却不得不扔。 乡绅们纷纷称赞丁文龙的义举,唐清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汪有道忙着吩咐人准备笔墨,让丁文龙立下字据。 缴纳保证金。 由于一时之间难以筹齐,丁文龙先行支付了一万两,承诺后续的四万两,七天之内送到府衙。 其他乡绅有样学样,也说要几天的时间筹款。 算盘打得一个比一个精明。 如果七天后,丁文龙认怂服软,主动交上四万两,其余人自然也要如数缴纳。 可要是出了变故,就别怪他们跟着往后拖。 “告诉那些人,今晚就动手!!!” 气冲冲地回到府邸,丁文龙命令二管家传去消息。 过了今晚,事情可能有变。 “老爷,难道曹德收到了风声?” 二管家迟疑道。 “啪!” 满肚子火的丁文龙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蠢货,不这么说,霍顿那群人怎么可能立刻动手,再敢多嘴多舌,我特么割了你的舌头!” 曹德不让自己好,丁文龙也不会让他好过。 明年的今天,就是曹德的忌日。 这次的袭击不同以往,来的全都是顶尖高手。 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二管家哪还敢多问,急匆匆从后门出去,小心翼翼来到外围的一 第一卷 第188章 精英刺杀小队 午夜的青石村万籁俱寂,唯一的声响来自巡逻的脚步声。 “爹,您该歇息了。” 跟随曹德检查完村内外的明岗暗哨,曹忠小声提醒曹德已经是二更天。 “我一会儿就回去歇息,你们这两天多注意留心生面孔,提防丁文龙继续使诈。” 曹德伸了伸懒腰,叮嘱众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青石村最近训练骑手,纵然保密工作做到极致,也保不住有心人窥探。 “爹,您放心好了,咱们村的防御不敢说铜墙铁壁,那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曹忠满脸自信。 自从担任青石村兵正,曹忠每日亲自带队巡逻,不敢有任何疏漏。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心态已经远超同龄人。 说一句少年老成也不为过。 坞堡外有巡逻队,村内同样有人巡逻,各条道路每半个时辰巡查一次。 路口隐蔽处藏有暗哨。 与此同时,村中男丁也被组织起来。 用干爹的话说,这叫群防群治。 一旦发现异常动静,立刻鸣锣为号。 不用片刻,大队人马就能聚集起来。 曹德拍了拍曹忠的肩膀,好小子,不枉自己苦心栽培。 青石村的群防群治确实不是说说而已。 上次府城买马,归途遇到几名斥候,曹德进一步加强了青石村的防御。 不仅训练了专门的巡逻队,还教了村民基本的警戒和应对方案。 家家户户都备有武器。 一遭遇外敌袭击,整个村子就是一座铜墙铁壁。 “饶是如此,警惕性不能放松。” 曹德语重心长道:“上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几名探马虽然没再出现,但保不齐还有后续动作,乌兰更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小院外安排了四个队员守着,保证万无一失。” 曹忠清楚乌兰公主是个大麻烦。 若不是为了建设骑兵。 曹德说什么也不会留她待在青石村。 茫茫夜色里,一群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青石村。 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 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为首之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眼眸如同鹰眼一般锐利。 “千夫长……” “嗯!” 耳听手下叫出他的官职名称,鹰眼男子一掌拍在对方脸上。 “再记不住,我就割了你们舌头!” 化名霍顿的西戎千夫长沉声警告众人,即便都是他的精锐部下,坏了大事也要以死谢罪。 此话一出,众黑衣人齐声称诺。 见状,霍顿没好气地皱起眉头。 也真是难为了他这帮手下。 草原健儿从来都是沙场取胜,啥时候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别看霍顿麾下只有十二人。 个个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夫长。 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若是配上一批战马,任汉人出动数百骑兵,也拦不住他们这支只有十三个人的小队。 “咕咕……咕咕……” 忽然,前方传来兽鸣。 霍顿下意识模仿猫头鹰的叫声指明方位。 很快,两名黑衣人迅速向大部队靠拢。 “报千……报当大家,青石村的外围巡逻路线已经摸清,乌兰公主住在村东头小院。” “弟兄们,今晚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怕全军覆没,也要将乌兰公主留在汉地!” 两名斥候百夫长详细汇报,霍顿则是重申本次行动事关西戎未来。 只许成功,不容失败。 二十多天前,探马发现了乌兰公主的踪迹,霍顿立刻将消息传回草原。 得到必杀令。 霍顿等人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死人。 “出发!” 随即,十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朝着青石村内部摸去。 “咣咣咣!!!” 一行人刚刚靠近坞堡,拿出飞爪准备翻越城墙,猝不及防的铜锣声响个不停。 “不好,暗哨!” 霍顿脸色大变,不假思索地命令下令强硬攀爬。 娘的,乡下坞堡怎么会安排暗哨? 能瞒过两名斥候百夫长,足可见这些暗哨安排得极有章法。 刹那间,青石村从沉睡中惊醒。 霍顿等人刚刚翻越堡墙,眼前一幕差点没让他们从墙上掉下来。 坞堡内部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铜锣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按照守夜口令过筛子,回答不上来先抓后问!” 另一边。 曹忠当机立断地更换第二套口令。 保安队守夜巡逻一共有两套口令,一套用于常规换岗,第二套口令则用来应对突然袭击。 一旦遭遇敌袭。 新口令将是甄别敌我身份重要手段。 “该死,这汉人村子的警戒怎么这么严密?” “何止是严密,分明就是一座小型城池。” “怕什么!汉人都是乌合之众,人数再多也不顶用。” 霍顿及时稳住军心,兵分两路应对变局。 说罢,霍顿带着六名百夫长,直奔乌兰公主的院子。 剩下百夫长则朝着村里的主干道杀去。 试图牵制巡逻队和赶来的村民。 “口令!” 院外的队员发现影影绰绰的人影朝这边跑,第一时间要求对方回答第二套口令。 “杀!” 众百夫长齐齐抽出弯刀朝守卫砍去。 十二名百夫长,外加一名千夫长组成的刺杀小队,战斗力可想而知。 刀法狠辣,出手就是战场杀人技! “砰!” 眼见守卫被部下纠缠住,霍顿用力撞开院门。 听到动静,乌兰公主顺势丢出一张椅子。 霍顿挥刀将椅子一分为二,沉默不语地冲向乌兰公主。 “你们是什么人?” 手无寸铁的乌兰公主弯腰避开霍顿的杀招,捡起守卫掉落的钢刀护在前胸。 霍顿目光阴冷地盯着乌兰公主,抬手又是一刀。 “铛啷啷……” 双刀碰撞,只见霍顿手中弯刀断成两截。 乌兰公主正要趁机夺他性命,干掉门外四名队员的六名百夫长加入战团。 动作利落,配合默契,刀法带着西戎风格。 乌兰公主笃定这些刺客绝不是豪强私兵。 “你们受谁指使?” 乌兰公主口中喊出西戎语,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霍顿依旧默不作声。 有样学样捡起守卫掉落的武器,继续向乌兰公主狂攻猛打。 生死攸关,乌兰公主拿出十成本事应对危机。 身为西戎骑兵统帅,什么场面没见过。 没想到刚一交手,乌兰公主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刺客是精锐中的精锐。 刀法大开大合,完全就是一种以命换命的打法。 第一卷 第189章 这笔账我该找谁算? 曹德,李俊,曹忠等人听到锣声,立刻带着人赶来支援。 面对几名武艺高强的刺客,李俊下意识退到曹德身后。 “曹公,这些人的身手不简单,需要小心应对。” 兵家传人的本事体现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身先士卒带队冲锋,可不是李俊的强项。 “曹忠,你带人尽快制服他们,别忘了留活口。” 曹德一心二用,拉着李俊跟自己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是不是高手。 曹德比李俊看得更清楚。 曹德前脚刚走,曹忠带着几十名队员与六名百夫长战在一起。 不多时,曹德赶到乌兰公主的小院。 此时,乌兰公主已经杀了两名百夫长,不过她自己也被霍顿逼得节节败退,身上还添了几道伤口。 “我来帮你!” 曹德大喝一声,拔出钢刀加入战团。 李俊组织人手包围小院,防止刺客趁乱突围。 战场就这么大。 几十号人一窝蜂往进冲,非但解决不掉这些刺客,反倒会给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有了曹德的支持,乌兰公主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深吸一口气,乌兰公主转守为攻! “曹德,这些人是西戎精锐,不是寻常刺客,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千万别小瞧他们。” 打了这么久,若是还看不出这些人的招数套路,乌兰公主也没脸继续自称西戎骑兵主帅。 曹德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左贤王的人?” “不像。” 乌兰公主挡开一名刺客的舍身一击,迅速向曹德靠拢。 “先别想了,结束战斗要紧!” 耳听刺客来自西戎,曹德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乌兰公主主战,左贤王主和。 双方势同水火,关系自然是你死我活。 乌兰公主乔装潜入中原,瞒得过所有人,恐怕唯独瞒不过西戎名义上的二号人物,主管西戎内政的左贤王。 “你们是右贤王的人,对不对!” 电光火石间,乌兰公主再次喊出西戎话。 霍顿蒙在黑布里头的面庞,发生了剧烈变化。 被人点破身份,攻势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果然是他,老东西,姑奶奶不亲手宰了你,踏平你的部族,杀光你的族人,我就不叫乌兰!” 乌兰公主气得五内俱焚。 破口大骂众人都是西戎叛徒,必遭天狼神诅咒。 紧接着,气急攻心的乌兰公主,爆发出令曹德都觉得心悸的狠辣。 一刀横劈。 一名百夫长竟被乌兰公主拦腰砍成两段。 愤怒变成了汹涌的战意,乌兰公主紧咬银牙向霍顿杀来。 霍顿虚晃一枪,准备找机会突围。 这时才发现,院外已经被村民和保安队员围得水泄不通。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曹德干脆利落地斩杀了最后一名刺客,抬手招呼众人缩小包围圈,务必活捉此人。 西戎内斗曹德管不着。 将战场转移到青石村,来一个死一个,谁也别想跑。 霍顿深吸一口气,冲着包围圈径直冲了过去。 说好了以命换命,却没想到身份这么快暴露了。 事发突然,霍顿必须立刻飞鸽传书回草原,通知主人事情有变。 乌兰公主不但没死,并且识破了幕后之人的身份。 “拦住他。” 曹德大步朝霍顿追去。 乌兰公主紧随其后,西戎对待叛徒从来都是斩草除根。 能被砍头,已经是最轻的刑罚了。 每当内部出现以下犯上,谋反叛乱的部族子民,刑罚从来都是百马践踏。 挖坑将叛乱之人埋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 紧接着,百名骑兵来回践踏。 靠着一股狠劲,霍顿堪堪杀出一条血路。 回头一看,十二名百夫长全部阵亡。 不敢恋战,加速朝着村外狂奔。 曹德和乌兰公主紧追不舍,无奈霍顿跑得跟兔子似的。 冲出青石村,消失在夜色之中。 “别追了。” 曹德拉住想要冲突坞堡的乌兰公主,说道:“穷寇莫追,小心外面还有帮手。” 乌兰公主面如寒冰,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将尸体都搬过来,我要亲自检查。” 闻言,曹德微微点头。 不一会,十二具死状各异的尸体摆在乌兰公主面前。 乌兰公主一一解开这些人的蒙面巾,检查他们的双手双脚。 无一例外,十二名刺客的虎口,指根位置都有着厚厚的老茧。 相同的地方不止手上老茧,还有这些人的小脚指甲。 全部的都是两瓣甲。 “咱们损失了多少人?” 曹德说道。 “伤了二十七个队员和乡亲,死了九个。” 曹忠心里同样满是怒火。 一场突击,等于废了保安队一个小队。 这特么的是刺客还是武林高手。 “准备一下,明天厚葬。” 听到这个伤亡数字,曹德的心脏彷佛被一只大手捏住。 出道至今,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十三名刺客,硬的给青石村带来三十六的伤亡。 相当于一个换三个。 “乌兰,给个交代吧。” 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人,曹德语气不善地命令乌兰公主道明原委。 “还有什么可说的,趁我不在,夺我的权。” 乌兰公主微眯双眼看向游牧王庭所在的方向。 “若是我所料不错,杀我的这些人起码都是百夫长,至于带头那个,很可能是千夫长。” 内心除了愤怒,还有着一层不足向外人道的震惊。 曹德觉得死伤三十余人,等于挖了他一块肉。 乌兰公主则是震惊于伤亡竟然这么点…… 要知道。 西戎有十万控弦之士,麾下的千夫长满打满算也才一百人。 而在西戎军事架构里。 百夫长属于核心力量,千夫长更是可以直接参与战争决策。 这就相当于为了刺杀乌兰公主,中原人出动了一名三品将军,外加十几个五品将校。 绝对是下了血本。 十三名精锐死了十二个,换来的只有三十余人死伤。 乌兰公主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西戎能用四万骑兵,吃掉大楚二十万军队。 现如今。 十二名绝顶精锐,竟然死在了一群武装村民手里。 “行了,别在这里念叨你们自家的破事,这笔账我该找谁算?” 曹德抱着肩膀道。 “自然是右贤王了。” 乌兰公主想都不想道:“这些都是他的人,难不成你还要找我算账?” 曹德理所应当道:“答对了,老子可不管什么左贤王,右贤王,更没心思理会你们尔虞我诈,钩心斗角,老子只知道一件事情,没有我手下弟兄的拼死搏杀,你他娘早就香消玉殒了。” 第一卷 第190章 赔偿火油 闻听此言,乌兰公主一时语顿。 貌似曹德说得也没错。 曹德又说道:“你是金枝玉叶,老子的乡亲们也不是路边的土坷垃,你自己说,你的命值多少钱。” “奸商。” 乌兰公主狠狠白了曹德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混蛋竟然要补偿。 “没有我这个奸商出手,你能全须全尾地站着,还能在这吆五喝六?” “这些人昨天还在念叨,今年的麦子能收多少,今天人就凉透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是替你挡刀子死的!” 曹德句句诛心,数落的乌兰公主脸色黯然。 不快归不快。 乌兰公主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泼妇。 三十多人的伤亡摆在这里,自己的确欠了中原人一份情。 默不作声,不是不愿意赔偿。 而且气不过曹德的嘴脸。 咄咄逼人,摆明就是要狮子大张口。 “你不用再说了,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趁曹德换气间隙,乌兰公主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曹德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只要不触及西戎核心利益,乌兰公主绝不推辞。 “你根本没意识到,这不是一句交代就能解决的!” 曹德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脸色阴沉的讽刺道:“几名死者家里有白发苍苍的老娘等着孩儿养老送终,媳妇等着夫君回家过日子,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他爹挣钱买米。” “如今他们因为保护你而死,纵然你们胡人不通礼数,也该有些愧疚之心吧?” 曹德说得大义凛然,心里却在暗想另外一件事。 游牧重义,好名。 乌兰这种手握兵权,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最怕被人扣上忘恩负义的帽子。 “曹德,你别太过分!” 乌兰公主忍不住辩驳。 真正的凶手是右贤王,乌兰公主并非有意连累村民。 曹德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少在这里指桑骂槐。 火候差不多了,曹德转头对着村民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老子是个乡下泼皮,偏偏,我这泼皮比你更懂道义,我不要你们的战马,也不要你赔偿金银。” “那你要什么?” 乌兰公主闻言一愣,表情满是疑惑。 预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做好了赔偿黄金的准备。 谁承想,曹德不要军马,更不要黄白之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泼皮无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仅是乌兰公主疑惑不解,感觉曹德没憋好屁。 鲁源,柳书明,乃至是新投靠的李俊,心里全都打起了鼓。 “我只要五十桶火油。” “你要火油!!!” 乌兰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难以置信。 震惊不是因为火油珍贵。 恰恰相反,这东西太不值钱了。 “曹爷,这……” 鲁源想说火油没什么用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跟着曹德这么久,知道曹德向来算无遗策。 绝不会做无用功。 既然开口索要,必然有他的道理。 柳书明反应最快,语气带着几分悲愤道:“我家员外宅心仁厚,只求五十桶火油充当补偿,用火油加固坞堡,对抗流寇豪强,让村民们能安心生活,不再受战乱之苦。” “公主若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便是落了忘恩负义的口实,传出去,不仅有损你西戎公主的声名,更让天下人耻笑西戎人不懂道义。” 鲁源眼圈一转,附和道:“猛火油乃是防御之物,主公只要五十桶,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看到鲁源和柳书明纷纷开口支持曹德,李俊和秦川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 道德绑架四个字的分量,全部被他们拉满。 乌兰公主被一连串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瞧着周围村民们悲愤的眼神,又看向曹德严肃的脸庞。 实在想不通火油对曹德有什么用处。 不过话说回来。 用五十桶毫无用处的火油,换一个耳根清净,也不是不能答应。 西戎毗邻西域,火油属于西域最常见的商品之一。 多如牛毛,不值几个钱。 “别吵了,我给。” 乌兰公主生怕曹德反悔,也为了展现游牧有恩必报的传统,非但没有讨价还价,反倒是将数量从五十桶增加到两百桶。 承诺返回西戎,第一时间安排人送过来。 要说搞到两百桶火油花费几何。 呵呵呵。 西戎骑兵要东西,什么时候给过钱? 直接抢就完了。 “公主重情重义,有你这句话,兄弟们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曹德心里乐开了花,一扫刚刚的悲愤激动。 安排乡亲们准备灵堂,预备抚恤金发放,曹德喊上鲁源,柳书明几人,前往作坊连夜议事。 刚关上门,鲁源就问道:“员外,你要火油做什么,这东西虽然可以守城,可要是使用不慎,反倒会伤了自己人。” 屋内没有外人,柳书明跟着讲出心头不解。 这一战,青石村实打实地伤亡了三十多名村民。 曹德就算要一批金银安抚村民。 或者要一些战马增强实力,也比要火油强了百倍。 火油因燃烧时遇水不灭得名猛火油。 性子烈,不好存放。 万一走火,整个坞堡都要遭殃。 放着更大的好处不要,偏要一堆没用的东西。 曹德端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一口润喉咙,风轻云淡道:“火油不但对青石村有大用,对你们几位,同样是天赐瑰宝。” “对我们也有用?” 几个人彻底懵了。 “老鲁,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炒钢作坊目前坏品有多高?” “差不多七成。” 鲁源先是一愣,随后如数家珍地介绍着炒钢的成品率不足三成。 燃料用的是木炭,火候难以控制。 炼出来的钢时好时坏。 炼十炉,未必能成三炉好钢。 “呵呵呵,有了火油,这些问题就能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人死不能复生,曹德悲伤的同时,又看到了一个天赐良机。 火油放在古代叫猛火油。 而在现代,它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石油! 不是说只有西域才有石油,而是汉地其他地方的石油,曹德最多是想想。 千里迢迢运送到凉州,曹德脖子还不够硬。 古代王朝对于军用装备的管理之严苛,比起后世不遑多让。 第一卷 第191章 石油带来技术突破 “使用火油充当燃料,炉火能够从不受控制,逐步变得可控,等到我们掌握了这里面的诀窍,炼出来的钢不仅成色好,数量还能增加几倍,有了好钢,才能打造出更精良的兵器和农具。” 石油助燃是现代炼钢技术,曹德现阶段没法明说。 鲁源半信半疑道:“火油能助燃炒钢?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毕竟,学无止境嘛。” 曹德现场装逼。 一切功劳都是孤本记载。 除了炼钢,石油反复蒸煮还能制作农药。 将火油按沸点分开,轻油当杀虫剂溶剂,这种药物挥发性强,能够杀灭大量祸害庄稼的虫子。 当然了。 说起来容易,干起来千难万难。 单是让众人理解,什么是分馏,溶剂,就要花大量的时间。 更别说后续的试验和配比。 “难道蒜药制作,也能用上此物?” 秦川脑中灵光一闪。 曹德先前说火油不但有益于青石村,还是几人不可或缺的东西。 指的应该是众人的各种看家本领。 曹德没有卖关子,肯定了秦川的猜测。 将分馏简化成反复蒸煮,提取出一种能溶东西的油。 刚好能把大蒜里的好东西炼得更纯。 以前炼十斤大蒜,能出半斤管用的大蒜素。 一旦使用精加工的火油,大蒜素的比例将达成十比四。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反倒让曹德获得了通过道德绑架,得到石油的天赐良机。 伴随着曹德言简意赅的介绍,鲁源,柳书明,秦川,李俊,四名百家门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曹德。 看似无用的火油,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除了匪夷所思。 四个人实在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汇。 炒钢,除虫,炼药。 每一样都能让青石村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柳书明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道:“员外,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法子的?” “都说了是博览群书,学无止境嘛。” 曹德耸耸肩。 开始继续忽悠。 哪是什么老祖宗的记载,都是现代基础知识,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泄露出去,你负责准备蒸煮火油的家伙,我给你出图,按墨家的铜甑器皿方案改,外层烧火,内层分层接油,既不能让气漏出去,还要能够传火,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曹德井井有条地分配工作。 用两百桶对西戎来说毫无用处的火油,换来了更进一步的崛起契机。 这笔买卖太值了。 有了火油,不,应该是石油。 炼钢,农药,大蒜素提纯都能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 黎明拂晓,九死一生逃出青石村的霍顿一路狂奔前往丁府避难。 右贤王才是名义上是统军之人。 地位仅次于狼王,左贤王,货真价实的三号人物。 可恨乌兰公主鸠占鹊巢,获得了大量主战派贵族的支持。 只用五年就架空了右贤王的核心职权。 而西戎领主的权力,本就靠部众和战力支撑。 “将军受惊了,快坐下歇息,我这就让人给您上药。” 丁府密室,丁文龙欲哭无泪。 青石村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怎么就一直打不下来。 山贼,溃兵,武装家丁,无一例外折戟青石村。 就连西戎组织的精锐高手,也差点全军覆没…… 青石村到底是村子,还是特么得阎王殿。 “丁文龙,你可知罪!青石村防御情况跟你说得完全不一样,坞堡四周遍布暗哨,村民反应极快,若不是你故意遗漏,我的十二名百夫长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霍顿破口大骂,就差拔刀砍了丁文龙。 “将军息怒,曹德那厮偷偷修了坞堡,将村子封得严严实实,我派去的人探听不到内部变化,并非有意隐瞒。” 丁文龙无奈道。 随着青石村筑起坞堡,多次遭遇强敌入侵。 防守得固若金汤,也不是出人意料的事情。 霍顿捂着流血的肩膀,气冲冲地呵斥道:“你说得轻巧,你可知道十二名百夫长阵亡意味着什么,如果主人受到牵连,你身上的护身符也就没了。” 丁文龙心里咯噔一下。 秘密投靠西戎,还不是为了保住家业,边关守军半死不活,天知道关隘还能维持多久。 一旦西戎骑兵打破边关杀入大楚腹地。 第一站就是这里。 庆阳府包括周边大部分地区,皆是无险可守的一马平川。 唯有青石村和白河县附近有群山保护。 饶是如此,终究难挡如狼似虎的西戎铁骑。 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丁文龙不怀好意道:“恶徒曹德不仅害了您的弟兄,还坑了我五万两白银,咱们是一条船上的朋友,这个仇我比您还想报。” 募捐治水被曹德当众架在火上烤,五万两白银打了水漂。 如今又因为曹德的坞堡,连累自己在霍顿面前抬不起头。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毒计说来就来。 “硬闯青石村不行,咱们不妨借刀杀人。” “说清楚点。” 霍顿不快道。 “不久前,边关有伙流寇聚众起事,号称三万之众,虽被边军打散,却还剩数千残部,如今四处流窜缺粮少物,相当于一群饿红眼的豺狼。” 丁文龙冷笑着贡献毒计。 西戎念念不忘吞并凉州和北地。 必然埋伏了大量眼线。 由霍顿出面联系流寇首领,怂恿流寇攻打青石村。 村中不但藏着金山银山,还有无数粮草物资。 得知此事,流寇必然会倾巢出动! “让流寇去打青石村……你可真是够狠的。” 霍顿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能成为当地豪强之首。 丁文龙这条恶狗真不是浪得虚名。 “数千流寇就算都是乌合之众,人数毕竟摆这里,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青石村淹没。” 丁文龙卖力挑唆霍顿出面招揽流寇,暗讽游牧一根筋。 借刀杀人,未必只杀一个。 数千名流寇过境劫掠,青石村要玉石俱焚,白河县只怕也要血流满地。 血洗县城,将汪有道,高师爷,唐清晏这些站队曹德的人全杀了。 大功告成。 白河县也就成了丁文龙天下。 暂时将霍顿留在密室养伤,丁文龙转头吩咐二管家派人行动,监视青石村周围所有路口。 之前,乌兰公主乔装改扮成马夫,协助曹德去府城相马。 易容术瞒得过外人,瞒不过西戎自己人。 同样。 易容术能够改变面貌,却改不了身材提供,动作习惯。 第一卷 第192章 榨干胡人公主的所有价值 “曹德,我现在就走。” 次日傍晚,青石村众人隆重安葬几名死难队员,葬礼刚结束,乌兰公主就跑出来说要返回西戎。 考虑了整整一夜,乌兰公主非走不可。 右贤王想杀她夺权,还想借她的死挑动战争。 乌兰公主绝不能让他得逞。 不是反对进攻中原,而是主将只能是乌兰自己。 曹德玩味道:“你真觉得能活得走到西戎?” “我是西戎主将,路程中的各种危险难不住我。” 乌兰公主伸手索要复合弓和炒钢刀。 有这两样东西,谁也拦不住她。 “看来你是真忘了,想要你死的不光有右贤王的人。” 曹德开口就是一盆凉水。 墨家同样是悬在乌兰公主头上的铡刀。 一个多月前,曹德和墨家巨子墨渊约定见面时间。 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天,迟迟不见墨渊回来。 其中含义,懂得人都懂。 必然是沿途设伏,进行一场更大规模的“围猎”。 乌兰公主不服气地嘴硬道:“墨家弟子虽多,未必能拦得住我。” 曹德听后没理会乌兰公主的反驳。 左有狼右有虎,乌兰公主早晚是人家案板鱼肉。 “右贤王敢派精锐孤注一掷杀你,就绝不会让你活着回到草原找他报仇,或许你刚出青石村,就会陷入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 乌兰公主不是傻子,清楚曹德不是在危言耸听。 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口口声声说要入侵中原,占据北地,到头来却成为别人入侵中原的借口,右贤王杀了你,嫁祸给朝廷,西戎将士们打着为你复仇的旗号进攻中原,不费力气坐收渔翁之利,踩着你的尸骨,实现他的野心,可悲啊。” 曹德似笑非笑反讽乌兰公主机关算尽,最终自己也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棋手变成棋子。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你!” 乌兰公主气得发抖,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女中枭雄,是西戎骑兵眼里的战神。 虎落平阳才发现,她能利用别人,别人也能利用她做文章。 曹德缓了缓语气,发出最终灵魂拷问。 “一个叫嚣着要入侵别国的战争狂人,最终成了别人入侵的工具和口实,可笑吗?” 乌兰公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如纸。 “不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乌兰公主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右贤王背叛我,背叛西戎,我一定要杀他!” “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杀他?” 曹德的下一句话,再次震惊了乌兰公主。 如果还抱着入侵中原,夺取北地的野心,乌兰公主就该老老实实地留在青石村躲藏。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仇,实现自己野心。 “留在青石村没人能伤你,坞堡防御体系你已经见识过了,只要你自己不走出青石村,右贤王的人就别想碰你一根手指头,乱世人命如草芥,活着才是最大的资本。” 不论是回草原夺权,还是手刃仇家,乌兰公主都离不开曹德和青石村的帮助。 乌兰公主沉声道:“你又想要什么?” “呵呵呵,一点就透,我是真舍不得你走。” 无利不起早,说的就是曹德。 一码归一码,前面乌兰公主承诺的条件,并不适用眼下的局面。 新的条件也不复杂,延长骑兵训练时间。 “等左贤王的商队来了,你就能跟着他们安全返回草原。” “左贤王的商队?” 乌兰公主一头雾水,这事怎么还和左贤王有关。 “我跟左贤王的手下哥舒泰早有约定,他会带着商队来青石村交易,算算日子也不远了,右贤王再猖狂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左贤王的商队,这是你回草原最安全的机会。” “右贤王为了杀我,什么事做不出来,他要是从中作梗,哥舒泰未必敢来,就算来了,也未必敢带我走。” 乌兰公主听懂了曹德给她制定的脱身计划,又觉得计划漏洞百出。 曹德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只是第一套方案,我还有备用方案,由墨家门人护送你回草原。” “墨家?你疯了!他们恨不得杀了我,怎么可能帮我?” 乌兰公主气极反笑。 人话鬼话,全让曹德说了。 刚才还说想杀乌兰公主的不只有右贤王,信奉兼爱非攻的墨家,也是乌兰公主的夺命煞星。 亲口说出的话,又让曹德自己给推翻了。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得实至名归。” 曹德翻翻白眼,将乌兰公主带入到墨家的处境。 墨家追杀乌兰,是因为她是入侵中原的头号野心家。 可凡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伴随着局面的复杂性。 活着的乌兰公主。 远比死了的西戎女帅更有价值。 “你要是死了,右贤王正好借你的死挑起战争,中原百姓又要遭殃,这不是墨家想看到的局面,之前他们杀你,是因为没算到还有右贤王这个变数。” “你承诺两年内不发兵入侵中原,墨家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要的是和平,不是你的命。” 乌兰公主眼神闪烁,认真思考曹德话中含义。 曹德继续加码道:“我可以帮你去跟墨家谈,你要是愿意将承诺从两年改为两年半,三年,我保证他们不仅放过你,还能护送你回到草原,墨家弟子武功高强,行事隐秘,有他们护送你,右贤王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这些话句句都说在要害。 不得不承认,乌兰公主孤身回草原,确实是死路一条。 曹德的两个方案各有风险,但又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机。 “你想要我教多久?” 乌兰公主声音里带上了妥协。 “不多,多加一个月足够了。” “一个月太长了。” 乌兰公主摇头拒绝。 骑兵基础,青石村已经大致掌握。 至于核心战术,乌兰公主打死都不会说。 “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可以现在就放你走,至于能不能活着走到草原,躲过右贤王和墨家的追杀,就看自己的运气了。” 曹德趁火打劫,光明正大榨干乌兰公主的全部剩余价值。 有乌兰公主压箱底的本事,加上鲁源改良的装备,青石村的骑兵种子,很快就能开花结果。 锻造出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第一卷 第193章 治疗刀伤感染的灵药 村民葬礼后的第二天,曹德安排白雨薇和陆瑶出面,把他的一份心意逐户送到各家各户。 柳书明跟着一块去,帮死者家属登记需要代耕的村集体田。 九名死者里有三户人家没有壮丁,曹德安排保安队轮休时帮忙翻地。 至于曹德本人。 要去医馆旁边的伤院,也就是古代版的住院部看望受伤队员。 另一边。 乌兰公主站在伤员附近,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身为领兵统帅,体恤士卒是必备条件之一。 哪怕这些伤员都是中原人,并不是她的西戎铁骑。 可不管怎么说,乌兰公主还是欠了他们一份天大的人情。 十二名百夫长联手袭击。 若不是当地村民拼死抵抗,乌兰公主真就要性命难保了。 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 闭眼就想起那些为护她而死的村民,心里莫名堵得慌。 嘴上却不肯承认自己欠了中原百姓的情。 只当是烦躁右贤王的恶毒和无耻。 “愣着干什么,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伤员。” 曹德见她杵在伤院门外发呆,不难看出这丫头为何不进去。 冷不丁听到后面响起曹德的声音,乌兰公主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嘟囔道:“看他们干什么,死不了就养着,死了也是命数。” 话说得硬,脚步却很诚实,跟着曹德往伤院里头走。 屋内,秦川正给一名伤员换药。 房间里除了刺鼻的草药味,还夹杂众人身上的血腥味。 二十名受了皮外伤的轻伤员住在外间,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见曹德进来,众人撑着身子想站起来问好。 曹德摆手道:“坐着别动,养伤要紧。” 乌兰公主的目光扫过外面的轻伤员,听到里面传出痛苦的哀号声。 走过去一瞧,脸色微微发沉。 里间躺着七名重伤员,伤口缠着的布条正在渗出血迹,久经战场的乌兰公主隐约嗅出黄脓的味道。 右手边病床的两名伤者脸色通红,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呻吟。 看了几眼,乌兰公主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曹德身边,语气平淡地讲出了一句既现实,又冷酷的话。 “没救了,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秦川手上的动作停住,不置可否地抬头看向乌兰公主。 眼里满是诧异。 什么叫给个痛快?难道是杀了里屋的重伤员?! 曹德上下打量着乌兰公主,眼神跟看傻子没两样。 乌兰公主被曹德看得浑身不自在,没好气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见过的重伤员比你吃的饭还要多,这些人的伤已经回天乏术,继续治疗无济于事,只会让他们承受更多的痛苦。” 作为一名合格的战争狂,就算是关心士卒,乌兰公主的方式方法也都是与众不同。 能救肯定全力救。 一旦伤者没了生还的希望,给他们一个痛快,提前结束痛快。 也是乌兰公主关心下属的方法之一。 伤口发炎变色。 乌兰公主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些人全都活不成了。 活着也是遭罪,杀了他们,是帮他们解脱。 西戎各部都是这么做的。 “在我们西戎草原,一旦有人刀伤化脓发烧,根本没精力救治,为了不拖累队伍,也为了不让伤员受活罪,通常会给一刀。” 见多了这种事,乌兰公主只觉得自己说的是常理。 不明白曹德和秦川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秦川皱着眉想反驳,曹德却先开了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你觉得他们必死无疑?” “难道不是?” 乌兰公主反问道:“伤口发脓,高烧不退,神仙来了也救不活,看他们一点点熬死,才是真的残忍。” 曹德笑了笑,脑中灵机一动。 “敢不敢打个赌?” “赌什么?” 乌兰公主警惕地看着曹德。 下意识感觉这泼皮没安好心。 “赌这些人死不了,或者说,起码能有一半活下来。” 说罢,曹德指着里屋。 赌约很简单。 曹德有办法让他们好起来,而且用不了多久。 乌兰公主难以置信地回怼道:“你以为你是神仙吗?巫医都对这种伤无计可施,你能治好他们,那你就是真神仙!” 活了二十多年,不管是自己人,还是中原人,乌兰公主从没见过感染的重伤员能活下来。 别说巫医没办法。 能和天狼神沟通的大祭司也没办法。 曹德这话简直是恬不知耻地乱吹一气。 “就说敢不敢赌,别扯这些没用的。” 曹德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 乌兰公主最受不了挑衅,成功被曹德激起好胜心。 打死她都不信,曹德有办法治疗这些人。 感染等于绝症,早就成了西戎的固有认知。 曹德难不成还能凭空变出仙丹? “赌就赌,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以后你想干什么我不拦着,你要回西戎,我给你开路。” 曹德淡笑道。 条件随便乌兰公主开,他根本没考虑过输的可能。 乌兰公主当即点头道:“好,赌了!” 曹德拍了拍秦川的肩膀,玩味道:“老秦,咱们带她见识见识。” 秦川会意地露出笑容。 收拾好手上的草药,领着两人往外走。 乌兰公主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她眼中的曹德是个不折不扣的臭不要脸。 反倒是秦川,身体力行地履行着仁医仁术这句话。 由于治伤的缘故,二人经常接触。 深知秦川不会撒谎,更不会满嘴吹牛皮。 “曹德到底要搞什么名堂,难道真有什么秘方?” 转念一想,乌兰公主又实在想不通。 什么样的秘方能治堪比绝症的刀伤感染? 随即,三人走到一间不起眼的土屋前。 曹德推开门,里面黑漆漆。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乌兰公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裹紧了衣服。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给你看点好东西。” 曹德说着点燃墙角油灯,乌兰公主看到屋内摆着几个木架子。 每个架子上都放着大量陶罐。 最让人震惊的是不是这些陶罐。 而是陶罐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冰,寒气就是从这些寒冰上散出来的。 乌兰公主出于好奇,快步走到架子前,伸手摸了摸陶罐外的寒冰。 第一卷 第194章 不对等的赌约 “这……这是冰?” 如今已经是四月份,冰雪大面积消融,屋内怎么会有这么多冰?而且还能一直保持不化,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啊。 活了这么久,乌兰公主只在冬天的雪山见过冰。 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冰存这么久。 曹德拿起一只陶罐,小心翼翼地敲掉外面的薄冰。 打开罐口,一股淡淡的蒜香味飘了出来。 瞧见罐子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乌兰公主疑惑地询问这些东西的用途。 能闻到蒜味,却不知道液体有什么用。 难道是吃食或者某种香料? 可吃的东西,何必藏着这么谨慎? 从外头一直到这间屋子,乌兰公主起码看到十名守卫。 “这是能救人的灵药。” 曹德没多解释,盖好陶罐重新裹上冰。 “大蒜是药?!” 乌兰公主满头雾水。 淡黄色的液体带着一股大蒜味道,怎么可能救得了感染的重伤员? 可看曹德笃定的样子,心里又莫名有点发虚。 难不成这泼皮,真有什么不知道的本事? 接下来的三天,乌兰公主彻底懵了。 每天一早,乌兰公主都会跟着曹德去伤院。 第一天,秦川使用淡黄色液体,用干净的布条蘸着,小心擦拭重伤员的伤口。 擦完后再用新的布条缠上。 除此之外,还会给他们喂一点点液体。 用量很少,每次只有一小勺。 一开始,乌兰公主还抱着看戏的心态。 可仅仅过了一天,她就发现不对劲。 两个烧得最厉害的伤员,呼吸呈现出平稳状态,脸上的红晕也淡了。 虽然人没醒,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到了第三天的启明,重伤员里有三人已经不再哀号。 完全没有之前痛苦呻吟的样子。 “怎么可能……” 乌兰公主喃喃自语,眼睛瞪得大大。 她在战场上见到了感染而死的伤员。 眼前这些人颠覆了她的固有认知! 曹德似笑非笑道:“怎么样,厉害吗?” “哼!谁知道是不是最后回春,你别得意。” 乌兰公主嘴上不服气,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 淡黄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还有那些冰。 曹德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又过了两天,七名重伤员全部停止了痛苦惨叫,其中一人已经可以撑着身子下床走动。 另外几人伤口的脓水也开始消退。 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却又能对乌兰公主问的话对答如流。 说明大脑也不迷糊了。 反观那些皮外伤的队员,身体恢复得也不错,都能正常活动。 可精神状态反而不比重伤员。 毕竟。 皮外伤看着不致命,疼也是真疼。 不像重伤员,度过了最疼的阶段。 没有了伤口感染的折磨。 余下的身体疼痛根本不算事。 乌兰公主彻底傻了眼,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整个西戎一直坚信,刀伤发炎必死无疑。 曹德只用了一罐看似普通的液体,就打破了她从小到大的认知。 巫医和大祭司都做不到的事情。 中原人是怎么办到的? 她转头看向一脸痞笑的曹德。 眼神里夹杂着震惊,疑惑。 自从和曹德打赌,乌兰公主几乎每天都去伤院看情况。 那些本该熬不过去的重伤员,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从昏迷不醒到清醒进食,再到能慢慢走动。 事实摆在眼前,输得明明白白。 “你想让我拿出什么赌注,多教你们半个月的骑兵本领?” 输了就是输了,乌兰公主倒也干脆。 西戎向来敬重有本事的能人,曹德能治好这些重伤员,也让她多了几分认可。 说话自然没了之前的冲劲。 曹德晃了晃手里的陶罐:“抱歉,我不需要,你应该很好奇,罐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我现在就告诉,这叫蒜药,专治这类看似回天乏术的绝症。” 适当透露了一些大蒜素的效果,曹德一步步将乌兰公主拉进他刚挖好的“大坑”。 乌兰公主心里咯噔一下。 大蒜能够治疗绝症,中原人太可怕了!!! “只要不碰西戎的核心利益,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此时此刻,乌兰公主迫切想知道蒜药秘方。 更想跟曹德敲定合作。 哪怕多付出点代价,她也要弄到这种蒜药。 直接要配方,曹德肯定不会答应。 能够给她白糖配方,已经算是极限了。 这一点,乌兰公主心知肚明。 西戎骑兵常年打仗,每年死在感染上的健儿不计其数。 要是能弄到蒜药,骑兵存活率至少能提高三成。 保全一名身经百战的骑兵,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曹德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两千斤铜矿石,你回去以后把它们送来,赌约就算了结了。” “铜矿石?” 乌兰公主闻言一愣,脸上满是诧异。 以为曹德会要金银,战马,或是让她帮着做一些事情。 没想到,曹德又一次要了不值钱的东西。 前一次是西域火油,这次是铜矿石。 当然。 这里说的不值钱,指的对乌兰公主而言不值钱。 西戎毗邻西域,山谷里到处都是矿脉。 别说两千斤,就是两万斤,只要派一队骑兵杀过去,很快就能搞到手。 抢劫这种事情,比教骑兵还省事。 “只要你把铜矿石送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青石村未必不能考虑,向西戎出口大蒜素。” 不用乌兰公主开口,曹德主动点破她的小心思。 想要大蒜素可以,先拿出诚意。 乌兰公主眼睛瞬间亮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欢喜。 “你真的愿意把蒜药卖给西戎?” “我曹德说话向来算数。” 曹德双手抱胸,淡笑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看不到你的诚意,一滴蒜药你都别想要,火油,铜矿,一斤都不能少。” 早在大蒜素完成研发,曹德跟秦川商量好了品质问题。 上品自用,中品留着贩卖。 如今,下品正好用来对外出口。 既不暴露核心配方,又能赚资源。 一举两得。 “不就是诚意嘛,两千斤铜矿石,不,我给你凑三千斤,保证都是成色好的,绝不含杂质,够不够有诚意?” 乌兰公主大喜过望,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第一卷 第195章 好战分子才是最佳的客户 生怕曹德反悔,乌兰公主主动加码。 三千斤铜矿石换蒜药合作,这笔买卖太值了。 往后,西戎铁骑再也不用怕刀伤感染。 转念一想,乌兰公主又觉得不对劲,忍不住皱起眉:“不对啊,你不会是故意坑我吧?凉州是大楚的铜矿石主产区,早在汉代,这边就有矿脉开采的记录,遍地都是铜矿,你何必舍近求远,让我从西域给你弄,直接在本地买,岂不是更方便?” 心心念念将凉州和整个北地并入西戎领土,乌兰公主对于当地风土民情也是知之甚详。 曹德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本地有铜不假,可我弄不到。” 果然啊。 能够成为一军统帅,任何一个细节都瞒不过她。 “为什么?” 乌兰公主追问道。 “铜是铸造钱币的主要原料,官府垄断了铜矿的开采和冶炼,铜材要优先供给朝廷铸钱局,私人私自开采,买卖铜矿等于谋逆大罪,轻则流放,重则砍头,管得比兵器还严。” 曹德耸耸肩膀,提前想好的说辞张口就来。 铜矿能够铸造铜钱,属于朝廷一家独有的东西。 乌兰公主听后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中原人的铜钱就是用铜矿石制作的。 “就算官府垄断,你找些富商买,总能弄到些吧?” “富商也弄不到铜矿石。” 曹德摇头晃脑,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富商想做铜器都得偷偷融化铜钱,就是因为弄不到生铜矿,只能从铜钱里抠铜。” 蜻蜓点水一般讲出大量铜器的来历,曹德又摊开双手诉苦。 平民百姓没权没势。 别说两千斤,就是弄几十斤铜,都可能被官府盯上。 这一回,曹德真没有撒谎。 他确实弄不到大量的铜矿。 几斤,十几斤没问题。 关键是,后续需要的铜矿石多如牛毛。 乌兰公主迟疑片刻,试探着问道:“你跟我说句实话,弄这么多铜矿石是想炼铜做铜器,还是铸造铜钱?” 曹德这人精于算计,肯定是想靠铜器牟利。 曹德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似笑非笑地回答道:“你管我做什么用,只要把铜矿石送来,咱们的合作就可以继续下去。” 有一说一,乌兰公主也不算诬陷曹德。 将铜钱熔化制作铜器,属于大楚富商群体通行的致富之道。 同时也导致民间铜钱存量越来越少。 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例呈现着病态的差距。 朝廷官价,一千文铜钱兑换一两银子。 到了民间,两千文才能换来一两银子。 无他。 朝廷收税只要银子。 见曹德遮遮掩掩,乌兰公主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曹德果然是想靠铜器牟利。 铜器生意风险大,但是利润也高。 曹德要是能靠这个赚大钱,往后说不定能供应更多的灵药,对西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要是肯长期给我供应蒜药,我按五斤铜矿石换一罐,不管多少我都要,保证绝不拖欠。” “成交!” 这话正中曹德下怀。 还是老一套。 乌兰公主对天狼神发誓履行承诺,又手写了一份欠条。 “曹公,咱们真要卖给西戎蒜药?”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乌兰公主,秦川担心此举后患无穷。 西戎靠蒜药提升了士兵的生存几率。 对中原绝对是个大威胁。 “怕什么,卖给他们的是下品药,影响不了大局。” 下品大蒜素的配方要改,效果还要继续打折扣,主要从保质期下手。 片刻后,秦川明白了曹德的意思。 用质量不稳定的下品大蒜素换铜矿石,既赚了资源,又牵制了西戎。 至于效果,自然也是因人而异。 有药效不假。 却不可能像上品大蒜素一样神奇。 一旦得到来自西戎的三千斤铜矿石,曹德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蒸馏器,反应釜,全都指望着铜矿石。 提纯火油,改良炒钢,这些项目需要先做实验。 进入实验阶段,急需的就是器皿。 铜耐腐蚀,易锻造。 充当实验器材的效果比铁石好用十倍。 “这傻妞还挺招人稀罕,没准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代理人。” 笑了笑,一个庞大的主意涌上曹德心头。 有的时候。 好战分子才是最佳的客户。 打仗,同样也是一笔获利不菲的生意。 这方面,鹰哥绝对是头子。 早上,乌兰公主起床洗漱,如常地准备前往训练场练兵。 猛然间看到曹德带着贱兮兮的笑容上门,乌兰公主内心警铃声大作,下意识道:“你想干什么?” “看在你昨天这么爽快的份上,我带你看个更新鲜的东西。” 曹德笑道。 乌兰公主以为又要去寒冷的药库,起身回屋去穿大衣。 没走多远,乌兰公主一眼瞧见田间立着几座一人多高的土棚。 棚顶盖着厚厚的茅草和油纸。 走近了能感觉到一股暖意从缝里渗出来。 乌兰公主脚步顿住,诧异道:“这是什么地方?” “蔬菜暖棚。” 曹德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瞬间驱散了乌兰公主身上的寒气。 “天呐!这个季节怎么能种出菜?” 乌兰公主如遭雷击。 四月初,大雪刚刚融化。 别说青菜,连草芽都没冒头。 中原人在棚子里种出这么水灵的菜,完全超出了她的三观。 “秘密就在这棚和炉子上面。” 曹德要的就是不间断的震撼和不解,不震撼岂能漫天要价。 当即,曹德指了指位于棚里的一个铁炉。 炉口盖着铁盖,炉身通着铁皮烟管,顺着棚壁伸到外面。 “暖棚可以挡风透光,这种回春炉烧炭供暖,温度能比外面高十几度,别说青菜,再过阵子,黄瓜,茄子也能结下来。” “回春炉?” 乌兰公主喃喃自语,伸手摸了摸炉身。 温热的触感传到手指间。 听说回春炉保温的热力是暖盆的三倍,乌兰公主越听越心惊。 “铁炉看着简单,放进去和暖盆同等数量的火炭,升温时间是后者的三倍,可怕的中原人,古怪的青石村。” 乌兰公主的疯狂吐槽,恼怒曹德不是西戎人,青石村不在草原。 伴随着这些古怪的念头,乌兰公主忽然有了一个小妙招。 曹德生不是西戎人。 娶了自己,不就成了半个西戎人嘛。 第一卷 第196章 今日开会只聊三件事 草原冬季极寒,牧民住的帐篷根本挡不住风。 取暖主要靠烧牛粪。 只有少数贵族采用的起炭。 牛粪取暖最大的问题就是烟大。 每年都有子民冻病,冻死。 要是有了回春炉,西戎过冬就不会死那么多人的。 曹德暗笑傻娘儿们又进坑里了。 不论是白糖,大蒜素,还是眼前的回春炉。 对于草原人而言,都是可以用于战争的物件。 只要东西对西戎有用,乌兰公主就不会拒绝合作。 而这,正是曹德要的结果。 “有用的东西不止回春炉,我们村还能制作上等的盐巴。” 曹德又带着乌兰公主去了盐场。 望着洁白如雪的雪花盐,乌兰公主里翻江倒海。 曹德说的这些物资,都是西戎紧缺的东西。 草原上除了牛羊,金矿,几乎没有别的物产。 衣服布匹靠抢,铁器要从西域换。 盐是晒的粗盐,又苦又有杂质。 至于冬天取暖,子民生病就医,更是老大难的问题。 要是能从曹德这儿弄到这些,西戎牧民的日子能好一大截。 自己有统兵的军功。 倘若再有了中原人说的文治。 谁还敢说她乌兰,不配成为下一任的狼主。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买卖,进行资源置换?” 曹德开门见山道:“我给西戎需要的布匹,铁器,盐,糖,蒜药,还有铁炉,红砖,你给我要的,黄金,战马,火油,铜矿石,西域的各类土产,比如香料,宝石,羊毛。” 顿了顿,曹德进一步开启大忽悠模式。 提出双赢原则。 乌兰公主不用带兵打中原,就能弄到大量让子民活命的东西。 曹德不用跟官府打交道,也能拿到紧缺资源。 风险低,见效快。 乌兰公主紧锁眉头,心里盘算利弊。 曹德的提议确实诱人。 西戎常年打仗,要么打中原,要么抢西域。 打中原风险高,而且父王和左贤王始终不认可乌兰公主马踏中原的想法。 认为大楚边军再弱,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反倒是打西域,抢东西很容易。 也没有人从中作梗。 抢来的香料,宝石,除了换点铁器,没别的用处。 羊毛堆在帐篷里还占地方。 要是能换曹德的东西,确实划算。 曹德太精明了,会不会在里面埋坑? 比如,给的铁器是次品,给的方子不全? 或者用这些东西控制西戎,让西戎依赖他? 见多了尔虞我诈,乌兰公主从不敢轻易信人。 哪怕曹德之前治好重伤员展现本事,她也没放下戒心。 “这事我得想想。” 乌兰公主语气平淡。 “西戎未来是我的,我必须为部落和子民的前途考虑。” “可以,随时恭候大驾。” 乌兰公主没接曹德这句话,转身走出暖棚。 外面的寒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不少。 曹德的提议像块肥肉,诱惑得乌兰公主难以忘却。 可也像个陷阱。 西戎生产力低,缺的东西太多。 要是跟曹德合作,改善西戎的处境也是一把双刃剑。 紧接着,乌兰公主去训练场要了一匹马,放弃今天的教学,绕着青石村转了一圈。 见乌兰公主情绪不对,李俊第一时间汇报了曹德。 “受到降维打击,情绪能对才怪,你来得正好,准备开会。” 曹德安排李俊通知曹忠,今日骑兵队放假一天,又让人把柳书明,秦川,鲁源喊到他家院子。 “今日开会只聊三件事,游牧部落缺啥,西域有啥,咱们缺啥。” 人一到齐,曹德直奔主题。 想要给幕僚团统一思想,才能落实后续的方案。 知己知彼,更要了解第三方的动向。 “游牧部落缺的东西可太多了。” 鲁源是墨家传人,墨家门人遍布天下,自然清楚草原的短板。 “西戎人打仗过日子的东西,基本靠抢,盐,茶叶,白糖,都是他们的命脉所在。” 秦川点头附和道:“鲁先生说得对,草原人还缺药品和医术,蒜药对他们来说就是救命药,还有普通的风寒药,止血药,他们也缺。” 草原缺乏成体系的医疗环境,主要靠巫医进行治疗。 顾名思义,巫医既是医,又是巫师。 能治好是运气,治不好也不算奇怪。 “西戎缺的远不止这些。” 柳书明补充说道:“游牧住的帐篷御寒差,红砖,暖炉对他们来说等于是雪中送炭,草原人靠放牧为生,一旦遇到灾年牛羊冻死,就会闹大饥荒,每次饥荒出现,就是战争来临的信号。” 短短几句话,众人一一点明了西戎的作风习气。 一切都靠打仗抢。 这也是他们袭扰中原的决定性原因。 曹德示意柳书明继续说。 “西域都有啥。” 柳书明娓娓道来。 “西域有各类香料,胡椒孜然能调味也能入药,还有宝石和玉石,都是价值不菲之物,火油,铜矿石,铁矿也多。” 想了一会,柳书明又提到西域有一些中原没有的瓜果和药材。 “咱们缺啥?” 曹德说道。 “最缺的是矿产,铜矿石,铁矿,还有火油。” 鲁源率先回答。 曹德耐心等着几人说完,缓缓开口道:“我们要的不只是一次性交易,而是长期合作,稳定的贸易关系,咱们用雪花盐,红砖布匹,药品暖炉这些生活必需品,定期跟西戎换黄金战马,火油铜矿,还有西域的香料羊毛,一步步让西戎依赖咱们。” 炒钢需要好铁,做实验的器皿需要铜矿。 火油能助燃,这些都是提升产业升级的关键。 对了,还有黄金。 乱世里黄金值钱,能用来跟富商换东西,也能应急买命。 西戎的战马质量好,耐力强。 用来训练骑兵再合适不过。 “依赖?” 柳书明惊愕道:“员外是想靠贸易控制西戎?” “商品控制未尝不是一味能杀人的毒药,咱们给胡人盐,白糖,蒜药,改善他们的饮食,给他们红砖技术,暖炉改善他们的住所和御寒条件,看着都是生活必需品,可一旦习惯了,也就离不开了。” 铺垫得差不多了,曹德适时亮出后世的大杀器。 经济操纵。 吃惯了嘴,就算某些眼光独到的贵族看出问题,做出停止交易的决定,部落里的牧民和骑兵也不会答应。 试问全天下的老百姓,谁不想舒舒服服地过好日子? 第一卷 第197章 一切都是为了青石村 普普通通一句话,讲出了游牧王朝为何前期战力彪悍,后期迅速堕落的原因。 一旦打下大量地盘,开始建都立业,游牧的尚武精神便会急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沉迷享乐。 一言以蔽之。 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鲁源,柳书明,秦川纷纷点头,觉得这主意好。 只有李俊皱着眉,脸色凝重道:“曹公三思,咱们跟西戎换东西,确实能强大自己,但也等于强化了他们的实力。” 兵家传人最懂军事利弊,药物能提升西戎骑兵的存活几率,减少他们的战斗伤亡。 “西戎本就好战,实力强了说不定会更嚣张,到时不仅会袭扰西域,搞不好乌兰还会效仿曾经的胡人,将西戎从部落变成国家。” “此乃养虎为患啊!” 听到乌兰公主有可能凭青石村供应的资源建国,柳书明脸色大变。 西戎实力强大,对谁都不是好事。 万一他们反咬一口,青石村根本扛不住。 乌兰公主狂妄不羁。 可能以女流之身成为西戎军事统帅,让数万骑兵效忠于她,搞出这么多大动作,谁敢说她没有人君之才,称王称霸的野心。 曹德语气平静道:“李俊,你只看到了表面,没看到问题的本质,西戎为什么好战,为什么喜欢袭扰中原?” “自然是物资了,中原地大物博,什么东西都有。” 李俊不假思索道。 “没错,物资。” 曹德淡淡一笑道:“西戎发动战争是为了扩大地盘,尽可能多地抢物资,要是有一条更舒服的选择,不用打仗死人,就能拿到这些东西,他们还会拼命打中原吗?” 说到这里,曹德掀开谜底。 给西戎一条更简单的发家之路。 让他们的滚滚铁骑替曹德抢西域的物资。 用抢来的物资,兑换青石村提供的生活必需品。 兵力薄弱的西域,等于是胡人的金山银山。 套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不上锁的自动提款机。 乌兰公主抢西域都已经抢出经验了。 绝对低风险,高回报。 如此一来,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攻打中原? 不去试图改变西戎胡骑的战争天性,巧妙地将他们的铁骑转移到西域。 削弱西戎对大楚的袭扰动机。 甚至能让他们跟西域互相消耗,两败俱伤。 曹德加重语气说道:“除了乌兰公主,狼主,左贤王这些少数明眼人才能看出问题所在,绝大多数西戎牧民只会觉得日子变好了,感激能给他们提供物资的人,根本不会想背后的算计。” “他们拿到盐,拿到暖炉,拿到药品,日子过得滋润,谁还愿意去和大楚打仗,硬啃延绵千里的边关雄城?就算乌兰公主想打中原,部下和子民也不会答应,民心所向无人可拦。” “再者说了,咱们也需要稳定的发展环境。” 青石村现在还弱,各项产业刚起步,需要时间发展。 只有西戎不袭扰凉州,曹德才能安心种地,练兵,改良产业。 要是天天被西戎骚扰。 别说发展,能不能守住坞堡都难说。 用一些生活必需品换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 这笔买卖稳赚不亏。 曹德的话逻辑清晰,层层递进,戳中了问题的本质。 李俊只考虑到军事风险,却没考虑到西戎好战的根源。 更忽视了青石村当下的处境。 青石村需要时间。 要是能靠贸易稳住西戎,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曹公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李俊叹了口气,认可了曹德的想法,又说道:“只是与虎谋皮还是要留个心眼,西戎不能完全信任,得有一些防备。” “放心,我心里有数。” 曹德点头说道:“咱们给他们的物资都是下品,也不是核心技术,就算他们学去了,没有后续支持成不了气候,而且贸易主动权在咱们手里,要是他们敢反水,咱们就断了物资供应,让他们日子回到原样。” “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内部就会乱。” 几人闻言彻底认可了曹德的计划。 柳书明感慨道:“这招釜底抽薪比直接打仗管用多了,既稳住了西戎,又能壮大自己,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别捧我了,一切都是为了青石村。” 曹德笑了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依旧各司其职。 柳书明负责调查西域的土产种类,看看还有哪些能用。 鲁源负责简化暖炉,红砖的制作工艺。 既能用,又不能让西戎工匠掌握技术,进行改良。 曹德要的从来不是一次性的交易,而是长期的控制。 西戎依赖曹德的物资,西域被西戎消耗,他在中间坐收渔翁之利。 一边壮大青石村,一边等待时机。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乌兰公主找到了曹德。 脸上没了之前的警惕,多了几分无奈。 “我答应合作,西戎需要你的物资,你要的东西也能给你,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 曹德丝毫不意外,乌兰公主一定会答应。 “第一,你给的物资必须保证质量,不能以次充好,第二,红砖和暖炉的制作法子,必须教给我们,第三,贸易每月一次,地点选在南山脚下。” 乌兰公主语速极快,这些都是她深思熟虑的要求。 也是西戎各部能接受的底线。 曹德一口答应,说道:“你的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交易时,双方人马都不能超过五十人,免得发生冲突。” “另外,我给你的东西只能在西戎内部用,不能转手卖给别人。” 乌兰公主全盘接受。 不是不想讨价还价,而是没得选。 曹德的物资能改善西戎的处境,更能让乌兰公主笼络人心。 就算知道曹德的条件可能藏有算计,乌兰公主也只能答应。 两害相权取其轻。 跟曹德合作,至少能让西戎继续强大。 曹德何尝不知道,乌兰公主没放下戒心。 可那又如何。 只要西戎依赖中原的物资,贸易能继续下去,曹德就能一步步掌控局面。 至于乌兰公主的警惕。 不过是徒劳罢了。 乱世弱肉强食,只有掌握主动权才能活下去。 而他,已经找到了属于青石村的路。 接下来就是一步步走下去。 把西戎和凉州,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第一卷 第198章 核心豪强 一场围绕着物资,依赖与算计的经济战术就此拉开序幕。 最开始或许看不到成效,可只要稳定交易超过一年,各项优势将会源源不断涌向曹德。 “爹,有人暗中监视咱们村。” 达成合作的第二天,种种异常情况被曹忠集中汇报给曹德。 根据保安队巡逻分队的汇报,青石村外围出现大量身份不明之人。 东张西望地守在路口。 保安队的人一过去,这些人就假装过路,砍柴,迅速脱离现场。 “有没有发现他们跟咱们村里人接触?” 曹德沉声道。 “他们没有跟其他人碰面,也没往村里闯,就盯着路口和山脚,像是在看咱们什么时候换岗,还有村民进出的规律。” 曹德听后沉默不语,心里开始琢磨起其中问题。 丁文龙不敢贸然动手,说明忌惮青石村的实力。 派人参探,大概是想摸清楚坞堡防御漏洞,伺机寻找机会报复。 毕竟。 之前他被曹德坑了五万两白银,又没落得一点好,心里肯定憋着气。 “接着盯防,让队员们远远跟着,重点看他们有没有跟咱们村里人,或者其他不明身份的人接触,一旦有动静立刻回报,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 “知道了爹,我这就安排。” 曹忠转身就要走,又被曹德叫了回来。 “让队员机灵点,要是被缠上别硬来,先回来报信。” 曹德叮嘱道。 丁文龙这只老狐狸看着老实,背地里不断搞小动作。 秘密派人盯梢绝对没安好心。 上次刺杀,青石村折了九个人,伤了二十七人。 虽然没让刺客得逞,却也暴露了青石村防御体系的大量破绽。 暗哨范围太近,预警时间不够。 堡墙缺乏防攀爬的设施,村民响应速度和防御节奏也有问题。 要是不赶紧整改,下次再遇突袭,青石村的损失只会更大。 至于丁文龙。 覆灭之日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时间走到现在,丁大老爷已经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 曹德早已不是初来乍到的泼皮闲汉,手下有脱产保安队,盐场,铁坊,暖棚,糖坊,以及柳飘红手下的数百人马。 百姓威望拉满,还获得唐清晏,汪有道的全力背书。 已经是白河县实打实的核心豪强。 无需再靠丁文龙这个共同敌人凝聚各方力量。 选择迟迟不动丁文龙。 是要借他的恶,让百姓,小豪强,乡绅,富户,官府联合起来抱团取暖,减少曹德被针对的压力。 用反派转移矛盾,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继续留丁文龙狗命,反而会让矛盾变成新旧豪强之争。 喊来鲁源和李俊,曹德决定今天开始整改坞堡防御体系。 “先加暗哨,将我们的眼线部署到坞堡外二里地的路口,沿途各藏三组暗哨,每组两人轮换值守,再备上烟花预警,就是你之前做的那种,点燃了能飘上空,红光能传到村里的特殊烟花。” 再三吩咐鲁源烟花不够赶紧做,千万别想着节约材料,预警是重中之重。 随后,曹德又让李俊亲自挑选十二名队员。 一共分成六组,交代暗哨的位置和值守规矩。 “路口暗哨藏在树林里,山脚暗哨藏在石头后面,看到陌生人靠近先观察情况,看着不对劲就点燃烟花,告诉他们不要擅自行动,等待村里支援。” 李俊重重点头,亲自部署明暗哨位。 除了这些,坞堡堡墙还要做进一步加固。 内侧用填满土的麻包堆砌土垒,既能加固堡墙,也能抵挡箭矢。 堡墙外侧挖半尺深的浅沟,将木头削尖斜着埋进去,只露尖头在外面,这样就能有效防止敌人攀爬堡墙。 安排这些工作,曹德又亲自召集村民和保安队训话。 “跟大家说几件保命的规矩,全都记好了。” 曹德声音洪亮地重申双口令安排。 日常换岗用第一套,遇到敌袭就换第二套口令。 鸣锣预警的规矩要改。 一声是预警,两声是集合,三声是进入战斗状态。 保安队上堡墙迎战,村民们要么帮忙搬东西,要么带着老人小孩藏地窖。 顿了顿,曹德又将村口和打谷场安排成两个重要集合点。 “老人,孩童,还有女眷提前记好藏身地窖的位置,不管听到几声锣响,立刻躲进地窖,没有我的吩咐,千万不要出来。” “大朗,各家的地窖就那么大,怕是装不下一家人啊。” 有村民问道。 曹德不假思索道:“一会儿我就安排人分别在村里,挖几个公用的藏身地窖,加上你们各家的小地窖,足够躲避危险了。” 四五月份的北地冷归冷,土地正在逐渐解冻,挖掘大地窖的难度相对较小。 这件事情,曹德吩咐柳书明代办。 最后,曹德又给落户青石村的流民做了安排。 帮忙搬运滚木礌石,送水送粮。 危机四伏的年月里,曹德能做的只有步步为营。 将村子里的基本防御做扎实。 把实力练强才能站稳脚跟。 丁文龙派人盯梢,肯定是想找防御漏洞。 这次整改把能想到的漏洞都堵上了,就算丁文龙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了。 青石村有保安队,群防群治深入人心。 加固了坞堡和外围防御。 就算村子前方无险可守,也能跟各路势力掰掰手腕! 青石村修补漏洞的同一时间,丁府的家丁和帮工依旧在路口和山脚盯梢。 看到青石村的村民忙着堆土袋,挖深沟,不少人心里直犯嘀咕。 “老爷,曹德加固防御,恐怕是知道咱们在盯着青石村了。” 二管家第一时间汇报情况,担心此计不成。 “哼,一个破烂村子,防御再强也挡不住数千流寇,他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若是青石村能够逃过此劫,老爷我就不叫丁文龙。” 丁文龙不屑一顾地讽刺曹德死期将至。 只等流寇大军到来,他的武装家丁与流寇里应外合。 借口援助青石村,杀他个片甲不留。 交代手下按兵不动,继续盯着青石村,丁文龙吩咐丫鬟伺候他沐浴。 明日。 劳什子的开山取水工程,就要正式开工了。 第一卷 第199章 以杀止战与以战止战 转过天,县府两级连同唐清晏,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开工典礼。 城外建起了一座木头高台,县令汪有道毕恭毕敬请上唐清晏和知府王怀安讲了几句场面话。 无非是夸水利工程利国利民,感谢唐老大人牵头,感谢各位乡绅出钱出力。 台下站着白河县的乡绅富户,适时开口附和三位大人的官腔。 人群中,曹德时不时瞥向丁文龙。 只见丁文龙脸上挂着淡笑,不管是汪有道说话,还是乡绅们互相寒暄,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 曹德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丁文龙被坑了五万两白银,当日气得差点翻脸。 今日一见,怎么半点心疼的模样都没有? 全程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 仿佛花出去的不是真金白银,只是一堆废铁。 “丁老爷居功至伟,真乃是我辈楷模。” 曹德凑过去主动挑事。 阴阳怪气地称赞凿山工程耗时耗力,丁文龙甘愿充当其冲。 丁文龙笑容不减道:“曹贤弟说笑了,引水灌溉既是为了百姓,更是在给朝廷分忧,身为当地富户之首,丁某自是责无旁贷,贤弟提出分段承建的法子确实高明,工程有你盯着,想必一定能够顺利完工。” 一番场面话说得洋洋洒洒,曹德明显察觉到语气里的敷衍。 丁文龙睚眦必报,被自己架在火上烤,没理由不记恨他。 要么是真怂了。 要么就是在憋大招。 以曹德对丁文龙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丁府家丁和闲杂人等总在青石村路口盯梢,当时没抓到把柄,只当是丁文龙想探查坞堡防御。 结合今天的反常举动,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下午典礼结束,乡绅们三三两两散去。 唐清晏拉住准备回去曹德,说道:“你要多留心盯着点,丁文龙此人城府深,别让他在工程上动手脚,更别让他找机会坏了这桩差事。” 和曹德一样,唐清晏也察觉出丁文龙今日的反常。 “老大人放心,晚辈定当负责到底。” 曹德比谁都清楚丁文龙的心思,唐清晏不说,他也会让人盯着工程进度。 唐清晏点点头,跟着王怀安,汪有道前往县衙,商议后续的银两和民夫监管事宜。 曹德带人返回青石村。 盘算着回去就找幕僚们分析原委。 刚走到村口,三个身影径直挡住了曹德的去路。 不是被人,赫然是墨家三侠。 墨渊单手按着腰间宝剑,脸上透着一股杀气。 曹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看这架势怕是来者不善。 不等曹德开口寒暄,墨渊语气冰冷地率先发难。 “你为何要收留乌兰公主?西戎乃是中原死敌,她意图窃取边关兵备图,你留她就是养虎为患,难道忘了西戎骑兵袭扰中原,害死多少百姓?” 墨风和墨尘纷纷用不善的目光盯着曹德。 三人刚刚返回青石村,一个惊天噩耗传入耳中。 被他们追杀的乌兰公主,竟被曹德当成上宾留在青石村养伤。 乌兰公主心狠手辣,主张吞并北地,霸占中原。 留她性命不但是助纣为虐,更是与虎谋皮。 曹德暗暗叹气,语气平静:“墨兄息怒,杀她只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曹德,我看错你了!” 墨渊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她是西戎主战派的核心人物,杀了她,西戎内部必会大乱,怎么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墨兄,你的以杀止战只能管得了一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曹德一字一句道:“相反,我更看好以战止战,别看你我对待乌兰的策略只有一字之差,效果则是天壤之别,杀了乌兰公主,确实能让西戎主战派陷入一段时间的内乱,可一旦他们选出新的领军人物,西戎针对中原的战争还要继续。” “那个时候,死的百姓会更多,留着她,结果又不一样了,我有办法通过乌兰改变西戎袭扰中原的局面。” 墨渊闻言一愣,一时之间没明白曹德想要表达什么。 曹德继续说道:“西戎的狼子野心世人皆知,不是杀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你的以杀止战,是靠杀人改变战争爆发的可能,充其量只能算是治标,西戎为什么总来抢中原,因为他们穷,牧民想过好日子只能靠抢。” 紧接着,曹德道出他的思想核心,以战止战。 乌兰公主有野心是个不争的事实。 而越是有野心的人物,越能冷静地看待自己的短板。 西戎的短板是物资,能让牧民活下去的各类东西。 “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和乌兰公主谈好了,通过物资换和平,逐渐让西戎明白不用袭扰中原,也能换到好东西,时间长了,西戎牧民习惯这样的日子,就算有人想打中原,牧民也不会答应,这才是真的止战,比杀几个首领管用百倍。” 这些话像是一盆盆冷水,顷刻间浇灭了墨渊三人的怒火。 墨家一直主张非攻止战。 可惜,千百年来都是遇乱才护,遇恶才除。 以杀止战只能解一时之急,没能从根本上解决战争。 曹德的办法看似迂回,缓慢。 却能斩断西戎发动战争的根源。 游牧的生存问题。 过了半晌,墨渊放下按在剑柄上的手,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一些。 “用经济控制西戎,此法当真可能?” “只要交易不断,两年后必见成效,五年后可见小成。” 曹德信心满满地给出具体时间。 没有人天生嗜血,好战。 纵然是狂野的游牧也不例外。 西戎依赖青石村提供的生活物资,而这样的依赖成为习惯,乌兰公主就不敢轻易向中原开战。 甚至会帮曹德牵制其他势力。 “墨兄,不知道我这么解释,你能不能明白,西戎转移目标劫掠西域,用对他们无用的东西,从我们这里换取大量能够改善生活的东西,直接抢我们,等于是玉石俱焚,杀鸡取卵,反之,他们能够得到大量的金蛋。” “这样的好日子的过上几年,游牧的尚武精神就会以断崖式的速度下降。” 曹德满面笑容给墨渊灌输新思想。 历史一次次证明。 当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八个字出现在游牧头顶,马刀会以令人惊愕的速度生锈,变钝。 第一卷 第200章 伪装证据的新方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乌兰会心甘情愿与我们合作吗?万一她拿到物资,转头翻脸继续攻打中原怎么办?” 墨渊迟疑道。 “这就要看她是想当部落酋长,还是建国立邦的开国之君了。” 曹德语出惊人。 乌兰公主的野心不只是攻伐中原,还有着成为狼主的打算。 既然有开国的野心。 调停内部各种矛盾,足够让她分身无术。 如果乌兰公主没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宏图大志,岂会盯着复合弓,白糖技术,回春炉,大蒜素的核心技术念念不忘? 直接抢就是了。 何必自己制造,解决依赖他人的短板。 墨渊再次陷入沉默。 看似温和的手段,反倒能达到止战的目的。 比墨家一味地除暴安良,高明多了。 “曹兄高见。” 墨渊对着曹德抱拳致歉,语气诚恳道:“墨渊太过鲁莽,没能看透其中的关键,错怪曹兄了。” “无妨,大家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守中原,护百姓。” 曹德淡淡一笑。 墨风和墨尘也跟着道歉,脸上敌意彻底消失。 对曹德又多了几分认可。 以杀止战和以战止战,看似只有一个字的差别,核心内容不可同日而语。 挑唆西戎进攻西域,一步步让他们腐化,堕落。 “墨兄,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你们三位先休息休息,明日我再设宴给你们洗尘接风。” 正事还没办,曹德实在提不起精神招待三人。 感觉出曹德心不在焉,墨渊疑惑道:“曹兄莫非遇到了麻烦事?” 曹德唏嘘道:“也不算是大事,就是丁文龙这段日子的举动过于反常了。” “丁文龙?” 墨渊声音急促道:“何事反常?” 见墨渊打破沙锅问到底,曹德也就随口说了。 “被我坑了五万白银,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并且最近他有人在青石村路口盯梢,像是在探我们的动静,我怕他在憋某个大行动,所以才会心神不安。” “莫非是勾结西戎?” “嗯?” 曹德脸色一变,忙问道:“墨兄,你说丁文龙勾结西戎?” “是也不是,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当即,墨渊告知曹德姗姗来迟的原委。 久寻乌兰公主无果,三人便打算返回青石村,继续和曹德论道。 岂料刚刚抵达白河县地界,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了三人脚步。 返程时,墨渊意外发现西戎草原特有的信鸽。 西戎常用信鸽传递情报,探查了一段日子,墨渊三人发现有一批信鸽落在了城北一座庄园里。 “城北庄园,那是丁文龙名下的庄子!” 曹德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墨渊怀疑丁文龙勾结西戎。 今天的反常情况不是怂了,更不是维持所谓的输人不输阵。 而是因为有西戎人给他撑腰。 派人盯梢青石村,怕是在为西戎打探乌兰公主的下落。 飞鸽传书则是丁文龙和西戎细作联系的证据。 脑中疑惑全部解开,曹德后背惊出冷汗。 丁文龙根本不在乎损失的几万两银子,也没心思跟曹德虚为委蛇。 云淡风轻是料定曹德活不长。 因为西戎人会帮他除掉自己。 来自西戎的飞鸽传书多次出现在白河县境内,说明丁文龙勾结的胡人不是小角色。 肯定是西戎的高层势力。 想通了这一层,曹德脑中疑惑顿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老狐狸藏得真够深的。 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墨渊会撞见西戎的飞鸽传书。 转念一想,曹德脸色又变得郁闷。 飞鸽传书落在丁家庄园,全程只有墨渊三人看见了。 没有实物证据,丁文龙肯定咬死都不认。 同时,墨渊三人劫狱杀了董光耀,属于官府通缉的人物。 带着他们去见汪有道,或者是唐清晏。 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不能硬来,要让他自己暴露。” 想了想,曹德计上心头,邀请墨渊三人随他去见乌兰公主,暂时缓解这桩恩怨。 “曹德,你是要卸磨杀驴” 小院内,乌兰公主惊得浑身直冒冷汗,当日追杀她的三个煞星出现在眼前。 “胡说什么呢,我带他们过来,是给你们调停恩怨的。” 曹德对着乌兰公主挤眉弄眼,提醒她已经做通了三人工作。 墨渊冷声冷气道:“只要你信守承诺,墨家可以饶你不死。” “有种你们去草原试试。” 乌兰公主不甘示弱开口反击。 “别吵了,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朋友,船翻了,谁也活不成。” 担心乌兰公主和墨渊再度翻脸,曹德不失时机地转移矛盾。 “知道那些刺客为何能找到你的下落吗?都是当地豪强丁文龙的功劳。”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丁文龙更没机会为他的所作所为辩解,曹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所有脏水统统泼给丁文龙。 “帮我写一封信,就说你满意丁文龙提供的军情线报,西戎铁骑攻破凉州之日,他将居首功。” 没有证据便自己创造证据,这种事情曹德干得得心应手。 乌兰公主是西戎实权人物。 有了这封信,丁文龙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我凭什么帮你?” 帮曹德收拾谋害自己的帮凶,对于乌兰公主没有任何坏处,可每次都被曹德吃得死死的,乌兰公主多少有些不痛快。 “你没得选,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曹德收起笑容,声音严肃地指明合作的必要性。 丁文龙勾结右贤王,要置乌兰公主于死地。 不干掉丁文龙,乌兰公主随时都会被丁文龙干掉。 伪装证据弄死丁文龙,既能给两家报仇,也能断了西戎在本地的眼线。 “等着。” 乌兰公主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丁文龙不死,确实是个大威胁。 进屋找来笔墨,出门询问曹德应该怎么写。 “继续提供情报,等西戎大军抵达攻取凉州,事成之后封你为侯,另赐牛羊千头,黄金万两。” “我们西戎没有侯,算了,我来写的。” 曹德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乌兰公主理清了大概意思,低头用西戎文字书写着这封能让丁家满门抄斩的信函。 曹德接过信看了几遍。 内容没问题,偏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少了点重要的东西。 第一卷 第201章 王族金印 墨渊正打算出言提醒,但见曹德一拍脑门,两只眼神贼兮兮地上下打量着乌兰公主。 换成中原女子,被曹德从上看到下,肯定会极不自在。 骂曹德是登徒浪子更是必然。 反观乌兰公主,脸上没有半点中原女子的羞涩,反倒挺直胸膛,主动迎上曹德贼兮兮的目光,语气彪悍道:“要是你愿意,现在我就跟你进屋当夫妻,我们的孩子,既有中原人的谋略,又有西戎人的勇猛,定会是世间最厉害的勇士。” “噗!!!” 曹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满头黑线往下掉。 心里暗道西戎公主也太野了。 说话没半点遮拦,不分场合不分对象。 墨渊,墨风,墨尘齐刷刷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 胡人女子敢爱敢恨,这一点三人都清楚。 开口就要和曹德入洞房,还特么幻想二人的孩子是世间最强的勇士。 难道……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肃然起敬。 为了中原,为了百姓。 曹公连美男计都用上了。 怪不得二人能够化敌为友。 “巨子,曹公莫非……” “唉,舍一人全天下,非大仁大义不能为之。” 墨渊暗暗钦佩。 墨风和墨尘同时对曹德报以敬佩目光。 “你们别瞎想,我俩不是那种关系。” 曹德老脸一红。 “那可说不定。” 难得见曹德吃瘪,乌兰公主得意往前凑了凑。 “别闹了,说正事。” 曹德赶紧拦住自己往上贴的乌兰公主,生怕她再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光有这封亲笔信还不够,丁文龙要是狡辩说信是伪造的,计划就难以奏效了。” 天下妙手之人不计其数,模仿字迹的能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想要让官府彻底站队自己,就必须做得铁证如山。 乌兰公主明白了曹德的意思,伸手从贴身之处取出一件东西。 “金印?!” 曹德惊呼出声。 乌兰公主取出的东西,赫然是一方比成年人大拇指盖,大了一圈的金色小印。 猜都不用猜。 肯定是乌兰公主随身携带的身份印信! “你倒是有些见识,此物既是印信,更是兵符。” 乌兰公主晃了晃手里的小印。 凭借持物,可以调动一万西戎铁骑。 印上刻着西戎王室的纹路,边缘镶嵌着细小的宝石。 曹德伸手就想接:“有了这东西,丁文龙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且慢。” 乌兰把印拿了回去,似笑非笑道:“想用此物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呃……” 曹德心头一抖,疯娘儿们不会要和他洞房吧? “只要别太过分,我可以答应你。” 急需这枚印坐实丁文龙的罪名,曹德也没心思跟乌兰讨价还价。 先答应了再说。 反正洞房,他也不吃亏。 乌兰公主露出阴谋得逞的坏笑,径直把小印递给曹德。 “事成之后,我再说要你做什么。” “……” 曹德叹了口气。 为了天下众生,献身就献身吧。 重重扣上印戳,曹德将小印丢还给乌兰公主。 “墨兄,我先去唐府一趟,回来再和你攀谈。” 时间紧迫,曹德片刻不敢耽误。 如果明天再去,另一个重要人物就不在了。 赶到天黑之前抵达唐府,管家将曹德引入唐清晏的书房。 见曹德急匆匆进来,表情凝重,唐清晏疑惑道:“何事如此慌张?” 曹德没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密信递到唐清晏面前。 “老大人,这是丁文龙通敌西戎的证据。” “什么!丁文龙勾结西戎!!!” 唐清晏只感觉大脑发颤。 丁文龙有几个胆子,敢干这种抄家灭族的恶事。 拆开信封定睛一瞧,丁文龙眉头紧锁。 “这封信你是从哪弄来的?” “不瞒老大人,这封信是我村乡勇无意间缴获。” 曹德按之前想好的说辞,详细解释了密信的来历。 外出巡逻的保安队队员,途中遇到看到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 看着不像本地人,按照惯例上前盘问身份。 几人非但没停下,反而拔出刀反抗,队员们没办法只能动手还击,最后把人都杀了,从领头之人身上搜出了这封信。 因为之前西戎商队事件,曹德认得西戎文字的样式。 回村找柳书明帮忙翻译,这才知道是西戎乌兰公主写给丁文龙的招降信。 “好个丁文龙,竟敢勾结西戎背叛朝廷!” 见唐清晏火冒三丈,曹德暗道计划成了。 唐清晏以吏部侍郎身份告老还乡,身为朝廷重臣,肯定见过西戎高层的字体文书。 不出曹德所料。 唐清晏不但认得乌兰公主的笔迹,还认识上面的印信。 唐清晏以探花入仕,头三年在礼部主客司当值。 专管外邦朝贡接待。 早年间。 西戎使者来京递交番书,上面盖的就是这种苍狼图腾的王室印章。 见得多了,自然记得清。 确认字迹和印章不是伪造,唐清晏眼神变得异常冰冷。 曹德说道:“丁文龙狼子野心,十恶不赦!如今证据确凿不如趁他没察觉,由晚辈带保安队抄了丁家的府邸,拿下丁文龙和同党免得夜长梦多。” 丁文龙的家丁虽多,曹德保安队也不是吃素的。 还有墨家高手相助,完全可以打一场闪电战。 速战速决,进行斩首擒拿。 “万万不可。” 没想到,唐清晏当即否决曹德的想法。 曹德疑惑道:“证据确凿,为何不能抄家?难道放着他通敌叛国置之不理?” “不是置之不理,而是不能用抄家这种蠢办法。” 唐清晏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只看到了丁文龙一家一户,没看到他背后牵扯的各路豪强乡绅,丁家在白河县盘踞多年,家里的家丁,佃农,帮工,下人,这些人多达千人,庄户更是遍布周边。” “另外,丁文龙膝下无子,却有五个女儿,嫁的不是本地豪强,就是邻县富户,须知,牵一发而动全身。” 相较于曹德的雷霆一击,唐清晏的方案更显老辣。 丁文龙稳坐白河县第一豪强,不光是因为丁家有钱有势。 还有背后千丝万缕的姻亲关系。 “官府只靠一封密信就带兵抄家,就算拿下丁文龙又能如何?那些跟他沾亲带故的豪强,乡绅,富户,难道是袖手旁观?万一有人从中挑拨,你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自保会联手谋反?” 第一卷 第202章 讨教君子六艺 曹德恍然大悟。 确实忘了丁文龙背后的联姻关系网络。 白河县及周边豪强,多少都跟丁家沾点亲。 要是直接抄家,这些人肯定会慌。 豪强造反必然会裹挟名下的佃户,庄户,乃至是所有的三亲六故。 曹德只想着快刀斩乱麻,忽略了这张关系网背后的连锁反应。 唐清晏不愧是官场老手,想得比他深远多了。 “老大人难道要徐徐图之?” 曹德不动声色道。 要是不及时动手,被丁文龙察觉了就麻烦了。 唐清晏冷笑道:“勾结西戎叛国通敌,这种大罪岂能徐徐图之,只是不能蛮干,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还没人敢替他出头。” “哦?” 曹德闻言眼睛一亮,忙问道:“老大人有何妙计?” 唐清晏压低声音,徐徐告知。 “嘶!” 不多时,曹德大吃一惊。 姜还是老的辣。 唐清晏能当上吏部小天官,名列天下第二官。 拿捏人心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没有一步是蛮干硬碰硬,全是官场规则和人心算计。 既坐实了丁文龙的罪名,又避免了大批豪强谋反。 还能让丁文龙死得明明白白。 比直接抄家狠了十倍不止。 “老大人高明。” 曹德由衷地佩服道:“此计若成,丁文龙插翅难飞。” “对付这种无耻之人,就得用这非常之法。” 唐清晏眼神凌厉。 丁文龙以为勾结西戎就能高枕无忧,殊不知官场的刀,比杀人刀还狠。 真刀杀人留痕,规则杀人不见血。 隔天一早,唐府门前就张灯结彩,下人忙里忙外准备酒菜。 为了昨日水利工程开工典礼,知府王怀安百忙之中抽空莅临。 唐清晏设宴一来是为知王怀安送行,二来也是借这场宴拉起铲除丁文龙的大幕。 书房内,唐清晏神色凝重地面授机宜。 “丁文龙通敌证据不足,因而不可操之过急,今日设宴是要演一场戏,先杀杀他的气焰,为日后行事铺垫。” 度过了最开始的震惊,王怀安果断加入计划当中。 丁文龙若反。 破了县城,下一个目标就是他的府城。 算算兵力,白河县只有三十多名衙役,百余名民壮。 府城也没好到哪去。 虽有府兵,人数也不过两百。 而一旦丁文龙登高一呼,起码能聚集数千亡命徒。 看到二人目光盯着自己,汪有道主动表决心:“老大人和府尊大人放心,下官定不会出岔子。” 受丁文龙欺压多年,如今有机会扳倒对方,汪有道自然求之不得。 趁着宾客尚未到来,几人又低声商议有无遗漏。 敲定了细节各自散去。 上午,受邀宾客陆续抵达唐府,都是昨日参加开工典礼的乡绅富户。 丁文龙刚进唐府,一眼看到死对头曹德。 两人目光对视,曹德笑眯眯开口问好。 丁文龙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送行宴宴席设在正厅,唐清晏坐在主位,左边是王怀安,右边是县令汪有道。 曹德和丁文龙则坐在下手,其他乡绅按身份依次落座。 唐清晏端起酒杯,笑道:“今日设宴一是为送别王知府,二是感谢诸位善长仁翁,大家随意不必拘谨。” 众人纷纷举杯回礼,席间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曹德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喝酒,目光时不时瞥向丁文龙。 酒过三巡,唐清晏冲着曹德微微点头。 可以开始了。 曹德放下酒杯,和颜悦色地说道:“诸位乡绅,今日难得热闹,我来添个彩头助兴如何?” 王怀安饶有兴致道:“曹员外打算如何助兴?” “曹某年少荒唐,如今幡然兴趣,打从心里羡慕读书人,听说读书人讲君子身怀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与御有着武备修身之意,在下想以此给府尊大人助兴。” 曹德话锋一转,目光看向丁文龙身边的一名年轻人。 “丁贤侄饱读圣贤书,想必平日没少琢磨六艺,我与贤侄切磋一二,讨教一番君子六艺的武备之术,既不失雅兴,也能给大家添点乐子,府尊大人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不约而同看向丁文龙。 年轻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穿着青色长衫,脸上带着几分傲气。 身份是丁文龙的侄子,刚刚考取秀才的丁勉。 听到曹德要和自己切磋六艺,丁勉下意识便要答应。 身为豪强子弟,打小跟着武师练过几年拳脚。 丁勉刚要答应,就被丁文龙拦住了。 丁文龙假惺惺地摆手道:“曹贤弟玩笑了,我这侄子只会读书,哪里敢在曹贤弟面前班门弄斧,切磋之事还是罢了,免得献丑扫了大家的雅兴。” 嘴上说得漂亮,心里暗骂曹德阴险无耻。 丁勉那点功夫在曹德面前就是花架子。 一旦动手必败无疑。 到时,丢的不仅是丁勉个人的脸面。 更是整个丁府的脸。 曹德语带调侃道:“丁老爷这话就见外了,略懂皮毛也无妨,输赢不重要,重在切磋助兴,听闻丁贤侄刚考取了秀才,到底是不愿比试,还是不懂君子六艺?” 难得当一回有人罩着的反派,曹德自然是火力全开。 奉命欺压他人,这滋味贼过瘾。 看似是说丁勉的秀才功名名不副实,曹德还不忘指桑骂槐,暗讽丁文龙心里有鬼。 年轻气盛的丁勉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怒斥曹德。 “你一个泼皮乡巴佬,懂什么君子六艺,也配跟我切磋,分明是故意找茬,想要故意羞辱丁府!” 叔侄二人一个德行,功名全都是花钱买的。 正所谓越缺什么,越怕别人拿来说事。 丁勉再不济,也比大字不识几个的曹德有文采。 乡巴佬田舍汉。 谁给他的脸,和自己讨论君子六艺! 丁勉口无遮拦,骂得极其难听。 丁家落得今日的光景,全都拜曹德“所赐”。 没去找他麻烦,姓曹的反倒主动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闻听此言,曹德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就在众人以为曹德准备发火之际,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率先发难的不是曹德。 而是被当地人的称为泥塑县令的汪有道。 第一卷 第203章 白河县的天,真的要变了 “丁勉,你好大的胆子,曹员外与丁员外平辈相交,更是多次为官府和百姓排忧解难,你一个晚辈怎敢当众辱骂长辈,目无尊长,玷辱斯文。” 汪有道句句诛心,不少人为丁勉捏了一把汗。 原以为曹德故意找茬,没想到汪有道不遑多让。 将曹德的身份抬到与丁文龙平齐的地位。 左一句目无尊卑,又一句有辱斯文。 瞬间把事情的性质定成了以下犯上。 丁文龙开始慌了。 傻子都能听出汪有道是故意针对丁勉。 “县尊大人息怒,犬侄年轻不懂事,口无遮拦冲撞了曹贤弟,我替他向诸位道歉,还望曹贤弟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丁勉身为秀才,理当懂得上下尊卑,当着唐老大人,王府尊,一众贤达的面口出污言秽语辱骂乡贤长辈,按律当重罚。” 谁也不知道汪有道哪来的勇气,态度比曹德强硬了一百倍。 让众人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汪有道对着王怀安拱手建议,以有辱斯文的罪名打丁勉三十大板,再革去秀才功名以正视听。 “革去我的秀才功名?!” 丁勉如遭雷击。 疯了,全都疯了。 仅仅是骂了几句脏话,怎么和犯了天条一样严重。 丁文龙强压怒火道:“犬侄寒窗苦读多年才考中秀才,冲撞曹贤弟乃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为之,勤恳县尊,府尊手下留情。” 曹德适时站出来,假意求情道:“县尊大人息怒,我看还是算了吧,丁贤侄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并非故意辱我,革去功名的惩罚太过严重。” 嘴上求情,实则把皮球踢给丁文龙。 丁文龙对此洞若观火,几个人摆明了针对丁家。 冲撞曹德只是借口。 哪怕丁勉多吃一口菜,多喝两杯酒,都有可能被挑出毛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看出这是鸿门宴,可问题是汪有道和王怀安明显偏向曹德。 “曹贤弟见谅,犬侄无礼是我管教不严,我替他向你赔罪了。” 说着,丁文龙躬身道歉。 丁家在白河县横行多年,何曾给人低过头。 今日为了过关,要向自己最看不起的泼皮道歉,丁文龙差点气炸了肺,丁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丁老爷言重了,我本就没放在心上,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回去以后好好管教丁贤侄便是。” 曹德故作大度地向知府王怀安求情,宽恕丁勉的狂妄之罪。 王怀安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打着官腔的说道:“丁勉辱骂乡贤长辈该罚,若不能以儆效尤,岂不是乱了上下尊卑,不过曹员外既然主动求情,也罢,本府网开一面,暂留丁勉秀才功名以观后效。” “不过三十大板还是要打的。” 最后一句话,再次让席间鸦雀无声。 众宾客悄悄交换眼神。 好一招杀人诛心。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今日的宴会根本就是针对丁家的鸿门宴。 曹德负责开炮。 县令与知府揪着不放,上纲上线。 也怪丁家过于张狂,三天两头和曹德过不去。 也不想想,曹德早就不是那个街头晃荡的泼皮。 靠着抱紧官府的粗大腿发家,带着青石村百姓吃修坞堡,练乡勇。 牵头募捐善款兴修水利,多次给县衙排忧解难。 时至今日。 谁见了曹德,都得尊称一声员外,曹公。 毕竟。 绝对实力面前,年龄和出身早就变得无关紧要。 凭着实打实的本事挤入白河县的乡绅圈子,成了有头有脸的地方豪强。 “多谢府尊手下留情,就按您说的办。” 丁文龙心里憋屈得厉害,可又能如何。 不停用眼神示意丁勉,一定要忍。 几方联合施压,万万不能继续往枪口上面撞。 “来人,把丁勉带往县衙重打三十大板,让他好好记住今日的教训。” 王怀安故意拉偏架,门外衙役立刻进来架起丁勉往外拖。 “二叔救我!!!曹德,你这个小人,你给我等着!!!” 丁文龙五内俱焚,恨不得当场斩杀一干人等! 欺人太甚! 两旁乡绅们低着头,假装喝酒吃菜。 无人看出背后端倪,只当是曹德准备踩着丁家叔侄的脸面,正式问鼎白河县第一豪强的宝座。 唐清晏,王怀安,汪有道都在配合曹德。 丁文龙这次栽得面子里子都没了。 白河县的天,真的要变了。 曹德依旧是那副大度从容的模样,拱手说道:“诸位见笑了,刚刚扫了大家的兴,都是我考虑不周,来,我们继续喝酒。” 众人纷纷举杯回敬,席间气氛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热络。 来宾们唯恐惹祸上身,看向曹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真切切的忌惮。 唐清晏和王怀安对视一眼。 第一步成功了。 半个时辰后,宴席正式结束,众乡绅豪强起身告辞,曹德也跟着告辞离开。 出城路过县衙,正好碰到衙役把丁勉抬出县衙大门。 只见丁勉半死不活地趴在担架上,背后血肉模糊。 青色长衫被鲜血浸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疼得不停抽搐。 丁府,卧房。 一直回到家里,丁勉方才放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知府亲自下令杖刑,县衙衙役岂敢弄虚作假。 三十大板打得极重,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丁文龙一声不吭地看着郎中清理伤口。 床上,丁勉叫骂不止,发誓要将曹德碎尸万段! “二叔,曹德那泼皮那是故意打我,分明就是要让咱们丁家对他拱手称臣,汪有道和王怀安偏袒曹德,他们两个也该死!” 气急攻心的丁勉连带着两个正堂官一并记恨上,央求丁文龙替他报仇雪恨。 丁文龙没有儿子,未来的家业都将传给丁勉。 今日遭遇奇耻大辱,丁勉未来有何颜面掌管丁家。 丁文龙没说话,分析这场一场针对他的鸿门宴,到底有“几篇文章”。 曹德故意挑事不用多想。 汪有道和王怀安配合着上纲上线,倒也不算奇怪。 反倒是唐清晏的刻意默许,让丁文龙有些拿不准。 常言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自打朝廷威严一天不如一天,丁家大量招募武装家丁,明目张胆收编流民给他当佃户。 每年上交的田亩税收方面,丁家更是能省就省。 实际交纳数量不足规定数量的三成。 府县联合曹德收拾他,这一点毫不奇怪。 唐清晏一介重臣,怎么也会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呢? 难道是唐语嫣的事情暴露了? 第一卷 第204章 墨家发来的合作邀请 丁文龙心神大乱,眼中杀意更深。 一不做二不休,只等流寇一到,将这些人统统杀掉! “二叔,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丁家还是不是白河县第一豪强,曹德和我们仇深似海,迟早要让咱们家破人亡。” 眼见丁文龙默不作声,好似装聋作哑,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丁勉话锋一转,提醒丁文龙别忘了曹德他爹是怎么死的。 哪怕丁文龙真的怕了曹德,想要低头做小,委曲求全。 曹德也不可能放过丁家。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双方的仇怨只能以一方彻底消失而结束。 “二叔,您怎么越活越胆小了,咱们丁家屹立于白河县近百年,难道还怕曹德一个刚刚发迹的泼皮不成?调动全部的家丁和佃农,您亲自带人去毁了青石村!” “闭嘴!” 丁文龙呵斥道:“曹德风头正劲,鬼知道这小子还有没有其他对付我们的手段,贸然和他们硬碰硬,万一再次落入曹德的圈套怎么办?” “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我的命令,不许再提报仇的事情。” 从小看着丁勉长大,丁文龙这位二叔比谁都清楚自家侄子有多废物。 没办法,谁让丁文龙膝下无子。 再废物也是他的接班人。 丁勉愣住了。 从未见过二叔对自己发这么大火。 畏惧二叔的威压,可是心里的愤怒怎么也压不住。 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不成人样的屁股,丁勉忽然哽咽大哭。 “我还没死呢,别号丧了!” 丁文龙疼痛欲裂。 难以想象自己百年以后,家业传给丁勉,丁家还能维持多久的好光景。 深吸几口气,抛开脑中纷乱的思绪,丁文龙拍了拍丁勉的肩膀,话里有话道:“二叔不会让你白受委屈,曹德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你先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有些事情,丁文龙打死都不能说。 哪怕是亲侄子,同样不能吐露。 无他。 丁勉根本守不住秘密。 一旦知道丁文龙串通西戎,联络流寇血洗白河县,十拿九稳的事情就会出现大量不可控的意外。 哭了小半个时辰,丁勉沉沉地睡去。 丁文龙走出房间,眼神狠辣得令人心惊。 次日天刚亮,一桩大事传遍了整个白河县。 曹德率领青石村保安队主力,浩浩荡荡前往庆阳府协助官府剿匪。 丁府书房,丁文龙百思不得其解。 “老爷,依我看曹德带领二百多人前往府城剿匪,十有八九是用这件事情换来了昨天撑腰。” 汇报完保安队倾巢而出的消息,二管家小心翼翼展开联想分析。 “我们想到一块了。” 丁文龙难得赞同手下人的看法。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知府王怀安偏袒曹德,曹德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带领乡勇协助府衙弹压地面,剿灭一些山贼悍匪。 “老爷……” “你派人沿途跟着,就算曹德他们去了府城,也不能脱离你的眼线。” “是。” 打发走管家,丁文龙起身来回踱步。 算算日子,流寇大军很快就到。 老天爷真是有眼,这个节骨眼让曹德出门自损实力。 不论是剿匪,还是弹压不安分的流民,青石村保安队必有伤亡。 伤痕累累地返回青石村休整,流寇大军忽然杀到…… “哈哈哈,曹德,老子届时一定要亲眼看看,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如何对抗数千饿红眼的贼兵。” 丁文龙哈哈大笑,彷佛已经看到青石村被夷为平地。 全村男女死无葬身之地,曹德被自己亲手折磨而死。 死对头率众离开白河县,丁文龙难得有了好心情。 一整天的时间里,丁文龙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心情好,睡眠质量同样也好。 天色刚黑,丁文龙早早睡下。 三更天,偌大的丁家一片寂静。 突然,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飘进丁家庄园。 黑影落地无声,四周巡夜家丁无一人发现有人入侵。 一路穿堂过室,黑影们如同午夜的幽灵,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丁文龙卧房外。 当即,两道黑影又一同离开,只留下一个人进入卧房。 随着曹德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强大,丁文龙每日都会入住不同的房间,从不在一间房过两夜,防止被曹德暗中刺杀。 “丁文龙,别睡了。” 一阵突兀的声响惊动了躺在床上的丁文龙。 刚刚睁开眼睛,丁文龙血都凉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丁文龙眼见一把宝剑横在了自己脖颈。 剑刃寒气让他瞬间清醒。 “是不是曹德派你来的?” 丁文龙声音发颤。 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有躲掉曹德的暗杀。 眼前的刺客身材高大,眼神冷冽。 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墨家,墨渊。” 墨渊既没有藏头遮面,更没有隐藏身份,直截了当地道出真实身份。 “墨家?!” 丁文龙瞳孔骤缩,脑中思绪纷乱。 墨家,隐世千年的战国百家之一。 专杀恶徒,喜好锄强扶弱。 他们怎么会找上自己? “丁文龙,可知我为何要找上你?” 墨渊问道。 丁文龙语气卑微道:“传闻墨家从不滥杀无辜,还请阁下明鉴,我和曹德……” “够了,我是为曹德而来,但不是为他来杀你的。” “!!!” 闻听此言,丁文龙一头雾水。 为曹德而来,但不是来杀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有句话,丁文龙倒是相信。 墨家从不滥杀无辜,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 比如,董光耀那样有背景的恶少。 “昨日唐家宴席,你侄子丁勉被曹德当众挑衅欺辱,这份屈辱你能咽得下?” 丁文龙一愣。 墨家向来不管地方乡绅的恩怨,怎么会管自己受不受辱? “这……这是在下和曹德的私事,多谢阁下关心。” 弄不懂墨渊话里有几层意思,丁文龙硬着头皮用场面话敷衍。 “言不由衷的小人,若不是此事需要你的帮助,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墨渊声音漠然地讽刺丁文龙故意撒谎,心里恨不得将曹德千刀万剐,嘴上却说得满不在乎。 “你们之间的狗咬狗,我墨家没兴趣掺和,听好了,曹德私通西戎,收留了落难的乌兰公主,并且将人藏在青石村里,你若是肯助我一臂之力,斩杀乌兰公主以后,曹德任你处置。” 第一卷 第205章 老的不敢小的敢 “什么?!” 丁文龙呼吸骤停,眼睛猛地睁大。 不是震惊曹德收留乌兰公主,而是纳闷墨家怎么会知道乌兰公主藏在青石村? 说起勾结西戎,曹德和的丁文龙半斤八两。 因此,丁文龙才没有将这件事情捅给官府。 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旦官府知道敌酋大公主藏在白河县,必然会上奏朝廷,引来大量官兵。 届时。 丁文龙和右贤王之间的秘密,又能够保密多久,只怕谁也说不好。 几个呼吸间,丁文龙眼里的震惊一变再变。 一系列细微的表情变化,全被墨渊尽收眼里。 心里暗叹曹德料事如神。 “瞧你这副模样,莫非早就知道此事?” 墨渊试探道。 “不……不知道,曹德这厮胆大包天,敢通敌叛国罪该万死!” 丁文龙心里一惊,连忙摇头掩饰。 墨渊冷冷一笑,没有戳破丁文龙的谎言,接着说道:“乌兰公主的随从都是被我所杀,走投无路才躲到青石村寻求曹德庇护,青石村有坞堡,还有大量乡勇,前不久遭遇袭击,戒备变得异常森严,所以我才需要你的配合。” 丁文龙会演戏,墨渊更是不遑多让。 理由给得无可辩驳。 刺杀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失败了,乌兰公主将会彻底从青石村消失。 为了成功斩杀敌国公主。 墨家不得已,选择与曹德的头号敌人丁文龙合作。 “曹德带着保安队主力去府城剿匪,村里只留了少量人手防守,眼下正是袭击青石村,击杀乌兰公主的天赐良机,还是那句话,墨家只要乌兰公主的性命,曹德是死是活,都由你处置。” “这……” 明明是天赐良机,丁文龙反倒无比郁闷。 换作平时,丁文龙保证立刻答应与墨家合作,袭击青石村,诛杀死对头曹德。 偏偏,墨家出现的时间点不对。 流寇大军很快就会抵达白河县,自己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配合墨家先行动手。 退一步说。 保安队倾巢而出,青石村还有坚固的坞堡充当防御。 调动家丁,庄户进行袭击青石村。 丁文龙这边还是要承担不小的损失。 “曹德虽然该死,可是袭击村落杀害良民百姓,在下……” “丁文龙啊丁文龙,白河县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被你欺压残害的百姓还少吗?” 墨渊手中剑刃闪过一道寒光,丁文龙的脖颈立刻出现一条血痕。 “再敢用这等鬼话糊弄我,下一剑,就是你的脑袋!想想董光耀的下场,我墨家说杀就杀,丁府就算固若金汤,我想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丁文龙脸色惨白。 董光耀的死状浮现眼前。 “饶命啊,在下晚不是不敢,只是……” 丁文龙还想辩解,墨渊却没给他机会。 手腕一动,宝剑划过丁文龙的左手食指。 嗷的一声,一根手指骤然落地。 丁文龙疼得浑身冷汗直流,眼中满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此时此刻才知道,墨家根本不和他讲道理。 “敢不敢?” 墨渊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怜悯,充满咄咄逼人的霸道。 丁文龙忍着痛,声音沙哑道:“不是在下不敢,而是青石村命不久矣,很快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墨渊眉头一皱,反问道:“灭顶之灾是什么意思?” 丁文龙汗如雨下。 不敢说勾结西戎和流寇,联手血洗青石村的真相。 要是让墨渊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丁文龙眼神躲闪,额头冷汗越来越多。 “你不敢,其他人未必也不敢。” 不等丁文龙回过神,墨渊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下一秒,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墨风和墨尘押解着丁勉走了进来。 “丁勉,你二叔畏惧曹德的淫威,推三阻四不敢报仇,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墨家合作?” 闻言,丁勉先是看向不停摇头的丁文龙。 随即又将目光对准墨渊。 墨渊进屋之前,两名墨侠一同去了丁勉的卧房。 二人之间的对话,丁勉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同时也亲眼看到墨渊如何折磨丁文龙。 “丁勉,你休得胡言!” 担心丁勉的不知轻重地上了贼船,丁文龙疯狂地给侄子使眼色。 丁勉没有任何城府,丁文龙自然不会告诉他,秘密与西戎勾结的事情。 “找死。” 墨渊抬手劈向丁文龙后颈。 “啊……” 丁文龙惨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我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配合墨家进攻青石村?” “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丁文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丁勉想都不想地答应合作。 屁股上的伤隐隐作痛,心里恨意止不住地翻涌上头。 “曹德通敌叛国死有余辜,只要好汉愿意将曹德交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此时此刻,丁勉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干掉曹德报仇。 墨渊玩味道:“你可知青石村防御极为坚固,想要毕其功于一役,需要出动大量人手。” “我当然知道了,二叔怕他,我可不怕他。” 丁勉想都不想,重提聚众血洗的青石村的老办法。 召集丁府家丁,佃农,庄户,配发武器进攻青石村。 这些人加在一起,没有一千要有八百。 攻打一个兵力空虚的青石村,简直是易如反掌。 坐实曹德勾结西戎,隐藏乌兰公主的罪名,官府绝对会立刻和曹德划清界限。 墨家高手趁机擒拿曹德,交给自己处置。 计划天衣无缝,丁勉丝毫不觉得会失败。 “你说得轻巧,丁家的主事之人是丁文龙,不是你,没有他的命令,你私下召集人手,又能召集几个呢?” 墨渊问道。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听从我的号令。” 丁勉气急攻心,完全不考虑后果。 二叔越老胆子越小,曹德骑到丁府头上拉屎撒尿,丁文龙反倒是畏畏缩缩,始终不敢主动报仇。 他不敢,丁勉敢。 墨渊暗暗点头。 曹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丁勉年轻气盛冲动易怒,只要稍微刺激几句,就能将这小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能召集多少人?青石村就算主力不在,留守的男丁还是不容小觑,加之有坞堡防御,你那点家丁未必能攻破,就算能够成功,曹德收到消息,带领主力杀回来报仇,你能挡住吗?” 墨渊继续刺激丁勉。 丁勉眼神变得疯狂,咬牙道:“曹德有兵,我丁家也有外援!” 第一卷 第206章 造反进行时 不出意料。 丁勉盯上了与丁府沾亲带故的姻亲豪强。 联络这些人,纠集几千人马。 除了可以迅速攻陷青石村,还能快速剿灭曹德身边的两百多名保安队员。 丁勉越说越激动。 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曹德和墨渊设好的陷阱。 “有骨气,要是你召集到人手,我保证将曹德活的交给你。” 墨渊露出笑脸,主动给丁勉吃了一颗定心丸。 “多谢好汉,晚辈现在就去联系人手。” 丁勉转身就往外跑。 墨渊回头看向晕死的丁文龙,淡淡地说道:“你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自己的侄子会坏了你的事吧?” 同一时间,丁勉安排手下假传命令,以丁文龙的名义召集众豪强议事。 上午,庄园门口汇聚了大量的马车和轿子。 十几名身着锦袍的豪强,带着家丁陆续赶到庄园议事。 丁勉亲自迎接,脸上满是大仇得报的兴奋。 随着最后一名被邀请的豪强抵达庄园,丁勉开始了他的表演。 哭诉丁文龙被曹德气得一病不起,发誓要让曹德血债血还。 委托丁勉邀请众人,商议联手对付曹德的机密大事。 “丁贤侄,丁兄召集我们这么多人对付曹德,他为何不亲自出来主持议事呢?” 李庄主捋着胡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李家和丁家是姻亲,丁文龙的三女儿嫁了他儿子为正妻。 关系好不假,对于联手报复曹德这件事情,李庄主存着大量的担忧。 曹德有官府撑腰,兵强马壮可不好惹。 加之丁文龙迟迟没有露面,进一步加重了李庄主的疑心。 丁勉中气十足地说道:“李伯父有所不知,郎中再三告诫,叔父的病情受不得刺激,需要安心静养,所以才派我替他招待诸位。” “曹德带着主力去府城剿匪了,村里只剩些老弱残兵,我们联手还怕攻不破一个小小的青石村?再说我们这么多人,就算官府知道也不敢秋后算账,法不责众,他们总不能把我们都杀了吧。” “这话说得没错,法不责众,咱们每家都有大量的家丁和佃户,只有同气连枝,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不同于性格谨慎的李庄主,另一名丁家姻亲黄庄主脑中满是贪婪的念头。 他和曹德无冤无仇,惦记的只有青石村各项产业。 不论是白糖,青天盐,还是其他玩意。 分到一项,都能让黄家日进斗金。 看到黄庄主不加掩盖的贪婪目光,丁勉故意怂恿道:“曹德仗着官府撑腰,这一年多捞了不少好处,只要荡平青石村,这些产业我们大家平分,我替叔父承诺,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好好好,就该如此。” 黄庄主哈哈大笑。 “万一唐老大人和王知府追究起来,咱们又该怎么办?” 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丁勉语带威胁道:“当初你家生意周转不开,是谁借你银子救急?如今丁家有难,难道要袖手旁观?再说有墨家帮忙,咱们还怕什么官府?墨家连董光耀都敢杀,还会怕几个当官的?” 话音落下,众人大惊失色。 想当初,墨家三人硬闯县衙大牢,明目张胆地抢出董光耀。 转过天,董光耀的人头就被悬挂在城口上方。 由此可见,墨家不但武功厉害,胆子更是大得离谱。 事后,府衙和县衙出动大量人手抓捕,愣是连墨家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前辈,还请出来一见。” 丁勉转身拱手。 墨渊掀开帘子走进客厅,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的豪强。 十几名受邀而来的豪强,手里家丁几十到上百不等。 最终愿意合兵一处的豪强足有一半。 另外的一半,分别用各种言辞推脱。 墨家厉害不假,可同时也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丁勉恼怒地瞪着不愿合作的豪强,打算继续游说他们。 这时,贪图青石村产业的黄庄主开口打圆场。 嘴上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实则是觉得,分好处得越少越划算。 “贤侄,曹德为人甚是狡猾,为防夜长梦多,我看咱们应该立刻行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黄庄主建议立刻行动,返回各自庄园调动家丁。 “你们不能走。” 墨渊插话阻拦。 答应剿灭青石村的豪强,各自写一封书信,写明集合地点和进攻时间。 之后,墨渊会派人带着书信,交给众豪强的亲信,让亲信带着家丁按时赶来集合。 “事关重大,还请诸位体谅。” 墨渊环顾四周,单手握着剑柄。 “前辈所言不错,古语云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我们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丁勉赞同墨渊考虑周全,让人拿来笔墨纸砚。 要求合作的豪强各自写下书信,写完后交给墨风和墨尘。 不多时,墨渊将二人送出庄园。 这些书信很快就会到曹德手里。 成为众豪强作乱的铁证。 与此同时,青石村外的树林里聚集着一队人马。 凌晨时分,保安队杀了一个回马枪。 秘密蹲守此地,等待着墨渊的信号。 “曹公,证据到手了。” “辛苦你们了。” 接过二人送来的书信,曹德忍不住露出冷笑。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当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 唐清晏的后续计划是引蛇出洞,曹德假意带队离开青石村,同时安排人伪装西戎信使,引诱丁文龙趁机作乱。 计划没毛病,不过不能这么进行。 毕竟。 所谓的西戎信使和封赏信,都是曹德伪造的东西。 针对后续计划,曹德进行了略微修改。 由墨渊出面充当导火索,引出丁家的铁杆支持者。 搂草打兔子。 彻底清除丁文龙在当地的关系网! 明日晚间,丁勉将带着江家,张家,黄家等姻亲豪强的家丁突袭青石村。 抢夺属于曹德各项产业。 “曹忠,你亲自去一趟县衙,告诉汪大人,鱼已经咬钩了。” 打着官府的旗号,堂堂正正剿匪,这才是最狠的诛心计。 丁家联合豪强意图作乱。 扣上谋反作乱的大帽子,不但能杀光仇人,还能趁机发一笔大财。 第一卷 第207章 两日之内,此地不攻自破 曹忠走后,曹德又安排老二曹孝通知唐清晏。 老三曹仁回村搬运装备。 老四曹义组织人手准备饭菜。 一切准备就绪,高师爷与县尉带领民壮赶到丁家庄园周边的路口。 设置路障,封锁道路。 另一边,民壮还需要制造混乱。 丁家庄园里,丁勉安排家丁准备出发,没想到二管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不……不好了,曹德……曹德把我们包围了!” “曹德?!他不是去了府衙吗?” 丁勉吓得脸色惨白,用力抓住二管家的衣领质问缘由。 “我们上当了,曹德根本就没去府城,他的人马都在外面!” “曹德!!!” 推开碍事的二管家,丁勉的慌慌张张跑到墙下,踩着梯子爬了上去。 往下一看,脸色比死人还要白。 外头遍布着手持兵器的青石村保安队,庄园正门被团团包围。 “小畜生,你还不给我下来!” 丁文龙被下人搀扶着走过来。 刚刚苏醒不久,又遭遇了当头一棒。 丁勉中了曹德的奸计,那个墨家传人墨渊也不见了踪影。 “二叔,我……” “啪啪啪!” 丁文龙抬手就打,骂道:“你这个蠢货,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整个丁家!老子拼命地提醒你不要冲动,你非但不听,反而联系各路姻亲和好友,如今中了曹德的引蛇出洞之计,你你你……”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丁文龙不用猜也知道上当了。 曹德没去府城,故意引丁家上钩。 丁勉捂着脸,胆怯的一句话都不出话来。 “二叔,那现在怎么办?” 丁勉惴惴不安道。 “守住这里,就有机会翻盘。” 事已至此,丁文龙就算打死丁勉也无济于事。 万幸,事情还没有最坏的一步。 丁家庄园的防御能力,仅比青石村坞堡略逊几分。 围墙两米多高,上面有箭楼,门口设置了拒马。 而且庄园里囤了不少兵器和箭矢。 家丁帮工加起来有四百多人。 凭着这些优势,只要不来大批官兵,固守几天不成问题。 为了提防曹德的报复,丁府家丁这段时间一直在进行训练。 “放箭。” 不多时,曹德的进攻开始了。 一轮轮箭雨呼啸而来。 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的丁文龙下令不许反击。 除了曹德的人开始攻打围墙。 “果真有点名堂。” 连续地发起三轮攻击,每次遭遇反击,曹德必定会下令撤退。 李俊皱眉说道:“丁家庄园防御不弱,继续强攻只会白白消耗士气,不如围而不攻,耗光丁家的粮食和水。” “好,就按你说的办。” 曹德笑容不减地采纳了李俊的建议。 三次进攻不是为了攻打庄园,仅仅是给丁文龙造成一种庄园能够长期固守的假象。 岂料,柳书明提出反对意见。 认为围而不攻同样不算稳妥。 别忘了,庄园里聚集着大量与丁家沾亲带故的豪强。 一旦久攻不下,难保不会有人过来营救各家主人。 只要出现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柳先生,你我不妨打个赌,两日之内,此地不攻自破。” 曹德笑道。 “哦?莫非员外另有妙计?” 柳书明眼前一亮。 “妙计说不上,不过有样学样罢了。” 曹德看向不远处的丁家庄园,命令大队人马围而不攻。 古代战争中,最让人发怵的莫过于攻城。 哪怕是白河县这样的小城,也不是说啃下就能啃下。 至于次一级的坞堡,庄园。 同样会给进攻部队造成大量麻烦。 调整阵型将庄园围得水泄不通,安排队员们准备吃饭,曹德带着几个人绕路去和高师爷会合。 夜幕降临,庄园外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堆和火把。 丁勉小心翼翼地趴在墙头,仔细观察外围情况。 “二叔,您可是料事如神,曹德确实拿咱们的庄园没办法,不如我一会儿安排人骂阵,迫使曹德发动攻击,多杀他点人提升士气。” “闭上你的臭嘴!” 丁文龙鼻子都要气歪了。 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丁勉这个蠢货。 这都什么时候了,丁勉还在想着挑衅曹德。 家丁和帮工毕竟不是正规军。 一旦曹德真的被激怒,不惜人命地发动强攻。 时间一长,肯定会有人回想到投降。 到时,庄园也将不攻自破。 为今之计既要防,更要稳。 稳住曹德的围而不攻计划,避免这厮不顾一切地狂攻猛打。 丁文龙深吸一口气,说道:“通知下去,所有人昼夜不停地防御庄园,谁敢后退,立刻给我杀了他!” 丁勉连忙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在幻想着豪强的援兵过来解围。 “固守防御看似稳妥,实则是坐以待毙。” 丁家正厅,丁文龙试图用话术稳定人心,不就不赞成这件事情的李庄主出言发难。 先是误信墨渊,以为他真的是来合作,进而到众人成了瓮中之鳖。 被官府和曹德前后夹击,丁文龙不想着带领众人突围,反而要坚持固守。 用不了多久,府兵和周围县城的民壮必将前来支援。 那个时候,留给众人的只有一条路。 玉石俱焚。 丁文龙老脸通红,李庄主骂得没错。 墨渊这个混蛋刚刚出事,就不见了人影。 不是中计,还能是什么。 “之前的事情先不说他了,大伙目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理应同舟共济才是。” 始作俑者丁勉厚着脸皮,强装镇定地吹嘘丁家庄园防御坚固,粮草充足。 撑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各家的家丁早晚回来营救主人。 那个时候,就是突围的天赐良机。 “竖子无谋,你能想到事情,难道官府就想不到了?” 李庄主不留情面地挖苦丁勉连草包都不如。 信了墨渊的鬼话,导致众人成了官府眼中的叛匪。 只要官军到来,庄园再坚固也挡不住大批兵马。 同时,各家家丁和庄户都是见风使舵之辈。 没有人带头,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聚众作乱。 这番话正中众人的要害,众豪强纷纷交头接耳。 恐慌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 “不如趁官府援军未到,我等主动突围召集人手再做打算。” 李庄主皱眉提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趁早突围,各寻出路。 第一卷 第208章 以鬼神之法对付恶人 “对对对,李兄所言甚是,趁着各家尚未被官府清算,尽快离开此地才是上策。” “丁兄,劳烦你派人护送我们突围,我们各自家里还有不少家丁,凑个几千人,过来帮忙对付曹德。” “文龙兄,不能再犹豫了!” 众人七嘴八舌央求丁文龙派人护送突围,至于会不会派家丁助战,答案自然是不会。 事情已经彻底暴露,傻子才会陪丁文龙去死。 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 一旦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投降官府将罪责丢给丁文龙才是正道。 “你们……你们!” 丁文龙气得面目铁青,众人的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他。 真要是放他们离开,保证会联手对付自己。 “曹德早有防备,你们根本冲不出去。” 丁文龙目光阴沉地警告李庄主,自己已经识破他的小伎俩。 “不走,难道坐以待毙?” 李庄主毫无惧色地对上丁文龙目光。 本就是被迫从贼,及时反正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丁文龙脸上呈现阴鸷之色,人心散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刚刚遭遇官府和曹德的两面夹击,这些姻亲故交,一个个只想着自己活命。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们,留在这里你们才能活命,离开丁家乃是自取灭亡!用不了数天,就会有大军来援救我们。” “大军?什么大军?” 众人齐刷刷望着丁文龙。 丁文龙低声道:“我也不瞒你们了,不久后,会有一支数千人的流寇大军抵达白河县。” “你……你勾结流寇?!” 李庄主惊得面无人色,其余豪强更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不只是流寇,还有西戎。” 看穿了这帮人的小心思,丁文龙索性破罐子破摔。 想要反正? 哼,下辈子吧! 紧接着,丁文龙的话句句让人毛骨悚然。 很久之前,丁文龙就和西戎接上了头。 西戎王女乌兰藏身青石村,右贤王为了夺权,安排霍顿带领十二名百夫长潜入中原暗杀乌兰公主。 没承想青石村防御得固若金汤。 除霍顿外,其余刺客全军覆没。 丁文龙献策联络流寇,借流寇之手屠了青石村,顺便血洗白河县,将那些和丁家作对的混蛋全部干掉。 “流寇和曹德狗咬狗,懂了吗?” 丁文龙狞笑道。 众人无一例外地被丁文龙的疯狂震惊了。 李庄主脸色变了几变,心里更慌了。 勾结西戎是叛国大罪,株连九族是必然。 再加上联络流寇攻打县城。 丁文龙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可事到如今,众人全都成了知情人。 丁文龙若败,一定会拉他们当替死鬼。 房梁上,墨渊目光阴冷地注视着下方众人。 虚虚实实这套战术,曹德运用得可谓滚瓜烂熟。 都以为墨渊三人事成之后,离开丁家和曹德的人马汇合。 做梦也想不到。 墨渊一步都没有离开丁家庄园。 多重手段一块使出来,墨渊总算搞清楚了丁文龙的全部底牌。 为了自保和报仇,丁文龙引狼入室。 借流寇和西戎之手祸害百姓除掉曹德。 过了一会儿,地面上的众豪强各自散去,墨渊一跃跳到地面,不动声色地顺着窗户离开客厅。 悄无声息来到庄园后院,墨渊取出师弟鲁源给的烟花,使用火石火镰点燃引线。 一道红色的火光冲上夜空。 庄园外部包围圈,曹德看到天空中的信号,立刻下令准备动手。 几桶黏糊的焦糖膏被人搬了过来。 同时送来的还有从县衙武库拿来的火药。 柳书明淡笑道:“员外,这就是您说的破敌之道?” “最后一块图已经补上,是时候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对峙了,柳先生不妨猜猜,这些焦糖膏如何破敌?” “员外大才,学生岂能知晓。” 柳书明是真不知道普普通通的焦糖膏,如何能够攻破戒备森严的庄园。 “这些焦糖膏黏性极强,能牢牢黏在墙面燃烧,而且燃烧速度快,哪怕用水泼也浇不灭。” 说着,曹德又指向装着黑火药的木桶。 除了焦糖膏和黑火药,还有其他东西被陆续搬到此地。 曹德打仗从不硬拼。 更不会将宝贵的兵力放在残酷的攻防战上面。 因地制宜进行智取,才是他的军事核心。 “这些空陶罐在爆炸时会产生尖锐的响声,酷似民间传闻的冤魂哀号。” 曹德不紧不慢拎起一只陶罐,介绍黑火药,焦糖膏,配合陶罐产生的特殊爆炸声音。 倘若再加点铜屑,还会产生刺眼的白光。 伴随着一系列的化学反应,白光能变成绿焰。 再掺上一些腥臭的动物内脏粉末,爆炸后的气味甚是熏人。 好似腐烂的尸体味道。 “冤魂哀号,白光变成绿焰,腐臭的味道,难道……” 柳书明惊愕地瞪大眼睛。 默不作声的李俊脱口而出道:“曹公是要以鬼神索命之法,吓破丁府众人的胆子。” “呵呵呵,不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方圆一两百里,丁家犯下的恶行可谓是罄竹难书,人人都有血债,这套把戏对正人君子或许无效,对于丁家这样恶棍而言,效果只会成倍的增加。” 利用各类化学反应,人为制造冤魂索命的迹象,以鬼神之法对付恶人。 这套把戏倒也不是曹德首创,是从古县的阴兵借粮一事中得到的灵感。 丁文龙作恶多端,被丁家害死的无辜百姓数不胜数。 庄园里的家丁,豪强,大多手上沾着血。 心里本就有鬼。 借鬼神吓唬他们,击垮众人的心理防线将会变得易如反掌。 柳书明恍然大悟道:“员外高明,难怪说你不用两日,就能兵不血刃地攻下庄园,这招确实管用,既不用承受人员伤亡,又能快速破敌。” 完成了最后组装工作,曹忠带着二十个队员趁着夜里潜入庄园外墙。 找到白天勘察好的位置,把火药包和焦糖膏固定在墙上。 再把导火索串联起来等候点火命令。 “柳先生,李俊,你们二人各带一队乡亲们准备敲锣,远远喊几句冤魂索命加剧他们的恐慌。” 曹德伸了伸懒腰。 一群乡下家丁哪见过这种打法,一会保证让他们全都吓尿裤子。 第一卷 第209章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夜色渐浓,月光被乌云遮住,庄园四周一片漆黑。 大批黑影借着夜色掩护悄悄靠近庄园外墙。 庄园西侧的围墙修建时间超过十年,墙体出现大量的松动迹象。 小心翼翼靠近这些位置,曹忠拿出工具轻轻撬开墙上的砖,将混合了焦糖膏的火药包塞进去固定,再把导火索从洞口拉出来,与火药包的导火索串联在一起。 其余队员们有样学样,动作迅速地完成了炸药安装。 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曹德对队员们说出撤退的手势。 “爹,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引爆。” “点火。” 得到曹德下达攻击的命令,曹忠带人举起火把朝着导火索的方向抛。 大量火把先后落地,一根根导火索滋滋作响。 火星顺着引线快速蔓延,朝着外墙的火药包烧去。 “轰隆隆……” 几声巨响震耳欲聋,庄园西侧围墙碎石飞溅。 混合着焦糖膏的火药包爆炸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升起。 爆炸时,空陶罐碎裂发出高频锐鸣,真的像是冤魂哀号抽泣。 内脏粉末和硫黄味混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怎么回事?哪里打雷了?” “不好了,外墙着火了,赶紧准备水灭火!” “鬼……鬼火!!!” 听到鬼火二字,庄园里的家丁慌作一团。 墙头位置飘荡着诡异的绿色火焰,刺鼻的腐臭味飘散到庄园内部。 正要休息的丁文龙听到爆炸声,连忙跑到外面查看情况。 看到西侧围墙的绿色鬼火,丁文龙呆若木鸡。 一块跟出来的丁勉吓得三魂七魄都要没了,磕磕巴巴道:“二……二叔,墙头有鬼火!!!声音像……像是哭泣声。” 与此同时,庄园外传来节奏怪异铜锣声。 “血债血还,你们的报应来了……” 阴森森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庄园里的家丁和豪强们脸色越来越白。 丁家作恶多端,害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有的是被丁文龙放的印子钱活活逼死。 还有大量的百姓被丁家兼并土地,赶出家门最后饿死路旁。 丁文龙是首恶,家丁则是直接帮凶。 害的人多,心里自然发虚。 亲眼看到诡异的绿色火焰,耳旁时不时传来冤魂索命一般的哀号,嗅到刺鼻的腐臭味,众人是越想越怕。 “报应来了!!!” 忽然,一个家丁瘫倒在地上,指着绿色火焰高喊冤魂索命。 “别……别胡说。” 另一个家丁强装镇定,声音止不住发颤。 众豪强也都慌了,丁文龙坏事做尽,他们也没强到哪去。 不吞民脂民膏,怎么成为豪强。 李庄主脸色惨白地拉住丁文龙,带着哭腔道:“丁兄,这一定是冤魂索命,咱们赶紧跑吧。” “往哪逃?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丁文龙比谁都慌。 “事情不可能这么巧,我看根本不是冤魂索命,而是曹德搞的鬼,故意用这些伎俩吓唬我们自投罗网,拿起武器继续守卫庄园,谁要是敢后退,格杀勿论!” 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剧烈的疼痛让丁文龙勉强恢复了一些冷静。 曹德这招太狠了,直接摧毁了众人所剩不多的士气。 “轰。” 没一会,又有爆炸声传来。 这回发生爆炸的位置是北边的围墙。 尘烟散去,绿色火焰再次飘了起来。 丁勉彻底绝望了。 “真的是冤魂索命,我们谁都逃不掉了……” 恐怖的气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所有人,家丁们开始互相推搡,指责对方才是“刽子手”。 无辜枉死的老百姓去找别人索命报仇,千万别来找自己。 “别乱,都给我站住!” 丁文龙拔刀朝着一个乱跑的家丁砍去。 家丁惨叫着扑倒在地上,鲜血溅了丁文龙一身。 哪怕连续砍了两三个逃跑的家丁,丁文龙也没能阻止内部的混乱。 墨渊站在暗处冷笑。 曹德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丁文龙逼得自乱阵脚。 接下来,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点燃爆竹,通知曹德可以攻打庄园。 “进攻!” 第二枚红色信号冲上夜空,曹德果断下令总攻。 无人防守的情况下,两百多名保安队队员争先恐后地朝着庄园冲去。 按照平时的训练,三人一组攀爬围墙。 第一名队员率先爬到墙头,为后面的两名队友提供支撑点。 双手作绳,依次协助队友完成支撑攀爬。 望着好似神兵天降的保安队,丁府家丁忙不迭地跪下投降。 只有少数几个忠心于丁文龙的家丁还在负隅顽抗。 丁文龙看到大势已去,不假思索地打算趁乱逃跑。 丁府除了有高墙大门,还有藏身的地洞,秘密出去的暗门和地道。 “丁员外,你想去哪?” 说时迟那时快,同一把宝剑又一次架在了丁文龙的脖颈。 “你没走!” 丁文龙心如死灰。 “我要是走了,曹兄又如何能活捉你这个死敌。” 墨渊似笑非笑用余光瞥着吓尿裤子的丁勉。 丁勉扑通跪下:“前辈别杀我,我错了,我愿意投降。” 与此同时,各家豪强也是一个没跑掉,全部被保安队队员生擒活捉。 墨渊眼神冰冷道:“丁文龙,你勾结西戎引流寇入境,残害百姓作恶多端,哪怕是千刀万剐,都不足赎你犯下的罪过。” 丁文龙面如死灰。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曹德会用装神弄鬼的方式破了他的庄园。 墨渊一直藏在丁府。 关键时刻坏了他的逃跑计划。 横行白河县这么多年,最终栽在一个泼皮手里。 “古人常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才过了不到两年,咱们的身份就换过来了,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不多时,曹德领着义子干儿见到了满脸戾气的丁文龙。 一年多前。 包括曹德在内,几人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面对豪强,只有乖乖等死的份。 今日。 不可一世的白河县头号豪强丁文龙,成了众人的阶下囚。 “曹员外饶命啊,小人愿将丁府的田产商铺,银钱欠账全部奉献给员外,只求员外放我一条生路,小人立刻离开白河县,再也不回来!” 丁文龙双膝跪下,对着曹德拼命磕头。 左手悄悄向腰间摸去。 第一卷 第210章 由百姓定你丁家生死 丁文龙腰间藏着一把淬毒的匕首,原本是为了逃命准备的武器。 就算死,也要拉曹德垫背。 曹德朝前走了几步,冷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电光火石间,丁文龙猛地站了起来。 “小心!” 电光火石间,李俊不假思索挡在曹德身前。 决心拼死一搏的丁文龙抽出匕首,不顾一切地冲向曹德。 “曹德,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不,你输了,老子早就联络了流寇,他们一到,白河县和青石村都会被夷为平地,你手下这些泥腿子全都得死!” 话音未落,曹德推开李俊,抬脚狠狠踹向丁文龙。 丁文龙惨叫一声,身躯重重倒在地。 没等他反应过来,曹德伸手卸掉丁文龙的匕首。 伴随着两声脆响,丁文龙的一双腕骨被曹德捏碎。 丁文龙疼得冷汗直流,刚想张口咒骂,曹德又一脚踢中脚踝。 四肢尽断的丁文龙像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狗贼,你给我等着!” 曹忠拔出腰刀,咬牙切齿道:“爹,丁文龙死不悔改,把他交给我,我要一片片割下他身上的肉。” 不光曹忠想要将丁文龙碎尸万段,现场的队员和曹德的另外三个义子,眼里也满是杀意。 丁文龙不知害了多少人命。 凡是当地百姓,人人将他碎尸万段。 “老子再给你们上一课,由咱们亲手杀了他,是对敌人莫大恩赐。” 曹德似笑非笑踢了踢大声咒骂自己的丁文龙。 “柳先生,劳烦你去把附近的百姓都召集过来,有多少叫多少,丁家众人谁能活,谁该死,全听百姓的。” “!!!” 丁文龙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不怕官府的刀斧,更不怕曹德的私刑。 唯独害怕,落到那些想要生啖其肉的老百姓手里。 没人比丁文龙更清楚,自己这辈子造了多少孽。 眼前一黑,丁文龙直挺挺地昏死了过去。 “现在才知道怕,这还只是开始。” 曹德吩咐众人泼冷水浇醒丁文龙。 单独将墨渊叫到无人的地方,询问后续的细节。 得知丁文龙怂恿霍顿联络流寇,曹德微微皱眉。 意外归意外,却也是见怪不怪了。 与丁文龙斗了这么久,借刀杀人属于丁文龙一贯手段。 曹德郑重道:“墨兄,能够攻破丁府,活捉首恶,您和两位兄弟劳苦功高,可现在时间紧迫,麻烦您带着墨风和墨尘两位兄弟,现在就出发查探流寇大军的具体人数和行进路线,我得提前做好迎战准备。” “好。” 墨渊一如既往地没有废话。 纵然曹德不求他帮忙,墨家的精神也不允许三人袖手旁观。 一个时辰后,周边百姓扶老携幼地往丁家庄园赶。 期间,李庄主等知情人全都被曹德抹了脖子。 这些或许罪不至死。 偏偏听了不该听的东西。 丁家靠着印子钱,兼并土地,巧取豪夺成为白河县第一豪强。 罪行罄竹难书,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无数人被丁文龙逼得家破人亡,死后不能瞑目。 曹德将要公开处决丁文龙,百姓们岂能放过他。 短短一个时辰,丁府门口聚了上千百姓。 曹德大手一挥,丁家直系男丁全部被推到百姓面前。 一个个五花大绑,以跪地的姿势面对百姓的熊熊怒火。 丁文龙的十几个小妾,女儿,旁系亲属和家丁也被一并拉过来陪绑。 “大家安静一下。” 曹德不怒自威的声音,瞬间让现场鸦雀无声。 “丁家作恶多年,残害了无数百姓,曹某受官府委派,率领乡勇剿灭丁家,凡是受过丁家欺压的苦主都可以上前控诉,他们谁该活,谁该死,由你们来做主。” “曹爷,我们真能决定他的生死?” 此话一出,老百姓纷纷愕然。 从古至今,只有官府能够裁决恶人生死。 平民百姓除了被欺负,再无其他的权利。 太阳猛地打西边出来,曹德允许众人找丁文龙复仇,这个决定完全超越了众人对草民身份的认知。 曹德沉声说道:“丁文龙害人性命毁人家庭,难道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他滥用私刑,将你们的父母妻儿活埋,吊死,连借口都懒得想,屡次派家丁抢人夺产,劫掠水源,如今仇人近在眼前,你们反倒畏手畏脚。” “他害你们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 “狗贼,还我儿子命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抹着眼泪从人群里走出来。 “你这个畜生,我家借了你一吊钱,你利滚利半年后索要五十两,我儿只是和你的家丁争辩了几句,你的人把他活活打死,扔到了乱葬岗喂狼。” “丁文龙,你还记得我吗!” 有了第一个,马上站出来第二个。 一名耄耋老者双眼含泪,跌跌撞撞冲过去捶打丁文龙的脑袋。 几年前的腊月,老汉儿子和儿媳去赶庙会卖山货。 丁文龙看上了老汉的儿媳,命人将他儿子打得半死。 等老人找到儿子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 没几天,儿媳被人发现挂在一棵树上,浑身遍体鳞伤。 一名断了腿的年轻后生一瘸一拐捡起石头,狠狠砸向丁文龙。 “你派人放火烧了我家房子,我爹我娘都被烧死在里面,为了躲你,我到山里藏了三年,还我爹娘命来!!!” 很快,无数百姓哭喊着控诉着丁家众人的罪行。 桩桩件件全是血泪。 有人被丁家逼得卖儿卖女,有人被抢了所有财产流落街头。 就连丁家的女眷,也没一个干净的。 丁文龙的大女儿帮着丁文龙放印子钱。 算利息的时候,比男人还狠。 因为她算得利滚利,无数百姓被逼得卖儿卖女。 丁文龙的小女儿骄横跋扈,丫鬟狗仗人势的欺负穷人。 见谁不顺眼非打即骂。 甚至连丁家的猫啊狗啊,都跟着主人作威作福。 见了百姓就追着咬,不少孩子都被咬伤过。 有一回。 一个孩子气不过,捡起石头砸伤了丁文龙女儿养的猫,恶妇竟让家丁砍断了孩子两只手。 丁文龙听着百姓们的控诉,昔日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丁家恶奴还有几个家丁头头,也都吓得面无人色。 女眷们瘫在地上哭哭啼啼,央求百姓们饶命。 第一卷 第211章 联手为主公杜绝所有的万一 曹德面无表情地望着控诉血债的老百姓。 不问不知道,偌大的丁府没有一个是干净。 就连那些婆子,丫鬟,厨子,也都欠着血债。 柳书明脸色铁青道:“或许整个丁府,只有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除了这等死物,丁府里的猫狗都被戾气染脏,跟着主人欺负百姓。” 当地人都知道丁文龙恶贯满盈,却没几个能说清楚,丁家做了多少恶。 曹德漠然道:“丁文龙,你逼死我爹,按理来说应该由我对你执行血亲复仇,不过你欠的血债太多了,还是由百姓来处置你吧。” 这话彻底击溃了丁文龙的最后的侥幸。 落到曹德和官府手里,起码能死个痛快。 百姓们瞬间沸腾了,对着丁文龙拳打脚踢。 殴打丁文龙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 抢不到位置百姓转而将怒火倾泻到丁家恶奴身上。 拳脚,木棍,石头,犹如雨点般落在恶奴们身上。 就连做过恶的女眷,乡亲们也没有放过。 “嗷!!!” 犀利的惨叫声打断了复仇的怒火,先前控诉丁文龙放火烧死爹娘的瘸腿后生,手里多了一把镰刀,用力在丁文龙胳膊上划下一块肉。 “我哥被你吊在树上活活打死,你给他偿命!” 旁边的妇人用牙死死地咬丁文龙的肩膀。 “你将我闺女卖到青楼,我苦寻三年才找着她的坟头,还我孩子的命!” 场面变得血腥,丁文龙眼珠被人活生生扣了出来。 直到丁文龙没了气息,百姓们仍没罢休。 恨到极致,当地百姓连丁文龙的尸体都不愿放过。 每一下殴打,都带着多年积压的血海深仇。 只想用最狠的方式讨回血债。 “自作孽不可活。” 匆匆赶来的高师爷吓了一大跳,又忍不住骂丁文龙死有余辜。 “高先生莫怪,我和丁文龙有血亲之仇,您面前的这些乡亲们,人人都和丁府有一本血泪账。” 猜到高师爷接下来要说什么,曹德不慌不忙拿出血亲复仇堵他的嘴。 对丁文龙和丁家人的半分怜悯,都是对枉死乡亲的亵渎。 唯有让他在极致痛苦里断气,才算是报仇,对得起那些被他害死的无辜亡魂。 “首恶已死,其余人不能再动私刑了。” 高师爷抿了抿嘴唇,好家伙,自己再晚来一会,此地都快变成修罗炼狱了。 血流成河,尸体随处可见。 平日里恭顺如同羔羊的百姓,竟然还有这么疯癫,嗜血的一面。 曹德点头道:“老人和孩子交给官府处置,该判刑的判刑,该流放的流放,我和青石村听从县衙安排。” 见曹德主动给了台阶,高师爷面带笑容地夸赞曹德有大局观。 不是说这些人不该死。 恰恰相反,纵然全部杀了也没什么。 死之前。 这些人身上银子可不能白白浪费。 “多谢曹员外为我们讨回公道。” 听从曹德的吩咐,放过老人和孩子,报了血海深仇的百姓们齐刷刷朝着曹德磕头道谢。 脸上全都是感激的泪水。 冤屈得以昭雪,九泉之下的亲人也能瞑目了。 曹德态度温和道:“乡亲们请起,只有青石村保安队存在一天,就没人再敢欺压百姓。” 现成的民心,曹德自然要全数揽入怀里。 昔日不可一世的丁家,覆灭在了百姓的怒火。 曹德在这场行动中收获了无数百姓的感激,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豪强。 “柳先生,借一步说话。” 曹德忙着安抚百姓,李俊不动声色将柳书明请到一旁。 “丁家余孽留不得。” “李俊,你就不怕曹公怪罪?” 话一出口,柳书明下意识想到一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有些事情。 上位者是万万不能亲自动手的。 曹德若是亲手赶尽杀绝,极容易落人口实,有损他的仁义之名。 “曹公行他的仁,我等也要尽我们的义。” 李俊的回答再次出乎柳书明意料,公羊的义是九世之仇犹可复也。 而兵家的义乃是毕其功于一役。 “柳兄,赵氏孤儿的故事你我都读过,今日被曹公放过的老人和孺子,未必不是明日的程婴和公孙杵臼,主公可以赌一个万一,我们的职责是杜绝所有的万一。” 柳书明听后脸色肃然,彷佛第一天认识李俊。 “李兄,请受我一拜。” 说罢,柳书明躬身向李俊下拜。 是啊。 丁家的男丁和女眷死了,可是老人孩子还活着。 试问谁敢赌。 这些人里不会出现程婴和公孙杵臼呢? 赌不起,更不能给敌人留下万分之一的机会。 “与其你我互相提防,不如联手为曹公除掉这些可能。” 李俊浮现出狠劲的面容,万难之事二人担了。 只将仁义的美名留给曹德。 柳书明正色道:“容我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李俊难得地笑了。 曹德的众多手下里,唯有他和柳书明能不在乎史笔如刀。 兵家杀伐果决,公羊弟子恩怨必报。 对付丁家余孽无须有任何心理负担。 两人心照不宣,自然没有半分犹豫。 二人建立攻守同盟不久,曹德陪着高师爷进了丁家庄园,清点地契账本。 金银细软装进木箱,事后几家统一结算。 单单是丁家,抄家持续了整整三天。 仅是明面上的白银,就有三万六千两。 接下来的几天,抄家还在继续,只不过多了县衙和府衙的吏员参与。 第六天清晨,外出探查的墨渊三人匆匆返回青石村。 流寇大军约有四千余人,沿途遇了三支官军阻拦。 一支百人队,两支两百人队,全部被流寇击溃。 “看他们的行进速度,最多五天就能到白河县境内。” 墨渊给了一个极为悲观的判断,这股流寇已经具备了一定战力,州府县道的府兵难以匹敌,除非边军出马,才有可能将他们歼灭。 又或者请来两倍的官军,才有可能击溃,或者吓退这群的流寇。 曹德咂了咂嘴,四千具备战斗力的流寇,属实是不好对付。 五天后兵临城下,更是迫在眉睫的大麻烦。 安顿三人休息,曹德带上四名随从,骑马朝着县衙方向疾驰。 第一卷 第212章 五日后,贼兵将至! 路上百姓见曹德带人经过,下意识停下脚步打招呼问好。 岂料,曹德看都未看,纵马从众人眼前冲了过去。 县衙大堂,汪有道端着茶杯喝茶,默算这次抄家能有多少银子落到自己手里。 倒了一个丁文龙,差点没撑死汪有道。 刨除上交府衙的银子,分给曹德和用来打点关系的收入。 仅仅一个丁家,汪有道就拿了四千两白银。 “县尊,大事不妙,流寇要来了。” 高师爷急急忙忙带着曹德走进后堂,通知汪有道贼兵将至。 听到贼寇人数大概有四千,汪有道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剿灭丁文龙当天,汪有道就听说了丁文龙勾结西戎,串通流寇的事情。 反倒是觉得不算大事。 毕竟,流寇又不会飞,想要劫掠白河县,起码要穿越多个府县的防区。 这些地方官员必然会派兵出来。 没想到这伙流寇这么猛,一路穿州过府屡战屡胜。 “各路官军屡屡败在贼人之手,完了……白河县守不住了。” 下一刻,汪有道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曹德和高师爷凑近一瞧,好嘛。 又晕过去了。 掐人中灌凉水,折腾了好一会儿,汪有道才悠悠转醒。 刚刚睁眼,汪有道就跟丢了魂似的,手脚并用地往后缩。 “流寇来了,咱们赶紧跑吧。” 喊着喊着,汪有道直接往桌底钻,双手抱着脑袋浑身发抖。 曹德都快气笑了。 这回倒是不装病,改成故意装疯卖傻了。 高师爷气得直一头黑线。 汪有道胆小怕事,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行。 遇上流寇攻城这种大事,哪里还敢主事。 曹德转头对高师爷说道:“县尊是指望不上了,为今之计只能去请唐老大人出山主持大局。” 高师爷连忙点头,决定亲自去请。 过了两炷香的工夫,唐清晏和高师爷走进后堂。 唐清晏没有理会装疯的汪有道,径直坐在主位,拿出吏部侍郎处变不惊的官威,沉声道:“传白河县所有豪强,富户来县衙议事,迟到者按通匪论处。” 消息传开,白河县的豪强富户们全都慌了神。 放下手里的事,集体朝着县衙赶。 午时一到,县衙大堂挤得满满当当。 豪强富户们面色凝重,互相交头接耳。 等众人到齐,唐清晏缓缓开口,示意曹德将流寇军情一五一十说给众人。 过了半晌,悬壶堂钱掌柜瑟瑟发抖道:“流寇连官军都能击败,咱们白河县就这点人手,根本挡不住啊,恳请老大人修书请援兵。” “对,请官军援助,贼寇有三四千人,只有请来超过贼兵的官军,就能守住白河县。” “只要官军肯来,多少银子我们都出。” “我出八百两,保住家业比什么都重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意见出奇地统一,主张请大批官军增援。 唐清晏微微点头,说道:“取笔墨来,我修书一封请兵增援。” 高师爷转身去取笔墨,豪强富户们见状勉强松了口气。 只要大批官军抵达白河县,就能吓怕流寇,保住众人的性命和家产。 “万万不可请官军援助” 刹那间,大堂鸦雀无声,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曹德身上。 曹德虽有实力,终究是个新晋豪强。 在这些老资格乡绅面前,话语权依旧有限,况且阻拦援兵救援,等于推众人跳火坑。 曹德面不改色地说道:“诸位不要误会,我反对请官军驻防也是为了大家好,各地官军军纪涣散,兵过如篦更是众所周知的事,沿途骚扰百姓,搜刮钱财,强抢民女屡见不鲜。” “先不说能不能请动援军,贼兵再有几日就将杀来,大队官兵集结需要时间,未必能赶在流寇到来之前增援白河县。” “再者,他们打赢流寇,赶跑流寇又能如何?流寇会劫掠我等的家业,难道这些官军就不会吗?” 越是乱世,容易呈现出贼强兵弱的局面,勉强能够保留战斗力的部队,只剩下从来不招人待见的边军。 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开国精锐,前身都是边军转化而来。 流寇战力极强,多次击败阻拦官军。 花重金请来数千官军,同样是引狼入室。 听完了曹德的担忧,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曹德说的是实情,官军扰民乃是常态。 当年有一支官军路过邻县,好好的县城被搅得鸡犬不宁。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最后还是靠乡绅凑钱才把官军送走。 转念一想,不请官军协助,谁又能抵挡气势汹汹的流寇。 众人手里的家丁加起来也才一千多人,大多没受过正规训练。 流寇破了县城,众人家业还是会被抢。 官军要钱,流寇贼兵连钱带命一块要。 “不请官军,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挡不住流寇。” 钱掌柜无奈地摊开手,苦涩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官军扰民不假,众人可以多凑点银子提前打点。 就当是花钱消灾,求官军抢得别太过火。 唐清晏轻轻敲着桌面,愁眉不展地分析利弊。 他的决定,直接关系着白河县所有人的命运。 一旦请来了大批官军,白河县就算保住了,也会变成一片狼藉。 百姓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安稳日子,又会化为泡影。 可如果不请援军,白河县能够调动的人马屈指可数。 曹德手下有两百人,县衙还有一百民壮。 哪怕加上众人的家丁,满打满算也才一千多人。 流寇足足有四千。 兵力太悬殊了。 “诸位想要保住家业,不是只有请来官军一条路可走。” 曹德太知道众人打着什么算盘了,嘴上喊着请官军,实则是想把风险推出去。 “白河县大小豪强富户四十多家,一家哪怕只出五十名家丁,加起来也有将近两千,县城城墙高厚,还有护城河,只要滚木礌石,弓箭火油准备充足,流寇再凶终究是乌合之众,没受过攻城训练,未必能攻破城池。” 曹德站在军事角度,指出城池是众人最大的依仗。 众人闻言多了几分迟疑。 两千人守城墙,听起来确实比坐以待毙强。 可是遇上凶悍流寇,家丁们真能顶得住吗? 第一卷 第213章 翻版锤砧战术 耳听曹德做出的战略预判,唐清晏眉宇间的纠结逐渐松缓。 身为曾经的吏部侍郎。 唐清晏岂能不知,如今的大楚官军是什么德性。 见唐清晏面色松动,曹德趁热打铁道:“诸位可曾想过,流寇一旦破城,毁的不只是大家的田产,银钱和店铺,还有人和道统。” “道统,你是说……” 唐清晏脸色一变。 曹德点头道:“白河县文庙藏着大量先贤典籍,锦绣文章,城破之日,这些东西能否逃过敌手呢?还有各家豪强家子弟,又能否逃过流寇屠戮?” “流寇粗鄙嗜杀,不知礼仪教化,钱和产业没有可以再赚,人和圣人典籍若被毁了,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各位的列祖列宗呢?” 此话一出,屋内的豪强富户倒吸一口凉气。 唐清晏苦读圣贤书一辈子,为官时护教化,归乡后守文庙。 典籍,士子,锦绣文章,都是他最看重的东西。 刹那间。 一股守护道统的使命感瞬间涌上心头,彻底压过了所有犹豫和彷徨。 曹德继续添油加醋,拿捏各路豪强软肋。 老百姓没了田产和住宅,将会变成人人可杀的流民。 富户豪强没有了这些东西,下场只怕比流民惨烈十倍。 豪强们互相看了看,犹豫渐渐被恐慌取代。 众人怕家丁大批折损,更怕家破人亡,沦为流民蝼蚁。 唐清晏心中有了决断,严肃道:“此战得胜,老夫上书朝廷,为尔等士绅申请三年免税,免徭役五年,各家战死的家丁,族人,朝廷也会给于抚恤。” “杀敌守城有功者,老夫亲自请功,求赏赐,绝不亏待诸位。” 豪强们纷纷变了脸色,没想到唐清晏会给出这么多好处。 旁人空口许诺,众人只当是放屁。 哪怕许诺之人是县令汪有道,大伙依旧不会相信。 唐清晏何许人也,门生故吏无数的朝廷重臣。 随随便便几封书信,就能摘掉一个人的脑袋。 免税免徭役,赏赐功名光宗耀祖。 “我家愿意贡献全部家丁守城。” “张家愿出五十名家丁,再捐两百石粮食。” 当即,豪强们表态许诺,所有的迟疑都被一扫而空。 曹德又说道:“在下再献守城两策,第一,立刻散发安民告示,清点各家存粮运进县城,摆出长期防御的姿态,让流寇知道我们有备无患,先挫敌人锐气。” “其次,城防需专人统筹,我推荐门客李俊。” 李俊乃是兵家传人,深谙攻防战术,由他担任城防总指挥,能力远在曹德之上,并且李俊还擅长统筹,布置防御。 “兵家传人,可行吗?” 唐清晏迟疑道。 “晚辈愿用身家性命为李俊担保,只要无人从中掣肘,李俊能让白河县变的固若金汤。” 曹德抱拳拱手,倾尽所有的为李俊作保。 城池有失,曹德提头来见。 钱掌柜插话说道:“若是李俊负责城防,那你呢?” 众人立刻看向曹德。 他们心目中最佳的指挥人员唯有曹德一个。 曹德一反常态地拱手让贤,不会是准备开溜吧? 曹德淡笑道:“诸位不用担忧,白河县城由李俊主持防务,我将返回青石村主持防御,青石村的坞堡易守难攻,与县城刚好形成掎角之势,流寇若攻县城,我便从后方偷袭,若攻青石村,李俊可领兵出城支援,使得贼兵首尾不能相顾。” 唐清晏沉吟片刻,同意了曹德两地呼应战术。 片刻后,众人起身各自回去筹备家丁和粮草。 高师爷带着衙役们张贴安民布告,召唤城中男丁和劳力加固城墙。 曹德和唐清晏商议了一些具体问题,得到了老爷子的全力支持,马不停蹄地返回青石村进行战前准备。 流寇凶悍,必须出奇制胜。 青石村才是真正的杀招。 回到青石村,曹德第一时间召开作战会议。 乌兰公主,墨家三侠,柳书明,鲁源,老村长,各位村老齐聚坞堡议事厅。 桌上摆着上次乌兰公主和李俊模拟推演的简易沙盘。 “此战不同以往,乃是咱们青石村面临的最大危机,想要保全基业,歼灭来犯之敌,就需要另辟蹊径,采用锤砧战术。” 会议开始,曹德的第一句就将众人弄愣住。 乌兰公主满脸诧异道:“锤砧战术是西戎的看家本领,靠两路骑兵充当锤砧,合击包抄敌人,你们村里没有骑兵,拿什么实现锤砧战术?” 李俊站在专业角度,认可乌兰公主的看法。 西戎骑兵的锤砧战术需要多兵种配合。 动员兵力起码也要三千以上。 青石村人手不足,男女老少加在一起还不到两千人。 强行效仿只会弄巧成拙。 曹德淡淡一笑道:“李俊,兵法之道变幻万千,锤砧战术难道只能用于统筹兵力吗?” 听出曹德的教考之意,李俊低头观望沙盘。 “变幻万千,变换……” 忽然,李俊一拍大腿,不假思索道:“曹公说的锤砧战术,其实是虚虚实实的双重锤砧,县城是虚,青石村是实,主战场不在县城,而在青石村!” “锤和砧也不是兵马,而是城池和坞堡!” 自诩兵家高手,竟然犯了灯下黑的毛病。 将锤砧战术归结为西戎骑兵的独家战法,忘却了兵法当中有着大量相同的战术。 乌兰公主追问道:“主战场怎么成了青石村?” 李俊呵呵笑道:“曹公要求各家豪强出兵出力,摆出早有准备,长期坚守的架势,如此一来,贼兵必然会改变目标,从长驱直入袭击我村,变成先攻县城。” 紧接着,李俊道出曹德战术中最高明的一环。 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化被动为主动。 利用现有的各种条件,强行改变流寇的主攻目标。 县城早有准备。 这个时候继续攻打青石村,等于将后背留给县城守军。 换成任何一个充当流寇首领,都会先打县城,之后再打青石村。 县城有城墙防御,还有大量家丁助战,只要能守住十天半个月,流寇士气必将跌落低谷。 届时。 流寇会有很大的可能,分兵攻打青石村。 第一卷 第214章 军事心理学 “县城防御战既能给我们腾出时间备战,还能一步步地消耗流寇的兵力与士气,最终引流寇分兵攻打青石村。” 李俊语带钦佩地说道:“将这支分兵重创,攻打县城的流寇也就成了瓮中之鳖!” 说白了,曹德是将青石村的个体危机,变成全县的灭顶之灾。 白河县上下拧成了一股绳,再安排李俊坐镇县城指挥防御。 只有内部不出叛徒,凭借着现有优势,李俊有信心保证白河县两个月不失。 趁着李俊换气的间隙,曹德指着沙盘上县城与青石村的位置。 “县城离咱们村只有十几里地,要是流寇另外一股兵力继续硬攻青石村,李俊带人抄他们的后路,迫使流寇首尾不能相顾。” 彻底明白了曹德的布局,众人面露喜色。 迫使敌人优先解决县城这个隐患,再回头收拾青石村。 “诸位,此战尚未开始,我们已经有了六成的胜算。” 李俊顺着曹德的计划举一反三,指出流寇还有一处无法弥补的短板。 青石村和白河县能够长期固守,流寇必须速战速决。 因为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 没有地盘,就等于没有后勤补给。 四千贼军人吃马嚼,粮草补给全靠沿途劫掠。 县城城墙高厚,流寇久攻不下,只能分兵来青石村抢粮食。 “乌兰,这回听懂了吧,战法运用存于一心,不用拘泥于固有思维。” 县城是曹德为流寇准备的砧,作用是咬住流寇主力,磨掉他们的锐气。 耗光他们的粮草。 青石村是锤,专打分出来的贼兵。 能全歼最好。 就算不能,也得让他们元气大伤。 以上种种,全部来源于军事心理学。 知己知彼。 更要知道位于战场的第三方力量虚实。 “你又不是流寇首领肚子里的蛔虫,万一他一根筋,继续直扑青石村呢?” 乌兰公主不服气地反问道。 “我确实不是他肚子里蛔虫,不过有些事情是固定,好比狼吃肉,羊吃草,再凶猛的羊,也变成了食人的猛兽。” 曹德话锋一转。 流寇主义最大的特点就是患得患失,依赖于投机取巧。 换位思考,站在流寇首领的立场就会发现,青石村和白河县属于难以取舍的两块大肥肉。 县城看着难攻,可一旦攻破县城,劫掠的油水不比青石村少。 既想抢夺县城的金银财物,又想劫掠青石村。 不分兵,还能怎么办? 曹德说道:“当然,想要诱敌分兵,还是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比如让流寇觉得县城守军只敢缩在城里防御,没胆子出城野战,他们分兵才不会有顾虑,李俊,你的任务不是死守,而是表演式防守。” “表演式防守?” 李俊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曹公的意思是,县城守军既要摆出铁壁防御的架势,让流寇觉得短期之内难以攻陷,还要故意露怯,诱使贼寇认定守军不敢出城交战?” “没错,演得越真,流寇才能无所顾忌地分兵。” 说着,曹德又分了五十名老队员交给李俊使用。 这些人不是用来以老带新,提升家丁战斗力,更不是保护李俊的护卫,而是督战队。 进入白河县以后,李俊去一趟唐府。 曹德已经和唐清晏商量好了,老大人会给李俊一份亲笔写手谕。 凡有守城家丁,衙役,家主临阵脱逃。 李俊可以直接斩杀。 没点狠劲镇不住场子,该杀的时候不能有半分心慈手软。 一旦出现逃兵,或者是怀有二心的豪强。 城池固守计划就会出现难以弥补的漏洞。 听到可以奉命斩杀逃兵,李俊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曹公放心,李某既不会让县城被攻破,还能演好这场戏,协助曹公引贼兵分兵来犯。” “时间紧迫,我陪着你去点兵,立刻出发去县城走马上任。” 留众人稍等片刻,曹德亲自安排交给李俊的督战队人选。 过了一会,曹德回来继续主持作战会议。 一旁的乌兰公主抱着胳膊,目光扫过沙盘上的一草一木。 “你们汉人就爱玩这种纸上谈兵的把戏,敌人是刀头舔血的悍匪,不是田里吓鸟的稻草人,他们闻见血腥味就像狼见了肉,防御坞堡尚且艰难,你还妄想重创他们?” 面对乌兰公主指出的问题,曹德不气不恼,反而咧嘴一笑。 “你在草原见过狼群捕猎,又见没见过牧羊犬是任何保护羊圈不受侵扰,把凑上来的孤狼开膛破肚,活活咬死?” “因为狼群本身就畏惧牧羊犬。” 乌兰公主不假思索道。 “狼畏惧牧羊犬,不是因为天生怕犬,而是怕牧羊犬背后的人。” 不等乌兰公主反应,曹德玩味道:“老子敢引敌人分兵攻打青石村,靠的也不是护村的保安队和坞堡,而是一种能让流寇发自内心畏惧的力量。” “曹忠,敲锣集合乡亲们,老子要训话。” 没时间继续和乌兰公主浪费口水,时间会证明一切。 傍晚,坞堡空地。 心神不宁的村民齐刷刷看向曹德。 曹德站在一把椅子上面,让他比人群高出一头。 “老少爷们儿,咱们村即将遭遇一场大麻烦。” 一改和官府,幕僚开会时文绉绉的腔调,曹德重新露出了泼皮的痞气。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一大群流寇红着眼珠子往咱们青石村扑,他们想干什么,当然抢咱们的粮食和钱,烧咱们的家园,糟蹋村里的女人。” 乌兰公主站在人群边缘,冷眼看着曹德的战前动员。 村里人吓得默不作声。 即将到来的流寇人数比全村人加在一起还要多。 “大伙想想看,咱们村用了多少人命,才过上了几天的好日子,流寇一旦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他们抢走,抢不走的东西,也会被他们一把火烧个精光。” “辛辛苦苦才有今天的好日子,有人要全部抢走,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呐喊声。 “都没吃饱饭吗,嗓子被人掐住了?” 曹德再次怒吼,说道:“老子再问你们一遍,答不答应?” “不答应!!!” 众人的吼声如同惊雷,震得乌兰公主双耳作响。 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入侵中原的梦想,或许永远都无法成功。 汉人对于保卫家园,有着无比的狂热。 第一卷 第215章 胡女夜奔 “他们手里有刀,咱们难道就没有?流寇的人数比咱们多,咱们就要引颈就戮,等着被人抢光杀光?放屁!” “青石村的老百姓的骨头是铁打的,想从咱们嘴里抢食,就得做好被崩掉满嘴牙,被开膛破肚的准备。” 话音落下,曹德猛地抽出腰刀。 “老子把话撂这,保安队的兄弟会顶在最前面,我若后退一步,你们任何人都可以用这把刀捅死我。” 曹德目凝视着全场每一张脸,声音坚毅道:“是爷们儿的就拿起武器跟老子守村,妇女老人备足伤药给咱们压住阵脚,充当后援。” “让那群疯狗见识见识,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想毁咱们的家,就得拿命来填!!” “杀杀杀!” 乡亲们的斗志被彻底点燃,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变成了与家园共存亡的疯狂战意。 男人们眼珠通红,誓要和青石村共存亡。 妇人们擦干了眼泪也要为守护家乡出一份力。 乌兰公主看得有着痴了。 曹德像个土匪头子,用粗俗而又直接的方式煽动人心。 村民们的眼神从恐惧绝望变得充满狠厉。 曹德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从一名人憎狗厌的泼皮无赖,变成当地的第一豪强。 拥有的不光是眼界,魄力,军事能力。 更有着煽动人心的手段。 这样的男人,整个西戎也找不到第二个。 曹德的个人魅力不似左贤王那身跟汉人学来的优雅。 也不是右贤王的孤高。 反正,乌兰公主想遍了她所熟悉的贵族或将军,找不到一个能和曹德媲美的人物。 曹德身上有一股可怕的力量。 能将温顺的百姓,变成一群敢于消灭来犯之敌的战士。 午夜时分,村里作坊灯火通明。 仅靠打鸡血,提升乡亲们的士气,还远远做不到重创,甚至是全歼来犯之敌。 批判的武器,同样也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几口大锅熊熊燃烧,一袋袋的库存糖被倒了进去。 “不要舍不得柴火和糖,将它们熬成糖胶,度过了这一关,咱们的损失能够加倍补回来。” 曹德挽起袖子亲自示范。 锅里黏稠的糖胶,将会成为致命的攻击武器。 连夜熬制大量糖胶只是第一步,还需要配合火油和松脂。 数量不够,就去山里采。 时间进入五月份,正是北地采松脂的日子。 大批村民按照命令,拖家带口进山采松脂。 曹德又安排鲁源,集中人手烧制新砖。 两处红砖窑人停窑火不停,按图制作一批特殊的蜂窝砖。 砖面特意留出凹陷,将混合了火油,糖胶,松脂的凝固燃料灌进去,再插上浸油的麻绳充当引信。 制造出古代版的简易“燃烧弹”。 威力不够,唯有数量凑了。 距离流寇入侵还剩四天,秘密武器产生的火海能够让敌人自乱阵脚。 但是近距离搏杀,终究要靠刀剑和人命去填。 一天一夜,曹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补觉。 “夫君累坏了吧,泡泡脚,睡得才安稳。” 白雨薇指挥陆瑶端来热水给曹德解乏,眉眼间满是关切。 “怎么样,这几天孩子没闹你吧?” 曹德享受着娇妻美妾带来片刻温存,刚想调侃白雨薇腹中的胎儿是男孩,就听见门外传来乌兰公主的声音。 “曹德,你在不在家,我有急事找你。” 耳听乌兰公主大大咧咧的喊声,白雨薇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陆瑶径直走向门口,阴阳怪气道:“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家找男人,也不怕惹人闲话。” “谁敢说我的闲话,一刀斩了就是了。” 猜测曹德肯定在家,乌兰公主不见外地推门进来,丝毫没觉得深夜造访有何不妥。 目光扫过对自己没好脸色的陆瑶,又看向性格温婉的白雨薇。 陆瑶狠狠瞪了乌兰公主一眼。 不要脸的胡女。 故意走到曹德身后,伸手为夫君按摩。 “我家夫君忙了一天,骨头都快累散架了,你有什么大事不能明天再说,非要当这个不速之客。” 乌兰公主岂是肯吃亏的主,讥讽道:“你们中原女子果真是眼皮子浅,难怪不能掌军握权,中原女子不明事理,本公主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你!” 陆瑶气得抓狂。 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扯着嗓门喊别家夫君的名字,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乌兰公主竟然一点都不知羞。 乌兰公主留在青石村避难的这段日子,陆瑶和白雨薇没少听到她和曹德单独相处的传闻。 胡女不要脸。 出身大户人家的陆瑶心里早就烦死她了。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曹德无奈地打起圆场,询问乌兰公主到底有什么事情。 女人一旦吃醋,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退敌之策,本公主同样也有破敌之策,我想到的法子未必就比你差。” “就这?” 曹德无语了。 乌兰公主就差在脸上写下,我不是来帮你,只是不想输给你这样的字眼。 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 白雨薇轻轻拉了一下面色不虞的陆瑶,柔声道:“公主坐下慢慢说,夫君,我去给公主端茶。” “不用了,说完我就走。” 乌兰公主属于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面对陆瑶和白雨薇,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流寇受霍顿挑拨,才会大举入侵青石村。 平生最怕欠别人恩情,更怕被曹德继续敲诈。 抱着各种复杂的心思,乌兰公主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想到了破敌之策。 “本公主十九岁的时候,带领八千骑兵进攻西域,这一战差点让我全军覆没。” 乌兰公主并没有立刻说破敌之策,而是讲起了平生最大的一次败仗。 此战。 乌兰公主遭遇了软柿子西州国的迎头痛击。 被他们的一种秘密武器击败,损失六千骑兵。 “什么秘密武器,能让你一次性损失这么多骑兵?” 曹德好奇道。 “一种能够喷出火焰的恐怖武器,直到现在我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顿了顿,乌兰公主详细介绍这种武器的外形。 第一卷 第216章 西域喷火枪 屡屡败给西戎的西域小国西州,突然有了一种好似长管子的武器。 通过用力挤压,能将西域火油喷出十几步远。 遇火即燃,黏在身上根本扑不灭。 曹德眼前一亮,赤脚走到乌兰面前,急促道:“说仔细点,带着皮囊的长管子是怎么个挤压法?” 乌兰公主说道:“就是一个很大的皮袋子,后面还有个小点的皮囊连着,像是给马匹灌药的皮囊,用力一压,前面的管子就喷出火焰。” 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劈开了曹德脑中的拦路石。 一人持着前端的铁管对准目标,另外一人用力猛压后面的小皮囊。 这特么不就是火焰喷射器的前身嘛。 “喷出的火油像是射出来的箭支一样可怕,能将十几步外的敌人活活烧死,我的将士们遭遇这种武器偷袭,才会惨败而归。” 铭记终生的耻辱,乌兰公主记得清清楚楚。 听着乌兰公主描述的战争画面,陆瑶和白雨薇惊得目瞪口呆。 能将几千人活活烧死,这一定是妖法。 听行脚商人说,西域人除了善于经商,还出过不少的妖僧。 由此可见。 这种火焰一定是妖法幻化的邪术。 曹德眼珠子乱窜。 压力,流体,喷射,构成了火焰喷射器的基本原理。 大皮囊是容器,小皮囊作为手动加压系统。 喷射的射程和方向可以人为控制。 “乌兰,你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在回答我一个问题,西州国是不是和大食商队有往来。” “你怎么知道?等等,难道这种武器来自大食?” 乌兰公主变得比曹德更加急迫。 “猜对了,这种武器十有八九是从大食那边学来的。” 曹德深吸几口气,端起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 死亡之火,又称希腊火。 现代火焰喷射器的老祖宗。 如果曹德没记错的话。 这个时期的大食人已经掌握了希腊火技术。 乌兰公主看到的管子,应该是铜管。 西州国位于西域商路核心地段。 这些技术完全有可能沿着丝绸之路,传播到西域各地。 骑兵不是西戎的对手,步兵同样打不过西戎铁骑,想要保卫家园,西州就只能另辟蹊径。 毕竟。 因地制宜研发新装备,从来不是谁家的专利。 “你能制造出来吗?” “能,太能了!” 曹德哈哈大笑。 此刻再看这位傲娇的胡人公主,只觉得乌兰浑身上下都闪烁着可爱二字。 随即,曹德冲着一脸懵的白雨薇和陆瑶下达安排。 明早召集皮子作坊的女人,尽快将皮囊制造出来。 一边说,曹德一边光着脚找来笔墨纸砚。 低头疯狂地画起喷射器的草图。 “可惜你们村子没有西域火油,就算制造出这种武器,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乌兰公主提醒曹德冷静,他还没解决燃料问题呢。 “没有真火龙,那就用火蛇代替。” “嗯?火蛇?” 乌兰公主脱口而出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什么用什么。” 曹德头也不抬地继续画图。 确实,希腊火需要搭配石油使用,缺乏西域的猛火油,喷火器的威力将大打折扣。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 曹德白天手搓了简易燃烧瓶,使用的燃料被他命名为糖胶火油。 二者的杀伤力不同,但也不是不能通用。 糖胶火油的特点是可以附着燃烧。 像是一块膏药般,牢牢黏在目标身上,造成持续深度烧伤和心理折磨。 三言两语解释了代替燃料的问题,曹德全身心地低头绘图。 杀伤范围和威力不如原版,吓唬人绰绰有余了。 望着曹德专注忙碌的脸庞,乌兰公主跟着云游天外。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除了有狠辣与无赖的一面,还能将各种信息转化为致命武器。 学习与创造能力,已经到了乌兰公主无法理解的程度。 “皮囊主体要厚,保证绝对密封,后面加个小的加压气囊,用皮革单向阀,竹管……或许还可以试试铁管。” 次日上午。 白雨薇姐妹不甘示弱地带领村中妇女,协助曹德制作这些特殊的皮子。 胡人女子能为曹德排忧解难。 身为曹德的妻妾,白雨薇和陆瑶也要给夫君搭一把手。 “针脚必须密实,要用三层叠缝,一遍也不能少,尤其是接口处,用我教的双线回针缝制。” 白雨薇行动不便,陆瑶自当亲力亲为。 大户人家的女子,女工针线是必修课。 复杂的双线回针法在陆瑶手中,如同绣花一样简单。 “咱们女人家上不得墙头杀敌,但手上的针线功夫同样可以保卫家园。” 陆瑶一心二用,话语清脆。 娴熟的针线活引得周围妇女纷纷点头。 白雨薇赞许地看了陆瑶一眼,低头轻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作坊门口,曹德内心百感交集。 小娇妻不顾孕体辛劳亲自监督鼓劲;娇俏的陆瑶更是放下了所有矜持,手上沾满了干活留下的皮胶和松脂。 平日在田间地头操劳的妇女们,此刻都成了专注的匠人。 谁说草民只能一辈子受压迫。 团结起来同样可以改天换地。 曹德没有出声打扰,静静地看了一会,低声对旁边的曹忠吩咐道:“熬几锅姜糖水给她们驱驱寒。” 下午,五个密封完毕的皮囊送到曹德手里。 又过了一天,保安队训练场地被曹德下令戒严。 面前摆放着用厚牛皮反复浸油,密实缝合的气囊,一头连接着一截竹子喷管。 管口绑着浸透油脂的破布。 鲁源指挥人进行组装,进行第一次试验。 只有竹子喷管试验成功,证明了方案可行,才会用铁管进行二次试验。 鲁源亲手拿起漏斗,对准气囊插了进去。 小心翼翼将糖胶火油混合物灌进去。 曹德拿起火把点燃了竹管口的油布,火焰迅速燃起。 “燃烧稳定,可以加压了。” 曹德迈步后退,鲁源喊来一名学徒,配合他抓住气囊两侧的木柄,用尽全身力气进行挤压! 转眼间,火油从竹管口挤压而出,化作火焰射出近三丈远。 围观众人啧啧称奇,远远旁观的乡亲们脸上写满了惊骇。 竹子喷火的景象超出了寻常人的理解范畴。 乌兰公主深吸一口凉气,恨不得立刻将曹德抓回西戎入洞房。 第一卷 第217章 爹,三娘来了 “都看到了吧,有了这玩意,哪怕流寇有千军万马,也都要在咱们面前折戟沉沙。” 曹德高兴合不拢嘴。 整合了青石村全部的工业基础,创造奇迹就是这么简单。 铁匠作坊提供器材,糖坊,药房提供材料,皮子作坊加工皮革,一条条古代版上下游流水线,正在不断地创造奇迹。 “现如今,咱们怕的不是他们来,而是流寇不来,到时候用咱们手里的武器,把这群杂碎全部烧成灰!” “大朗威武,青石村必胜!” 一番话说得众人莫名亢奋,齐声呼喊流寇必败。 若不是碍于礼法,众人甚至都能喊出曹德万岁这样的话。 原先对敌人入侵的恐惧,全都化为了期待与狂热。 哪怕是老人与孩童,眼中也不再有任何恐惧。 “爹,您过来一下。” 就在这时,老三曹仁站在外围冲曹德招手。 心情大好的曹德不以为意道:“有话就说,这有没有外人。” “爹,您还是过来一下吧。” 曹仁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老鲁,你带着大伙继续测试,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用铁管进行新的测试。” 交代了几句,曹德跟着曹仁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爹,三娘来了。” “啥玩意!她来了!” 曹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柳飘红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过来了。 担心性格刚烈的柳飘红下山助战,曹德这才没有通知她贼兵将至的事情。 千防万防,她还是来了。 百兽岭山脚,柳飘红带着五名贴身女卫,心神不宁地望着青石村的方向。 怀孕五个多月,小腹一天天隆起。 往日那个杀伐决断,眉眼带煞的义匪红娘子,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担心。 “你个死没良心的,出这么大事,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望着嬉皮笑脸走过来的曹德,柳飘红带着哭腔埋怨曹德欺负她。 没有了江湖儿女的洒脱,表情犹如寻常妇人一样委屈。 死死抓住曹德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疼疼疼,别掐了。” 曹德龇牙咧嘴,故意装丑逗柳飘红开心。 “你疼在身上,老娘疼在心里!你知不知道你要当爹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有三长两短,让我和孩子怎么活?” 县城整军备战,动静不可谓不大,四千流寇即将抵达白河县,柳飘红吓都给吓死了。 “我在山上听着探子回报消息,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闭眼就是你这个冤家死于贼手,我……” 柳飘红哽咽催泪,用力捶打曹德。 “让我和孩子在山上提心吊胆,等着给你收尸,你太狠心了!” 柳飘红第一次在曹德面前露出无助和伤心。 孩儿不能没有爹,柳飘红也舍不得曹德。 曹德满脸愧疚,不告诉柳飘红是为了她好,却没想到让柳飘红更加伤心。 心头被狠狠揪了一下。 手上沾染了无数贪官污吏的性命,麾下管着几百桀骜不驯的山贼。 认识这么久,曹德何曾见她如此失声痛哭。 这份情义。 重到让曹德无以为报。 “我的姑奶奶,你这唱的哪一出,我这不好好的吗?” “好什么!” 柳飘红哭得更凶,数落道:“县城都戒严了,你个杀才还在故意瞒着我,两百人顶个屁用,我不管,我明天就把山里精锐点齐,帮着你一块对付流寇,今天我来就不走了,咱们夫妇要死一块死。” 曹德心里猛地一沉。 柳飘红这股力量一旦暴露,才是真的后患无穷。 眼珠子一转,泼皮的机灵劲又来了。 曹德没有再劝,一把将柳飘红搂进怀里,大手在美人背上轻轻拍着,语气也变得油滑。 “行了行了,哭得跟花脸猫似的,也不怕肚子里的孩儿看笑话,你来得正好,我这正缺人手干一票大买卖。” “大买卖?” 柳飘红抬头疑惑地看着曹德。 曹德嘿嘿一笑道:“傻丫头,别光想着来拼命,也该想想怎么发财,四千流寇一路烧杀抢掠,身上得带着多少黄白之物,他们早晚要灰溜溜的滚蛋,兵败之际人困马乏,不就是一群驮着金子的肥羊?” 说着,曹德捏了捏柳飘红的脸蛋,继续给她画大饼。 “你带着兄弟们绕到流寇退兵的必经之路埋伏,等他们经过你们眼前,呵呵呵,抢他姥姥的!” 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曹德又露出算计人时的坏笑。 “给他们来个黑吃黑,既帮我解决了后患,又给你攒下金山银山。” 曹德的安排很简单,山寨众人以逸待劳等着痛打落水狗。 流寇装备颇为精良,正好用来武装柳飘红的人马。 顺便将曹德不方便占为己有战利品,送到狼牙岭存着。 柳飘红收起眼泪,反问道:“你真有办法击退流寇?” “不是击退,而是重创,乃至是全歼。” 曹德一五一十讲述作战方针,又将刚刚试验成功的秘密武器说给柳飘红。 优势在我,无需担忧。 “天啊!” 柳飘红惊愕地捂住嘴巴。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平时没个正形。 一到关键时候,肚子里的坏水比谁都多,而且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十拿九稳。 想通了这些,柳飘红破涕为笑,没好气地又捶了曹德一下,嘴上带了几分娇嗔道:“就你鬼主意多,害我白担心一场了。” “这下放心了?我这边没问题,你那边也不能出问题。” 曹德玩笑道。 “放心了,抢东西砍人是老娘的本行。” 柳飘红利落地抹了把脸,寻思着安排谁领兵。 乱世能有这样一个女人愿为曹德豁出一切,曹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想要守护身边爱自己,关心自己的人。 这一战不但要打赢,更要趁机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力量。 “对了,还有一件要和你商量,我打算安排范二虎领兵,你看行不行?” “可以。” 曹德正色说道:“范二虎曾是边军一员,指挥作战是他的老本行,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耐心潜藏,千万不能提前露了马脚。” 曹德有信心击败流寇,却无法准确计算流寇的溃败时间。 想要痛打落水狗,劫走流寇的各种物资,只能用笨办法守株待兔。 第一卷 第218章 蚁附攻城 四千流寇杀气腾腾而来,沿途府兵望风而逃,有敢接战者也是一击即溃。 转眼,流寇大军已经到了白河县城外三十里。 贼兵探马冲到流寇主营帐,单膝跪地道:“大王,白河县四门全部关了,城头上插满旗子,看着是早有准备。” “再探。” 贼首崔大志本是溃兵出身,拉着一伙人聚众作乱,好死不死触碰了边军的地盘。 那一战,边军仅出动五千人,就将崔大志拉起来的三万贼兵杀得溃不成军。 万幸,边军的地盘碰不得。 只要逃出边军地盘,人家也不会越界追杀。 眼下的四千残兵败将急需补给,原计划是绕开县城,直接攻打毫无防备的青石村。 现在县城摆开防守架势,崔大可心里不由得犯了嘀咕。 攻城历来是下策。 可要是绕过去白河县,后方就会留有隐患,万一他前脚去打青石村,县城兵马出城断他粮道,进而前后夹击。 四千人马就得全折在此地。 “崔大王。” 忽然,霍顿从帐外闯了进来。 腰间别着弯刀,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战意。 “一刻都不要停留,绕过去直接攻打青石村,一旦被县城拖住脚步,就会给青石村大量时间准备防御。” 不用于瞻前顾后的贼首崔大志,身为右贤王忠诚部下的霍顿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乌兰公主,夺回属于右贤王的兵权。 公主藏在汉人地盘当缩头乌龟。 唯有借流寇的手踏平青石村,击杀乌兰公主。 至于丁文龙的死,霍顿根本不在乎。 崔大志皱起眉头,语气不悦道:“我敬你是西戎客人,不与你计较擅闯营帐的罪过,按照你说的,咱们前脚去打青石村,万一县城里出兵断我粮道,并且和青石村前后夹击,又当如何?” 溃兵也是兵,崔大志粗莽不假,但也懂些基本用兵之理。 流寇大军没有后勤,被人断了粮道就是死路一条。 营帐里的几个流寇头目赶紧附和,有个疤脸汉子阴阳怪气道:“霍将军,这里不是西戎,我们也不是你的手下,你最好客气一点。” 替大哥训斥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霍顿,疤脸汉子双手赞同崔大志的战术。 先把县城打下来,才能了却后顾之忧,一门心思去抢青石村。 说是这么说。 其实是想要享受一二。 自打被边军击溃,众人就和丧家之犬似的,每天不是行军赶路,就是拼命逃亡。 眼前的城池不但有钱有粮食,肯定还有不少女人。 攻陷白河县,正好快活几天。 另一个矮胖头目点头说道:“根据探马回报,守城兵勇都是些家丁民壮,好对付得很,霍将军不用这么着急。” 霍顿眼底闪过一丝愤怒。 “一群蠢货,迟早死在官军手里!” 暗骂众人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霍顿面上没再反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崔大志见霍顿不说话,大大咧咧地说道:“就这么定了,三日内攻破此城,咱们一起去青石村抢劫金银财宝,女人粮食。” “遵命!” 头目们兴奋地高呼抢粮抢女人,帐里热闹得像是菜市场,没人注意到霍顿眼底的冷意。 更没人察觉这场攻城战,他们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天刚亮,流寇开始第一次攻城,崔大志集中了一千人马打头阵,扛着云梯朝防守压力最大的正门猛冲。 喊杀声震天动地,云梯不断往城墙上搭。 流寇们跟蚂蚁似的往上爬,展开了最常见的蚁附攻城。 手里挥着刀斧,嘴里嗷嗷叫着往上涌。 打头阵的先登流寇装备简陋,手里刀斧大多锈迹斑斑,胜在人多气势凶,看着确实吓人。 城楼,李俊果断下令投放滚木礌石。 私德有亏是真的,李俊打仗的本事实打实也是真。 身边有保安队老队员当督战队,手里拿着唐清晏的手谕,可以逃所有逃兵,心里彻底没了顾虑。 听到号令,家丁和民壮用力往下扔木头和石头阻挡流寇进攻。 顷刻间,流寇们被从天而降的滚木礌石砸得头破血流。 掉下去的流寇摔在地上惨叫连连,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城墙根。 “一群废物!” 远处,崔大志阴沉着脸,命令弓箭手掩护攻城。 几十名流寇弓箭手快速接近城墙,抬头便要往上放箭。 李俊早有准备,亲手挥动一面小旗。 四周家丁和乡勇弯腰捡起地面盾牌。 盾牌一排排架起来,抵挡着下方抛射的箭雨。 第一波箭雨结束,李俊再次晃动军旗。 守城弓箭手开始反击。 “啊!!!” 一名流寇小头目刚爬上云梯,一箭正中他的喉咙。 眼瞅着城头守军戒备森严,流寇的攻势瞬间慢了下来。 崔大志看着又气又急,偶遇是否鸣金收兵。 没想到这群家丁民壮竟然这么能打,战斗意志比官军还强。 城楼突然乱了。 崔大志抬头一瞧,大群家丁模样的人推推搡搡,大喊弓箭快没了,赶紧寻找东西砸死攀爬的贼兵。 果不其然。 迎面打来的密集箭矢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瓶瓶罐罐,石头瓦块。 崔大志眯着眼看,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些人都是花架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想到沿途官军望风而逃的德性,崔大志直犯嘀咕。 家丁民壮本就没什么纪律,打急了手足无措也很正常。 霍顿赶紧说道:“崔大王,这是破敌的天赐良机!没有了箭矢,他们快顶不住了,赶紧增兵一鼓作气破城。” “好,全军攻城!” 崔大志觉得胜利就在眼前,再次往战场添加了一千多名流寇。 后续流寇同样以为守军难以支撑,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上冲。 云梯一架接一架,密密麻麻搭在城墙。 喊杀声比刚才更响了。 不少流寇大着胆子爬到了城墙边,说着便要上城头拼杀。 李俊退到箭楼冷冷一笑,用力挥动手里的旗帜。 “城门开了!!!” 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在贼军眼前。 原本紧闭的城门忽然被人打开一半,崔大壮哈哈大笑:“孩儿们,给老子冲进去抢他娘的,别让他们跑了!” 城门忽然打开,正好呼应了守军装腔作势的分析。 第一卷 第219章 流寇分兵了 听到命令,准备攀爬的流寇们放弃死磕城墙,一窝蜂冲进打开的城门。 距离城门最近的几十名贼兵,刚冲进去人就傻了。 城门后面不是街道,而是用沙包和巨石堆成的环形壁垒。 两侧民房屋顶全是弓箭手,壁垒后方站满了刀盾手。 “不好,中计了,快跑啊!” “城里陷阱,别进来!” 反应过来的流寇想往外退,可后面的人还在往前冲,前遮后拥根本退不出去,被迫挤在门口动弹不得。 “关门打狗。” 李俊挥了下令旗,城门后的乡勇使劲转动绞盘。 厚重的门板“哐当”一声关上,瞬间将里面的流寇堵死。 滚木礌石从壁垒上方往下砸,火箭射得跟雨点似的密集,伴随而来的还有滚烫的金汁。 金汁用粪便混合着毒药熬制,泼在身上又烫又疼,还有一定的毒性,属于守城战里最缺的大杀器。 流寇们烫得嗷嗷惨叫,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地上很快堆起一层层的尸体。 不多时,城内流寇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侥幸生还的几个流寇跪地求饶哭喊着求饶。 “你们这群无耻之徒,破城之后,老子鸡犬不留!” 崔大可咆哮大骂,明明快赢了,结果掉进了守军陷阱。 损兵折将不说,还在部下面前丢尽了脸。 火气直冲天灵盖,恨不得冲上去把李俊碎尸万段。 霍顿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城中守军不是乌合之众,背后有高人坐镇指挥。 环形壁垒看着简陋,却把流寇的优势全部抵消,这种看似冒险的关门打狗战术,成功将守军士气提升到顶点。 攻打白河县的战斗恐怕没那么容易,稍有不慎反而会栽在这里。 当夜,霍顿找到崔大志请战。 提出趁夜攻城,挽回贼军的士气。 崔大志也觉得白天丢了大脸,想赶紧赢回脸面,同意派人准备夜袭。 又特意选了几百个身手好的流寇,趁机凿开城门。 对此,李俊早有预料。 流寇偷袭部队刚在城外集结,就看到有人往下放东西。 “守军要出城偷袭。” 放下来的赫然是一个个“人”。 贼兵做梦也想不到,守军和他们想到一块去,全都打算发动夜袭。 消息很快传到崔大志耳朵里,命令弓手万箭齐发。 直到天亮方才看清,城上下来士兵是稻草人假扮。 “妈的,又被耍了!” 紧张了一夜的崔大志骂骂咧咧,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的流寇大军本就缺箭。 这么一折腾,剩下的箭就没多少了。 没有弓箭手压制城头弓手,后续攻城将会发出大量无谓的伤亡。 接下来几天,李俊把攻城战变成了消耗流寇士气和兵力的泥潭。 流寇试图挖地道从城墙下方钻进去,李俊就让人在城墙根挖掘深沟阻拦。 霍顿建议制作简易冲车撞开城门,李俊不慌不忙改用巨石投掷。 冲车刚到城门就被砸得稀烂。 流寇白费无数力气,连城门的边都没碰到。 每次攻城,流寇方面都要损失几十人。 短短四天,崔大志这边死伤了四百多人,剩下的贼兵越来越没精神。 第五天上午,流寇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哥,再打下去粮草就没了,弟兄们也快撑不住了,不如先去周边村子抢点东西,歇几天再做打算。” 另一个头目接着说道:“我看还是撤吧,白河县太难打了。” “继续拖延,咱们损失还会更惨。” 多日久攻不下,众人全部心生退意,建议远离白河县,找个容易抢的小地方下手。 抢完了休息一阵,之后再说打算。 “不能撤!” 霍顿一听就急了,沉声道:“崔大王,别忘了我们交易。” “你!” 崔大志面色铁青。 二人的交易不甚复杂,崔大志承诺帮霍顿荡平青石村,杀掉乌兰公主。 霍顿代表西戎承诺崔大志,一旦在中原混不下去,可以带残部逃到草原。 西戎保证收留,并且还会给崔大志一块地盘安家。 “崔大王若是不愿意亲自动手,就请我给我两千精锐,我独自去打青石村,粮食,钱财,女人都是你们的,我分文不要。” 崔大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霍顿缓和语气给了他一个台阶。 得知青石村和曹德不复存在,县城守军肯定会被吓破胆子。 转头再攻白河县,流寇大军也将不费吹灰之力。 “崔大王若是不信,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打输,任凭大王处置!” 继续攻击攻打县城,胜算寥寥无几,先打青石村才是上策,拿下乌兰公主的项上人头,霍顿也就完成右贤王的任务。 崔大志脸色变了变,手指不停地敲着椅子扶手。 琢磨连日攻城没占到一点便宜,手下弟兄伤亡不小,而且粮草也快耗光。 要是再打下去,确实不划算。 霍顿是西戎人千夫长,打仗勇猛非凡。 让他带人去打青石村。 要是成了,既能补充粮草和钱财,还能挽回自己的威望。 再攻城也的确更容易一些。 打不过就跑,左右都不算亏。 就算霍顿死在青石村,也跟崔大志没关系。 反而少了个指手画脚的闲人 想通了利弊,崔大志起身道:“本大王就给你两千人马,都是我手下最能打的弟兄,我带剩下的人在这休整为你压阵。” “多谢崔大王!” 霍顿闻言大喜,转身出门清点人马。 县城城楼。 李俊望着前往青石村的另外一支流寇,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曹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流寇分兵等于自断臂膀,接下来该轮到曹公动手了。 县城守军严阵以待,像是还在防备流寇攻城。 而且十几里外的青石村,曹德同样在争分夺秒。 鲁源带领学徒,日夜不停地锻造喷火铁管,打磨边角毛刺。 铁管要做得厚实,接口处反复敲打加固,避免喷火时漏油。 铁管,皮囊,引信全部配齐。 面对大批流寇的进攻,这点东西顶多算是奇兵,还不够彻底搅乱敌人军心。 “老鲁,时间能不能加快一点。” “不能再快了,不然会出事的。” 鲁源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往炉膛里添了块炭。 目前,青石村昼夜不停地制作出八套喷火器,曹德的要求则是二十套。 而且还是只能多,不能少。 纵然鲁源是墨家这一代的佼佼者,奈何人力有限。 每天三套已经是极限,起码还要四天才能凑够二十套。 第一卷 第220章 谁才是进攻方? “四天……” 曹德紧锁眉头,但愿贼兵别这么快过来。 “曹公,贼兵出动了。” 一道黑影从外面进来闪出来,正是墨家三侠之一的墨风。 流寇刚刚抵达,曹德就将三人派出去充当侦察兵。 墨渊深入流寇内部,查探到贼首崔大志分出两千流寇给了霍顿。 预计明日,贼兵就会杀来。 “来得好快啊!” 本想着李俊能够多拖延贼兵几天,没承想霍顿这么急。 喷火器还差大半,只能自己想办法拖延时间了。 “曹忠,你带人去敲锣,召集全村人坞堡前集合。” 不一会,锣声在村里传开。 看到全村男女老少来得差不多了,曹德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道:“刚刚收到消息,两千流寇最迟明早就到,接下来,大伙一定要听从我的指挥,陪着流寇演一场大戏。” “迫使流寇不敢轻易动手,给最后的胜利争取时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几天了。” 乡亲们听到贼兵明日就来,没有一人感到惊慌。 大道理说了一百遍,投降屈服换不来活路。 只有反抗到底,才能活下来! 从穷得没饭吃,到现在有盐有钱有粮。 日子刚好过点,就有人准备全部抢走。 大伙心里憋着一股劲,再难也得撑到底,绝对不能让流寇毁了大伙的家园! 上午,青石村地面开始震颤,意味着霍顿带领的两千流寇来了。 流寇的行军队伍拖拖拉拉,脸上无不带着疲惫。 霍顿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远远地看着青石村的坞堡,暗暗发誓要踏平这里! “誓死坚守!杀尽流寇!” 说时迟那时快,坞堡墙头突然出现大量的百姓。 声音齐整洪亮地高呼血战到底,与青石村共存亡。 相较于流民乞丐一般的流寇,青石村这边的守军显得整齐有序。 一阵阵发自内心的大喊,震得众流寇耳朵嗡嗡响。 见此一幕,流寇们全都愣了。 按理说,流寇人多势众,该慌的应该是青石村百姓才对…… 岂料人家不但不怕,反而主动站在城头挑衅。 “停止前进!” 察觉情况不对劲,霍顿抬手命令队伍停下,屏气凝神的眼往坞堡墙头看去。 身为西戎千夫长,霍顿身经百战,眼里的中原百姓都是怯懦之辈。 遇上流寇溃兵,不是求饶就是逃跑。 主动叫阵想都不要想。 更别说,喊得这么有底气,看着一点都不慌。 “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霍顿喃喃自语。 眼前的青石村的百姓和他认知中的中原草民,简直就是两类人。 主动挑衅肯定另有文章。 当即,霍顿下意识看向坞堡两边。 怀疑曹德设有埋伏,故意挑衅引诱流寇中计。 “带几个人去两边山林查查,重点观察有没有伏兵。” “得令!” 几名流寇斥候骑着马往两边跑。 期间,霍顿没再命令贼兵往前冲,反而让队伍后退了一里。 站稳阵脚等着斥候回报再做打算。 看到流寇主动后退,曹德也松了口气。 第一步疑兵之计算是成了。 光靠叫阵还不够,还要再狂妄一点。 越狂,霍顿越不敢动。 曹德回头对着曹忠说道:“把我的复合弓拿来。” 很快,复合弓出现在曹德手里。 弓身可以调整拉力和准度,射程比普通弓箭远了一倍。 “就是你了!” 漫无目的找了个倒霉蛋,曹德拉弓上箭对准一名看似头目的流寇,深吸一口气抬手放箭。 “咻!” 箭矢划过一道弧线,化为一道流光。 众流寇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箭矢精准贯穿小头目的喉咙。 中箭的小头目双手捂着脖子,面色震惊地倒在地上抽搐。 “快跑啊,这里有神箭手!” “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我特么踢死你!” 一箭击杀三百步外的小头目,其余流寇吓得魂飞魄散,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不许跑,谁再敢跑就要杀!” 霍顿眼里满是惊色,下意识拔出弯刀砍死了多名逃兵。 “咻!” 又是一箭远远射来,霍顿胯下骏马额头中箭,霍顿大惊失色,凭着高超的马术跳到地面。 死亡的寒意顺着后脚跟往上爬,顾不得继续斩杀逃兵,连滚带爬往后撤。 主帅一退,流寇们更慌了。 一下子又退出去数百米,总算勉强稳住阵脚。 “爹,好箭法。” 曹忠呵呵大笑,恭维曹德箭法无双。 “别拍马屁了,让大伙继续巡逻,千万别露破绽。” 曹忠淡淡一笑,继续观察前方敌情。 之所以只射马,没有一箭了结霍顿,原因还是为了争取时间。 干掉霍顿不难。 难的是保证部署不出偏差。 霍顿若是死了。 其余贼兵一定会跑回县城与贼首崔大志会合。 而崔大志一旦带着余部撤退,早晚还会卷土重来。 与其日日防贼,不如一鼓作气解决了他们。 确定已经脱离青石村攻击范围,霍顿面如土色地坐在地上稳住心。 曹德简直恐怖至极! 竟然能轻易射中三百步外的目标。 要是再放几箭,他这边的头目都要被杀光。 干脆让人就地安营扎寨,挖掘深沟以防不测。 “妈的,曹德到底藏了什么底牌,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入夜,霍顿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 装有了超远射程的弓箭,村民始终保持着有恃无恐的态度。 里面肯定有大问题! 天色蒙蒙亮,霍顿才有了一点点睡意。 不巧,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回将领的话,两边山林里没伏兵。” “没有埋伏?!” 霍顿彻底懵了。 没有伏兵,曹德凭什么敢这么嚣张? 一连两天,曹德变得花样挑衅霍顿,搞得霍顿都快神经质了,愣是没敢下令攻城。 白天高喊口号,叫嚣你要战,便作战。 夜里锣鼓声不断,彷佛急着和流寇拼命一般。 今天一早,霍顿鼻子都要气歪了。 竟然有村民在坞堡墙头晾晒衣服,被褥,完全没有任何恐慌。 霍顿一头雾水,跟随他作战的流寇头目渐渐没了耐心。 金山银山近在眼前,众人只能守在外面备受折磨。 第一卷 第221章 敌驻我扰 “霍将军,咱们的粮草只够吃一天了,再不打做点什么,弟兄们就要饿肚子了。”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青石村这是摆了空城计,打吧!” “空城计?什么是空城计?” 霍顿迟疑道。 几名流寇头目大眼瞪小眼,有人诧异地说道:“霍将军不知道空城计?” “废话,我要知道还问你们啊!” 霍顿是胡人,不了解汉家的兵法。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说起戏文里空城计内容。 “该死!原来是这样!” 众流寇没看过三国演戏,但都听过戏文和评书,不约而同地感觉曹德这两天的主动叫嚣,貌似和武侯布下的空城计十分相似。 “传我命令,点兵进攻。” 霍顿用力揉了一把脸,管他是不是空城计,先打了再说。 手下有两千多名凶悍的流寇,青石村撑死一千多人,其中还有不少的老弱妇孺。 头目们早就等不及了,纷纷出去准备战斗。 再等下去,恐怕都得饿死。 “擂鼓助威,今日一定要拿下青石村!” 命令传下去,流寇们拿着刀斧,扛着简陋的云梯朝着青石村的方向走。 鼓手握着鼓槌,用力擂鼓助战。 眨眼工夫,两千流寇距离坞堡只剩百米距离。 霍顿骑着一匹新马走在前面,冲着墙头上的曹德搅扰道:“无耻之徒摆下空城计,就以为能高枕无忧,我向天狼神起誓,今天必然要踏平青石村,杀光你们所有人。” “呵呵呵,是不是空城计,打起来不就知道了。” 曹德似笑非笑晃动手里复合弓,吓得霍顿差点摔下马。 不敢再和曹德叫阵,霍顿躲在人群后面下令攻击。 “嗯,等一下!” 总攻命令刚刚下达,如狼似虎的流寇鼓足干劲准备大抢一番,没想到霍顿一个大喘气,命令士兵全部退回来。 不知何时,青石村内部出现一道笔直的狼烟。 狼烟冲天而起,显得异常诡异。 霍顿举着弯刀的手顿住,惊疑不定地望向突然冒出来的狼烟。 这道狼烟又是什么意思。 是曹德的援兵到了,还是村里出了变故? 又或是曹德玩什么新花样? 半死不得其解,总攻决心发生了动摇。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空中的狼烟逐渐多了起来。 远处接连有狼烟升起,并且颜色各不相同。 “全军收缩戒备四周,谁也不准往前冲,防止被敌人偷袭!” 霍顿脸色一沉,下令流寇赶紧往中间靠拢,形成密集队形防备突然冲出的伏兵。 奇怪的是。 狼烟出现不少,却不见有一兵一卒向这边来。 “不能坐以待毙,得弄清楚这狼烟到底是什么意思。” 比起中原人,胡人对狼烟更加敏感。 非重大军情,不见狼烟传令。 换言之。 只有大规模战斗,战场附近才会出现一系列的传令狼烟。 “你们去抓几个百姓回来,问问这些狼烟是怎么回事。” 霍顿愁眉不展,打了一辈子仗,从没像这次一样憋屈。 半个时辰后,几名百姓被抓到了贼军营地。 霍顿拔刀架在领头老汉的脖子上,语气凶狠道:“说,这些狼烟是怎么回事?” 老汉吓得声音发颤,结结巴巴道:“大王饶命啊,这些狼……狼烟是曹员外立的规矩。” “什么规矩?” “传信的规矩。” 老汉的接下来回答,差点没让霍顿原地爆炸。 保安队向周边各村收取保费,安排各村修建烽火台,用狼烟传递各类情况。 狼烟的几种颜色,分别代表各种意外情况。 “曹员外还说见到起了狼烟,立刻向周围村子报信,让邻村有个准备。” 旁边的中年汉子跟着补充。 “之前有山贼袭击商队,这件事情以后,曹员外给我们安排狼烟传信的活。” “姓曹的,想让老百姓给你们当炮灰,你有种!” 霍顿恍然大悟。 今日识破了曹德的空城计,这厮眼见装不下去,这才会点燃狼烟召唤十里八乡的百姓过来助战。 试图通过人数吓唬霍顿撤兵。 这一回,霍顿心里总算有底了。 将各类零碎的信息拼在一起,保费,狼烟,联保制度。 再结合曹德之前有恃无恐的模样,霍顿瞬间得出结论。 曹德倚仗的不是官军,而是周边村寨的支援。 故意用狼烟制造八方动员的假象,就是想吓住自己拖延时间,等各村乡勇凑齐了合围流寇。 霍顿沉思片刻,很快有了新主意。 曹德想靠周边村庄撑腰,那自己就先毁了这些村庄,断了曹德的倚仗。 这招不但能釜底抽薪,彻底孤立青石村。 又能解决流寇的粮草问题。 要是曹德敢出村救援,霍顿就能在野外设伏,歼灭青石村的有生力量。 没了主力,踏平青石村只是迟早的事。 拿定主意,霍顿喊来贼头程达。 程达满脸横肉,身上带着伤,性格残忍暴躁。 乃是崔大志手下最不要命的头目之一。 “带领你麾下五百人去那几个冒烟的村子屠村,粮食财物全都抢回来。” “霍将军放心,屠村这种事情我最拿手了,保证不留下一个活口。” 总算有了砍人的机会,程达精神抖擞地集合兵马。 霍顿站在营帐外目送这群人出发。 曹德要么坐视百姓被屠,要么出村救援。 不管哪种结果,对霍顿都有百利无一害。 流寇的军心士气是要屠杀和抢劫支撑。 有吃有喝,战斗力就会成倍增加。 与此同时,青石村坞堡议事厅。 墨渊亲自回来传递情报。 流寇二次分兵,一支五百人的流寇直奔外围村庄,意图血洗村庄抢粮抢物。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哗然。 柳书明语气急切道:“这是霍顿的调虎离山之计,主力要是出村救援,坞堡就会防御空虚,霍顿也会趁机带主力攻城,坞堡守不住,咱们就没了退路。” “救是肯定要救,但不是主力出动。” 曹德不慌不忙安抚众人,眼下的各种情况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狼烟传令是假,诱敌进一步分兵才是真的。 一会儿,曹德将亲率百人队,抄小路吃掉这群敌人。 这句话的震撼程度远胜之前。 曹德亲自带兵救援,而且只带一百人,这和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第一卷 第222章 敌疲我打 当即,曹忠和曹仁主动请战,语气坚定:“爹,让我们带兄弟们去救援吧,您坐镇村子指挥,千万不能亲自涉险。”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坚决不让曹德以身犯险。 曹德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毋躁:“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没抓住关键,咱们倚仗的秘密武器就算全部造好,威力也是相当有限,想要全歼这伙敌人,既要依靠出其不意,还要打出一套剥葱战术。” “一层层剥掉外面的葱皮和葱叶,最后再一口吃掉它。” 简易希腊火的威慑远远大于它的杀伤力。 喷火器看着骇人,威力相当有限。 毕竟,原版希腊火用的是石油,曹德用的是代替燃料。 临时赶工不但数量不够,射程也很短。 骤然用出来或许能击退流寇冲锋,可霍顿不是蠢货,一旦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会发现曹德最大的底牌。 其次,击溃不等于歼灭。 依靠坞堡和喷火器,曹德最多能把霍顿的主力击溃。 就算其余流寇被打跑了,也还能卷土重来。 或者,流窜到其他地方为害。 “明白了吧?我要的不是暂时击退,而是重创乃至全歼,打出至少一年的太平,彻底解决这个隐患,五百人的分兵,就是咱们需要剥掉的最后一层葱皮。” 顿了顿,曹德道出核心战略。 削弱,分化。 消耗霍顿的兵力和士气,等他们没了斗志,疑神疑鬼的时候,青石村才能打出决胜一击。 鲁源听完还是有些担忧,说道:“可是百人对付五百,兵力悬殊太大,流寇凶悍,此行实在太险了,万一……” “就是为了消除这个万一,我才要亲自带队。” 曹德打断鲁源的劝阻,眼神坚定道:“此战不只是救百姓,更是主动削弱霍顿实力,创造决战条件的好机会,霍顿肯定料不到我敢亲自带百人精兵出击,这是他的盲区,咱们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吃掉这五百人,狠狠剁掉他一根手指。” “坞堡背靠群山,翻山越岭走近路,比走大路快得多,还不会被霍顿他们发现,抢在流寇之前赶到必经之路埋伏,胜算能增加无数倍。” 曹德继续说道:“此战要是赢了,霍顿肯定会士气大跌,进退失据,亮出所有底牌,就能一战定乾坤。” “爹……” 曹忠还想再次请战,曹德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除了我,没人能把小股部队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也没人能带队精准翻山,找到最佳埋伏点,更没人能稳住军心,应对突发情况。” “你们留在村里以防万一,霍顿要是攻城,那就给他迎头痛击!” 曹德拿出当家人的威严,开始安排防御任务。 他走后,曹忠带剩下的人守好坞堡。 其他人各司其职。 看好那些新式武器,别出任何差错。 众人见曹德态度坚决,知道他已经做了周密盘算,也就不再劝阻。 点了一百名精锐队员,曹德带领众人进入百兽岭抄近路。 山中多是陡峭山路,沿途布满了碎石和杂草,越往深处走,路途越复杂。 唯有曹德经常进山,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时不时看到远处狼烟还在天空飘着,意味着流寇尚未到达这些村庄。 “大家再加把劲,务必赶在贼兵之前做好埋伏。” 队员们齐声应道,脚下速度更快。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在流寇前面打赢这一战,削弱霍顿的实力,为后续决战做好准备。 山林里,一百人的队伍快速穿梭,身影在树林间忽隐忽现。 程达带领的五百流寇行军磨磨蹭蹭,一如既往地走一回歇一会。 以急行军的速度赶来抢劫,又因为白河县早有准备,众人没能全面休整,急匆匆地投入攻城战。 战斗进入到焦灼状态,他们又被派给霍顿攻打青石村。 到了青石村,又因为霍顿的疑神疑鬼,众人每天就连打盹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曹德同样不是好鸟。 白天带着村民们报丧,晚上敲锣打鼓扰人清梦。 再熬一两天,众人真的要崩溃了。 终于,曹德和程达的人马即将碰撞到一起。 先一步赶到山口,曹德俯身往下看。 山路地势狭长,两侧无遮无拦,不适合进行传统伏击战术。 想了一会,曹德吩咐道:“下到谷底,背靠巨石列阵,流寇遇袭必然会疯狂地向前冲,咱们要像颗钉子钉死在这里,让他们冲不动,退不得,把山路变成他们的死地。” 队员们训练有素,闻言立刻行动。 快速跑到谷底位置,按照曹德的命令结成三层圆形空心阵。 外层是四十名刀盾手,盾牌首尾相接筑成一道盾墙。 三十名长矛手将长矛从盾牌间隙斜探而出,寒光凛凛直对前方。 内层是曹德亲自带领的二十名弓手。 张弓搭箭锁定山谷的狭窄入口。 剩余十人在两翼护卫,负责传递命令。 曹德站在内层盯着入口,计划盘算得明明白白。 五百流寇看似人数占优,可惜这里是狭窄的山路,人数优势完全施展不开。 反观空心阵。 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保安队的配合优势。 清掉流寇的弓箭手,断了敌人远程威胁,胜利的天平将会彻底倒向曹德。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流寇的叫嚣声。 五百流寇毫无防备地走进这里,为首的程达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竟有百人列阵阻拦他的人马。 先是一愣,随即程达露出凶戾的笑容,满是不屑道:“就这点人也敢拦老子,真是不知死活。” 不知是曹德亲自带兵,还以为是附近村庄的乡勇,流寇们哄堂大笑。 五百人打一百人稳操胜券,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面对着唾手可得的胜利,流寇眼中满是凶光,盯着保安队的阵型蠢蠢欲动。 没人把这百人小队放在眼里。 程达高声喝道:“给老子放箭,射死他们!” 一声令下,五十名弓箭手对准空心阵就要放箭。 “目标,敌军弓手,三轮速射,放。” 内层二十名弓手立刻动手,手中的简易复合弓是曹德和鲁源联手打造。 质量比不上曹德用的复合弓,但也是相对而言。 射程和威力,远超普通弓箭一大截。 队员们每日脱产训练,箭术比起官军弓手也是有过无不及。 第一卷 第223章 围而不杀,孤要他活着 第一波箭雨射出,流寇弓手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十几人中箭倒地。 惨叫声骤然响起,惊得程达目瞪口呆的。 第二波箭雨射出,又倒下十几人。 剩余的流寇弓手吓得赶紧蹲下,再也不敢抬头。 饶是如此,曹德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又是一波箭雨,流寇弓箭手被全数清除。 只剩三四人受伤躺在地上惨叫着等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影响空心阵发挥威力的敌军远程威胁彻底解除。 “啊啊啊!老子弄死你!!!” 程达气得哇哇大叫。 刚开场就没了弓箭优势,简直是岂有此理,双眼喷火地盯着空心阵,程达面目狰狞地咆哮道:“都别怕,冲上去踩也踩死他们。” 流寇们嗷嗷叫着,像是潮水般朝着空心阵杀来。 刀斧挥舞着斧头试图劈砍盾墙,外层刀盾手纹丝不动。 大盾牢牢扎在地上,任由流寇刀斧劈在上面。 “刺。” 曹德沉声道。 长矛从盾牌间隙精准探出,直刺流寇的胸膛和腹部,冲在最前面的流寇惨叫着倒下。 后面的流寇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又被长矛接连刺中。 程达眼见手下不断倒下,愤怒地挥刀冲了上去。 刚一靠近空心阵,几柄长矛齐刷刷刺出。 程达连连后退,没法靠近盾墙半步。 “不许跑,继续给我杀!” 不甘心被一群乡巴佬击退,程达嘶吼着驱使流寇继续冲。 流寇们凶悍不假,可终究比不过完全脱产的保安队。 队员们习武练习队列配合,顿顿有肉吃,身体壮硕,力量远超这些半饥半饱的流寇。 哪怕有队员受伤,也会立刻有人补上,整个空心阵犹如一只铁刺猬,不给流寇任何破绽。 流寇各自为战,互相毫无配合一说。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流寇尸体堆积如山,几乎堵住整个山路,剩下的几十名流寇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凶悍。 程达脑袋一片空白,冷汗顺着额头不停地往下流,嘴里喃喃道:“活见鬼了……这到底是哪来的队伍……怎么这么能打……” 以为五百人打一百人稳操胜券,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强悍。 空心阵就像铁打刺猬一样扎手。 又急又怕,却没半点办法破阵。 “大哥,弟兄们死的就剩下几十号了,咱们跑吧。” “这战阵太邪门了,再打下去大伙都得死在此地。” 嚣张跋扈的气焰不复存在,只剩下彻底的绝望,陆陆续续有伤兵开始往后退,任凭程达怎么嘶吼都不肯再给他卖命。 “头领,此阵能破,我有办法破阵!” 说话间,一名年轻的流寇士兵突然动了。 几十人当中,唯有他一个没受伤。 丢掉手里生了锈的菜刀,弯腰捡起地上一杆长枪。 “你能破阵?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认识你?” 程达表情错愕地打量着眼前的无名小卒。 二十出头,身材不算高大,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回头领的话,小人苏俊,前不久投靠大王,分到头领麾下成了一名火头军。” 苏俊握紧长枪,自报身份。 “火头军?!” 程度人都快疯了。 这个世道怎么了? 一百名乡勇击败了数倍于己的流寇,局面岌岌可危之时,一名火头军说他能破阵? 真有这本事,又怎么会只是一名火头军呢? “头领稍候,小人这就去把阵破了!” 名叫苏俊的火头军小卒,一眨不眨盯着空心阵外层的衔接点。 那是两名刀盾手相连的位置,盾牌中间有一处微小的空隙。 深吸一口气,苏俊不顾生死地朝着空心阵冲了过去。 流寇们愣住了,曹德见状也愣了。 一个不起眼的年轻贼兵,竟敢孤身一人冲他的空心阵。 不等曹德吩咐,队员们条件反射地准备阻拦。 苏俊冲刺速度极快,转眼冲到阵前。 面对刺来的长矛,苏俊手腕一转,长枪精准拨开长矛。 枪尖又避开盾手的格挡,直刺左侧刀盾手的咽喉。 刀盾手反应极快,赶紧低头躲开,枪尖还是擦过他的肩膀划开一道口子。 苏俊趁势往前冲,长枪横扫前方。 瞬间逼退两名长枪手,整齐的空心阵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不足半米的口子,导致阵型出现混乱。 “牛逼啊!” 曹德大吃一惊的同时,双眼死死盯着挥舞长枪格挡长矛的苏俊。 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定是得了名家真传。 流寇当中竟藏着如此厉害的人物,差点破了他的空心阵,曹德顿时生出强烈的爱才之心。 有勇有谋,乱军之中发现了阵法端倪,武功高强,凭着一支长枪硬冲盾阵。 这样的人才,必须是自己的! 若是配上白衣白甲…… “稳住阵形,围而不杀,孤要他活着……嗯?” 曹德愣了一下,孤是什么鬼? 众队员们听到命令,赶紧调整位置改变战术。 领会曹德的意思,生擒活捉此人。 苏俊不慌不忙,用长枪使出杀招,导致队员们几次都无法合围。 久攻不下,只用武器挡住苏俊的去路,将他暂时困在中间。 苏俊身陷重围,依旧面无惧色,眼神锐利地盯着保安队队员。 手里的长枪握得更紧,随时准备攻击。 身上透着一股不屈的气势,曹德一时间看得有些发呆。 “停止攻击。” 瞥了一眼不敢乱动的残敌,曹德露出笑容说道:“这位兄弟好身手,可否报上名来,让曹某知道知道,你是何方高人?” “曹……你是曹德?!” 苏俊诧异道。 “正是曹某。” 曹德笑容不减地打量着面前的苏俊。 独闯百人军阵,恍如当年长坂坡。 “这位兄弟,尊姓大名啊。” 察觉曹德两只眼睛,释放着让人不舒服的光芒,苏俊只觉得浑身不痛快。 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警惕。 “呵呵呵,既然小兄弟不愿意想告,曹某不妨猜猜看,气度沉稳,出枪凌厉,必然是将门之后。” 此话一出,苏俊戒心更重。 “曹德,别人都说你是当世豪杰,你既敢带兵出村偷袭,可敢和我麾下猛将……猛将苏俊斗上一斗。” 不远处的程达看到这一幕,心头浮现出一条毒计。 第一卷 第224章 曹某得你,如曹公得子龙 “仗着阵势厉害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苏俊一对一比武,你若赢了,我们剩下这几十号人任你处置,你若输了,就放我们一条生路。” 身边流寇听到这话,也都纷纷开口附和。 单挑赢了他们就投降,否则宁愿鱼死网破。 继续打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不如押宝苏俊赌一把。 曹德没有搭理这些人的叫嚣,继续盯着持枪傲立的苏俊。 这等人才,埋没流寇之中实在可惜。 同理。 苏俊枪法不俗,曹德稍有不慎就会阴沟翻船。 流寇们看曹德犹豫,大声起哄催促曹德应战。 “曹德,你是怕了苏俊吧?” “有本事就别躲在阵里,真刀真枪和苏俊斗将。” “你是豪杰,苏俊是豪杰他爹。” 苏俊没说话,静静等着曹德的决定。 “好,曹某答应了。” 曹德朗声大笑。 程达这伙人无非是绝境赌命,想借苏俊重创自己。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抽出腰间短刀,反手握在掌心,曹德摆出近身格斗的起手式,看向苏俊说道:“你尽管攻来,我不欺负你,只用这把刀接招。” 弃长用短,既是对自己兵王格斗术的自信,也是对苏俊的考验。 真有本事不会怕短兵器的近身压制。 没点真东西,也不值得曹德冒险收服。 “你……你……” 苏俊张了张嘴,没料到曹德会答应斗将,更没想到会用短刀对他的长枪。 “别磨叽了,开始吧。” “既如此,苏俊领教了!” 苏俊抛开杂念,猛地抖动枪身,枪花点点如毒蛇出洞,带着破风声直刺曹德。 围观的流寇和保安队员屏住了呼吸,盯着两人比武过程。 曹德不慌不忙地避开致命一击。 苏俊瞬间换招,每一招都直指曹德要害。 曹德侧身躲闪避让,始终不与长枪硬碰硬,利用苏俊转换攻势的间隙不停游走,寻找长兵器挥舞时的攻击盲区。 程达激动地握紧拳头,祈祷苏俊下一招就杀了曹德! 哪怕杀不死,只要能重伤曹德,他就有机会带着残兵突围。 曹德只躲不攻,苏俊的攻势反倒越来越急。 长枪舞得如狂风暴雨,始终碰不到曹德。 不多时,苏俊的攻击节奏慢了半拍。 曹德眼神一亮,知道机会来了。 “就是现在。” 曹德如猎豹般贴近苏俊,左手精准地拨开苏俊持枪的手。 右手反握短刀刀背,刀刃闪电般架在了苏俊的脖颈。 冰凉的刀背贴在皮肤,带给苏俊刺骨的寒意。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曹德蓄力一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苏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从没遇过有人能靠短兵器破解他的枪法。 更别提瞬间制住他…… 随着胜负揭晓,周围瞬间安静。 流寇们得意的呐喊声戛然而止,队员们全部松了口气。 曹德的手腕只需轻轻一动,苏俊便会血溅当场。 “我输了。” 苏俊闭上眼,露出苦涩的笑容。 “技不如人死而无憾,劳烦曹公给个痛快。” 自从亡命天涯开始,苏俊见惯了弱肉强食,要么被杀,要么杀人。 预期的死亡并未到来,脖颈上的刀背被曹德移开。 苏俊猛地睁开眼,只见曹德收回短刀,后退一步说道:“你走吧,别再跟着流寇作恶。” “你不杀我?” “英雄惜英雄,你的枪法大开大合,带着一股傲气和霸气,能将枪法练到这般境地,非心胸宽广之人不可。” 曹德张口就忽悠。 花花轿子人人抬,称赞苏俊的枪法,等于是夸奖他本人。 苏俊闻言愣住了。 第一次见面,曹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不但猜到苏俊是将门之后,还能将苏俊的性格说得八九不离十。 难不成,此人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渐渐地,苏俊看向曹德的眼神没有了最开始的警惕决绝。 反而变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小兄弟,良禽择木而栖,好自为之吧。” 曹德弯腰拉起呆若木鸡的苏俊,隐约透露出招揽的打算。 曹德并非单纯仁慈,他是在赌。 赌苏俊的品性,自己的惜才之心能打动他。 杀一个苏俊,不过多一具尸体。 收服一个人才,却能多一员虎将。 这笔账怎么算都值。 “兄弟们,杀了曹德!” 程达忽然发难,带头朝着曹德杀了过来。 不是发了神经,全因一股莫名其妙的嫉妒! 一介火头军能让曹德如此重视,凭什么? 自己沦为阶下囚,寂寂无闻的苏俊反倒备受曹德欣赏。 剩下的几十名流寇下意识捡起武器。 “射击。” 曹德冷冷一笑,冷漠地命令弓箭手解决这些人。 电光火石间。 苏俊猛地捡起了地上的长枪。 “英雄岂容小人暗算,曹公,我来还你不杀之恩!” 苏俊没有任何犹豫,手中长枪如雷霆般刺出。 后发先至,精准洞穿了程达的心窝。 程达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枪尖,嘴里涌出鲜血。 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身体轰然倒地彻底没了气息。 苏俊抽回长枪,看也不看呆若木鸡的残余流寇。 对着曹德单膝跪地,双手紧握长枪。 “苏俊愿降,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这一声“愿降”,喜得曹德满面笑容。 跟着程达之流,苏俊的一身武艺莫只能明珠暗投,成为打家劫舍的工具。 迟早死在乱战当中。 曹德不杀自己,证明也有君子宽容之心,以少胜多不落下风,练兵之法同样厉害。 跟随曹德既能施展自己的本领,还能保家卫国。 这才是他该走的路。 曹德伸手扶苏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曹某得你,如曹公得子龙。” 曹德哈哈大笑,回头呵斥众流寇丢下武器投降。 今日心情大好,曹德可以留他们一命。 几十名贼兵失去了斗志,纷纷丢弃手中的武器求饶,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心。 这一战不仅全歼了程达的五百流寇,削弱了霍顿的实力。 还收获了苏俊这员猛将,可谓大获全胜。 “收拾战场,把俘虏和战利品带回村子。” 曹德说道。 霍顿得知程达被杀,必然会暴怒。 心态崩溃,战局自败。 第一卷 第225章 就算是五百头猪,半天也抓不完啊。 顺着原路返回百兽岭山麓,曹德依然走在队伍最前面带路。 身后队员负责押解俘虏,新降的苏俊扛着枪,走在曹德侧面。 眼神凝重地扫视着四周,警惕可能的埋伏。 数十名流寇俘虏被绳子串在一起,低着头往前走,最扎眼的是队伍中间的长竿。 程达的首级被悬挂在竿顶,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滴。 时间一晃到了半夜,大部队终于回到村后隘口。 守卫隘口的乡亲们举着火把,眼睁睁看到曹德带着人马从山里出来。 “曹爷回来了,我们打赢了。” “狗贼的脑袋被砍了,大伙快来看啊!” “这下子咱们什么都不用怕了。” 大批村民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战斗过程,之后簇拥着队伍往村里走,眼里满是崇拜。 曹德带着队伍大胜而归,不仅灭了程达的五百流寇。 还抓了俘虏,缴获大量兵器,彻底打消了大家的顾虑。 这场胜利不仅证明了保安队的战斗力。 更验证了曹德先削弱,后歼灭的正确性。 要是当初死守坞堡,等霍顿主力攻城,就算能撑住,也会损失惨重。 主动出击灭了程达的分兵,既削了霍顿的实力,又涨了自己的士气。 为后续决战打下了坚实基础。 队伍到了坞堡前的空地,曹德让人把程达的首级挂在大门上,继续挑衅霍顿。 “这次能打赢程达,靠的是所有人的努力,队员们奋勇杀敌,乡亲们打造武器,守村支援,所有人都是功臣。” 曹德声音洪亮宣布胜利就在眼前。 参战队员们记大功,每人赏粮三百斤,十两银子。 受伤的队员加倍奖励。 随后,曹德看向一旁的苏俊,拉着他的手走到众人面前。 “这位是苏俊,原本也是流寇中的一员,此战中弃暗投明,帮我杀了程达,同样立了大功,我决定暂时把他编入曹忠麾下,担任小队头领,带着队员们训练守村。” 听说是苏俊杀了程达,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苏俊抱了抱拳,说道:“多谢主公信任,苏俊定当守好青石村,不辜负曹公和大家的期待。” 等村民们散去,曹德把曹忠,柳书明,鲁源,墨渊叫到议事厅。 关上房门,曹德语气严肃起来:“苏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枪法好,胆气过人,不过他刚刚投降,心性还得再观察观察,你们平时多留意一二,但是也别亏待他,慢慢让他融入咱们。” “员外放心,我等知道分寸。” 柳书明深知曹德的用人原则。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一旦决定彻底信任苏俊,将会给他极大的权利。 苏俊反戈杀了程达,应该不会有二心。 不过多留意总是没有坏处。 曹忠主动说道:“爹,刚好保安队缺个懂枪法的教头,让他带队员们练枪,提升战力如何?” “你看着办吧。” 如何安排苏俊都是后话,曹德现在的重点还是在霍顿身上。 程达的五百人没了,霍顿肯定会暴怒。 接下来,还要继续牵着他的鼻子走。 提前做好伏击的准备,争取一举灭了霍顿的主力。 哪怕损失了五百人,霍顿还有一千五百流寇可用,实力依旧不弱。 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彻底打赢这场仗。 另一边。 流寇大营,睡下不久的霍顿被一则噩耗惊醒。 程达被曹德带人歼灭。 脑袋挂在了青石村的大门上。 “你再说一遍,程达的五百人被青石村灭了?!” “是……是真的,我亲眼看到青石村大门挂着程达的脑袋。” 斥候不敢隐瞒,把看到的都讲了一遍。 “废物!全都是废物!!!” 霍顿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 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派出去的五百精锐,竟然被青石村给灭了。 程达打仗还算勇猛,怎么就输得这么惨。 连脑袋都被砍了。 简直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就算是五百头猪,半天也杀不完啊。 “曹德……曹德!” 霍顿咬牙切齿,眼里满是杀意。 程达兵败被杀的消息,同步在流寇大营里传开。 之前安排程达带五百人出发屠村,揭露粮草,大家都觉得稳赢的事情。 可现在全军覆没。 曹德和青石村的名字,彻底成了众人的梦魇。 没人再敢轻视这个对手,更没人再敢主动提攻打青石村的话题。 其他人害怕,霍顿则是发愁。 不知不觉,他现在陷入了三难境地。 孤注一掷地攻打坞堡,曹德的保安队战斗力太强了。 攻城肯定会损失惨重,而且未必能赢。 继续围困更加不妥。 流寇大军连日征战,粮草早就耗光了,再围下去甚至不用曹德动手,自己这边就得先饿垮。 撤军? 霍顿根本就不考虑。 反复盘算对策,始终想不出稳妥的办法,只能让人加强戒备,盯着青石村的动静。 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青石村,议事厅。 “霍顿士气低落,粮草不足,这正是咱们发起总攻的机会,不过总攻之前,得再推他一把,引他进咱们的伏击圈,一举灭了他的主力。” 曹德的办法永远是那么出人意料。 从俘虏里挑几个贪生怕死之人。 放他们回去传假情报,引霍顿主动决战。 真真假假,各种手段齐出。 霍顿已经快要被曹德搞神经了。 用假情报打乱霍顿的判断,让他钻进包围圈。 随后,几十名俘虏被押进议事厅,曹德亲自挑了三个看着胆小,眼神躲闪的俘虏。 “听仔细了,老子一会儿放你们回去,给霍顿带句话。” 曹德坐在主位上警告三人一个字都不许漏掉。 四天以后,曹德要和霍顿展开决定。 战场就在村外那片开阔地。 三个俘虏愣住了,放着大好局面不用来反手,主动放弃坞堡和霍顿野战。 曹德不会是得意过头吧? “听清楚了吗?” “是是是,我们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三人点头如啄米。 “跟霍顿说清楚,决战地点在村外那片长满草的开阔地,别让他跑错地方了。” 紧接着,曹德让人解开绳子,顺着城头将三人从坞堡丢出来。 坞堡城墙高四五米,掉下去基本摔不死。 负责打发俘虏离开的柳书明,脸色古怪的找到曹德。 第一卷 第226章 优势在我,一击必胜! “霍顿会信吗?” 曹德那套说辞,柳书明咋听都觉得有点假。 “信不信不重要,只要觉得这是个机会就行,你越嚣张,他越觉得你在掩饰虚弱,以为看穿了我的战术,打算将计就计。” 曹德淡淡一笑。 反其道而行,赌霍顿抢先偷袭。 “霍顿身经百战,肯定不信我会主动放弃优势去和他拼命,也不会觉得我真这么鲁莽,他会觉得这是虚张声势,想靠决战的名头争取休整时间,甚至可能想趁机偷袭。” 大致解释了这里面的虚虚实实,曹德又把鲁源叫来。 “老鲁,喷火器都准备好了吗?” “最后一套喷火器刚刚调试好了,二十套全部到位,引信,火油也都备足了,随时都能用。” 依靠着曹德争取来的时间,鲁源完成了二十套喷火器的组装任务。 糖胶火油也埋在了开阔地的草丛。 燃烧瓶堆在了路边。 只要曹德下令,随时都能引燃。 “墨兄,劳烦你继续盯着霍顿的大营,看他有没有调动兵力,什么时候出发,及时回报给我。” “至于你,带队员们再检查一遍,确保陷阱没问题,抓紧时间让队员们熟悉喷火器的用法,尤其是墙头的交叉火网,一定别留死角。” 曹忠话不多说,立刻进行最后的检查工作。 决战即将开始,哪怕还没被曹德列为核心幕僚,苏俊同样分到了一项工作。 带三十名队员充当陷阵兵,成为捅穿敌军心脏的一把钢刀。 霍顿的队伍陷入火海,苏俊带人杀出村外直扑贼寇中央。 随后,曹德又跟众人交代了一些细节,确保每个环节都不出岔子。 新式武器的作用旨在震慑,吓破了敌人的胆子,才能从容不迫地进行围杀。 …… 三个俘虏气喘吁吁跑回营地,第一时间被霍顿叫到面前。 不敢有任何隐瞒,三人将曹德的话,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霍顿眉头紧锁,确实不信曹德会这么疯狂。 更不信,曹德会得意忘形到主动约战。 “难道是想靠决战的名头,争取时间休整?还是想趁机偷袭我?” 转念一想,这些都不重要了。 要是再拖下去,队伍必然会垮,不如趁机拼一把。 曹德主动约战,不失为一个将计就计的机会。 命令士兵将三人带下去,一抹阴险的笑容浮现在霍顿脸上。 假意答应,用一个白天的时间休整人马。 趁黎明拂晓发起偷袭,说不定能一举冲进青石村。 片刻后,一众头目被召唤到营帐。 “程达带着五百号人出发,不到一天说没就没了,连朵水花都没冒起来,偷袭曹德恐怕不好办啊。” “可不是嘛,曹德要是好对付,弟兄们何至于被他折腾得苦不堪言。” “一百人打五百人,还是全歼,这他娘是人能打出来的仗?咱们这趟怕不是踢到铁板了。” 听完霍顿的安排,众人非但没有极力赞同,反倒是涌现出了大量的悲观情绪。 曹德和青石村保安队的强悍,已经超出了他们对乡勇的认知。 “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死了爹娘一样软弱,就是因为有太多你们这样的汉人,楚军才会屡屡被我西戎击败。” 霍顿语气中带着西戎贵族特有的傲慢。 几个头领下意识想发火,只见霍顿继续说道:“程达兵败是他蠢,才会中了曹德的埋伏,但这也正好暴露了曹德的弱点!” “弱点?曹德有什么弱点?” 众头领不明所以地看着霍顿。 “你们想想看,曹德要有正面击溃我们的实力,何必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偷袭,与其说是百人冒险出击,分明是心虚的孤注一掷,兵力不足不得不出此下策。” “为何得胜以后,主动派人来约战?分明是虚张声势想要吓住我们,为他的坞堡和手下争取几天喘息的时间。” 几个头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感觉霍顿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可是一想到程达部的惨状,心里还是直打鼓。 “我告诉你们,曹德现在就是一只被逼到墙角的瘸狗,亮出獠牙狂吠,是想让我们不敢上前,曹德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越是装得强势,越说明外强中干,以为我们会被他唬住,乖乖等着几天后的决战,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黎明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霍顿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 青石村刚经过一场恶战,人困马乏正是最松懈的时候。 全军压上,以泰山压顶之势碾碎坞堡。 “打破青石村,里面的粮食金银,女人和其他值钱的东西,都是你们的,我只要那个胡女的脑袋,跟我干完这一票,你们随意劫掠。” “优势在我,一击必胜!” 在霍顿极具蛊惑性的描绘下,大部分流寇头目的眼神,重新燃起了贪婪和凶光。 少部分人觉得霍顿这番听起来头头是道的分析,似乎哪里不对劲。 曹德的獠牙。 好像过于锋利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也只能最后信霍顿一次了。 “所有人白天休息,半夜子时出发,隐蔽靠近青石村坞堡,谁要是敢后退,立斩不赦!” 整个白天,流寇营地鼾声一片。 难得获得休整机会,众人睡个痛快。 子时,霍顿带着一千五百名流寇主力悄悄离开大营,朝着青石村的方向进发。 只要攻破坞堡,一切就都结束了。 黑夜里,墨渊站在一棵树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流寇大营。 眼见霍顿带着大部队出发,墨渊几个闪身落到地面,不着痕迹地朝着青石村赶去。 一场无声的厮杀正式拉开大幕。 曹忠带着队员们守在墙头,手里握着简易喷火器。 另外一支人马守在陷阱引信旁,随时准备引燃燃烧瓶。 苏俊带着三十名陷阵勇等守在坞堡大门后方。 曹德站在墙头最高处,手里拿着复合弓,眼神锐利地盯着村外的方向。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流寇大队人马已经悄悄到了青石村外围,看到坞堡大门紧闭,墙头没有动静,霍顿提着的心总算落到肚子里。 曹德不是喜欢使诈吗。 今夜,霍顿陪他玩个大的。 第一卷 第227章 地狱之火 “传令,前军五百人直扑寨门,第二队一千人待寨门火起,立刻冲进坞堡,不要俘虏见人就杀,找到那个胡女格杀勿论!” 霍顿要用最残忍的方式,碾碎这个让他头破血流的小村子。 “打破寨门,鸡犬不留!” “敌人来了,赶紧防御退敌。”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坞堡墙头瞬间乱成一团,保安队员们惊慌失措地射箭,扔下几块 滚木礌石阻挡敌人破门。 可惜,力度和准头都差得离谱。 看起来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霍顿心中狂喜。 “曹德,你也有今天!” 寨门在流寇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墙头的抵抗软弱无力。 胜利就在眼前,霍顿猛地抽出弯刀喊道:“第二队压上,奋力破寨。” 剩余的一千流寇生力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嘶吼着冲向那扇即将被撞开的寨门。 墙头,曹德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涌入陷阱的流寇。 见曹德缓缓举起了右手,曹忠低声道:“准备。” 闻言,四十名携带喷火器的队员两人一组。 一人背负着沉重的皮囊,双手握住连接着铁管的把手。 另一人则半蹲在地,扶住加压气囊的木柄。 攻击方式演练了无数次,就为了今天这一刻。 “放!” “嗤……” 村外开阔地,埋设的燃烧瓶率先发难。 腾起的火墙瞬间吞噬了大量流寇。 鲁源等人立刻动手,点燃了各处陷阱的引信。 “轰!” 伴随着几声巨响,糖胶火油被全部引燃,火焰顺着草丛蔓延,坞堡前方的开阔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焰四处溅开,烧得流寇们惨叫连连。 身上着火的流寇在地上打滚,想灭火却灭不了,整个队伍瞬间乱了套。 人马相互践踏,没人再听指挥。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片火海! “进攻,冲进去才有活路!” 流寇们被大火困在中间,走投无路地向着坞堡发起攻击。 退路完全被大火隔断,想要活命唯有杀进坞堡。 “用喷火器烧死他们。” 最后关头,喷火器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真正的噩梦刚刚开始。 蹲在地上的队员们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压下了加压木柄。 第一条火蛇从墙头狂暴地喷涌而出。 黏稠的糖胶火油在高压下呈扇面喷射,瞬间覆盖了寨门前的一大片区域。 火焰并非一闪而逝,而是持续不断地焚烧。 被正面喷中的流寇瞬间变成了火人。 糖胶黏在身上甩不掉,拍不灭,用水同样泼不灭。 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皮肉,在烈焰中滋滋作响,发出焦臭的气味。 “覆盖右翼。” 曹德下令道。 第二条,第三条火蛇加入战场。 整整二十条火蛇,烧得流寇哭爹喊娘。 一个流寇小头目举着盾牌试图格挡,黏稠的火油直接喷在盾上。 火焰包裹了整条手臂,并且顺着盾牌流淌到身上。 “啊!” 小头目吓得半死,丢下盾牌疯狂拍打身上的火苗。 万万没想到,双手跟着沾满了燃烧的火苗。 有的流寇试图冲过火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腿在火焰中迅速碳化。 口中发出非人的嚎叫。 “他们用了妖法,弟兄们快跑啊,这是妖法!” “我的腿着火了,谁来救救我!” 流寇的勇气彻底被火焰吞噬,所剩无几的士气彻底崩溃。 霍顿震惊地张大张嘴,眼中浮现出无尽的恐惧。 地狱之火! 曾经焚烧了西戎数千骑兵的地狱火,怎么会出现在青石村? 流寇不认识,同样来自西戎的霍顿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一战,乌兰公主损兵六千。 这里说的六千,有一部分死于战场,另外一部分只剩残肢断臂的士兵被救回西戎。 余下的几个月,这些侥幸生还的勇士并未得到天狼神的眷顾。 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从此以后,西戎贵族将这种火焰称之为地火之火。 一旦沾染。 哪怕没有死于当场,灵魂也迟早会被魔鬼带走。 现如今,地狱之火出现在青石村,并且大量用来杀伤流寇。 分辨不清楚是不是原版,霍顿的胆子碎得稀里哗啦。 城下转眼成了人间炼狱,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放箭。” 曹德抬手发起总攻的命令。 喷火器的威力也就这样了,想要结束战斗,还需要一百米的硬功夫。 早已准备好的弓手们冷静地瞄准,射击。 箭矢专门对付那些侥幸躲过火海,试图组织反击的小头目。 战场形势在几个呼吸间彻底逆转! 一个个小头目中箭倒地,死之前发出痛苦的惨叫。 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杀,是青石村对流寇的单方面收割! “曹德,我一定要杀了你!” 霍顿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肯定是乌兰公主告诉了曹德地狱之火的秘密。 这个恐怖的男人制作了这种魔鬼的武器。 自己必须离开这里,返回西戎告诉右贤王,地狱之火流传到了汉地。 除了西域人,中原人也将掌握这种恐怖的武器。 “想跑?先问问老子的弓箭答不答应。” 瞥见骑在马上奋力突围的霍顿,曹德调整角度,复合弓上的箭矢瞄准了霍顿的后背。“咻……” 箭矢如流星赶月,穿过火焰命中了霍顿的后心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后身剧痛的霍顿摇摇晃晃地马上摔了下去。 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输得这么惨。 “苏俊,动手冲杀!” 主将已死,剩下的就是直捣黄龙。 坞堡大门瞬间打开,苏俊带着三十名队员手持刀枪冲杀出来。 一枪刺中一个流寇的后背,流寇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苏俊神勇异常,队员们也不甘示弱。 苏俊专注于清剿那些失去指挥的残敌。 长枪化作索命的毒龙。 每一击,都必有一名流寇毙命。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收割。 天光放亮,青石村坞堡前变成了一片焦土。 “有何感想?” “你这个混蛋,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你为敌。” 城头,乌兰公主望着下方那片地狱般的景象,又看向曹德嬉皮笑脸的侧脸,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曹德对敌人狠得像阎王。 如果自己有朝一日,成了曹德的敌人,他会手下留情吗? 马踏中原那一天。 曹德又不会用更狠的手段,对付她的西戎铁骑呢? 第一卷 第228章 比朝廷官军还要猛的乡勇 胜利带来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新的战斗任务随即下达。 “全体集合,主力随我奔袭崔大志,升起狼烟告知李俊,霍顿兵马全灭,明天内外夹击!” 经过连场鏖战,保安队和乡亲们累得要命,曹德理应下令休整,养足精神再战崔大志。 然而兵贵神速。 万一霍顿所部被歼的消息传了回去,崔大壮必然要跑。 虽说柳飘红已经安排了范二虎,带人断他的后路,面对着数百,乃至上千名急于逃命的“穷寇”,范二虎拦截也未必能够起到作用。 苏俊扛着染血长枪站在队首,眼神里满是对于战功的渴望。 欠了的曹德不杀之恩,又被曹德委以重任,没人比苏俊更急着再立战功。 浑身透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 “集合!” 曹忠负责整合能用的兵力,留下部分受了轻伤的队员守卫青石村,转而将三百名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村里男丁编入队伍。 人马于半个时辰内列队完毕。 旌旗猎猎,杀气腾腾。 与此同时,柳书明带着几名被五花大绑的流寇找到曹德。 “他们几人是流寇当中的什长,正好带到阵前喊话动摇敌心。” 闻言,曹德看了看这些瑟瑟发抖的俘虏。 “绑在马后,到了阵前再用。” 不多时,青石村后山三股狼烟冲天而起,黑色烟柱在晴空下显得格外醒目。 战前,曹德和李俊约定了狼烟信号。 三股狼烟同时飘荡,意味着敌军全灭,即刻夹击的安排。 县城城墙,李俊正盯着城外崔大志的营寨出神。 流寇连日攻城不下,崔大志的气焰早已不见踪迹。 攻城之心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散漫。 从昨天开始,大批流寇士卒明目张胆地偷懒,就连警戒也都变得异常松懈。 突然,一名老队员指着青石村方向惊呼道:“李教头,村里发出信号了!” “嗯!” 李俊猛地抬头,望见三道黑色烟柱,表情不由得大喜过望。 成了! 积压多日的郁气瞬间散尽,李俊当即拔剑下令道:“抓紧时间休息,明日清晨打开东门列阵佯攻,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把崔大志的主力全吸引到正面。” 不但李俊憋了一口气,守城的家丁和民壮也想要痛快一战。 反倒是这些人主子,听闻李俊要主动出城和流寇决战,显得一个比一个慌张,齐刷刷找到李俊请他三思。 “崔大志手下还有千余流寇,守城尚且吃力,主动出击太过冒险。” “万一咱们的人被流寇缠住,青石村的援军又没有到,县城可就危险了……” “李教头不如再想想,或许还有别的办法重创流寇。” 众豪强只想守住自己的家业,没兴趣,更没胆子主动和敌人决一生死。 李俊微微一笑,按曹德事先交代的内容回应众人:“诸位放心,曹公传来消息,青石村乡勇已经将入侵之敌全部消灭,此刻正率主力赶来增援,出城交战乃是佯攻,只为牵制崔大志人马,等他侧后遭袭,咱们前后夹击,必能一战而定。” 众人听后将信将疑。 心里仍有顾虑,却也不敢再多言。 只能盼着曹德真能如约赶来。 次日天亮,县城东门城门大开,李俊率领五百家丁民壮杀出城外。 连日获胜使得这些人士气高涨,毫无惧色地朝着崔大志的营寨推进。 刻意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决战架势。 流寇连日攻城失利,手下死伤过半,粮草也快见底。 听闻守军竟敢主动出城,崔大志整个人都傻了,表情惊疑道:“出城决战?李俊难道疯了吗,城都快撑不住了,他们还敢主动出击?” “大王,这会不会是虚张声势?” 手下头目小心翼翼猜测李俊的动机。 要么是虚张声势,要么就是被胜利冲晕了头。 崔大志脸色阴晴不定,骂骂咧咧道:“不管了,他想死,老子就送他一程,没有城池充当依靠,这群乌合之众必死无疑!” 话音落下,众头目连连称是。 肯定是李俊得意忘形,以为流寇大军久攻不下,战斗力其实也就那样。 当即,千余流寇列队准备迎战。 主力尽数压在正面战场,大营附近只留了几十个残兵警戒。 谁也没料到,真正的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两军相距不足百米,大战一触即发。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流寇营寨。 墨渊轻而易举地避开流寇的警戒,手持霍顿的首级来到营寨中央的旗杆位置,拔出宝剑击杀了两名守军。 迅速将首级绑在杆上。 “那是……霍顿的脑袋?!” “大王,霍顿死了,营地有奸细!!!” “这怎么可能,霍将军怎么会被杀死呢?” 伴随着人头升到旗杆顶部,崔大志手底下的流寇头目如遭雷击。 霍顿是西戎千夫长,武功非同一般。 身边还有大量士卒保护,怎么就不明不白地被人割了脑袋? 普通流寇不知原委,崔大志和手下头目如坠冰窟。 霍顿死了,难道分给他的人马也被歼灭了? “弟兄们,进攻!” 远远地看到旗杆上的人头,李俊果断抓住战机,趁着流寇军心涣散,阵脚大乱,全部人马一块压上去。 侧面尘土飞扬,马蹄声如惊雷般滚滚而来。 曹德亲率青石村乡勇配合出击,如一把出鞘的尖刀从流寇后方冲来。 充当先锋的苏俊如入无人之境,见一名流寇头目试图组织抵抗,枪尖一抖刺向对方咽喉。 顺势抽枪横扫,顿时逼退周围数名流寇。 苏俊所过之处,流寇纷纷倒地。 没人能挡一招半式。 保安队队员和乡勇紧随其后,配合默契。 平日里训练有素,又经过实战磨砺,远比乌合之众的流寇强悍。 瞬间,李俊和曹德的两路人马撕开流寇阵型,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砍杀。 县城城头,汪有道,高师爷,唐清晏和大批乡绅豪强看得目瞪口呆。 以为这场仗还要僵持一段日子,甚至做好了城破的准备。 却没想到局势反转得如此之快。 曹德不但灭了入侵青石村的分兵,还能马不停蹄率军增援县城。 两支队伍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比朝廷的官军还要猛! 第一卷 第229章 姓曹的你没完了是吧! “这……这曹德真是神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真是天生的将才。” 汪有道惊得合不拢嘴。 之前觉得曹德最多是个有勇无谋的乡野豪强。 如今才知,对方是天生将才。 高师爷捋着胡须,满脸惊叹道:“这等战绩就算是正规官军,也未必能做到,能和青石村乡勇相匹敌的兵马,我看只有边军了。” 此话一出,豪强们心情复杂地点头附和。 今后过后。 白河县当真无人敢小觑曹德。 区区一个地痞无赖,不到两年便完成了脱胎换骨。 屡屡歼灭山贼,恶奴,更能对抗数千流寇。 这样的人物,当真是世间少见。 钱掌柜和另外一群人则是面露笑容。 暗自庆幸当初没得罪曹德。 主动资助了钱粮,助曹德筹建乡勇,对抗丁文龙。 这步棋,走得太对了! 另一边。 曹德手持短刀专挑流寇头目下手。 看到有头目想乘马逃跑,曹德飞身跃起,一刀砍断对方马腿。 流寇头目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曹德抹了脖子。 目光扫过纷乱的战场,见流寇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如丧家之犬般四处奔逃,曹德不假思索地找到曹忠和李俊。 “西侧留个缺口放他们走,记住了,只喊别追。” “放他们走?” 李俊和曹忠闻言一愣,不问缘由地执行命令。 不懂曹德为什么这么安排,但肯定另有深意。 队伍停止砍杀,故意在西侧留出缺口让溃散的流寇得以逃脱。 流寇们见有生路,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纷纷朝着缺口逃窜。 逃跑时不忘带上抢夺的金银珠宝和粮草物资,背着沉甸甸的包裹,拼命往西跑。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头都不敢回。 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曹爷,为何放他们走?” 苏俊不解道。 曹德玩味笑道:“自然是穷寇莫追,这些人已是惊弓之鸟,若是咱们奋力截杀,很可能会激发出他们求生的凶性,又或者和我们同归于尽,大局已定,没必要徒增伤亡。” “况且他们带着大量抢来的财物逃跑,必然会引来其他流寇觊觎,不用我们动手,自有人收拾他们。” 顿了顿,曹德又补充道:“留着他们也能让外面的流寇知道,青石村和白河县不是唾手可得的大肥肉,而是能崩掉他们满嘴牙的磐石。” 看出曹德没说真话,李俊笑着附和道:“曹爷用的乃是攻心之计,经此一役,以后流寇,溃兵想来白河县作乱,恐怕就要三思而行了。” 曹德冲着李俊笑了笑。 有能力,又懂人情世故的下属,试问哪个上级不喜欢? 城头上的汪有道和豪强们还在驻足观望。 脸上写满了震惊。 一个上午的工夫,城外随处可见流寇的尸体。 血腥味熏得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五脏六腑难受得厉害。 若不是曹德神机妙算,智勇双全。 只怕城外的尸体,将变成他们和各自的亲属,族人。 “曹德,青山不改,老子早晚有一天,要亲手砍掉你的脑袋!” 崔大志带着数百残兵败将,背着抢来的金银珠宝,跌跌撞撞往西逃,身后喊杀声渐渐远去,他这才敢停下来歇一会儿,破口大骂曹德不得好死。 残兵败将们确认没有追兵,七扭八歪地瘫坐在地上休息。 “大王,咱们赶紧走吧,只有逃出白河县地界才算安全。” 身旁一名亲信提醒崔大壮,目前还不算彻底安排。 “别再提这个鬼地方了!” 崔大志抹了把脸上的汗污,暗骂老天无眼,祖宗不肯庇佑。 三万大军先是被五千边军杀得落花流水,逃出来的人马只剩下四千。 打不掉边军,挑个软柿子捏总行了吧? 万万没想到。 乡勇比特么得边军还要厉害! “都别慌,曹德那厮再厉害,也想不到咱们跑得这么快,等出了这片山地,找个山寨落脚。” 崔大志累得浑身乏力,命令士卒就地休息一夜。 话音刚落,山林两侧突然响起喊杀声。 “不好,有埋伏!姓曹的你没完了是吧!!!” 崔大志脸色大变,只见大批手持刀枪的人从山中杀出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手持大刀。 正是柳飘红麾下的得力干将范二虎。 范二虎曾是边军出身,精通战术,带着山寨三百精锐提前埋伏。 随着流寇进入伏击圈,范二虎拿出了边军最擅长的战术。 分割包围。 和全民皆兵的青石村一样,狼牙岭与黑风岭的山寨人马同样训练有素。 手下老兵带队,山贼们分成数队进行包围。 黑风岭的弓箭手占据高处负责压制流寇,刀手负责堵住流寇退路。 第三队长枪手穿插分割,将流寇队伍切成数段,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范二虎手持大刀穿插敌阵,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流寇吓得肝胆俱裂。 背着沉重的金银珠宝行动不便,加之士气低迷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崔大志见状只能各自为战。 青石村的乡勇能聚能散。 流寇一旦各自为战,再也聚拢不起来了。 为了争夺生路,残余流寇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哭喊声,惨叫声,求饶声响彻山林。 崔大志心知不妙,不加犹豫地呼喊亲信保护他突围。 “哪里跑!” 范二虎大刀迎面而来,崔大志根本抵挡不住,没几个回合就被砍中肩膀,惨叫着摔下马。 亲信们想上前救援,却被山寨人马一一斩杀。 不给崔大壮任何求饶的机会,范二虎手起刀落将崔大志的脑袋砍下。 “贼首已死,降者不杀!” 流寇见崔大志被杀,彻底没了斗志,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伏击战打得干净利落,不仅全歼了最后的数百残寇,还给山贼缴获了大量金银珠宝。 “撤!” 范二虎脸上满是喜色。 此次伏击不仅圆满完成任务,而且收获颇丰。 缴获的金银珠宝,足以让山寨的兄弟们过上几个月的好日子。 与此同时,青石村也在打扫战场。 柳书明拿着笔墨纸砚负责登记,缴获兵器数百,弓箭一百五十副,箭矢五千余支。 盔甲,皮甲一百二十套。 铁甲三十套。 最让曹德欣喜的莫过于马匹。 刚从县里刚回来,曹德便得知缴获马匹战马三十八匹。 医家传人秦川成了村里最忙碌的人,带着临时组建的医护队救治受伤的队员和乡勇。 伤院不够用,曹德下令临时搭建帐篷。 妇孺们自发赶来帮忙,烧水清洗纱布,照顾伤兵。 第一卷 第230章 分蛋糕会议 “秦先生,这位兄弟伤势太重,你快来看看吧!” 一名队员焦急地喊道。 秦川闻言快步冲进帐篷,仔细查看伤员伤势。 胸口被长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体外,鼻息十分微弱。 “按住他,取烈酒清洗伤口,再去冰库取蒜药瓷瓶涂抹在伤口,用干净的纱布包扎。” 秦川有条不紊地开条子取药。 此一战,青石村同样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万幸有足够的大蒜素治疗外伤。 及时涂抹大蒜素,重伤员的呼吸渐渐平稳,伤口的出血量也开始明显减少。 伤员得到及时救治,火中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俘虏被集中看管。 曹德决定采用简单直接的处置方式,对俘虏身份进行甄别。 有血债者斩首,以儆效尤。 身强力壮没有大恶者,打散后编入劳役队,由保安队看守。 参与青石村重建,修路开矿等重体力劳动。 表现良好者,未来考虑吸纳进保安队。 至于流寇当中的老弱病残,发放少量口粮驱逐出境。 任他们自生自灭。 这种处置方式既惩罚了作恶者,又利用了劳动力,还避免背上滥杀无辜的骂名。 随后,曹德让人将所有喷火器回收。 鲁源亲自带人将喷火器拆卸收藏,清理火油残留,进行保养维护。 统一装入木箱,运往坞堡深处的密室封存。 “喷火器已经全部送入密室,钥匙由我亲自掌管。” 鲁源单独汇报二十套分火器分别放置于三个密室,每个密室放置不同配件,就算有人抢走一部分,也无法完成组装使用。 “这东西太容易遭人惦记,你再辛苦辛苦,派人去清理战场,将异常的燃烧痕迹处理干净,记住用泥土掩埋,别让外人看出端倪,喷火器是咱们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暴露。” 战斗刚一结束,县令汪有道带着高师爷去了府城,通过知府衙门的快马,将整起事件逐级上报。 毕竟。 四千流寇基本被灭,放在哪里都是大事件。 唐清晏也跟着去了府城,主要是解释为何不呼叫官军增援。 明面上的战斗结束了,后续事件才刚刚开始。 一旦朝廷或者巡抚衙门派人来查,一丁点异常的痕迹,都有可能引发麻烦。 傍晚时分,青石村打谷场热闹非凡。 缴获的物资堆积如山。 曹德手里拿着柳书明记录的功劳簿,高声念道:“曹忠,斩杀流寇头目三名,赏白银五十两,良田五亩,苏俊冲锋陷阵,赏白银三十两,战马一匹。” “李俊坚守县城有功,赏白银一百两,盔甲一套。” 念到名字和功劳,对应的队员便上前领赏,脸上满是自豪与得意。 不仅如此,参与守城支援的村民,也都得到了相应的奖励。 有的赏粮食,有的赏铜钱。 欢庆过后,曹德的神色变得肃穆。 让人将阵亡队员的灵位摆放整齐,带领全体村民为牺牲的村民和队员举行了肃穆的祭奠仪式。 打仗一定会死人,区别只有多少而已。 哪怕青石村守得固若金汤,依旧改变不了这个惯例。 曹德拿起酒坛,为阵亡队员的灵位斟酒,又将剩余酒水洒在地上。 “兄弟们,你们为了守护青石村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在此承诺,你们的父母,就是我曹德的父母,你们的妻儿,我曹德养他们一世。” “你们安心地去吧,我会让他们衣食无忧,绝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现场一片肃穆,不少村民和队员们偷偷流下眼泪。 阵亡队员的家属们更是泣不成声。 曹德的承诺打消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 也让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得到了一定的慰藉。 乌兰公主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外围,表情五味杂陈。 亲眼见证了曹德运筹帷幄,部下用心死战的全过程。 对于曹德和青石村,乌兰公主产生了更加复杂的情绪。 这里有严明的纪律,公平的奖惩制度。 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们奋勇争先。 这是她在西戎从未见过的景象。 既羡慕这样的生活,又对曹德的能力感到忌惮。 一个能将一盘散沙凝聚成骁勇之士的人。 未来会成为西戎最大的威胁。 祭奠仪式结束,众人逐渐散去。 曹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白雨薇和陆瑶早已备好酒菜。 “夫君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白雨薇温柔地为曹德擦拭脸上的灰尘,眼里满是心疼。 看着眼前温柔体贴的娇妻美妾,曹德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 几日后,唐清晏和汪有道一块返回白河县。 召集众人商议论功行赏。 同时讨论迎接巡抚监军的事宜。 剿灭流寇和剿灭叛军不同,两者虽然都是大功,朝廷的重视情况却有天壤之别。 一个是平乱,另一个是平叛。 前者一般由本地的巡抚负责处理,派出监军了解情况。 后者则要上报朝廷,由朝廷的钦差进行考察。 目前。 奏报被知府衙门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到巡抚驻地。 不出预料的话。 巡抚衙门的监军很快就会来清点,核实战报。 唐清晏清了清嗓子,开始安排迎接巡抚监军的各项事宜。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尽快修缮破损的城墙。 汪有道坐在上首,屁股底下跟有针扎似的。 时不时偷瞧曹德。 纵然流寇已经被剿灭数日,可曹德身上那股杀伐之气,还是让汪有道心里别扭。 白河县是守住了,自己这位县令的威望也跟着一扫而空。 从今往后,白河县到底是他说了算。 还是曹德说的算? “诸位,此次流寇围城幸得曹员外挺身而出,率保安队浴血奋战,更联合各家家丁内外夹击,才保得本地平安,此举可谓忠义两全,当为白河百姓之楷模。” 这番话看似褒奖,实则暗藏机锋。 将曹德往忠义的牌坊上推,既回报了护境之功,也无形中给了曹德一层约束。 日后行事不能太过出格。 作为致仕的吏部重臣,唐清晏深谙制衡之道。 白河县的安宁既需要倚重曹德的武力,又要防止他权势过大难以掌控。 第一卷 第231章 保安队改编保安团 县令汪有道不堪重用,地方豪强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强。 趁着今日定个章法,免得尾大不掉。 听出唐清晏再点自己,汪有道强挤出笑容,说道:“唐老大人所言极是,曹员外勇冠三军,智计过人,若无青石村的协助,我县早已生灵涂炭,本官前几日随老大人去府城,已经将此战之功书写成文上报巡抚。” 话锋一转,汪有道主动向曹德释放善意。 缴获的粮草,财物,县衙分文不取,全归青石村使用,算是县衙对于当地豪强的一种补偿。 流寇围城,汪有道束手无策,全靠曹德力挽狂澜。 现如今,曹德手握重兵威望无双。 白河县的安危早已系于他一身,汪有道的生存之道自然是主动拉拢。 用官面荣誉和实际利益,稳住这枚定海神针。 曹德心下冷笑,这是拿战利品和空头许诺堵他的嘴呢。 私募乡勇,隐瞒流民。 这些事儿,汪有道提都不敢提了。 也好,省了曹德不少口舌。 曹德主动将姿态放低,言语周全道:“县尊,老大人过誉了,保境安民乃是地方乡绅的本分,更是我村保安队成立的初衷,此战上赖县尊和老大人坐镇稳定民心,下靠诸位乡绅慷慨解囊,更有我保安队儿郎不畏生死浴血拼杀,曹某不过是恰逢其会,实在不敢独揽其功。” 堂内气氛肉眼可见地变得松快。 众人面露笑容。 看似拍马屁,实则代表曹德没想吃独食。 悬壶堂的钱掌柜更是个眉眼通透的秒人,起身冲着曹德拱手致谢。 “曹员外要是这么说,就真是羞煞我等了,若非员外运筹帷幄力挽狂澜,钱某人这点家业连同这把老骨头,早就成了流寇的刀下鬼,没说的,悬壶堂捐药材百箱,白银千两聊表寸心。” “从今日起,但凡是青石村所需药材,悬壶堂只按成本供应,若多赚一个铜板,叫我天打雷劈!” 都是千年的狐狸,钱掌柜心里盘算得噼啪响。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曹德势头正猛,又有捞钱的门路,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退一步讲。 丁文龙和他的党羽死伤枕藉,留下的田产店铺自然要重新分配。 换言之。 白河县固有的势力开始重新洗牌,曹德和官府便是洗牌的两只手。 这点投入换往后平安和财路,太值了! 有人带头,旁边的某大户也坐不住了。 “钱掌柜说得在理,我赵家世代经营粮铺,别的没有,就是粮食多,捐大米两百石,面粉一百石给兄弟们重修坞堡,犒劳肠胃,往后保安团的粮草,我赵家优先供应,价格绝对比市面低三成!” 布庄的掌柜赶紧接上卖好。 捐棉布五十匹给青石村乡勇裁制新衣。 曹德闻言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将每个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心中已把分蛋糕的账,算得明明白白。 大批流寇围城,众豪强对联合守城心存疑虑,生怕血本无归。 曹德用一场辉煌的胜利,证明了他才是白河县真正的靠山。 众人自然要第一时间表表忠心。 既能换来安全庇护,也能分到不少的“蛋糕”。 其他乡绅你一言我一语,不是捐款捐物,就是承诺提供各种便利。 态度满是巴结与敬畏。 乱世之中,实力才是硬道理。 曹德手握能征善战的保安队,又能造出雪花盐,白糖,木炭,红砖,皮子这些紧俏商品。 跟着他才有赚钱的机会。 此刻的慷慨,不过是缴纳保费,寻求一张长期饭票。 等众人有说有笑地开始喝茶,曹德语气诚恳道:“诸位乡绅的厚爱,曹某感念于心,但曹某还是那句话,此战首功当属县衙和唐老大人,定鼎之功非两位大人莫属。” 曹德转头对身后的曹忠吩咐。 “你去将此次缴获的流寇首级上交县衙,再将那些破烂旗帜,残损兵器一并送来,等到巡抚监军抵达我县,将这些东西上报兵部佐证战功。” 汪有道和唐清晏互相交换眼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曹德的诚意。 不仅不居功,反而把最能体现军功的首级和缴获让了出来。 这份懂事让二人倍感舒坦。 曹德趁热打铁道:“县尊,老大人见谅,曹某是个粗人不会绕弯子,青石村经此一劫,父老乡亲们对于安全心有余悸,曹某别无他求,恳请县尊和老大人下一道正式文书,准许青石村改变保安队,组建保安团,额定编制五百,专司负责白河县境内剿匪,安民事宜。” “保安团的粮饷,军械,鞍马,皆由青石村自行筹措,绝不给县衙和朝廷增添一丝一毫的负担。” “保安团?!” 全程充当背景板的高师爷心头一惊。 保安队和保安队看似差了一个字,人数也才增加三百,可其中隐藏的含义,实在是过于巨大。 特别是曹德话中的鞍马,意味着保安团不但有步卒,还要有骑兵。 难怪曹德不图小利。 唐清晏闻言看向汪有道,说道:“老夫以为曹员外此请合情合理,青石村保安队战力卓著,此番更是功勋彪炳,扩大人数使其能名正言顺保境安民,于县衙和百姓,皆是两全其美之事。” 汪有道心领神会,立刻对高师爷道:“即刻按曹员外所言起草文书,本官要用印。” 高师爷暗暗叹气,但愿不是养虎为患。 片刻后,一份用词考究的告示文书便已写好。 汪有道郑重其事地盖上了白河县衙的鲜红大印。 曹德双手接过,内心狂喜! 这张轻飘飘的纸,便是未来宏图的基石。 是几百条兄弟性命换来的正名。 骑兵队,可以开始搞了。 保安队说到底还是私募乡勇,名不正言不顺,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有了县衙的正式文书,唐清晏的亲自背书,保安团就成了合法的地方武装。 处理完官府的事,曹德语气严肃道:“这一次的流寇袭扰等于给咱们敲响了警钟,万一日后再次出现流寇,唯有抱团取暖,方能共渡难关。” “曹某思前想后,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今日说出来与诸位参详参详,我打算成立白河联保商会,将白河县的钱,人,路,都拧到一处,抱团求生结伙发展。” 第一卷 第232章 定规矩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乡绅们闻言纷纷竖起耳朵,眼神中满是迟疑。 “既是商会,便要有章程,曹某粗拟了三则请诸位听听,看是否可行。” 曹德不疾不徐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条,各家依自身资产多寡,按比例出资。 共同组建一支常备的联保武装,人数暂定两百。 由保安团统一负责操练指挥,专职护卫商会所有成员的店铺田庄,货栈家宅,以及往来运输的商队安全。 这笔钱不是给曹德,是买大家各自的平安。 钱掌柜眼睛一亮。 妙啊。 出了钱,就有了自家的护院队。 还是曹德的人来练兵,自身安全算是彻底有了保障。 “其二……” 曹德缓缓说道:“既然加入商会,便是自家人,青石村的青天盐,白糖,木炭红砖,日后可能有的其他特产,优先供给会员,而且是以优惠价格供应给内部成员,保证大家的货源稳定,价钱比市面至少低两成。” 钱掌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脱口而出道:“乖乖,这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拿到低价盐糖,转手就是暴利。 这条财路,钱掌柜也必须抓住! “最后一条,商会成员的各种消息需要定期互通有无,买卖渠道也要共享,遇到外来的大商压价,或是地方遇到麻烦,咱们要一致对外共同进退,绝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自家人和自家人杀价,让外人看笑话占便宜。” “避免了内耗,大家都有钱赚。” 曹德制定的三条章程,条条砸在乡绅们的心坎上。 安全,货源,市场。 全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高,实在是高。” 钱掌柜激动道:“此举是为白河县长远考虑,悬壶堂第一个加入白河联保商会,愿为曹员外马首是瞻。” “我家也加入。” “算我一个。” 场面再次沸腾,乡绅们争先恐后表达赞同,生怕忠心慢了半步,被排除在这艘即将起航的大船之外。 有几个地方豪强原本还有些犹豫,担心受制于曹德。 眼见大势所趋,只好跟着点头加入。 不加入? 往后别说分钱,当地怕是连他们的立足之地都没了。 高师爷将一切尽收眼底,后背不禁生出一层冷汗。 曹德把控人心的手段当真了得。 明面战功让给了官府,实惠分给了乡绅。 自己好似什么也没多拿。 暗地里,曹德才是最大的赢家。 拿了兵权,得了名分。 全县的财源被曹德一个人整合。 长此以往,白河县到底是谁说了算,肯定不是县令汪有道。 定规矩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啊。 汪有道和唐清晏一言不发,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从这一刻起,白河县的格局彻底改变了。 随后,乡绅们围着曹德讨论商会的具体事宜,打听出资比例,特产供应细节。 对于曹德的武力敬畏,变成了对于利益的亲近。 与其对抗,不如合作共赢。 各方都觉得自己赚了。 官府有了功劳,乡绅有了安全和商机,百姓有了安稳的生活。 最大的赢家无疑是曹德。 用一场胜利和精妙的利益博弈,为青石村构建了一个稳固的根基。 告别两位官老爷,曹德和众人又去酒楼吃了顿酒。 正式敲定了联保商会的事。 月上中天,曹德带着曹忠和柳书明晕晕乎乎走出酒楼。 这帮子豪强,别的本事不行。 喝酒是真能喝啊。 被夜风吹了一会,曹德大脑逐渐清明。 琢磨着下一步是先建造箭作坊,还是先把联保商会的架子彻底搭起来。 “大哥,大哥,我回来了。” 曹德回头一瞧,忍不住打趣道:“你还知道回来啊,用你的时候不见踪迹,仗打完了才回来。” 说着,曹德主动迎了过去。 胡彪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您就别拿我玩笑了,早知道流寇袭扰,我说啥也不离开这里,好在大哥……” “行了行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娘也回来了?” 半个多月前,胡彪的老娘突然思念起远嫁的妹妹。 身为孝子的胡彪没有二话,立刻送老娘去外地探望妹妹。 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成功错过了一连串的战斗。 “我娘没回来,我却给大哥带来了一个天大的买卖。” “什么买卖?” 曹德随口问道。 “生辰纲!” “生辰纲!!!” 曹德还没反应,柳书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生辰纲在大楚有两层意思。 意味着泼天的富贵,以及泼天的大祸。 身为造反专业户,胡彪口中的话,句句能让他满门抄斩。 老娘妹妹的一个邻居,恰好在巡抚衙门当差。 有一天喝酒。 这小子透露巡抚衙门,准备送给当朝宰相三十万两生辰纲。 “大哥,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那可是滔天的富贵啊!我表兄的邻居是巡抚衙门的帮闲,那晚喝酒不但泄露了押运数量,还有路线和人手,这肉,咱们吃不吃得下?” 饶是曹德,也被这个惊人的数字吓得心头一跳。 靠着坑蒙拐骗…… 不,辛苦经营这么久,青石村全部家底摞在一起,恐怕连十万两都凑不出来。 三十万两白银。 足够他立刻把保安团武装到牙齿,还能把周边几个县的产业都买下来。 曹忠看向曹德,眼里全是干他一票的冲动。 柳书明低声说道:“主公三思,劫生辰纲形同造反,更别说劫的还是巡抚衙门送给当朝宰相的生辰纲,这是捅破天的大案。” 大道理,曹德岂能不懂。 这就好比在现代抢了总行金库的押运车队,绝对是全国通缉。 问题是。 三十万两太尼玛有诱惑力了! 有了这笔钱,什么炼钢高炉,水力锻锤,扩军买马,全都不再是问题。 不说一步登天,起码也能起飞! 根据曹德的精密计算,养一百骑兵的一次性投入成本是一万两,每年的维护费用为五千两。 而这,都是建立在能省就省的情况下。 正规骑兵往往都是一骑配双马,三马。 还要有专门的马夫,杂役随行。 这么算下来,砸进去的钱还要增加一倍。 这世道撑死胆大,饿死胆小。 不义之财如流水,便宜谁不是便宜。 况且。 抢劫官银这种事,曹德又不是第一次干。 黑吃黑抢了县城的税银,曹德得以快速积累第一桶金。 第一卷 第233章 生辰纲背后的隐忧 三十万两白银的诱惑近在眼前。 知情人又是有兵有将,不止一次黑吃黑的曹德。 这份诱惑换谁,都得动一动心思。 莫说是三十万两,哪怕只有一半,也够曹德把保安团扩到一千人,骑兵队直接配双马。 铁匠作坊堆满铁料,喷火器造得能当烧火棍用。 曹忠凑过来压低声音:“爹,干吧,就算咱们不动手,其他江湖好汉也不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万万不可。” 柳书明急得抓住曹德的胳膊,沉声劝说曹德冷静。 先不说这回劫的是送宰相的生辰纲。 单说巡抚衙门的机密,怎么会传到闲杂人耳中? 劫官银等于造反。 哪怕曹德布局再严密,也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 那个时候。 朝廷派大军讨伐,青石村这点家底眨眼就没了。 胡彪不服气地反驳道:“柳先生,你们读书人啥都好,就是胆小,消息是我表兄邻居透露的,他是巡抚衙门帮闲,怎么能算是闲杂人等呢,生辰纲一个月后出发,留给咱们时间可不多了。” “都别吵了,小心隔墙有耳。” 午夜的街头空空荡荡,可终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当即,曹德带着众人去胡彪家密谈。 老太太还未回来,家里只有胡彪一个人。 柳书明的话,也不全是胆怯。 有一句说得非常有理。 巡抚衙门一个月后,秘密向京城相府运送生辰纲。 这等消息怎么会传到下面的帮闲耳中? 能够酒后透露给胡彪,也就说明他也有可能知道这个消息。 尚未出发,三十万生辰纲的事情就传得满天飞。 这不是把肥肉往狼嘴里送吗? “不对劲……” 曹德突然开口。 “不对劲?” 胡彪愣了一下,忙不迭地说道:“大哥,你怀疑消息是假的?” “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但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猫腻。” 曹德道出心中疑惑。 帮闲属于衙门的编外人员,身份相当于临时工。 连衙役都不是,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打听到生辰纲的具体数量,出发时间呢? 见曹德终于想明白了,柳书明长松了一口气,苦笑道:“主公所言甚是,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咱们千万不能贸然动手。” “老胡,你立刻回府城,打探知道这消息的还有谁,他是怎么听来的。” 顿了顿,曹德加重语气补充道:“多找几个渠道交叉验证,记住了,我要的是实情,不是道听途说。” “行,明天我就出发。” 胡彪也觉得事情有蹊跷,造反的心思逐渐褪去。 先将这件事情搁在一旁,曹德三人今晚全部留在胡家过夜。 次日,曹德告别胡彪,带着曹忠和柳书明返回青石村。 保安团扩招需要立刻推进,从劳役队挑选一些身强力壮,手里没有血债的流寇充填进去。 再从村里招募青壮,尽快凑够五百人的编制。 不管生辰纲能不能动,青石村的实力得先提上来。 路上,柳书明没话找话地称赞曹德能够时刻保持冷静,没有被真假难辨的消息迷了头脑。 “沉稳个屁,你当我真愿意放过这笔泼天的财富啊。” 曹德叹气说道:“这笔钱对咱们村太重要了,傻子才不想干,问题是消息过于顺畅,我总觉得其中有问题,因而不敢拿兄弟们的命去赌,越是诱人的东西,背后的坑越深。” “天上不会轻易掉馅饼,多想想总归没坏处。” 柳书明听后深以为然。 正因为消息来源有问题,他才会再三劝住曹德三思。 “主公,假设消息是有心人故意发出来,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要是知道,也就不会安排胡彪继续打听了。” 柳书明说得没错,消息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三十万两白银运送到长安,沿途穿州过府,路程就有九百多里。 一路上的水匪,山贼,流寇不计其数。 换成曹德是巡抚,只会悄无声息地派人出发。 不可能,也不会泄露丝毫相关消息。 “泼皮,你跟我来。” 村口坞堡前,乌兰公主一见面就用颐指气使的语气,要求曹德单独和她去一个地方。 “我要走了,临行之前想向你借三个人。” 来到坞堡议事厅,乌兰公主语出惊人地准备离开青石村。 “你要借的应该是墨家三侠吧。” 曹德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 乌兰一脸惊讶。 “废话,哥舒泰的商队还没过来,你这个时候要走,能够保护你的也只有他们三个。” 曹德撇撇嘴。 能够尽快送走这位瘟神,倒也不是啥坏事。 该谈的都谈了,村里的骑兵架子也都搭了起来。 继续留着这个姑奶奶,天知道还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算你聪明,给个痛快话吧。” 墨渊三人武功高强,有他们护送,乌兰公主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草原。 曹德暗自盘算该要点什么。 护送乌兰返回西戎,深入西戎腹地摸清他们的虚实,对曹德自己有不少的好处。 想是这么想,曹德没有立刻答应。 不一会儿,曹德脸上露出玩味的坏笑,说道:“按理说我该给你这个面子,但墨家三侠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说借就借,总得给点实在的东西吧?” 乌兰公主早料到曹德会漫天要价,没有丝毫犹豫地从怀里掏出油布包。 缓缓打开,赫然是乌兰公主的金印。 “金印代表我的身份和权力,我向天狼神发誓,他日你遭灭顶之灾,派人持此印去西戎边境,我必调五千精锐骑兵驰援,骑兵任由你驱策,战后即刻撤回草原,绝不干涉中原事务。” 乌兰公主将金印递给曹德,态度鲜明地表达着用此印,可以调动五千铁骑为曹德效力一次的诚意。 曹德笑而不语,看似诚意满满,背后全都是小心思。 五千西戎骑兵纯属空头支票,大楚的边关守军不是摆设。 西戎骑兵敢越境一步,先问数万边军答不答应。 沉思片刻,曹德没有戳破乌兰走的小心思,动作自如地将金印揣进怀里。 五千骑兵进不来凉州,凉州之外却能纵横驰骋。 有一件产自西域的东西。 正好可以利用他们帮忙夺取。 第一卷 第234章 临别前的特殊纪念 “好吧,谁让曹爷心善,索性送佛送到西。” 勉为其难地笑纳了乌兰公主的“诚意”,曹德出门喊来墨渊三人。 “墨兄,乌兰公主要立刻赶回西戎,劳烦你们送她一次,那什么,不是那种送。” 担心墨渊会错意,曹德刻意提醒是字面意思。 将乌兰公主安全送回西戎领地。 墨渊微微点头。 墨家早就想找机会深入西戎,做个顺水人情也不差。 既能完成侦察任务,又能卖曹德人情。 乌兰公主回去之后,必然会第一时间找右贤王的麻烦。 西戎内部内乱,对于中原百姓绝对是好消息。 商定明天一早出发,乌兰公主又让曹德今晚来一趟她暂居的小院,说是有重要事情相告。 猜想可能是军情,或许马术训练之类的事情,曹德也就没往心里去。 回家去当他的二十四孝好丈夫。 太阳落下,吃过晚饭的曹德溜溜达达去了不远处的小院。 “我来了,说吧,什么重要的事情?” 曹德顺手带上门,打着饱嗝找了把椅子坐下。 乌兰没答话,主动逼近曹德,语气直白道:“曹德,明天我就要走了,今晚,有些话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 “嗯?什么话?” 曹德纳闷道。 “我想跟你生个最强的勇士,你笑话我胡说八道,扭头就去练兵,事到如今,你真当我是说笑?” 曹德顺势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就被乌兰公主抬手打断。 这娘儿们不会是打算临走之前,和他发生点关系吧? “我乌兰这辈子没服过谁,你是头一个,你用兵的本领比边军将领还要高明,以少胜多不难,难的是把死棋下成活棋,我有兵,你有脑子,我们一旦结合,会是天下最相配的强者!” 说着,乌兰公主靠到曹德身前。 “我们的孩子必能继承你的头脑和我的勇武,将来踏平中原,让咱们的儿子成为中原和草原的王者,你还觉得荒唐吗?孩子将会成为你我最牢靠的纽带。” 曹德一脑门的黑线。 前几次乌兰公主提及此事,曹德确实没当真。 只当作是草原女子的率性。 此时此刻,乌兰公主没有半分扭捏,将利益与合作摊开在明处,反倒让曹德无法再敷衍。 不清楚草原有没有去父留子。 就算没有,曹德也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和乌兰公主合作。 不等曹德打消乌兰公主不切实际的念头,乌兰公主毫无征兆地抱住曹德。 “今晚你不许走,我不用你负责,只要一个孩子!” 说时迟那时快,乌兰公主扯落身上的外袍。 动作干脆,没有一丝迟疑。 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曹德不答应,她誓不罢休的意思。 “你要是再躲,就是瞧不起我,瞧不起和你一同拼杀过的战友。” 曹德又好气又好笑。 这女人真是把敢爱敢恨和实用刻进了骨子里。 结合生子不是儿女情长,而是乱世里强者与强者的相互抉择。 乌兰公主拿自己和未来的血脉。 赌一个彼此都能更加强大的未来。 “你这是何苦呢。” 曹德摇头苦笑,手却没有推开乌兰,反倒是伸手揽住乌兰公主健美的细腰。 话音带着惯有的痞气,表情满是认真。 “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推拒还算什么男人,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生个闺女,不许你随便处置,是男是女,都是老子的种!” “哈哈哈,女子又如何,我也是女子,照样统帅西戎十万铁骑,纵横天下。” 乌兰眼里全都是狂喜,自己终于得到了自己求而不得的男人。 曹德不在乎未来的孩子是男是女,乌兰公主更不在乎。 闺女更好。 能像她一样统兵,陷阵。 又能像曹德一般有勇有谋。 长夜漫漫。 曹德头一次遇到对手。 一个是现代兵王,身经百战,另一个则是女中豪杰,骑兵统帅。 这一战,足足打了数个时辰。 期间,双方纵横捭阖,各出奇谋。 天快亮时,曹德系好衣带,看了眼床上沉睡的乌兰。 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像是猎人猎到了心心念念的猎物。 屋内弥漫着昨夜的鏖战的气息。 双方可谓是不分上下。 “起来了。” 日上三竿,曹德将亲手做好饭菜端进屋里,乌兰公主早已经换好衣服,重新变成了飒爽英姿的草原儿女。 “记住你说的话。” “怎么,怕我赖账?” “你说呢。” 乌兰公主挽住曹德的胳膊,冷不丁用力咬了一口。 “哎哟。” 刹那间,胳膊上出现两排牙齿印。 “这是给你留的纪念,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吃完了早饭,乌兰公主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背对着曹德说道:“好好活着,老娘可不想未来的孩子没爹。” 曹德玩笑道:“要是怀不上呢?” 乌兰猛地转身,眼神决绝地说道:“一次怀不上就再来一次,直到怀上为止。”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路上小心,右贤王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别耍小性子,一路听从墨兄的安排。” 有了肌肤之亲,曹德的语气也变温柔了不少。 “本公主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乌兰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臭男人,心里总算有了自己。 待到乌兰公主和墨渊四人的身影消失的视线当中,曹德心情颇为复杂地转身回了坞堡。 乌兰是西戎公主,他是中原豪强。 两人分属不同阵营,将来很可能兵戎相见。 现在有了牵扯,将来见面难免多一份顾虑。 只是想起乌兰临走时那个势在必得的眼神,曹德就觉得胳膊上的咬痕隐隐作痛。 这女人说是借种,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征服。 也罢。 博弈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乌兰公主走后的第二天,曹德把柳书明叫到议事厅,桌上堆着一堆泛黄的纸册。 县衙抄没丁文龙一系的豪强资产,高师爷偷偷递来的底账。 “柳先生,尽快把这些理清楚。” 曹德手指点着纸册,吩咐柳书明重点筛选两类内容。 第一,田庄。 田产最好位于官道边。 其次,店铺。 第一卷 第235章 青石村的外围据点 柳书明拿起纸册翻了翻,眉头微皱道:“主公,丁文龙和各家豪强的资产数量庞大,单是丁家一处,就有三处田庄,五间店铺,加上其他被清洗的豪强,全部拿下得不少银子,咱们刚打完仗,手头的钱够吗?” 曹德掏出联保商会的印章,呵呵笑道:“柳先生,做人做事都需要懂得变通,咱们以商会名义收购土地和产业,对外就说统一经营,承诺优先雇本地流民和百姓,汪县令和唐老大人巴不得有人接手这些烂摊子,此举既能给官府分忧,又能让百姓有活干,他们肯定支持。” “妙啊!” 柳书明品出曹德话中的高明,连连点头道:“用商会的名义和银子收购,既能落个仁义名声,还能解决咱们银子不足的问题。” “你先把清单理好,标注好每处资产的位置,好坏,官府标价,明天去县衙具体商议购买事宜,特别是县衙斜对面那家快倒闭的酒楼,还有三岔路口,百兽岭隘口的几家铺子,都要先摸清情况。” 此战过后,一个小小的白河县,已经容纳不下曹德的发展脚步,是时候将手脚和耳目拓展到外面。 店铺田产,便是向外延伸的最佳工具。 次日,曹德带着柳书明直奔县衙。 汪有道听说商会要收购罚没资产,承诺雇流民和当地百姓,足额上缴税银,当即决定尽快抛出套现。 这些被罚没的产业,留在官府手里永远变不成钱。 “官府这边按底价计算,本官再给你的人免一年的徭役,尽快把这些东西盘活。” 汪有道搓搓手指。 曹德心领神会地递上一张千两银票。 亲兄弟明算账,该给的钱一文都不能少。 事情办得异常顺利。 三天内,曹德以商会名义拿下了大量的目标资产。 五处位于白河县城外围的田庄,八间大小不一的店铺。 其中包括县衙斜对面的酒楼,三岔路口的车马行,百兽岭隘口的茶棚。 还有白河渡口的一家货栈。 资产到手,曹德立刻召来曹忠和苏俊,铺开地图标注据点安排人手。 “这三处是重点改造核心,县衙斜对面的酒楼,改名青石酒楼,作为咱们的情报中枢,装修不用太豪华,中等档次就行,重点是在包厢一定要装暗格,柜台后面设监听位。” 都是自己的心腹,曹德说话自然无所顾忌。 一切都是为了监听官府动向,结交胥吏。 跑堂的店小二都用青石村自己人。 选一些心明眼亮的后生斥候官府皂隶。 但凡县里的官吏聚餐,胥吏私下议论,有价值的情报全部记下来。 好酒好菜招待,积攒人脉,截留些许流散的公文。 接着,曹德又指向地图上的野外要道。 “三岔路口的车马行改名曹氏车马行,百兽岭隘口的茶棚,重建后叫青石茶棚,这俩是交通节点,车马行主要监控往来商队和人员,看到有人运送兵器或拉着重物,立刻记下车队人数和货物去向。” “茶棚负责盯着过路的零星行人,打听邻县和府城的消息。” 曹德想了想,补充道:“两处的掌柜要选一个嘴严,能察言观色的人担任,这件事情柳先生负责。” “渡口货栈改名青石货栈,再在府城和咱们白河县的相连的路上盘下一家酒馆,充当战略前哨。” 随即,曹德明确后者的使命。 货栈监控渡口动静和往来船只,形迹可疑之人重点观察。 路边酒馆打探外部势力的消息。 比如流寇的探子,邻县和府城的豪强动向。 据点好选,最关键的还是人。 柳书明大量从保安团和家属里头挑人。 负伤的老队员,心思敏锐的普通队员和他们的家属。 这些人的利益已经和曹德牢牢绑定,属于是最不可能出卖曹德的自己人。 有家室牵挂,心思缜密,面相普通。 让他们带着家人入驻各据点,扮演掌柜,账房,店小二和厨子。 至于县城的产业,可以用当地百姓和流民。 一切安排妥当,过来核验战报的巡抚监军一行人也将抵达白河县。 抵达白河县这天,官道早早被黄土垫得异常平整。 沿街百姓端着水盆,准备进行老一套的迎接仪式。 净水泼街。 城门外,聚集着大批当地乡绅,汪有道和知府王怀安低声嘀咕,目光无意识地看向远处。 提前收到消息,巡抚监军的队伍中出现了一名不该出现的大人物。 唐清晏站在人群最前方,表情自然了不少。 等着和担任监军的老友攀谈叙旧。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远处传来锣鼓仪仗声。 “大人,他们来了。” 汪有道精神饱满地深吸一口气,王怀安迅速检查身上的官袍,唯恐有一丁点的失仪。 巡抚监军只是临时差事,本职官位是都总管司走马承受公事,民间俗称廉访使者。 官不大,权力可不小。 陛下派往各路的耳目,负责监督军政,察访边事。 有权干预,甚至否决军事决策。 直属于枢密院。 核查战功,监督将帅的不二人选。 既代表朝廷,又代表着巡抚衙门,权力凌驾于一众地方官之上。 很快,众人看清了巡抚监军的仪仗。 两顶八抬大轿在前面,骑兵护卫侧翼两旁,旌旗上的巡抚监军四个大字格外扎眼。 轿帘掀开,率先下来的是巡抚监军。 五十多岁的年纪,身穿青色官袍,腰间挂着御赐玉佩,目光扫过迎接队伍,冲着唐清晏微笑颌首。 吕山,唐清晏那一届的同科进士。 多年好友,关系非同一般。 唐清晏正要开口寒暄,冷不防第二顶八抬大轿轿门打开。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探身出来。 一身名贵锦袍,腰间挂着同样名贵的玉牌。 “吕大人,这是……” 唐清晏脸色一沉,认出此人乃是巡抚韩齐的干儿子韩衙内。 眼神里的贪婪和傲慢,恶心的唐清晏犹如吞了苍蝇。 人生为数不多的污点,其中之一便和韩家有关。 “老大人还请体谅,有些事情,本官也是无可奈何。” 吕山无奈道歉。 他带韩衙内过来也是迫不得已。 宦海险恶,吕山也只能随波逐流。 第一卷 第236章 衙内索贿 “下官庆阳府知府王怀安,拜见监军大人,拜见韩衙内。” 王怀安主动上前问好,态度和唐清晏截然不同,脸上写满了谄媚。 与此同时,汪有道不遑多让地有样学样。 二人内心七上八下,并非因为吕山的官威。 恰恰相反。 吕山这位廉访使者,属于不惹事,不找事的老好人。 二人真正紧张的是韩衙内。 无品无级的巡抚家衙内,怎么会和巡抚监军的队伍一块来鸟不拉屎的白河县呢? 其中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万一伺候不好,二人乌纱帽说飞就飞了。 “吕大人,韩衙内一路辛苦,下官已备下薄宴,恭请二位入城歇息。” 汪有道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对于韩衙内的突然到来心存畏惧。 吕山抬手虚扶道:“汪县令客气了,此番前来,一是核验流寇之战的战功,二是彰扬地方忠义,不敢劳烦地方破费,我看宴请就免了……” “我说吕大人,咱们累了好几天,你不会连口气都不给我喘吧?” 韩衙内不耐烦地打断吕山和唐清晏的对话,脸色不悦地用脚踢了踢脚下的黄土。 “白河县的接待也未免也太敷衍了事,就拿这些破玩意应付上官?” 一句话,惊得汪有道胆战心惊,也让王怀安的笑容僵在脸上。 二人额角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曹德站在人群中间,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到处挑刺的韩衙内。 “哼!” 唐清晏的冷哼一声,吕山赶忙拉着唐清晏走到一旁。 “衙内息怒,是下官考虑不周。” 汪有道吓得差点哭了,王怀安也没好到哪去 曹德看到二人这副鬼样子,不由得对这位韩衙内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一个七品官,一个五品官,面对官宦子弟就跟孙子似的。 瞧汪有道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现场众豪强纷纷摇头。 县令还是那个软骨头,啥时候都镇不住场面。 片刻后,大队人马进入县衙。 县衙早早地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 昨日,知府王怀安提前抵达白河县,准备迎接钦差大臣,不忘将府城的歌女舞姬一并带来。 白河县这种穷地方,自然不会有上等佳丽。 迎风的席面极尽奢华,山珍海味摆满桌面,就连酒壶都是银制酒壶,也是王怀安从府城带来的。 汪有道坐在下首,眼睛时不时偷瞧韩衙内。 唯恐招待不周,惹这位小爷发怒。 别看韩衙内是巡抚韩齐的干儿子,实际身份又是韩齐正妻的外甥。 夫妻二人无子,韩夫人便将外甥过继过来。 不但是韩夫人的心头肉,也是韩齐的命根子。 要是得罪了他。 自己这县令的位置恐怕就坐不稳了。 座位安排得暗藏玄机,吕山居主位,韩衙内坐在左侧上首,唐清晏作陪右侧。 汪有道和王怀安在下首相陪。 曹德则被特意安排在唐清晏身边。 汪有道有意将曹德推到台前,一旦有事也好有人分担压力, 唐清晏端着酒杯,看似在欣赏歌舞,眼神时不时扫过韩衙内。 年纪轻轻不学无术,只知道仗着靠山作威作福。 官场风气就是被这样的人败坏的。 汪有道和王怀安花钱买了消息,知道韩衙内会一块来白河县。 唐清晏却是刚刚得知,心情十分不悦。 酒过三巡,吕山放下酒杯,笑容满面道:“此次流寇围城情况万分危急,白河县又是如何以少胜多,重创敌军呢?” 有些事情即便知道,该走的过场也是一样不能少。 现场履行监军的职责,询问不久前的战况。 汪有道连忙起身,拱手道:“全赖曹员外率领保安团浴血奋战,唐老大人坐镇稳定民心,下官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赶紧把功劳推给曹德和唐清晏,只想着明哲保身。 曹德语气谦逊道:“县尊谬赞了,此战能胜全靠乡勇不畏生死,上官指挥有方,还有诸位乡绅慷慨解囊,在下不过是适逢其时,不敢居功。” 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县府两级,又显现出众乡绅的功劳。 吕山点了点头,面露赞许地表扬白河县的守土之功。 韩衙内对这些毫无兴趣,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打断道:“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本公子听说白河县的雪花盐,白糖很是紧俏,想必县里银子一定相当充盈吧?” 说罢,韩衙内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贪婪表情。 此话一出,乡绅们心里都是大惊。 都是人精,谁能听不出言外之意。 曹德没有接话,想看看韩衙内胃口有多大。 “当朝宰相大人的寿辰将至,诸位深受国恩,岂能不略表忠心?” 见无人搭话,韩衙内索性把话挑明。 他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别的,就是来要钱的。 “韩公子失言了。” 唐清晏勃然大怒。 奸相过寿竟然还想着盘剥百姓,简直岂有此理! 韩衙内明目张胆地打探财物,简直是视地方百姓为鱼肉。 纵然唐清晏是致仕之身,手里无权无势,也不能继续隐忍。 宰相寿辰,“表忠心”说白了就是索贿。 “唐老大人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小心祸从口生。” 韩衙内冷冷一笑,没有一点对唐清晏的尊重可言。 “抚台大人的意思是白河县如此富庶,出个区区三万两表表心意,应该不是难事,诸位乐善好施,他日为诸位美言几句,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三万?!” 王怀安手中的筷子瞬间掉在地上。 目瞪口呆地看着韩衙内,脑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三万两?还特么区区!!! 简直是要把白河县榨干。 汪有道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三万两……韩衙内,这也太多了,不是下官不愿为相国大人寿宴贡献绵薄之力,只是白河县刚遭流寇袭扰,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当地实在拿不出这么多啊。” 此刻,汪有道脸上满是苦涩。 不敢得罪,只能苦苦哀求。 乡绅们暗骂官府不当人。 四千流寇虽然被灭,可是对当地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 官府不仅不体恤民情,反而变本加厉地勒索银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一卷 第237章 三姓家奴莫过于此 韩衙内是巡抚的干儿子,背后有丞相撑腰。 真要是得罪了,恐怕身家性命都难保。 只能硬生生把怒火压下去。 曹德快速盘算着账目。 青石村加上联保商会的资金池,凑个万八千两还勉强可行。 三万两是要掏空家底的竭泽而渔。 而且不是简单地送礼,是直接勒索。 这次给了,下次还会有更过分的要求。 任何事情一旦开了个不好的头,未来就再也无法收场。 “荒唐!” 唐清晏的怒喝打破了僵局。 “吕大人身为朝廷监军,读圣贤书养浩然气,文人风骨何在?竟行此等盘剥之事,与民争利,有辱斯文。” 不等吕山辩解,唐清晏指着韩衙内厉声训斥。 “当地民生凋敝,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尔等此举与害民何异?老夫绝不允许你们鱼肉乡里。” 身为曾经的吏部重臣,唐清晏不能眼睁睁看着地方百姓被如此欺压。 更别说。 白河县还是唐清晏的老家。 吕山被这位曾经的老上司,科举同窗骂得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唐清晏的目光,声音艰难地辩解道:“老大人息怒,下官奉命行事实属无奈,此事乃是抚台大人的意思。” 既怕得罪老上司,又不敢违抗巡抚的命令,吕山同样是左右为难。 “唐老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致仕归乡也不愿安分几天。” 韩衙内阴阳怪气地奚落唐清晏多管闲事。 “若非丞相念及旧情网开一面,唐老大人真以为能安稳地在此训斥我等?” 被人怕唐清晏,韩衙内可不怕。 听到这话,唐清晏脸色铁青。 犹如被人狠狠击中痛处。 告老还乡实属无奈,因与丞相不合,这才会愤然归乡。 韩衙内继续威胁道:“给了,白河县前途无量,若是不给……恐怕下次来的就不只是流寇了。” “老大人已是致仕之身,何必再为旁人惹火烧身呢?安安稳稳地颐养天年不好吗?” “竖子,老夫纵然归隐田林,也容不得你张狂!”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之乎者也的唐清晏,竟然会这么暴躁地当场掀桌子。 汪有道和王怀安吓得脸都白了。 想拉又不敢拉。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既不敢得罪韩衙内,更不敢触怒唐清晏。 “你……你想干什么的?” 韩衙内硬着头皮对抗唐清晏锐利的目光。 唐清晏身居高位多年,吏部侍郎的气场瞬间压过了他的纨绔之气。 “你们韩家打算让白河县如何表示?是变卖全县的耕牛,还是典当百姓口粮,或是将刚刚从流寇刀下捡回性命的百姓变卖,换成银子送到你韩衙内面前?” 唐清晏句句诛心,战斗力直接拉满。 曹德暗自叫好。 对于唐清晏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韩衙内脸色一沉,语带警告道:“话别说得这么难听,这可是孝敬丞相的心意。” “这是断子绝孙的缺德钱。” 唐清晏出人意料地爆了句粗口,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韩齐派你到他老师的家乡刮地皮,良心被狗吃了吗?” 话音落下,曹德大吃一惊。 没想到巡抚竟然是唐清晏的学生。 韩衙内恼羞成怒,拍案而起道:“老匹夫,你别给脸不要脸!叫你一声大人是看在过往情分,你真当自己还是那个,能在朝堂呼风唤雨的吏部天官,你如今就是个草民,一个致仕回乡等死的老朽!” “哈哈哈……” 唐清晏不怒反笑道:“老夫是致仕了,可老夫这身骨头,比某些小人更为笔直,连姓都能改来改去的软骨头,有何颜面汪汪乱吠!” 这话如同匕首,直刺韩衙内最忌讳的痛处。 “老匹夫,你骂谁!” “骂的就是你!” 唐清晏寸步不让。 掀了桌子不算,直接撕了韩家所有的遮羞布。 “诸位乡贤恐怕还不知道吧,此人原本姓张,乃是巡抚韩齐夫人娘家一个不成器的外甥,过继给韩家,改姓了韩。” “这也就罢了,入了韩家门,不好好做人,各种恶毒的玩意学得干干净净,韩齐认了当朝丞相做干爹,三姓家奴莫过于此!你也配在老夫面前谈乱吠!” 钱掌柜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嚣张的衙内背景竟如此不堪。 曹德将这些朝廷秘辛牢牢记住。 这都是未来可能用到的信息。 “你……你找死!” 韩衙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唐清晏语无伦次。 “给我拿下这个污蔑丞相的老贼。” 身后两名护卫应声而动。 唐清晏毫无惧色地冷笑道:“道理讲不过就要动粗,韩齐就教出你这种货色?” “大胆!” 一声大胆地惊动了所有人,曹德先一步动手。 抬手格开一名护卫的手腕,另一手扶住唐清晏的胳膊,将他轻轻向后带了一步。 恰好避开了另一名护卫的擒拿。 “唐老大人乃是朝廷重臣,谁敢无礼!” 曹德厉声道。 眼见曹德不自量力跳出来找死,韩衙内眼中杀机毕露。 “曹德,你一介乡野匹夫也敢管我的事?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全家灰飞烟灭。” “衙内言重了,草民只是不忍看衙内一时冲动铸下大错,唐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今日若在此地有所损伤,消息传开,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怕是立刻就能堆满陛下的御案,即便丞相恐怕也难以回护衙内。” 曹德的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点明唐清晏背后的庞大官网。 也暗示了将事情闹大的后果。 韩衙内胸口剧烈起伏,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好得很!唐清晏,曹德,你们给我等着!” 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韩衙内带着护卫愤然离开。 目送韩衙内一行人怒气冲冲地离去,花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 唐清晏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曹德连忙用力扶住。 “老大人,您没事吧?” 曹德关切道。 “世风日下,国将不国啊!” 唐清晏的声音带着无奈与疲惫。 汪有道和知府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韩衙内负气而走,现场众人只怕都会被他记恨上。 这下,前程算是彻底完了。 曹德太鲁莽了。 即便想帮唐清晏,也该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 第一卷 第238章 知己知彼 唐府,书房。 负气而归的唐清晏坐在太师椅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忧色。 一时激愤当众怒斥韩衙内和吕山。 痛快是痛快了,却也把曹德推到了风口浪尖。 韩齐是巡抚,背后还有奸相撑腰。 韩衙内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唉。” 耳听唐清晏发出的叹息,坐在对面的曹德率先打破沉默。 “老大人,这件事情……” “曹德,今日之事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此乃老夫之过。” 打断曹德,唐清晏口中满是愧疚:“你好不容易创下这份基业,青石村的百姓也刚安稳下来,今日之事,怕是要给你招来灭顶之灾,甚至让白河县刚恢复的安宁再遭涂炭。” 说完,唐清晏愁容万千地喝下已经放凉的杯中茶。 曹德见状主动给唐清晏的茶杯续满水,神色轻松道:“老大人无须过分担忧,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只会躲在父辈羽翼下狂吠的纨绔,还算不上什么对手。” “韩齐手握一路大权,还有宰相做靠山,真要动起手来,咱们根本抵挡不住,随便安个私通流寇,拥兵自重的罪名,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朝廷斗争多年,唐清晏太清楚这群人的手段有多下作。 谢过唐清晏的提醒,曹德不慌不忙道:“色厉内荏之辈一戳就破,姓韩的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爹韩齐和宰相的关系,离开了这些,他什么都不是。” 话锋一转,曹德露出了招牌式的镇定笑容。 疯狗咬人不知轻重。 对付这种人,比对付老狐狸更容易。 韩衙内憋着一肚子火,想的报复手段无非就两招。 要么动用官面力量打压,给曹德安插罪名。 要么玩些阴私手段。 比如派刺客暗杀。 “老大人,想要破局,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利用唐清晏心中的愧疚和气愤,曹德不假思索道出应对方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您是官场前辈,肯定了解韩家父子的底细,这对父子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弱点,嗜好,或者见不得光的把柄?” 唐清晏闻言陷入了沉思,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韩齐乃是老夫的门生,此人最是道貌岸然,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收这等小人为徒。” 一想起这事,唐清晏便无地自容。 一生的清誉,全都毁在此人手上! 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极为贪婪。 “要说把柄,韩齐喜欢收藏前朝字画,不过他性格谨慎,从不亲自出面,都是通过管家韩福经手,据说韩福借着他的名义,私下捞了不少好处。” 曹德将这些记在心里,又问道:“韩衙内呢?这小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或者闹过什么丑闻没有?” “韩衙内……” 唐清晏回忆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不加掩盖的鄙夷。 “此子好色如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当初为了争夺一名青楼女子,把一位官宦子弟儿子打成重伤差点出人命,最后是韩齐花了大价钱,又托了关系,才把这事压下去,没多久,这家人也被调离了府城。” “好色嚣张,还闯过祸,呵呵呵。” 曹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满身的把柄,不怕捏不死他。 紧接着,唐清晏又补充了一些朝廷上面的秘闻。 韩齐投靠相国当靠山。 而当朝相国又与握着兵权的王枢密一派不睦。 两人明争暗斗多年。 “有这些就够了,只要摸清楚他们的底细,知道他们怕什么,我就能设计一套法子,韩衙内不仅报复不成,还得身败名裂地滚出白河县,甚至他爹韩齐都不敢轻易再伸手。” 唐清晏见曹德胸有成竹,忧虑渐渐消散,露出欣慰模样。 “若是需要老夫出面打听什么消息,或者联络什么人,你尽管开口。”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在家颐养天年,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不出数日,我定让韩衙内知道,白河县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片刻后,曹德见唐清晏面露倦容,主动告辞离开。 未曾想还未出府,一名丫鬟鬼鬼祟祟递给曹德一封信。 “这是……” 曹德正要询问,只见丫鬟飞快地离开了大门口。 “原来是这么回事。” 信封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嗅到这股香气,曹德忍不住苦笑了几声。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得整齐的信笺。 字迹娟秀,一看便知是唐语嫣的笔迹。 父女二人真是如出一辙,全都担心韩衙内报复曹德。 唐语嫣同时还询问曹德可有万全之策,能不能化险为夷? 信的最后,留下一句盼君一切安好,勿让嫣儿担忧的话。 曹德看完信笺,心中百感交集。 唐语嫣外表柔弱,实则聪慧勇敢。 担心自己的安危,又不敢公然来看望。 通过贴身丫鬟秘密送信。 这份心意让曹德心里暖暖的。 “哗啦啦……” 有人欢喜有人愁,白河县驿馆内一片狼藉。 茶杯,花瓶碎了一地,桌椅也被掀翻。 韩衙内脸色阴沉,眼神里满是恶毒。 今日的接风宴,堪称奇耻大辱! 先是被唐清晏当众怒斥,又被曹德那个乡巴佬坏了好事。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不管怎么说,唐清晏毕竟是朝廷高官。 曹德算什么? 乡野贱民,死不足惜的蝼蚁!!! “衙内息怒。” 房门被人打开,吕山背着手走进屋内,清楚韩衙内还在气头上。 “唐老大人树大根深,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不若从长计议。” “计议个屁!” 韩衙内怒拍桌子,大吼道:“老匹夫和曹德都该!当着满堂的人把本公子的脸踩在地上,这口气不出,本衙内誓不为人。” 一个两个都敢教训自己,韩衙内就差指着吕山的鼻子破口大骂。 也不想想。 他在谁的地盘混饭吃。 得罪了自己,等于得罪相爷和他爹韩齐。 “吕山,你少在这里和稀泥,你如果不站在我这边帮我,回去我便禀明父亲,你这走马承受也做到头了!” 吕山心头大怒,不识好歹的疯狗! 仗着是韩齐的心头肉,韩衙内越来越猖狂了。 吕山好歹也是四品大员,被韩衙内这种无官无职的纨绔子弟当面训斥,一旦传扬出去,可谓是身败名裂。 第一卷 第239章 真是一条好狗 “衙内,下官好言相劝皆是为你着想,正所谓众怒难犯,唐清晏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更是天下读书人的脸面,你若执意将事做绝,相爷为了平息众怒,又会如何抉择呢?” 吕山压下心头的火气。 好言相劝不管用,吕山半是警告地提醒韩衙内,唐清晏为官几十年,早就成了清流的领袖之一。 丞相和王枢密斗得厉害,倘若这个时候,保持中立的清流转而支持王枢密,丞相第一个不会放过韩家。 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结结实实浇在了韩衙内的头上。 韩衙内虽然跋扈,但也不是没脑子的傻子。 知道吕山说的是实情。 宰相虽然宠信父亲,但在大局面前,绝不会因为他一个小小的衙内,得罪天下读书人。 况且这一次过来索贿,并非得到相府授意。 属于是韩衙内自作主张的个人行为。 相国大寿将至。 在这之前。 打压打压他的老对头唐清晏,再送上三十万生辰纲,韩家何愁不能位列公卿。 韩衙内深吸几口气,不情不愿地权衡利弊。 虽有顾虑,心里的怨毒却丝毫未减。 唐清晏可以放过,曹德必须死! “古县县令赵大人,特来拜会韩衙内。” “让他进来。” 很快,赵运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身后跟着两名小厮,抬着一只沉甸甸的礼箱走进馆舍。 刚一进门,赵运来就看到满地狼藉,还有韩衙内阴沉的脸色。 “卑职古县县令赵运来参见衙内,吕大人,卑职特意备了些薄礼聊表寸心,望衙内笑纳。” 说着,赵运来示意小厮打开箱盖,里面全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雪花银。 足足有一百锭。 韩衙内看了一眼礼箱,没好气道:“赵县令这个时候过来孝敬,莫不是来看本公子笑话的?” “冤枉啊,衙内误会下官了。” 赵运来立刻喊起委屈,解释他连夜过来,非但不是来看笑话,反而是来给韩衙内出气的。 “出气?出什么气?” 韩衙内挥手示意吕山出去。 “实不相瞒,卑职与曹德有不共戴天之仇。” 韩衙内闻言顿来了兴趣,忙问道:“你与他有何仇怨?” 赵运来等的就是这句话,将他和曹德的恩怨描述得不共戴天,佯装悲痛欲绝的样子,不怀好意地说起曹德是个乡下活土匪。 “卑职多次想找曹德报仇,无奈,曹德在白河县势力滔天,汪县令和唐老大人与曹德穿一条裤子,卑职听闻衙内因曹德动怒,感同身受特来为衙内分忧。” 赵运来的话,句句说到了韩衙内的心坎。 韩衙内阴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道:“你有什么法子能帮本公子报仇?” 赵运来见韩衙内上钩,不由得大喜过望。 “曹德私练乡勇是罪一,手里的那些生意也都是犯忌讳的行当,雪花盐,白糖,都是没有官府许可的私货,只要抓住这些把柄,就能置曹德于死地。” 随即,赵运来一步步引诱韩衙内成为他的帮凶。 描述青石村乡勇战力强悍,寻常官军绝对不是对手。 要想一举歼灭曹德,还必须来一招借刀杀人。 韩衙内皱眉说道:“你想借谁的刀?本地官军都是些酒囊饭袋,根本指望不上。” “衙内有所不知,古县附近正有一支边军征粮,这支边军常年驻守边境,战力剽悍,胜过流寇十倍,只要说动他们出手,曹德的保安团再能打,也扛不住边军的铁蹄。” 韩衙内图穷匕见,自己这边也有一队人马。 不过战力方面略有不足。 对付村民尚可。 想要消灭曹德的护身符,青石村保安团,唯有请边军下场。 韩衙内悻悻道:“赵运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边军自成一系,隶属于枢密院和兵部,不受巡抚衙门节制,他们凭什么帮咱们?” 赵运来冷笑道:“朝廷经常拖欠边军军饷,每月最多发放半数的钱粮,将士们穷得都快当裤子了,只要咱们许以重金,他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听完赵运来的毒计,韩衙内微微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边军管不了地方事务。” “不用他们管,只需要一道手令就可。” 赵运来抛出最后的毒计。 边军的作用是打仗,歼灭青石村的乡勇。 后续的栽赃陷害,全部由赵运来的人负责。 白河县有大批豪强,古县同样如此。 杜家便是古县的第一豪强,家主还是赵运来的结拜兄弟。 以稽查私盐的名义围剿青石村,提前伪造一份巡抚衙门的协查私盐指令。 再让古县头号豪强杜家,派家丁装扮成巡抚衙门的官军,与边军混编在一起兵临青石村。 人赃并获。 曹德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只要衙内点头,卑职就有把握说服杜家,拿出大量钱财收买边军,派家丁配合行动。” 赵运来斩钉截铁道。 韩衙内还是有些犹豫,半信半疑道:“边军靠谱吗?万一他们收了钱不办事,事后把咱们卖了怎么办?” “衙内放心,卑职已经调查过了,带队征粮的边军都虞候名叫戴飙,武功高强,为人自负但是很识时务,我有个远房表亲在他手下当队正,只要钱给到位,再给一份巡抚衙门的正式指令,戴飙愿意出手配合。” 讲述完报仇的整体细节,赵运来又假惺惺地给韩衙内点了一条发财路。 青石村盐仓里堆满雪花盐。 拿下青石村,这门生意就是韩家的。 赵运来愿意负责承办,所得收入全部上缴韩家。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要让曹德,还有那些敢看不起我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韩衙内终于心动,差点忘了青石村藏着的大量产业。 既能报仇,又能大赚一笔。 这个赵运来,真是一条好狗。 “不出三日,卑职定让戴飙带着边军和杜家人赶到白河县,打曹德一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的两天,赵运来忙得脚不沾地。 一边联系杜家,由杜家长子杜伯达挑选三百精锐家丁装扮成官军。 由通过远房表亲,给戴飙送去五千两白银的定金。 约定事成之后再付五千两。 第一卷 第240章 情报网的重要作用 新开业的青石酒楼第一天就客似云来。 县里官吏,胥吏都知道酒后幕后老板是曹德,很给面子地过来捧场。 掌柜李老栓是前保安团老兵,一次战斗中伤了胳膊,拿不动刀枪,因为心思缜密,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被柳书明安排来这里当掌柜。 次日中午,酒楼来了几个穿着便服的汉子。 说话带着浓重的边陲口音。 听小二说这些人来自边陲,而且身上带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李老栓立马猜到这些人不是江湖豪杰,就是行伍中人。 不动声色地凑过去,李老栓借口开业酬宾,酒水买一送一,主动送上一坛子酒。 “几位爷看着像是练家子,莫非是来白河县公干的?” 其中一个汉子喝得有点醉,大着舌头说道:“老子是官府的人,来白河县查私盐贩子。” “私盐贩子?!” 李老栓故作惊讶道:“天呐,本县还有这么大胆的人,敢问几位爷,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贩卖私盐?” 另一个汉子接口道:“就是那个青石村的曹德,据说他的盐卖得可火了,这次咱们就是来端他的老巢。” 李老栓心里咯噔一下。 万幸几个人都是外地来的,不知道酒楼老板正是曹德。 不动声色地继续打听,李老栓越听越心惊。 一个时辰后,李老栓送走了喝得醉醺醺的几人,回到后院写下一张纸条。 “凉州口音男子五人,提及戴都虞候,查私盐贩子曹德,动向不明。” 迅速写完纸条,李老栓吩咐送货的伙计把信亲手交给柳先生。 与此同时。 位于白河县与古县交界处的茶棚也传来了消息。 茶棚小二看到有十几个骑着马的汉子,隐约感觉他们是斥候。 拦着人就打听青石村的位置。 不到半天时间,两封情报一前一后送到柳书明手里。 柳书明脸色大变,立刻拿着情报去找曹德。 得知曹德正在保安团的训练场训练骑兵,柳书明快步赶往训练场。 “主公,出事了。” 曹德接过情报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凉州边军查私盐,这是什么意思?” 曹德自言自语。 青石村的雪花盐有汪有道和唐清晏背书,怎么看都不算是私盐。 “主公别忘了,咱们的青天盐没有朝廷的盐引。” 柳书明点出青天盐,也就是雪花盐的致命破绽。 “茶棚说有疑似边军斥候的人,不断打听咱们青石村的位置和情况,说明他们就是冲咱们来的。” “嗯,你去召集众人,准备开会。” 麻烦近在咫尺,曹德也没时间去理清里面各种细节。 就当是针对青石村的危机,着手准备应对方案。 “边军战力不弱,这次麻烦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搞不清楚内中细节,不过有一点必须慎之又慎。 边军属于朝廷最强的兵马,也是最不讲道理的军队。 万一发生摩擦,青石村势必要做好迎战准备。 “传我命令,马上进入战备状态。” 不由分说下达了备战安排,保安团全体成员随时准备战斗。 曹忠负责统筹,各队队长加强戒备。 核心产业包括盐仓,糖坊,炒钢工坊,全部由绝对可靠的亲信把守。 增加巡逻人数,严禁无关人员靠近。 情报网全力运转。 茶棚,客栈,车马行密切监控外围情况,发现可疑队伍向白河县移动,立刻上报村里。 柳书明负责情报汇总,随时向曹德汇报。 “通知白河联保商会的乡绅们,就说最近可能有流寇残余作乱,让他们各自加强戒备,做好支援青石村的准备。” “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立刻下去布置。 青石村表面依旧平静,暗地里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外围布满暗哨,保安团的队员们就算睡觉,武器也要放在手边,保证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天色刚亮,两支打扮不同的官军出现在青石村坞堡外。 队伍前面的官军,打着巡抚衙门协查私盐的大旗。 兵卒穿着整齐的官军号衣。 后面跟着身穿破旧铠甲的边军。 古县杜家的长子杜伯达亲自带队,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 青石村的产业,不但赵运来惦记许久,杜家同样是望眼欲穿。 有边军撑腰,还有巡抚衙门的命令。 青石村一旦拒不配合,统统杀光! “呜呜呜……” 兵马刚到,坞堡内外响起了沉闷的嚎叫声。 不一会,坞堡的大门缓缓打开,曹德带着曹忠,柳书明等人走了出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 有人狗胆包天地冒充官军。 前方三百余人衣甲光亮,兵器同样干净得不像样子。 若是巡抚衙门的兵马,长途跋涉怎么脚丫子一点泥巴都没有? 与其说是衣服鞋帽保养得好。 倒不如说是刚刚做好的新衣服。 “不知诸位大人光临青石村,有何贵干?” 曹德拱手问道,继续观察这些人的破绽。 边军兵卒的悍勇,不用任何修饰,依旧能让人胆寒。 至于前方兵马,切。 连特么列阵都列不好。 杜伯达居高临下地看着曹德,语气傲慢道:“你就是青石村的员外曹德吧?有人举报青石村贩卖私盐,本官受巡抚衙门委派,担任协查官奉命稽查私盐!” “私自制售食盐扰乱盐法,这可是杀头抄家的罪过,你最好老实交代。” 试图先声夺人地吓唬住曹德,岂料曹德根本不怕。 曹德故作惊讶道:“大人说什么,稽查私盐?我青石村的青天盐乃是合法经营,分别向县衙和府衙有过报备,怎么会是私盐。” “有没有私盐查了就知道!” 杜伯达语气强硬,呵斥曹德立刻打开仓库检查。 若是没有问题,官府自会还他清白。 一旦有问题,小心抄家灭门。 曹德不动声色地说道:“大人要检查我村的盐场,在下自然会配合,但凡事都要讲规矩,不知大人可有巡抚衙门的正式文书?还有,劳烦大人将身份腰牌出示一下。” 杜伯达没想到曹德会索要文书和身份腰牌,手里的文书是伪造的,代表官员身份的腰牌忘了制作。 要是拿不出来,岂不是露馅了? 第一卷 第241章 真假官军 当即,杜伯达看向后方的戴飙。 他没有,边军这边有。 戴飙双眼看天,搭理都没搭理杜伯达。 拿多少钱干多少钱。 几方的合作当中,边军只负责镇场子,弹压叛乱。 没有替谁证明身份这一条。 眼见戴飙不愿帮忙,杜伯达暗骂这群丘八不得好死,强装镇定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本官奉命行事,你一介草民有何资格让本官证明身份,我看你这是故意对抗朝廷。” “对抗朝廷这顶帽子太大,我可戴不起。” 曹德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最近世道不太平,听说有人冒充官府骚扰百姓,大人若是有文书和身份证明,不妨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也好堵住悠悠众口,若是没有,在下只能送诸位离开了。” “曹爷是好人,怎么会卖私盐?” “这伙人看着不像官府的人,倒像是强盗。” “说不定是来抢盐的!” 周围的百姓听到动静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让对方拿出证明。 杜伯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夜长梦多,必须立刻动手。 “好个曹德,竟敢聚众对抗官府,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杜伯达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命令手下擒拿曹德。 查封仓库搜出私盐。 话音落下,假扮官军的家丁立刻围了上来。 气势汹汹地朝着曹德等人扑去。 曹德毫无惧色的大喝道:“没有官身证明,那就不是官军,既然不是官军,哼,胆敢靠近一步,全部格杀!” 杜伯达心里一惊,没想到曹德这么莽汉,索性也不再伪装,狞笑道:“戴虞候动手吧,曹德和青石村百姓意图对抗官府,聚众最乱,速速拿下曹德平息骚乱,” 戴飙铁青着脸。 妈的,杜伯达这是演都不演了。 就在这时,曹德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嗖嗖嗖!” 两侧的树林和坞堡内部,冲出大批保安团的队员。 手持钢刀,弓箭,长矛,以作战阵型将杜伯达和戴飙的队伍包围。 曹忠,苏俊,李俊各带一队占据了有利地形。 弓箭手拉满弓弦,对准了包围圈里的真假官军。 “曹德,你当真要造反!!!” 杜伯达慌得要死,谁能想到青石村有所准备。 戴飙皱起眉头环顾四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身为边关老将,戴飙的眼力不可谓不毒辣。 光看阵列就知道,青石村乡勇战斗力绝对不俗。 真是一决生死。 他带来的两百边军即便能赢,也将是惨胜。 “曹德,识相的话赶紧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戴飙语气冰冷地呵斥曹德莫要一错再错。 本以为对付的只是普通乡勇。 如今看来,一万两的好处要少了。 曹德冷笑道:“戴虞候的人马隶属于边军,不好好驻守边境,反而来这里陷害无辜百姓,就不怕朝廷降罪吗?” 戴飙阴沉沉地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刁民,弹压民变乃是边军职责之一,看不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本将就要管上一管。” “你们村是否有冤屈,自有地方官府处置,边军只杀敌,不审案,还不速速放下兵器,小心玉石俱焚。” 杜伯达见戴飙满嘴废话,故意拱火说道:“戴虞候别跟他废话了,青石村乡勇人多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是边军的对手,咱们联手一定能拿下他。”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曹德,命令家丁们准备开打。 “曹德,想要活命,就乖乖交出所有私盐,再拿出八千,不,一万两白银赎罪。” 戴飙收了杜家的钱,不办事回去没法交代。 办事可以,但是要加钱。 手下的边军都是精锐,未必打不过曹德的保安团。 问题是折损部分人手。 没有足够的银子,他回去也不好交代。 曹德心里了然,戴飙是个贪财的将军。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加钱。 “苏俊,你去会会这位大人,看看官军将领,到底是不是真的。” 谁也没想到,曹德会用几句话堵住戴飙。 如果真是官军将领,肯定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拿不出身份证明。 那就用武艺证明他们是官军。 苏俊提着长枪指向杜伯达,大喝道:“请大人赐教。” “你找死!” 杜伯达闻言大怒。 豪强之家的子弟,岂有不会武艺的。 能被赵运来安排带队假冒官军,杜伯达自然有几把算子。 苏俊不过二十多岁,也敢大言不惭和自己比武,不是找死是什么。 “好,我就陪你玩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杜伯达挥舞佩刀朝着苏俊砍了过去。 面对杜伯达的攻击,苏俊不慌不忙精准地挡住迎面砍来的大刀。 “铛!” 杜伯达只觉得手臂发麻,佩刀差点脱手而出。 脸上大惊失色,苏俊好大的力气啊! 吃了暗亏的杜伯达不敢大意,再次挥刀朝苏俊的要害砍去。 苏俊从容应对,长枪如灵蛇出洞,招招直指杜伯达的破绽。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个回合,杜伯达渐渐体力不支,招式逐渐变得凌乱。 苏俊抓住机会,长枪挑飞了杜伯达的佩刀。 枪尖直指杜伯达的咽喉。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别……别杀我……” 杜伯达浑身发抖不敢再动。 “曹爷,幸不辱命。” 苏俊抱拳道:“这家伙肯定是假冒的官军,武艺差的我一只手都能击败他。” “曹德,你最好适可而止!” 戴飙脸色阴沉下达最后通牒。 “大人,你看!” 就在这时,不少人看到青石村飘荡出狼烟。 曹德冷笑道:“与冒牌货搅在一起,看样子你们也不是正经边军,老子负有保境安民的责任,你们身份没有查明之前,全部按照流寇,叛匪对待,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伴随着这句话被曹德讲出来,坞堡城头出现了大量手持弓箭的乡亲。 “……” 戴飙肺都要炸了,真边军竟然成了冒牌货。 面对着上百名弓箭手的威胁,戴飙还真不敢一路打下去。 他接到的命令是外出征收粮食。 配合杜伯达袭击青石村,纯属个人私活。 若是他带领两个百人队出现大量伤亡,自己的脑袋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第一卷 第242章 青石村是虎狼之地 接下来,无论戴飙如何证明身份,哪怕是拿出边军腰牌,曹德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难辨真假。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周边村庄的百姓看到狼烟信号,纷纷拿起武器赶来支援青石村。 人数足足有数千之多。 “曹爷,我们来了。” “谁敢欺负青石村,老子们就跟他拼了!” 百姓们的呐喊声震天动地,惊得戴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保安团列阵整齐,乡勇们斗志昂扬,数千人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将杜伯达和戴飙的队伍围得水泄不通。 戴飙心如死灰,后悔不该来这破地方。 更不该接受杜家的银子。 “戴虞候快救我,只要杀了曹德,我再加六千两白银!” 害怕的不只有戴飙,杜伯达吓得魂飞魄散。 唯恐曹德将错就错,现场拉杆子造反。 “曹德,放人!” 六千两白银的诱惑,加上被曹德逼到绝境,戴飙生出了擒贼先擒王的打算。 曹德挑眉笑道:“戴虞候这是想动手了?” “废话少说!” 趁其不备,戴飙催马挺刀直奔曹德。 “先过我这关再说!” 苏俊翻身上马迎了上去。 “铛!” 长刀与长枪剧烈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轰鸣。 戴飙的刀法刚猛霸道,带着边军常年征战的杀伐之气,每一刀都直指要害。 苏俊的枪法攻守兼备。 凭着精准的预判和灵活的身法,稳稳接住了戴飙的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看得周围百姓大惊失色。 戴飙本以为苏俊只是个寻常乡勇头领,没想武艺如此高强。 他的刀法在边军中也算是数一数二,斩杀过不少西戎骑兵。 面对苏俊,丝毫占不到便宜。 五十回合转眼过去,两人依旧不分胜负。 表面上看。 两人势均力敌,但戴飙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苏俊的枪法看似朴实无华,却招招致命,而且越战越勇。 再打下去,不出百招自己必败无疑。 “曹德不过是个乡野豪强,怎么有这么厉害的手下?” 戴飙脑中满是疑惑。 实在想不通一个小小的青石村,能藏着如此高手。 苏俊也对戴飙的武艺暗自佩服。 刀法刚猛霸道,要是换了其他队员,恐怕撑不过十个回合。 “你的刀法不错,但想要赢我还不够资格!” 苏俊使出一招毒龙出海,直奔戴飙的咽喉刺去。 戴飙忙用长刀横扫,勉强挡住了致命一击。 手臂被枪尖的劲风扫到,心里的震惊更甚。 曹德神色平静地看着两人对战。 戴飙已经是强弩之末。 果不其然。 又过了十几种,戴飙的刀法开始凌乱。 苏俊抓住机会挑飞了戴飙头上的头盔,问道:“还要打吗?” 戴飙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曹德对着柳书明微微点头。 柳书明说道:“将军暂且停手,在下有几句话想跟将军说。” “你想说什么?” 看出这是曹德给的台阶,戴飙顺杆往上爬,勒住马缰快速后退。 “将军是凉州边军虞候,肩负着守土重任,擅离防地介入地方事务,又伙同他人伪造巡抚衙门的指令,构陷良民为虎作伥,请问将军,这是边军的职责所在吗?” 柳书明字字诛心。 引来汪有道等地方官,戴飙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柳书明说的是实话。 擅自介入地方事务,伪造公文同流合污。 两条罪名随便一条都能让他掉脑袋。 此刻,戴飙恨极了赵运来和杜伯达。 若不是他们花言巧语许以重金,自己怎么会脑子一热来蹚这趟浑水? 现在好了。 不仅钱没拿到,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只要将军带兵撤离,不再参与此事,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曹德再次丢给戴飙一个台阶。 得罪巡抚韩家不算是灭顶之灾。 可要是得罪了如狼似虎的边军,将会带来一系列麻烦。 物资运输,商队往来。 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边关。 “先生说得对,我等也是一时糊涂。” 戴飙叹了口气,顺着台阶往下走。 借口误信文书,以为杜伯达真的是巡抚官军,这才会过来助阵。 如今杜伯达身份成疑,边军自然要置身事外。 后续的事情有当地处理,边军是时候离开了。 找补完借口,戴飙大手一挥宣布撤军。 “戴虞候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杜伯带着哭腔大喊着带他一块钱走。 青石村是虎狼之地,曹德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落到他们手里,不是也得掉几层皮。 “都是你自己做的好事,与我边军无关!” 不再理会杜伯达的哭喊,戴飙率领着边军,灰溜溜地撤离了青石村。 曹德点了点头。 戴飙是个识时务的人。 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结交一二。 边军撤离后,假扮官军杜家家丁们一哄而散。 看到最后依靠也跑了,杜伯达瘫软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道:“完了,全完了……” “狗贼!你收买边军,伪造公文栽赃陷害,是不是韩衙内怂恿你这么干的?” 曹德厉声质问道。 “曹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吧,我爹是古县杜家的家主,他会给你很多钱,求你千万别杀我。” “古县杜家!哦……” 曹德听后冷笑哈哈大笑。 看来这场闹剧里,还要算上赵运来父子。 正愁如何布局赶走韩衙内,想睡觉,马上就有人送枕头。 而且送来枕头的人,还是曹德的死对头。 “听好了,老子不缺你那点钱!你和你爹勾结官府在古县为非作歹,早就该死了,这次主动招惹老子,更是罪不可赦。” “别杀我,饶我一命,我什么都答应你!” 感受到曹德身上的杀意,杜伯达当场吓尿了裤子。 纨绔子弟的通病都是一个样。 将自己的命,看得比啥都重要。 听到这话,曹德重新露出了笑容。 赵运来勾结韩衙内,目的自然是青石村产业。 一计不成,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正好。 曹德可以连消带打将势力范围扩大到古县。 第一卷 第243章 拉拢敌人到自己的阵营 坞堡地下室,潮湿的气息掺杂着一股呛人的尿臊味。 杜伯达下身湿漉漉地被人反绑在椅子上。 此时此刻,杜伯达悔得肠子都青了。 脑中不断浮现被苏俊用长枪指着咽喉的恐惧。 一会儿又冒出,杜家与赵运来合谋的苦涩景象。 “早知道曹德这么狠,打死我也不蹚这浑水……” 杜伯达无能狂怒。 发誓有命活着出去,这辈子都不踏足青石村地界。 当初答应赵运来假冒官军,说白了就是眼馋青石村的雪花盐。 雪花盐又细又白,深受有钱人喜爱。 杜家虽是古县头号豪强,可比起曹德赚钱的速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赵运来提及借边军之手除掉曹德,杜伯达想都没想就答应。 又主动凑出三百家丁,想着事成之后能分一杯羹。 可是谁能想到。 青石村保安团这么能打,苏俊那小子的枪法更是邪门。 现如今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也不知曹德会怎么收拾自己。 忽然,铁门被推开,曹德慢悠悠地走进来,身后跟着生擒杜伯达的苏俊。 看到曹德腰间挂着钢刀,杜伯达吓得浑身哆嗦,下意识辩解:“曹……曹爷,有话好说,你不能杀我。” “不杀你?呵呵呵,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曹德似笑非笑走到杜伯达面前,居高临下道:“带人气势汹汹来抄老子盐仓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有今天?落到我手里才知道错了,我看你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知道自己快死了。” “饶命啊!我是被赵运来骗了,曹爷,整件事情都是赵运来和韩衙内搞的鬼,我们杜家也是替他们卖命。” 爹死娘嫁人,杜伯达口无遮拦地开始甩锅。 赵运来借口曹德私卖私盐,安排杜家假冒官军,借用边军的战斗力弄死曹德,消灭青石村的保安团。 听完整个过程,曹德冷笑一声,拍了拍杜伯达冷汗直流的脸庞。 “杜伯达,你是不是当老子是傻子?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目的是把青石村盐场抢过去,独占白河县和古县的盐利,对不对?” “我……” 杜伯达不敢直视曹德的眼睛,没底气辩解道:“曹爷你误会了。” “误会?” 曹德朝苏俊使了个眼色,苏俊会意地拔刀抵在杜伯达的脖颈。 “曹爷饶命啊!!!” 杜伯达哭得像是个女人,赌咒发誓再也不敢欺辱青石村和曹德。 只要曹德放了他。 杜伯达愿意让他爹交纳赎金,多少银子都可以给。 “哼!想要活命,就按我说的写,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喊人送来笔墨纸砚,又让苏俊割开杜伯达身上的绳索,曹德厉声命令杜伯达将罪状全部写下来。 包括赵运来如何与杜家勾结,他和韩衙内之间的关系。 伪造巡抚衙门命令,收买边军…… 一五一十写下来,然后签字画押。 杜伯达连忙摇头道:“我要是写了,赵县令和韩衙内不会放过我家的!” “你不写,老子同样不会放过你。” 曹德冷笑道:“杜家斗不过韩衙内和赵运来,难道就能斗得过我?乖乖写了,我留你一条小命,让你杜家继续在古县过人上人的日子,如若不然,就等着你爹过来给你送终吧。” 进来之前,曹德命人骑着快马给杜家送了一封特别有“意思”的信函。 算算时间。 杜老头也该来了。 “坞堡后面养了十几条狼,你们一大早过来捣乱,村里忙得一团乱,刚好忘记给它们喂食了,饿了一整天,你说把你扔进去,它们会不会喜欢?” 杜伯达吓得浑身发抖,脑中浮现出他被狼群撕咬的画面。 双腿一软,裤裆又又湿了。 “我写,我写还不行吗,千万别拿我喂狼。” 杜伯达哭着说道。 “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曹德微微一笑,画了几张饼丢给杜伯达。 只要杜伯达签字画押,将矛头指向韩衙内和赵运来。 曹德不仅会完完整整放了杜伯达,还能保证不动杜家一草一木。 甚至于。 杜家还能因此家产倍增。 拉一派打一派,也是重要的战略方针。 不是全部的敌人,都要赶尽杀绝。 有一部分人,也是可以拉拢到自己阵营的。 这话让杜伯达动了心。 杜家参与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为了雪花盐和白糖的利益。 通过写供词换个安稳,还能让家里继续赚钱,好像也不算亏。 曹德的手段,杜伯达已经见识过了。 要是不答应,没准真被扔去喂狼。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杜伯达咬了咬牙,认真书写罪状。 苏俊警告道:“敢耍花招,一刀砍了你。” “不敢不敢,我一定老实交代。” 杜伯达哪敢耍花招,内容写得极其详细。 包括赵运来如何找到杜家,又如何密谋给曹德扣上私卖私盐的罪名。 邀请杜家出钱收买边军戴飙所部,一同除掉曹德。 韩衙内负责伪造巡抚令。 曹德悠闲地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供纸内容。 杜伯达顶天是个贪生怕死的草包。 稍微威胁利诱,保准乖乖听话。 有了这份供词,加上后续的计划。 韩衙内和赵运来这次必死无疑。 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杜伯达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完。 签上自己的名字,还不忘按了手印。 曹德接过供纸一目十行扫着上面的内容,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只要你安分守己老实配合,我就不会亏待你。” “爹,杜家的人来了。” 与此同时,曹仁进来汇报,杜家家主正在外面叫骂。 “曹德,你给我滚出来,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地面上,年过六旬的杜家的家主杜远山心急如焚。 膝下多个儿子,最喜欢的老大身陷囹圄生死不知。 曹德是什么人,那是敢和流寇玩命的活阎王。 “杜家主,好大的火气啊。” 曹德吩咐曹仁将人带下来,只见年迈的杜远山当场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连杀人不眨眼的流寇,山贼,曹德都能像砍瓜切菜一样统统弄死。 杜伯达落到这种人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第一卷 第244章 天下糜烂至此,皆因贪官墨吏 “少说废话,你把我儿子关在哪了,快把人交出来!不然老夫就和你拼了!” 杜远山怒斥道。 “杜家主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数千流寇都奈何不了青石村,凭你杜家那点人马,也敢说和我拼命,谁给你的勇气。” 过来一下,曹德朝身后喊道:“苏俊,让杜家主看看他儿子。” “是。” 很快,苏俊将杜伯达押了出来。 “爹,救我!” 见到亲爹,杜伯达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苏俊死死按住。 “伯达!” 亲眼看到儿子的可怜模样,杜远山心疼得不行,顾不上豪强大户的体面,跑到曹德面前跪了下来。 “求你放了我儿子,我愿意赔偿你的全部损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曹德淡笑道:“杜家主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免得让人看到,说我曹德乘人之危。” 杜远山不肯起来,继续哀求曹德放了杜伯达。 和大儿子一个德性,杜远山也将锅甩给赵运来。 曹德扶起杜远山,说道:“不是我不放他,而是他犯的事太大了,勾结赵运来,伪造巡抚指令,收买边军意图栽赃陷害,任何一条,都是杀头的重罪,我要是就这么放了他,我们村的乡亲恐怕不会答应。” 杜远山忙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只要能救伯达,我什么都愿意做。”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快要当爹了,就当是给未来的孩子积福了。” 曹德故作为难,从怀里掏出杜伯达亲笔所写的供词。 “这是你儿子写的供词,上面详细供述了他和赵运来,韩衙内的勾结内容,只要你在这份供词上签字画押,证明赵运来和韩衙内是主谋,杜家是被威胁的胁从,我不但可以放了你儿子,还能保杜家平安。” 杜远山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为了活命,兔崽子将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部说了! 一旦签字画押,等于将杜家和曹德彻底锁死。 得罪了权势滔天的韩衙内,古县的百里侯赵运来,杜家绝对没有好下场。 可要是不签。 杜伯达也会有性命之忧。 “杜家主,你觉得不签,韩衙内就会放过你吗?你儿子带家丁装官军的时候,你想过他会死于非命吗?你的关切之心跑到哪去了?现在你儿子闯祸了,你才知道怕了,不觉得晚了点吗?” 曹德发出灵魂拷问。 杜家在古县是第一豪强。 家大业大不假,恨他们的仇家同样也多。 一旦赵运来倒了,韩衙内自身难保。 还有人护着杜家吗? 杜远山脸色黯然。 自家的儿子除了会花钱,啥本事都没有。 赵运来更别提了。 古县百姓早恨透他了。 杜伯达带着哭腔说道:“爹,签了吧,我不想死!” 见状,杜远山痛苦地闭上眼睛。 脑海闪过杜家祠堂的列祖列宗。 杜家世代经商,人丁兴旺。 若是曹德不肯罢休,后果不堪设想。 看出杜远山的顾虑所在,曹德反问道杜远山两个问题。 事情败露,杜家如何向二人交代。 其次,为了掩盖收买边军行凶的罪证,赵运来会不会灭口? 杜远山惊出一身冷汗。 赵运来担任古县县令多年,杜家太了解他了。 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肯定不会放过杜家。 而跟着曹德混,不仅能救儿子,还能得到一部分生意。 两害相权取其轻,杜远山只能拼一把了! “我签!” 杜远山咬了咬牙,在联名供词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按了手印。 “杜家主敞亮,我曹德也说话算话,苏俊,放了杜伯达。” 闻言,苏俊用力将杜伯达推向杜远山。 “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快带我走吧。” 杜伯达哭嚎着认错。 “以后做事动点脑子……” 毕竟是亲生血脉,杜远山在窝火也只能忍了。 “多谢曹爷海量,杜家愿听从曹爷的调遣,永不背叛。” 随后,曹德安排杜家完成几件事情,便让杜家父子离开了青石村。 紧接着,一骑快马奔向县城,直奔唐清晏的府邸。 唐府书房,唐清晏心情格外糟糕。 疯了,这个世道彻底疯了! 赵运来为了巴结韩衙内,竟然安排治下豪强假扮官军,又花重金收买边军给他们当刀子。 朝廷的体面,祖宗的律法,被这些败得干干净净! 天下糜烂至此。 全因有太多像韩齐,赵运来这样贪官墨吏。 那日县衙宴上,韩衙内当众揭短羞辱唐清晏。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至今想来仍让唐清晏怒火中烧。 探花郎入仕,一生刚正,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更可气的是。 韩齐明明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如今却纵容养子为非作歹,勾结贪官污吏,构陷良民,简直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同窗吕山为保全官位,装聋作哑同流合污。 这世道还能有好吗? “老大人,杜家父子已经拿下。” 不知道过来多久,曹德推门走进书房。 “他们画押了?” 唐清晏忙不迭问道。 “不但画押了,而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曹德取出杜伯达和杜远山的供词递给唐清晏过目。 唐清晏逐字逐句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韩衙内许诺事成之后,将曹德的盐场交由杜家经营。 吕山默许此事,两不相帮。 “岂有此理!老夫当年真是瞎了眼,教出这等不仁不义,贪赃枉法的东西。” 看完,唐清晏拍案而起。 一桩桩一件件,等于将朝廷律法踩在脚底摩擦。 这群人只顾一己之私,全然不去想此举会不会激起民变。 曹德是白河县当地百姓的守护神。 他要是被官府栽赃陷害而死。 民变也就近在咫尺了! “老大人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听说御史台御史是您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而且王枢密又和相国不对付,或许可以借力打力。” 偷偷观察唐清晏的表情,见老爷子没有动怒,曹德语气诚恳地建议王枢密打击韩齐。 手段有点卑鄙,但是对付恶人也没必要讲江湖道义。 况且。 借力打力不正是朝廷诸位大人常用的手段。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唐清晏不可能不懂。 第一卷 第245章 激起民变,逼走县令 “只要老大人写几封书信送到京城,同时附上这份供词,请诸位大人弹劾韩齐父子和赵运来,朝廷必定会重视此事。” 唐清晏虽已致仕,但多年积累的人脉还在。 只要他开口,门生故吏必定会卖他这个面子。 韩齐父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唐清晏的底线。 身为读书人。 身为曾经的朝廷重臣,唐清晏有责任伸张正义。 “韩齐背后有丞相撑腰,仅凭几份供词和几封书信,恐怕未必能扳倒他。” “就算扳不倒韩家,起码能让他们老实一段日子。” 曹德随即亮出了二号方案。 能够扳倒韩家自然最好,只是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弄垮韩家难度较高,收拾赵运来基本没啥难度。 古县的百姓对赵运来怨声载道,只要再添一把火,把赵运来的罪行公之于众,一定会激起滔天民愤。 扳倒赵运来,白河县联保商会趁机将手伸入古县。 开设商号优先雇佣本地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 “也罢,为了天下黎民,老夫姑且一试。” 唐清晏走到书柜前打开抽屉,拿出折子铺在案头。 韩齐父子和赵运来作恶多端,绝不能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写信的过程中,唐清晏时不时停下,回忆着可用的故旧人名。 写完信,唐清晏拿出一枚印章盖在信上。 印章是他致仕时,朝廷所赐。 不再任职吏部侍郎,印章依旧有着不小的分量。 午夜,古县大街上出现了大量的人影。 完成了对杜家收服,曹德的第二张牌和第三张牌几乎同时打出去。 隔天早晨,匪夷所思的一幕呈现在百姓们面前。 一夜的时间,古县大街小巷贴满了揭露赵运来勾结韩衙内,构陷良民,欺压百姓的罪行告示。 “大家快来看啊,有人写了赵县令的罪过!” 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好奇地看着告示上的内容。 “赵运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坏!” “老天爷啊!!!阴兵借粮是他搞的鬼?!” “这难道是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上面内容句句耸人听闻。 为了彻底整死赵运来父子,曹德主动向杜家透露了阴兵借粮的内幕。 也正是这件事情,彻底将杜家绑在曹德战车上。 布告清楚写着官兵假扮阴兵,使用障眼法糊弄当地百姓。 发疯的粮库衙役,不敢乱叫的看门狗,都是被药物所害。 而提供这种药物的人,乃是当地妙手仁心的名医秦川。 除此之外,还有赵运来觊觎青石村的雪花盐,勾结韩衙内伪造巡抚指令,栽赃陷害的内容。 “狗官不但抢我们的粮食,还想弄死保境安民的曹爷,曹爷如果死了,流寇继续侵扰这里怎么办?” “赵运来这个狗官,分明是不让我们活了。” “这位兄弟说得对,若不是白河县和曹爷挡住数千流寇,他们攻破白河县,下一次目标就是咱们古县。” 群情激奋,当地百姓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同时,杜家家丁假扮百姓,进一步的拱火。 “去年我来县城买东西,被恶霸抢了银子,去找县令告状,赵运来不仅不管,还把我打了一顿,狗官和恶霸勾结,咱们没活路了!” 想起被衙门欺压的经历,大批百姓跟着控诉。 “乡亲们,衙门天天欺负咱们,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话说得没错,去衙门找赵运来讨公道,还我们粮食!”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衙门当日斩杀张道长,不是因为他妖言惑众,而是故意灭口。” 喊叫声此起彼伏,民愤被彻底点燃。 “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大量百姓,口口声声说让您还粮食,人数一眼看不到头,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衙门后堂,一名差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信。 阴兵借粮的内幕被人捅出来了。 告示贴满了全城。 “什么?!” 赵运来手里茶杯啪地掉在地上,错愕道:“立刻出去弹压,绝不让他们闯进衙门。” “大人,拦不住啊!” 衙役哭丧着脸。 内容写得太真了,列出了赵运来上任以来干下的各种缺事。 “杜家,你们好样的!” 听到这里,赵运来咬牙切齿,眼里满是怨毒。 肯定是杜远山反水了。 二人是八拜之交,又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合作者。 赵运来干的那些缺德事,杜家知道得一清二楚。 “敢出卖我,本官不会放你们的!” 赵运来来回踱步,内心又气又怕。 猜到曹德会在杜伯达身上打主意,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策反了杜家。 杜家主动将罪行公之于众,说明曹德掌握了能让杜家覆灭把柄。 “大人,咱们怎么办,还要不要派衙役出去弹压?” 赵运来一下子犹豫了。 白河县没有兵丁,古县同样如此,衙门只有三四十名衙役,外面的百姓则有几千人。 真要是动手,肯定会激起更大的民变。 就算能镇压下去,朝廷也不会放过他。 “先把大门关上,派人去向韩衙内求援,让他赶紧来救我!” “是!” 没等差役跑出县衙,百姓已经砸开大门蜂拥冲进县衙。 “赵运来出来,还我们粮食。” “狗官,你好狠的心,为了一己之私搞出阴兵借粮的把戏,你想饿死我们,我们先杀了你。” “乡亲们,他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先杀了这个狗官!” 百姓们挥舞着锄头扁担,疯狂砸毁了大堂上的桌椅,差役们见状魂飞魄散,扔下武器四散逃跑。 赵运来脸色惨白,眼下已经是大势已去。 面对着发了疯的老百姓,赵运来但凡敢露面,一定会被打成肉泥。 顾不上辩解,喊来儿子和他一块打开一个秘密地窖。 里面藏着赵家父子多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快点,那帮贱民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赵运来不停催促心腹搬运财物,一文钱都不会留下。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足足装了十几箱。 不多时,大量民脂民膏被搬上一辆马车,一行人从县衙的后门偷偷溜出去。 第一卷 第246章 民生是根基,军事是保障 直到此刻,赵运来还在做着春秋大梦。 先逃到府城,随后找韩衙内撑腰。 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重新回到古县。 届时。 朝廷官军一到,再好好收拾这些作乱的贱民! 可他不知道的是。 韩衙内在得知古县百姓发动民变,曹德击退杜家和边军,他也吓得魂飞魄散。 古县民变,天知道白河县会不会也跟着乱起来。 继续留下,肯定会被乱民打死。 三十六计走为上,先跑再说吧。 “哈哈哈,成了!” 青石村,曹德召集众人分享胜利的好消息。 “赵运来激起民变,弃官逃跑,姓韩的跟着一块跑了,不但眼前的麻烦没有了,进入古县的机会也成熟了。” 众人听后喜笑颜开,柳书明称赞道:“主公神机妙算,策反杜家父子拿到供词,再由杜家暗中拱火激起民变,逼赵运来弃官逃跑,唐老大人弹劾的奏折发了出去,一明一暗,可谓是算无遗策。” 曹德淡淡一笑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扩大联保商会的势力,加强保安团的训练,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我不但要让白河县,古县知道我的名字,更要将势力范围一直扩大到庆阳府。” 这场与韩衙内和赵运来的较量,曹德获得了第一轮的胜利。 下一步,就是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古县群龙无首,差役也散了大半,正是介入当地最好时机。 两天后,知府王怀安亲自赶往古县弹压骚乱。 曹德负责提供武力保护,唐清晏随行前往,代表朝廷安顿民心。 “二位大人,俗话说蛇无头难行,朝廷任命新县令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古县的局面没人牵头做主,怕会出更大的乱子。” 好不容易安抚住暴怒的百姓,曹德趁机提出一个人选。 古县县丞沈连。 据杜家提供的消息,沈连是个好官,而且和杜家沾亲带故。 推他出来,能够保证各方的利益。 唐清晏点点头,说道:“赵运来贪赃枉法,激起民变,他这个县令算是当到头了,杜家倒戈归正帮着稳定民生,也算将功补过,至于署理县令的人选,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怀安苦笑着答应。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古县县丞沈连是正八品文官,资历够,为人也还算有些底线。 见状,唐清晏又说道:“不如再让白河县联保商会,临时协管盐税和雇工,避免百姓继续闹事,安抚民心才是当务之急。” 王怀安想了想,采纳了唐清晏的建议。 以知府的名义下令,由县丞沈连代理县令,主理一县政务。 白河县联保商会协助古县恢复民生,杜远山任民生监事,监督盐粮事宜。 “多谢老大人成全。” 趁王怀安书写公文的间隙,曹德主动向唐清晏致谢。 没有老大人的一番话,王怀安未必能答应。 唐清晏语气郑重道:“老夫帮你不是为了你这一声谢,是为了古县百姓,你记住,若是敢像赵运来那般欺压良民,老夫第一个不饶你。” “老大人放心,晚辈铭记在心。” 曹德躬身行礼。 经过几日的整顿,古县总算恢复了平静。 署理县令沈连下达了第一项命令。 古县杂税减三成,取消赵运来私自设立的各种田税。 就在这时,杜家家主杜远山和曹德一同出现在县城闹市。 “乡亲们,杜家以前受赵运来胁迫,做过不少对不起大家的事,今天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 对着百姓们拱了拱手,杜远山又向当地百姓引荐了曹德。 从今往后,杜家正式加入白河县联保商会。 谁敢多拿一分,私扣一厘田亩税,杜家第一个拼命。 随后,曹德又拿出一张纸。 看到这张纸,古县百姓气得咬牙切齿。 赵运来当年颁布的加税令。 除了缴纳朝廷规定的田亩税,赵运来一口气弄出了七八条苛捐杂税。 “在下曹德,奉唐老大人和知府的命令,协助县衙恢复古县民生,这是赵运来当年搞的加税令,将各类杂税翻了几倍,拼命吸食民脂民膏,我现在就把这害人的东西烧了,让它再也不能祸害百姓。” 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加税令,曹德用力将纸张丢到脚下。 “曹员外,杜员外,你们真是活菩萨!以前赵运来在的时候,我们老百姓不仅要交高额杂税,还得被衙门欺压,日子过得太苦了,如今的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杜家以前也欺人,现在咋变了?” 杜远山听后悻悻地翻了翻白眼。 不是杜家变好了,而是被曹德拿捏得不敢乱来。 老百姓不会真以为,杜远山幡然醒悟,主动向平民百姓赔罪吧? “借”了杜家的一处宅院,充当白河县商会的临时落脚点。 夜里,柳书明,曹德,李俊几人商议扩充人马的事情。 白河县有保安团和大批乡勇,古县也不能落下。 “主公所言甚是,古县民心已经暂时稳住,接下来可以开始整合产业,扩大商会的势力了。” 柳书明提出民生是根基,产业是命脉,军事是保障的看法。 古县与白河县交界,是往来商旅的必经之路。 除了要扩建古县的保安团,还要在古县安插新的情报沿线。 针对这件事情,曹德隔天带着众人上山勘察地形。 两地共享百兽岭群山,咽喉要道必须设立一个据点。 来到半山腰,曹德指着下方的一块平地说道:“这里建一个车马行,既能做买卖,又能监控往来商队和人员,尤其是成建制,携带兵器的官军队伍。” 李俊点头道:“此地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是设立据点的绝佳位置,另外古县县城,也要设一个情报中枢,派个心腹当掌柜,监听官府人员和豪强的谈话。” 等到李俊说完,曹德补充道:“从保安团抽调六十名老兵,让他们带着家属入驻据点,给他们分房子,发工钱,把他们的家安在古县。” “主公考虑周到。” 柳书明赞道:“招募乡勇的事情也要立刻办理,一旦新县令来了,有些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顺畅了。” “明日一早,招募乡勇。” 安排好据点的事,曹德去了一趟古县县衙。 从沈连手里要了一份文书。 第一卷 第247章 扛不住训练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 一大早,城外的空地聚集了大批准备报名的百姓。 多是穷困潦倒的当地百姓和流民。 曹德当场宣读了署理县令沈连的募勇文书,任命李俊任古县团练使。 “乡亲们,闲言碎语就不说了,要加入保安团,规矩有三条。” “第一,绝对服从命令,第二,不准欺压百姓,第三,敢于英勇作战。” 顿了顿,曹德又说起保安团的训练标准。 不仅要练弓马刀枪,还要练习阵型和战术。 方法嘛,自然还是老一套。 现代军训方法。 “考核合格者,赏银五两,表现突出者直接提拔为什长,队正。” 为尽快募到合格的兵勇,曹德开出了高额饷银。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不知根不知底,只能靠银子激发众人的士气。 “我会射箭,曹员外,我能不能报名当乡勇?” 气氛热烈时,一个年轻后生自告奋勇。 年轻后生名叫崔亮,和曹德算是半个同行。 也是一名猎户。 “我先看看你的本事。” 曹德让人递给崔亮弓箭,指着几十步外的柳树。 “射中那根树干,我不但收你,还会给你五两银子安家。” “行!” 崔亮听后大喜过望,接过弓箭深吸一口气,拉满弓弦瞄准曹德手指的柳树树干。 下一刻,箭矢直奔柳树。 稳稳插在了树干位置。 “好箭法。” 曹德拍了拍崔亮的胳膊,掏出五两银子扔给他。 “明天来这里报到,曹爷安排你当什长,负责带领十个弟兄。” “谢谢曹爷!” 崔亮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曹德连连鞠躬。 有了崔亮的榜样,百姓们报名的热情更高了。 不到一天时间,古县保安团招募了三百名青壮。 加上青石村的五百名保安团成员,曹德控制的总兵力达到了八百人。 早上练体能,中午练弓马,下午练阵型和战术。 晚上教他们识字和战场急救知识。 只要不出意外。 两三个月后,战斗力就将直线上升。 有了这批新加入的队员,加上遍布古县的情报据点。 假以时日。 古县将彻底成为曹德的囊中之物。 “弟兄们,接下来的训练会非常辛苦,想要成为人上人,想要吃得苦中苦。” 天色不早了,曹德也要返回青石村。 临走前不忘鼓励众人努力训练。 扛不住训练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 “曹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练。” “以后我们就跟着曹爷,再也不受人欺负了。” “多谢曹爷给我们机会,我们一定不让您失望。” 曹德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很是满意,将李俊叫到一旁,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多挑选一些这样的年轻人好好培养。” “主公放心。” 李俊正色说道:“我会尽快把他们训练好,再在各个据点布置好人手,确保古县的安全,协助主公第一时间掌握古县和周边的消息。” …… 巡抚衙门后院偏厅,刚刚逃回来韩衙内喊来了一众狗腿跟班。 不杀曹德誓不为人。 要求这些人想办法弄死曹德! 杜家倒戈,赵运来跑路,自己差点被乱民撕碎。 一想到这些,韩衙内就气得浑身发抖。 曹德不过是个地方豪强,胆敢如此羞辱他。 这仇必须报。 “衙内别和这种人生气,只要您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调一支官军过去踏平青石村,把曹德那厮凌迟处死,看谁敢不服。” “没错没错,曹德的保安团再能打,也不过是些乡巴佬,怎么可能打得过朝廷的官军,把他杀了,产业全部没收,顺便再把曹德的女人掳来给衙内赔罪。” 几个狗腿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 “我看不妥,唐清晏那老东西正在弹劾大人,要是贸然调兵被人抓住把柄,反而不好,依我看不如找江湖杀手偷偷潜入青石村,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曹德给做了。” “衙内,您可以找丞相大人告状啊,就说曹德私练兵马意图谋反,丞相大人最恨这种地方豪强,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话,朝廷就能派大军围剿,到时候曹德必死无疑!” 韩衙内连连点头,刚想开口赞同,就听到一声巨响。 偏厅的大门被人猛地踹开。 一名五十多岁,身穿紫袍的官员走了进来。 “爹,孩子被人欺负得好惨啊。” 见是韩齐进来,韩衙内佯装委屈地添油加醋,将曹德和唐清晏贬损到头顶流脓,脚下生疮。 “曹德不仅羞辱我,还勾结杜家煽动百姓谋反,您一定要为我报仇。” “报仇?” 韩齐二话不说,扬手给了韩衙内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得他嘴角流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爹,您打我干什么?” 韩衙内捂着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回他是真的委屈。 “你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你去招惹唐清晏那老东西的?谁让你去找曹德麻烦?” 韩衙内被骂得莫名其妙,不服气地辩解道:“我也是为了帮您……” “我看你是想毁了我的大计!” 韩齐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在韩衙内的肚子上。 “生辰纲马上就要押运京城,这是我巴结丞相,巩固地位的关键时候,唐清晏老东西虽然致仕,但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影响了生辰纲的押运,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蹲下身,韩齐一把揪住韩衙内的衣领,眼神凶狠道:“生辰纲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整个韩家都得完蛋,伪造公文收买边军,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韩衙内被父亲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从今天起,不准你再踏出府门一步,更不准你再提曹德和唐清晏的名字,要是敢给我惹事,破坏了我的计划,我非得弄死你不可。” 韩衙内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再说一句话。 旁边的狗腿子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被韩齐迁怒。 “滚出去!” “是是是。” 众人如蒙大赦,飞也似的逃离了这里。 随着偏厅只剩下韩齐和趴在地上的韩衙内,韩齐的脸色逐渐阴晴不定。 生辰纲价值三十万两,同时还关系着另外一笔巨款。 成了,一飞冲天。 可要是出了纰漏,身败名裂都算是轻的。 “老爷,边军的几位将军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官家的提醒声。 第一卷 第248章 手握两县的大豪强 大楚黄初四年的西北,局势比之上一年更加混乱。 打从立春开始,各地民变与劫案频发。 商队被抢,行人失踪更是常事。 官府的海捕公文贴了一张又一张,捕快们只是象征性地巡查。 有传言说劫道的山贼土寇,半数与县衙胥吏勾结,“剿匪”不过是官府分赃的由头。 唯独白河县和古县,成了乱世中的一片净土。 从青石村到古县官道,再到百兽岭隘口,各地商队往来不绝。 别说劫案。 小偷小摸都极少发生。 “掌柜的,前面就是百兽岭隘口,过了隘口就是保安团的地界了。” 这日,一支规模不小的外省商队即将抵达白河县。 闻听此言,坐在马车里的掌柜掀开帘子,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隘口,重重叹了口气。 “唉,也就是这里能让人喘口气。” 想到商队一路过来,沿途匪寇多如牛毛,官府捕快比土匪还凶,商队掌柜暗叹大楚的天下维持不了几年了。 话音刚落,前方的隘口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小心戒备!” 商队掌柜心里一紧,忙让伙计停车戒备,稍有风吹草动,立刻顺着原路逃跑。 片刻后。 众人眼前出现上百名身着皮甲,手持武器兵卒。 士兵列队整齐,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慑力。 比起沿途看到的各地官军,这支人马精气神胜了他们百倍有余,一看就是精锐里的精锐。 “是青石村的保安团!” 一名眼尖的伙计看到队伍当中的保境安民大旗,整个人松了口气。 有青石村保安团在的地方,众人绝对安全。 商队掌柜脸上满是敬畏。 跑商几十年,见过的官军不计其数。 要么是面黄肌瘦,装备破烂的边军,要么就是只会欺压百姓,中饱私囊的各地府兵。 从来没有一支队伍,能像曹德的保安团这样威武雄壮。 至于禁军,也就是门面功夫好看一些。 “走吧。” 商队掌柜摆摆手,示意商队继续赶路。 过了这道岭就到白河县了,众人都能睡个安稳觉。 不多时,商队马车驶入隘口,队员们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操练,全程没有丝毫刁难。 “地方豪强能把地方治理得如此安稳,比那些朝廷命官强多了。” 窥视着对商队秋毫无犯的保安团,商队掌柜不由自主拿他们和官府作比较。 官员们忙着搜刮民脂民膏,对于层出不穷的劫案和匪患只想着如何掩盖。 如何从商队和百姓身上榨取更多的保护费。 匪患越剿越盛。 俨然成了世上最荒唐的笑话。 殊不知这一切,全部源于曹德的势力威慑和治安红利。 附近的流寇匪帮,不是被保安团打得落花流水。 就是吓得绕道而行。 就连周边县城的贪官污吏,也不敢轻易招惹此地。 毕竟。 曹德手里有兵有粮,有百姓的支持。 更有官府不敢轻易动他的底气。 这份底气来自于知府衙门的默许和扶持。 自从曹德率领保安团剿灭了四千流寇,又平息了古县民变。 稳定了地方局势后,知府王怀安对曹德格外关照。 北地是朝廷北大门,凉州更是直面游牧的重要防线。 安定二字胜过一切。 官军战斗力低下,将领贪生怕死。 稳定地方这种事情,根本指望不上他们。 因此,能打又会做人的曹德和保安团,成为庆阳府最为依仗的一支军事力量。 协助官府剿匪,维护地方治安。 剿匪不靠官军,靠的是曹德这样有实力的地方豪强。 官府无力弹压民变和流寇,唯有将曹德这样的势力当成可以合作的白手套,才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和一方安定。 只要曹德能保证地方太平,当地不闹出大乱子。 青石村的势力再大,官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能镇住乱局的豪强。 远比一群只会搜刮民脂民膏,却连盗匪都治不了的官军更有用。 “咱们村的这些乡勇简直比官军还精神。” “那是自然,曹爷连流寇都能打跑,还有啥是他办不到的。” “邻县官府都求着曹爷帮忙镇着,谁敢在这里闹事,那不是找死吗?” 村中,放工的百姓们兴致勃勃围观,结束了一天训练的保安团。 自从曹德成为白河县和古县的定海神针,知府和县令就对青石村格外关照。 这不。 保安团前两天出兵府城,剿灭了一群几百人的流寇。 知府王怀安一高兴,赏了保安团五十套铠甲。 “主公,有了这批甲胄,就算遇到上千人的流寇,保安团也能一战。” 柳书明送来名册请曹德过目。 位于古县的保安团第二梯队训练状况良好,随时随地可以作为保安团的补充力量参与战斗。 “这些人的忠诚还算可靠,但核心力量还是得靠咱们自己人。” 曹德随手翻看名册。 两支人马暂时还不适合混编在一起。 保安团的核心队员,都是青石村当地人。 祖祖辈辈生活在村里,各种利益绑在一起,哪怕被人用刀逼着,老队员们也绝不会叛变。 道理很简单。 背叛曹德,等于背叛整个村庄。 先人的坟墓,灵位,三亲六故都在村里。 这种忠诚绑定才是最坚固的。 古县的第二梯队主要负责日常巡逻和辅助作战,暂时不会接触核心机密。 “主公所言甚是,学生会继续吸纳那些没有牵挂,没有退路地加入我们。” 读懂曹德的言外之意,柳书明迅速做出调整。 没人知道,曹府手里暗棋到底有多少。 更没人知道。 看似普通的茶棚伙计,客栈和酒楼的店小二,是不是曹德的眼线。 就连柳书明这样的心腹,也只知道青石村的势力变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白河县的每个角落。 曹德点点头,继续盯着桌面铺开的一张图。 图上,白河县和古县的地界被标得清清楚楚。 各个据点,货栈的位置一目了然。 而在地图边缘,也就是邻县的地界,也画着几个小小的圆圈。 这些是曹德下一步想要渗透的地方。 刚穿越到这个乱世时,曹德只是想活下去。 保护妻妾和自己不受豪强恶霸欺负。 不到两年,曹德赫然成了手握两县实际控制权的大豪强。 第一卷 第249章 白虎岭,生辰纲 “别人造反是被逼无奈,刀光剑影九死一生,老子靠着官府的默许,在这条造反路上竟然走出了新高度。” 心中觉得势力越来越强大,却也明白这些还不够。 得罪了巡抚一家,麻烦看似被压了下去。 但以韩衙内睚眦必报的德性,绝不会善罢甘休。 乱世扩充势力既是危机,更是机遇。 曹德拿起笔在邻县的地界又画了一个圈,准备进一步扩充人马。 别的姑且不说。 兵力必须在一年内,套着合法外皮扩充到一千五,甚至是两千。 “大哥,我回来了!” 屋内,风尘仆仆的胡彪翻身下马,用力撞开议事厅大门。 “情况如何?” 曹德扭头急促问道。 三十万两犹豫一块香肉,总是萦绕脑中挥之不去。 “大哥,您算得可真准,不打听不知道,知道巡抚衙门要给京城送生辰纲的人,多的数都数过来。” 胡彪气喘吁吁说起打听到的消息。 城里三教九流,市井闲汉,都知道一笔三十万两的生辰纲,不日就要送往京城宰相府。 最让胡彪诧异的事情,当属巡抚衙门的态度。 既没有抓人封锁消息,更没有宣称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反倒是大张旗鼓,邀请边军将领进城议事。 “我回来之前,听说韩齐派遣边军和巡抚亲兵联手押送生辰纲,一共五十辆马车,四百余名官兵,走的是府城到京城的官道,预计六日后会经过白虎岭。” 喘了几口气,胡彪沉声说道:“我担心夜长梦多,花钱买了匹马,星夜兼程赶回村里,估摸这个时候,押送生辰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柳书明和曹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生辰纲是韩齐巴结丞相,稳固地位的关键礼物。 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押送规格必然远超寻常物件。 边军加巡抚亲兵联合护送,倒也算是妥当之举。 “不对劲。” 曹德眼眸中闪烁出古怪的目光。 “主公,哪里不对劲?” 柳书明忙问道。 “唐老大人的弹劾奏章已递到京城,御史随时可能下来核查,韩齐急需丞相出面帮助脱罪,稳住地位,生辰纲押送能否成功,直接关系着他的仕途和前程。” “抛开其他问题不说,单说这押运路线就大有问题。” 当即,曹德吩咐柳书明去把众人叫进来。 一块观摩本次押运路线的古怪之处。 消息既然传得尽人皆知,必会引来大批要钱不要命的江湖豪杰,流寇溃兵。 乃至是自诩行侠仗义的义匪。 如此一来。 这次生辰纲随时都会面临抢夺。 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陆路运输危机重重,放着运河不走,偏要翻山越岭,这不是破绽又是什么? “你们看,白虎岭地势险要,属于劫道的绝佳地点,韩齐不知道,手下的幕僚,心腹,将官难道也不知道?偏要让生辰纲走这里,摆明了是告诉各路人马,欢迎他们来抢。” “至于说调动边军和巡抚亲兵联手押送,更是一记昏招。” 等到众人全部到齐,曹德点出本次押运最大的问题。 两支人马互不统属,临时拼凑在一起,打起仗来只会碍手碍脚。 看似万无一失,更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闹剧。 柳书明想了想,反问道:“主公是说韩齐故意给各方势力,制造生辰纲被劫的机会?” “是与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有一点很清楚,真想让生辰纲顺利抵达长安,应该先走水路绕开匪寇横行的山区,顺利抵达较为平坦的官道,再通过陆路前往黄河码头。” 曹德让众人靠近一些,观瞧桌面上的地图。 百年前,大楚为应对西戎入侵,动用几十万民夫贯通了黄河支流到渭河的一条运河。 通过这条运河,西北的船队可以直达渭河码头。 进而进入长安的漕运网。 同理。 来自关中的支援也能通过这条河,快速运送到边关前线。 放着捷径不走,偏要走险路。 韩齐摆明了要拿脑袋,去赌匪寇的刀枪是否锋利。 胡彪嘀咕道:“大哥,那咱们还劫吗?” “为什么不劫?” 曹德冷冷一笑道:“他想设局耍阴谋,咱们就给他来一个将计就计。” 不等众人反应,曹德果断下达了一道命令。 亲自带队打劫生辰纲。 人手方面,苏俊,胡彪,曹孝,曹仁,外加五十名保安团老兵负责具体行动。 “老四,你带二十人负责外围警戒和接应,老胡带人提前去白虎岭勘察地形,标记出官军的可能埋伏点和咱们的撤退路线。” “主公,要不要再调一些人呢?官军有四百多人,您只带区区七十人,未免有些托大了。” 柳书明提议道。 “不用,人多反而误事。” 打劫生辰纲的核心是三个字,稳准狠。 调动大量队员一块行动,先不说会不会引起外人猜测。 白虎岭面积有限。 这么多人潜伏在一个狭窄的地区,很容易打草惊蛇。 曹德要的不是劫富济贫。 最后被官府追得跟丧家之犬似的快意恩仇。 而是借着这次生辰纲,秘密壮大自己。 丢什么,都不能丢基本盘。 “柳先生,你留在青石村主持商会和民生事务,同时密切关注官府动向,一旦有消息立刻用暗号传递。另外让各个据点的情报网全力运转,盯着各路江湖动静。” “是!” 决策一定,行动迅速展开。 胡彪带人连夜出发,前往白虎岭勘察地形。 苏俊和曹义则挑选人手,检查武器装备。 三日后,白虎岭。 烈日当空,地面被晒得滚烫。 曹德带着七十名精锐潜伏在密林里,警惕地观察周围动静。 “憋住气不许出声,谁要是敢暴露目标,别怪我不讲情面!” 耳听曹德的厉声命令,保安团的队员们哪怕热得汗流浃背,也不敢乱动分毫,双眼死死盯着山下的道路。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车轮滚动声。 曹德抬手示意众人警惕,自己则透过树叶缝隙仔细观察山下的道路。 不一会,一支队伍出现在众人眼前。 五十辆马车排成一列,四百余名官兵护送在马车两侧。 第一卷 第250章 先走一步也算是享福了 “爹,这队官兵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曹仁低声道。 押运生辰纲的士兵脸上满是疲惫,队伍显得十分松散。 丝毫看不出精锐应该有的样子。 “队伍松懈是最大的异常。” 曹德指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低声道:“树后有动静,说明躲着暗哨,还有,队伍后面的几名兵卒看似在擦汗,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而且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这不是精锐,什么是精锐。” 闻言,众人顺着曹德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发现了异常。 树木后面依稀有人影晃动的痕迹,押运官兵确实松懈,目光却显得炯炯有神。 见到这些异常,众人暗暗佩服曹德神机妙算。 押运官兵表面疲惫暗藏戒备。 曹德之前的猜想的没错。 韩齐送给宰相府的生辰纲大有问题。 曹德继续盯着山下的押送队伍,马车车轮缠着厚厚的麻布,显然是为了减少噪声而准备的手段。 “怎么是他!” 苏俊脸色一变,说道:“主公你看,是戴飙。” “我看到了。” 曹德微微点头。 刚才走神,正是因为看到了老熟人,曾经给古县众人当刀使的边军将官戴飙。 当日碰面,曹德明显感受到戴飙治军颇有一套。 现如今。 老熟人再次撞见,抢夺计划还需做出一些微调。 队伍最前方,戴飙骑着一匹黑马,身着边军制式甲胄。 眉头紧皱,眼里满是不解。 上次他和部下被赵运来收买对付曹德,结果铩羽而归,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 这次,巡抚韩齐拿出一万两请边军出动一批人马联手押送生辰纲。 刚刚出发,一系列疑团相继冒了出来。 能走水路,偏要走陆路。 这也就罢了。 翻过白虎岭山头,太阳还没下山,统领巡抚亲兵的张都头,传来了安营扎寨的命令。 “张都头,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为何不继续赶路,反而要在此安营?” 百思不得其解的戴飙翻身下山,手指群山讲述山中过夜的危险。 白虎岭地势险要,夜间扎营容易遭遇夜袭。 不如趁天亮尽快离开此地,寻找官府驿站休息更为稳妥。 来自巡抚衙门的都头张猛不快道:“戴虞候不要忘了你的任务,边军只是协助押运,哪里安营扎寨,是不是该继续赶路,是由我来做主的。” 眼见戴飙还要再说,张猛用训斥的语气说道:“白天赶路,兵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强行翻越山岭寻找驿站,万一有人体力不支摔下山坡,耽误了生辰纲的押送,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听了这番话,戴飙心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边军兵士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老兵,翻山越岭属实是家常便饭。 巡抚亲兵看似疲惫。 可要说累得无法赶路,倒是也不至于。 “生辰纲关系重大,韩巡抚再三叮嘱要尽快送达京城,不容有任何差池,官府驿站离这里不过三十里路程,为何非要在此冒险扎营?”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张猛脸色一沉。 “怎么安排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要是不愿意,带着你的边军继续赶路,出了岔子别怪我没提醒你!” “张都头息怒,末将岂敢对你的安排指手画脚,你既然说休息,末将遵命就是。” 戴飙心里满是愤怒,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张猛是韩齐的心腹,这次押送由张猛全权负责,边军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可是话说回来。 一旦生辰纲出事,护送的边军也难逃干系。 实在不明白,张猛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安营扎寨。 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上次被曹德挫败的经历,让他心里多了一份警惕。 总觉得这次生辰纲押送,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诡异。 “哼,算你识趣,安营扎寨,准备休息。” 张猛大声喊道。 戴飙叹了口气,不再争辩。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夜间加强警戒,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边军兵士们齐声应道。 “这不合常理啊……” 山下发生的冲突,都被潜伏在密林里的曹德看得清清楚楚。 以上种种,又一次印证了曹德的猜想。 韩齐的生辰纲,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主公,都后半夜了,官军那边没什么动静,会不会……” “再等等,韩齐的戏还没开场。” 打断苏俊,曹德继续他的守株待兔。 韩齐既然要自导自演,必然要找一个“合理”的时机动手。 深夜正是最松懈的时候。 也是黑吃黑的最佳机会。 没多久,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蹄声。 只见一支五十人的队伍身着官兵服饰,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营地。 为首之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 “什么人?” “巡抚大人有紧急命令,让我等迅速交给张都头,速速让开。” 看到地方拿出巡抚衙门的腰牌,边军哨兵虽然有疑惑,也不敢违抗巡抚的命令。 立刻放行,准备领他们见张猛。 “噗!” 电光火石间,几名放哨的边军士兵纷纷中刀倒地。 营地内部的士兵大多陷入睡熟,没有机会察觉危险降临。 壮汉抬手做了个杀的手势,身后的五十名兵卒抽出长刀,朝着睡熟的边军士兵砍去。 “啊……” 惨叫声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敌袭!有敌袭!” 戴飙被惨叫声惊醒,猛地从帐篷里冲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长刀,眼前一幕惊得他血脉偾张。 营地内里弟兄们死伤惨重,张猛带着巡抚亲兵堵在他面前。 而在这些人的后方,另有一群人正在屠戮边军士兵。 “张猛,你疯了!为什么要勾结外人杀我们!” 戴飙咬牙切齿道。 张猛听后发出残忍的冷笑:“别怪兄弟心狠,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人活百年总归是个死,先走一步也算是享福了。” “你们……你们要黑吃黑!” 戴飙气得浑身发抖。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难怪放着水路不走,偏要走危险重重的山路。 天还没黑就要安营休息,这是怕后面的同伙追不上队伍。 利用特殊的身份骗过放哨的边军,进而展开这场午夜杀戮。 韩齐这位巡抚,心肠比胡人歹毒了千万倍! 第一卷 第251章 命硬的老熟人 “既然知道了,到了地府就别说自己死得糊涂。” 张猛动了动手,大批巡抚亲兵持刀杀向戴飙。 万幸。 戴飙弓马娴熟,武艺不凡,拔出武器挡开攻击,呼喊着剩余边军过来集结。 “这群狗贼连自己人都杀,主公,动手吧!” 亲眼看到里头的阴谋,苏俊等人目瞪口呆。 仅仅片刻工夫,边军彻底被人海所吞没。 “时机到了,动手!” 曹德一声令下。 火箭先行,弓弩覆盖。 全员冲锋一个都别放跑。 随着曹德下达攻击命令,队员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箭点燃引线,朝着官军营地射去。 “咻咻咻……” 火箭划破夜空,精准落在营地内部。 轰的一声,几顶帐篷瞬间被火箭点燃。 火焰迅速蔓延,浓烟滚滚。 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着火了!” 张猛和壮汉的手下顿时慌了神,纷纷朝着营地外跑去。 刚跑没几步,密林里就射出一阵密集的弩箭。 “有埋伏,快退!” 张猛脸色大变,愤恨地怒视一旁壮汉。 明明说好扫清了尾随的山贼,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壮汉正要解释,只见一把弩箭钉在他的面门。 “跟我冲!” 曹德蒙着脸,率先从密林里冲了出去。 苏俊,胡彪,曹仁,曹义等人紧随其后,带着七十名精锐如猛虎下山。 张猛看着冲出来的曹德等人,心中满是恐惧。 “大胆毛贼,你们是想造反吗!” “造反?” 曹德不屑道:“恭喜你,答对了,老子就是要造反!” 乘其不备,曹德挥刀砍倒张猛。 张猛只觉得手臂发麻,长刀差点脱手而出。 没等张猛反应,曹德的钢刀再次挥出。 速度快如闪电,直接刺穿了张猛的喉咙。 “呃!!!” 张猛瞪大眼睛,嘴里涌出鲜血。 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另一边,苏俊手持长枪如同猛虎入羊群。 长枪横扫,三名亲兵应声倒地。 胡彪手持双刀将两名亲兵砍倒在地。 保安团的队员们训练有素,依靠着长期配合产生的默契,很快将张猛的手下团团围住。 比起这些只会欺压百姓,黑吃黑的官兵。 保安团的战斗力简直是碾压的存在。 “好汉饶命啊,我们投降!” 剩下的亲兵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战斗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以曹德完胜告终。 张猛带来的一百多名亲兵和五十名后援,基本全部被灭,只有十余人负伤投降。 曹德这边仅有数人受了轻伤。 几乎没有付出什么惨重代价。 “苏俊,你带人清理现场,收缴武器和生辰纲。” 曹德吩咐道。 胡彪走到曹德身边,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说道:“大哥,您真是神机妙算,韩齐想黑吃黑,没想到被咱们黄雀在后,不仅截了生辰纲,还灭了张猛的人,这下韩齐肯定要气疯了。” “爹,投降的几个人怎么处置?” 紧接着,曹仁走到曹德身边询问要不要带俘虏离开。 “杀了,留着他们就是留着祸患。” 曹德语气冷漠地说道:“这些人是韩齐的心腹,嘴巴硬得很,留下也未必能问出有用的东西,记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对兄弟最大的残忍,要想不被反咬一口,让咱们的根基稳如泰山,就不能留任何隐患。” 打劫生辰纲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 曹仁听完不再犹豫,抬手示意将几个投降的亲兵拖到营地边缘。 几声闷响传来,彻底断绝了所有隐患。 “处理干净别留下痕迹。” 曹德喊来胡彪准备带走生辰纲。 用预先准备好的麻布,把生辰纲里的金银全部包裹,分驮到马上。 每匹马负重不能超过百斤,这样才能确保行进速度不受影响。 偷偷地抢劫,悄悄地离开。 轻装快返不在白虎岭多待一刻。 五十辆马车的生辰纲除了金银,剩余都是珠宝和名贵玉器。 众人将贵重物品快速打包。 故意留下一部分散落在营地各处。 曹德则亲自布置“战斗”现场,将巡抚衙门亲兵尸体和边军士兵的尸体混在一起。 又故意散落一些银锭和珠宝。 营造出双方内讧抢夺,死伤惨重的假象。 “把剩下的马车车架烧毁,只留残骸,再在营地周围撒一些府兵的兵器碎片,让人误以为是纵火毁灭证据。” 火焰再次燃起,很快就将车架烧成了焦炭,与之前的战场痕迹融为一体,看起来天衣无缝。 “爹,现场布置好了。” 曹德环顾四周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破绽,才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接下来分兵惑敌。” 想要不被发现蛛丝马迹,还需要进行声东击西的把戏。 胡彪带五个人换上边军服饰往西走,沿途留下一些兵器和零散银锭。 让官府误以为黑吃黑的边军逃向了西戎方向。 “明白!” 胡彪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沿途避开村庄和官道,事成之后秘密返回青石村,不要惊动任何人。” 送走胡彪,曹德又安排苏俊带一部分人扮成小贩,押着几辆空车从官道返回。 曹仁和曹义带人扮成流民,挑着担子走小路进村。 越分散越安全,韩齐和地方官府发现生辰纲被劫,必然会封锁所有道路搜捕。 众人化装分散,目标小不容易被察觉。 就算有一队遇到麻烦,其他队伍也能安全返回,不至于全军覆没。 同时,曹德还不让带走戴飙的尸体。 既然既定嫁祸边军,戴飙这位主将也要跟着消息。 “嗯。” 搀扶起一动不动的尸体,曹德迅速感觉到戴飙还有气息。 纵然身体遍布刀伤,依旧有着微弱的呼吸。 “罢了,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能活是你的命,死了,同样要认命。” 如果回到青石村,戴飙还没有死透,证明此人命不该绝,曹德或许可以收他为己用。 当然。 前提是戴飙有命活着抵达青石村,并且能被秦川救回来。 黎明拂晓,几支队伍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发。 次日,几支队伍安全返回了青石村。 第一卷 第252章 韩齐的昏招;逼反豪强 曹德走进坞堡时,柳书明早已在门口等候。 看到曹德安全归来,柳书明松了口气,说道:“主公,您可算回来了,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放心,没事了。” 曹德拍了拍柳书明的肩膀,语气平静道:“生辰纲已经顺利带回,你让秦川给戴飙看看,能不能救回来。” “戴飙?!莫非……” 柳书明大吃一惊。 曹德淡笑道:“这家伙的命是真硬,挨了十几刀都没有死,还能悬着一口气回到村里,去吧。” 猜出曹德可能起了爱才之心,柳书明话不多说地去找秦川。 回到议事厅,曹德清点了生辰纲的数量。 白银三十万两,黄金五千两,珠宝玉器若干。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财物,参与行动的队员们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兴奋归兴奋,无人敢擅自上前。 站在一旁等待曹德发话。 “我向来赏罚分明,参与行动的七十名队员,每人赏白银三百两,受伤的几位兄弟额外再加两百两。” 三百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队员们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普通农户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两银子。 三百两足够让一家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 “多谢主公!” 士兵们纷纷跪地谢恩,脸上写满了感激。 “起来吧。” 曹德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这笔钱是你们应得的,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次劫生辰纲的事是天大的秘密,谁要是敢走漏半个字,不仅要收回所有银子,还要株连家人,绝不姑息。” 分完奖励,曹德又召来众人安排银子用途。 拿出十万两白银赈济百姓,聚拢人心。 古县和白河县各分配五万两白银,剩余二十万两白银一部分用于扩编保安团。 购买更多的兵器甲胄。 一部分用于升级工坊,扩大商会规模。 还有一部分用于修缮各个据点,加强防御。 计划是这么安排的,银子还需要藏一段日子,才能往外花。 毕竟。 生辰纲才出事,曹德就是开始大撒币。 等于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 巡抚衙门,后堂。 下人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声音惶恐地汇报生辰纲被劫,都头张猛和众亲兵全军覆没。 韩齐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官袍。 “张猛全军覆没,这不可能!!!” 愤怒的韩齐一脚踢向跪地汇报的下人,自己的计划布置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出现破绽。 说什么边军和巡抚亲兵黑吃黑,导致全军覆没,生辰纲也被剩余边军抢走。 简直就是放屁! 亲手部署的计划,没人比韩齐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原本的算盘打得极好。 一明一暗两路夹击,张猛负责除掉戴飙的护送边军,吞下三十万两白银。 随后再向朝廷上奏。 谎称生辰纲被流寇劫走,边军和亲兵死伤惨重。 请求朝廷拨款扩军剿匪。 这样一来,韩齐既吞了银子,又能名正言顺地拿朝廷的军饷壮大自己的势力。 万万没想到,张猛不仅没能顺利吞掉银子,反而把命搭了进去。 本该成为替死鬼的边军,反倒爆发出恐怖的战斗力。 反杀了张猛,一不做二不休地抢走了生辰纲。 两个计划全特么泡汤了! 好不容易爬到巡抚的位置,靠着巴结丞相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绝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一败涂地。 “来人!” 韩齐朝着门外大喊。 几名心腹幕僚和亲兵立刻涌了进来。 “传我命令!” 韩齐咆哮道:“封锁凉州所有要道,大肆搜捕劫走生辰纲的叛军,凡是形迹可疑之人一律抓起来严加审讯,从今天起,在凉州境内加征赋税,百姓每户增收三成,豪强大户每户缴纳白银五千两,填补生辰纲的损失。” “大人,万万不可啊!” 一名老幕僚连忙劝阻这个疯狂的想法。 “百姓们深受流寇和赋税之苦,若是再加征,恐怕会引发民怨啊。” “还请东主三思,这次生辰纲,豪强大户们已经捐了不少,继续向他们说要,这些人未必肯乖乖缴纳,逼急了,恐怕……” “他们手里有私兵,怕是会生乱。” 其余幕僚跟着劝阻。 “本官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了他们的死活!丞相要是追究生辰纲的责任,本官活不成,你们也别想活,尽快凑够银子填补空缺,保住本官的乌纱帽才是头等大事!” 韩齐语气狠厉道:“谁敢反抗就以通匪论处,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命硬,还是我的刀硬。” 幕僚们见状,再也不敢劝阻。 很快,韩齐的命令传遍了凉州各地。 官兵们像是疯了一样在街道上四处搜捕,凡是穿着破旧的百姓,都被抓起来盘问。 最倒霉的当数那些豪强大户。 老百姓榨无可榨。 身价不菲的豪强,成为韩齐眼里的肥羊。 短短七八天,凉州境内被折腾得民不聊生。 街道一片萧条,原本还算安稳的城镇人心惶惶。 “韩齐这个狗官强取豪夺,迟早要遭天谴!” “我家的粮食都被抢走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就是想把我们逼死啊,不让咱们这些大户活命,他也活不成!” 豪强大户从来不是软柿子,瞅着韩齐肆无忌惮地搜刮,全都充满了愤怒。 韩齐为了自保,已经彻底疯了。 今天能对别家下手,明天就可能轮到自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抗,我们手里有兵有粮,还怕他不成?” 几个势力较大的豪强大户暗中联络,秘密聚集人马。 招募武装家丁,囤积流民,原本只想安稳地保住自己的家产。 可韩齐的所作所为,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 不过数日。 凉州云山县,几家大户率领着数千私兵正式起兵作乱。 先是攻破了云山县衙杀了县令,随后又开始招兵买马,引来各路小豪强,山贼流寇响应。 短短十来天,兵马迅速扩充到五万。 “这个疯子,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呵呵呵,不过这样也好,老子扩军的最后一层窗户纸正好被你捅破了。” 消息传到白河县,县令汪有道疯狂问候韩齐祖宗十八代,第一时间喊来曹德商议对策。 敲诈百姓也就算了。 主动招惹有钱有势的豪强,韩齐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第一卷 第253章 忠武校尉 “云山县的那些豪强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没想到被逼急了能聚起这么多人马。” 县衙后花厅,汪有道重重叹了口气。 一旁高师爷脸上满是愁容。 云山县不是庆阳府治下,偏又与白河县相隔不远。 路程只有二百余里,说不准哪里豪强们纠集的叛军就会打过来。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他们一旦离开云县,必然会进攻府城,府城被破,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咱们,大人,高先生,为今之计只有扩军,不然根本守不住两县一村的地界。” 曹德心里跟明镜似的。 为了填补窟窿,韩齐才会疯狂刮地皮,进而导致官逼民反。 百姓被榨干了,官府又盯上了豪强大户。 这下好了,直接把人逼反。 自己收拾不了烂摊子,怕是要拉着所有人垫背。 听到扩军二字,汪有道露出为难之色。 扩充乡勇没问题,可兵源和粮草是个大问题。 保安团现在有八百多人。 分成三部分,分别驻扎白河县,古县,青石村。 看似人数不少,可要是遇上五万叛军,根本不够看。 原计划半年内,把兵力扩充到一千五。 如今,韩齐搞出了官逼民反的大麻烦。 时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兵源可以从流民里头挑,再从古县招募的乡勇里筛选一批底子好的加急训练。” 曹德想了想,补充说道:“武器方面,只能先从官府借一些,汪大人,这事还得你出面,看看能不能从府衙武库里借出点兵器。” “借武器……” 汪有道抿了抿嘴,只怕不太好办啊。 两人正商议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衙役快步走进来,躬身道:“大人,巡抚衙门遣人传令,说是有紧急文书。” “巡抚衙门来人了?” 曹德和汪有道对视一眼。 这个节骨眼,韩齐不去应对叛军,派人来这里干什么? 不多时,来自巡抚衙门的公差捧着锦盒和一份公文走进后堂。 随着公差说明来意,曹德三人不由得大眼瞪小眼。 经巡抚监军吕山亲赶白河县调查,曹德守城杀敌功劳显著。 巡抚韩齐亲自下令,授曹德忠武校尉一职。 “曹校尉,还不赶紧谢恩。” 话音落下,公差打开锦盒示意曹德谢恩。 “多谢巡抚厚爱。” 闻言,曹德不情不愿接过锦盒。 只见里面放着一枚黄铜官印和一套校尉官服。 汪有道看向高师爷,高师爷暗道一声不妙。 忠武校尉乃是从七品武官,属于朝廷正式的武将官职。 授予有功武将官职,这可不是巡抚该有的权利。 正规流程是枢密院出文,盖印,再由兵部录入,派专人过来授予官职。 换言之。 没有枢密院和兵部双双同意,任何武职都不算数。 察觉到高师爷的异常表情,曹德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色。 之前韩衙内被曹德收拾得屁滚尿流。 身为养父,韩齐心里肯定记恨曹德。 怎么可能突然给他授衔赏功? “恭喜曹校尉了,这是韩巡抚的手令,命你即刻率领保安团,护送一批辎重前往云县前线,支援官军平叛。” 很快,答案正式揭晓。 有了官身,曹德就要受官府节制。 手令上写得清楚,保安团替代官兵护卫前线辎重。 需要深入云县境内支援平乱的官兵。 除此之外,官府还将调拨给保安团强弩百张,三斤床弩一门,战马三十匹,饷银五千两。 军粮后勤由沿途官府供应。 末尾还加了一句若遇紧急情况,可便宜行事,不必事事请示。 好处给得很足,强弩,床弩,战马。 都是保安团急需的装备。 可这份手令处处透着诡异,保安团不用直接参战,却要深入叛军腹地。 后勤由沿途官府供应。 韩齐已经把各地官府折腾得怨声载道,沿途官府会不会配合还是未知数。 最后那句便宜行事问题最大。 看似授权,实则模糊不清。 真出了什么事,韩齐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还请禀报韩巡抚,曹德必定不负所托,按时将辎重送到前线。” 传令公差见曹德态度恭敬,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务必小心,才带着随从离开。 “韩齐,你这是想借刀杀人!” 曹德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韩齐丢了生辰纲,又逼反了豪强。 一边要应对朝廷的问责,一边又要镇压叛军,他给自己授衔,调拨装备,让保安团护送辎重深入叛军腹地。 看似是重用,实则是把众人往火坑里推。 护送辎重从来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届时,韩齐既可以用护送不力为由治他的罪,给韩衙内报仇。 又能把叛军的目标引到曹德身上。 进而坐收渔翁之利。 “此事必然是夫人之言。” 高师爷一语道破玄机。 早就听闻韩齐怕老婆。 这么做,多半还受了夫人的枕边风。 韩衙内是韩齐的养子,也是他夫人的心尖肉。 汪有道迟疑道:“曹德,你看这事?” “县尊放心,我去就是了,保证不会连累你。” 深知汪有道是个什么脾气,曹德承诺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 想让曹德当替死鬼,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韩齐的如意算盘打得精,曹德也不是傻子。 这道手令虽是陷阱,但也藏着机会。 有了忠武校尉的官职,能让保安团彻底合法化。 以后扩军,征兵,都能够名正言顺。 强弩,床弩,战马,都是保安团急需的硬通货。 至于深入叛军腹地的风险,曹德也不怕。 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复杂的局势中寻找机会。 只要计划得当,不仅能完成任务,还能趁机摸清叛军的虚实,为以后的发展铺路。 唯一让曹德顾虑的只剩下新兵的问题。 古县的第二梯队来自新招募的本地青壮。 性格老实听话,缺点是没经历过实战。 战斗力没法和核心的保安团老兵相比。 要是带他们北上,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 可要是不带。 仅靠老兵出征,人手恐怕又不够…… 傍晚时分,青石村议事厅。 返回村里的第一时间,曹德将核心班底全部叫来。 第一卷 第254章 新老混编,押运军粮 曹德坐在主位,将官印和手令放在桌案上,开门见山道:“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两件事要宣布,第一,巡抚韩齐授予我忠武校尉衔一职,咱们保安团从此正式纳入官军序列,可以统辖千人兵马。” “第二件事情是巡抚命保安团护送一批辎重前往云县前线,支援官军平叛,韩齐调拨给我们强弩百张,三斤床弩一门,战马三十匹,饷银五千两,还有一批军粮。” 欢呼声瞬间平息,厅内气氛变得凝重。 柳书明眉头微皱道:“主公,韩齐此举怕是没安好心,云县叛军有五万之众,让咱们护送辎重深入腹地,更像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李俊点头附和道:“柳先生说得有理,抽掉人手北上,后方的防御就会空虚,韩齐那老狐狸肯定是记恨之前衙内的事情,想借叛军的手消灭咱们,咱们没必要去蹚这浑水,不如以兵力不足为由,拒绝他的命令。” 随即,众人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苏俊,曹忠为代表,想趁机立下战功,扩大势力。 另一派以李俊,柳书明为代表。 担心风险太大,后方不稳。 曹德静静地看着众人争论,大家的顾虑各有道理。 无非是保守和激进而已。 等到众人争论得差不多了,曹德说道:“韩齐的心思,我比你们更清楚,确实是借刀杀人,报韩衙内的仇,即便如此,咱们也要去。” 众人闻言一愣。 既然曹德看穿了韩齐的阴谋,为何还要去蹚这趟浑水? “他想让咱们当替死鬼,老子偏要把这趟浑水蹚出一条生路。” 顿了顿,曹德继续说道:“忠武校尉的授衔,还有那些兵器,都是咱们急需的东西,送上门的好处不能不要。” “其次,云县叛军虽然有五万之众,但大多是乌合之众,是被韩齐逼反的豪强私兵和流民,缺乏统一的指挥和训练,战斗力远不如保安团,只要咱们计划得当,护送辎重的任务未必完不成。” 说到这里,曹德话锋一转。 “至于大家担心的兵力分配和新兵问题,我已经有了决定。” 本次押送辎重,曹德将带四百人北上。 两百人是保安团的核心老兵,两百名是来自古县的新兵。 老兵负责主力护卫和指挥,新兵负责辅助搬运和警戒。 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让他们积累实战经验。 “至于后方防御……” 曹德看向曹忠和李俊,不假思索地说道:“曹忠,你带领两百名老兵留守白河县和青石村,负责核心区域的防御,确保咱们的根基不失,李俊,你带领两百名新兵继续留守古县,配合当地乡绅和差役维护地方安宁,同时继续训练新兵,随时准备支援前线和后方。” 李俊迟疑道:“古县兵没经历过实战,让我带他们留守,万一出事,我怕……” “你是兵家传人,我相信你有能力化腐朽为神奇,况且叛军主力在云县,短期内不会威胁到古县,你只要稳住局面就是大功一件。” 安排完留守人员,曹德任命苏俊担任先锋。 负责探路和应对突发情况。 “是,主公!” 苏俊立刻抱拳,脸上满是兴奋。 “柳先生,你跟我北上负责出谋划策。” 柳书明点头应允,担忧渐渐消散。 曹德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一定有他的考量。 而且这个兵力分配方案,已经最大限度地规避了风险。 兼顾了前线和后方。 商议完一众事务,曹德出人意料地下令集合人马。 明日在青石村训练场集合。 接受出发前的针对性训练。 押送前线的粮草来自庆阳府,武器装备也将由庆阳府调拨。 算算时间,东西还要几日才能送到青石村。 四百名士兵已经完成列队。 两百名保安团的老兵身着皮甲,眼神锐利。 浑身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 至于古县过来的新兵,眼中多了几分紧张和局促。 曹德站在队伍前面,身后跟着苏俊,柳书明,鲁源和胡彪和几个干儿子。 目光扫过众人,曹德语气冰冷说道:“你们当中有人打过仗杀过流寇,觉得自己很厉害,也有人是第一次上战场,心里怕得要死,这次北上的任务是护送辎重,不是直接参战,但沿途叛军遍布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谁也没想到,曹德刚开口就将本次任务描述得九死一生。 听到这番话,新兵们变得更加紧张。 “想要活着回来,就要好好操练,临时抱佛脚只要抱对了,未必是死路一条。” 当即,曹德阐明临时操练,只练三样东西。 依托辎车构筑车营,训练远程攻击能力,了解床弩的使用方式。 “三项临时训练是这次北上的保命本,谁要是敢偷懒,别怪我军法无情!” 说罢,曹德向鲁源使了个眼色。 鲁源立刻让人推上来几辆和辎重车一模一样的空车,还有几张强弩。 “苏俊,你带老兵演示一遍。” 苏俊立刻指挥十名老兵,推着空车快速移动,转眼摆出了一个环形的车营。 辎重车之间留出狭窄的射击口,老兵们手持强弩占据射击位置。 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遇到敌袭千万不要慌,将辎车摆成环形车营形成防御工事,弩手负责远程阻击,床弩架在车营中心瞄准敌人密集的地方,近战兵守住车营入口,不让敌人靠近。” 接下来的三四天,曹德亲自带队训练。 青石村外的训练场,每天都能听到整齐的呐喊声。 手把手地教新兵怎么推辎车,如何瞄准敌兵射击。 受困之际如何传递信号。 这日的操练刚刚结束,来自庆阳府的押粮官何金钊到了。 不一会,村口出现一支庞大的辎重队伍。 何金钊身材微胖,面色红润,骑着一匹战马。 身后是长长的辎重车队,足有上百辆马车,上面堆满了粮草和物资。 分发给青石村的战马一并被送来。 车队两侧还有数十名身着官军服饰的护卫。 “何都尉远道而来辛苦了,在下已在坞堡备好了薄酒,为都尉接风洗尘。” 何金钊上下打量了曹德一番。 又看向队列严整的保安团。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或许这场送命的押送,自己有命活着回来。 第一卷 第255章 血肉磨盘一般的战场 “曹校尉客气了。” 何金钊笑着说道:“此次北上运粮,还要仰仗曹校尉和诸位弟兄的保护,云县叛军猖獗,沿途可不太平。” “何都尉放心,保安团的弟兄经过严格训练的,一定能确保辎重安全抵达前线。” 曹德笑呵呵地给何金钊吃了一颗定心丸。 随后,曹德一边陪着何金钊往坞堡走,一边不动声色地寒暄打听情况。 辎重队有民夫三百人,大多是附近县城的普通百姓。 护卫六十人,战斗力一般。 曹德看似随意地问道:“队伍后勤补给,已经和沿途官府打过招呼了吧?毕竟,这么大的队伍,粮草消耗可不是小数目。” 何金钊笑着说道:“曹校尉放心,巡抚有令,沿途各州府县衙必须全力配合,绝不会让弟兄们饿着肚子赶路!” 曹德心里了然。 韩齐想借刀杀人,但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要是辎重队出了岔子,他也没法向朝廷交代。 当晚,议事厅里灯火通明,摆满了迎接何金钊的好酒好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何金钊的话也多了起来。 “曹校尉,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担心这次护送任务不好办,今日见了诸位弟兄的操练,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何都尉过奖了。” 曹德举起酒杯敬了何金钊一杯。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何金钊喝得酩酊大醉,被手下扶回了客房休息。 经过了两天的修整,曹德将强弩和战马分发给了老兵使用。 等到众人熟悉了床弩的使用,大队人马缓缓离开了青石村。 刚一离开青石村,胡彪带领的十名斥候提前探路。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斥候折返汇报前方情况。 四百名保安团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走在车队的前面开路。 老兵步伐沉稳,眼神坚定,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行军。 新兵们努力跟着节奏,但脚步难免有些慌乱。 时不时还会偷偷打量四周的环境。 唯恐路边的树林里冲出叛军。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苏俊骑马在队伍旁边来回巡视,对着几名脚步拖沓的新兵吼道。 “抬头挺胸步伐一致,别跟没吃饭似的!” 曹德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新兵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地青壮,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乱,又都是第一次远离家乡,心里难免害怕。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 只有让他们在实战中锻炼,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队伍中间是辎重车队,三百名民夫怨声载道地推着马车。 众人被官府强行召来押粮,心里满是不情愿。 何金钊身为押粮官,常年往返于各地,一想到前线的叛军,心里同样没底。 “有我们保安团在,保证辎重安全。” 曹德看出了何金钊的担忧,主动开口安慰。 何金钊苦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云县那边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我从同僚口中听说,前线的平乱的官军已经败了好几次了,而且死伤惨重,不得不请边军协助平乱。” “如果说叛军是狼,那么边军就是恶虎,不论碰上谁,都是一场祸事。” 长叹了一口气,何金钊愁容满面。 边军战斗力是府兵的十倍,蛮横作风同样不容小觑。 看什么抢什么。 凶狠程度丝毫不亚于流寇。 连续几天赶路,新兵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柳书明找到曹德,建议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 曹德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前方的路面,摇头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前面不远就是李庄,到了李庄再好好休息,李庄是云县的边境村落,地势易守难攻适合扎营。” 何金钊同样累得不轻,插话说道:“李庄确实是个扎营的好地方,那里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村里有几口井,适合大队人马休整。” 因为靠近前线,村里的百姓已经全部逃走,剩下大量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三面被茂密的树林环绕,只有一条路通往村口。 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苏俊,立刻带人把辎重车摆成环形车营,外圈设置拒马,内圈车辕相连不留缝隙。” 即便到了李庄,曹德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下令先进行防御,之后再考虑休息的问题。 老兵们熟练地推着马车,很快摆出了一个巨大的环形车营。 辎车之间的缝隙用木板和绳索连接,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御工事。 新兵则在部分老兵的带领下,从附近的树林里砍来树枝制作拒马。 “柳先生,你带领民夫进入车营中央休息,给他们分发水和干粮,何都尉,麻烦你让人检查一下村里的房屋,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敌人,确保扎营环境安全。” 夕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 李庄燃起了十几堆篝火。 入夜,营地渐渐安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士兵们的呼噜声。 民夫和护卫大多已经睡着,保安团的士兵们轮流站岗,警惕地盯着车营外的风吹草动。 巡视到车营的边缘时,曹德看到何金钊坐到篝火旁喝酒。 一边喝酒,一边叹气,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惆怅。 “何都尉是在担心战事?” 曹德走到何金钊身边坐下。 何金钊吓了一跳,看到是曹德,连忙收起酒葫芦,苦笑道:“心里不踏实睡不着,唯有借酒浇愁了。” 曹德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篝火,冷不丁地说道:“何都尉在府城消息灵通,想必知道一些前线的真实情况,不妨跟我说说如何?” “这……” 何金钊面露犹豫了,沉思片刻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云县战场就是一个血肉磨盘。” “哦?” 曹德皱起眉头说道:“不是已经请了边军参战,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何止是隐情,简直就是人命不如狗。” 何金钊接下来话,惊得曹德一身冷汗。 五万叛军士气高昂,多是被韩巡抚逼反的百姓组成。 心里满是对于官府的怨气,因而打仗的时候个个敢于拼命。 反观平乱的官军,战斗力差不说,将领还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军营里没有足够的药材,很多伤兵都是活活疼死的。 而且战死士兵的尸体也没人掩埋,导致战场附近到处都是臭味。 一旦被扣下参战,下场将是十死无生。 第一卷 第256章 马匪袭营 “艹!这简直是人间地狱!” 曹德瞳孔凝重。 没想到前线的情况这么惨烈和糜烂。 何金钊苦涩道:“辎重送到战场后,我的人还要把战死兵卒的尸体运走掩埋,你想想,前方兵将连处理尸体都无暇去管,可见战况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曹员外,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别看你在县城,我在府城,打从跟上说,咱们也算是同乡,听我一句劝,早做打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何金钊后面的话里充满了悲观。 狗屁的校尉,分明就是个送死的虚衔。 曹德要是真以为能够在战场建功立业。 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各级上官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根本不会管底下人的死活。 说完,何金钊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 “多谢何都尉提醒。” 曹德缓缓开口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金钊见曹德脸上没有恐惧,反而透着一股沉稳,不由得暗暗惊讶。 殊不知。 曹德此时正在盘算壮大势力的机会。 片刻后,曹德起身拍了拍何金钊的肩膀。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同一时间。 车营外的密林里,几道黑影死死盯着营地里的一切。 几人乃是云县叛军轻骑营的斥候,领头之人名叫黑风,身份是凉州马匪头目雷大虎的心腹。 叛军当中不只有受不了官府压迫的平民百姓。 还有大量闻风而来,试图乱世发家的山贼流寇和马匪。 此刻,黑风手里拿着一块木牌,正用木炭画着车营的布局。 环形车营,外圈拒马,内圈车辕相连。 “大哥,护送粮草的官兵看着与寻常官兵不一样,听说是白河县曹德的人马。” 耳听手下话里对曹德露出畏惧,黑风发出了不快的冷哼声。 人的名,树的影。 随着曹德创下一番事业,击败了数千人的流寇,江湖上开始疯传曹德义薄云天,手下能人异士无数。 “怕什么!曹德的人再能打也是乡野私兵,别看车营防御严密,明天黎明拔营时必然会出现混乱,到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小心翼翼地收起木牌,黑风对身后的手下摆了摆手。 “撤,回去向雷爷复命。” 不一会,几道黑影钻进密林深处。 一处开阔地,聚集着大量的马匹和悍匪。 雷大虎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左脸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本是凉州有名的马匪,韩齐逼反豪强后,雷大虎趁机收拢了一批流民和散兵投靠叛军。 很快成了叛军里最凶悍的一股势力。 平日里,雷大虎专靠劫掠官府辎重和百姓为生。 打劫这种事情,早就是轻车熟路了。 “雷爷,我回来了。” 黑风单膝跪地,双手奉上木牌。 “官军布局已经探明,兵力四百余,民夫三百。” “哈哈哈!” 雷大虎放肆大笑道:“四百乡勇,三百民夫,还有几十个废物官军也敢护送辎重,简直是送上门的肥肉!明日一早,三百骑兵从两侧密林冲出去,直接撞碎他们的车营,先杀了曹德再抢辎重,那些民夫和官军能杀就杀,能抓就抓,正好补充咱们的人手。” “雷爷英明!” “曹德再能打也挡不住三百骑兵的冲锋。” “咱们抢了辎重,再去前线捡些官军的破烂,实力又能壮大不少!” 手下们纷纷附和,眼里满是贪婪。 雷大虎用力拍了拍黑风的肩膀,吩咐道:“明天你带一百骑打前锋,务必在他们结阵之前撕开一道口子,事成之后赏银五十两!” “谢雷爷!” 黑风激动地磕头谢恩。 黎明时分,李庄渐渐热闹起来。 士兵们收拾装备,民夫们整理马车准备拔营。 一夜过去了,曹德脑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清晨的四周格外安静,安静得有些反常。 “何都尉,让你的护卫队先走,我们保安团断后。” 曹德找到何金钊,出人意料地准备分兵行动。 何金钊刚要询问缘由,远处的密林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不好,有埋伏!” 曹德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全体注意,结车营!” 两边密林冲出大量的骑兵,黑压压地朝着车营冲了过来。 马匪手持长刀口中发出呐喊怪叫。 正是雷大虎率领的三百骑兵。 营地里乱作一团,民夫们吓得纷纷朝着车营里面跑,新兵们更是脸色惨白,手里的强弩都快握不住了。 就连何金钊的护卫队也成了无头苍蝇,抽出武器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别慌,都给我稳住!” 曹德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响彻了整个营地。 “老队员组织民夫进入车营中央,新人跟着老兵推马车结环形车营,谁要是敢乱,军法处置!” 苏俊,胡彪等人立刻反应过来,带领着老兵飞快地推着马车,重新摆出环形车营。 新兵们怕归怕,但在老兵们的带领下勉强打起精神。 推着马车将车辕相连,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御工事。 “冲,撞碎他们的车营!” 雷大虎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见到官军仓促间还能结车营,产生了片刻的愣神。 随后,雷大虎叫嚣着命令马匪继续冲。 他的手下都是身经百战的马匪,曹德带领的乡勇不可能挡住他的冲锋! 伴随着快速冲刺,马队距离车营越来越近。 “强弩手准备,二百步外进行齐射!” 曹德沉着应对,预估射击范围。 站在最前面的保安团老兵们没有任何犹豫,举起强弩瞄准冲过来的马匪。 众人跟着曹德打过无数次硬仗。 二百步内绝对能射中目标。 “放!” “咻咻咻……” 箭矢好似暴雨从车营里密集地射了出去。 雷大虎见状嘲讽道:“不自量力的东西,这么远的距离还想射中老子……” 噗噗噗的中箭声不绝于耳。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骑兵,先后中箭摔落马下。 “怎么可能!” 雷大虎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嘲讽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 怎么也没想到,曹德的队伍里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二百步外也能精准地射中他的骑兵! 仅仅一轮齐射,马匪就有数十骑中箭。 原本整齐的冲锋队形瞬间变得混乱。 马匪的冲击速度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第一卷 第257章 步卒战骑兵 “雷爷,他们的箭太厉害了,射得又远又准,怎么办啊?” 黑风惊慌失措。 以往对付官军的法子好像不管用了。 “慌什么!继续冲,老子就不信吃不下这块肥肉!” 不但黑风手足无措,雷大虎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硬的人马。 以往,只要他的马队全体冲锋,吓也能吓死对面的商队和官军。 但是这一次,情况完全不一样。 面对着马队地动山摇的冲锋,对面乡勇不但没跑,反而很快组织起反击。 另一边。 何金钊的副手罗定义同样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地走到曹德身边,声音发颤道:“曹……曹校尉,叛军全是骑兵,而且人多势众,敌众我寡,不如暂避锋芒,带着辎重队往回退。” 罗定义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生出斗志的新兵身上。 “退?” 曹德猛地转过身,语气冰冷地道:“往哪退?” “往哪跑都行,就是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你,你要干什么?!” 罗定义的话还没说完,就将曹德拔出钢刀,指向自己的喉咙。 “叛军是骑兵,咱们是步卒,他们要是追上来,咱们能跑掉吗?漫无目的地溃散,只会被敌人追上去一个个砍死!” 此时此刻,曹德真想砍死这个笨蛋。 步兵和骑兵比跑路,简直就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罗定义被曹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额头落下来。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你要是再敢说退字,我现在就斩了你祭旗!” 曹德厉声警告道。 何金钊的脸色也很难看,低声劝道:“曹校尉息怒,罗校尉也是一时糊涂。” “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曹德收回了钢刀,身上的杀意依旧未退。 “罗校尉,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带领民夫把车营右翼的马车再加固一遍,使用绳索绑紧加固,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唯你是问!” 罗定义如蒙大赦,连忙说道:“是是是,我这就去!” 连滚带爬地朝着车营右翼跑去,大声喊来民夫们加固马车。 “都给我听好了!” 曹德站在车营中央,声音洪亮道:“叛军虽然是骑兵,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刚刚,这些骑兵被咱们的强弩震慑住,只要咱们守住车营,用强弩和床弩远程射击,他们就冲不过来,床弩手准备,瞄准叛军的密集队形,给我射。” “是!” 几名床弩手齐声应道,转动床弩瞄准了远处的叛军骑兵。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曹德的作风。 防守反击才是正途。 “兄弟们冲上去,杀了他们抢了辎重,来自给你们赏银翻倍!” 第二次冲锋再次折损了不少人,雷大虎嘶吼着试图重新鼓舞士气。 叛军马匪们犹豫不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都给老子冲,撕开个口子,里头金银粮草随便抢。” 雷大虎的嘶吼震耳欲聋,总算驱使马匪重新发动进攻。 大批马匪们伏低身子,试图避开车阵内射出来的箭矢。 一个没来得及钻进车阵的民夫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抹刀光朝自己落下。 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双腿却像生了根,一步都挪不动。 “跑啊!!!”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人群炸开了锅。 人腿哪跑得过马腿,一个年轻民夫背着半袋米,没跑出十步就被马匪追上。 马匹掠过的瞬间,刀锋横着扫过他的腰。 车营外围,两个古县新兵瑟瑟发抖,年纪小的新兵刚要举起弩反击,手臂就中了一刀。 “蹲下。” 一名保安团的老兵一把将他摁倒,反手掷出腰刀。 刀柄砸中马头,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 马匪顺势被受惊的战马掀翻落地,老队员喊道:“弄死他!” 闻言,吓破胆子的两名新兵下意识扑上去,像野兽一样撕打落地的马匪。 “右翼补几个刀牌手上去。” 眼见右边出现破绽,曹德喊来距离自己最近的胡彪,让人带人将车推正。 罗定义缩在车轮后面,双手死死捂着耳朵。 刚刚,一个民夫在他眼前被马匪蹄踩碎了胸骨。 战局胶着了大约半炷香时间,雷大虎已经损失了八十多人,却连最外围的辎车都没撬开。 那些大车被绳子锁死,轮子底下还垫了三角木。 任凭手下马匪如何用力,也是根本推不动。 “雷爷,弟兄们冲不动了。” 黑风脸上挂了彩,狼狈地逃回雷大虎身边。 真是邪了门。 青石村的乡勇竟然都不怕死。 雷大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恶狠狠地说道:“那就烧了这些辎重,老子得不到,也不能落到官军手里!” 命令传得很快,五个马匪从褡裢里掏出陶罐,用火折子点燃罐口的油布条,抡圆了胳膊往车营里扔。 第一个陶罐在粮车附近炸开,火苗蹿起一人多高。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浓烟滚滚而起,传出粮草被烧焦的煳味。 “我的粮!!!” 何金钊尖叫着想往外冲,却被曹德一把拽回来。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曹德盯着火势,语速飞快地说道:“苏俊,你带人把两边的物资清空隔出火道,其余人继续防御,不许放一个马匪进来!” 大火越烧越旺,车营主体结构是湿泥覆着毛毡,一时半会烧不透。 叛军马匪在火场外徘徊,隔着火焰往里射箭,准头却差了许多。 见状,雷大虎脸上的狞笑挂不住了。 以为这把火能逼出车营里的官军和乡勇,可除了最初那阵骚动,里面反而更安静了。 箭矢还在一波波从烟雾里射出来,落马的马匪越来越多。 “撤。” 三百名马匪雷大虎的全部本钱,不能继续硬碰硬了。 这么一会,他的马队损失了将近一百名马匪。 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马匪来得快,去得也快。 马蹄声远去后,战场上只剩下火烧木料的噼啪声。 雷大虎损失了近一百名马匪,曹德这边损失也不少。 民夫死了四十多人,几十人受伤。 新兵战死二十一人,重伤九人。 保安团老兵折了四个,粮车也被烧了十一辆。 唯一值得庆幸的。 只剩马匪留下的战马和骑具。 第一卷 第258章 战功交易 马匪这场突袭带来的损失,远比曹德预想得严重。 尤其是从古县招募的新兵,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战斗,伤亡不可谓不惨重。 曹德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传令下去,伤员优先救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们的性命,烧毁的物资不用管了,先把能用的物资转移到车营的核心区域,抢修工事的速度要加快。” 叛军只是暂时撤退,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是!” 苏俊和柳书明齐声应道,转身去传达命令。 就在这时,远处官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动静!” 刚经历过一场血战,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唯恐马匪去而复返。 曹德眼神锐利地望向远处。 只见远处地平线出现了一队骑兵,正朝着车营的方向疾驰而来。 骑兵的数量密密麻麻的。 一眼望去起码有数百人。 苏俊看了片刻,大声喊道:“主公,他们打的是边军旗号!” “肯定是参战的边军收到消息,唯恐粮草被劫,这才会派出骑兵增援我们。” 何金钊赶忙解释边军骑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担心两家莫名其妙打起来。 曹德松了口气。 边军骑兵作风再差,总算是友军。 很快,骑兵抵达了车营外围。 几百名边军骑兵手持大刀和长矛,杀气腾腾望着四周的战场。 为首之人是一名身着银甲的年轻将领。 脸上带着边军将领特有的傲慢与精明。 看到四周横七竖八的敌我尸体,被马匪烧毁的辎车,散落的弩箭,马匹,兵器,年轻将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在下宋雨翼,乃是边军都尉,谁是带队将官?出来答话。” 年轻将领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态度高傲,询问营中主事之人。 曹德拱手行礼道:“在下忠武校尉曹德,奉命带领白河县保安团负责辎重护送,多谢宋都尉率军支援。” 宋雨翼上下打量着曹德,心里暗暗惊讶。 作为戴飙的同僚,宋雨翼不止一次听说过曹德的名字。 白河县新崛起的豪强,靠自己的实力拉起了一支保安团。 能让戴飙知难而退,果真有几分本事。 区区一群乡勇,竟能挡住叛军马队的突袭。 “看战场的样子,曹校尉应该是和叛军交过手了?估摸着战果还不小啊。” 宋雨翼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和兵器。 大部分战马已经没了气息,马鞍和马镫却还都完好无损。 “侥幸而已。” 曹德语气平淡道:“遭遇叛军大股骑兵突袭,我等拼死抵抗才勉强击退了敌人,自身损失同样不小。” 宋雨翼听后眼前一亮,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当即,宋雨翼翻身下马走到曹德身边,拍了拍曹德的肩膀,似笑非笑道:“曹校尉的这份战功必然会受到朝廷重赏,不过嘛……我们边军率军支援也是冒着不小的风险,相逢即缘分,战功平分如何?”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骤然凝滞。 宋雨翼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份战功本来就有他的一份。 何金钊连连叹气,边军刮地皮的本事,真的是名不虚传。 柳书明,苏俊等人眉头紧锁。 暗骂边军无耻。 寸功未立,来了就想要分好处。 曹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料到官军会来抢功。 却没想到宋雨翼竟然如此直白。 “宋都尉说笑了,这份战功是保安团的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宋都尉率军来得及时,但并未参与战斗,想要平分战功恐怕不妥。” 碰了个软钉子,宋雨翼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变得不善。 “曹校尉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我牵制叛军兵力,为你解围创造条件,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退一步讲,你的保安团不过是一支乡勇,就算战功上报朝廷,也未必能得到多少赏赐,不如你我合作,我帮你上报战功,此举对你我都有好处。” 宋雨翼的话中隐隐带上了威胁。 曹德闻言暗暗冷笑。 当真是雁过拔毛的边军,什么功劳都想插上一手。 曹德笑道:“宋都尉要是真想分功,我看也不是不可以,就像你说的,战功对我无用,不过亲兄弟明算账,宋都尉愿意拿出多少银两换战功呢?” 宋雨翼愣住了。 边军穷得都快当裤子了,朝廷历年来拖欠了边军数百万两的军饷。 每年实际发放的军饷和粮草,仅仅只有一半。 若是明抢…… 曹德的保安团战力强悍,有本事硬抗马匪而不崩溃。 要是真撕破脸,边军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曹校尉想要多少银两?” 宋雨翼不置可否地反问道。 “一万两!” 曹德伸出一根手指。 拿出一万两白银,这份战功就归边军。 “你疯了!!!” 宋雨翼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惊讶。 曹德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战功哪怕注水十倍上报朝廷,也未必能得到一万两赏赐。 “宋都尉要是觉得不值,大可以不买。” 曹德说罢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 宋雨翼连忙叫住曹德,开始暗暗盘算。 这份战功对边军而言是赔本的买卖,对他来说未必不重要。 有了一份像样的战功。 他就能争取到晋升的机会,进而离开边关这个鬼地方。 哪怕是去地方府衙当个闲散武将,也比天天驻守边关,提着脑子饿肚子强上百倍! “一万两太多了,我最多给你五千两。” “八千两,少一文都不行。” 曹德没有丝毫让步,同时补充了交易的内容。 除了八千两白银,幸存的战马,马鞍和马镫,也要全部留下。 其余的东西都可以给边军。 “曹校尉,你太贪心了!” 宋雨翼咬牙道。 曹德不慌不忙道:“此战保安团损失惨重,八千两白银连弥补人员损失都不够,更别说买这份用血换来的战功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宋雨翼看着曹德坚定的眼神,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八千两就八千两,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两,这样吧,用我带来的骑兵战马作为抵押,等我拿到银两,再过来赎回。” “可以,但我要挑选五十匹最好的战马做抵押,要是你到期不赎,这些战马就归保安团所有。” “没问题!” 宋雨翼爽快答应。 第一卷 第259章 想要建功立业先学隐忍 一匹战马的价值不菲,但比起这份战功,又根本不算什么。 达成协议后,宋雨翼立刻让人清理战场,收集叛军尸体和兵器。 曹德则让人去挑选五十匹最好的战马作为抵押。 何金钊望着眼前的一幕幕,感觉说不出的魔幻。 边军贪婪无度,曹德同样打得一手好算盘。 能让边军客客气气和你做交易。 手下没有一支能打的队伍,想都不要想。 处理完这些事情,曹德转身走进车营巡视伤兵。 第三天清晨,宋雨翼让人送来了八千两白银,赎回抵押的战马,没有多做任何停留,立刻带着自己的队伍朝着云县前线的方向出发。 这场战功交易双方都不亏。 八千两白银可以购买更多的武器装备,进一步扩充保安团兵力。 留下的马匹,马鞍,马镫可以用来装备骑兵。 提升保安团的战斗力。 至于宋雨翼,也获得了离开边关的机会。 “将银两分下去,受伤的士兵和民夫每人额外赏赐十两,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不多时,运输队重新上路,沿着崎岖的官道驶向云县城外的官军大营。 越往前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郁。 远远望去,官军大营连绵数里,外围壕沟里的积水浑浊不堪。 漂浮着枯枝和不知名的杂物。 几面残破的大旗在风中无力摇曳,参与弹压叛乱的官军脸上写满了麻木。 全然没有正规军应有的精气神。 “唉。” 何金钊望着眼前的绝望景象,忍不住叹了口气。 曹德没有说话,仔细观察着官军大营。 营垒戒备森严,漏洞百出。 士兵们士气低落,装备破旧。 这样的军队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 通过对官军战力的简单评估,曹德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自己揭竿而起,凭借两千名受过训练的队员和一座城池,对抗数万官军一点问题都没有。 队伍继续前进,很快来到了大营正门。 门口守卫举起长枪拦住众人去路,厉声道:“来者何人?” “在下何金钊,庆阳府押粮官,奉巡抚之命护送辎重前来交割。” 何金钊拿出自己的腰牌递了过去,又说道:“这位是白河县的忠武校尉曹德,率领保安团负责护卫粮草。” 守门兵丁仔细检查了腰牌和文书,这才侧身让开道路,语气生硬道:“进去吧,王大人在中军帐等着你们。” 运输队缓缓驶入大营,沿途景象更让人触目惊心。 营地里的帐篷大多破旧不堪,有的甚至用破布修补。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打不起一点精神。 大营西北角有一片专门的伤兵营。 数十顶简陋的帐篷里,时不时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号声。 曹德无奈叹气。 身为现代特种兵王,早就见惯了生死。 但是看到这些古代士兵的遭遇,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就是大楚末年的官军。 为了朝廷的虚名和官员的乌纱帽,无数士兵战死沙场。 身负重伤,却连基本的救治都得不到。 “主公,这些伤兵……” 苏俊话中满是不忍。 若不能得到及时救治,生还者恐怕十不存一。 曹德唏嘘道:“天下大乱适者生存,咱们能做的唯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兄,不让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 苏俊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坚信曹德一定能改变这样的世道。 中军帐外,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参见王大人。” 见到粮官,何金钊连忙行礼道:“这次护送辎重多亏了曹校尉的保安团,不然,恐怕很难顺利抵达战场大营。” “一路辛苦了。” 王大人微微点头,安排人检查粮草辎重。 不多时,问题出现了。 一百车支辎重粮草,抵达大营的只有八十车。 面对王大人的责问,何金钊早有准备,解释途中遭遇叛军骑兵突袭,部分物资被叛军纵火焚烧,护送辎重的士兵和民夫死伤惨重。 幸好边军骑兵及时支援,这才勉强击退了叛军,保住大部分物资。 说到这里,何金钊特意提到宋雨翼。 “宋都尉已将此事上报,还请王大人通融一下。” “妈的,肯定是被这群穷鬼给抢了!” 王大人听到宋雨翼的名字,不由得暗自腹诽。 雁过拔毛是边军的一贯德行。 与其说是被烧,王大人更愿意相信是被边军抢了。 “既然有宋都尉做证,那就酌情处理吧。” 王大人可没兴趣和边军掰扯这些事情,吩咐人办理交割手续,速速将粮草入库。 紧接着,他又让人给曹德的保安团,调拨了一批粮草作为休整补给。 之后,保安团众人被安排在大营的东南角休息,远离中军帐和伤兵营。 苏俊看左右无人,说道:“主公,我瞧叛军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去,若是能够参战,我有信心带人攻破城门。” “这里不是你发挥武勇的地方,就算咱们立了先登之功,边军和韩齐也不会让咱们领功的。” 深知苏俊豪勇无双,曹德却又必须给他泼一盆冷水。 眼下的战斗属实是菜鸡互啄。 换成保安团老兵参战,确实能够迅速拿下城门。 然后呢? 仗打了,人死了,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韩齐授意曹德护送辎重,就是想借叛军的手除掉他。 “升官发财都是虚名,手里有兵有粮有地盘才是最实在的东西,记住了,现阶段咱们的目标不是升官,更不是出风头。” 秘密发展,壮大力量才是王道。 等力量足够强大了,才能参与这场逐鹿游戏。 一旁的柳书明赞同道:“主公所言甚是,低调发展积累实力,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苏俊恍然大悟道:“主公英明,是我考虑不周了。” 曹德拍了拍苏俊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想建功立业,放心,这样的机会有的是,但是在这之前一定要记住,想要建功立业必须先学会隐忍,学会审时度势。” 接下来的两天,曹德的保安团在大营里进行了短暂休整。 何金钊忙着和王大人交接后续事宜,准备运送战死士兵尸体。 第三天清晨,保安团准备南返白河县。 何金钊特意为曹德送行。 第一卷 第260章 战斗总结会的重要性 “曹兄,这次九死一生的押送多亏有你策应,要是没有你和保安团,我恐怕早就死在叛军的刀下了。” 说完,何金钊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曹德。 “曹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少,拿去给弟兄们买点酒肉,好好犒劳一下他们。” 曹德见状没有推辞,接过银子说道:“那就却之不恭了,何兄,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何金钊依依不舍地送别众人。 随着一声令下,保安团整齐地列队,朝着白河县的方向缓缓前进。 望着渐渐远去的队伍,何金钊发誓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曹德的救命之恩。 回程的路上因为没有了叛军的威胁,行进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 找了一个废弃的村落里扎营,曹德召集众人开了一场总结会。 “这次北上护送辎重虽然遭遇叛军突袭,好在最终击退敌人完成任务,不过我们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召集大家是想总结一下这次战斗的得失,为我们以后的发展积累经验。” 苏俊第一个开口,认为弩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二百步外齐射,直接挫败了叛军的冲锋。 要是没有强弩,保安团恐怕很难挡住叛军的骑兵冲突。 除了训练弓箭手,弩手的训练也要提上日程。 组建一支成规模的弩队。 柳书明点头补充道:“车营战术对抗骑兵,也被证明是可行的办法,环形车营能有效抵御骑兵冲锋,为我们弓箭手和弩手提供了保护。” “保安团的老兵表现得十分英勇,但也有一些老兵因为大意受伤,未来必须加强老兵的警惕性,不能因为打了几次胜仗,就骄傲自满。” 曹德认真地听着众人的发言,时不时地点点头赞许。 每场战斗结束以后,第一时间总结此战的经验和利弊得失。 这对保安团的发展非常重要。 战斗总结会同样也是制胜的法宝。 通过总结,反思与经验分析,增强己方战斗力和凝聚力。 实现通过战争学习战争的目的。 “大家说得都很好,总结得也很到位,这次战斗当中,我们的优势很明显,见证了强弩对付骑兵的威力,车营战术抵抗骑兵冲锋的可行性,还有老兵们的英勇作战,这些都是我们要继续保持和发扬的。” 随后,曹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这场战斗有优势,同样也有大量的不足,新兵的训练必须加强,还要增加实战演练内容,让他们尽快适应战场环境,提高心理素质和作战技能。” “和朝廷官军打交道,也要坚持一个原则,就是利益优先,不贪图虚名,不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更不能被他们当枪使。” 用着铿锵有力的声音,曹德潜移默化地向众人灌输自己的建军思想。 打造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懂得举一反三的精锐部队。 经过数日的跋涉,保安团终于返回了白河县。 青石村坞堡外,曹忠和李俊带着留守众人等候在大门口。 见曹德的队伍归来,两人单膝跪地迎大部队凯旋。 曹德下马扶起两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留守期间没出什么事情吧?” 曹忠率先开口道:“白河县,古县和青石村一切安稳,没有流寇作乱,也没有官府的刁难,村里的工坊都在正常生产。” 李俊也跟着汇报,古县的第二梯队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纪律和战斗力都有提升,已经能胜任日常巡逻任务。 曹德之前安排的情报网也在稳步扩展。 周边县城的动静都能及时传回青石村。 “做得好。” 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曹德欣慰地说道:“留守的弟兄们辛苦了,稍后赏银加倍,好好犒劳大家。” 队伍进入青石村,村民们聚集在街道两旁寻找着自己亲人。 “弟兄们,咱们到家了,此次作战奋勇杀敌者每人赏白银一百两,受伤的弟兄,轻伤赏三百两,重伤赏五百两,牺牲的弟兄每户抚恤白银千两,家属由商会妥善安置。” 说其他的都是空的,唯有实实在在的奖励,才能巩固人心,让死伤者的家属安心。 更能让牺牲士兵的家属没有后顾之忧。 全村百姓的眼眶都红了。 跟着曹德拼命,就算战死,也不会被遗忘。 家人也能得到妥善地照顾。 赏功不仅是奖励,更是凝聚人心的手段。 只有让士兵们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会真正忠心耿耿地战斗 赏功大会结束,士气达到了顶峰。 整个保安团的凝聚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当天傍晚,曹家灯火通明。 柳书明,苏俊,鲁源,胡彪,曹忠,李俊等核心心腹齐聚在此。 一场关乎保安团未来发展的秘密会议即将召开。 立即启动骑兵扩编计划。 算上巡抚衙门赏赐的战马,以及战斗中缴获的马匹和马鞍马镫,足够组建一支百人骑兵队。 李俊负责挑选士兵,挑选骑术好,战斗力强的队员搭建骑兵队架子。 务必在三个月内形成战斗力。 其次,用生辰纲的银子秘密招募可靠的流民和工匠。 流民要挑选那些走投无路,没有牵挂的人。 工匠则优先招募铁匠,木匠,补充到工坊。 第三,保持技术优势。 集中所有匠人研究改进军弩,将其升级为更具威力的神臂弓。 听到第三条,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关于神臂弓的威名,众人都有所耳闻。 传说中能射穿铠甲的利器。 若是研制成功,保安团的战斗力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主公,神臂弓构造复杂,我们能研制出来吗?” 鲁源手艺精湛,但从未接触过如此先进的军弩。 神臂弓乃是禁军专属武器,就连战力强悍的边军都不曾拥有。 民间工匠只闻其名,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既没见过,有没有样品。 仿造的难度太大了。 早有准备的曹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鲁源,说道:“这是我提前画好的神臂弓图纸,上面有详细的构造和尺寸,你召集工坊里的匠人慢慢研究,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第一卷 第261章 古县来了新县令 “天呐!” 鲁源大惊失色,图上的神臂弓构造清晰明了,标注详细。 纵然有些内容从未见过,但只要按照图纸慢慢琢磨,一定能研制出来。 “主公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鲁源激动地立下军令状,一定能研究懂神臂弓的构造。 接下来的半个月,曹德家里工坊两头跑。 算算时间,白雨薇快生了,小妾柳飘红临盆的日子也是前后脚。 万幸,鲁源的手艺精湛,不需要曹德天天过来指导。 从选材到锻造,组装到调试,每一个环节都能做到一点就通。 “主公请看,神臂弓样品造出来了!” 鲁源兴冲冲地拉着曹德前往工坊。 按照曹德的图纸,鲁源日夜赶工,终于制造出第一把神臂弓。 弩体由精铁和硬木打造,配有牛筋和各种铜铁部件。 鲁源拿起神臂弓,拉满弓弦对准远处的一块铁板射击。 “咻”的一声,箭矢精准地射中铁板。 鲁源沉浸在成功的喜悦时,柳书明急匆匆地走进工坊,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 “主公,刚刚收到消息,云县叛军势力越来越大,已经吞并了周边几股小的流寇,凉州境内多地出现民变,百姓们不堪官府的压榨,纷纷揭竿而起。” “这些民变和叛军的壮大,背后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大势力在煽风点火。” 曹德接过柳书明递来的消息,一目十行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以为白河县和古县靠着保安团驻守,能成为乱世中的一片净土。 现在看来还是太乐观了。 叛军坐大,民变四起,还有神秘的幕后势力暗中搅动局势。 这一切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有人打算让整个本地彻底乱起来。 “我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曹德计划三个月组建骑兵队,半年内扩军到两千人。 眼下必须加快速度了。 白河县并非世外桃源,想要彻底站稳脚跟,必须拥有更多的力量。 想到这些,曹德拿起桌上的神臂弓观瞧。 改进的神臂弩射程能稳定在三百步,穿透力远胜于一般的军弩。 面对普通的皮甲和木盾,神臂弓可以直接射穿。 “老鲁,这些还不够,必须尽快简化上弦操作,目标是新兵稍加训练就能熟练使用。” 一边提出改进方案,曹德又掂了掂神臂弓的重量。 试着拉了拉弓弦,感受着弓弦的力道。 “还要再优化一下扳机的灵敏度,避免实战中出现卡壳的情况,批量生产的模具也要尽快做好,优先给弩兵配备,老兵先练,再带着新兵,确保每一个弩兵都能把神臂弩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仿造神臂弩是曹德的核心优势之一,只有尽快批量装备,才能在接下来的乱局中占据更大的主动。 刚走出工坊,李俊快步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本新兵招募的名册。 “主公,我目前一共招了三百多人,很多流民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素质跟不上,二是忠诚度难以保证,虽然经过了初步的背景调查,但人心隔肚皮,很难确保他们在关键时刻不会叛变,三是训练周期太长,这些新兵没有任何基础,从队列到兵器操作,至少需要三个月的训练,才能勉强胜任辅助作战任务。” 曹德翻看着名册,头也不抬地说道:“扩军不能急于求成,忠诚度和战斗力远比数量重要,一定要记住,咱们招人从来都是宁缺毋滥。” 放下名册,曹德做了略微的调整。 身体素质差的流民安排在工坊,盐场,炭窑,砖厂干活,给他们充足的粮食,让他们先养壮身体。 后续再从中挑选合适的流民补充保安团。 至于忠诚度有疑虑之人,一律剔除。 哪怕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能留在队伍里。 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曹德绝不给自己留任何隐患。 “训练方面实行以老带新的原则,每十个新兵安排两个老兵当教头,不仅要教他们战术和武器操作,还要给他们讲我们的规矩,让他们明白跟着咱们有饭吃,有银子拿,但也必须守纪律讲忠诚,总之,宁要一百个精锐,不要一千个废物。” 按照曹德方案,李俊调整了训练方式。 每天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新兵们在老兵的带领下进步神速。 就在一切按部就班推进的时候,留守古县的快马突然带来了一封急报。 古县新任县令,已经于昨日抵达古县就任。 急报是古县署理县令沈连写的,信中提到新任县令谢渊是韩齐的同乡。 此次调任古县县令绝非偶然。 大概率是韩齐派来暗中监视和牵制曹德的钉子。 “韩齐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古县是曹德的重要据点,不仅有第二梯队的士兵,还有商会分号和工坊。 韩齐派自己人来当县令,显然是想从地方治理上插手曹德的势力。 让人找来李俊,曹德语气凝重地问道:“李俊,古县的情况,你掌控得怎么样?谢渊到任会不会影响我们在古县的布局?” 李俊笃定道:“主公放心,古县从吏员帮闲,到衙门的厨子杂役,几乎都是我们的人,沈大人在任期间,已经帮我们彻底摸清了古县的情况,并且安插了不少可靠的人手,谢渊虽然是县令,但他在古县没有任何根基,想调动县衙的人根本不可能。” 闻言,曹德的顾虑消了几分。 李俊是兵家传人,做事沉稳可靠。 有他在古县坐镇布局,确实可以放心不少。 “你给沈大人传句话,日常的民事,断案,都可以任由谢渊处置,我们不插手,但有两条底线绝不能碰,不准他干涉商会的事务,包括盐场,货栈的运营,第二,不准他染指兵事,古县的乡勇只能听咱们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权调动。” “若是谢渊敢碰这两条底线,立刻回报我,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曹德又有了一个主意。 谢渊来者不善。 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先探探他的虚实, 让他知道古县是曹德的地盘,不是谁都能随便插手的地方。 当即,曹德亲自写下一封请柬,邀请新任县令谢渊来青石村赴宴。 名义上,是当地豪强给他举办的接风宴。 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就没必要继续装孙子。 务必要让谢渊亲眼看到,谁才是古县的话事人。 第一卷 第262章 三气新知县 古县县衙书房,年过半百的谢渊心情无比烦闷。 他是韩齐的同乡。 靠着韩齐的提拔,才能以举人的身份混了个不起眼的小官。 本想安安分分熬几年资历,再求个轻松的肥缺。 谁曾想一纸命令,把他派到了鸟不拉屎的古县当县令。 这地方说是穷山恶水都不为过。 前几任县令要么碌碌无为,要么就像赵运来那样,不明不白地外逃,至今杳无音信。 明眼人都知道。 里面藏着天大的猫腻。 “韩大人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感慨为官不易,谢渊自嘲成也韩齐,倒霉也是因为韩齐。 曹德在白河县和古县势力庞大。 韩齐忌惮曹德拥兵自重,便派谢渊这个“自己人”来古县担任县令。 明着是任职,实则是监视曹德动向。 充当眼线。 可谢渊心里也清楚,这眼线不好当。 曹德能赤手空拳拉起一支精锐的保安团,还能让地方百姓和商户都服他,并且还有汪有道和唐清晏当靠山,绝非等闲之辈。 赵运来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稍有不慎,别说完成韩齐的任务,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难。 就在谢渊心烦意乱之际,县衙的吏员敲门进来,递上一封请柬。 “大人,青石村曹校尉派人送来请柬,请您明日前往青石村,参加他为您举办的接风宴。” “曹德?” 谢渊心里咯噔一下,面带怒容。 刚到古县屁股还没坐热,曹德就发来请柬,怎么看都不是欢迎的态度,更像是一种试探。 甚至是一种示威。 让一名七品县令,跑到邻县下属村庄赴宴,简直是荒唐! 更别说这还是接风宴。 古往今来的接风宴,哪有主人去别人家里赴宴的道理。 一旦去了,势必要面对曹德的刁难。 可如果不去,又会得罪曹德。 给了对方发难的借口。 犹豫了许久,谢渊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隔天,谢渊带着几名随从,乘坐一辆马车前往青石村。 这么丢人的事情,谢渊自然不会张扬。 一是怕引起曹德的警惕,二也是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窘迫。 一路从府城过来,见过太多的萧条和破败。 百姓流离失所,商铺关门大吉,就连官道都很少能看到往来的行人。 进入白河县境内,景象却截然不同。 官道两旁商铺林立,米铺,布庄,铁匠铺,还有新开的酒楼和客栈。 往来的商贩络绎不绝,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曹德倒真有几分本事,能把地方治理得如此繁荣,让百姓安居乐业,绝非一个普通的豪强能做到的。” 沿途所见使得谢渊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这次赴宴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 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终于抵达了青石村。 坞堡赫然出现在眼前,夯土围墙高达数丈,上面布满了箭孔。 外围挖着深深的壕沟。 水下还插着大量的尖锐木桩。 坞堡门口站着数名身着皮甲,手持长刀的乡勇,目光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百姓。 来往的村民和商户需要经过仔细盘查才能进入坞堡。 偌大的坞堡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慑力。 “这哪里是一个村落的坞堡,简直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军营!” 谢渊第一次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马车在坞堡门口停下,谢渊刚下车,就看到一名身材魁梧的少年,带着几名乡勇走了过来。 “谢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家父正在坞堡内等候,让我前来迎接谢大人。” 曹忠拱手行礼,脸上没有任何谄媚, 谢渊彻底怒了! 他是朝廷任命的七品县令,曹德理应亲自到门口迎接。 谁承想。 曹德却只派了一个干儿子来迎接他。 明显是故意摆架子,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 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但又很快被谢渊压了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渊刚刚上任根基未稳,暂时不能和曹德翻脸。 “有劳曹公子了。” 谢渊强挤出笑容。 曹忠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谢渊和随从朝着坞堡内部走去。 进入青石村坞堡,谢渊心惊不已。 坞堡内的街道整齐干净,两旁的房屋排列有序。 穿过几条街道,终于来到了议事厅前。 谢渊抬头望去,一名身着校尉官服的男子站在台阶上,眼神玩味地看着自己。 面容算不上英俊,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气场。 曹德缓缓走下台阶,拱手行礼道:“谢大人远道而来,曹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曹校尉客气了。” 谢渊连忙拱手回礼。 曹德这是故意晾着他,彰显自己的主导地位。 寒暄了几句,二人一同走进议事厅。 二人各自落座,李俊端着茶盘走进来,递茶的时候不小心手抖,滚烫的茶水瞬间溅了出来,正好洒在谢渊的官袍上。 “哎呀,谢大人对不住了!” 李俊连忙放下茶盘,故作惊慌地道歉。 “小人一时失手,还请谢大人恕罪。” 谢渊心里的怒火瞬间又涌了上来。 李俊根本不是失手,而是故意的! 谢渊带来几名随从们也都变了脸色,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谢渊用眼神制止。 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谢渊重新挂起笑容,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官袍上的水渍。 “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 李俊愣了一下,没想到谢渊会忍。 看了曹德一眼,见曹德没有表示,李俊歉意地说道:“谢大人宽宏大量。” 说完,李俊躬身退了下去。 曹德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谢渊的反应超出了曹德的预估。 能忍受公开羞辱而不发作,要么是胆小怕事,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如此一来。 也就不难理解,韩家为何派谢渊来当这根钉子。 “想给老子找麻烦,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接下来的宴席,曹德只是和谢渊闲聊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百姓的生计。 绝口不提正事,更不提古县的治理。 谢渊几次想试探曹德的态度,都被曹德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宴间,谢渊借着敬酒的机会,仔细观察着议事厅外的景象。 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曹德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绝非池中之物! 第一卷 第263章 有兵有粮才是爹 “本官一路过来见地面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曹校尉可谓是居功至伟。” 谢渊嘴上称赞曹德保境安民之功,眼睛一刻都没有闲着。 偷偷观察曹德和陪酒众人的反应。 “谢大人过誉了,能让乡亲们有口饭吃,曹某就算对得起良心了,往后古县的大局还得靠您主持大局。” 这话听着客气,实际上是在提醒谢渊。 想吃安稳饭,就要守本分。 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实权话事人! 谢渊心里明镜似的,顺势把话递回去:“曹校尉说笑了,本官上任之前曾拜访过巡抚大人,韩巡抚特意叮嘱过说庆阳府有曹校尉坐镇,宵小之徒绝不敢惹是生非,这保境安民的事情,曹校尉可比本官有经验的多。” 故意把韩齐搬出来,就是想看看曹德对这位顶头上司到底是什么态度。 曹德眼皮子都没抬,主动给谢渊夹了一筷子菜。 “巡抚大人抬爱了,曹某是个粗人,带兵防匪还行,那些精细的事情还得谢大人这样的文官来处理。” 曹德话头一转,“善意”提醒谢渊初来乍到,县衙里的皂隶帮闲只怕不好使唤。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白河县和古县挨着,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一番话说得漂亮至极,面子里子全都给了谢渊。 谢渊笑容不减,心头再次生出怒火。 好一个地方豪强,当真是不当人子! 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谢渊不论办任何事,都要经过曹德的首肯。 曹德不点头。 谢渊的命令恐怕都出不了县衙大门。 接风宴吃到现在,谢渊也算是看清了曹德的态度和底气。 两人你来我往又喝了几杯,句句都在兜圈子,打机锋。 谢渊几次想把话题往正事上引,旁敲侧击询问保安团到底有多少人马。 盐,糖,木炭,红砖等生意如何分成银子。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时辰,表面宾主尽欢。 实际每句话都在互相试探,谢渊摸清了曹德的实力和态度。 曹德也看透了谢渊的城府。 宴席散去,曹德亲自把谢渊送到坞堡门口,淡笑道:“谢大人慢走,改日曹某亲自去县衙拜访大人。” “曹校尉留步。” 谢渊拱手告辞上了马车。 马车走远后,曹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返回大厅。 “主公,这个谢渊不简单。” 李俊眉头紧锁,此人太能忍了。 文贵武贱是大楚的固有作风。 纵然是七品县令,也能对四五品的武将呼来喝去。 先前,李俊故意泼了谢渊一身水。 谢渊居然面不改色。 曹德似笑非笑地说道:“赵运来那种贪财的蠢货好对付,谢渊这种读过书,有城府的文人才是麻烦的存在。” “既然此人会给咱们制造麻烦,不如……” 说罢,李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麻烦的对应词是意外。 古县与白河县四周山多林密,山贼众多。 死个把人太正常不过了。 “不行。” 曹德摇头否决了李俊制造意外建议。 通过制造民变,曹德赶走了赵运来,得到了古县实际控制权。 要是如法炮制的让谢渊也死在任上。 有些事情就压不住了。 曹忠插话说道:“爹,孩儿明白您的担心,你是怕韩齐或者其他人趁机发难,可您也说了,谢渊城府极深,跟咱们又不是一条心,总不能由着他在县衙里搞小动作吧?” “有句话说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读书人的本事是钩心斗角,你们说说,咱们的长处是什么?”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这时,柳书明恍然大悟道:“是兵!” “没错,有兵就有一切,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秀才遇到兵同样没辙。” 领着众人前往训练场,曹德豪气万千指着正在训练的士兵。 “绝对是力量面前,官职权谋都是虚的,对手官再大,老子只需要派遣一组人马,就是让他脑袋搬家,唯有握在手里的刀把子粮袋子才是实实在在的底气,谢渊想用官场那套规矩捆住咱们,老子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他玩。” 李俊眼睛一亮,说道:“主公的意思是架空谢渊?” “聪明。” 曹德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以保护县令安全为名,安排自己人将谢渊圈在县衙。 “至于县衙里的日常事务,让沈大人配合谢渊处理,想要出县衙大门一步,哼,不行!” 曹德脸色一沉。 断绝谢渊和外界的一切往来。 若有书信,全部扣下检查。 柳书明抚掌大笑道:“此计甚好,将谢渊变成聋子瞎子,任他是诸葛武侯再世,也拿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既不用背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又能把麻烦彻底困住。” 曹德点点头。 有了一定的力量,一力降十会也就能够派上用场。 想要监视自己。 曹德先让谢渊,天天监视县衙的围墙。 门都出不去,监视个屁啊! 此举不但要让谢渊知道,当地谁才是爹。 更要让派他来的韩家知道。 古县与白河县乱不乱,靠的不是朝廷派来的县令,而是曹德手里的兵。 柳书明,李俊,曹忠几人听得热血上涌。 唯有杀伐果断,当断就断的主公,才能成就一番霸业。 有时候,天大的道理和规矩,也没有一把刀来得实在。 只要刀够快,拿刀的人够多。 两榜进士,三鼎甲也要低头称臣。 谢渊是个聪明人。 可惜来错了时候,也选错了对手。 与此同时。 谢渊回到县衙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车夫把车停在后院,谢渊打发走随从,心情烦闷地下了马车。 官袍上那片茶渍已经干了。 一大片干涸的茶渍像是一道伤疤,时刻恶心着受辱的谢渊。 “匹夫该死,本官和你誓不罢休!” 来到空无一人的书房,谢渊再也不用掩饰愤怒的心情。 来之前。 韩齐交代的任务一共八个字。 监视曹德,牵制其势。 觉得曹德再霸道,也不过是个崛起不久的地方豪强。 说到底,还是大楚朝廷的臣民。 谢渊则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县令。 手里有官印和规矩。 拿捏曹德不在话下。 今天这一趟走下来,谢渊心里凉了半截。 曹德哪是臣民。 分明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谢渊有种预感。 哪怕他主动当个摆设,曹德也未必会容他,安安稳稳待到任期结束。 第一卷 第264章 圈禁谢渊 “曹德,你再横也得按规矩办事。” 午夜,谢渊决定用规矩反击曹德。 明天一早就派衙役外出调查。 查清楚曹德和白河县商会在古县的所有产业。 账目这东西,没几家是干净的。 只要找到一处漏洞,谢渊就能大做文章。 曹德要是不服,那就是对抗官府,故意抗税。 第二步,断曹德的银根! 听说曹德在古县北边买了不少荒地,说是要开垦种粮。 这年头兵荒马乱,地契文书乱七八糟。 十桩交易里能有八桩手续不全。 只要认真核对每一份地契,找到有问题的内容,谢渊就敢下令收回这些土地。 曹德不肯将土地还给官府,那就等于是强占民田。 往大了说,属于聚众滋事,图谋不轨。 无论哪种结果,谢渊都能收拾得曹德欲哭无泪。 一夜过去了,谢渊眼里全是兴奋的血丝。 天色蒙蒙亮,县衙内院静悄悄的。 几名正在扫地的杂役看到谢渊穿着官袍走出书房,纷纷停下动作躬身行礼。 “去把三班衙役的头儿都叫来,本官有要事吩咐。” “是,大人。” 一名杂役转身离去。 不多时,两名陌生人出现在眼前。 “你们是什么人?岂敢持刀进入衙门内院!” 谢渊身子一抖,二人腰佩长刀,面无表情。 咋看都不像是良善之辈。 二人一言不发地站在谢渊左右两边,单手握着刀柄,好似两位门神。 “本官问你们话呢,你们到底是何人!!!” 谢渊怒了。 “我们兄弟奉命保护县令大人,劳烦大人回房休息。” “你说什么?保护本官!” 谢渊愣了一下,呼喊衙役将此二人拿下。 一连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过来。 就连附近杂役也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继续扫地。 谢渊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与二人拉开距离,谢渊猛地转身朝院门方向走去。 刚走到院子中间,谢渊血都凉了! 院门口同样有陌生人把守,而且还是四个人。 而从内院一直到衙门正堂,每段路都有曹德的人把守。 三班轮换,不给谢渊任何脱离视线的机会。 “曹德,你这是要造反啊!!!” 谢渊气急败坏地吼道:“让曹德来见本官,软禁朝廷命官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就不怕掉脑袋吗?” 无能狂怒了大半个时辰,谢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准备设计拿捏曹德,没想到曹德先一步下手。 跌跌撞撞回到书房,谢渊不死心地想着破局办法。 绝对不能被曹德困住。 必须将这里的情况传递出去。 忽然,房门被人打开。 一个杂役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摆着午饭。 将托盘放在桌上,杂役低头退了出去,全程没看谢渊一眼,也没说一句话。 下午,谢渊被软禁的消息传递到青石村。 “没伤人吧?” 曹德问道。 “按您的吩咐,只要谢渊不硬闯,咱们的人就不动手。” 曹忠冷笑道:“不过这位大人看样子还要闹腾一阵子,不但叫嚷着咱们要造反。” “他不嫌累,那就随他去吧,好饭好菜供着,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此时此刻,曹德将养猪的办法套到了谢渊身上。 吃喝全管,该给的面子也会给他。 至于说走出县衙,秘密传送信件文书。 对不起。 不可能。 “县衙内外的具体事务,依旧交给沈大人去处理,该收的税照收,该判的案子照判,谢渊这位正堂官,只需要负责签字盖章就行,别的不用他操心。” “爹,您这是要把他当个图章用啊。” 曹忠哈哈大笑。 “不然呢?” 曹德玩味道:“谢大人勤于政务日夜操劳不便见客,加之当地治安不稳,加强县衙防卫至关重要。” 话说到这里,曹忠笑得更大声了。 干爹这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 豪强才是地方的真正大老爷。 谢渊懂官场权谋,懂得用刀笔整人,杀人。 偏偏,不懂乱世生存法则。 谁拳头硬,谁说话才算数。 不出曹忠所料。 闹腾了几天,谢渊偷偷往外送了一封信。 只是信的内容与众人所想大相径庭。 既不是求援,更不是指控曹德欺压县令。 反倒是安抚韩齐,说什么古县的局势尚在可控范围内。 谢渊需要时间徐徐图之。 请韩齐稍安毋躁,给他一段时间和曹德周旋。 “有点意思啊……” 仔细翻看信上的内容,曹德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乍看上去,谢渊这是怂了。 可要是细细分析。 不难看出,这其实是翻版的“蒋干盗书”。 以谢渊的头脑,岂能不知这封信根本送不出去。 不但送不出去,还会第一时间落到曹德手里。 引诱曹德相信谢渊怂了,放松对他的监视。 只有这样。 “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笑了笑,曹德把信递给身旁的李俊。 “回去赏给驿丞一百两银子,谢大人所有往外送的信都先送到这儿来,少不了他的好处。” 曹德知道谢渊在演戏,可这戏还得演下去。 至于这局面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得看曹德什么时候有能力割据一方。 现如今,沈连虽然没有了署理县令的头衔,依旧和往常一样负责县衙事务。 完成了对谢渊的架空,一切也都回到了正轨。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爹,唐小姐来了,让你立刻去见她。” 老二曹孝气喘吁吁跑进屋里,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唐语嫣带着几名丫鬟和下人,乘坐马车来了青石村。 隔着车辆吩咐曹孝去请曹德。 声音中带着哭腔。 曹德心里“咯噔”一下。 这段时间忙着扩军,跟唐语嫣的联系少得可怜。 她怎么会哭着找上门了? “都给我在这等着,没我的命令不准出去。” 曹德起身就往外冲。 坞堡大门口,坐在马车里的唐语嫣头发凌乱,眼眶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身边的家丁和丫鬟急得团团转,无人知晓大小姐为何伤心。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老子活劈了他!” 赶到大门外,曹德心急如焚地让家丁和丫鬟去村里休息。 唐语嫣早已经是曹德的女人。 自然不能让她受委屈。 哪怕是天王老子欺负了唐语嫣,曹德也要打掉他满口牙。 第一卷 第265章 朱门配朱门,竹门配竹门 “德哥,我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恐怕是……是有了。” 唐语嫣哭得死去活来。 三个哥哥都在朝廷做官,父亲唐清晏更是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 如果真出了这种事,唐语嫣可就没有活路了。 “有了?!” 曹德整个人如遭雷击。 当初看光了唐语嫣的身子,承诺了功成名就就娶她过门。 刚稳住两县局势,正要大展拳脚,第四个女人跟着怀了孕…… 唐语嫣见曹德脸色变颜变色,心里更加慌张。 “你快想想办法,要不,现在就去跟我爹提亲。” 此刻,唐语嫣抓着曹德的手不停颤抖。 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曹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语气坚定道:“别怕,先找秦川把把脉,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有了,不管有没有,下午我陪你回唐府,跟你爹摊牌提亲。” 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 提了裤子不认,算什么东西! 连县令都敢强行架空,也不差和唐清晏正面摊牌。 当即,曹德抱着唐语嫣离开马车,一路送到村中医馆。 “主公,您这是?” 秦川吃了一惊。 男女授受不亲,曹德竟然抱着唐家大小姐进来,这是啥意思? “秦大夫,唉,你懂得。” 曹德放下唐语嫣,冲着秦川苦笑了几声。 脸上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模样。 “!!!” 秦川见状魂都要飞了。 乖乖,自家这位也太生猛了! “秦大夫,先把脉吧。” 曹德苦笑道。 闻言,秦川表情呆滞地伸手搭腕。 片刻后,秦川眼睛瞪得溜圆,偷偷瞄了面带焦急的曹德。 喜脉,妥妥的有孕在身。 “主……主公,唐小姐脉象很稳,大概两个月。” 我的天,主公不但生猛,脖子也是异常坚硬。 原以为二人只是互生好感,私订终身,曹德这才会抱着唐语嫣进来。 打死秦川都想不到。 二人不光是私订终身,连特么孩子都有了! 地方豪强把告老还乡的吏部左侍郎的千金给睡了。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唐家要弄死曹德。 消息传回朝廷。 天子可能都要亲自过问。 朱门配朱门,竹门配竹门。 自古以来的婚丧嫁娶,都要讲一个门当户对。 唐家属于朱门,至于曹德…… 只怕连竹门都算不上。 毕竟。 竹门说的是寒门,寒门也是世家,只不过没落了而已。 唐清晏位列天下第二官,三个儿子也都在朝为官。 门第何等尊贵。 曹德的出身说好听点是豪强。 说难听点就是个泼皮。 “你先休息休息,一会儿我就陪你回唐府,你爹要是不答应,我自有办法让他点头,总之,绝对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曹德柔声安抚着受惊过度的唐语嫣。 既然睡了,那就要负责。 唐家门槛再高,曹德也要娶唐语嫣过门。 手握白河县,古县实际控制权。 保安团精锐上千。 唐清晏就算再看重门第和礼法,只要曹德拿出诚意和实力。 未必不能让老爷子点头。 “嗯,我信你。” 唐语嫣眼中的恐惧彻底消散,靠在曹德怀里轻声说道:“君不负我,奴家亦不负君。” 秦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哪怕他是过来人,还是被二人的浓情蜜意弄得浑身不自在。 大哥。 您是真不怕唐清晏一怒之下发飙啊! 休息了片刻,曹德只身一人亲自陪着唐语嫣回府。 “德哥,你说我爹会不会气得不认我这个女儿?” “要是三个兄长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棒打鸳鸯啊?” 路上,唐语嫣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各种担心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不会的,我会用诚意打动你爹和你的三个哥哥。” 面对唐语嫣的各种担忧,曹德只能捡好听的话安慰。 具体怎么打动,只能是见招拆招。 马车抵达唐府大门,唐语嫣怕被人看出破绽,先让丫鬟扶着她回到自己的院子。 书房里,唐清晏聚精会神地看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 生辰纲被劫,奸相竟然没有怪罪韩齐。 这里头必然大有文章。 “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一封密信,你帮老夫分析分析。” 不知何时,唐清晏逐渐将曹德当成编外师爷。 “老大人,晚辈今日有要事相求。” 曹德深吸一口气,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与其磨磨唧唧,不如开门见山。 “何事相求?” 唐清晏捋捋胡须,示意曹德坐下说。 “晚辈求老大人开恩,允许晚辈迎娶令爱为妻。” 说完这番话,曹德已经做好了应对暴风雨的准备。 以唐清晏的脾气。 就算不杀他,也得扒他一层皮。 出乎曹德意料。 耳听曹德想要迎娶唐语嫣,唐清晏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放下手里密信,抬眼看了曹德一眼,唐清晏语气平淡道:“老夫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老大人,我和……您说什么?!” 曹德大脑一片空白。 可以给自己这个机会? 这特么不对啊。 按他的预想,就算唐清晏不把自己赶出去,至少也得犹豫质问。 眼下,唐清晏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平静? 就像是早就等着曹德过来提亲? 啥意思? 唐清晏面庞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伸手点了点已经空掉的茶杯。 曹德见状忙不迭给老大人倒了杯茶。 “曹德,你以为老夫什么都不知道吗?” 曹德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难道被发现了? 不对! “倘若唐清晏知道老子和他女儿的地下情,只怕早就灭口了!” 曹德心里不停打鼓。 紧接着,唐清晏说出了一段让曹德目瞪口呆的评语。 “你虽是田舍汉出身,却有勇有谋,懂练兵更会安民,单凭这些,就值得老夫对你高看一眼,不欺弱小,拿出银子赈济灾民,这些事老夫都看在眼里。” 唐清晏用着一副五味杂陈的语气,点评曹德最近两年干过的大事小情。 协助白河县发展产业,护百姓安居乐业。 最让唐清晏赏识的一点,当属曹德不畏强权。 连韩齐的养子韩衙内都敢收拾。 属实是乱世里一股清流。 “忠孝仁义,样样具备,只要多加规训,他日必能成为维护朝廷,守护天子的忠臣良将。” “老夫一生忠于天子,无奈朝中多有小人作祟,孤掌难鸣这才会告老还乡。” 喝了一口茶,唐清晏苍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第一卷 第266章 充满火药味的提亲 唐清晏是什么人。 老谋深算的吏部左侍郎,正统的士大夫。 曹德的每一步动作,每一次功绩,都在唐清晏的观察之中。 “如今民不聊生,民变四起,皆因奸臣当道蒙蔽圣听,但这绝非天子之过,而是我辈臣子未能尽到辅佐之责。” “曹德,你有勇有谋能护一方平安,只要能够遵循王道,未必不能成为上保社稷,下保黎明的股肱之臣,拨乱反正护我大楚,为天子平定四方。” 曹德听后恍然大悟。 老爷子这是将他看成大楚王朝未来的裱糊匠。 认为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只怪奸臣不怪皇帝。 “唉。” 曹德暗暗苦笑,口中一言不发。 算是默认了唐清晏的点评。 唐清晏说道:“语嫣是老夫的掌上明珠,唐家女绝不能做妾,更不能受半点委屈,你明白吗?” 曹德心头一紧,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老夫可以答应将语嫣许配给你,但你也必须答应老夫,回去之后,休掉你家里的一妻一妾,再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休妻?” 曹德脸上的惊讶瞬间褪去。 “唐老大人,这……这恐怕不行。” 唐清晏立马变了脸色。 “能娶到语嫣是你的福气,你出身乡野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娶了语嫣,你就和唐家绑在了一起,有我唐家的人脉和资源相助,你的未来才能走得更远。” 本想发火,可是为了拨乱反正,为朝廷和陛下挽狂澜于既倒的抱负,唐清晏强压着火气和曹德讲道理。 休掉两个乡野女子,换取世家女婿的身份。 这才是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呵呵,老大人这话,晚辈不敢苟同。” 曹德不客气的表明立场。 君子之道从不是抛妻弃子。 更不是让结发妻下堂的交易。 书房窗外,唐语嫣鬼鬼祟祟偷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眼见父亲让曹德休妻,唐语嫣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不愿让曹德背负无故休妻的骂名。 可又害怕父亲发怒,断了二人的姻缘。 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唐语嫣几次想要冲进去求情。 “啪!” 随着一声厉喝,唐语嫣吓得瑟瑟发抖。 “你不愿休妻,难道想让老夫的女儿给你做妾吗?” 曹德毫不退缩地盯着唐清晏,语气坚定道:“休妻绝无可能。” “你!” 唐清晏脸色铁青。 “老大人息怒,白雨薇是我的发妻,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操持家务,从无任何失德之处,如今怀着我的孩子,曹某怎能因为要娶新欢就将旧爱抛弃?” “陆瑶全家被流寇所杀,孤身一人流落青石村,抛弃患难与共的妻妾是为不仁不义,天理难容!” 一味硬顶肯定不行,曹德搬出了让唐清晏哑口无言的礼法。 古代封建礼法当中,既有三从四德,更有七出三不去。 倘若曹德忘恩负义,休妻三不去等于踩了个遍。 白雨薇父母双亡,嫁入曹家多年从无过错。 按照礼法不得休妻。 其次,白雨薇还曾为曹德父母守孝三年,孝道无可挑剔。 第三不去,则是与曹德共患难。 先穷后富休妻,天理和律法都不容他。 孕期休妻更是畜生不如。 一旦事情传开,曹德和唐家都将成为禽兽的代名词。 第一个追究责任的不是当地县衙,更不是府衙。 而是礼部。 别忘了,曹德除了是地方豪强,头上还挂着一个校尉的官帽子。 唐清晏动了动嘴唇。 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今日能为了娶语嫣,休掉白雨薇和陆瑶,他日若是遇到更有权势的女子,我是不是也能为了攀附权贵,将语嫣抛弃?老大人一生清名,难道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朝三暮四的负心汉吗?” 曹德话语如刀,戳中了唐清晏要害。 一个能轻易抛弃患难之妻的男人,又怎么会对唐语嫣真心相待? 曹德继续说道:“您是告老还乡的吏部左侍郎,唐家更是名门望族,三子都在朝为官,要是让语嫣嫁给一个休妻弃妾的之人,天下人和文武百官会怎么看你和我?” “会不会说唐家为了拉拢势力不择手段,在下也会被天下人唾骂忘恩负义。” 三层反击层层递进,字字诛心。 唐清晏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曹德说得对。 可是作为名门望族的大家长,曾经的朝廷重臣,唐清晏怎么可能让女儿给人当妾。 “强词夺理!” 唐清晏恼羞成怒道:“不要以为老夫看重你,你就可以得寸进尺,此事没得商量,要么休妻娶语嫣,要么就死了这条心。” 书房外,唐语嫣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感动于曹德的重情重义。 “晚辈并非得寸进尺,只是觉得事情不是只有休妻这一条路可走。” 曹德态度逐渐放缓,适可而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必须给足唐清晏面子,才能让事情有转机。 唐清晏不快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白雨薇是我的发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语嫣嫁过来之后,同样也是正妻,几妻并嫡不分大小,晚辈发誓绝不会让语嫣受半点委屈。” 停顿了片刻,曹德开始放大招。 他和语嫣的第一个孩子可以姓唐,延续唐家的香火。 也算是给唐清晏一个交代。 既保全了曹德的情义,又给足了唐家面子。 唐语嫣是正妻,第一个孩子姓唐。 对于看重门第香火的唐清晏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让步。 唐清晏陷入沉思。 再次看向曹德,唐清晏话语中带上了几分讽刺。 “你倒是会算计,这是占尽了便宜啊。” “老大人真觉得是我占了便宜吗?” 曹德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拿出“聘礼”。 手握白河县和古县的实际控制权,保安团战力强悍,名下还有大量产业和雇工。 粮草充足,钱财无忧。 将全部底牌拿出来和唐家绑在了一起。 到底是谁占了便宜,答案不言而喻。 不错,唐家是名门望族。 可是再大的名门望族,也难以应对流寇,叛军,匪贼的威胁。 唐家三子在朝为官,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 毕竟,唐家祖籍是白河县。 列祖列宗的坟头也都在这里。 一旦遇到流寇袭扰,唐家根本无法自保。 第一卷 第267章 对发妻的承诺:江山为聘 “老大人想要拨乱反正护我大楚,不瞒您说,曹某也有此抱负,想要扫平叛乱清除奸臣,让百姓安居乐业,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顺利联姻才能更快地实现这个目标,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义。” 曹德巧妙偷换了护天子和护天下的概念,心绪复杂的唐清晏愣是一点没听出来。 沉默了许久,唐清晏起身走到曹德面前。 “老夫没有看错你,之前是老夫固执了,就按你说的办。” 曹德长松了一口气。 “多谢老大人成全。” “且慢。” 唐清晏说变脸就变脸,语气再度严肃起来。 “语嫣是老夫的掌上明珠,婚事必须办得隆重,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绝不能辱没了她,更不能辱没了唐家的门楣。” “老大人放心,就算您不说,在下也一定会举办一场规模宏大的婚礼,风风光光地迎娶语嫣过门,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听到父亲终于松口,唐语嫣激动泣不成声。 为了娶她,曹德敢和高官据理力争。 又懂得分寸,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自己没有看错人。 嫁给这样的男人,将是她一生的幸运。 曹德和唐清晏相视一笑,之前的冲突和不快消失无踪。 商议完迎亲事宜,曹德从唐清晏的书房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以为会是一场硬仗,没想到最后不仅抱得美人归,还和唐家达成了深度绑定。 血赚不亏。 走到回廊拐角,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柱子后面的一抹身影。 当即,曹德玩心大起,故意放轻脚步。 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唐语嫣身后。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淑女所为。” “啊!” 唐语嫣被吓了一跳,羞涩的红晕蔓延到耳根。 眼神躲闪不敢去看曹德的眼睛。 “我……我没有偷听。” “真的?” 曹德嬉皮笑脸地故意凑近唐语嫣,语气暧昧道:“可我明明看到有人在偷偷掉眼泪。” 唐语嫣的脸色更红了。 “我是担心……担心你和我爹吵起来,害怕你真的休掉雨薇姐姐和瑶姐姐。” “傻丫头,你也太小瞧你男人了。” 曹德揉了揉唐语嫣的秀发,语气温柔道:“我怎么会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为夫既不会让我的嫣儿受委屈,也不会让咱们的亲事背上骂名。” 听到嫣儿这个称呼,唐语嫣心跳开始加速。 轻轻地嗯了一声,模样乖巧地靠在了曹德怀里。 随即,唐语嫣又想起了一桩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德哥。” 唐语嫣担忧道:“你不怕别人说你勾结世家意图不轨吗?” 曹德有些惊讶地看着唐语嫣。 颇为意外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会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还没嫁过来,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曹家人。 开始为他的前途和安危着想。 “他人猜忌又能如何,你是我的人,唐府是我的岳家,天塌下来有我这个男人撑着,绝不会让你们受半点伤害!” 说完,曹德再也忍不住,猛地将唐语嫣搂进怀里。 低头狠狠吻住了唐语嫣的红唇。 唐语嫣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心头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感受到曹德的深情和霸道,唐语嫣挣扎力度越来越小。 缓缓闭上眼睛,笨拙地回应着曹德的霸道。 良久,曹德才松开唐语嫣,一本正经地保证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 唐语嫣羞涩地低下头:“我都听你的。” 从唐家出来已经是傍晚。 曹德骑着马哼着小曲,搞定了唐清晏,后面还有三个人需要给个交代。 不是一妻一妾。 而是一妻两妾。 曹家院内,白雨薇在老妈子的伺候下,坐在院子里乘凉。 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浮现出即将成为母亲的幸福。 “夫君,你回来了。” 白雨薇说话时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望着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小娇妻,曹德抿了抿嘴唇,喊来陆瑶说要宣布一件大事。 “雨薇,小瑶,我今天去唐家提亲了,不日,将要迎娶唐家大小姐唐语嫣。” “真的吗?那太好了!” 白雨薇和陆瑶非但没有芥蒂,反而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唐小姐是名门千金,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夫君能娶到她是咱们曹家的福气,以后有她帮衬,夫君在外面做事,我们姐妹也能更放心一些。” 陆瑶也是相同的想法。 多子多福,添丁进口是喜事。 看着眼前两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曹德除了感动,又发现二女眼角眉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论是白雨薇,还是陆瑶,柳飘红,曹德都是先上车不买票。 没有给过她们任何一人举办过婚礼。 甚至连像样的聘礼都没有。 白雨薇跟着原主吃了不少苦。 陆瑶家破人亡后,被曹德草草收为小妾。 婚礼和花轿,终究是曹德亏欠她们的。 “委屈你们了。” 曹德各自挽起二女一只手。 想要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歉意。 白雨薇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 “能看着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奴家就很满足了,夫君放心,奴家一定会好好对待唐小姐,和她和睦相处为你生儿育女。” “奴家和姐姐一个想法,夫君事务繁忙,婚礼事宜就交给我和姐姐操办吧。” 相较于白雨薇的无条件体贴,陆瑶想得更多。 承诺负责采买婚礼一应之物,找人挑选吉日,帮着曹德把婚礼办得隆重。 “雨薇,小瑶,我欠你们一场正式的婚礼,总有一天,我会用江山为聘,给你们一个全天下最风光的名分!” “江山为聘?” 白雨薇表情茫然,没懂曹德的意思。 只是觉得这话很霸气。 陆瑶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出身于地方富户,陆瑶从小读过一些杂书。 比白雨薇更懂江山为聘四个字的分量。 这不是一句承诺。 而要称王称霸的野心宣告。 一旦曹德打下江山,亦或者占据一方。 白雨薇作为发妻,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或者王妃。 谁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陆瑶也能被封为贵妃,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第一卷 第268章 脱胎换骨的柳飘红 之前的失落与遗憾,瞬间变得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望着陆瑶震惊的表情,曹德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用江山为聘四个字表达自己的心意,一来是安抚她们的情绪。 二来,也是试探一下二女的反应。 白雨薇的单纯和陆瑶的聪慧,都在曹德的预料之中。 “别想这么多了。” 曹德拍了拍陆瑶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婚礼办好,同时也要照顾好雨薇,让她安心养胎。” 心里暗暗感慨,古代女子真不错。 三从四德的思想深入骨髓。 对于丈夫纳妾或者再娶,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主动为丈夫着想。 若是换成现代的女人,啧啧啧…… 曹德但凡敢说要再娶一个,恐怕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家都要被掀翻了。 安抚好白雨薇和陆瑶,曹德又想起了一个人。 柳飘红。 当初被曹德用“屠龙术”收服,后来成了曹家小妾。 相比白雨薇和陆瑶的温顺,柳飘红的脾气要火爆得多。 想要让她接受唐语嫣,恐怕需要费一番口舌。 隔天下午。 曹德带着几名随从,悄悄去了一趟狼牙岭。 山寨聚义厅,柳飘红挺着和白雨薇一般大小的小腹,指挥手下人整理物资。 看到曹德进来,柳飘红眼中闪过惊喜。 又见曹德欲言又止,打发手下离开聚义厅。 随着屋内只剩他们二人,柳飘红语气调侃道:“哟,真是稀客啊,曹爷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山野村姑了?” “你呀,永远都是嘴里不饶人。” 曹德哭笑不得走到柳飘红身边,说道:“飘红,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柳飘红闻言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戏谑。 “该不会是又看上哪个小姑娘,想要收入房中,怕我不高兴,过来送迷魂药吧?” “呃……” 被人家点破心事,曹德老脸发红,尴尬道:“我去唐家提亲,准备娶唐语嫣过门。” “你要娶唐语嫣?!” 柳飘红先是大吃一惊,随即上下打量起曹德。 “飘红,我……” 曹德张嘴想要解释几句,却被柳飘红摆手打断。 “行了,别跟我解释了,我懒得听。” 柳飘红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就是再娶一个吗,我没意见,反正你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娶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德愣住了,颇为惊讶地看向柳飘红。 她竟然没生气?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都说怀孕的女子脾气阴晴不定,加之柳飘红又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女子。 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呢? 曹德疑惑不解之时,柳飘红收起了戏谑表情,说道:“别以为真的不生气,哪个女人听到这消息都会不高兴,不过和咱们的事业比起来,再生气又能怎么办呢。” 听了这番话,曹德非但没有回过神,反倒是更加糊涂。 印象里的柳飘红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 就算被曹德收服,骨子里依旧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野性。 眼下这是怎么了? 不像是江湖儿女,倒像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 “你想干嘛?” 曹德试探道。 柳飘红没理会曹德的满头雾水,拉着他的手走到山寨舆图前。 挺着隆起的小腹,手指在凉州的地界上重重点了一下。 “你以为我会为了这点儿女情长和你闹别扭?我是看到了咱们以后的机会!” 话音落下,柳飘红像是变了一个女人。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流寇,迟早会被官府消灭,想要站稳脚跟,砸碎这个乱世,必须有地盘有人,有各种资源和产业,没有稳固大后方的起事,等于是无根的浮萍。” 一番话说完,曹德渐渐明白了柳飘红的心思。 在此之前,曹德隔三岔五给柳飘红灌输现代的军事理论和斗争理论。 从根据地建设到人员管理。 资源积累,战略布局,后勤保障,百姓工作。 柳飘红不但全部听进去了,还彻底抛弃了以前的流寇思维。 “朝廷昏庸无道,巡抚韩齐在凉州横征暴敛,流民一天比一天多,用你的话来说,这是敌人的昏招,我们的机会。” 柳飘红的山寨收留了大量流民,光靠那点积蓄和偶尔的劫掠撑不了多久。 吃饭要粮,治病要药,养兵要钱。 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资源做支撑。 曹德娶了唐语嫣,成了唐清晏的女婿,不但能让曹德的明面力量固若金汤。 还能反哺山寨的发展。 唐家是什么人家? 吏部左侍郎,三个儿子都在朝为官。 人脉广,家底厚。 不说别的,起码不用再担心官军围剿,大兵压境。 有了绝对安全的发展空间和时间,柳飘红才能有条不紊地改善流民生活,把他们训练成真正的战力。 曹德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欣慰。 谁能想到。 当初那个只会劫富济贫,满脑子流寇思想的义匪,如今有了这么长远的战略眼光。 懂得从长远利益出发,考虑根据地的发展。 柳飘红继续说道:“以前你我招募流民,全都要偷偷摸摸,怕被朝廷扣上聚众谋反的帽子,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朝廷认可的忠武校尉,又是名门女婿,可以打着安置流民的旗号,光明正大地招募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 安胎的这段时间,柳飘红看了不少书。 放眼历朝历代,偷偷接纳,招募流民都是重罪。 朝廷比地方豪强,各路反贼更加清楚流民的危险性。 但凡是流民,都是被朝廷逼得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会真心实意地跟着你干。 因此,私募流民最轻也是斩立决。 另一方面。 借着曹德的官府影响,柳飘红就能以半公开的方式招募流民。 有了人,也就有了钱。 挖掘煤矿,换取大量银子。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曹德忍俊不禁地调侃道:“一段时间没见,你这女人怎么满脑子都是钱和人,活脱脱一个财迷。” “财迷怎么了,还不是你教的。” 柳飘红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说过,钱财决定起事的胜败,没有钱和粮食,咱们就养不起人和兵,什么根据地,你还说人心向背是关键,收拢流民得了人心,才能和那些昏官,奸臣斗争,做成你心里想做的大事。” 第一卷 第269章 繁文缛节的大婚筹备 没想到自己随口教的屠龙术,柳飘红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还能活学活用,将曹德娶亲这件事和根据地建设,收拢人心,对抗朝廷的大战略联系起来。 这一刻,曹德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顾虑。 柳飘红已经不是那个一根筋的女匪。 “哈哈哈,好一个奇女子!” 曹德忍不住揽住柳飘红的腰,赞许道:“你说得对,这次和唐家联姻确实是咱们的一个大好机会,既能解决眼前诸多困境,又能为以后的发展积蓄力量。” 柳飘红靠在曹德的怀里,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我可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更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咱们过苦日子。”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柳飘红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和曹德的孩子,出生在一个安稳的世界。 傍晚,曹德没有急着下山,主动留在山寨陪柳飘红待上一晚。 柳飘红一改往日的泼辣,依偎在曹德的怀里,听他讲未来规划。 自己选对了人,也走对了路。 跟着曹德不仅能摆脱流寇的身份,还能做成一番真正的大事。 第二天清晨,曹德准备下山。 柳飘红亲自送曹德到山寨门口,依依不舍道:“你放心下山吧,等你和唐小姐的婚礼办完,咱们就开始动手扩大势力。” “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等我回来。” 说完,曹德翻身上马,挥手告别柳飘红。 曹德即将迎娶唐语嫣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间传遍了白河县。 甚至还惊动了庆阳府周边的村镇。 当地人谁不知道曹德。 如果真有人不知道,那他肯定是外乡人。 手握两县实权,保安团精锐上千,保境安民威名远扬。 娶了告老还乡的吏部左侍郎的千金,曹家祖坟都要被青烟彻底笼罩了。 消息传开,青石村第一个沸腾起来。 村里的百姓比自己家办喜事还高兴,自发地张灯结彩,灯笼挂满了坞堡的大街小巷。 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了大红喜字。 县城里的商铺老板们纷纷打出“大婚同庆”的招牌。 相当于现代的促销打折。 粮油铺,布庄,酒楼前排起了长队。 长期受到保安团的保护的周边村镇百姓,也都提着自家种的蔬菜,养的鸡鸭往青石村送礼。 富户们更是不敢怠慢。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名贵药材,一车车地往青石村送。 生怕送晚了得罪了这位如今的“土皇帝”。 曹德看着堆成小山的贺礼,多少有些无奈。 富户的贺礼不要白不要。 穷苦百姓的东西,需要照价购买。 当即,曹德让人搬来桌椅登记,吩咐柳书明按照市价将百姓送来的蔬菜和鸡鸭鹅结算成铜板与银子。 “曹爷,这怎么使得!” “没有您护着咱们,我们村早就被山贼抢光了。” “大伙送东西恭贺您大婚是一点心意,哪能要您的钱。” “就是啊,曹爷,您太见外了!” 百姓们说啥都不肯要钱。 没有曹德和保安团,十里八乡不是被山贼洗劫一空。 也会死于不久前的流寇攻城。 曹德笑着摆手道:“各位乡亲,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些东西必须按市价给钱,不然,你们就拿回去吧。” 犟不过曹德的坚持,百姓们只得收下银两,心里对曹德的敬佩更甚。 热闹归热闹,筹办婚礼的烦琐也让曹德头大如斗。 古代的婚礼讲究三书六礼,一步都不能错,更不能省。 光是前期准备,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天子大婚需要起码一年的时间准备,官员和地方豪强的婚事也要几个月的准备时间。 曹德可没工夫将精力放在这里头。 好说歹说,才将时间压缩到半个月。 时间一旦压缩,好多事情也都挤在了一起。 比如。 给百里侯,千里侯送请柬。 也就是知府和县令。 除了给官员送帖子,还要准备新房的家具,被褥,首饰。 筹备婚礼当天的宴席和仪仗。 事无巨细,都得一一安排妥当。 身为现代人,曹德最烦这些繁文缛节。 原本以为热热闹闹的就行,白雨薇和陆瑶却觉得婚礼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不能有半点马虎。 “夫君,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啊,送请柬这种事情需要你亲自去,交给外人就是失礼。” 见曹德安排几个干儿子去给知府和县令送请帖,白雨薇难得地和曹德唱反调。 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 “知府大人那边你必须亲自去拜访,新房的被褥得用最好的丝绸,绣上龙凤呈祥,这些都得你拿主意。” 陆瑶也在一旁帮腔,拿着一叠写好的请柬递给曹德。 “夫君,你看请柬的措辞是不是太简单了?聘礼也不能太寒酸。” “唉。” 曹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眼前一堆需要处理的事务,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事你们看着办就行,雨薇,你是正妻,礼数上的事你说了算,小瑶心细,聘礼请柬这些你和雨薇商量着来,不用问我。” “你就这么不管了?” 白雨薇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委屈。 身为当家主母,礼数不周丢的不光是曹德的脸。 别人还会说白雨薇不懂礼数,不配大妇之位。 看着白雨薇眼里的失望,曹德敷衍道:“是我不好,你们说怎么弄,我就怎么弄,都听你们的行了吧?”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更烦琐的还在后面。 撰写三书。 三书是古代婚礼的核心,包括聘书,礼书,迎书。 每份都有严格的格式和措辞,必须男方亲自撰写,进而体现对女方家族的重视。 面对着陆瑶端来的笔墨纸砚,曹德一阵头皮发麻。 现代人写惯了简体字,哪里会写这些工整的毛笔字。 更别说还要写出一篇晦涩难懂的古文措辞。 “那个,能不能让柳先生代笔?” 曹德可怜巴巴地看向二女。 提议请柳书明代笔。 “柳先生饱读诗书,写出来的字肯定比我好。” “不行!” 白雨薇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你的心意,必须亲自写,唐老大人若是看出别人代笔,肯定会不高兴的,别人也会说你不重视嫣儿妹妹。” 第一卷 第270章 盛世栋梁,乱世枭雄 任何事情都能商量,唯独这些事情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纵然白雨薇和唐语嫣都是曹德的正妻,后者还是要叫白雨薇一声姐姐。 身份无大小,过门有先后。 作为曹德长媳,白雨薇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看到小娇妻那副坚持不妥协的表情,曹德无奈地放弃了抵抗。 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这些繁文缛节。 果然。 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 古代女人以夫君为天是真的。 而在某些事关礼法的问题上,态度坚决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字写得不好,你们可别笑话我。” 曹德赌气似的翻了翻白眼。 白雨薇和陆瑶露出了笑容,一左一右地凑到曹德身边。 陆瑶认真讲解“三书”的格式和措辞。 一会儿说这里不对,一会儿说那里要改。 耐心地指导着曹德进行修改。 娇妻美妾陪伴身旁,曹德莫名感觉这些繁文缛节,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撰写完三书,曹德彻底躺平了。 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乖乖配合就行。 繁文缛节就繁文缛节吧,只要她们高兴。 时间一晃到了大婚前一天。 官道上,知府王怀安的马车即将抵达青石村。 从接到曹德的婚宴请柬开始,王怀安心情一天比一天烦躁。 曹德如今的实力,已不是一个忠武校尉所能概括的。 “大人,您看外面。” 耳听张师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王怀安掀开车帘将目光投向窗外。 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百姓们穿着整洁的衣物,拿着农具伺候着庄稼。 田埂上时不时可以看到巡逻的青石村保安团乡勇。 身着统一的皮甲,步伐整齐地巡逻。 “这白河县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王怀安喃喃自语。 庆阳府治下大部分地区一片萧条,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 唯有白河县在曹德的治理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到了青石村的外围。 远远望去,一座巍峨的坞堡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门前,红灯笼挂满两侧,大红喜字贴得随处可见。 王怀安警惕更甚。 曹德不仅会治民,还会练兵。 这样的人才放在太平盛世,绝对是朝廷栋梁。 可在这乱世…… 一旦生出异心,就是最可怕的枭雄反贼。 “曹德的治世之才确实难得,但愿唐老大人能够管得住他。” 王怀安脸色复杂道。 有本事让流民和当地老百姓安居乐业,将荒田变成沃土,说服唐清晏和当地士绅出钱修建水渠,训练出如此精锐的军队。 一桩桩一件件。 放眼整个大楚,也没几个人能比。 欣赏曹德的本事,王怀安又深知越有本事的人,越需要警惕。 唐家在朝廷人脉广阔,曹德成了唐家女婿,势力会越来越大。 回头看向同在车内的两个儿子,王怀安正色道的:“盛世,臣子有能耐是好事,乱世之中,臣子有能耐又手握兵权,就未必是好事了,曹德到底是忠于朝廷的良将,还是想拥兵自重的枭雄,谁也说不准。” 闻言,两个儿子沉默不语。 父亲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人心叵测,也不能测。 曹德若是真的生出异心,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坞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王怀安刚刚下车,马上成为众人的焦点。 一侧是白河县和古县的官府中人。 县令汪有道穿着一身官袍,带着谄媚的笑容向王怀安行礼。 古县方面只来了沈连和几名皂隶,并未看见新任县令谢渊的身影,想必是不敢来了。 曹德软禁谢渊的事,王怀安多少有所耳闻。 另一侧则是地方豪强。 这些豪强以前都是各自为政,有些还和曹德发生过摩擦。 自从青石村一家独大,豪强们立刻转变态度,主动对曹德俯首帖耳。 显然是被曹德的实力折服。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周边村镇的乡绅和商铺。 “王大人远道而来,学生有礼了!” 柳书明穿着青色长衫走了过来,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紧随其后的是几个头发花白的村老,还有曹德的几个干儿子。 “柳先生客气了。” 王怀安淡笑道:“曹校尉与唐家联姻这等喜事,本府自然要来亲自捧场。” “大人里面请,校尉正在村里等候各位贵宾。” 柳书明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排曹忠等人陪着王怀安进去,自己留下接待其他宾客。 王怀安一行人跟着曹忠走进坞堡,堡内景象比外面更加热闹。 百姓们穿梭其间,欢声笑语不断。 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全副武装,看上一眼就让人望而生畏。 王怀安生出浓浓的忌惮。 筹备婚礼的繁文缛节早已让曹德头大如斗,一天内应付这么多宾客,更是让曹德身心俱疲。 可是没办法,有些事情躲是躲不开的。 道贺的宾客都是他必须维系的人脉。 就算再疲惫,曹德也不能有丝毫懈怠。 “王大人远道而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恭喜曹校尉娶得如花美眷。” 寒暄了几句,曹德便把王怀安请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甚欢。 王怀安坐在角落里,观察着眼前的景象,既欣赏曹德的治世之才,希望他能成为朝廷的栋梁,稳定凉州局势。 又担心曹德会有枭雄潜质。 拥兵自重,威胁朝廷的统治。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道贺的贵客越来越多。 庆阳府,白河县,古县的官员,周边的豪强乡绅,商铺老板。 还有一些远方的商会代表,一个接一个地登门拜访。 整个青石村完全被喜庆和显赫所笼罩着。 所能想到一年多之前,青石村还是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现如今,称之为北地第一村也不过为过。 大婚带来的荣耀和排场,不止环绕于曹家。 众村民也能跟着沾光。 这场婚礼不仅仅是一场喜事,更是青石村向外界展示实力的机会。 天还没亮,昨晚喝了一肚子酒的曹德被白雨薇和陆瑶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一个给他穿崭新的校尉官袍,一个给曹德梳理头发。 “夫君,你动作快点,迎亲队伍要出发了,千万不能耽误吉时!” “腰带系紧点,不然显得不精神,唐老大人看了会不高兴的!” 第一卷 第271章 迎亲路上的拦路人 迷迷糊糊的曹德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二女摆弄。 昨晚接待提前到来的宾客折腾到后半夜,刚睡下没多久就被薅了起来。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能不能再睡一会儿……” 曹德不停地打着哈欠。 陆瑶苦笑道:“夫君,算是奴家求你了,忍一忍,等接回嫣儿妹妹,晚上就能好好休息了。” 曹德只能强打精神配合穿戴。 半个时辰后收拾妥当,曹德又是一阵唏嘘。 要是在现代,婚礼哪有这么多讲究。 领个证,请亲朋好友吃顿饭也就齐活了。 哪像现在。 折腾得人半条命都快没了。 “走吧,迎亲队伍都准备好了。” 白雨薇扶着曹德的胳膊,叮嘱曹德别忘了带上糖和点心。 一会儿游街的时候分给孩子们与民同乐。 迎亲队伍整装待发,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最前面是两面写着“曹”字的大旗,后面是吹鼓手。 再往后是数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保安团士兵,十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车厢挂着五颜六色的绸带。 里头装着用来接亲的聘礼。 曹德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队伍,脑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新鲜感。 前世常年驻守边疆。 这辈子能体验一次古代的盛大婚礼,也算是没白穿越。 “出发!” 随着柳书明一声令下,迎亲队伍缓缓移动。 队伍进入县城,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 一边朝着百姓们拱手,一边安排人分发点心和的糖块。 刚开始,曹德还能保持着笑容,耐心地朝着百姓们拱手打招呼。 随着时间的推移,胳膊变得酸痛。 笑容也渐渐变得僵硬。 “怎么还没到……” 曹德疯狂吐槽。 以往,曹德进入县城,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唐家。 然而今天,队伍慢得就跟蜗牛爬似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快点到唐府。 随后,曹德眼神变得呆滞,机械地朝着两边的百姓拱手 “快点把新娘接回来,老子要好好睡一觉!!!” “主公,再坚持一下,快到唐府了。” 看出曹德的疲惫,柳书明低声安慰曹德再忍忍,围观的百姓起码数千人,这时候千万不能丢了体统。 曹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 可怎么看都像是强颜欢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曹德终于看到了唐府大门的轮廓。 这一刻,曹德像是看到了救星,疲惫感消散了大半。 一会儿要接新娘,不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曹德翻身下马,迅速整理衣冠,朝着唐清晏拱手行礼,语气恭敬道:“岳父大人,小婿前来接嫣儿回家。” 唐清晏点点头,严肃道:“语嫣是老夫的掌上明珠,从小被老夫娇生惯养,今天把她交给你,望你能好好待她,绝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必定会好好待嫣儿,此生不渝。” 曹德真诚保证。 唐清晏侧身让开道路,说道:“进去吧,嫣儿在里面等你。” 谢过唐清晏和唐家一众亲属,曹德跟着丫鬟走进了唐府,穿过庭院来到闺房门口。 “小姐,姑爷来了。” 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片刻后,门被打开了。 唐语嫣穿着大红的嫁衣,头戴凤冠,静静地站在房间里。 曹德的心跳瞬间加速,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两人的心跳。 “嫣儿,为夫来接你回家。” 唐语嫣的肩膀抖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丫鬟端着两杯酒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姑爷,小姐,该喝交杯酒了。” 两人手臂相交,缓缓喝下了杯中酒。 “走吧,我们回家。” 曹德拦腰抱起唐语嫣。 “啊!” 唐语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了曹德的脖子,脸颊贴在胸膛,清晰地感受到曹德有力的心跳声。 将为人妇的忐忑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和安全感。 迎亲队伍再次出发,带着唐府一行人返回青石村。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前面忽然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 曹德皱了皱眉。 曹忠动作飞快地从前面跑了回来,沉声说道:“爹,前方好像出事了,一群人说是要见你,身上全都是带着伤,躺在地上好像已经起不来了。” “一群伤者要见我?” 曹德催马向前走去。 大婚之日,一群人挡在队伍前,而且身上全部挂彩,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找茬。 果不其然。 前方路上的确躺着十几个人。 身上布满了伤口,看起来狼狈不堪。 “哥舒泰,你……” 打量着这些人的样貌,曹德猛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西戎商人哥舒泰。 两个月前,墨家巨子墨渊带领两名墨侠,护送乌兰公主返回西戎王庭,曹德特意安排墨渊替他给哥舒泰传话。 让他下次带领商队来中原的时候,带点好马过来。 哥舒泰是西戎有名的商人,商队护卫也有不少。 怎么会被打得如此狼狈? “曹……曹爷救命……” 同一时间,身负重伤的哥舒泰也看到了曹德,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出什么事情了?你们怎么搞成这样,商队其他人呢?” 曹德下马检查哥舒泰的伤势。 “就剩我们了,其余人都死了,货物也被抢走了。” 哥舒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昏了过去。 万幸。 其他负伤的商队众人,勉强还能坚持下去,断断续续说明了原委。 就在昨天,商队带着大量货物和马匹进入庆阳府地界。 岂料大量匪徒从道路两旁杀了出来。 二话不说,见人就砍。 对方人数多达数百,商队众人根本不是对手。 靠着十几名护卫贴身保护,哥舒泰这才捡回一条命。 昼夜不停地赶到青石村求助。 “什么?!” 曹德勃然大怒。 几百人山贼,光天化日抢劫商队。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 经过曹德不间断的剿匪,庆阳府下面的匪患基本被扫荡一空。 纵然依旧有部分山贼土匪,也掀不起大风浪。 几百人拦路抢劫,这特么根本不可能。 哥舒泰的商队被抢,而且是在曹德保护的地界。 之前让哥舒泰带的一百匹西戎马,也都落到了山贼手里。 敢在这里动手的,绝非等闲之辈。 第一卷 第272章 田家三寇 “曹校尉,看来他们是遇上硬茬子了。” 王怀安骑马走到曹德身边,话中带着几分凝重。 听出王怀安话里有话,曹德不动声色地反问道:“王大人可知这一带有哪股势力,能够拥有数百人马,并且有种在官道上劫掠商队?” 王怀安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永昌府的田家庄?” “田家庄……是他们。” 如果真是他们,问题倒是也说得通。 永昌府和庆阳府分属两地。 同属凉州道治下的府城。 由于相隔有一段距离,曹德对于永昌府的情况不甚了解。 不过对于田家,倒是有些耳闻。 庄主田龙,下面两个弟弟分别叫作田虎和田豹。 手下养了不少私兵,听闻连当地官府都要让他三分。 外人提起田家,往往用田家三寇来形容他们。 能被人冠上寇这个字。 可见三兄弟都不是善类。 “田家庄可不是普通的豪强,庄主田龙天生神力,武艺高强,两个弟弟一个贪婪无度,另一个手段狠毒,听闻在官场有些门路,官府都动他们不得。”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王怀安进一步向曹德介绍了田家的具体情况。 田家私兵差不多有两千余人。 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 前不久,庆阳府周边的几个村镇遭到匪寇袭击。 匪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王怀安派出官差追查许久,隐约查到那些所谓的匪寇,其实是田家庄的私兵假扮。 故意冒充匪寇拦路抢劫,骚扰村庄,借此扩充势力抢夺资源。 “想必这支商队带来的货物引起了田家庄的觊觎,这才会遭遇飞来横祸。” 王怀安捋捋胡须,分析田家庄越境行凶的原因。 闻言,曹德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 一抹杀机在眼底一闪而过。 田家庄肯定是盯上了哥舒泰带来的一百匹马! 假扮匪寇袭击商队,分明是骑在曹德头顶拉屎撒尿。 田龙一家子真是活腻歪了! “婚事要紧,先别冲动。” 王怀安提醒曹德大局为重。 曹德压下心头的怒火,王怀安说得没错,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大婚之日宾客满堂,若是因为这件事打乱了婚礼的节奏,不仅会让唐家面上无光,还会让前来观礼的宾客看笑话。 更重要的是。 田家庄兵强马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祸害。 曹德需要时间准备。 “曹忠,让人把他们抬上马车,送往医馆请秦大夫亲自诊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他们,派几个人去出事地点仔细勘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查明到底是不是田家庄干的。” “是!” 众人小心将哥舒泰和商队成员抬上马车,先一步送回青石村。 “田家庄,这笔账老子记下了,等婚礼结束,老子定要踏平田家庄!” “曹校尉,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王怀安在此提醒曹德三思而行。 田家庄有胆子冒充匪寇越境袭扰村庄,还敢公然抢劫商队,背后恐怕有大靠山给他们撑腰。 若是动了田家,有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 “王大人放心,曹某做事从来都是三思而后行,可若是真有人在我的地界上撒野,不管背后有什么靠山,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王怀安叹了口气。 田家庄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告知田家庄详情,多少带着一些的以恶制恶的想法。 可要是曹德做事过于狠辣。 反倒是引来麻烦。 “先回青石村,婚礼不能耽误。” 曹德下令队伍继续前进。 至于田家庄的事…… 等婚礼结束再慢慢处理。 路上出了这么一个插曲,迎亲队伍的喜庆并没有被破坏。 百姓们好奇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看曹德依旧带着笑容,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不多时,迎亲队伍回到了青石村坞堡门口。 此时的坞堡早已是人山人海。 堡内的空地摆满了桌椅,丰盛的菜肴和美酒香气扑鼻。 主位上,唐清晏和青石村的老村长并肩而坐。 王怀安,汪有道,高师爷等人坐在主位旁边的桌子。 “曹德这厮真乃人中龙凤,一介泼皮变成世家女婿,真等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汪有道端着酒杯,五味杂陈地感叹曹德一路以来的运气。 高师爷笑而不语。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没到十年,仅仅一年多的时间。 当初那个性命悬于一线,带着礼物上门求他保护的田舍汉,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王怀安眼神复杂地看着远处的曹德。 曹德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而田家庄的自讨苦吃,恐怕会成为曹德进一步扩张势力的借口。 “对了,怎么没看到唐老大人的三个公子?” 天生慢半拍的汪有道突然发现,热热闹闹的婚礼现场,始终不见唐清晏三个儿子的身影。 听到这话,周围宾客们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唐清晏地说道:“朝廷事务繁忙,他们抽不开身回来,只能让老夫代为转达他们的祝福。” 熟悉朝廷局势的王怀安微微皱眉。 唐清晏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听说陛下南巡江南,朝中文武大臣跟着去了一大半,想必老大人的三位公子,也都跟着圣驾去了江南吧?” 就在这时,有人不合时宜地说起一桩趣事。 北方乱成一锅粥,江南则是相对平静。 皇上说是巡视江南。 咋看都像是过去躲清静。 一番话激起千层浪。 引起了周围宾客们的共鸣。 “朝廷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奸臣当道,百姓们民不聊生,陛下去了江南,难道是打算抛弃北方吗?” “继续这样下去,大楚的江山,恐怕要保不住了。” “小点声,不要命了!” 宾客们的议论声渐渐变小,却依旧充满着朝廷的失望和无奈。 唐清晏脸色沉重。 天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寒心。 宾客们说得对。 江南的稳定,全部是建立在地方大族和世家把控的基础上。 一旦陛下长居江南,北方的乱局只怕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朝中文武大半随行,留守皇城的丞相和王枢密的明争暗斗,也将会日趋白热化。 山中无老虎。 无疑是给了地方豪强和叛军可乘之机。 田家庄敢如此嚣张。 恐怕也和朝廷的混乱脱不了关系。 第一卷 第273章 新郎官的体贴 随着吉时已到,针对朝廷议论声才跟着消失。 曹德和身穿喜服的唐语嫣并肩而立,朝着天地的方向深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婚礼仪式在热烈的氛围中圆满完成,曹德抱着新媳妇进了洞房。 “夫君,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啊?” 房中,曹德顺手揭开了盖在唐语嫣头上的红盖头,满面笑容看着自己新媳妇。 “当然是看美人了,古人都说了,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说着,曹德低头吻住唐语嫣。 怀里的小娇妻紧张得像是一只小老鼠,就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 “咕噜噜……” 吻到一半,一阵异响打破了和谐景象。 唐语嫣满面绯红,就像一颗像熟透的红果,猛地把头埋进曹德怀里。 “别听……” 曹德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是自家媳妇肚子饿了。 也难怪。 唐语嫣一整天都绷着神经,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定是饿坏了。 “傻丫头,饿了怎么不早说。” 曹德宠溺道:“你等着,你给你拿吃的。” 至于规矩,去他奶奶的。 自家的媳妇自己疼。 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柜子旁,曹德弯腰打开柜门,里面摆着精致的糕点和几道清淡小菜。 “夫君,你……你怎么在房间里准备了这么多吃的?难不成你还会卜算?” 见柜子里还有一碗甜汤,唐语嫣整个人都懵了。 谁家洞房花烛夜,婚房柜子装着一大堆吃食。 “说出来你别笑话我,这些都是我命人提前给我准备的。” 将各种吃食端到唐语嫣面前,曹德笑呵呵地解释自己的小妙招。 前一世,曹德没结过婚。 却也知道婚礼当天,新郎新娘谁都吃不饱。 不是忙着招待客人,就是挨桌敬酒。 提前准备点吃的,免得喝酒的时候胃疼。 至于甜汤,也是用来解酒的。 酒后一碗汤,赛过活神仙。 “咯咯咯。” 听了曹德这些似是而非的小妙招,唐语嫣笑得花枝招展。 “快吃吧,垫垫肚子,不然晚上该胃疼了。” “那你呢?” “媳妇先吃,男子汉大丈夫,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曹德拿起一块桂花糕喂给唐语嫣。 唐语嫣吃了一小口,眼眶泛红。 从小被家族教着名门闺秀的规矩。 婚礼当天要端庄得体,就算饿了也只能忍着,从未有人像曹德这样不顾礼节,亲手喂她吃食。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曹德爱意满满地说道:“要是不够,我再让人给你做。” 唐语嫣摇摇头,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道:“够了够了。” 看到小媳妇满足的样子,曹德心里也暖暖的。 能有这样一段温馨的时光,属实是不容易。 “夫君,你快去陪宾客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唐语嫣美美地喝了一口甜汤,又想起新郎官还要出去陪酒。 “你吃完了就好好休息,不用等我。” 说完,曹德又低头在唐语嫣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刚走出内院,就看到曹忠,曹孝四个义子,还有柳书明,胡彪等人在门口等候。 众人是曹德的核心班底,也是今天的“挡酒团”。 知道曹德要陪众多宾客敬酒,柳书明特意叫众人过来分担。 “主公,宾客们都还在等着,我们该去敬酒了。” “都把吃奶的力气拿出来,上!” 曹德露出招牌式的泼皮坏笑。 曹忠等几个义子身强力壮,酒量同样惊人。 遇到难缠的宾客,有他们上前替曹德挡酒。 柳书明心思缜密,擅长言辞。 既不得罪对方,又能帮曹德少喝几杯。 敬酒的场面壮观热闹,曹德走到哪里,哪里就响起热烈的呼声。 曾经的青石村泼皮,已经成了连知府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一方豪强。 这样的崛起速度,足以让所有人震撼。 “王大人,您的脸色不太好,莫非身体不适?” 擅长讨好上官的汪有道,敏锐地注意到王怀安面色有异。 “不胜酒力,有些上头。” 王怀安简单敷衍了几句,目光依旧盯着曹德。 等曹德陪着宾客们敬完三轮酒,时间已经是深夜。 大部分宾客酩酊大醉,被手下人搀扶着回去休息。 唐清晏年纪大了,先一步被家丁搀扶着回房休息。 曹德正准备让人收拾宴席,王怀安突然走上前,说道:“曹校尉,老夫不胜酒力有些头晕,不知可否借贵府一处静室休息片刻?” 曹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王怀安脸上毫无醉意,怎么会突然不胜酒力? 显然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 “柳先生,你带王大人去东厢房休息,任何人都不准打扰。” 送走了王怀安,曹德喊来曹忠交代几句。 负责处理宴席的后续事宜。 东厢房静室内,桌上摆着一壶热茶。 见曹德低头进来,柳书明给两人倒了杯茶,识趣地退了出去。 王怀安端起茶杯撇去上面的茶叶,缓缓道:“曹校尉,如今世道混乱,流寇四起,叛军横行,老夫心里实在不安,想听听你的看法。” 此话一出,曹德便知王怀安已经怀疑起自己胸怀大志。 不肯满足于地方豪强的身份。 “不瞒大人,除非陛下能够拨乱反正,否则……天下还会更乱。” “放肆!” 耳听曹德非议皇上,王怀安厉声喝道,“奸臣当道蒙蔽圣听,只要清除奸臣整顿朝纲,大楚的江山必然能恢复往日的荣光!天下之乱,绝非陛下之过。” 曹德暗暗叹了口气。 王怀安也是个忠臣,可惜却是个愚忠。 皇帝昏庸,朝廷腐败。 这是谁都知道事实。 和唐清晏一样,王怀安知道却不愿意承认。 只愿意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奸臣身上。 “皇帝带着朝中文武随行江南,这不是火上浇油,又是什么呢?” 曹德可以和唐清晏心平气和谈论天下大势,换成知府王怀安,则需要另外一套话术。 边军每年能够领到粮饷只有一半。 他们守护着大楚的北方屏障,朝廷却连基本的粮饷都无法保障。 这就像一家人。 兄弟之间互相争斗,不顾外敌。 结果只会让外人有机可乘。 “你是说西戎会趁机入寇?” 王怀安惊诧道。 第一卷 第274章 贩卖焦虑 “不仅是西戎,还有西域各国,以及那些不肯安分守己的豪强,流寇。” 不动声色进行话题转移,曹德指出除了西戎是威胁中原的心腹大患。 眼前还有不少的祸害。 西戎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碍于边军的威慑才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边军因粮饷问题哗变,战斗力直线下降,西戎必然会趁机南下。 到时候。 不光是凉州,整个北地都将沦为战火蔓延之地。 “西域各国看似弱小,无力攻打中原,却有能力威胁咱们北地和凉州。” “另外,地方豪强的刀子,如今也是越磨越锋利了。” 话锋一转,田家庄被曹德丢了出来。 “庄主田龙圈养两千余私兵,假扮匪寇袭击村镇,劫掠商队,官府因为惧怕田家庄势力一直对他束手无策,养虎为患,总有一天会被虎吞,大人与其担心天下,在下认为更应该担心眼前的局面。” “你还要扩军?” 都是聪明人,王怀安秒懂曹德的意思。 “没错!” 曹德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仅要扩军,还要配备大量的兵器,曹某目前能力有限,无力为朝廷平定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一亩三分地。” “田家庄威胁凉州安定,曹某就踏平田家庄,西戎敢南下侵扰,我就率军北上抵御外敌。” 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进一步表达了只有“枪杆子”才能护一方平安的打算。 “拥兵自重,等于意图不轨,你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王怀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陛下去了南方,朝中的几位大人必然会钩心斗角,朝廷治我的拥兵自重是后面的事情,如果挡不住各路宵小之徒,咱们的脑袋恐怕不用朝廷摘,别人已经先一步拿走了。” “曹某练兵问心无愧,都是为了护境安民,比起那些在朝廷里中饱私囊,不顾百姓死活的奸臣,起码干净了一百倍,一千倍!” 王怀安被曹德的话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曹德说的是实话。 没有实力,各路豪强和流寇就能想要了他们的脑袋。 所谓的忠君报国,朝廷怪罪,也都无从提起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王怀安心头充满了挣扎。 “王大人恕罪,非是我不敬朝廷,问题是陛下都不管咱们了,咱们自己也不管自己,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曹德唏嘘道。 “如今的世道已经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我能做的就是守住脚下的这片土地,保护好这里的百姓,陛下若能醒悟,知道善待百姓,或许局面还会有所改善。” “可是……唉。” 曹德摇头不语。 打从根本上,他就不可能和朝廷,所谓皇帝尿到一个壶里。 这次南游江南,与其说是巡视。 曹德更认为是有衣冠南渡的考量。 一旦北方局势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搞不好朝廷就会迁都南方。 彻底放弃北方地盘。 曹德的话像一记重拳,敲碎了王怀安坚守多年的忠君之道。 可让他彻底放下对曹德拥兵的警惕,王怀安又实在难以放心。 “清除奸臣,整顿朝纲是大事,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曹德继续蛊惑。 人为制造恐慌,贩卖焦虑。 西戎在关外虎视眈眈,田家庄在眼前兴风作浪。 百姓们活不下去只能四处逃亡,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最终演变成流寇。 这些问题,都不是几封奏折。 喊几句忠君口号就能解决的。 “田家庄今日敢越境劫掠,假扮匪寇害民,明天就敢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官府治不了,朝廷管不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坐大下去?我扩军绝对不是为了拥兵自重,更不是为了对抗朝廷,而且给朝廷分忧。” 曹德彻底反客为主,冠冕堂皇的凛然之语张口就来。 听着听着,王怀安无力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是实话?” 王怀安问道。 “句句属实,天日可鉴。” 曹德郑重其事地保证,扩军是为了安民守天下。 如果有一天,曹德伤害黎民百姓,情愿五雷轰顶。 “我虽是泼皮出身,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王怀安沉默了许久,挣扎的情绪开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认可。 “罢了罢了。” 王怀安释然道:“你想扩军就扩吧,但要记住你说的话,若是敢利用兵权伤害百姓,就算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向朝廷参你一本!” 曹德连忙拱手道:“多谢王大人成全,曹某定然铭记今日之言,绝不敢忘!” 说服了王怀安,等于扫清了最大的官方阻力。 随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 多是关于凉州的局势和百姓的生计。 王怀安依旧忠于朝廷,却也默认了曹德的做法。 甚至隐晦地表示,若是曹德对付田家庄,庆阳府这边会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人从静室出来已是深夜,曹德送走王怀安,交代曹忠等人务必做好宾客的安置工作,才转身朝着新房走去。 新房里,唐语嫣手里捏着一块手帕,脸上挂着些许不安。 听到开门声,唐语嫣立刻抬起头。 看到曹德进来,唐语嫣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要陪到天亮呢。” “让我的嫣儿等久了,是我的不对,外面的事处理完了。” 抱着温柔的新媳妇上炕,曹德嘿嘿一笑,语气暧昧:“嫣儿,夜深了,咱们也该休息了。” 唐语嫣紧紧地闭上眼睛,任由曹德摆布。 不一会,新房里的灯光暗了下来。 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次日清晨,新媳妇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盘起头发推醒了曹德的。 按照礼数。 今天该去给唐清晏请安。 梳洗打扮一番,夫妻二人乘坐马车前往县城。 “田家庄的事情,老夫已经知道了,田家三寇不是善类,对付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午饭间,唐清晏主动聊起田家庄的事情。 猜到曹德不会善罢甘休。 提醒曹德凡事都是留一线。 可以惩罚,最好不要全部屠灭。 第一卷 第275章 先礼后兵战术 “小婿明白。” 曹德点点头。 婚礼后续事宜处理完,曹德就会率军前往田家庄。 一百匹好马,说什么也不能便宜别人! 唐清晏捋着胡须,说道:“老夫虽然告老还乡,但在朝廷里还有些人脉,你尽管放手去做,只要对得起朝廷和百姓,谁都奈何不了你。” 曹德拱手道:“多谢岳父大人,若是真有需要,小婿定然会向您请教。” 拜见完老丈人,曹德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有了王怀安的默许,唐清晏的支持。 扩军,征讨田家庄的计划变得更加稳妥。 大婚的热闹劲儿还没散干净,青石村的议事厅重新聚满了人。 曹德坐在主位,面前摊开一幅舆图。 手指重重按在永昌府田家庄的位置,抬眼扫过两边坐着的曹忠,柳书明,苏俊,鲁源,李俊,胡彪等心腹。 “喜酒喝完了,咱们也该办正事了,田家庄那伙杂碎是时候收拾了。” 干儿子曹忠噌地站了起来,说道:“爹,您就下令吧,那帮孙子抢咱们的马,这口气憋得弟兄们胸口疼。” “急什么,先坐下。” 曹德淡淡一笑道:“打仗得讲究个名正言顺。” 胡彪跟着附和道:“大哥,田家庄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附近百姓早就恨透他们了,咱们出兵收拾他们是为民除害,百姓们肯定会全力支持。” 曹德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少安勿躁。 打仗不光靠一腔热血,有时候还要师出有名。 咱们有实力,田家庄背后也有靠山。 贸然出兵,朝廷那边说不定会有人借机发难。 先礼后兵,占住道义的制高点。 “柳先生。” 柳书明忙应声道:“主公吩咐。” “你去一趟庆阳府知府衙门,通知王大人以官府的名义起草一封文书。” 曹德指尖在舆图上敲了敲,似笑非笑道:“挑个机灵稳当的当使者,规规矩矩将文书送过去。” 柳书明眼前一亮,笑道:“主公这招先礼后兵,必然能够收到奇效。” “呵呵呵,不让他们继续蹦跶,又怎么能摔死这群混蛋呢。” 曹德冷笑道。 和平解决的条件一大堆。 除了将马还回来,还有一笔笔的账要算。 哥舒泰商队的损失,死难者的补偿,耽误曹德精力的补偿。 一笔一笔,慢慢算。 田家庄要是敢不给,或者给使者甩脸子。 也就到了他们彻底灭亡的时候。 名正言顺地出兵踏平田家庄。 天下人只会说曹德是替天行道,为官府除祸害。 保证不会有任何的闲言碎语。 就算田家庄背后有人撑腰,曹德同样占着理。 正说着,门外人通报。 “主公,哥舒泰求见,说是有要紧事商量。” “他来得正好,让他进来。” 不多时,缠着纱布的哥舒泰走进议事厅。 脸上的伤已经结痂,精神也好了不少。 身上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 “曹爷,这次多亏了您,我和残余护卫才能捡回一条命,这份大恩,哥舒泰没齿难忘!” 哥舒泰冲着曹德行了西戎的最高礼仪。 由衷感谢曹德的救恩之恩。 “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曹德搀扶哥舒泰起来,关切道:“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曹爷,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谈一笔大宗生意,西戎入冬遭遇了一场雪灾,粮草严重短缺,很多牧民都快揭不开锅了,有些部落已经开始出现动乱的迹象,左贤王非常着急,希望我能从中原购买大量的粮食,缓解西戎的粮荒。” 乌兰公主流落中原这段日子,西戎遭遇了二十年不遇的暴雪,雪灾直接导致西戎牧民出现粮荒。 辅佐狼王处理政务的左贤王心急如焚,想方设法地筹措粮草。 向中原买粮,成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担心曹德有所顾虑,哥舒泰承诺西戎用西戎最好的战马,皮毛和特产来换粮食。 只要曹德有办法弄到粮食。 价格开多少,西戎都愿意要。 曹德心头大喜。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一来,哥舒泰受他所托来中原送马,结果遭遇劫掠。 帮哥舒泰解决粮荒,算是偿还了一部分人情,还能巩固他和西戎主和派的关系。 有乌兰公主和左贤王的关系。 西戎未来不但不是敌人,说不定还能成为曹德的屏障。 二来,西戎的战马比中原马的耐力更强,速度也更快。 大量装备可以有效提升军队战斗力。 “好,我答应了。” 曹德几乎没有犹豫,当场拍板帮着想办法筹措粮食。 哥舒泰大喜过望,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多谢曹爷,咱们……” “你先安心养伤,等身体完全好了再说。” 曹德只是答应,具体办法还没有想法。 推说交易细节,粮食数量,战马标准,都需要一段时间商议。 和西戎的这笔贸易对曹德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为接下来逐鹿北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余下的时间里,青石村上下全都动了起来。 曹忠,李俊,苏俊,各自带着士兵们进行不同的训练。 新招募的流民身体素质差,训练则非常努力。 柳书明一边和哥舒泰对接贸易事宜,一边密切关注着使者的动向。 曹德也没有闲着,每天都会去训练场视察士兵们的训练情况,亲自指导他们使用神臂弩和格斗技巧。 田家庄有两千私兵,装备精良战斗力不弱。 唯有制定出周密的战术,才能确保一战必胜。 第六天傍晚,派去田家庄的使者回来了。 是被人抬进议事厅的。 使者脸上青紫交加,袍子也破了好几处。 一条腿弯着不敢着地。 “主公,田家庄欺人太甚!” 使者捧着文书去见田龙,岂料田家连看都不看,直接撕了扔在地上。 辱骂曹德不过是个乡野泼皮,也配跟田家讨价还价。 话没说完,就让人把使者一顿棍棒打出来。 “岂有此理!田龙那杂碎太过分了!” 曹忠怒不可遏,怒冲冲地说道:“爹,咱们现在就点齐兵马踏平田家庄,把田家几子杀得碎尸万段!” “田龙这是在找死!”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咱们好欺负!” 出乎所有人意料,曹德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样愤怒,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一卷 第276章 征讨田家庄 “好,好得很!” 除了柳书明,其余众人都愣了,齐刷刷看着曹德。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笑出来。 “田龙啊田龙,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以为背后有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嚣张跋扈四个字,就是你的索命符!” 紧接着,曹德道破天机。 田家庄殴打官府使者,等于对抗官府。 对抗官府,就是反叛朝廷。 大逆不道的罪名算是彻底拿不掉了。 “曹忠,传我命令,全军集结!明日清晨大军开拔,目标田家庄。” “是!” 曹忠等人齐声应道。 议事厅里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 这场战争不仅是为了报仇,夺回被抢的战马。 更是曹德扩大势力,巩固地位的关键一战。 当天晚上,青石村的训练场灯火通明。 这一战,曹德将以泰山压顶的姿态横扫田家庄。 一次性调动一千五百名士兵。 天明,曹德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出发。 马蹄声和脚步声混成一片,朝着永昌府方向开去。 这次出兵官府是点了头的。 庆阳府知府王怀安比曹德还要生气。 越境抢劫在先,后又殴打官府使者,等于是明晃晃抽知府王怀安的脸。 这回正好,顺水推舟给了曹德一句便宜行事。 又暗中给庆阳府下面的地方官打了招呼。 睁只眼闭只眼,任由曹德的大军征讨田家庄。 不光官府,江湖上的风也吹了起来。 青石村开在各处的酒楼,这阵子热闹得很。 掌柜,跑堂,店小二。 逢人就聊田家庄的“恶行”。 “听说了吗,永昌府那个田家庄可真不是东西!” “早年假扮山匪劫商队的事,就他们干的。” “何止啊,抢老百姓牲口,调戏大姑娘,骑马踩人家庄稼,哪样缺德事少了他们。” 酒客们听得连连咋舌。 只知道田家庄嚣张,却不知道他们这么嚣张。 话越传越广,凉州地界上,田家庄的名声算是臭了大街。 另一边,曹德的大军走了几天,总算抵达了永昌府地界。 看到前头的队伍忽然停了,曹德催马往前走。 不看不知道,前方官道跪了一片人。 黑压压的怕是有好几百。 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抱着孩子的妇人。 看见曹德的旗号,人群里响起号啕大哭声。 “曹爷!给条活路吧!” “求您做主啊!” 曹德翻身下马,几步走到最前面,扶起年纪最大的一名老人,问道:“老人家,出什么事了?” 老头哽咽地说道:“曹爷救命啊,我们都是永昌府边上村子的良善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才逃到这,田家庄的三个活阎王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后面的人七嘴八舌嚷起来,话语里全都是恨。 “他们骑马来村里见粮就抢,见牲口就拉,我爹拦了一下,腿都给打断了!” “我家闺女才十五,田虎那畜生把她拖进林子里糟蹋,孩子她娘去拦,被田虎当场给打死了。” “我家的田说占就占,庄稼长得好好的,他们纵马来回踩。” “田家动不动抓人去庄子上做苦工,吃得比猪馊,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干到半夜,稍慢点就往死里打,我儿就是这么没的。” 百姓们一句接一句控诉,像刀子一般往曹德心里扎。 众人去府衙告状,状纸还没递,衙役就往外轰人。 说田家是善人,老百姓无理取闹。 还威胁他们再闹,就抓起来充军。 闻言,苏俊的眼睛气红了。 胡彪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弟兄们,都听见了?” 曹德朗声问道。 长龙一般的队伍鸦雀无声。 “田家庄干得没有一件是人事,他们一家子也不配为人。” 扫过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无辜流民,曹德又看回自己的队伍。 “踏平田家庄,一个不留!” 曹德冷声说道:“田家庄该死,天容他们,老子不容。” “这些乡亲跑到这,跪下求咱们帮大家报仇雪恨,这份信任,谁都不能负!” 顿了顿,曹德又让众人想想。 当初丁文龙活着的时候,大伙的日子是不是也这么苦。 有冤无处伸张,被打死也是白死。 “要是对田家庄手软,那就是忘了本,就是孬种!”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曹忠第一个吼出来。 紧接着,一千五百人齐声咆哮。 跪着的老百姓看呆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哭声。 这次不是绝望。 是仇恨憋了太久,终于见着光的喜极而泣。 曹德派人把百姓们扶起来,下令把带的干粮和水分一分。 先让百姓们垫垫肚子。 再调一队人护着他们,跟在队伍后头一块去田家庄。 “我带你们去田家庄,是让大伙亲眼看到,那些害你们家破人亡的玩意,最后是个下场。” 队伍重新开动,前面是一千五百精锐,后面跟着几百名互相搀扶,边走边抹泪的百姓。 大军行至田家庄外三十里处,曹德吩咐全军就地扎营。 士兵们动作迅速,依着兵法布阵。 转眼扎下三座互为犄角的大营,营盘四周竖起栅栏,巡逻的士兵手持神臂弩往来穿梭。 整个营地戒备森严。 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营盘立稳没多久,远处就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 身后跟着十几个官府衙役。 很快,一行人趾高气扬地来到营门口,来人自称是永昌府董知府派来的师爷刘全。 求见曹德说是有要事相商。 “让他进来。” 片刻后,刘全被人领进大帐。 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大帐两侧站满了人,曹忠,曹孝,曹仁,胡彪,苏俊…… 青石村猛将齐刷刷地盯着他。 身上散发的杀气和压迫感,迫使刘全双腿发软。 准备好的嚣张说辞,到了嘴边硬是咽了回去。 就连头,都不敢抬得太高。 “你就是刘全刘师爷?” 曹德面无表情道。 刘全勉强稳住心神,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在下奉董知府之命,前来询问曹校尉,你庆阳府的乡勇,为何擅自越境兵临永昌府地界?” “此举已然违反朝廷规制,还请曹校尉立刻撤兵,否则,知府大人必将上书朝廷,弹劾你的罪责。” 话刚说完,大帐两侧的猛将们怒目圆睁,胡彪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第一卷 第277章 代朝廷剿匪! 若不是曹德没发话。 胡彪早就冲上去把人给扔出去了。 曹德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反问道:“曹某倒是要先问刘师爷三个问题,第一,你在永昌府担任什么官职?第二,你的品级是几品?第三,你代表永昌府来质问我,可有朝廷的明文旨意,或是知府大人的正式文书?” 三个问题直指要害,区区一个师爷,谁给他的胆子质问曹德。 曹德再不济,起码也有一顶官帽子。 白身之人质问朝廷校尉,胆子够肥啊。 刘全哑口无言。 论身份,他这个师爷只是知府的私人幕僚,没有正式官职和品级。 所谓的“质问”。 不过是知府让他来摆摆架子,故意给曹德施压而已。 哪里有什么明文旨意和正式文书。 “我是知府大人的幕僚,代表知府大人前来……” “代表?哼!” 曹德冷笑一声,厉声道:“一个无官无品的幕僚,也配代表官府质问武官?老子是朝廷册封的忠武校尉,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曹德走到刘全面前,眼神冷冰冰地看着他。 “田家庄豢养私兵两千余人,假扮匪寇劫掠商队,此举不仅破坏边境贸易,更可能引发西戎不满,导致外敌入侵,危及大楚边疆!” “殴打朝廷使者,撕毁官府文书,是公然藐视官府权威,对抗朝廷!” “残害百姓抢夺田产,调戏妇女打死人命,件件都是十恶不赦的重罪,而你们永昌府官府收受贿赂,包庇纵容,置百姓死活于不顾,我今日带兵前来不是越境兴兵,而是代朝廷剿匪,更是为民除害!” 刘全被曹德的话吓得脸色惨白,冷汗顺着额头滚落。 曹德这是把事情定性死了。 剿匪的理由名正言顺。 永昌府根本没理由弹劾他。 情急之下,刘全只能抬出靠山,硬着头皮说道:“曹校尉,你……你别太过分了,田家庄背后可是有韩巡抚撑腰,要是敢动田家庄,巡抚大人绝不会放过你。” “韩齐?” 曹德语带不屑道:“老子还是告老还乡的吏部左侍郎,唐清晏唐老大人的女婿呢,唐家三个儿子都在朝为官,论人脉背景,我未必比他差!别说韩齐是田家庄背后的靠山,就算他亲自来了,老子也照样不给面子。” 刘全彻底傻眼。 没想到曹德的背景这么硬,连韩齐都不放在眼里。 这下,他是真的没辙了。 曹德下达最后通牒,呵斥刘全滚回去告诉董知府。 乖乖配合曹德剿匪,把田家庄的罪证交出来。 若是一意孤行,偷偷给田家庄通风报信。 曹德连永昌府一起收拾。 说完,曹德对着帐外喊道:“来人!” 两名士兵立刻走了进来。 “把刘先生请出大营,送他回去。” 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地架起刘全,不管愿不愿意,直接就往外拖。 “住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刘全愤怒大叫,试图挣开控制。 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硬生生地被“请”出了大营。 刚出大营,曹德的声音传了出来。 “等等,把他带到军营后方,让他好好参观一下咱们的军容。” 到了地方,刘全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军营后方的空地,密密麻麻挤满了逃难的百姓。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场面凄惨得让人不忍直视。 更让他心惊的还在后头。 柳书明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身边围着几个文书。 有条不紊地记录着百姓们的控诉,每条罪状都写得清清楚楚。 旁边放着一沓沓已经签好字,画好押的罪状。 “这……这都是……” 刘全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曹德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不仅掌握了田家庄的所有罪状,还收拢了大批和田家庄有仇的百姓。 完全占尽了道义和民心。 曹德这是铁了心要踏平田家庄,而且理由无懈可击。 就算是上报朝廷,清流们也只会支持曹德。 …… 田府议事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老庄主田福财坐在主位,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庄主田龙,也就是田家老大,脸上没了往日的沉稳。 “大哥,怕他个鸟!” 一声粗豪的怒吼打破了沉寂,老二田虎打破了屋内紧张气氛。 别看田虎身材矮壮,却是田家三兄弟里最狠毒的一个。 “曹德就是个靠着运气发家的乡野泼皮,带人打过来又能怎么样,打回去就是了,咱们庄有两千私兵,还有吴教头这样的高手,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田虎越说越激动,拔出腰间的长刀拍在桌子上。 “依我看咱们就该主动出击,趁曹德立足未稳给他一个迎头痛击,让他知道咱们田家庄的厉害。” “二庄主不可冲动!” 一个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 说话之人赫然是田家庄武功韬略最高的教头。 枪棒教头吴希。 “曹德此次出兵并非私斗,而是打着剿匪的旗号,占尽了道义和民心,战力不容小觑。” 吴希凝重道:“若是主动出击,打赢了还好,若是打输了,就是坐实了谋反罪名,官府就算想保咱们也没理由了。” “依我之见不如坚守不出,凭借庄内的防御拖延时间,派人去联系巡抚大人,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守个屁!” 田虎不屑地反驳道:“田家什么时候怕过别人,主动出击都不一定能赢,守着就能赢了?再说了,等韩大人出面,曹德的大军早就打到家门口了,咱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老庄主田福财叹了口气,说道:“虎儿,吴教头说得有道理,不可意气用事,咱们家能有今天的规模不容易,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整个家业,如何应对还需要三思而行。” “爹,您就是太胆小了!” 田虎不满地说道:“咱们只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曹德肯定会知难而退。” 田龙一言不发看着二弟和亲爹争吵。 知道田虎的脾气,更明白吴希的顾虑。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庄主,知府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董知府怎么来了?” 田龙大惊失色。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卷 第278章 讨贼檄文 永昌知府董文书身穿官袍走入屋中,身旁跟着无功而返的师爷刘全。 刚一进门,董文书就没给好脸色,对着田福财和田龙拱了拱手,抱怨道:“田老庄主,田庄主,你们田家真是给本府惹了大麻烦!” 田福财赔着笑脸道:“董大人息怒,田家岂敢给您惹麻烦呢,曹德……” “哼!就是这个曹德,事情已经闹大了。” 田福财不说还说,董文书没好气地告诉众人,曹德有备而来。 “这厮连本府的幕僚都敢威胁,还说让本府好自为之,继续偏袒你们,就连永昌府一起收拾,你们说说,这不是给本府惹麻烦,又是什么?” 此话一出,田龙和田虎变颜变色。 没想到曹德这么嚣张,就连知府都不放在眼里。 “曹德无礼,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们!” 田福财心乱如麻,一边央求董文书一定要想想办法搭救田家庄。 一边不动声色提醒董文书。 田家庄每年孝敬董文书银子多达上万。 不看僧面看佛面。 没了田家庄,谁还能给知府衙门送这么多厚礼。 “帮你们?本府麾下无兵无将,怎么帮你们?” 董文书真不是打官腔。 曹德是吏部左侍郎唐清晏的毛脚女婿,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能管得了嗜杀成性的曹德? “曹德态度坚决,除非你们服软,给予赔偿接受惩治,不然,曹德便要带兵踏平田家庄,我劝你们还是早做打算,服软赔偿保住家业要紧,千万别把本府也拖下水。” “大人,他要我们赔多少?” 田龙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董文书看了一眼刘全,示意他来说。 刘全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道:“这是曹德让我带回来的清单,西戎商队被抢货品,都是青石村付钱订购的东西,不仅要赔偿被抢的一百匹马,还要额外赔偿一千匹马,三千头牛羊!” “曹德怎么不去抢!!!” 刘全的话刚说完,田虎肺都要炸了。 一千匹好马,三千头牛羊,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曹德这个混蛋,真敢狮子大开口。 田家老三田豹铁青着脸,说道:“大哥,看来只能打了!庄上有钱有粮,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曹德故意挑衅逼咱们动手,他想吞了咱们,咱们更不能坐以待毙。” “董大人,曹德的要求太过分了,且不说庄上拿不出这么多赔偿,就算砸锅卖铁凑齐了,只怕大伙也不会答应啊。” 田福财拉着一张老脸开始哭穷。 央求董文书亲自去找找曹德。 商量商量,少赔一点。 “老东西,谁不知道你们田家庄家大业大,金银无数,牛羊数之不尽,现在知道哭穷了!” 董文书暗骂田家庄众人不是东西。 年年劫掠,月月袭扰。 这些年下来,田家庄的家业早就成了一个天文数字。 若非如此。 岂能养得起两千多名私兵,修建成片的坞堡。 “本府也想帮你们,可那曹德态度坚决,不给本府商量的余地啊。” 田福财哭穷,董文书有样学样地打太极。 除了以上条件。 曹德还要求田家庄解散私兵,交出所有武器。 “做梦!” 田虎拔刀砍向桌子,硬木桌子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私兵是田家庄的根本,更是众人安身立命的命根子。 吴希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曹德显然是铁了心要收拾田家。 就算田家服软赔偿,也难逃被削弱的命运。 而以田家三子的脾气而言,肯定不会答应曹德的非分要求。 一场大战恐怕在所难免了。 田福财看着争吵的儿子们,又看向铁了心置身事外的董文书,心里彻底凉了。 不多时,田龙深吸一口气。 心中犹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曹德欺人太甚,田家庄就算拼光了家底,也不能让他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吴教头,你去安排防御加固庄墙,准备弓箭和滚石,二弟,你带领五百私兵守住庄门,三弟,你负责筹备粮草和药品,我亲自坐镇指挥,就算是死,也要和曹德拼到底!” “属下遵命!” 吴希叹了口气。 董文书知道再劝也没用,起身说道:“既然诸位已经决定背水一战,本府也就不劝了,好自为之吧。” 说罢,董文书转身离去。 生怕晚走一步,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曹德是过江龙,田家庄也不是人人可欺的善男信女。 下定决心和曹德斗上一场,整个田家庄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靠着重金礼聘各类教头。 田家庄的两千私兵也算是有模有样。 次日,田家庄这边摆开阵势,两千私兵全部出动。 前排是手持长枪的庄丁,后排站着弓手。 两翼各有百余骑马的庄客来回游弋。 教头吴希心情复杂地看向自家阵型。 队伍看着人多,细看却能发现破绽。 有人缩着脖子,有人不住地左右张望。 再看向前方曹军阵列时,吴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曹德的队伍静如山岳,前排是披甲步卒,中军则是大量弓弩手。 两翼同样部署了骑兵。 整个军阵肃穆得可怕,好似久经战阵的百战老兵。 仅仅是这份肃穆。 就压得田家庄的私兵不敢抬头。 两边人数相差五百。 气势上,曹德这边早已完胜。 “柳先生,开始吧。” 曹德微微一笑,等着看即将上演的“助兴节目”。 柳书明身穿文士袍,头上戴着方巾,手里捧着个卷轴。 不急不缓走到两军正中,柳书明展开卷轴,朗声念道:“查,永昌府田氏本为乡野佃户,偶得横财不思造福乡里,反而畜养私兵霸占百姓田产,为祸一方天人共怒,今列其罪十桩,桩桩有据。” 田家庄的阵中传来议论声。 “掳人为奴,辱人妻女,霸占田产,滥杀无辜……以上几罪罄竹难书,尔等变本加厉假扮马匪劫掠西戎商队!尔等抢的不是马,是凉州边贸的信义,是朝廷抚边之威!” 说到这里,柳书明厉声呵斥田家庄众人无君无父,禽兽不如。 古来征战都要讲一个名正言顺,大义凛然。 洋洋洒洒的讨贼檄文,骂得田家众人狗血淋头。 第一卷 第279章 旗开得胜 “庆阳府遣使问罪,尔等殴伤使者撕毁公文,此乃公然抗命形同造反,曹校尉奉庆阳府之命率王师至此征讨,尔等若尚有半分天良便该自缚首恶,开庄请罪,若再执迷不悟……” 柳书明冷笑一声,高喊出王师破庄,主犯凌迟从犯斩首。 田氏一族,鸡犬不留。 耳听柳书明现编的征讨檄文,曹德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再让柳书明念下去,曹德的兵马都快成了天命义军。 有道伐无道。 文章精彩程度堪比洪武扫北。 “放你娘的屁,老子弄死你!!!” 田虎挺枪纵马冲出己方阵营,脸色气得发紫,额头青筋直跳。 “酸丁秀才满嘴喷粪,爷爷先捅你一百个透明窟窿。” 柳书明见状没有丝毫停留,第一时间拔马撤退。 他可以用嘴皮子喷得田家庄众人无地自容。 口舌如刀,不代表他能提刀上阵。 田虎正要追,曹军阵中有一骑飞出。 “大胆狗贼,苏俊前来会你。” “找死!” 气急败坏的田虎管你是谁,下意识挺枪就刺。 一枪含怒而出直取苏俊心口。 苏俊不躲不闪。 等到田虎的枪尖距离胸前三尺,他的手中铁枪才顺势挥出。 “铛!” 两枪相撞,火星四溅。 田虎只觉得虎口剧痛,长枪险些脱手。 心头大骇,碰到了高手。 下一刻,苏俊一枪刺中田虎左肩,田虎慌忙格挡。 苏俊枪尖转刺右肋,田虎再挡已经晚了。 不过三个回合,田虎吓得汗流浃背,只能勉强招架。 不等田虎反应过来,苏俊欺身而上。 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招都直指田虎的要害。 田虎的枪法本就粗糙,全靠蛮力逞凶。 面对苏俊灵动的枪术,田虎的招架完全不堪一击。 “二弟!” 田龙看得心急,又不敢贸然出手。 吴希悄悄从背上取下弓箭,搭箭拉弦瞄准了正在激战的苏俊。 见吴希想要暗箭伤人,曹德眼疾手快地取下复合弓。 搭箭拉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咻!” 两支箭矢同时射出,空中划出两道残影。 随着一声脆响,曹德射出的箭头精准撞到吴希的箭头。 眨眼间,两支箭矢同时掉落在地。 “主公好箭法!” 曹家军的士兵们齐声欢呼。 田家庄的私兵一脸震惊。 “身为将领不凭真本事取胜,反而用暗箭伤人,未免太过下作了吧?” 曹德冷声讥讽道。 吴希脸色涨得通红,暗箭伤人确实下作。 被曹德当众揭穿更是颜面尽失。 “就是现在!” 苏俊抓住田虎分神的机会,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挑。 枪尖直直刺入田虎的小腹。 “啊!” 田虎口中发出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从马背跌落下来。 苏俊不等田虎挣扎,长枪再次刺出。 一击刺穿田虎心窝! 田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二弟!” “二哥!” 田龙和田豹双眼血红,一母同胞死于眼前,二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顾不上什么阵法,疯狂地拍马冲出阵营,手持武器朝着苏俊杀了过去。 兄弟二人悲愤交加,拿出平生所学试图斩杀苏俊。 岂料,苏俊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长枪舞得密不透风,防守更是滴水不漏。 同时,苏俊还会时不时地发起反击。 不一会,田龙的大刀被苏俊挑飞,手臂也被划开一道口子。 田豹更惨。 肩膀被长枪刺出一道血窟窿,疼得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哥,我撑不住了!” 田豹气喘吁吁道。 三弟岌岌可危,田龙自己也挂了彩,心里焦急万分,大喊道:“吴教头,速速援助我等!” “驾!” 耳听田龙大声求救,吴希手持大刀冲向苏俊。 大刀带着泰山压顶力道砍了过去。 “苏俊,休得猖狂!” 苏俊眼神凝重,收起攻势转身抵挡吴希。 刀枪相撞火花四溅。 一股巨力逼得苏俊和吴希各自后退了几步。 “好大的力气!” 苏俊心头震惊。 多年来遇到过不少高手,从未有人让他如此吃力。 吴希绝对是平生最强对手。 吴希同样大吃一惊。 看苏俊年纪轻轻,猜想只是武艺不错,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全力一击没能占到丝毫便宜。 而且苏俊的枪法灵动中带着狠辣。 绝非等闲之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意。 “再来!” 苏俊再次朝着吴希刺去。 这一枪又快又准,直取吴希胸口。 吴希不敢怠慢,挥舞大刀见招拆招。 刀势沉猛,每刀都带着千钧之力。 一时间,刀光枪影交织在一起,两人在阵前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你来我往斗了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此刻,吴希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呼吸也变得急促。 凶猛的杀招渐渐慢了下来,苏俊这边也不好受。 手臂酸痛,虎口发麻。 两军的士兵们瞠目咋舌,纷纷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唯恐打扰到二人的激战。 喧嚣的战场只剩刀枪碰撞声。 “鸣金收兵!” 田龙咬了咬牙,下达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 二弟死于阵前,已经让田家庄输了一局。 如果吴希也有三长两短,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两千多名私兵都是吴希训练的。 他一死。 士气恐怕会雪崩! “当当当。” 听到鸣金声,田家庄私兵乱作一团,慌不择路地朝着田家庄的方向后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 曹德喊道:“全军出击,掩杀过去!” 田家庄本就无心恋战,被曹家军的士兵们一冲,顿时阵脚大乱。 刚跑出几十步,后方射来大片的箭雨。 紧接着,曹德下令两翼骑兵出击,又亲率步兵稳步推进。 田家庄偶有悍勇庄客反扑,转眼就被三四杆长枪同时捅穿。 追杀持续了整整两刻钟。 追到田家庄外墙。 留守庄子的老庄主田福财,带着哭腔下令放箭阻挡曹德。 夕阳西下,旷野上到处是尸体。 经过简单清点,田家庄战死三百多人,被拖回庄的伤者不计其数。 缴获大量的长枪,刀剑,皮甲。 保安团战死十九人,伤四十三人。 曹德走进军帐,看到苏俊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关切道:“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不碍事。” 苏俊忍痛说道:“主公,吴希武艺不在我之下,这一刀原本要斩我脖颈,万幸身上的甲胄替我挡了一刀,这才没伤到筋骨。” “田家庄的教头吴希确实是个人物。” 曹德点头赞许。 既然是人物,自然要纳为己有。 第一卷 第280章 条件翻倍,百万贯赔偿 “主公,柳先生让你过去一趟。” 听到外面有人传话,曹德安抚苏俊好好养伤,破庄之时还需他打头阵。 走出军帐时,曹德又去了柳书明帐篷。 “主公,有多名当地百姓偷偷来找到我,说是愿意充当内应。” 柳书明凑到曹德耳旁,汇报几名壮丁亲属投诚的消息。 “查清底细,如果可信,便与他们约定暗号。” 舆论攻势起到了初步效果,第一天就有人秘密投诚。 不过仅凭几名内应,恐怕难以彻底突破田家庄。 不多时,几名当地百姓被悄悄领进后营。 齐刷刷跪在曹德面前,赌咒发誓真心投诚。 安排人员查验真假,曹德又马不停蹄召开军事会议。 苏俊阵斩田虎,消灭了田家庄三百多人。 眼下,田家庄的士气恐怕已经垮了。 退兵以后,田家庄关紧庄门。 怎么看都像是固守待援。 等着韩齐那边会不会来救他。 会议刚刚开始,营地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公,永昌府知府董文书董大人来了。”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曹德冷冷一笑道。 刚要商议下一步如何攻打田家庄,不甘寂寞的知府董文书便跳了出来。 看来之前的警告,并没有对他起到警示作用。 “会议继续,柳先生,你去接待这位董知府,他想当和事佬可以,条件只加不减。” 曹德声音平淡道:“记住,态度硬到底,别跟他磨嘴皮子。” “明白。” 营地偏帐,董文书依旧是知府打扮。 田家庄一战就溃,大大出乎董文书的预想。 外人眼中豪横不讲理的田家庄,竟然这么废物。 董文书真心不愿意蹚浑水,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曹德踏平田家庄。 田福财有句话说对了。 没了田家庄,还有谁能每年给知府衙门上供数万白银。 退一步说。 自己这次救了田家庄,田家父子怎么样也得重金感谢董文书。 财帛动人心。 哪怕知道这潭水浑浊不堪,董文书还是要试试深浅。 “董大人恕罪,我家校尉身体不适,安排学生过来接待。” 柳书明不卑不亢地拱手自报家门。 见曹德避而不见,董文书强压火气地笑了几声。 “本府此次前来,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都是凉州乡亲,闹到动刀兵总归不好,曹校尉若肯网开一面放过田家庄,田家庄愿意赔偿损失,从此安分守己。” 柳书明取出一张纸,推到董文书面前。 “既如此,好请大人先看看这个。” 看着看着,董文书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柳先生,这些条件太过了,莫说田家不会答应,本府也不会同意!” 此时此刻,董文书鼻子都要气歪了。 先前说的停战条件是一千匹马,三千头牛羊。 仅仅过了一天,马匹变成三千。 牛羊七千头,还附加了一百万贯金银的赔偿。 说是赔偿,更像抄家。 “董大人,学生冒昧问一句,您是当地的父母官,还是田家的父母呢?” “你!” 董文书差点翻脸。 曹德无礼,手下人也是一个德行。 柳书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人句句都在袒护田家,可知田家庄强占民田四万余亩,按市价折算是多少?掳掠庄奴,害死无数老百姓,按律又该赔多少?” “劫掠商队,殴打使者,对抗官府,这些罪,够不够灭族?” 柳书明每说一句,董文书的脸就白上一分。 “柳先生,赔偿可以商量,但这数目实在……” “大人别着急,学生还没说完。” 柳书明手指点在纸上最后三条。 “这三条,必须做到。” “将教头吴希捆送大营,此人阵前暗箭伤人,罪不可赦,第二,田家庄须派代表赴庆阳府,向知府王大人及众官员当面认罪,并将所犯罪行张榜公示,通告全府。” “第三,即日起解散所有私兵,缴出全部兵械,日后若再发现田家庄蓄养私兵,无须再议,立时踏平。” 董文书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吴希是田家庄的护庄教头,你们这是要逼死田家!” “大人说对了,我们本来就不是来求和的。” 柳书明不客气地怼了董文书几句。 田家庄假扮马匪劫掠西戎商队,完全不顾此举会不会引来西戎铁骑报复。 西戎骑兵兵临城下,边关燃起战火。 真到了这种局面,就算将田家老小千刀万剐,也是于事无补。 还有。 殴打官府使者,撕毁知府衙门的文书。 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我家校尉宅心仁厚,若是按众人想法,将这些一并递往京城,大人身为一地知府,治下出了这等大事,你这身官服还穿得住吗?” 董文书如遭雷击,冷汗瞬间湿透了官袍。 柳书明慢条斯理地说道:“路已经给了,田家庄是死是活,要看他们自己怎么选了,董大人要是选错了路,丢的就不只是乌纱帽了。” 董文书喉咙发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田家庄这些年是送了不少银子,可那些银子够买自己一条命吗? “我家校尉愿意坐在这儿谈,不是怕攻不下田家庄,而是给大人面子,更为了减少杀孽,若有人不识抬举……” 顿了顿,柳书明没有继续往下说。 董文书跌坐回椅子上,脸上面无血色。 良久,董文书声音嘶哑道:“柳先生,条件真的不能再降了?” “一字不改。” 柳书明代替曹德下达最后通牒。 明日午时不见田家庄答复,保安团全力攻打田家庄。 届时。 刀剑无眼,董文书可要好自为之。 话说到这份上,再无转圜余地。 一炷香后,送走董文书的柳书明返回中军大帐。 “董文书已经吓破了胆,答应给我们传话,而且看那样子,不会再替田家庄出头了。” 闻言,曹德满腹恶趣味地猜想,田龙一定会暴跳如雷。 几项条件,田家一条都不会接受。 问题是。 田家人不答应,手下也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日夜劳作,食不果腹的庄奴,被夺了田产的佃户,以及今日失去了兄弟子侄的私兵,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人心一旦散了。 再高的坞堡和城墙,也挡不住内部崩塌。 第一卷 第281章 道德绑架,主辱臣死 “三千匹好马?七千头牛羊?一百万贯金银?” 田家庄议事厅,田龙眼死死盯着董文书。 “除了这些,曹德还要你们交出吴教头,去庆阳府当众认罪。” 董文书有些紧张,但又不得不原话带到。 “董大人,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此话一出,田龙勃然大怒,拔出腰间长刀直指董文书咽喉。 “姓董的,你老实说,这到底是曹德的意思,还是你跟他串通好了,故意坑我们田家?” 董文书吓得连退数步,腿肚子直打转。 “田……田庄主息怒,本官要有半句假话,愿受五雷轰顶。” 唯恐田龙丧失理智杀了自己,董文书不假思索地将责任全部推给曹德 他若不来传话。 明天一早,曹德就直接发兵攻打庄园。 “攻城就攻城!老子不怕他!” 二弟死于曹德之手,曹德又开出了新的无耻条件,田龙恨不得立刻拼个鱼死网破。 田豹也跳起来,额头暴起,嚷嚷道:“曹德不是谈判,是要置我们田家于死地。” 厅里顿时炸开了锅。 “造孽啊,曹德是要抄家灭门啊。” “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田家几个长辈捶胸顿足,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 老庄主田福财坐在太师椅上唉声叹气。 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董文书额头上冷汗直流,声音发颤道:“老庄主,田庄主,本官已经把曹德的话带到了,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商量吧,府衙还有公务,本官先告辞了。” “站住!” 田龙持刀挡在董文书面前。 田福财沉声说道:“让他走!” “爹!” “让他走。” 田福财厉声重复道。 无奈,田龙只能让开道路。 已经和曹德结下了不死不休仇恨。 万不能继续得罪当地知府了。 董文书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冲出厅门,差点被门槛绊倒。 一口气跑到庄外马车旁,钻进车厢时腿都软了。 田龙恨恨地丢下钢刀,咬牙切齿道:“爹,曹德这是要敲骨吸髓,一旦答应了,田家几代基业就完了,以后永昌府谁还看得起我们?” 田豹帮腔说道:“庄墙坚固粮草充足,咱们死守三个月不成问题,等韩巡抚援兵一到……” “韩齐?别做梦了。” 田福财发出一阵凄凉的惨笑。 韩齐现在自身难保,朝廷里弹劾他的折子堆成山。 “老庄主所言甚是,靠天靠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名中年人。 田庆,田家远房亲戚。 论辈分该叫田福财一声叔公。 平日里管着庄里粮仓进出,性格沉默寡言。 “你有什么办法?” 田福财抬头道。 田庆唏嘘道:“曹德势大,硬抗等于是以卵击石,今日的局面大家都看见了,咱们的兵马万万不是人家的对手。” 田龙讥讽道:“照你这么说,就该乖乖把家业拱手送人?” “不是送,是保。” 田庆看向田福财,正色说道:“老庄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恩,田庆一直记着。” 随后,田庆毛遂自荐,愿代替田龙和田福财去庆阳府认罪。 “我是田家远亲不掌实权,我去认罪既算田家认了,又不损田家脸面。” 田龙和田豹听后对视一眼。 认罪这事,算是有人顶了。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慢慢转向大厅角落。 齐刷刷地看着吴希。 田福财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多了点沉重。 “吴教头来田家庄,也有十年了吧?” 田福财语气平静,说起当年田家庄收留吴希的过往。 那时,吴希犯了人命官司,刀杀仇人浪迹天涯。 逃到田家庄附近,就剩下一身衣裳和一把刀。 田家不但给吴希消了案子,更给了他安身之地。 多年来,锦衣玉食,金银珠宝从来没短过。 吴希沉默不语。 这些年里,田家对他确实不薄。 “曹德点名要你,说你暗箭伤人罪不可赦,咱们……唉,实在是没法子。” 偷偷观察吴希的反应,田福财不动声色玩起了道德绑架。 “古人有云,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你是田家教头,这些道理你比谁都懂。” 父子同心,田龙两兄弟一眼看出田福财的打算。 “吴教头,我知道这么做委屈你了,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想法子把你弄出来。” “是啊吴教头,田家庄世世代代,也不会忘了你的恩德。” 吴希依旧一言不发,脑中想起三年前的冬夜。 一股流寇夜袭田家庄,他带庄丁击退流寇,保住了田家的人丁和产业。 田福财当众发誓,田家欠他一条命。 十年的出生入死。 换来的只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吴教头?你倒是说句话啊!” 田豹不悦地催促道。 吴希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道:“我去。” 田福财满脸喜色,故作姿态地让人去库房取二百两金子,装好了给吴希带上。 去了曹德那边,打点打点也好说话。 随着吴希和田庆主动去送死,厅里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 吴希不知道何时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直到门被人推开,田庆端着个托盘进来,吴希方才回过神。 “你为什么要去?” “报恩。” 田庆沉默片刻,说道:“老庄主他们对不住你,但恩是恩,仇是仇,不能混着算。” “吴教头,等见了曹德,我会尽量替你说话,就说你是奉命行事,暗箭不是你的主意。” “不必了。” 吴希打断田庆,毅然决然地说道:“该怎样就怎样,男子汉大丈夫,不屑屈膝而活。” 田庆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就算被当成弃子,吴希也不能弯了脊梁。 这是他最后能守住的东西了。 曹德给出五天的时间准备物资。 才过了四天,田家庄外就传来了动静。 田龙带着人赶着三千匹膘肥体壮的好马,七千头牛羊,身后跟着几辆装满金银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曹家军大营外。 吴希五花大绑地走在最前面。 脑袋耷拉着,眼神里充满了悲凉。 知府董文书早早等在大营外,见田家庄的人到了,连忙让人通报曹德。 今日,他将亲自主持这场“和谈”仪式。 只求尽快送走这群来自庆阳府的瘟神。 第一卷 第282章 “羊皮换贤” 大营中央的空地上,曹德坐在临时搭建的主位。 身边站着柳书明,苏俊等人。 “曹校尉,田家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凑齐了三千匹好马,七千头牛羊和一百万贯金银,吴希也被带来了,还请您高抬贵手,就此了结此事。” 董文书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递上清单。 曹德没有说话,示意柳书明清点物资。 查看了清单数目,又带着人清点交割物资,物资数量无误。 “田家庄残害百姓对抗朝廷,本应抄家灭族,但念在主动认错,赔偿损失交出元凶的份上,本校尉就网开一面,此事就此了结!” 田龙听到这话,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 “多谢曹校尉手下留情!” “起来吧。” 曹德摆了摆手,说道:“劳烦董大人作为中间人见证此事。” “一定一定。” 董文书长松了一口气。 这件棘手的麻烦终于算是解决了。 当即,曹德传令撤兵。 整理行装返回庆阳府! 田家众人心情各异,不少人心疼被曹德抢走的钱财和物资。 更多的人,则是打着报仇雪恨的想法。 一个时辰后,曹德的大军缓缓撤出田家庄地界。 高处,田福财,田龙和田豹父子三人,目光阴沉地凝视着曹德退军的方向。 “爹,曹德终于走了。” 田龙自我安慰,损失惨重不假。 至少保住了田家庄,保住了众人性命。 田福财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庆幸。 只有无尽的屈辱与怨恨。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曹德,这笔账老夫记下了,他日,田家庄必定百倍奉还!” 田豹语气狠厉的接话道:“爹说得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已经派人远远跟着他们,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返回庆阳府,有没有耍什么花样。” 父子三人商议着未来的报复计划。 殊不知,曹德撤军只是假意。 一场更大的行动正在悄然酝酿。 时间转眼到了晚上,撤军的兵马开始安营扎寨。 曹德带着柳书明,苏俊来到关押田庆和吴希的帐外,吩咐人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 “曹校尉,您这是……” 田庆任由士兵们解开绳索,不明白曹德为什么要善待自己。 吴希同样感觉纳闷。 以为落到曹德手里,等待他的将是严刑拷打。 甚至直接处死他。 曹德淡笑道:“我已备好了酒菜,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跟我来。” “……” 田庆和吴希一头雾水。 事情越来越古怪了。 曹德没有为难他们已经是万幸。 如今还要设宴款待二人。 “罪在田家人,不在你们。” 感受到二人心有顾虑,曹德态度和蔼地给他们一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说着,曹德率先走了出去。 田庆和吴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中军帐内摆了丰盛酒菜。 曹德抬手请两人坐下,亲自为他们倒了一杯酒。 “尝尝看,这是我们村自己酿的酒,味道还不错。” 田庆和吴希犹豫了片刻,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田庆,你理财有道,田家庄的钱粮一直都是你在打理,吴希,你的武功高强,能和苏俊打斗一百回合不分胜负,这样的身手放眼整个凉州,也没几个人能比。” 曹德不紧不慢地开始摊牌。 摊子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才也跟着多了起来。 进攻之前,曹德对田家庄众人进行了详细摸底。 不看不要紧,一下子发现了两个人才。 田庆,吴希。 前者管着全庄的钱粮,不但理财能力强,而且从未偷拿过一文一厘。 采纳了柳书明的建议,曹德当了一回秦穆公。 玩了一场羊皮换贤的戏码。 田庆知恩图报,为人忠义。 得知曹德要求田家派人去庆阳府谢罪,能够站出来担此大任的只有田庆。 其余田家人。 不是曹德看不起他们。 啥都有,就是没有胆子。 听完了事情始末,两人齐齐傻眼。 曹德为了招贤纳士,竟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你们二位都是有本事的能人,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们也能看明白,田家庄多行不义迟早会遭报应,跟着他们不但会埋没了自己一身本事,甚至会惹祸上身。” 不等二人反应,曹德安喊来柳书明。 带二人去后面看看田家庄造的孽。 大营的后方,百姓数量从数百激增到数千名。 “这些都是被田家庄迫害的百姓……” 柳书明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老妇人突然冲了过来,指着吴希咬牙切齿地咒骂。 “你是田家庄的教头,你的那些私兵抢了我的粮食,杀了我的儿子,你这个凶手不得好死!” 随着老妇人的怒骂,其他百姓也都认出了吴希。 一拥而上地围了过来,对着吴希破口大骂。 唾沫星子像雨点一样落在吴希的身上。 想要解释,又无从开口。 逃难百姓的苦,确实和他有关。 田家帮凶的身份,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田庆没有直接参与过迫害百姓。 但他一直在田家庄打理钱粮,间接支持了田家的恶行。 心里同样充满了自责。 过了一会,柳书明带着两人回到大帐。 这一回,曹德发现田庆的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仿佛看破了什么一样,面容坦然。 “田庆,你主动提出去庆阳府认罪,是不是早就知道田家庄的下场?想要趁着田家众人还在,报答他们恩情?” 闻听此言,田庆大惊失色。 好毒的眼睛。 一眼看穿他的心头所想。 稳住心神,田庆苦涩道:“家族多行不义,早晚要招来祸事,曹校尉说得没错,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当年老庄主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无以为报,这次主动认罪一是为了报恩,二是想和田家划清界限,不再助纣为虐。” 曹德点点头,又看向吴希。 “吴教头,你呢?” 吴希低头羞愧道:“田家待我不薄,我尽心尽力为他们做事,却没想到成了迫害百姓的帮凶,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又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我……我真是瞎了眼!”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与其跟着田家庄那样的败类,不如跟着老子。”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接受了刚刚的“震撼教育”,二人心绪都发生了剧烈的改变。 曹德毫不掩盖对二人欣赏,直言不讳地发出招揽。 第一卷 第283章 夜半回马枪 “田庆,本校尉委派你管理钱粮,把被田家霸占的田产和财富归还给百姓,同时帮我理财,吴希,你可愿意继续担任教头,用你的武功和谋略保护百姓,弥补过去的过错。” 田庆和吴希大为震惊。 曹德不但不计前嫌,还要主动招揽他们。 甚至于,给了如此重要的职位。 田庆内心充满了感激。 曹德不仅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还让他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 “曹校尉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田庆和吴希同时站起身,对着曹德深鞠一躬。 愿为曹德效犬马之劳。 “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曹德哈哈大笑,心里暗自得意。 假意撤军不仅是为了麻痹田家,更是为了趁机招纳田庆和吴希两个人才。 田庆的理财能力,吴希的武功兵法。 都是他现在急需的东西。 曹德举起酒杯道:“咱们再喝一杯,早日实现护境安民的目标!” “干杯!” 田庆和吴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营内把酒言欢,外面同样是一幅喜气景象。 士兵们围着篝火,手里拿着滋滋冒油的牛羊肉大口啃咬,议论这次征讨田家庄的收获。 三千匹好马能让保安团的骑兵再扩充数倍。 至于一百万贯金银,足够青石村的百姓安稳地过上几年好日子。 还有人调侃田家庄外强中干,怂得厉害。 刚打了一仗,田家就乖乖低头投降。 夜色渐渐加深,大营里的欢庆还在继续。 士兵们喝得面红耳赤,不少人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曹忠和曹孝各自带着三百精锐,背着短刀和弓弩连夜行军。 沿着大营边缘悄悄离开营地,前往田家庄外围与胡彪会合。 两队兵马全部由土生土长的山民组成。 常年在山林里穿梭,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加快速度,务必在天亮之前和胡伯伯的人马碰头。” 曹忠回头催促道。 夜袭田家庄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失败,田家必然会加强戒备。 “哥,胡伯伯的人在前面等着呢。” 曹孝指向前方开阔地。 会和以后,曹忠负责分配任务。 胡彪的人马白天躲在山洞里休息,晚上出来探查地形。 提前把田家后方的巡逻路线,防御工事摸得一清二楚。 防御主力集中在正面庄门和两侧的围墙,后方因为是山区,所以只安排了少量的私兵看守。 而且这些私兵误以为曹德真的已经撤军,全都放松了警惕。 时间一份份地过去,本该戒备森严的田家庄变得形同虚设。 夜风寒冷,大部分人都去偷懒睡觉了。 守护庄园后门的私兵只剩下两人。 “真是晦气,庄主非要去惹曹德那个煞星,现在倒好,被人欺负得颜面扫地,就连二庄主都死了。” 一名守卫忍不住抱怨。 这次田家庄赔偿给曹德的东西,好多是从普通庄户手里搜刮来的。 上头惹事,下头遭殃。 另一名守卫叹了口气,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老庄主和大庄主,三庄主躲在府里伤心,咱们却得在这吹风受冻,好在曹德已经走了,起码不用担心死在战场上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完全没察觉到死亡正在靠近。 阴影里,几道黑影缓缓靠近。 曹忠端着短弩,眼神犀利地盯着两名守卫。 “动手!” 话音刚落,寒光从弩箭上射出。 “咻”的一声,弩箭精准命中了一名守卫的咽喉。 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接着,第二名守卫同样要害处中箭。 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很快就没了气息。 众黑影迅速爬上庄墙,动作麻利地打开了庄后小门。 曹忠掏出一个特殊的烟花,使用火石火镰点燃引线。 “砰!” 烟花直冲云霄,炸开一朵刺眼的烟花。 “出发!” 距离田家庄不远的深山密林中,胡彪大手一挥,下令发起袭击。 不多时,众人沿着庄后的小门,悄无声息地涌入田家庄。 按照预定计划,队伍分成数个小队,朝着庄内各个角落渗透。 控制关键路口和防御工事。 与此同时。 田家庄的核心区域,田府。 府内变成了灵堂。 白色挽联挂满了墙壁,灵位上写着“亡儿田虎之灵位”。 灵前摆放着供品和香炉。 田福财脸色苍白,白发人送黑发人使得他满心悲痛。 田龙和田豹穿着丧服,分别给田虎上香。 田家的其他亲属和教头跟着一一上香,屋内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爹,曹德那个混蛋杀了二弟,还抢了咱们这么多东西,咱们必须扩大招兵人数,曹德越不让咱们扩充私兵,咱们越不能如他的愿!” 田豹猛地抬起头,带着一股狠劲叫嚷着扩充人马血洗青石村。 “三弟说得对,这个仇必须报!” 曹德厉害,田龙也不是好欺负的。 就算拼光了家底,也要为二弟报仇。 众人纷纷附和,高喊着要为田虎报仇。 “住口!现在去找曹德拼命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老谋深算的田福财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曹德以为田家庄已经服软,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来挑衅。 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恢复元气,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仇肯定是要报的,但不是现在,等咱们庄有了足够的实力,再找曹德报仇也不迟,到时候一定要让他血债血还!” 田龙和田豹心里不甘,但也知道田福财说得有道理。 咬牙将怒火压了下去。 灵堂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香火燃烧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打破了灵堂的平静。 一朵红色的烟花突然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田福财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恐道:“不好,这是信号,曹德杀了个回马枪!” “什么?!” 田龙等人大惊失色。 “召集府内护卫组织抵抗!” 田福财声音颤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关闭府门加固防御,一定要守住田家庄!” 灵堂里的田家亲属乱作一团,不少人吓得脸色惨白。 谁也想不到,曹德这厮不讲武德地杀了回来。 第一卷 第284章 富甲一方的大肥羊 “杀杀杀!” 喊杀声好似潮水,从田家庄的各个角落传来。 田家的私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拿起武器想要组织抵抗。 此刻,保安团的士兵们已经冲进了田家庄,占据了各个关键路口。 保安团士兵训练有素,以小队为单位在街上快速推进。 手持刀枪和弓弩缓步前进。 任何持械反抗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田家庄民风彪悍,私兵们也有些战斗力。 可惜,曹德部署的袭击发生在后半夜,正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又被回马枪打了个措手不及,田家庄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私兵和家丁在街上四处逃窜,等待他们的是保安团的围追堵截。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哭喊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田家庄瞬间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我弄死你!” 田豹率领着部分私兵,正巧撞见了曹忠。 二话不说,田豹挥舞大刀朝着曹忠劈去。 曹忠也不示弱,持刀和田豹打在一起。 身为吴希的弟子之一,田豹武功着实不弱。 尤其是在复仇的怒火加持下,田豹的攻势越来越猛。 “大哥,我来帮你!” 看到曹忠被压制,曹孝立刻想要上去帮忙。 “不用!” 曹忠喝止曹孝,沉声说道:“我要亲手杀了他,为那些被迫害的百姓报仇!” 说完,曹忠再次朝着田豹冲去。 “兄弟们,乱箭齐射!” 担心曹忠不敌田豹,曹孝直接下令放箭。 尽快解决田豹才能减少伤亡。 “咻咻咻……” 箭矢像雨点一样朝着田豹射去,正在和曹忠激战的田豹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用大刀格挡箭支。 “扑哧!” 瞬间,田豹被无数箭支射成了刺猬,鲜血染红了衣服和脚下的地面。 “三庄主!” 私兵们看到田豹被杀,士气一下子跌入谷底。 “投降免死,抵挡到底死路一条!” 曹忠趁机招降。 见状,众人没了抵抗的勇气,乖乖放下兵器投降。 曹忠看了一眼田豹的尸体,转身说道:“继续攻击,一个都别放过!” 田家庄的另一条街上,田龙和田福财想要朝着庄外突围,半路被保安团的一队人马拦住。 “嘿嘿嘿,老子的运气可是够好的,守株待兔碰到了两条大鱼。” 胡彪哈哈大笑道:“田家庄作恶多端,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准备受死吧。” 心知自己武功一般,胡彪从未想过和他们单打独斗。 下令万箭齐发,射死两个龟孙子! 田龙和田福财想要冲,迎面而来的是密集的箭雨。 仅仅几个呼吸,父子二人浑身中箭。 “爹,我们冲不出去了,怎么办?” 田龙奄奄一息。 发誓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曹德。 田福财面如死灰,这次是真逃不掉了。 悔恨当初不该纵容儿子们作恶,更不该去招惹曹德。 苦心经营多年的田家庄即将毁于一旦。 人之将死。 田福财平生第一次悔不当初。 随着田福财,田龙和田豹的相继死亡,田家庄的私兵们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 大部分人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少数负隅顽抗者,也被保安团的士兵们迅速解决。 战斗一直持续到次日上午。 田家庄彻底被保安团控制,士兵们开始清理尸体,收缴武器和物资。 原本繁华的田家庄经此一战变得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随处可见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 中午,曹德率领其余人马赶了过去,浩浩荡荡地进入田家庄。 柳书明跟在曹德身边,手里拿着曹忠交给他的缴获清单。 “主公,这次踏平田家庄战果辉煌,共缴获金银近数百万贯,粮食百万石,牛羊过万,战马千匹,还有大量的布匹,药材,兵器。” “乖乖,真是一头大肥羊。” 曹德知道田家庄富得流油,却没想到这么阔绰。 单是粮食就是百万。 其他的东西可想而知。 地方豪强拥有如此多的财富,用脚后跟猜都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全都是血淋淋的民脂民膏。 身死家灭是田家应得的下场。 更是他们为恶行付出的代价。 “让人把这些物资分类整理好,一部分运回青石村,一部分分发给周边的百姓。” 曹德说道。 很快,田家庄被灭的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 当地百姓们听到消息,不约而同朝着田家庄赶来。 都想要亲眼看到迫害了他们多年的恶霸,到底是怎样个下场。 看到田福财父子几人的尸体,受苦受难的当地百姓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喜悦表情。 想到被田家迫害的亲人,不少老百姓忍不住号啕大哭。 保安团士兵们见此一幕,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以前只知道服从命令,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战斗。 这场战斗让大家彻底明白了,他们的战斗是为了保护无辜的百姓。 消灭恶霸豪强,过上安稳的日子。 “各位乡亲,大家安静一下。” 曹德走到高处停下脚步,宣布对田家庄的处理结果 田家众人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我将从缴获的粮食中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大家过日子,受过田家迫害的百姓,都可以领到十石粮食。” “发粮食?!” 四周百姓错愕难当。 从小到大,他们只见过官府和豪强抢夺粮食。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官家能给百姓发粮食。 曹德说道:“听我命令,分发粮食!” “是!” 准备就绪的士兵们分头行动,组织现场百姓排队领取粮食。 “曹爷仁义!” 见曹德真的要发粮食,百姓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粮食总算分发完毕。 由于田家家大业大,搬运工作进行得十分缓慢。 除了搬走田家庄的不义之财。 另外一个问题,同样不容忽视。 “主公,咱们俘虏了大约三千多人,有一千多人是田家庄的私兵,还有两千多是田家亲属,包括老人妇女和孩子,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柳书明带人找到曹德,建议对于那些没有作恶的田家人可以适当安抚。 安置在周边村镇生活,分给他们一些土地。 既能体现曹德的仁义,还能进一步收拢民心。 “不行。” 曹德断然拒绝。 第一卷 第285章 分粮食,杀恶吏 田家人世代为恶,骨子里就带着作恶的基因。 若是轻易放过他们,日后必然会成为隐患。 “田家女人若是愿意嫁给咱们的将士,可以转为平民身份,男人全部带回青石村从事苦役,养马,挖矿,种地,通过劳动赎罪。” 柳书明愣了一下,想要再说些什么,望着曹德眼里的决绝,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 曹德继续说道:“让人把田福财,田龙,田豹,那些作恶多端的田家庄核心成员,还有那个已经死掉的田虎,将他们尸体悬挂在庄墙上示众三天,老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作恶多端就是这个下场,不但死无全尸,还要遗臭万年!” 一个时辰后,田家庄庄墙上倒挂着大量的尸体。 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霸尸体在风中摇晃。 透着一股凄惨的气息。 周边的百姓们再次闻风而来。 吐唾沫,扔石头,咒骂田家庄死有余辜。 曹德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只有冰冷的平静。 像田家庄这样的恶霸还有很多。 眼前的一幕,仅仅是封建王朝的冰山一角。 田家庄的覆灭标志着曹德的实力再次得到扩张。 威望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同时。 这场战斗也让保安团的士兵们,明白了为何而战。 众多恶霸尸体时刻警示着世人,这就是作恶的代价! 周边村镇的百姓领到曹德分发的粮食,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是这份安稳,并没有持续多久。 田家庄被曹德踏平,主动给百姓分粮的消息传到了府城。 府衙皂隶和官差眼睛都红了。 跟着董文书搜刮民脂民膏,见不得百姓有半点好日子过。 “大人,曹德出尔反尔剿灭田家庄也就算了,偏又给那群贱民分粮,还有,被田家庄霸占的土地也都归还给了百姓,这可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啊!” 师爷刘全凑到董文书身边,拱火曹德此举等于是从府衙身上挖肉。 田家众人死了,他们家产,包括粮食和金银,都应该上缴官府。 曹德越俎代庖据为己有,不向当地官府请示擅自开仓放粮,说田家聚众谋反,曹德的行径也和造反没什么区别了。 那些泥腿子凭什么拥有这么多粮食? “依你之见,本府应当如何呢?” 董文书同样火大。 谁都知道田家是一头大肥羊。 曹德可以吃大头,问题是连一口肉汤都不给官府留。 这就有点坏规矩了。 “大人,府衙不如出一道文书,以补缴往年欠税的名义派衙役下去收粮,泥腿子拿不出银子,就将粮食再抢回来抵扣。” 耳听刘全出的损招,董文书皱了皱眉。 深知曹德不是善男信女。 可又压不住蠢蠢欲动的贪念。 “大人,听说曹德分出去的粮食,足有二三十万石,就算咱们只抢一半,也是一大笔钱啊。” 刘全不停地怂恿董文书,老百姓都是些胆小怕事的贱民。 面对如狼似虎的派衙,百姓绝对不敢反抗。 “咱们是以补税的名义收缴粮食,名正言顺挑不出毛病,曹德就算知道,也拿您无可奈何。” “这……好吧!” 最终,贪念战胜了恐惧。 董文书压低声音道:“你派五十个衙役下去,动作要快,别让曹德的人知道了。” 当天下午,五十个衙役在刘全的带领下离开府城。 气势汹汹地到了离田家庄最近的双河村。 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不出银子交税,就用家里的粮食抵扣。 “你们这群贱民难道也要对抗朝廷!快把曹德分给你们的粮食交出来!” 刘全手持盖着知府大印的文书,一边命令衙役武力威胁,一边进行言语恐吓。 以粮代银补缴税款。 敢反抗者以抗税论处,抓起来关大牢。 “官爷开恩啊,粮食是曹爷分给我们的救命粮。” “我们村没有欠税,凭什么抢粮。” “狗官,我和你们拼了!” 一名年轻气盛的后生挥拳打向刘全,猝不及防的刘全被打眼冒金星。 “抓住他!” 几名衙役见状迅速控制年轻后生,其余衙役趁机抢粮。 还不忘趁火打劫,抢夺百姓家里的值钱之物。 此举引来了百姓们的疯狂反抗,也彻底激怒了刘全。 “往死里打!出了事情本师爷担着!” 衙役们刀棍齐下,村中百姓手无寸铁,根本不是对手,不少人就被打得头破血流。 “救命啊!曹爷,救命啊!” “曹公,快救救我们!” 危急关头,百姓们朝着田家庄的方向呼喊着曹德的名字。 曹德的大军还没有走。 只要他来,乡亲们就有救了。 “哒哒哒……” 没过多久,村子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百人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之人乃是曹德手下猛将苏俊。 永昌府的官吏们贪婪成性,很可能会对百姓下手。 分粮之后,曹德派苏俊率领骑兵在田家庄周边游弋监视。 一旦发生意外,立刻出手相助。 刘全脸色惨白,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没想到曹德的人真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仗着自己是知府师爷,刘全强装镇定地质问道:“官府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曹校尉有令,分给百姓的粮食和土地谁也不能动,动者立斩!你这狗才敢抢百姓的救命粮,活得不耐烦了!” “你……你敢杀官府的人?” 听到立斩二字,刘全踉踉跄跄往后退。 “有何不敢!” 苏俊冷笑道:“给我拿下!” 说罢,保安团骑兵们立刻朝着衙役们动手。 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骑兵,这回轮到如狼似虎的衙役们不堪一击。 手里马刀闪过,衙役们的刀棍纷纷被砍断。 更有甚至。 当场被砍断手臂,惨叫着倒在地上哀号。 刘全心知大事不妙,这帮丘八是真的敢杀人。 转身要跑,苏俊一刀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眼瞅着师爷被杀,众衙役下意识跪下求饶。 苏俊语气冰冷道:“杀!”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 苏俊决定今日大开杀戒,给百姓杀出一片朗朗乾坤。 惨叫声接连响起,几十个衙役被全部斩杀。 鲜血染红了双河村地面的黄土。 百姓们惊呆了,随即高呼杀得好! 第一卷 第286章 携民凯旋 “各位乡亲,以后要是再有人敢抢你们的粮食和土地,你们就大声喊曹爷的名字,我会立刻赶来救你们。” 苏俊效仿曹德惩恶的手段,命人将衙役们的尸体拖到村口示众。 又派两名骑兵赶往永昌府,给知府董文书送去警告。 永昌府衙,董文书心情忐忑等着刘全抢粮的消息。 突然,门外传来衙役鬼哭狼嚎的叫声。 刘师爷回来了。 只不过不是人回来,而是脑袋回来了。 两名骑兵冲到府衙门口,其中一人从马后摘下刘全的首级丢给看门衙役。 警告董文书好自为之。 刘全和抢粮的衙役被全部斩杀。 再敢打百姓的主意,下次送来的首级,就是董文书的脑袋。 “曹德!!!你怎么敢,你这个恶贼,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董文书如遭雷击。 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曹德杀人从来不是嘴上说说。 他低估曹德的决心。 更小瞧了曹德的杀心。 解决了永昌府官吏的反扑,曹德专心安排人手搬运缴获的战利品。 田家庄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数量惊人。 单单是登记造册,就要好几天的工夫。 更别说准备大车,安排民夫运输这些战利品。 每天都有上百辆马车,在田家庄和青石村之间往返。 时间一天天过去,田家庄的战利品也在一点点减少。 期间,有一些不自量力的山贼流寇想要趁机抢夺战利品。 都被曹德安排的守卫迅速解决。 半个月后,战利品终于被全部搬空。 曾经富甲一方,恶名昭彰的田家庄,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废墟。 仿佛在诉说着,田家庄曾经的辉煌和最终的覆灭。 “主公,战利品已经搬运完毕,咱们也该返回青石村了。” 本次征讨田家庄,青石村的兵力几乎是倾巢而出,柳书明担心后方不稳,劝曹德尽早打道回府。 “全军集合,准备返回青石村。” 撤军命令刚刚下达,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在眼前。 四周百姓们听到曹德要走,纷纷赶到田家庄,想和曹德一块离开这里。 其中,以无家无业的流民为主。 另外一些则是被官府欺压怕了的本地百姓。 唯恐曹德一走,官府继续找他们的麻烦。 特别是双河村。 几乎是倾巢出动,抛家舍业的要去白河县生活。 望着百姓们可怜巴巴的眼神,曹德于心不忍地下达了允许随行的命令。 毕竟。 刚让当地百姓看到曙光,如果后脚就被打回原形。 他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加之白雨薇,柳飘红即将临盆,当是给媳妇和未来孩子积福了。 另外。 人口对于曹德而言,也有着重要的意义。 眼前有不少人是良家子。 放在古代不但是最佳的兵源,更是干活的好手。 随着数千百姓的加入,曹德的大军变得极其臃肿。 队伍后面不仅有缴获的物资车辆,还有大量赶来加入的流民百姓。 一门心思地投奔曹德,试图在青石村找到一条活路。 十日后,庞大的队伍抵达白河县。 得知各家亲人凯旋,青石村坞堡内的百姓们涌到门口,等候迎接凯旋的亲人。 “天啊,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流民,咱们村能养活这些人吗?” “自己的粮食刚够吃,再加上这么多人,恐怕要不够了。” 看到队伍后面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时,乡亲们的笑容渐渐凝固。 眼中多了几分担忧和警惕。 议论声渐渐传到曹德的耳朵里。 乡亲们的这些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当地资源终究有限,突然增加万名流民,短期内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仅普通村民,就连曹德身边的一些幕僚,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下午,曹德召集了所有核心班底成员商议安置问题。 与会众人除了幕僚,还有青石村的老村长,德高望重的村老。 “大朗,有多少流民就有多少张嘴巴,每天光是口粮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你从田家庄缴获的粮食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会议刚开始,负责村里工坊建设的副工正石木匠,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众人当中,石木匠是最好投靠曹德的自己人,并且还是曹德的长辈。 有些话,只能他先开口。 石小勇看向舅舅李皮匠,感觉老爹说得有点重。 岂料。 李皮匠站在姐夫这边,认为除了每天吃掉的粮食,还有治安问题。 这些人来历复杂,管理不好就会引发混乱,进而影响青石村的稳定。 曹德点了点头,石木匠和李皮匠说的都是实话。 沿途加入的百姓和流民起码有一万,甚至可能更多。 人过一百形形色色。 更别说超过一万了。 处理不好,不仅会拖垮白河县和青石村的发展,还可能让曹德之前积累的民心付诸东流。 但曹德更清楚。 这些流民百姓不是负担,而是潜力巨大的资源。 古代社会,人口是最宝贵的财富。 只要用好这些人力,不仅能解决生存问题,还能让白河县的发展再上一个台阶。 老村长说道:“大朗,真不是乡亲们心狠,实在是这么多流民,咱们村养不起啊,青石村的土地就这么多,就算把荒地都开垦出来也需要时间,而且靠天吃饭,万一遇到灾年,大家都要饿肚子。” “我看不如劝他们走吧,或者只留下一部分,其余的打发到别的地方生活。” 老村长的话得到了村老的附和。 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才是根本。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竞争。 这种利己和保守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曹忠跟着说道:“爹,老村长说得有道理,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住青石村的稳定,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收容这么多流民动静太大,朝廷那边要是知道了,恐怕会猜忌咱们拥兵自重。” 曹忠点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曹德名义上是朝廷的忠武校尉。 大刀阔斧地收留流民,很可能会引起朝廷的猜忌。 议事厅里的大部分人,都倾向于拒绝收容所有流民。 等到众人表达完自己的观点,曹德淡淡一笑道:“大家的担忧我明白,但这些流民不能赶,也不能只留一部分,必须全部收容。” 顿了顿,曹德看向疑惑的众人,继续解释原因。 第一卷 第287章 基建大发展 人力是第一生产力。 这句话古今通用。 乱世里。 有粮不但有兵,还能吸引到无数的人才投靠。 只要给老百姓找到活路,他们不仅能养活自己。 还能带动白河县的发展。 “可是荒地开垦需要时间,靠天吃饭也不稳定,我们怎么给他们找活路?” 老村长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我要和大家商议的第二重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曹德走到白河县舆图前,指着舆图说道,“荒地开垦,短期内确实难见成效,而且风险太大,所以我们不能只靠种地,必须寻找新的出路。”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一个大致的办法,大伙一块参谋参谋。” 随后,曹德将安置办法当中现代词汇,变成了众人能听懂的词。 安置流民,吸纳人口的核心是基础建设,工坊发展,贸易往来。 三个办法一块实施下去,不仅能解决流民的生存问题,还能全面升级青石村,白河县的产业规模。 “我已经和西戎的哥舒泰,达成了粮食贸易的合作,接下来可以扩大贸易规模,不仅用粮食换他们的战马和牛羊,还可以用我们自己生产的布匹,精盐,白糖,去和西戎,乃至西域进行通商。” “通过贸易获得大量的肉食和物资,缓解粮食压力,还能赚取银子充实荷包。” 停顿了片刻,曹德着重讲述古代版的工业建设。 “我打算在白河县东侧规划出一个安顿流民的新村,扩大现有的织布坊,铁匠坊,制盐坊,制糖坊的规模,新建砖瓦坊,炭窑,木器坊等各类工坊,吸纳流民进入工坊做工,给他们支付工钱,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 “扩建城池,修建道路,建设房屋,这些都能提供大量的活计,让流民们有事可做,有钱可拿。” 改良了后世的以工代赈,又估算了抢夺生辰纲,抄底田家庄的各项收益,曹德语出惊人地讲出了开设钱庄的方案。 “咱们村成立一个钱庄,利用现有的一切资源,向百姓提供银子借贷,只收取少量利息,鼓励他们扩大经营,同时我会在城里开设平价的粮铺,盐铺和布铺,稳定物价,确保物资供应,形成资金和物资的闭,合理使用。” 想到乡亲们不知道啥叫闭环,曹德继续用大白话解释。 就是左边兜里拿钱,放入到右边的兜里。 肉烂在锅里。 仅在于多长时间能煮熟。 曹德的话犹如一颗惊雷。 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扩建工坊需要大量的银子和工匠,我们有这么多钱吗?” 鲁源半信半疑道。 启动这么多基建工程,动静太大了。 “让流民进工坊做工,还给他们支付工钱,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老村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曹德的现代思维和他的传统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面对众人的不解,曹德没有丝毫动摇。 从田家庄缴获的金银,足够支撑这些项目的启动。 至于工匠,更不是问题了。 花钱招募一些匠人,再加上青石村自己培养的工匠,这些人足够用了。 朝廷的猜忌更是无关紧要。 皇帝跑去了南方,留守长安的丞相和枢密院王枢密使斗得不可开交。 哪有工夫管地方上的烂事。 历朝历代,丞相皆为百官之首。 真正意义上得一人之下,无数人之上。 唯独大楚挺不一样。 丞相依旧是百官之首,却又多了一个能和丞相抗衡的枢密院。 相府理政,枢密院管军。 两方的斗争早已经白热化,曹德这才敢大张旗鼓地扩充实力。 “乡亲们,咱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朝廷就算猜忌,也不敢轻易动我们。” 给众人介绍了一些朝堂斗争,曹德又给众人算了一笔经济账。 给干活的流民支付工钱,看似不合常理。 而当抛开这些固有的观念,这笔账其实非常划算。 外地流民通过劳动获得报酬,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全家人。 他们创造的价值,会远远超过支付的工钱。 属于一个双赢的局面。 柳书明,鲁源和田庆三人,一言不发地品着曹德话中的深意。 渐渐地,善于理财的田庆依稀明白了曹德的想法。 曹德的计划宏大周密,不仅解决了眼前的流民问题。 还为白河县的长远发展,勾勒了一幅宏伟的蓝图。 柳书明拱手道:“属下愿全力支持主公,无论是制定详细方案,还是协调各方,我都义不容辞!” 鲁源和田庆也跟着站了出来。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 唐清晏忽然来访。 曹德忙让人请老丈人进来。 唐清晏走进议事厅,看到里面的气氛,猜到他们正在商议重要的事情。 “曹德,你收留流民的事,老夫已经知道了,老夫不请自来是想告诉你,支持你收容所有流民。” 唐清晏语气沉重地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 老爷子身上既有古板的封建礼教,更有着兼济天下的士人风骨。 天下大乱的根源之一,便是百姓民不聊生,无家可归从布衣变成流民,又从流民变成流寇。 能够安置下这些流民,相当于给朝廷和陛下分忧,减少了上万流民变成流寇,反贼的可能性。 老村长看了看唐清晏,又将目光看向曹德,无奈道:“既然老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有意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曹德和唐清晏这对翁婿忙得脚不沾地。 先去府衙做王怀安的工作,又去县衙找汪有道商议白河县的建设。 轰轰烈烈的变革,少不了地方官吏和豪强士绅的帮助。 他们或许无力帮你成事。 却又有无数种办法给你拖后腿,甚至直接搅黄这件事。 第五天,县衙贴出了告示。 宣布了四项重要举措。 拆除白河县城墙,即日起扩建城池,将县城规模扩大一倍。 县城东侧建设新村,为流民建设安置住房,所有参与建设的流民和工匠,都能获得丰厚的工钱。 成立青石钱庄,向当地商户和百姓提供借贷,期限三年。 开设平价粮铺,盐铺,布铺,由官府统一经营。 以低于市面的价格向百姓出售各种必需品,稳定物价。 第一卷 第288章 媳妇要生了 告示贴出不久,整个白河县都沸腾了。 尤其是刚来落户的流民,看到告示上写着干活给工钱,还能获得钱庄借款,激动得热泪盈眶。 本以为能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曹德不仅要给他们房子住,还要给他们提供工作和赚钱的机会。 流民们纷纷踊跃报名,想要参与到基建工程和工坊的建设中。 白河县的旧城墙始建于几十年前,多年来一直没有得到修缮。 前次抵挡流寇,已经是摇摇欲坠。 如今别说抵御大军进攻,就连一场暴雨都可能冲垮。 “旧城墙必须拆。” 城墙下方,曹德带着鲁源和田庆商议新城墙的结构。 未来城墙要用青砖夯土,砖坯要经过高温烧制,夯土掺入石灰和糯米浆,确保城防坚不可摧,能有效抵御投石机和攻城锤的冲击。 鲁源赞许道:“青砖加上石灰和糯米浆,城墙强度能提升三倍,就算是数万大军攻城,短时间内也攻不下来。” “不仅要坚固,还要有足够的容量。” 曹德展开城池规划图,手指在图上划过。 新城修建要一次规划到位,起码可以容纳十万人居住和生活。 内部划分明确的区域。 兵营配备马厩和武器库,城东是居民区,城南设养马区。 饲养从西戎换来的战马,配套兽医坊和草料库。 城西是商业区和工坊区。 集中布局织布,制盐,制糖等工坊,还有集市和钱庄。 中间留出土地作为县衙,议事厅和学堂选址。 十万人的容量,远超当下白河县的总人口规模。 “主公,十万人的规模是不是太大了?” 田庆默算了大概花销,得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现在这世道,流民只会越来越多,我们现在规划到位,以后就不用反复扩建,反而能节省成本,更重要的是,足够大的城区能容纳更多产业和人口,为我们未来的发展留足空间,这不是浪费,是长远的战略布局。” 曹德的眼光从来都不局限于当下,而是盯着更远的未来。 十万人的城区不仅是为了安置流民。 更是为了打造一座,能支撑他霸业的核心城池。 敲定新城墙和功能分区,曹德又明确了白河县的定位。 分别在白河县外围,新建两座坚固的关隘,东西各一座,配备投石机和床弩,形成外围防线守护白河县的安全。 一方面要扩大耕地面积,推广种植技术,提高粮食产量。 满足本地百姓的口粮需求,还要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对外贸易。 另一方面,用来吸引天下的读书人,能工巧匠,青壮劳力。 使得白河县成为凉州,乃至整个大楚的人才聚集地。 为了吸引精英,曹德特意制定了配套的优质福利。 柳书明负责整理成告示,张贴在白河县各个角落,又派人传到周边府县宣传。 要知道。 很多地方的读书人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工匠被地主豪强压榨,青壮劳力要么沦为流民,要么被抓去当壮丁,没有任何生存保障。 曹德的福利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家。 随即,曹德又想起了柳飘红的狼牙岭。 山寨位于深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下属的黑风岭有丰富的煤矿资源,属于天然的后备基地。 随着规划的落地,白河县的建设正式启动。 曾经破败萧条的县城,如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充满了生机活力。 白河县的总人口在短短一个月内,从三万出头增长到了五万,而且还在持续增加。 …… “老爷,夫人要生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白雨薇的屋内乱作一团,稳婆指挥着丫鬟们烧水。 “快把热水端进来,再拿干净的布巾和剪刀,闲杂人等都出去!” 白雨薇脸色惨白,额头布满了冷汗。 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从屋内传出,曹德心乱如麻,几个箭步冲到房门口。 “老爷,稳婆说男子进房不吉利,您还是在外面等吧。” “唉!” 想到古代的卫生条件和产房规矩,曹德只能硬生生停下脚步,急躁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前世驻守边疆,见过刀光剑影,经历过生死考验。 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时候。 可是现在,曹德是真怕了。 门外面的屋里,白雨薇持续不断地惨叫。 曹德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着。 导致他心神不宁,连脚步都变得有些踉跄。 “怎么还没好……” 此时此刻,曹德手心全是冷汗。 白雨薇吃了太多了苦。 从一个普通村妇,变成当家主母。 操持家务,照顾曹德,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承受如此大的痛苦为曹德生孩子,曹德却什么都干不了。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雨薇和孩子平平安安,只要他们没事,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这句话,曹德自己都愣住了。 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他,为了白雨薇和孩子,不由自主地放下了自己的信仰,只剩下满心的期盼和祈祷。 这种关心则乱的感觉,让曹德第一次感受到为人夫,为人父的沉重与牵挂。 陆瑶和唐语嫣听到消息,一同赶了过来。 陆瑶轻声安慰道:“夫君,你别太担心,稳婆经验丰富,姐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唐语嫣也跟着点头,语气温柔道:“夫君,我们就在这里陪着你,一起等好消息。” 柳书明,曹忠,苏俊,鲁源陆续赶了过来。 曹德有后不仅是曹家的大事,更是众人的大事。 一旦降下男丁,意味着曹德的基业有了传承人。 孩子对于稳定内部人心,凝聚势力,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时间一点点流逝,产房内的惨叫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凄厉。 偶尔有丫鬟端着染着血的水盆从屋内走出,曹德心里不祥的预感就会增加几分。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主公,万万不可!” 柳书明和秦川连忙上前拦住了曹德。 身为医者,秦川偏偏不会接生,却知道产房规矩不能破。 曹德进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打扰稳婆。 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第一卷 第289章 母子平安 “放开我!” 曹德语气里满是焦急,说道:“雨薇在里面受苦,我怎么能在这里等着。” “主公,您冷静点!” 柳书明严肃地说道:“您是大家的主心骨,您要是乱了,大家都会乱,夫人肯定也希望您能好好地,等着她和孩子平安出来。” 曹德心如刀绞,只能继续在院子里焦躁踱步。 眼睛死死盯着产房的门,一刻也不敢移开。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核心幕僚,青石村百姓都聚集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白雨薇的惨叫声减弱了几分。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 稳婆神色慌张,语带惶恐道:“老爷,夫人胎位不正,孩子卡在里面了,恐怕……” 不等对方说完,曹德用力抓住稳婆的胳膊,嘶吼道:“我不管什么胎位不正,必须让母子平安!” 稳婆吓了一跳,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主公,老身感觉小公子应该是个男孩,可是夫人失血太多,身体快撑不住了,你看?” 作为庆阳府鼎鼎有名的第一稳婆,老妇人接生经验丰富,凭经验分析出白雨薇的孩子是个男婴。 也正因为是男婴,稳婆才不敢擅作主张。 话刚说完,曹德的一众幕僚先后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 子嗣传承至关基业。 尤其是男孩,更是家族延续的希望。 对于曹德这样的一方豪强来说。 长子如果是男孩,拥有着非凡的意义。 “主公,下决心吧。” “大局为重啊。” “我想夫人能够理解。” 众人的态度无声地代表了同一个想法。 默认先保孩子。 陆瑶和唐语嫣表情各异地看向曹德。 纵然二女心地纯良,却做好了接受“保小”的结果。 男子为尊,子嗣为重。 曹德很可能会选择保住孩子。 曹德眉头紧皱,青筋暴露。 耳听白雨薇微弱的惨叫声,脑海闪过和白雨薇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艰难的时候,白雨薇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曹德身边。 自己能放弃她吗? “不!” 短暂挣扎后,曹德斩钉截铁道:“保大人!”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 曹德的话像是一颗炸雷,在院子里炸开了锅。 柳书明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瑶和唐语嫣瞪大眼睛,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心情从之前的悲伤,转为了极度的错愕。 怎么也没想到,曹德会在关键时刻选择保大。 稳婆也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再次确认道:“老爷,您……您说什么?是保小还是保大?” “我说保大!保住我媳妇!!!” 曹德抓着稳婆的衣领,重申保住白雨薇的命令。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听好了,老子这辈子不差一个儿子,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他娘!为我吃苦受累的是白雨薇,不是孩子!”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曹德做的不仅是抉择,更是一种价值输出。 一脚踢开重男轻女,子嗣至上的普遍观念。 曹德又不是七老八十,不能生育的老登。 这次掉了,下次再努力就是了。 况且,柳飘红也快生了。 唐语嫣,陆瑶,也会给曹德生下孩子。 一个孩子而已,曹德根本不在乎。 他只要白雨薇活着离开产房! “保住雨薇是压倒一切的命令,如果你能让她母子平安,老子赏你们百两黄金,就算最后只能保住雨薇,我也赏你五十两黄金。” 说到这里,曹德不忘警告威迫。 白雨薇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别想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稳婆听到百两黄金的赏赐,赶忙保证一定会尽力而为。 “老妇拼尽全力,也会保证夫人和小公子都平安!” “进去吧。” 稳婆踉踉跄跄朝着产房内飞奔而去。 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打起精神来,加把劲。 一定要让夫人和小公子平安。 随着稳婆离去,院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内心五味杂陈。 之前默认曹德会选择保小,甚至暗暗期盼着曹德能保住这个男孩。 曹德的抉择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曹德停止了踱步,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没有哭喊声,难道…… 就在曹德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哇哇!” 哭声响亮而有力,曹德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几个干儿子眼疾手快地搀扶曹德。 “爹,娘亲生了!” 曹忠激动道。 接着,一名丫鬟快步跑了出来,对着曹德高声喊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和小公子母子平安。” 得知母子平安,新生儿是个八斤的胖小子,曹德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 “赏稳婆百两黄金,丫鬟们每人十两银子,参与此事的所有人都重重有赏!”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院中众人喜笑颜开,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陆瑶和唐语嫣喜极而泣,互相拥抱在一起,为白雨薇和孩子的平安感到由衷高兴。 又过了一会儿,稳婆抱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从产房内走了出来。 “老爷您看,小公子长得多精神。” “兔崽子,差点害死你娘。” 曹德笨拙地接过婴儿,出人意料地骂了一句。 骂归骂,抱孩子的动作十分小心。 就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婴儿皮肤皱巴巴,丑得没法见人。 忽然,曹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从心里涌了上来。 像是有了软肋,也像是有了支撑。 “别动,小心碰坏了老子的儿子。” 柳书明想要伸手摸摸孩子,曹德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呃……哈哈哈。” 柳书明忍不住大笑。 其余人等也跟着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那个杀伐果断,霸气侧露的枭雄,面对自己的孩子时,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曹德抱着孩子走进了产房,只见白雨薇脸色依旧苍白,身体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白雨薇的身旁,曹德握住媳妇的手,心疼地说道:“雨薇,辛苦你了。” 白雨薇轻轻摇了摇头。 先前,曹德咆哮着警告稳婆保住大人。 这些话,白雨薇都听见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枕头上。 在那个生死关头,曹德选择了自己。 这份深情,白雨薇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一卷 第290章 奶爸很忙 白雨薇沉沉睡去,曹德出门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厚赏了所有参与接生的人员。 喜得贵子,生死关头选择保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青石村。 附近百姓自发地带着贺礼来到青石村祝贺。 曹德按照老规矩,让手下将这些贺礼全部照价收购,分文不少地付钱给百姓。 周边富户,官吏们听到消息也都闻风而动。 一时间,青石村和曹家门庭若市。 府内喜气洋洋,曹德抱着孩子陪着媳妇,感受着乱世里的闲暇与幸福。 到了第三天,喜得贵子的热闹劲还未散去。 过来道贺的百姓和士绅名流络绎不绝。 白雨薇身体虚弱,暂时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陆瑶和唐语嫣轮流守在床边,悉心照料饮食起居,曹德负责接待客气。 忙得脚打后脑勺。 曹德刚送走了最新一拨的客人,狼牙岭猛将,柳飘红的心腹牛勇来到了青石村。 “曹爷,大姐她昨日动了胎气,稳婆说可能要生了,大姐让我火速来请您上山。” 刚一见面,牛勇拉着曹德就要上山。 昨天,柳飘红挺着大肚子指点山寨的孤儿们武功。 见怎么教他们都学不好,急性子的柳飘红亲自示范。 不小心动了胎气,可能要提前临盆。 “啥!飘红也要生了?” 曹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前几天,白雨薇生产时的惊险还历历在目。 生死一线的煎熬,曹德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柳飘红性子刚烈,既要管着矿山开采,又要负责各种大事小情。 身体虽然硬朗,生产临盆终究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来不及多想,曹德立刻吩咐曹忠通知他的几个娘,自己要去一趟狼牙岭。 片刻后。 曹德带着善于爬山的十几名亲兵,几大箱珍贵药材,朝着狼牙岭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上,曹德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太清楚柳飘红的性子了。 生产时再疼,柳飘红也绝不会轻易喊出声。 越是这样,曹德心里就越没底。 恨不得立刻飞到狼牙岭。 一路不敢有丝毫停留,原本需要三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曹德压缩到了两个时辰。 冲入山寨内部,曹德又一次被挡在了产房门口。 同一个规矩,不同的稳婆。 万幸。 老天爷这回没玩曹德 与白雨薇生产时的煎熬不同,柳飘红这边非常顺利。 不喊不叫。 不知道的人路过,都不会想到这里是产房。 伴随着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柳飘红顺利生下一名女婴。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长得和柳飘红有七八分相似。 和大儿子一样,小丫头一开始也是皱皱巴巴。 可不知道为啥,曹德反而觉得丫头可爱极了。 不用于九死一生的白雨薇,刚刚生完孩子的柳飘红不但能说话,还能自己抱着孩子。 望着怀里的婴儿,柳飘红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可惜是个女儿。” 闻言,曹德无奈叹气。 莫说白雨薇,陆瑶,唐语嫣,这类接受过完整女德教育的女子。 就算是江湖儿女,同样不能免俗。 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柳飘红这样英姿飒爽,掌控一方山寨的奇女子,也难免受到影响。 曹德温柔地握住柳飘红的手,说道:“男孩女孩都是老子的孩子,我曹家的骨肉,有什么可惜,以后这样的话,也不许你再说,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男孩和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金贵,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会因为是女儿就生气。” 柳飘红愣住了。 就算是再开明的男子,也难免会更看重儿子。 曹德却把男孩和女孩,放在了同等的位置。 这些话像是一股暖流涌入了柳飘红的心田。 些许的遗憾烟消云散,重新露出了灿烂笑容。 “你这个冤家,怎么这么会哄人。” 柳飘红带着几分哽咽,轻轻捶打着曹德。 有他这句话,柳飘红就算受再多的苦也值了。 曹德擦拭着柳飘红的眼泪,笑道:“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和孩子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不会让你们受任何委屈。” 说完,曹德又抱起女儿,凑到柳飘红的面前显摆,轻轻逗弄着丫头的小脸蛋。 “我的小宝贝快醒醒,好好看看爹爹。” 柳飘红被曹德逗弄女儿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 刚刚出生的孩子,咋可能听懂曹德的话。 曹德在山寨里待了整整五天。 一边照顾柳飘红和女儿,一边享受着天伦之乐。 没办法,柳飘红脾气太倔了。 咋说都不肯下山去青石村。 说什么在狼牙岭,曹德只有她一个女人。 到了青石村,要和几个女人平分曹德。 这天。 贴心奶爸曹德前脚哄睡柳飘红,后脚哄着吃过奶的丫头唱摇篮曲。 一儿一女,人生不可谓不圆满。 两个孩子的降生,同时也让曹德多出了两块软肋。 曹家的势力越来越壮大,可周边的威胁从来没有消失过。 想要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实现霸业,光有决心是不够的。 还需要足够的实力和大量人才。 想到人才,曹德又有些头痛。 两县之地的人口越来越多,需要处理的政务和军务也越来越繁杂。 手下的管理人才严重不足。 行政方面,柳书明擅长策略和官术,可惜分身乏术。 一个人要处理两县的大部分事情,还要帮曹德制定发展计划,早已不堪重负。 田庆擅长理财,不熟悉政务管理。 只能负责钱庄和物资调配。 其余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弟兄忠诚有余,能力也有限。 很难胜任复杂的行政工作。 军事方面,曹忠,胡彪,苏俊都是猛将选手,缺乏战略眼光和指挥作战的能力。 李俊兼管古县军事,同样分身乏术。 吴希武功高强,偏又刚刚归心。 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培养和考察。 保安团规模越来越大,基层军官严重短缺。 更让他头疼的还在后面。 一旦皇帝长居江南不回长安,等于半公开地昭告天下,朝廷将会放弃对北方控制。 届时,各路反王和义军必将蜂拥而起。 整个北地,也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大乱。 第一卷 第291章 相互制衡的驭下术 “自行培养军官才是长远之策啊。” 等这次的事情安定下来,曹德准备创办一所军校。 选拔优秀的士兵进行系统的训练,培养他们的战略眼光和指挥能力,输送更多合格的基层和中层军官。 吴希武艺韬略都很不错,又长期给田家庄训练私兵。 嗯,就是你了! 打定主意,军校的第一任山长,或许可以由吴希担任。 到了第六天,柳飘红的身体渐渐恢复,曹德才放心地返回曹府。 毕竟。 青石村这边也有孩子和产妇等着他陪伴和照顾。 回家当天,曹德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派人去古县通知李俊,释放被软禁的谢渊,然后带他来青石村。 隔天上午,接到消息的谢渊心神恍惚。 最近几个月,谢渊唯一的信息源就是守卫偶尔的闲聊。 那些只言片语在他脑子里,拼凑出一个更加恐怖的曹德: 田家庄被曹德灭了。 横行永昌府多年,有两千私兵的田家不但被曹德带兵踏平,金银粮畜也被曹德尽数搬空。 白河县在扩建城墙,新建工坊。 一口气收容了上万流民。 据说人人有活干,有饭吃。 曹德得了龙凤胎,两县百姓都在道贺,有人甚至偷偷给他立长生牌位。 据城池收民心。 短短时间掌控两县,成了手握重兵的枭雄。 “曹德已非吴下阿蒙了,早晚必成朝廷的心腹大患。” “谢大人,咱们该上路了。” 书房外,李俊不耐烦地催促道。 别说谢渊看不懂曹德的安排,身为心腹的李俊也是一头雾水。 谢渊点点头,跟着李俊走出县衙。 一直到上了马车,谢渊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曹德见他是为了套取韩齐的情报? 还是纯粹的立威羞辱? 谢渊寒窗苦读,投靠韩齐求的是功名利禄。 靠山是县官不如现管。 眼前有一根更粗的大腿,该抱哪条不言而喻。 “不管曹德要什么,脱离苦海的机会我必须抓住。” 谢渊暗自咬牙。 盘算见面时该如何表现,才能让曹德觉得他可用。 青石村议事厅。 曹德同样不轻松。 驭下之术,概括起来无非两个字。 制衡。 古县政务之前一直由沈连暗中打理。 这人能力是有的,办事也稳妥。 缺点同样明显。 太过谨慎,具体表现就是魄力不足,遇事容易犹豫。 最重要的是,沈连是古县豪强杜家的姻亲。 别看杜家父子被曹德拿捏得死死的。 老老实实给曹德效力。 问题是只要是人,就会有野心。 一旦北地出现大面积混乱,纵然杜家父子不敢造次,手下人会乐意屈居人后吗? 曹德相信沈连的能力,但不敢信他的忠心。 古代社会,血缘宗族比主从关系更加牢靠。 至于谢渊,也是个野心勃勃之人。 心机深沉不假,但也确实有本事。 软禁期间,曹德让他继续处理青山镇部分政务,就是在观察他的能力。 结果让人满意,古县被谢渊管得井井有条。 谢渊孤身上任,一无靠山,二无退路。 相比沈连,这样的人反而更好掌控。 让谢渊当古县的实权县令,是曹德权衡再三的必然选择。 既能解燃眉之急,又能牢牢控住古县。 至于沈连。 留着当副手既用其才,又能让他盯着谢渊相互制衡。 “爹,谢大人来了。” 曹忠在门外报道。 “让他进来。” 谢渊穿着官袍,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刻意摆出的恭敬。 “拜见曹校尉。” 有心屈服,自然要有屈服的态度,只见谢渊弯腰行礼,给足了曹德面子。 曹德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谢渊。 “上次一别,谢大人这段日子倒是清瘦了不少。” 这话听不出是关切还是嘲讽,谢渊露出恰到好处的苦笑。 “不怕曹校尉笑话,本官最近专心读书,多少有些废寝忘食。” “哦?谢大人读的什么书?” 曹德饶有兴致。 谈正事之前,曹德需要先看看老小子有没有被打服。 倘若继续和曹德硬碰硬。 也就别怪曹德不给机会了。 “都是着杂书,不过里面的内容倒是颇有些引人深思的地方。” 不用曹德再问,谢渊自顾自讲述着“书中”内容。 “乱世有兵者为王,前朝各节度使拥兵自重,朝廷徒有虚名,读史至此方知实力才是根本。” “哈哈哈,好一句读史至此方知实力才是根本。” 曹德抚掌大笑。 老小子这是主动认怂了。 “谢大人是个聪明人,不过聪明人往往想得太多。” 忽然,曹德收起脸上笑容,冷不丁说道:“你是韩巡抚的同乡,更是他一手提拔的门生,按常理来说,我该杀你。” 谢渊强自镇定道:“曹校尉若想杀,本官活不到今日。” “没错。” 曹德说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有用。” 谢渊心跳骤然加速,没想到曹德会如此直接。 “谢大人,我让你当古县的实权县令,你愿不愿意?” “!!!” 谢渊猛地抬头,整个人如遭雷击。 实权县令? 此刻,谢渊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被曹德软禁在县衙两三个月,谢渊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长期关押,被韩齐营救,甚至被秘密处死。 唯独没想过,曹德会把实权还给他。 “这……”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谢渊不动声色地斟酌应对之语。 天上不会掉馅饼,曹德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和自己化敌为友。 曹德打断谢渊,玩味道:“你是怕韩齐找你算账?还是怕我过河拆桥?” “田家庄的下场,我猜你已经听说了,田福财父子的人头现在还挂在庄门上,曹某对待敌人从不手软,对待自己人向来厚待,柳书明当年不过是个落魄书生,如今是我的首席军师,田庆是田家远亲,如今替我掌管钱庄,你只要忠心办事,前程不会比他们差。” 恩威并施,拿捏得恰到好处。 手段不算新奇,但用在此时此刻刚刚好。 “你只要点头,从这间屋子走出去,立刻就是古县的实权县令,税赋,刑名你都能管,当然,大事要报我定夺。” 曹德抛出新的橄榄枝。 第一卷 第292章 武备学堂 谢渊飞快权衡利弊。 曹德出身草莽手段狠辣,背后还有唐家这棵大树。 投靠这样的人未必是坏事。 最重要的是。 实权县令的诱惑太大了。 寒窗苦读钻营半生,求的不就是这个。 “本官愿意协助曹校尉保境安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则?靠山? 实实在在的权力面前,这些算个屁! 曹德淡淡一笑。 小人喻于利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 直白的利益,最能打动谢渊这种人。 “谢大人请坐。” 曹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韩巡抚让你当县令,自然是看中你的能力,曹某同样看中你的能力,但是也请谢大人记住,在古县,你是县令,我才是天,所有大事必须经我点头,损我利益的事一件都不能做。明白?” “本官明白,一切决策必先请示曹校尉,并且愿受任何监督。” 谢渊心下了然。 曹德是要让他做傀儡。 但即便是傀儡,也是握着实权的傀儡。 有,总比没有强。 曹德不置可否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先交给你两件事,第一,整顿古县吏治,贪腐欺民的官吏该撤的撤,该罚的罚,第二,足额征收今年税金充作军需。” “你心里那些小算盘都给我收起来,我要的是一个能办事的县令,不是一个左右逢源的小人,该你拿的我不会少你,不该你碰的,碰了就是死。” 顿了顿,曹德话锋一转,借口天色已晚,谢渊先在青石村住下。 随即,曹忠带着谢渊出去休息。 走到门口时,谢渊回头看了曹德一眼。 这是一场对赌,曹德赌的是谢渊的贪婪压过异心。 赌自己能始终握紧缰绳。 至于赌输了怎么样,没办法。 眼下别无选择。 他这边不缺能打的将帅之才,取得是能够治理地方的能人。 谢渊的背影消失在厅外,曹德脸上的平静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谢渊答应得太快,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甚至主动要求被监督。 这份识时务,反而让曹德心里生出几分警惕。 谢渊是韩齐的人,如今突然倒向自己,未必是真心归顺。 更多的可能是为了权力和利益。 一旦给他机会,难保不会再次生出异心。 “来人,去把李俊给我叫来。” 曹德对着门外喊道。 刚才那场交锋看似从容,实则步步惊心。 曹德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把谢渊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算计都显得可笑。 曹德不需要跟谢渊钩心斗角,只需要摆出现实。 跟着曹德混,谢渊有官做,有银子拿。 不跟,下场只有死! 片刻后,李俊快步走进议事厅。 “主公,您找我。” “我决定让谢渊当一个有名有实的县令,你不用吃惊,这也是无奈之举。” 曹德道明原委,吩咐李俊加派人手继续监控谢渊。 明面说是保护谢渊的安全,实则全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和任何人接触,说过什么话,都要一一记录,随时向曹德汇报。 “第二,挑几个读过书的机灵人去古县,协助谢渊处理政务,以这种方式积累民政经验。” 李俊听出曹德的顾虑,将一群可用之人在心里过了一遍。 “还有……” 曹德想了一会,补充道:“咱们现在急缺懂民政的文人,目前只能靠谢渊这种人帮助咱们的人可以学习经验,但不能一直依赖他们,组建文人班底还是要靠自己人撑起来。” 李俊点头道:“主公放心,我会叮嘱他们跟着谢渊学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呵呵呵,你能明白这点,我就放心了。” 见李俊读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曹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紧接着,曹德又说起组建军校,培养底层军官的问题。 “我不说你也清楚,最近几个月咱们在白河县和古县募兵,兵马数量是上去了,但是新兵招募的速度还是跟不上扩编计划,其次,底层将校和教头短缺,继续抽调老兵去培训新兵,老部队的战斗力肯定会受影响,可要是不抽,新兵没人带,根本形成不了战斗力。” 这两个问题,李俊确实早有察觉。 曹德掌控两县,大量扩充兵力。 兵源和军官缺一不可。 一个问题不能解决,都会制约曹德的军事扩张。 “加大在控制区内的募兵力度,多设几个募兵点,只要身体合格没有劣迹,都可以招进来,至于军官短缺……” 曹德对于的构想中的军校,进行了明确划分。 对外叫作武备学堂,口径是培养能文能武的乡勇豪杰,目的皆是为了保境安民。 学堂内部分两个班教学。 一个是速成班,从现役兵丁选拔优秀人才,集中培训三个月。 主要培训基层指挥和战术。 毕业后直接补充到基层。 另一个是正规班,必须识文断字,具备思维理解能力。 培训一年,培养战略眼光和指挥能力。 毕业后作为中高级军官的储备人才。 用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李俊总算搞懂了曹德整体构想。 “主公,这个办法好是好,不过问题也会很多。” 李俊用一副喜忧参半的口吻,赞同速成班培训。 军中不缺机灵人,更不缺优秀人才。 通过三个月的速成班,他们能快速填补基层军官的缺口。 唯独正规班,难道着实不小。 按照曹德的意思。 头脑清晰,识文断字之人,起点至少是秀才。 “凡是有秀才功名之人,大多想着参加科举,未必愿意从军打仗。” “高素质的将领是军队核心,宁缺毋滥,不能为了凑数降低标准。” 曹德也知道这里面的难度有多高,从来都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科举考试乃是全天下读书人共同的认知。 好在如今世道混乱,科举的含金量大不如前。 “不去试一试,任何事情都将一事无成,这样,提高正规班待遇,入学就给安家费,用实际利益把那些有才华,没出路的寒门子弟吸引过来。” 曹德比谁都清楚,从零到一有多难。 可是再难,他也要去试试了。 试了,有可能会失败。 如果不去尝试,问题只会一直存在下去。 第一卷 第293章 西域惊变 武备学堂是曹德培育核心军事班底的关键。 哪怕初期投入重金,只要能吸纳到足够多的寒门才俊。 这份长远投资就值得。 时间过了几天,李俊这边尚没有消息传来,反倒是岳父唐清晏派人传话,催着曹德放下手里一切事务,立刻去府里见他。 唐府,书房。 唐清晏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心情大好地与一位老者对弈。 “前后退路皆老夫围困,老友,你无路可走了。” 淡笑着喝了一口杯中茶,唐清晏揶揄老友四面楚歌,无棋可下。 “未必。” 唐清晏对面坐着一名身穿深色锦袍的老人。 年过花甲,身材魁梧,腰杆挺得笔直。 浑身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威严。 说完,老人突然弄翻了棋盘,黑白子纷纷落到地面。 “你这老军汉忒是无耻,堂堂瓜州大都督,竟然用这种下三烂的方式和人对弈。” 面对老友掀棋盘的“无耻”举动,唐清晏早已经见怪不怪。 老人玩笑道:“清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子是武人,既然是武人,自然要讲一个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你以为稳操胜券,殊不知老夫还有一招玉石俱焚。” “罢了罢了,多年未来,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唐清晏苦笑着摇头。 满朝文武公卿,敢在唐清晏面前无耻耍赖的,只有他赵乾坤一个。 赵乾坤,瓜州大都督,唐清晏多年老友。 镇守瓜州数十年,战功赫赫。 “老友,曹德如今已是两县之主,势力越来越大,会不会……” 唐清晏放下茶杯,被赵乾坤话中的玉石俱焚引动了心事。 曹德的崛起速度太快了。 难免会引起朝廷的猜忌。 尤其是韩齐等人,早已对曹德虎视眈眈。 一旦朝廷找他麻烦,曹德会不会和朝廷,和官军玉石俱焚呢? “只要他不主动谋反,朝廷就算猜忌,也不会轻易动他。” 赵乾坤心不在焉地看向地面的棋子。 时局如棋,人人都是棋子。 唐清晏担心女婿长出反骨,却不知道早就有人要让天下大乱了。 这时,门外传来管家通报声。 “老爷,姑爷到了。” “让他进来。” 不一会,曹德推门而入。 看到书房里还有一个人,曹德躬身行礼:“小婿参见岳父大人,敢问这位大人是?” 坐在岳父对面的老人绝非普通人。 身上的威严和气势,代表着他绝不是普通官吏。 唐清晏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多年老友,瓜州大都督赵乾坤赵大人。” “瓜州大都督赵乾坤?!” 曹德大吃一惊。 没想到老丈人交友这么广。 “晚辈曹德见过赵都督,久仰都督威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北地乃是长安北方门户,境内分为两条核心战略防线。 一条是凉州防线,主要抵御西戎南下。 另一条则是以瓜州为核心的瓜州防线,玉门关,阳关等前沿堡垒均在其管辖范围内,是大楚抵御西域诸国的第一道屏障。 手下统领数万边军兵马,哪怕巡抚韩齐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赵乾坤上下打量曹德,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曹德全身看穿。 “听闻你娶了清晏的女儿语嫣,本都督路过白河县特意过来讨一杯喜酒,你可不能小气。” “大都督说笑了,能得都督赏光是晚辈的荣幸,喜酒早已备好,随时等候大都督品尝。” 曹德客气道。 “有这份心意就行了,本都督一会儿就要走了。” 赵乾坤起身走到曹德面前,话锋一转开始敲打。 “语嫣是清晏的掌上明珠,也是本都督看着长大的心头肉,你敢让她受半点委屈,哪怕势力再大,本都督也会带着瓜州数万兵马,亲自登门找你问罪,明白吗?” 这番话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却也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呵护。 曹德笑道:“都督玩笑了,语嫣是我的妻子,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她受委屈,曹某在此发誓此生定当护她周全,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唐清晏见状打起圆场,说道:“老友,你就别吓唬他了,曹德对语嫣还是很上心的。” “这就好。” 赵乾坤点点头,脸色恢复了刚刚的沉稳。 “老友,时间不早了,老夫也要上路了,临走之前能和你对弈一局,老夫已经无憾了。” 吩咐外面亲兵准备马匹,赵乾坤又叮嘱曹德善待唐语嫣。 听到这里,唐清晏和曹德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感觉古怪。 话里,怎么有些交代后事的意思呢? 特别是唐清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大早突然到访,开口就要和唐清晏对弈。 还说要看看清晏的夫婿曹德。 说要尽快见面。 唐清晏皱了皱眉,满脸关切地问道:“老友,是不是边关出事了?” 身为边军大都督,能让赵乾坤忧心的问题,恐怕也就是边关安宁了。 “唉。” 赵乾坤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 沉默了片刻,赵乾坤缓缓点头。 “清晏,曹德,此事目前尚未传开,千万不要外传,免得引起民心动荡,地方不宁。” 曹德听后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赵乾坤一字一句道:“一个月前,老夫接到密报,乌柔联合西域数国,意图侵犯北地,进攻中原。” “什么?!” 曹德和唐清晏惊呼出声。 乌柔国是西域的强国之一,骑兵数量丝毫不亚于西戎。 放在西域,属于是绝对的大国,强国。 多年来一直与西戎相互攻伐,却从未进犯过中原。 关系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和平共处了整整一百年。 百年来,西域诸国偶尔会有内部纷争,却从未有过侵犯中原的念头。 更别说联合数个小国,大规模集结大军。 “消息可靠吗?” 唐清晏声音颤抖道。 一百年来的和平,早已让中原忘记了西域的威胁。 若乌柔真的率领大军进犯。 北地防线恐怕难以抵挡。 曹德插话问道:“大都督,乌柔为何突然侵犯中原?难道不怕西戎趁机背后偷袭吗?他们的大军要进攻,必须经过玉门关,阳关,这些堡垒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集结了大军,也未必能攻破边关。” 第一卷 第294章 形同虚设的瓜州防线 “老夫也希望这消息是假的,但此事已经经过多方确认,乌柔集结了起码十万大军,联合了西域焉耆,鄯善,西洲等几个小国,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万,最迟不过半年,大战就将来临,至于原因……嗨。” 说到这里,赵乾坤连连叹气。 有些事情,唐清晏应该是清楚的。 唐清晏试探着问道:“莫非乌柔进犯,与陛下南游有关?” 赵乾坤沉声道:“或许吧,之前的许多年里,乌柔多次派遣使者联络我朝,打算两路夹击西戎,陛下始终不予回复,老夫想乌柔应该是彻底放弃了和我大楚结盟的想法,准备趁着西戎遭遇雪灾,粮草不济无力出兵的机会,带人过来抢一把。” “蛮夷无耻!” 唐清晏恍然大悟。 死对头西戎遭遇罕见的暴雪袭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与此同时,陛下带着众臣前往南方,导致北方军心士气滑落。 面对着这种天赐良机,乌柔肯定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劫掠中原,扩大军需。 继续往深处去想,他们或许还打着抢劫工匠,提升铁器的主意。 毕竟。 西戎之所以能屡屡压过乌柔,靠的正是先进的冶铁技术。 比起乌柔单一的轻骑兵。 西戎的骑兵战术,兵器,兵种更加齐备。 纵然骑兵实力不如西戎,依旧是中原的大敌。 乌柔大军攻破两关进入中原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曹德的心里同样掀起惊涛骇浪。 大股西域骑兵进入北地,各地都逃不过劫掠。 紧接着,赵乾坤苦涩地讲出眼下的布防情况。 “中原与西域相安无事一百多年,防御西域各国的瓜州防线早已形同虚设,瓜州边军,满打满算只有五万兵力,大多是世袭军户后代。” “反观凉州边军,常年与西戎厮杀兵力将近十万,防御坚固,物资充足,战力更是远在我们之上,越能两方联手,此战未必会输,无奈凉州边军,不愿出动一兵一卒协助。” 赵乾坤并非刻意过来拜访唐清晏,首要目的是去拜访凉州边军都督。 想向凉州边军借调一两万兵马应急。 可没想到直接吃了个闭门羹,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 唐清晏皱紧眉头道:“凉州和瓜州同属北地防线,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 “懂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赵乾坤自嘲地笑了笑,道出了令人心寒的现实。 随着皇帝下江南,朝廷的最后一丝脸面也没了。 无论是兵部,还是枢密院,都丧失了统一调度北地兵马的能力。 拖欠边军几百万两军饷,每年的钱粮只有实际数目的一半。 凉州边军早就成了单独为政的局面。 “老友,如果西戎趁机南下叩关,你是凉州边军都督,会为了瓜州赔上自己的家底吗?” “这……” 唐清晏面沉如水。 外敌入侵,朝廷连最基本的支援都做不到。 北地的局势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这次去凉州虽然没借到兵,但也不是毫无所获。” 不愿老友为此忧心忡忡,赵乾坤苦中作乐地换了个话题。 前往凉州边关的这段日子,赵乾坤亲自考察了凉州边军对付西戎的一些办法。 “西戎以骑兵为主,战法擅长突袭,凉州边军修建了大量的城堡,关隘和烽火台,形成一道坚固的防御线,又以坚壁清野的方式,烧毁沿途粮草和物资,使得西戎骑兵无法获得补给,再利用城堡的防御优势消耗西戎的兵力,最后伺机反击。” “这一点,同样可以用在防御乌柔骑兵上面。” 乌柔和西戎都以骑兵见长,赵乾坤认为只要吸纳凉州边关的防御模式,就有可能抵挡住乌柔联军的进攻。 岂料,唐清晏却摇了摇头。 他曾在工部当过差,对防御工事的修建和维护有着丰富的经验。 多少清楚一些,瓜州防线的实际情况。 “老友,你的想法是好的,可瓜州防线套用不了凉州的战术。” 唐清晏凝重道。 凉州的城堡和城墙是用青砖和巨石修建,加上石灰和糯米浆加固,城墙才会坚不可摧。 瓜州的防御工事修建于一百多年前。 多年来始终未曾修缮,夯土墙高不足三丈,常年风吹日晒,早已风化得跟土坡似的。 乌柔的骑兵用套索就能爬上去,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 “边关烽火台多年未用,老夫估摸着恐怕已经塌了一半,更别说那些关隘的大门,多是木头制成,百年下来早被虫蛀得腐朽不堪,敌军只要一脚踹上去,恐怕就会轰然倒塌。” 赵乾坤面色黯淡。 唐清晏说的这些,他心里其实也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瓜州百年来未遭战火,兵士们早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临时抱佛脚修建城防,时间也根本来不及了。” 耳听唐清晏点出的这些问题,赵乾坤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赵乾坤语气决然地说道:“清晏,你说得对,但是身为边关大将,明知不可为,老夫也要舍命退敌,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守住瓜州的门户,绝不会让乌柔铁骑踏入中原一步。” 唐清晏看着老友悲壮的神色,内心一阵酸楚。 赵乾坤这一去。 怕就是九死一生。 “有办法了!!!” 唐清晏一声有办法,像一道惊雷划破书房的沉闷。 赵乾坤下意识看向唐清晏。 曹德心里莫名哆嗦。 瞧老丈人脸上亢奋,莫不是要把筑城的烂摊子甩到自己头上? 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唐清晏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曹德。 “你扩建白河县县城章法得当,效率极高,手下还有鲁源这样的能工巧匠,精通各类营造之术!” “岳父大人,我……” 曹德刚想开口推辞,就被唐清晏一眼瞪了回去。 赵乾坤好奇地问道:“贤侄还精通筑城之术?若有办法加固瓜州防线,还请贤侄不吝赐教。” 镇守瓜州数十年,赵乾坤深知防线的弊端。 这些年里,他不是没想过修缮。 可一来缺人手物资,二来没好的章程。 只能眼睁睁看着防御工事日渐破败。 听闻曹德有办法,赵乾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一卷 第295章 贸易许可 曹德面有难色。 前世,曹德参与过各类防御工事的搭建,结合现代建筑理念,对付古代的城墙修缮简直是降维打击。 可问题是,筑城从来都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尤其是在瓜州那种偏远荒凉之地。 更别说,还要赶在乌柔大军入侵前完工。 难度大,时间紧。 稍有不慎可能还会丢了性命。 “曹德,事到如今,你还犹豫什么。” 唐清晏摆出老丈人的架势。 瓜州防线若是破了,乌柔铁骑就会踏入中原。 届时,白河县也难逃战火。 协助赵乾坤筑城退敌,不仅是为了瓜州防线,更是为了天下苍生。 架不住老丈人和赵乾坤的双重催促,曹德知道这事是躲不掉了。 对着两人拱了拱手,曹德说道:“既然岳父大人和大都督这么说,晚辈就斗胆献丑了。” 拿起书房的纸笔,曹德铺开宣纸在纸上勾勒城防图。 “大都督,岳父大人,瓜州的夯土墙太过简陋,而且听岳父说城墙风化严重,无法抵御骑兵进攻,我的想法是改用石灰,黏土,糯米汁混合的三合土,批量制作城砖。” 曹德边画边介绍城防图的奥妙。 “三合土?批量制作城砖?” 赵乾坤不解地说道:“这样做能比夯土更快吗?” “当然能。” 曹德斩钉截铁地说道:“夯土需要一层层夯实,还要等待时间风干,速度慢不说,质量也参差不齐,改用三合土制作城砖,可以就近设立砖窑批量烧制,烧制好的城砖用马车运到筑城之地直接拼装即可,速度至少能比现场夯土快上数倍。” “而且三合土制成的城砖坚硬如铁,比普通青砖还要耐用,就算乌柔骑兵用攻城锤,攻城车,也很难攻破城墙。” 紧接着,曹德又指着图上城墙拐角的位置。 城墙的拐角处修建三角形的堡垒,堡垒上设置多个弓箭射孔。 这样一来。 一旦敌军攻城,堡垒里的士兵可以使用弓弩等远程武器,形成交叉攻击,射程覆盖城墙四周做到无死角防御。 乌柔的骑兵擅长冲锋,却不擅长攻打防御工事。 听完,唐清晏大为赞许:“三合土制砖拼装筑城,再加上三角形堡垒,这个办法确实比传统筑城方式高明得多,曹德,你果然有办法。” 曹德没有停下,继续介绍图上内容:“城墙内预埋陶管,打造地下暗渠,假如乌柔想挖地道攻城,我们可以通过暗渠往地道里灌水,直接淹没敌兵,其次,暗渠还能解决城内的排水问题,避免雨天积水影响士兵和百姓生活。” “地下暗渠?” 赵乾坤和唐清晏眼前一亮。 挖地道攻城是战争中的常见手段。 很多坚固的城池都被敌军从地道攻破。 曹德提出的办法正好破解了这个难题。 “我们还可以将招募来的民夫分为三营,一为筑造营,专司城砖拼装,堡垒搭建,暗渠铺设等核心任务,二为转运营,负责将烧制好的城砖,陶管,粮草等物资,从各地运到筑城之地,三为采石营,专职开采石料,烧制陶管,制作三合土,保障筑城物料的供应。” “三营各司其职流水作业,效率能比杂乱无章的劳作翻倍。” 引出适合古代的部分流水线作业内容,曹德又将分工合作进行了进一步的整理。 想要抢时间,就必须发挥出全部的人力。 听着这些条理清晰的解释,赵乾坤啧啧称奇。 “清晏,你可真是好福气,找了个能文能武,心思缜密的好女婿,有了曹德贤侄的这套办法,瓜州防线算是有救了!” 唐清晏发出欣慰笑容。 忽然,赵乾坤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把边关舆图拿来。” “遵命!” 随从亲兵拿来一幅巨大的边关舆图。 赵乾坤将舆图摊开,上面清晰地标注瓜州的地形地貌。 包括玉门关,阳关等关隘的位置,西域诸国的疆域范围。 赵乾坤的目光停在阳关与玉门关交界的一片山区,说道:“贤侄,此地是两关中间的一片山区,老夫猜想这里,将是西域联军南下中原的必经之路,也是玉门防线和阳关防线之间最大短板。” 赵乾坤的想法是先补短板,在这里筑一座新城。 牢牢卡住西域联军的南下通道,同时补上玉门关和阳关两条防线的漏洞。 “曹贤侄,老夫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在乌柔大军入侵前完成筑城任务!” “交给我负责?!” 曹德叫苦连天,本以为提供建议就行了。 哪想到还要亲力亲为。 乌云山地势险要,环境恶劣。 要在半年内建成一座坚固的新城,简直是难如登天。 猜到曹德要打退堂鼓,唐清晏严肃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西域联军即将入侵,瓜州防线危在旦夕,乌云山筑城关系到北地的安危,你岂能因为一己之私推诿塞责,置北地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曹德暗暗叫苦。 老丈人说得冠冕堂皇。 只知道用天下大义压他,也不想想任务的难度有多高。 赵乾坤同样看出了曹德的顾虑,和颜悦色道:“贤侄放心,这次筑城所需的钱粮,全部由瓜州边军供应,不会让你动用自己的家底,事成之后,老夫亲自上书朝廷,保举你升任游击将军!” 下一刻,赵乾坤脸上浮现出决绝的表情,抛出了一个让曹德无法拒绝的条件。 “事成之后,老夫给你一份边关商路的通行文书,有了这份文书,你手下的商队可以自由出入关隘与西域诸国贸易,不用缴纳高额的关税,也不用担心被边军刁难。” 曹德心里咯噔一下! 一直想与西域建立贸易关系,用青石村生产的布匹,精盐,白糖,换取西域各类特。 苦于没有边关商路的通行文书,计划一直停留于纸面。 有了通行文书,心心念念的西域贸易就能顺利开展。 不仅能赚取大量银子,还能进一步增强武力。 毕竟。 西域的石油,曹德盯得眼睛都红了。 “这次筑城你只需总揽全局,负责决断即可,老夫赋予你临机专断之权。” 赵乾坤继续加码。 第一卷 第296章 筑城御敌 “院长大人!”看清来人的相貌,李师叔,包括楚天在内的老生纷纷行礼。 以魔族星主的攻击速度来看,如果人族星主再晚来十分钟,那么这里的所有人,估计都要死。 “测试不通过,应该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气急败坏的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只会让人看不起,而且……摔的更惨!”李师叔接着淡淡的说道,话语中就有些警告的味道了。 看到面前的人类轻松挡住了自己的攻击,这熊妖兴许太过蠢笨,还未发现自己境况不妙,不攻也不逃。 “荒古圣体确实存在,你既然已经激活了神族血脉,而且也领悟出两重秘纹,却也勉强有凝炼荒古圣体的资格了。”系统的声音有些感怀。 正当他杀心大盛的时候,忽然发现周围都阴沉了下来,风吹雨落,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下。他有种错觉,眼前岿然不动的人类,便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剑尊,你果真还是那么不要脸!”葬天至尊冷笑连连,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味道。 他知道洛辰懂阵法,而且造诣不低,但洛辰会炼器,他可是第一次知道。 一斧斩出,巨大的斧芒直奔周天星辰大阵而去,周天星辰大阵凝聚的一击根本无法阻挡斧芒,触之即溃,但好在星光无限,凝聚的光束攻击也在不断地削弱着这道惊人的斧芒。 魔帝威严,似俯视众生的上苍,高高在上。而他,不过苍茫大地中的一蝼蚁,显得微不足道。 “道友,九龙灵和缚龙索本是我龙族之物,你若留下,我自然让开,”祖龙面无表情的看着宁泽,同样强势。 百里玺人也是老奸巨猾之辈,哪能看不出丁不二所谓的以力破阵存在试探之意,脸上的凝重稍减,呵呵笑道。 早在第一次战前会议,大部分与会成员就提出要临时撤出南都市市民,但考虑到各方面因素,最终没有撤离居民,甚至没有提前通告。 任禾最终没有去当一个科学家,因为长大后才发现那并不是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但他希望孩子们可以完成他们的理想,因为他们只有走出来才会做出更好的选择。 但他言罢又禁不住吃吃笑道:“不过以靖宁伯的性子来看,这桩亲事大抵也不算差。”他絮絮地说着靖宁伯府的琐事,像是实在无话可说。 当刘二宝他们掩护着杨夕撤退的时候,不少婚礼来宾都追出来送别。 “不可能。我觉得更有可能是个神秘组织,至于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意图,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有这么个感觉。”齐心吾摸着鼻梁,说道。 “电竞总局,欠哥哥多少?”不知不觉的,杨梦瑶已经习惯了哥哥这个称呼。 可现在黑衣男子只能够忍受这一切,他根本无法和克罗斯发生争斗,否则他永远都是受害者。 他去给她准备了一些海鲜,端给了她,顾七七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这些天,她没见过龙四真心笑过,也没见过他暴跳如雷。 思及此处,织月心中大定,抬起头对古宇还以一个甜甜的微笑。不过拉着古宇袖子的手,却紧了紧。 云浅浅满身狼狈,身上皆是被毒打的痕迹,鲜血沾污了衣裳,双手从破碎的袖子中伸出,右手食指的位置空荡荡的。 “你等着,我马上让人给你转账,你的账号是多少?”叶晋鹏咬着牙愤愤的吼道。 “那慕家的姑娘不是与你很要好,怎么现在弄的像仇人一样?”李丞相并不知道当初在东晋的事。 陆臻心满意足了,世上的人全都赞美你,也不如你的爱人说一句你长得好看。 “你与不与我为敌,我管不着,但是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林奇再次出手,直接将夜听雨的经脉打断,并且留下了真气,形成了暗伤。 “呵呵,没什么,吃饭吧,不管怎么说,这味道也不错!”冉东却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花花公子特有的招牌笑容。 窦熙微微一愕,愣愣的看着向苏那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媚儿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修行人,看到如此宝贝竟没有垂涎之心,看到自己居然也没有一点心动的意思,难道自己长的就这么不讨你喜欢? 护国军扩编以后,大部分军官都得到了提升。在随即开展的大练兵运动中,他们的积极性都十分高涨。 但是沈梦媛却不想因为胳膊上的这块疤痕而让阎云对自己偏袒和脸怜悯,她想要的只是纯粹的爱。 除了王雨欣,天朝境内的所有恶魔生物都要听从他的号令,而他的名字,则叫做血罗什。 “你到底在做什么,西尔维娅?”伊芙狠狠地把目光投向西尔维娅。 太史慈也是少年心性,毕竟自己现在是有爵位的人了,也想显摆显摆。就嘻嘻地笑了。 在梁山河这个年纪,有些东西,是要比性命还重要的。虽然他们都是修道者,对于寿命的长短很是在意,可是修道者毕竟都是有着自己的尊严的。刚才木蓉太太的那番话,摆明了是在侮辱梁山河等人。 夏枫原本是同情黄巾军的,可是,黄巾军的军纪不好,原本出身贫苦的农民们,加入了黄巾军后,为了活命,遇到什么就抢什么,遇到反抗就杀人,不仅仅是财主官吏,就连普通的平民也惨遭毒手,因此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第一卷 第297章 工期问题 除了调动两千名精锐随行,主要核心班底也都悉数在列。 鲁源,秦川,胡彪,苏俊,吴希一并随行。 曹忠和曹孝站在曹德的两侧担任亲兵护卫。 纵然遭遇上万骑兵围攻,有这些人在身边,曹德也能安全撤离。 “吉时已到,祭礼开始。” 唐清晏的声音传遍了四周,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 随着唐清晏的指令,礼官们开始焚香敬酒,祭祀天地。 祈求神灵保佑大军一路平安。 接着,唐清晏又带领众人祭祀天子。 表明此次出征是为了守护疆土。 仪式冗长肃穆,每一个环节都透着古代出征的庄重。 胡彪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平生最受不了这种繁文缛节。 悄悄凑到苏俊身边,胡彪低声抱怨道:“苏兄弟,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结束,磨磨蹭蹭的图个啥啊,有这工夫还不如早点出发呢” 苏俊瞪了胡彪一眼,小声说道:“胡大哥切莫乱说,这是出征祭礼,关乎大军的士气和运势。” 胡彪撇了撇嘴。 如果这种仪式管用,官军早就天下无敌了。 身为今天的主角,曹德倒是没有觉得厌烦。 祭礼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才结束。 唐清晏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此去边关责任重大,一定要保重自己,早日完成筑城任务。” 曹德声音坚定地说道:“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不辜负期望,守住北地的门户。” 说着,曹德转身看向城门方向的妻女,对着她们点了点头。 “大军开拔!” 两千名士兵齐声应道,声音响彻云霄。 曹德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两边都是他的核心班底。 再往后是整齐列队的士兵。 见此一幕,赵乾坤暗暗赞许。 镇守瓜州数十年,见过无数的军队。 曹德的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却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锐气。 绝对是一支能打硬仗的精锐之师。 “清晏,你这个女婿不简单啊!” 赵乾坤感叹道:“有这样一支精锐相助,我心里也踏实多了。” 唐清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曹德治军严谨,心思缜密,交给你,老夫也放心。” 接下来的二十余日,大军一直在艰苦行军。 沿着崎岖的山路,穿越荒凉的戈壁,顶着烈日和寒风向边关开拔。 纵然条件艰苦,也没有一个人抱怨。 曹德的士兵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艰苦。 经过长途跋涉,大军终于抵达了乌云山。 曹德远远地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正是赵乾坤提前派来等候的数万人马。 包括瓜州兵将,筑城民夫和配军。 赵乾坤带着亲兵轻装简从,先一步抵达乌云山。 “曹德贤侄,你可算来了!” “大都督,末将幸不辱命。” 曹德翻身下马。 赵乾坤呵呵笑道:“将士们一路辛苦,进营寨休息休息,老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和热水。” “大都督,时间紧迫,我想先去勘探地形,确定筑城的具体位置。” 曹德心知时间紧迫,婉言谢绝了赵乾坤准备的接风宴。 赵乾坤见曹德直入主题,心头更加赞许,说道:“不愧是能成大事的人,老夫这就带你去勘探地形。” 乌云山两侧是高耸的山峰,中间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抵达预定的施工现场,鲁源带着几个学徒进行现场勘察。 时不时地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主公,这里地形极佳,两山夹道易守难攻,确实是筑城的绝佳位置。” 一个时辰后,鲁源有了初步的勘探结果。 地方是好地方,但有一个重大的隐患。 缺水。 “此地是戈壁和山区的交界处,气候干燥降水稀少,周围没有明显的河流湖泊,若是找不到水源,就算筑好城池也无法坚守。” 鲁源说道。 曹德同样注意到了这里的复杂环境,问道:“老鲁,你有办法找到水源吗?” “我可以根据地形和土壤的湿度,判断地下水的位置,在几个可能有地下水的地方挖掘水井,只要能找到一处水源,就能解决筑城期间的用水问题。” 鲁源的办法是广撒网,尝试打出地下水源。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现在就挑选适合挖掘水井的位置,我下令让民夫和配军们连夜挖掘,务必尽快找到水源!” “遵命。” 等到鲁源带人挑选挖掘水井的位置,曹德自己也没有闲着。 安排胡彪和苏俊带领一部分士兵保护众人。 又派出熟悉山区环境的士兵,侦察附近的森林。 既要防止敌军斥候,更要提防山里的野兽。 柳书明负责调配人手,确保挖掘工作能高效进行。 夜幕降临,乌云山的工地上灯火通明。 大量的篝火映红了天际,民夫和配军们分成几组,在鲁源指定的位置连夜挖井。 曹德亲自监督挖掘进度,时不时地上前询问进度。 第二天凌晨,其中一个挖掘水井的小组传来了好消息。 “大人,挖到水了!” 清澈的地下水源源不断地上涌,水流不是很大,也足够满足筑城期间的用水需求了。 曹德看着水井里的地下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水源问题解决,筑城的基础也就奠定了。 接下来,就是制定详细的筑城方案。 回到营寨,鲁源根据勘探的地形和水源的位置,制定了一份初步的筑城方案。 建议筑一座二里见方的城池。 城墙高两丈五,厚一丈五。 规模既能保证城池的坚固,又能在半年内完工。 “老鲁,你这个方案不行,二里见方的城池建造起来相对容易,但是规模太小,无法容纳大量的士兵和物资,也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纵深,而且城墙的高度和厚度也不够,面对乌柔的骑兵攻城锤很难坚守。” 略微修改了鲁源的建议,曹德将城池的规模缩小到一里见方。 高度增加到三丈五,厚度增加到两丈,用三合土制成的城砖,层层拼装。 别看建造的难度增加,城池的防御能力也会跟着提升数倍。 鲁源为难地说道:“缩小规模增加城墙的高度和厚度,确实能让城池更加坚固,只是这样一来,工期恐怕也会延长,半年内难以完工。” 第一卷 第298章 动用战马拉物资 “半年的时间太长了!” 乌柔大军随时可能发起进攻,曹德不可能卡着半年的时间修建城池。 他要将工期压缩到三到四个月。 抢在乌柔大军到来之前完成任务! “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建造一座一里见方,高三丈五,厚两丈的城池?!” 鲁源下巴都要惊掉了。 任他是墨家当代最杰出的弟子,营造本领远超墨家巨子,也觉得曹德的安排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主公,就算我们日夜不停地施工,恐怕很难在四个月内完成筑城。”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曹德语气坚定道:“只要方法得当,合理调配人手物资,这项任务一定能完成。” 初看上去,曹德的要求确实匪夷所思。 可如果采用流水作业的方式,又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将民夫和配军分成筑造营,转运营,采石营,让他们各司其职,以此提高施工效率。 为了加快物资运输的速度,曹德准备把马匹全部投入到运输当中。 除了运送物资的驽马,还有边军的战马。 鲁源彻底地懵了,自家主公这是要疯啊! 动用战马拉物资。 边军将领们一定不会答应。 果然。 随着曹德宣布加快营造速度,调动一切可以抽调的力量参与筑城,赵乾坤惊得目瞪口呆,自古以来,运输物料的马车,用的都是驽马。 自古以来,马匹分为三类。 打仗的战马,种田耕地的田马,以及拉货运人的驽马。 排列顺序也是从前到后。 战马最好,驽马最差。 赵乾坤一言不发,瓜州边军将领们炸开了锅。 瓜州地处边陲,获取马匹不难,难的是优良战马。 毕竟,西戎和乌柔都是骑兵大国。 好一点的战马基本被两家垄断。 战马不仅是边军的重要作战物资。 更是将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就算是作战,他们也舍不得让战马过度劳累。 更别说用来干拉车运石这种粗活了 “曹大人,万万不可啊!” 一名瓜州边军校尉气冲冲反对提议。 “战马是边军根本,若是用来拉车运石,不仅会影响战马寿命,还会影响日后的作战,暴殄天物,万万不可!” 此话一出,其他边军将领们跟着附和。 态度出奇的一致。 可以让民夫,贼配军推车,累死多少都无所谓。 绝对不能糟蹋战马。 曹德没有丝毫动容,沉声询问赵乾坤,筑城事务是不是由他一人负责。 闻言,赵乾坤五味杂陈地点了点头。 “各位将军珍惜战马,曹某同样知道战马的可贵,但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曹德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防线被敌军攻陷,再好的战马也将成为人家的东西。 “目前的第一要务是筑城,在这个目标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战马现在不用,难道等着当成赔偿,当成敌人战利品吗?和边关的安危相比,孰轻孰重呢?” 听着曹德发出的灵魂拷问,一众边军将领哑口无言。 话说得难听,道理连三岁孩子都懂。 西域联军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 乌云山倘若丢失,乌柔骑兵会如潮水一般涌入北地。 届时。 别说战马将要成为人家的战利品,众人的脑袋也将成为乌柔骑兵的战功。 “大家都知道一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因为珍惜战马耽误了筑城的进度,导致城池无法按时完工,到底是马重要,还是咱们的命重要?”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柄大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头上。 “就这么办吧。” 赵乾坤叹气道:“战马没了还可以再买,再养,命没了,何谈以后呢。” “大都督,可是……” 有将领还想争辩两句。 赵乾坤厉声道:“没有可是,服从命令!本都督授权曹校尉监工筑城,他的命令就是本都督的命令,所有的马匹全部调拨给曹校尉使用,敢违抗命令者军法处置!” 说罢,赵乾坤又将随身宝剑交给曹德。 宝剑既是军法。 有人抗命,曹德可以先斩后奏。 望着闪着寒光的剑锋,以及赵乾坤对曹德的无条件支持,边军将领们心疼得滴血,也只能无奈接受命令。 “莫让我失望。” 赵乾坤意味深长地看向曹德。 该给的权利和支持都给了,曹德如果不能按期完工,别怪赵乾坤挥泪斩马谡。 “大都督放心,末将确保筑城任务能在四个月内完成!” 曹德抱拳拱手,态度坚决。 为避免有人阳奉阴违,私底下找自己状告曹德,赵乾坤只在营地待了三天,便带着亲兵返回瓜州大营。 这天开始,乌云城正式开始施工。 数万民夫与配军轮班赶工,夯土声,凿石声不绝于耳。 三合土城砖层层垒砌,城墙初具轮廓。 一晃过了两个月。 乌云山城墙疯长到三丈,暗渠也已经挖通了大半,瞭望台的木架立起大半。 靠着计算人力,流水线作业,乌云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这些成就对曹德而言还远远不够。 “贤侄,选你坐镇此地,真是老夫一生当中,最为英明的决定。” 得知乌云城已经初见规模,赵乾坤急不可待地过来巡视。 好家伙。 曹德这小子当真没让他失望。 两个月不大,已经可以看到未来雄城的轮廓了。 曹德谦虚道:“大都督过誉了,在下不过是……” “报!” 帐外一声急报,打断了曹德和赵乾坤的对话。 同时也让二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百里外发现敌兵,营地连绵至少五里。 “小的趴在东侧山梁看了半个时辰,他们不是在搭帐篷,而是在夯土立栅,看规制是要建永久寨垒!” 斥候喘着粗气汇报道。 “人数人马。” 赵乾坤沉声道。 “营灶至少两百,按西域军制,一灶五十人,人数恐怕有上万,披甲者过半,马匹不下千数。” “旗号呢?” “隔着太远,小人看不清。” 听完了斥候的全部汇报,赵乾坤下意识看向曹德。 曹德望着帐篷里的舆图。 敌军驻扎的位置距离新城太近了,几乎一个巴掌就能打到。 第一卷 第299章 楚军的主动出击 “你觉得他们是乌柔的先锋吗。” 赵乾坤说道。 “不像。” 曹德摇头说道:“如果是先锋,应该轻装简从,快速推进到咱们外围进行袭扰,如今,在百里外扎营筑垒,更像是敌军扎下的一根钉子。” 这群人驻扎的位置,正好卡在了边军主动出击的唯一一条道路咽喉。 此举很像是敌人丢出的拦路石,通过营寨阻挡边军主动出击。 一边扼守外出的咽喉,一边等待西域联军主力。 十几万大军抵达,这座营垒就是钉在瓜州军后背的钉子。 “你想怎么打?” “主动出击。” 曹德的回答干脆利落。 敌人怕什么,己方就打什么牌。 “敌兵刚到,营垒未固士卒疲惫,正是咱们主动出击的天赐良机。” 曹德走出营帐看了一眼天色。 “大都督,今夜或许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赵乾坤皱眉道:“士卒力竭乃夜袭的天赐良机,可是咱们知道这一点,他们自己恐怕也应该,若对方提前埋伏伏兵,只怕……” 曹德淡淡一笑道:“大都督不用担心,咱们的夜袭不杀人不放火,只做一件事,冲垮他们的中军帐,焚烧敌兵粮草辎重” 走回舆图前面,曹德手指点向一道浅沟。 “大都督,我需要两千轻骑,不要重甲,只要快马和弓箭,再要三千步卒全部换绑腿,我亲自率领本部两千人从正面佯攻吸引敌人注意,一千骑兵从侧翼切入。” “你要乱其建制。” 听到这里,赵乾坤眼前一亮。 “没错,打蛇就要打七寸,夜战偷袭不在歼敌多少,而在击溃他们战意和指挥。” 曹德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中军大营被毁,敌人各部都要面临传令中断的问题,成了无头苍蝇,全军压上趁乱掩杀,一战必能定乾坤。” 紧接着,曹德又请赵乾坤跟他去外面。 断定今夜有云无月。 赵乾坤这位戍边几十年的老将,平生第一次被一名小将的战术所震惊。 片刻后,赵乾坤掏出随身虎符。 “李茂。” “末将在。” 帐外立刻有将领应声。 “点两千轻骑,再调三千步卒,全数听曹校尉节制。” 赵乾坤果断下达军令。 全军备战,夜间发起进攻。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拔掉敌人扎到眼前的这根“钉子”。 曹德回到自己营地,提前接到命令的苏俊等人,已经在帐外候着了。 “你们夜间随我出战,鲁源,工地一刻都不能停。” 曹德先是点将,随后安排鲁源继续夜间施工,保证城池如期竣工。 第二道命令是让伙房加餐。 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杀敌。 入夜,夜袭战马裹了马蹄,兵刃用灰泥涂成暗色。 曹德又不忘命令参与偷袭的士兵,卸下了可能反光的甲片和各类饰物。 夜色如墨,狂风卷着戈壁的沙石,发出呜呜呜的怪响。 曹德亲率两千保安团精锐充当先锋。 瓜州步骑紧随其后。 经过两个时辰的急行军,兵马悄无声息地逼近敌军营地。 观察了一会,确定敌人没有安排伏兵。 曹德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弩箭清理外围战兵,主力随我冲击中军主营!” 片刻后。 大量裹着火油的火箭划破夜空,先后落在营地边缘的各处草料堆。 “轰”的一声。 火光冲天而起。 火借风威,草料堆燃起冲天火光。 沉睡大营的一阵沸腾,帐篷内传来慌乱的呼喊声。 衣衫不整的敌军士兵,惊慌失措地冲出来查看情况。 “放箭!” 苏俊一声令下,神臂弓射出的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杀!” 曹德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刺穿一名冲上来的壮汉胸膛。 曹忠和曹孝两兄弟紧紧跟在曹德身后,带领亲兵挥舞着长刀,为曹德的冲锋劈开了一条血路。 胡彪带领的刀盾手结成方阵,抵挡其余敌人的反扑。 瓜州步骑平日疏于训练,但在人数优势和曹德的带动下,罕见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挥舞着刀枪朝混乱的敌人砍杀。 顷刻间,营地被夜袭搅得鸡飞狗跳。 敌军青壮们作战勇猛,可惜缺乏统一指挥,只能被迫各自为战。 “敌袭!!中原人杀来了!!!” “弟兄们,跟老子碾过去!” 曹德挥刀冲在前头,直扑敌人中军大营。 “别乱,向我靠拢,天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粟特勇士。” 营地中间,一个披着皮甲的老头满头大汗地用西域话召集部下。 转眼间,老头身边聚起三四百人。 “杀了他!” 看到老人颇有影响,曹德微眯双眼下达击杀命令。 能够快速聚拢人马,必然是敌军的重要人物。 闻听此言,跟随曹德的多名弩手下意识地半跪举弩,瞄准老头准备射击。 “咻咻咻……” 一排弩箭齐刷刷射了过去,挡在老头外围的敌兵纷纷中箭倒地。 “靠,还真特么硬气。” 曹德愣了一下。 老头身上连中了三箭,箭支非但没命中要害,反倒让老头吼得更凶了。 “身后是你们的婆娘娃娃,都给我顶住!” 闻言,聚拢在老头身边敌人脸色一变,几十名青年挥舞弯刀主动杀向弩箭射来的反向。 “哼!” 料想老头很可能是族长,主帅之类的人物,曹德夺过一把神臂弓。 上弦瞄准一气呵成,瞄准老头扣动扳机。 咻的一声,箭支伸向老头面门。 一箭爆头,箭头又从后脑透了出来。 “老族长!!!” 见老头中箭殒命,周围众人齐声发出哀号。 “还真是一条大鱼!” 曹德心头大喜,吩咐众人继续进攻。 敌人死了族长,等于丧失了指挥中枢。 接下来战斗就是砍瓜切菜,没头苍蝇一样的西域兵要么被分割包围乱刀砍死。 要么跪在地上把武器举过头顶投降。 通过询问俘虏,曹德意外得知敌人并非乌柔,而是粟特人。 准确来说,他们是粟特九部之一的米部。 米部属于昭武九姓,世代与中原通商。 族中男女老少皆通汉语。 此次奉乌柔之命,作为先头部队修建营地等待后续大军。 本打算先将营帐立起来,慢慢和边军对此。 哪曾想,边军反击来得这么快。